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胡子這么一說,連霍虬都來了興趣:“是啊,檢點,我們在楊宅到底弄了多少銀子?”
這個數字只有柳暢自己才掌握全部情況,也是到了可以小范圍公開的時候,他當即拿出一個裝訂好的紙冊子,找到自己自己用羽毛筆記下的數字:“首先是磐石寨一役的戰利品,經過統計,我們在戰場上共繳獲鳥槍六百七十三桿,抬槍二十四桿,劈山炮六門…”
這是參戰清軍幾乎所有的火器都丟下來了,接下去是一些零星的繳獲了:“有鉛子五十三斤,火.藥四百六十三斤,藤牌一百六十七個,短予三百五十三把,長刀…”
雖然這些繳獲都沒有什么價值,但是作為老綠營兵的孫胡子那是連連點頭:“葉炳忠的大半本錢都丟在這里,都丟在這里了!”
接下去才是有點份量的繳獲:“同時還繳獲了葉炳忠的大部分輜重,有白銀一千四百兩,銀洋一千二百圓,制錢七百四十貫又六十五文,大米十六石五斗,腌肉一千四百斤,旗幟五十七面…”
霍虬和孫胡子都是連連點頭,這些輜重雖然不算多,可是自己這邊都能用得上,瞿杰更是關心另一個問題:“在楊宅我們又弄了多少錢?”
這才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磐石寨外的綠營兵勇那是在石頭里榨油,根本沒多少油水,可是楊宅就不一樣了,瞿杰可是親眼看到白花花的銀圓、金閃閃的黃金…
柳暢笑了一下:“這個數字昨天才統計好,咱們缺一個管賬目的能手,什么事都得我親歷而為,我們在楊宅的繳獲,首先是白銀…”
“共有鷹洋七千四百圓整,銀錠四千八百二十兩!”
這個數字一說出來,大家都是喜氣洋洋,有這筆錢至少幾個月之內是不用為五斗米犯愁了。
柳暢繼續說道:“接下去是黃金,自楊宅抄出大小元寶計三百六十兩,折算成白銀也應當有七千兩百兩了。”
至于鴉片,柳暢也做了統計:“還有煙土,共有公班土二十二箱,每箱至少值七百銀圓!”
不過柳暢剛一開口,孫胡子就嚷開了:“檢點,你這就算錯了,一百二十斤的公班土是最上等的煙土,絕對不止七百銀圓這個數!”
他這個老油條知道這里面的門門道道:“七百銀圓這個數字,那是廣州海口的價,運到咱們內陸來,一箱公班土至少也值兩千銀圓。”
“不管什么價,得想辦法出手才是!”柳暢說道:“我們不能在自家的磐石鎮出手,得在清妖管治的地方出手才是。”
這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再往下是洋槍方面的繳獲:“至于褐貝絲燧發槍,共繳獲了三十桿,已經分配下去了,還有彈藥若干,也已入庫。”
柳暢繼續說道:“按公班土一箱七百銀圓計算,咱們開了楊宅差不多是兩萬八千兩白銀,若是能賣個好價格,應當有三萬兩!”
“三萬兩沒問題!”孫胡子很肯定地說道:“這么好的公班土,一箱兩千五百銀圓都曾賣過了。”
但是在磐石營,這些公班土就是廢品,得想辦法變廢辦寶:“大家都想想辦法,能賣多少是多少,便是四百銀圓都可以賣,你們是知道洋槍的厲害,得早點換成銀子去買洋槍。”
洋槍與鳥槍之間的巨大差距,瞿杰這些哨長不但親自試射過,而且在真正的實戰中,他們還充分認識到洋槍是克敵制勝第一利器,孫胡子當即說了:“煙土在咱們手中半點用都沒有,絕對是廢物,但是換成了洋槍就不一樣了,檢點說得好,只要有兩百桿擊發槍,這甌江南北任我橫行!”
不過他很快就暴露出他的企圖:“檢點,這一批洋槍若是到貨了,是不是該考慮咱們磐石哨了?我們要求也不高,只要有一個排的燧發槍就心滿意足了!”
柳暢也笑了:“現在有了這么多銀子,還怕德蒙絲那些西洋軍火商不上釣?咱們現在不需要做什么,就在磐石寨好好練兵整軍經武一個月,等到把洋槍洋炮都搞到手了,那便是咱們一飛沖天的時候了!”
西湖的龍井是天下聞名的好茶,而茶幾上的這壺茶更是西湖龍井中的極品,芳香撲鼻,但是何桂清卻是滿肚子苦水。
何止是他一肚子苦水,下面這幾位布政使、按察使、通判都是相對無言,都覺得在火山上烤。
原本以為是浙江是個好地方,可是何桂清自在浙江上任以來,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日日夜夜都在焦頭爛額,就怕寧國府出事,太平軍殺進浙江來。
浙江,浙江,都說天下大亂,浙省能始終未受發亂,是真正的太平省份,浙江巡撫可以安枕地憂了,但是何桂清這個浙江巡撫自己最清楚,這安靜的背后潛藏著怎么樣的一座火山。
這些年來,浙江的民變源源不絕,光說大的,咸豐元年有鄞縣張潮清、周祥千之變,咸豐二年有于潛“紅白旗黨”之變與趙四喜之變,咸豐三年有鎮海、鄞縣、奉化張金山和洪世賢之變,咸豐四年有嘉善韓德全之變,現在更有這樂清紅巾軍之變,全浙振動。
一想到這紅巾軍之亂,何桂清更覺頭大,浙省幾百年來都沒有這么大的民變,他看了一眼下首,布政使、按察使、杭州府通判都在場,浙江本省的要角,除了鹽運使慶廉坐鎮溫州,提督鄧紹良坐鎮皖南部署寧防,全在這里了。
“諸位同僚,溫州府出了這么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倉促之間只能把大家召集起來,商討一個應對之策來。”何桂清翻了翻鹽運使慶廉會銜溫處道、溫州府和溫州鎮發來的文稿,眉頭已經緊鎖起來了:“咱們這幾年苦心積慮,既要籌餉籌糧接濟大軍,又要把三防辦好,總想即使不能苦盡甜來,也能把局面維持下去,可是現在出了這么大的事,恐怕斥責我等的上諭已經在路上。”
現任的浙江布政使韓椿是漢軍旗鑲白旗出身,雖然是道光十九年的進士,卻全無辦法,只能擠出了幾個字來:“撫臺主持大局便是,大家齊心協力便是。”
倒是按察使晏端書有些辦法:“撫臺,如今只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浙中武將,以提督鄧紹良最為擅戰,不如調他回來平定紅巾賊,除此之外,我看是沒有別的辦法。”
這話一出口,全場氣氛都凝固下來了。
好久,布政使韓椿才說了一句:“那寧防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