楊秋直接砸自己的腦門,都是YY小說害的,什么辛亥時期滿大街都是馬克沁,麥德森M50神馬的,其實哪有啊!
日俄戰爭后,清政府看到了機槍的威力,的確開始為北洋等新軍添置機槍。但8月底時,為了進行今年的永平秋操,因外購機槍沒有及時到貨,清政府就向各地各軍借用機槍,數量巨大以至于把全國的機槍幾乎都抽調走了。
原本湖北新軍中就沒裝備過馬克沁,現在連不多的哈乞開斯都運走了,全軍上下除了總督府和張彪手里還有幾挺裝門面的哈乞開斯外,幾乎看不到機槍的影子,以至于陽夏保衛戰時民軍拿“六管神機炮”來對付武裝到牙齒的北洋新軍。
麥德森M50也同樣,雖然1908年廣州制造局就開始仿造了,可廣州制造局的規模、產量和技術水平連漢陽一只胳膊都比不上,每月就能造2-3挺,估計到現在都湊不齊自己一次購買的100挺呢。
電影中隨便找個人都能把機槍玩順溜這種事完全都是假的,麥德森還好說點,但馬克沁機槍手絕對是個技術活,要求非常高,不接受專業訓練連裝子彈都摸不上門路。
20挺馬克沁重機槍、100挺麥德森M50輕機槍,30萬發子彈,賣給袁世凱直接絕對不會少于30萬,難道就這么打了水漂了?楊秋一咬牙,實在沒辦法的話,就只能等起義開始后挑選士兵突擊訓練了。
根據后世的記載,陽夏保衛戰打了40多天,加上武昌起義后中間還有六七天緩沖,突擊培訓的話應該能操練出幾個吧?
敘完話后,正在和幾個輜重兵比力氣的雷猛立刻兔子似蹦了起來,這塊滾刀肉如今已經對楊秋服服帖帖,只是心中的大事楊秋暫時還不敢對他和岳鵬等人說,畢竟才半個月,而且也沒經歷過蕭安國和馬奎他們那樣的同生共死。
片刻后秉文也跑過來,由于楊秋已經遭遇過一次刺殺,連黎元洪都關照他不管去哪里都要帶幾個士兵,見到兩人依然背著長槍,一點也不方便,楊秋笑道:“走,去槍炮廠,看看能不能給你們弄幾把手槍。”
“真的!”
雷猛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那天楊秋給蘇洪生介紹兩種半自動手槍時,他可是眼睛都紅了,巴不得搶一支就走,可惜后來楊秋沒把手槍留下,槍炮廠也沒辦法造出來。雖然按規定他當了馬弁可以配發一支左輪槍,可看過了勃朗寧和自來得,誰還愿意用左輪啊,所以每天都搶來楊秋擦槍的活過過癮。
“大人,我......。”秉文也很高興,但心底一直覺得沒把有人要刺殺楊秋的事情告訴他,心里有個疙瘩,不過他才剛開口,楊秋已經拉住了他,悄悄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天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嗎?”
秉文想了想,道出了來龍去脈。
原來前次去漢口時,他無意中聽到了金癩痢的手下說要殺楊秋,就趕來保護蕭安國和楊秋,卻沒想到被金癩痢看到了,后來再出門,就派了十幾個漢口的地痞來堵他。
本來他想告訴楊秋,可又覺得楊秋最近是越來越沒有當初那位滿口都是革命的大哥樣子,心中彷徨也就沒說出口,沒想到當夜去總督府赴宴就出事了,所以內心一直覺得很多不起他。
“這么說,那天早上我在校場看到你時,你剛被那幫流氓追打?”
見到秉文點了點頭,楊秋目光一寒,抱著下這位娃娃臉的肩膀,說道:“秉文,相信我,我絕不會去當滿韃子的走狗,今天這樣很多事情都是陰差陽錯造成的,至于我要做什么,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楊大哥你放心,蕭大哥已經和我說了你的心思。”秉文把蕭安國找他的事情說了遍,楊秋也沒想到看起來黑瘦干巴像個老農的蕭安國那么維護自己,扭頭望了眼身后的兵營心底一陣暖流,笑道:“秉文,你要勃朗寧還是毛瑟?”
“大人,我不挑,毛瑟就好。”秉文還沒說話呢,旁邊的雷猛已經不客氣的跳了起來。
楊秋頓時笑罵道:“笨蛋!”
