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皎皎如月

　　山谷并不清靜，巨大的瀑布時刻不停的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有詩云：鳥鳴山更幽。山谷瀑布水聲轟響，卻與水光山色混成一體，天然混成，高歡身居其中，并不覺得那水聲嘈雜刺耳。

　　高歡在山谷中，每天除了練功外，就是拄著兩根木棍在山谷中游走閑逛。法相把他安排在這，一是為了讓他療傷，最重要的卻是讓他熟悉這里環境。

　　真要有朝一日說起山谷內的情況，他要是前言不搭后語，那就難免讓別人心生疑惑。

　　飛流而下的瀑布積蓄成的碧湖，流向山谷中的一處地穴。碧湖中，有很多魚蝦，尤其是一種尺許長的白魚，味道鮮美，肉質細膩，味道極好。只是缺少作料，魚腥難去，不宜多吃。

　　閑來無事，高歡就坐在瀑布對面，觀水出神。這里的生活簡單到無聊，沒有人交談，每日里除了練功，就是閑著發呆。不過，這種閑適中，卻有往日生活沒有的自在。

　　比之那次火熊地洞中的日子，少了幾分緊迫，也少了飛雪的活潑身影。高歡有時候，也不免會覺得寂寞。在山林中獨居，就像山中流泉，初飲只覺清涼甘甜，可長期下來，就會發現淡薄無味，并非想象中的那么舒服，也不適合他這樣年輕人。

　　不說是蕭朗那拿來的丹藥，只是法相就給他留下是五十顆玉髓丹。這種珍貴的丹藥，高歡現在每天當飯來吃。

　　玉髓丹的藥力極為純凈，不但能滋補氣血，還能純化雜質，增強神魂之力。高歡腿上的傷勢極重，要是沒有血如銀汞的強大生機，就算是有玉髓丹，也無法把藥力有效的轉化，更別說把粉碎如末的骨頭重新的完美生長出來。

　　血如銀汞，每一滴血都沉凝靈動，有著無比強大的生機。就算沒有丹藥，只靠高歡自身吐納元氣，傷勢也會痊愈。玉髓丹等丹藥，不過是把這一過程加快而已。

　　碎裂如粉的骨骼，在高歡的強大生機刺激下，重新的生長。重新生長的骨骼，變得更加堅凝，隱隱間甚至有了幾分剔透晶瑩之意。

　　銀血，玉骨。

　　血如銀汞的境界之后，來就是玉骨無暇的境界。玉骨是指骨如白玉，細密光潔，沒有瑕疵。達到玉骨境界，骨骼柔軟如棉，堅硬勝鋼，光華內蘊，不受外力所侵。

　　高歡骨骼原本就堅韌無比，只是蕭朗的拳力太過強橫，才被打碎的不成樣子。再次重組骨骼，有無極星神珠的淬煉，高歡的重生的骨骼都趨向與玉骨層次。

　　不過，無極星神珠還需要高歡自身來吐納轉化元氣，高歡的力量決定無極星神珠的效率。高歡現在的五階修為，就算是借助丹藥之力，也難以進入玉骨層次。

　　高歡還有是正陽花、九葉菩提等靈藥，如果服用下去，也有極大可能塑成玉骨。但高歡自知修為進境太快，這并非是好事。

　　半年前，高歡還是感應元氣的三階下品修為，只是根基深厚，才能力戰四階上品的四空。結成白虎輪后，高歡晉級到三階中品。這個時候，高歡十年苦修的潛力還沒有完全釋放出來。

　　可等到高歡在紅蓮圣池中激發無極星神珠后，修為突飛猛進到四階上品，周身穴竅大半由無極星神珠強行打開，這個時候，高歡就修為就有些進步過快了。

　　待到高歡妙悟朱雀輪后，更是直接晉級到五階下品的層次。修為進境快并不是不好，但若是進境快的超過掌握，就不是好事了。武者自成天地，不假外力，最重要的就是對自身力量的掌握。

　　在養傷的這段時間，高歡每天催動氣血，滋養骨骼重生，對于身體又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和掌握。

　　來到山谷的第五十七天，高歡的雙腿骨骼重新生長出來。而經過無極星神珠的淬煉，還要高歡融合青龍輪的元氣變化，這雙腿比之前還要堅韌一倍有余。如果再次面對是蕭朗的血狼嘯月拳，至少不會被打的肉爛骨糜。

　　蕭朗，是高歡這輩子遇到的最為強大的敵人。蕭無憂雖更強，卻遠沒有蕭朗那么危險。在和蕭朗的戰斗中，高歡對與自身的力量也重新有了一個清楚的認知。

　　結成四種法相，讓高歡對于修者有著巨大的優勢。就是六階的修者，高歡都能壓制住。可高階修者一旦能神魂祭煉的法器，那就難對付了。就像蕭無憂，身上的血河斬神劍至少是七階以上的靈器，駕馭血河斬神劍，蕭無憂甚至能在天階強者法相面前全身而退。

