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伴隨著讓娜勢如破竹的連擊劈砍徹底結束,最后幾名試圖反抗的騎士沒有一個逃跑,盡數死于了這位靈魂騎士的長劍之下。
大廳之內安靜異常,躲在桌子后面的客人滿面驚駭,似乎仍然不敢相信在三分鐘之內便有十多人死于那位鐵甲騎士的手中。
鮮血沿著冰冷的大理石地板蔓延著,血腥味撲鼻,直到此刻,被黑格爾拉住的海賽爾似乎才回過味來,大聲吼道:“你做了什么?!你們都做了什么?!”
他巨大的身軀被黑格爾拉住時就像是一頭發怒的公牛——“我不管你是誰,殺了鑲金玫瑰騎士團的騎士,都要付出代價!”
墨菲斯的目光從未發一語的安達里爾身挪開,起身用桌前的一方餐布擦了擦讓娜頭盔的血跡,邁步走到了沒有血跡的大廳中央坐下,隨后才望向了那位海賽爾領主,伸手示意對方坐在自己對面。
這種行為無異于挑釁,可是未等海格爾在說什么,他身后的黑格爾便直言道:“我知道你有話要說,但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就先坐下說話!”
從小黑格爾便是海賽爾眼里兄長般的存在,這種時刻本可能揮劍直接砍過去的海賽爾大口呼吸幾下,最終邁著大步來到墨菲斯面前,一屁股坐下道:“小子,不是你是什么人,你最好給我一個合適的解釋!”
按理說一個正常頭腦的人都會在這時對墨菲斯的身份產生極大懷疑并慎重處置,可是海賽爾卻對此完全不敏感,如一個愣頭青一樣依舊朝墨菲斯大聲質問著,讓他身后的黑格爾心里一陣發緊——他明白,這場襲擊可能根本就不是海賽爾策劃的,從頭到尾,自己這個當年的好都在被布提嘉皇室利用!
“我給不出解釋,你的人無緣無故襲擊我,我想應該是你給我解釋才對。”身材比海賽爾幾乎小了兩圈的墨菲斯面對這個巨人般的存在面無表情,“鑲金玫瑰騎士團副團長,你說呢?”
海賽爾雖然腦袋不快,但是戰斗直覺與經驗遠比一般人豐富的多,他一眼能看出自己的部下有一半竟然換了雇傭兵的裝飾,這其中肯定有鬼,可是畢竟當兵的都護短,尤其是這種榮譽感超強的騎士團成員,即便從成為鑲金玫瑰騎士團成員沒有三年,卻依舊對這些戰的死無法輕易釋懷,頭腦簡單的他面對墨菲斯的質疑根本無從辯駁,甚至連狡辯都不會,悶頭不知想了些什么,直接起身指著墨菲斯的鼻子道:“不管你做了什么,殺死我的騎士,這是你犯下的罪行,你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說罷他轉身便走,黑格爾抬手想要挽留,卻被墨菲斯制止——撞翻三四張桌子走到門前的海賽爾回過頭,望著始終沒有說出半句話的黑格爾道:“北方的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唯一活下來的基本都在布提嘉,如果這就是你的態度,我會轉達給他們的。”
他的話語讓黑格爾臉色瞬間黑了下來,這種誤解顯然無法三言兩語解釋清楚,而海賽爾此刻離開…或許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轉過頭,這位“領主”望向了坐在寂靜大廳中始終沒有多余動作的墨菲斯。
“你的朋?”
“一起并肩戰斗過的戰,奎因家族和他口中那些人都是格拉斯家族在北方勢力的堅定盟…曾經的。”
黑格爾的回答不免有些落寞,“在極寒的北方,貴族們并不會像巴利切的貴族般整日醉心于權勢爭斗,在那里,幾乎所有的貴族都要團結在一起,而格拉斯便是這些貴族的領導者,任何與格拉斯為敵的家族,要考慮自己能否在冰天雪地中獨自撐過下一個冬季。”
墨菲斯聽后思考片刻,起身示意樓說話,一樓大廳的尸體正在被清理,閑雜人等已經走得差不多——若無其事的重新坐在了二樓的壁爐前,墨菲斯道:“但是你沒有想到皇室會用這種方法來為難你?”
“有些意外,但這更讓我明白自己生存的意義。”
黑格爾望著壁爐有些出神,“海賽爾回去能有好果子?他的腦子在政治面從來就不好使,可能到死都只是一個被人利用的棋子,而且永遠不會醒悟自己做了什么。”
“所以你就看著自己的朋去面對殘酷的結果?”
坐在壁爐旁的墨菲斯抬起手,角落中趴著的海德拉起身用腦袋蹭著他的手掌,“北方…似乎被皇室挖了很嚴重的墻角?”