“笨蛋?”雷猛連忙拉住秉文問道:“秉文,為啥大人罵我是笨蛋?”相處幾天,秉文也慢慢和這個大個子熟悉了,笑道:“你要是見過大人那兩把槍的威力,恐怕就不會選毛瑟了。”
見娃娃臉說話時一臉佩服和羨慕,雷猛明白了,瞧瞧人家?難怪娃娃臉這么白還能當馬弁!自己拍馬屁的功夫果然沒到家!轉身立刻追上去大喊道:“大人,我想明白了,還是勃朗寧好.....。”
“真想好了?”
“想好了,身為馬弁,必須隨時和大人保持一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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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床前,一根槍管隨著齒輪緩緩轉動,槍管中央組合環形刀正在刻制精密的膛線,這是門極為細致的活,也是最考驗功夫的,所以必須由最老練的師傅來操作。
可今天的蘇洪生站在機床前卻半點也提不出興趣,就連幾位徒弟詢問也都是敷衍了事,腦子里想的全都是那兩把半自動手槍,半自動武器他不是沒見過,至今廠里還有幾挺當初去廣州支援時仿造的輕機快炮,但機槍和手槍不同,能做到如此精巧,實屬平生罕見。
他心里放不下事,所以干脆走出了廠房來到了自己狹窄的辦公室,拿出紙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沒幾下那天見到的兩把槍的大概模樣和構造就出來了,可這畢竟不是精確地設計圖,所以依然是霧里看花。
“哎,要當初留下.....就。”蘇洪生想到楊秋那天走時留下的話,想起自己一直得意的技術其實都是跟在別人屁股后面跑,不禁嘆了口氣:“二十年啊,頭發都白了。”
“若是再有二十年,蘇老準備做什么呢?”
蘇洪生剛將手里的畫紙捏成團,就聽到一個聲音陡然響起,抬起頭見到自己兒子帶著楊秋已經到了門口,眼神刷的一下亮了起來,連忙行禮道:“不知標統大人前來,有失遠......。”
“蘇老這么客氣,嚇得我都不敢進來了。”楊秋哈哈一笑,走入了屋內。
“小兔崽子,為何不先來通稟一聲。”蘇洪生罵罵咧咧,瞪了眼讓蘇小虎去把他珍藏的龍井茶取來,自己則瞄了眼楊秋的佩槍后問道:“大人,您來取子彈的?”
見到楊秋微笑的點點頭,蘇洪生的笑臉頓時僵了下來,走到后面從柜子里取出一個小布包:“勃朗寧和毛瑟各500,大人您點點。”
楊秋知道清政府對子彈控制很嚴,槍炮廠從下料到成品都有嚴格登記,就連尋常士兵平時槍里也根本沒子彈,只有執行任務前才會發放,所以問道:“蘇老,在下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這是不是要登記下?”
“大人放心,小人已經給您在造辦處登記辦好了,大人盡可放心使用。”
“那就好。”楊秋接過子彈,突然走到桌前將蘇洪生捏成團的畫紙展開,笑道:“沒想到蘇老記性這么好,不錯,不錯。”
“老了,二十年都沒長進。”蘇洪生還以為楊秋是在笑他,氣呼呼指著剛進來的蘇小虎說道:“要不是這個孽子,老夫早想回老家享清福了。”
蘇小虎脖子一縮,知道這幾天老爺子心情不好,哪敢還嘴啊,立刻放下茶跑去院子里和雷猛、秉文吹牛去了,楊秋見狀哈哈大笑道:“哈哈......沒想到蘇老還在為我的胡話生氣,楊秋真是該死。”
“秉文。”
不等蘇洪生說話,他就對等在外面的秉文招了招手,后者立刻將剛才路過軍營時讓他取的包送了進來,接過包后楊秋也沒打開,先問道:“蘇老,如果我定造幾支手槍,不知道要辦什么手續?”
蘇洪生見到包,心里就已經猜到了幾分,興奮地連忙將要辦的手續說了出來。
槍炮廠有槍炮廠的規矩,尤其是最近革命黨到處鬧市,所以對槍支的管理非常嚴格,雖然楊秋已經身為標統,但也需要經過層層登記,還需報提督府備案。聽到手續那么復雜,楊秋頓時擰起了眉毛,看了眼蘇洪生說道:“蘇老應該聽過在下的事情,要不是這幾把槍,我恐怕.......。”
楊秋當街遇刺的事情早已傳遍了三鎮,蘇洪生還以為他怕暴露了自己的配槍底細,又見他遲遲不拉開包,一輩子醉心槍炮的他真急了,知道楊秋剛上任還不通曉規矩,想了想后壓低聲音連忙說道:“不瞞大人,要是你相信我,不妨私造。”
“私造?”
