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青冥古樹

　　誰都知道，碧落烈焰山是險地。秦漢進入仙靈虛空后，風飄衣仍然固執的等了兩日，終歸拗不過父親，無奈下只得回朱衣城去了。偌大的碧落烈焰山脈，除了一門心思咬牙破陣的秦漢，再無一人。

　　“小獅象，你可別太過分。”看著獅象明光獸流了淚，秦祥林愈發不滿，冷冷道：“你不就是守衛這佛家珍寶嗎？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等有緣者前來取？我的主人，與你們佛界許多大能關系匪淺，說不定你之所以在這里，就是為了等他。”

　　“上師，不是的，我們佛家珍寶，必須得由佛陀來傳承，旁系修士，是不能獲取的，您別為難我了，行嗎？”獅象明光獸傷心的道。

　　“看著我！”秦祥林冷喝道：“本尊遠古神獸之雪花瑞獸，一切神獸的王者，你若是忤逆我的心思，就是你們獅象一族所有神獸的罪人，你執意如此，當真是要違背天地間的規矩嗎？”

　　“不是，不是…”獅象明光獸嚇的打了個哆嗦，連忙道：“小的哪里敢忤逆您啊。只是身為佛家珍寶的守護者，我必須得履行職責，否則會受到佛法的嚴懲。”

　　“閉嘴，別跟我說佛法不佛法的鬼東西。”秦祥林冷冷道：“我今日就在這里守著，你若膽敢冒犯，便是與你的王者為敵，以下犯上，蔑視天地規矩，就算你們佛界大能知曉，也不會放過你。”

　　它的模樣非常兇狠，其實心里得意的緊。原以為要攔截獅象明光獸，至少得花些大力氣。不想，簡簡單單的幾句威脅，便令其不敢動彈。這一瞬間，秦祥林覺得自己太有智慧了，都快及得上老大秦漢了。

　　一直溫順無比的獅象明光獸，在聽到秦祥林將偉大的佛法說成鬼東西時，碩大的眼珠子里首次生出一股怒氣。也不再言語，看似安穩下來，望著下方奮力轟擊著陣腳的凡人，心里暗自計較起來。

　　這個陣腳非常堅固，秦漢拼了老命，足足轟擊了半個時辰，才開始有了破裂的跡象。如此堅固的陣腳，往往是一個大型陣法不可或缺的部分。即便找到陣腳，破解起來仍然如此艱難。如果找不到，就算花一輩子的功夫，也不可能將此陣破開。

　　“轟隆！”

　　在秦漢不遺余力的轟擊下，堅固的陣腳終于破除。看著里面滾出來的那粒細小的水珠，秦漢微微一愣。按常理來說，最堅者金，陣法中布置堅固陣眼陣腳所用的材料，往往是金屬性之物。然而這個陣腳，卻僅僅是一粒水珠。

　　而且，這還是最普通不過的凡水，江河湖海，取之不盡。

　　“難道這一粒水珠，便能支撐如此堅固的陣腳嗎？”秦漢心頭大惑不解。卻也沒有思索其中緣由的功夫，轉而向下一處陣腳行去。

　　當空的秦祥林看著老大一個一個的破著陣腳，心里歡喜。一旁的獅象明光獸，卻是一幅要死不活的樣子，時不時看著破陣的秦漢，眼神閃爍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會這樣？”一路上順風順水的破掉十三處陣腳，到第十四處時，卻見陣腳外沒有大陣相護，就那么裸露著，然而好似有一層為無形的墻壁，將秦漢攔在一邊，距離陣腳七丈，無法再前進一步。

　　秦漢細細看著周遭，的確沒有任何陣法存在，一時大惑不解。略一思忖，進入仙靈虛空內的小界天，細細探尋其中的蛛絲馬跡。秦祥林和獅象明光獸尚在當空對峙，他的時間非常有限。

　　“五行之物相生相融，若增益相當，衰減無差，則萬物遁于無形。如欲得之，除增益，去衰減，萬物可現。”

　　在小界天內思忖許久，秦漢陡然靈光一閃，想起陣道中這么一句話來。再一細看，越發覺得正是這種情形。這樣的陣法，是一種無比難得的狀態。五行之物，達到完美的契合點，無論增益還是衰減，兩兩相溶，沒有任何能量波動，也不會產生任何形跡。

　　心中喜悅的同時，秦漢心頭愈發震驚。如果這三生萬物大妙善陣當真有這等存在，觀一落葉而知秋，可見施展此陣法的人，于天道的領悟達到高深到令人恐怖的境地。

　　這得對每一種五行元素，外加天地規則，領悟到極致以后，才能施展出來。陣道一途，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即便布陣之物是塊巨石，擺放的位置出現毫如發絲的誤差，威力也會大打折扣。