　　法相話說的漂亮，但高歡更愿意相信他是沒辦法徹底斬殺蕭無憂，才裝回大方。

　　高歡結成法相，的確是萬中無一的高手了。但對上同樣結成法相的強者，高歡就沒有什么優勢了。蕭朗修為雄厚，招式圓熟老辣，法相精純，若不是驕狂，高歡幾乎贏不了他。

　　不過，高歡妙悟的朱雀法相，論起神妙來還在蕭朗的血狼法相之上。高歡和蕭朗差距的只是修為。真力與合力層次，近乎十倍的差距。可以高歡朱雀法相之妙，打不過，逃總是可以的。

　　只是限于當時形勢，高歡必須死戰。擊敗蕭朗，大半的是僥幸。高歡還有是青帝星芒作為殺手，但依照高歡的經驗，這招殺手只是足夠隱蔽，要說威力，至多相當于五階法術的層次。

　　并非是青帝星芒不強，而是無極星神珠完全以高歡的修為來推動，高歡的力量層次，決定了青帝星芒的威力。

　　高歡估計，最少還需要一至兩年的時間鞏固修為，才能再次晉級。如果能突破六階，煉成真力，那才真是實質性突破。至于天階，那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天階，需要靈器來寄托神魂法相，高歡有無極星神珠，這個不是問題。但高歡沒有突破天階的法訣，這才是關鍵。

　　進入太一道后，就算一切順利，得到九轉金身訣，高歡也未必能把九轉金身訣和金剛五相輪融合成為一。這是個相當關鍵的問題。

　　和謀算不知多久的法相相比，高歡只能算是被迫入局。在這個棋局內，高歡究竟能否達到目的，還真是非常的難說。

　　事已至此，高歡也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只能照著法相劃出的道路，向前。唯一的好處是，法相雖然設了這個局，但他卻沒有太多的操控之力。高歡身在其中，有著很大的空間，很多的選擇。

　　不管如何，既然已經入局，就要做的最好。別要被太一道發現問題，當做是奸細殺掉，那才死的憋屈之極。

　　在腿上的傷勢痊愈后，高歡進入了瀑布后的那個山洞。山洞分上下兩層，在上面那一層，不但聲音完全被格局，甚至水汽也都被隔絕。

　　黑暗的石室內，安靜深沉的讓人窒息。高歡釋放了一個光明咒，看到里面只有一個簡單的石臺。石壁上還有著很多模糊的文字和刻痕。

　　大部分寫的很散亂，都是一些佛家的偈子，還有一些感悟。這些七零八碎的雜亂文字中，可以看到是當初的金身羅漢在這里閉關時的心境。

　　最重要的是，這里面有著天階強者的留下的淡淡佛門氣息，純正，卻有些散亂。高歡在其中坐了一會，隱約能感應到千年前的強者的彷徨迷茫。

　　天階強者，壽命也不會超過三百歲。就算是九階強者，壽命也無法超過六百歲。千年前的強者，再如何強大，到了今天也早化成灰燼。

　　高歡坐在石臺上，收起大光明咒，在安靜無比的黑暗中，感受著千古之前的強者留下的氣息。這一坐，就是三天。

　　沉浸在黑暗和寧靜中的高歡突然心中一動，出了山洞，就看到法相正負手站在瀑布旁。

　　很顯然，法相知道高歡就在山洞中，才會在這里等他。高歡急忙見禮。

　　兩個月下來，高歡的身體樣貌恢復成了本來模樣。也就是紅蓮圣池中，經過是無極星神珠淬煉磨礪后的身軀。

　　這具軀體，較之高歡之前要矮了兩寸左右，五官輪廓變得更加深刻，眼眸黑亮深邃，身上賁張的肌肉也都凝煉收縮，筋骨、肌肉達到一種完美的協調平衡。古銅色皮膚，也變得有如象牙，白皙之中有一種淡淡的瑩潤光澤，卻又不像玉那樣明滑。同時，他頭上也長出了齊肩黑色長發。

　　現在的高歡，身材修長，深刻的五官讓他充滿男人陽剛凌厲，只是他眼神明澈純凈，氣質平和自然，把這種陽剛和凌厲柔化下來。皎皎如月，清清如水，沉穩如山，神秀氣朗，雖然沒有鋒芒，卻自有讓人心折的氣度。

　　法相看到高歡時，滿意的點點頭。“以你的風姿氣度，加上心志武功，必能在太一道做出一番大事來。”

　　高歡不敢謙遜，只是垂手低眸，姿態恭謹。

　　法相道：“再過幾天，兩個采藥客就要深入山谷，采取紫鱗草。到時候，你就可以隨他們出山了。從此以后，我不會再出現。你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法相說道。

　　高歡恭謹點頭，“弟子明白。”

　　法相給高歡拿了一些極為破舊粗陋的衣物，高歡從內至外，都換了一身。一切和宗門有關的雜物也都取掉。只留下藏云手鐲，里面只有一些銀錢、還有幾本雜書。這些都是法相給高歡拿來的。

　　又和高歡交代了一遍，確認沒有什么疏漏后，法相再次化作無數流光飄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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