蘇洪生連忙關起了房門,解釋起來。
原來,槍炮廠自從開工后,就常有朝廷官員和軍官來定造槍械,這部分槍械大都是不備案的,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私造的規矩。私造并不是私下找小作坊制作,走的也是光明正大的路數,只是私造一來數量不能太多,最多一二十支,二來花費要多些,因為要打點各級管事,三來不造長槍不配子彈,而且每把槍上都會留下特殊標記,以便萬一有事能查出槍支出自誰手。
楊秋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多規矩,難怪民國時期槍支泛濫,后期還有很多走單幫的造槍匠師,現在看來源頭恐怕就是從這種私造開始的。
想整頓也是以后的事情,現在這個私造還是蠻方便的,所以楊秋拉開包取出了厚厚一疊圖紙:“兩種手槍的詳細圖紙都在這里,半月內蘇老能造出來幾把算幾把,如何?”
激動地連忙接過圖紙,也不管楊秋還在旁邊,蘇洪生就往桌上一攤就看了起來,雖然只是兩種手槍,但圖紙卻格外詳細,足足費了楊秋三個晚上才復制好,一想到這里他就嘴角泛苦,槍械尚且如此麻煩,資料機內的大家伙.....估計直接會讓他抓狂!難道下半輩子就要呆在屋子里天天描圖紙?
蘇洪生沒發現這些圖紙對于簡單的手槍來說似乎太厚了,只顧著兩眼發光,尤其是見到圖紙上各種配件上都表明了尺寸、型號連材料要求都寫在了旁邊,根本不需要再進行實物測繪,十天內絕對能弄出好幾把來,所以興奮地直搓手,恨不能立刻就抱著圖紙睡在廠房里。
楊秋沒去打攪兩眼放光的蘇洪生,見他趴在桌上帶上眼睛手指不停順著圖紙移動,嘴角也慢慢勾了起來,尤其是見到他的手指快翻到后面幾頁時,更是瞇起了眼睛。
圖紙上已經不是手槍,而是一挺讓他很眼熟的輕機槍,連忙問道:“這不是廣東造的輕機快炮(國產麥德森M50稱呼)嗎?大人你怎么會有圖紙?”
麥德森M50?制造那么復雜的要來干嘛?而且槍管更換起來極為麻煩,也就是自己現在沒轍才買來頂缸應急的!所以楊秋立刻呵呵一笑:“蘇老,你再仔細看看。”
雙腳架,高高插在上面的彈匣,槍機的解構看起來非常眼熟,只是......。蘇洪生的手指一點點從圖紙上劃過,很快就看出了外形的不同,楊秋心底高興地同時也暗暗撓頭,要不是漢陽技術條件差,沖壓技術不過關,材料......尤其是槍管無法承受太高頻率射速,他都可以直接上簡單易造的MG42了,哪怕有個二三十挺,也不用擔憂北洋了,可惜......。
“呦,您看我這記性,這個拿錯了。”見到蘇洪生快看完了,楊秋假意一拍額頭就要收起這幾張沒著名型號的捷克造ZB-26輕機槍設計圖,可蘇洪生早就被它吸引了,怎能讓他輕易拿走,連忙按住說道:“這不是廣東的輕機快炮,樣子有點像罷了,但零件卻少了很多......。”
“呵呵......是我平時設計玩的,主要是覺得輕機快炮缺點很多,大小零件有127個,而且打上一段槍管發燙就要休息,所以就想能不能改改弄一種造起來更方便,容易換槍管的機槍,沒想到塞在這里了。”楊秋故意打個哈哈,假意準備收起ZB-26輕機槍的圖紙,這下蘇洪生可急了,比輕機快炮更簡單,還能在戰場快速換槍管,可以實現連續火力!老天爺,這玩意簡直就是神器啊!
“這是您......設計的?”蘇洪生眼都直了。
“呵呵......玩的,玩的。”楊秋立刻收起圖紙,故意笑道:“輕機快炮還沒見過呢,所以只是玩玩,而且輕機快炮漢陽這邊也沒造過,就算給了您也造不出來。”
“造,造的出來!我那里還有幾挺我們漢陽自個仿造的好挺輕機快炮呢!別說這個小疙瘩,馬克沁我們都測繪過!”什么玩玩啊!見到楊秋都卷起來了,蘇洪生是真急了!他雖然前半輩子跟在別人屁股后面,但不代表沒眼力,這圖紙根本就是設計完成了的,而且據多年的經驗來看,造出來絕對能用!不行必須研究研究!
