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07偷龍轉鳳 “我說,你們不用這么嚴肅吧?多大的一件事兒啊?感覺就像是要上戰場前的動員會似的,‘成功成功,失敗成仁’啊?”
發現眾怒難犯的張勁連忙見風使舵的把話頭兒扯到了正題上來。
“這幅《江陰夜雨圖》是圖中藏圖,但是和常用的卷軸藏圖和夾層藏圖卻不同。這中藏圖法是圖上繪圖,武俠小說中常常出現的‘易容’你們知道吧?”
見到四個聽眾兩個點頭,兩個搖頭,張勁就連忙換了一個比喻。
“那現在神奇的跟整容一樣的化妝術你們知道吧?那些無鹽女化了妝后,各個如同天仙。化妝前后簡直判若兩人,有的甚至連她媽都認不出來!”
見到四人終于齊齊點頭,張勁這才把話接了下去。
“這幅《江陰夜雨圖》就是被人化妝過的。而這畫中藏畫,就是用現在的這張畫,藏的卸妝之后的那幅畫。”
解釋到這里,張勁終于開始動手。把手中的干凈白紗布在小碗里深絳色的液體中浸了一下,擰干后,開始輕輕的在《江陰夜雨圖》的畫面上擦拭了起來。
武俠世界中的大盜,可不僅僅是翻墻穿窗,能爬高,輕功好就成。那樣的‘偷兒’只能算是小賊,可稱不上大盜的。
真正的大盜,不但要有一雙能辨真偽的‘賊眼’,還要精通各種盜竊手段。
比如說,楚留香最擅長的就是通過易容喬裝,來接近目標;
比如說,范良極就是擅長機關開鎖之術,憑此光顧各大藏寶室,各個寶庫;
而《七星龍王》中的‘三笑驚魂’李將軍,擅長的就是偽飾寶物,然后把寶玉明珠,當成瓦礫石子一般,從容的帶走。這個女人的‘三笑’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因此,在《武林三國》中,‘大盜’這個副職業就有了一項技能,名為‘偷龍轉鳳’。就是讓大盜把寶物偽飾一番后,能夠堂而皇之的通過盤查,甚至堂而皇之的把寶物從主人的眼皮子底下取走。
而‘三笑驚魂李將軍’就是這項技能滿級的宗師之一!
能偽飾,自然也能破偽!現在張勁就是拿出了‘偷龍轉鳳’的破偽手法。()
張勁一邊擦拭著畫幅畫面,一邊嘴里還沒停的解釋道:
“這種手法,就是在原畫的基礎上用加減的方法添上數筆甚至重新著色,遮掩住原畫或者把原畫改的面目全非。而這后添加的著色和筆墨,是用的特殊顏料。因為這種顏料不浸潤紙質,所以不但不會傷害原畫,而且更像是在原畫表面鍍了一層膜一樣,還能起到保護的作用。就跟現代工藝的‘過塑’一樣。
而且,這種顏料著色又很牢固,經久不褪。只有用特殊的溶液擦洗,才能擦掉…”
在張勁碎碎的講述中,這幅《江陰夜雨圖》在他的擦拭下,就像是被撣落了遮蒙已久的塵埃一般,漸漸展露出不同的風采來。
原本如一團墨暈似的一大坨令人作嘔的黑云漸漸淡去,留下飄渺淡薄的霧黛色。僅僅露出此云霧一隅,就已經有著淡淡飄渺之氣透紙而出。
原本在柳老爺子這個鑒賞大家眼中不堪的粗陋畫作,突然變的出塵起來。僅僅管中窺豹,就已經讓柳老爺子這個見多識廣的人,驚訝非常。
忍不住將本就筆直如槍的腰背挺拔的更直,腦袋也忍不住靠近了一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張勁擦拭過的地方,一臉入迷,繼而激動,繼而甚至有些不克自持。。
就從這片似實還虛的一抹江上云霧,就能看出這作者功力不淺,僅僅冰山一角,就透出了一股飄渺味道的氣息來。如果整幅畫都有這種水準的話,那么這幅畫先遑論歷史價值,不論名人效應,單單是藝術價值,就已經彌足驚人!