“奎因家族有至少三支戰力強大無比的軍隊,北方人有著曾經的野蠻人血統,正面步兵沖鋒幾乎可以媲美輕騎兵,海賽爾的哥哥目前掌權,但顯然,他對自己弟弟的作為并不清楚——我不確定這是他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畢竟現在格拉斯家族已經退出了北方勢力的棋盤。”
“明白了。”
墨菲斯的手掌從海德拉的龍角挪開,輕輕彈了下海德拉翹著的腦袋,指了指屋外,這頭微型的“巨龍”便直接展開雙翼,撞開窗戶飛了出去…
“暫不談布提嘉的這些事情,我需要談些別的。”墨菲斯將談話目標轉向了安達里爾,“能否為我解釋一下,為什么你可以憑借普通人的實力打贏一位低階大騎士?”
“我不得不說,你對‘實力’二字的定義太狹義了。”
這位曾經的惡魔笑了笑,如是回道。
海賽爾孤身一人在風雪中駕馭著馬匹前進,寒冷而潮濕的風吹在臉,卻無法凍僵這位出身北方的強壯漢子,他緊皺著眉頭,滿胸積郁。
鑲金玫瑰騎士團副團長,這個位置是無數騎士做夢都想不到的高位,對于巴利切皇室而言,“鑲金玫瑰”的存在是對外武力最強硬的展示,是皇室權威的象征之一,可是海賽爾這個來自北方蠻荒之地的大塊頭,竟然在五年之內躍升到了這個位置,說沒有貓膩誰人能信?
可是唯獨有一個例外,便是海賽爾本身。
大字不識幾個的海賽爾雖然身為奎因貴族,但顯然北方貴族不如大陸普遍意義的“貴族”那么講究文脈的傳承或禮儀之類的繁瑣事項,在這些強壯的男人們看來,“貴族”的意義在于保衛自己的子民不受嚴寒與饑餓的侵犯,搞那些娘娘腔的禮儀培訓或詩歌閱讀訓練純屬浪費時間,揮得動雙手戰斧,能獨身干掉一頭北地熊,這才是北方的貴族。
海賽爾奎因,對于戰斗精通而對于政治一竅不通的他在發覺自己曾經的好黑格爾似乎已經大大改變后心情極其憋悶,寒風中的他想對天怒吼,卻也明白自己無法帶著十多名鑲金玫瑰團精英騎士陣亡的消息交差——到底怎么辦?
離開格西城后已經進入西巴利切區域的他望著眼前似乎依舊一望無際的雪地和筆直的大路,迷茫萬分。
不過很快他便發現眼前似乎也出現了幾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身影。
一隊人數達到三十人的騎兵大隊——身穿“鑲金玫瑰”騎士團軍服,為首的卻是海賽爾的同僚——同樣為騎士團副團長職務的布克。
“嘿!布克?你怎么會在這里?”
海賽爾不明白出現了什么情況,翻身下馬,望著在自己身前拉住韁繩的整個騎兵隊伍,隨即注意到了一個很不對勁的細節——所有的這些“戰”,都列裝了全部鎧甲和兵器,似乎是隨時準備戰斗。
身處最前方副團長布克伸手掀起頭盔面甲,語調嘲諷的回道:“我更想問問,為什么我們戰無不勝的海塞爾副團長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這里?”
這絕非好的語氣,可是海賽爾并沒有聽出另外的意味,只是略顯呆傻的直接回答:“我的騎士們對黑格爾的朋動手了,他們沒有聽從我的命令而被盡數殺死,我——”
“那你在這里干什么?殺死鑲金玫瑰騎士團的騎士,這個理由不夠你干掉那些敵人么?”
布克的質問讓海賽爾無法回答,一眾騎在馬的騎士們已經無形中將海賽爾圍在了中央,即便海賽爾的身高達到兩米,可被這么一群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騎兵們圍住,依舊有一種面對高墻的感覺。
“我…”
“你的行為已經違反了巴里切帝國的法律!這是嚴重的瀆職!即便你面對的是一位領主,在他動手殺死你騎士的那一刻你就該明白自己怎么做!”
布克伸手指著馬下海賽爾的鼻子,大聲喝道:“你這個軟弱的懦夫,‘鑲金玫瑰’的副團長原來只有這么大的膽子?!”
“你要干什么?!”
海賽爾被幾句話搞得大腦亂糟糟一團,可是當他抬起頭時卻發現四周所有的騎士已經舉起了手中的長劍!
他們是戰啊!為什么朝自己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海賽爾驚駭的看向了自己面前的布克,這位平時就喜歡對自己冷言冷語的“同僚”帶著一抹陰笑,微微彎腰,低聲道:“北方來的雜碎,真以為你走到這個位置是皇帝陛下的賞識?”
“恐怕你去了地獄都想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傻大個!”
布克哈哈一笑,直接朝著身前的海賽爾揮了揮手!
四周所有的騎士幾乎同一時間朝著馬下的這位副團長揮動了手中的長劍——
“咔!”
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海賽爾在這千鈞一發做出了本能的反擊!
他翻身滾倒在地,直接來到了身旁戰馬的頭下,竟是揮手間擊斷兩條馬腿,在戰馬跌倒之際一拳轟在其頸部,生生將這匹重量超過半噸的披甲戰馬連帶它背后的騎士猛地擊飛出去!