“您說什么?您造過輕機快炮?還測繪過馬克沁?!”聽到這里,楊秋都心跳加速,要是蘇洪生沒說謊的話,這就意味著…。
蘇洪生見楊秋不信,連忙解釋了起來,原來當初廣州仿造輕機快炮時遇上了技術難題,最后還是他帶領十幾位漢陽老技術員去幫忙解決的呢,仿造時偷偷繪了圖紙,回來后就自己模仿造了幾挺,還曾經上書朝廷讓漢陽也加入仿造,可輕機快炮的價格實在太貴,每挺折合下來差不多要600兩銀子,加上那時漢陽正在全力搞57毫米山炮和漢陽造的改造工作就被駁回了,后來由于疏忽管理幾挺機槍都因為洪水泡久生銹壞了,這事至今還是他多年的心病。
至于馬克沁他也真測繪過,日俄戰爭時北洋不知從那里搞來損壞的馬克沁,就召集了全國最好的工人測繪,可惜馬克沁太復雜,制造不易,而且機槍損壞了,所以就沒繼續搞而是直接向德國購買。
見到楊秋已經快收起把圖紙收起來了,蘇洪生心頭頓時如同七八只貓在撓一樣,連忙按住說道:“大人,要不......您讓我再看看?”
“再看看?”楊秋眼角不由自主的亂跳,笑道:“就算讓您造輕機快炮,一月兩三挺的…這速度,我看我還是賣給洋人換錢的好!”
“什么一月兩三挺!”還以為他不相信自己的技術,蘇洪生如被踩住了尾巴般跳了起來:“大人,雖說您看不上漢陽,但不管怎么說,陸軍軍械漢陽為先!連江南不敢說比我好!至于廣東?哼!我十倍勝它!”
蘇洪生這話倒沒假,清末時陸軍漢陽、海軍江南,這是大大有名氣的,要不是經營不善難以為繼關閉了炮廠,防止75毫米克虜伯管退炮也輪不到漢陽,所以這里無論是設備還是技術比全國其它制造局只高不弱,民國初漢陽沒落大部要歸咎于陽夏戰爭的破壞,加上袁世凱后來搬走了近半的機器,帶走老技術工人,才逐漸失去了陸軍軍械制造的第一把交椅。
“可您不是說,私造不造長槍的嗎?”
“這個......我不造,絕對不造,就是看看,看看。”蘇洪生老臉一紅,連忙說道。
“蘇老,不是我說大話,這槍看似比輕機快炮好造,但實則一點也不簡單,而且技術要求很高,怕是......。”楊秋還沒說完呢,蘇洪生已經拍著胸脯說道:“標統大人放心,我說能造就肯定能造,最多開始的時候慢點,不過…我只是研究研究,這槍沒朝廷命令是不能造的!”
蘇洪生故意一頓,楊秋聽出了畫外音,也故意裝出很不放心的樣子:“蘇老,不是我不相信您,這東西是我的寶貝,您是玩槍的行家,應該知道這槍要是......丟了,那得掀起多大的事情啊。”
“大人放心,小人以性命擔保,圖紙絕對不會入第三人眼。”蘇洪生連忙賭咒發誓,見到楊秋還是不信他,隔著玻璃指著外面的蘇小虎激動地說道:“大人,您看小虎怎么樣?這小子天生膽大,還在武高學堂上過學,要不是我只有一個兒子沒讓他繼續當兵,怕早成了管帶!您就帶回去調教調教幾天,也算是幫幫我。”
這回輪到楊秋傻眼了,見過癡迷的,可沒見過癡迷到居然主動把兒子給“抵押”掉的,這算什么事嘛!連忙一擺手:“蘇老把我當成什么了人,不就是圖紙嘛,就放在這里半月,半月后讓小虎給我送回來,您看怎么樣?但話要說清楚!你一不可拓印!二不可仿造,這要是出了事,我這個腦袋…。”
“不造,絕對不造!”蘇洪生眼睛都笑瞇了,連忙搶過圖紙小心翼翼的收進了懷里,笑道:“半月后連手槍帶這些圖,我一定親自給您送到大營。”
見到蘇洪生滿意,楊秋眼角微微一挑:“蘇老,我想借兩挺輕機快炮,不知要辦什么手續?”
“這簡單,只要您......等等,您要借機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