隨著張勁一遍遍的擦拭,畫面上一處處粗陋的墨跡紛紛消失或者淡去,被遮掩住的廬山真面目終于現于眼前。
圖中所畫,是一副登高賞月圖。
天空薄云數朵,一輪如盤明月高懸中空。
圖中右側,大片區域畫滿了一片水色,驚濤、浪卷,瀚瀚澹澹氣勢極其恢宏,顯然這是一片大氣廣闊的海水。
但是海上淡淡的霧氣,又讓本來磅礴的水色染上了一絲清幽,乍一眼望去,這淡淡的霧氣似乎能把萬壑驚雷般的濤聲都遮蔽過去一般。
圖中偏左的位置上,有一棟被海霧半遮的八角小樓極為顯眼的矗立在那里。頂樓推開窗處,一綸巾布袍的文士當窗而立,做舉杯邀月的姿勢。
從小樓與人的比例來看,小樓似乎并不大。但是因著海霧半遮的緣故,使得整座小樓就像是飄在云端一樣,顯的極為高拔,仿佛能與明月平齊。
小樓邊,還有一條寬莽的河水從左方圖畫盡頭處奔涌而來,在小樓一側匯入大海。河水平緩,在月光照耀下如一條玉帶一般安靜,與翻滾的海水成為鮮明的對比。
這是一幅地道的國畫水墨山水,就算張勁如今還沒有修習奇術中的《畫》,他也能看出來,這幅畫的水準至少要比當代國畫大師,那位曾經在自己家中蹭飯兩個多月的劉老爺子強上許多。
看到這幅畫,張勁才真正懂了,劉老爺子當初為何對西洋畫不屑一顧。不止是因為流派相輕,而是真正的國畫確實具有非凡的傳神魅力!
‘咱們華夏的國畫,畫的是神、是魂;而西洋畫的寫實畫的是皮、是骨;’
這是劉老爺子的原話。當時的張勁對劉老爺子有些‘皇漢’的言論,暗暗撇嘴。
但是當張勁看到眼前這幅畫后,再次想起了劉老爺子的那句話,他信了。
一輪畫中不圓不扁的月亮,卻讓人一眼就認出,這才是陰歷十五、十六應該有的如輪圓月。
一眼望去,甚至能夠感覺到清涼月光照拂的感覺;
一片潑墨也似的海水,雖然模模糊糊,但是卻能讓人一見之下遍體生涼,甚至連耳邊都仿佛聽到濤聲陣陣一般;
小樓的勾勒雖然聊聊數筆,但是一眼望去就會覺著有些‘會當凌絕頂’的仰視感,讓人不自禁的想到‘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讓人由此認定,這是一棟高樓!
小樓上的儒者,雖然著裝模糊,眉眼更是僅余一片影影綽綽,但是偏偏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清矍的中年儒者,而且現在他肯定已經半醉了!
國畫的傳神,是直接把畫面印入人心;
而西洋畫的寫實,則是把畫面照到人得眼中。其中魂魄,卻需要觀者見仁見智;
當張勁終于把畫面左上角最后一塊的‘易容’擦拭清楚,露出了角上數行墨色字跡,以及一枚文款和數枚藏印后,原本就面容激動的柳老爺子表情更加的興奮,甚至連瘦皮無肉的腮幫子都有些抖了。
手忙腳亂的從貼身口袋里掏出那件精致的銀框放大鏡后,柳老爺子就跟見到了美食的餓死鬼一般撲了上去,眼睛透過放大鏡直勾勾的盯著上角的款識,嘴里嘰里咕嚕的反復的咀嚼著幾個字。
“是了,這風格沒錯…果然有沒失傳的流傳下來…果然…果然…’
看著眼前被自己剝去偽裝的畫,大功告成的張勁,忍不住嘴角泛起了笑紋,向幾乎趴在畫上的柳老爺子問道:
“柳大爺,您看看這幅畫怎么樣?”
張勁的‘賊眼’閃動之下,自然把這幅畫看的真切,價值、品名一覽無余,但是要說這畫好在哪里,現實中價值幾何,甚至其關聯典故,張勁確實‘鴨子聽雷——不懂了。’
物品:水墨山水畫;
物品名:海岱樓玩月圖;
物史年限:九百一十四年年;
制作者等級:九級;
物品價值:九級;
預計價值:八千兩白銀;
對于張勁的問詢,柳老爺子充耳不聞,不但并沒有立即回答,反而繼續保持著著迷入魔般的架勢,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著最后被張勁擦出來的數行墨字。
《海岱樓玩月作》
千古漣漪清絕地。
海岱樓高,下瞰秦淮尾。
水浸碧天天似水。
廣寒宮闕人間世。
靄靄春和生海市。
鰲戴三山,頃刻隨輪至。
寶月圓時多異氣。
夜光一顆千金貴。
張勁這段時間為了悟性,而啃的一摞摞的古籍也并不是一點用也沒有,至少他知道這是一首詞,而且還知道這首詞的詞牌名是《蝶戀花》,但是他卻對這首詞全沒有一點印象。很顯然,這首詞并不出名。
而且以張勁有限的詩詞鑒賞能力,也覺著這首詞并沒有美妙到曠古絕今的程度。
至少不如晏殊的那首《蝶戀花》‘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不如蘇軾的那首《蝶戀花》,‘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不如歐陽修的那首《蝶戀花》,‘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不如柳永的那首《蝶戀花》,‘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