武力值爆棚的海賽爾有著野蠻人獨有的武技,實力相當于I級的圣杯騎士——可雖然在場的所有騎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在這茫茫平原之,獨身面對一整支騎士團根本就不現實,有強大機動力的存在,這群騎士可以慢慢玩兒死這位愚蠢的、跳下戰馬的“副團長”!
“為什么要這么做!”
幾個前滾翻脫離了騎兵包圍圈的海賽爾起身后然仍然不相信他眼前看到的一切,質問已經成為了對方嘲笑自己的理由——布克根本沒有理會海賽爾,直接讓騎兵們調轉馬頭沖向了他!
五名騎兵組成了尖刀陣型,直至沖著手無寸鐵的海賽爾奔來,這個兩米多高的大騎士見此情況終于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竟是怒吼一聲,身高生生暴漲了小半米有余——他的肌肉撐裂了胸口緊繃的皮甲,雙臂的圍度已經超過了普通騎士的腰圍!
“哈!”
不閃不避,海賽爾就這么雙臂一繃,直直沖向了五名騎士,完全是以步兵對抗騎兵的陣勢——在即將接近的那一剎那,他大步一邁,身體驟然間朝天空躍起,像一個巨大的流星一樣狠狠撞擊在了來不及揮劍格擋的騎兵身!
“咚!”
馬背的騎士瞬間被撞得倒飛而出,長劍崩飛,身體頃刻間被巨力撞擊的變了形——甚至連帶戰馬都被海賽爾這自到下的沖擊砸的斷了脊梁!
伸手拎起已經被撞死的騎士尸體,海賽爾狂暴無比的望向了第二批接踵沖過來的騎士,竟是“咔嚓”一聲扯斷了手中尸體的胳膊,狠狠輪了出去——遠處根本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的騎兵抬手想要格擋,卻被那旋轉的胳膊直接擊中了胸甲——
“呯!”
他的胸甲癟了進去,噴出一口鮮血后直直栽倒在了馬下。
剩余的騎士在海賽爾身邊掠過,有兩個直接被海賽爾用手中的尸體掄下了馬,可還是有兩人用長劍在這位強壯到超乎人類的騎士身留下了傷口!
這已經不再是騎士準則該有的行為——換句話說,眼前這支騎士團的所有騎士早已背離了騎士道德,騎在戰馬圍攻一位手無寸鐵的戰士,說出去都該被人恥笑。
可是巴利切皇室卻沒有覺得這有任何不妥,胸前佩戴者副團長徽章的布克毫不留情的揮手示意自己所有的騎士朝著努力反抗的海賽爾沖鋒而去,毫無憐憫,滿臉譏笑。
“該死的。”
手臂和肩膀有兩道深深傷口的海賽爾咒罵一聲,吐了口唾沫,面對朝自己沖鋒而來的下一批騎士大喝一聲,一只腳猛然踏入地面,剎那間竟是生生將地面震得出現了數道裂痕,滿地的積雪隨之漫起了三四米高!
“咚!”
又是一腳,他的身影徹底被白雪遮蔽,而這時騎兵團已經沖了過來,戰馬呼嘯而過,志在必得的沖擊過后,三個人連帶著戰馬如同撞墻般生生停止在原地,海賽爾的身影在噴薄的血霧中仍然屹立在地面之,如同一座山峰般。
北方的男人,以戰死沙場為榮,即便這場戰斗是對自己曾經的“軍”,海賽爾仍然毫無余地的發揮了自己血統中那股子頑固和讓人心悸的狂暴。
,彎腰拎起兩具尸體,這個巨人邁步以奔跑的姿態沖向了正在向側面轉向再一次發動沖擊的騎兵團,他的爆發力毋庸置疑,瞬間啟動沖刺之后竟然超過了戰馬小跑的速度,手持兩具尸體的海賽爾就像是神話中沖出的半神力士,以尸體當肉盾的他再次如戰車般撞翻了兩匹戰馬,勢不可當!
可布克卻明白,海賽爾已經是強弩之末——騎兵隊在他的命令下迂回繞行,卻不接觸,不到幾分鐘的時間,當海賽爾源自野蠻人搏斗技能的“死亡之愿”狀態漸漸消退、肌肉逐漸縮回原本摸樣時,這位奉皇帝陛下命令來殺死海賽爾的“副團長”再一次下了沖鋒的命令。
地面已經多出了二十多具尸體,幾乎分不清是人的還是馬的,因為滿地都是鮮紅的血液和四濺的肢體內臟,海賽爾喘息著,明白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戰。
他挺直腰板,伸手撕開了被敵人的揮砍而破碎的衣服,`胸膛的站在了寒風之中——除卻雙臂與肩膀新添的傷口,這位身材雄壯的騎士滿身還有著無數傷疤,可是卻沒有一道在他的背后,面頰被劃出一道血痕的海賽爾望著身前三十多名騎士組成的重疊沖鋒陣型,咬牙握緊了手中兩柄隨意拾起的卷刃長劍,邁出一步,無懼撲面而來的死神。
“奎因家族的男人,無懼戰死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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