　　這樣的境界，秦漢自問還差的很遠很遠，甚至不能想象。

　　出了小界天，將全身龐大的法力盡數化為水靈之氣，向七丈外的陣腳注入。要破開這樣的陣法，便要打破五種五行元素的平衡，增益和衰減發生改變，才會現出形跡。

　　法力仍然停在那面無形的墻壁上，再也無法越雷池一步。秦漢也不氣餒，要打破這種平衡，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須徐徐入手，等待久久建功。時間漸次推移，天色明了又暗，暗了又明，足足幾日光景，以秦漢如今的雄渾無比的法力，直到產生力竭之感時，總算收到了些許效果。

　　這面無形的墻壁，好似在輕微顫抖。秦漢心中一喜，拼了老命，繼續注入水靈之氣。此地烈焰熊熊，水克火，用來破陣最合適的能量，自然是水靈之氣。

　　又是一個多小時的光景過去，無形之陣終于發生改變，一絲絲能量散射開來，越來越濃烈，里面產生并不劇烈的顫動。連日來和無形之陣卯上的秦漢終于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種平衡一旦打破，無形之陣便會自動現形。

　　“轟…”

　　劇烈的顫抖令當空的獅象明光獸身體跟著一顫，眼里露出難以置信之色，旋即出現一絲堅決。

　　又是一個防護型大陣出現，秦漢爬起身，細細觀摩許久，再次開始破陣。

　　從這第十四處陣腳開始，接下來遇見的陣腳，一處比一處艱難，一處比一處更加匪夷所思。幾乎每一處，都要秦漢進入小界天中細細觀摩。時間飛快的流逝，外界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而秦漢在小界天內耗費的時間，也過去了一千多年。

　　每一個全新的陣腳，里面蘊含的奧妙，足以讓他耗盡全副心神去參研，去學習，進而一一破解。本來就對陣法一道造詣極深，如今在從前的高度上，再度開始飛快提升。

　　“要想讓修為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就得去不斷的戰斗，在實戰中不斷積累經驗，只有這樣，才能明白自己的不足和欠缺，才能在短時間內飛快成長。”

　　這是恩師浪白起以前對他說的話。

　　而用在陣法上，正是如現在的秦漢一般，一邊參研學習，不斷的去破陣，不眠不休，全副心神的投入其中。看似輕松，實則艱難。普天之大，修習陣法之道的人自然不少，但能像秦漢這般，以九陰九陽大顛覆陣打下堅實的根基，又以三生萬物大妙善陣迅速提升。這都是遠古十大奇陣。普通修士連聽都沒有聽說，遑論遇見后，又這般像做實驗一樣參研破除。

　　此刻，小界天中的秦漢拿著陣旗，周圍擺放著密密麻麻的各類五行之物，見他時而眉頭緊鎖，時而恍然大悟，陣旗時不時的點出，布陣之物接連不斷的改變著位置。

　　這是九九八十一處陣腳的最后一處，也是最為艱難的一個。在這個陣腳上，小界天內的秦漢足足花費了一百多年的功夫。此陣的強大之處在于，將陣法大小變化的衍變之道，發揮到了極致。秦漢曾數十次出手破陣，方自破除，又立刻衍生出新的陣法，而且陣法的防護性能，居然越來越強。本來只是尋常的防護型大陣，在失敗這么多次后，已經衍生成龐大的護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秦漢手中的陣旗終于停止了揮動，嘴里訥訥的連連呼著。這是已經破除過九陰九陽大顛覆陣的他，都無法想象的衍變之道，幾乎窮盡一切奧妙，將衍變之道中的億萬道理發揮的淋漓盡致。

　　這樣的陣法，根本無法破除。只有令其不斷的成長，一直成長的極限，再無法增益絲毫時，仍然催生其成長，便會自動破除。這也深諳天下之道，增益達到極致便會隕滅的道理。一種事物一旦達到極限，便是它消亡之時。

　　出了小界天，秦漢接連破陣。短短半個月的光景里，他已經將此陣破了七次，陣法的防護性能越來越強。卻也不再擔憂。先前，看著自己破除的陣法居然再度出現，威力還提高了一大截，很是讓他捏了一把汗。

　　“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劇烈的爆炸，令整個碧落烈焰山顫抖不休。這個大陣共計重生三十六次后，終于達到極限。秦漢再次破除時，新生的陣法再也難以支撐強大的能量，總算自動破除。

　　都在這碧落烈焰山上呆了快半年了，若非讓它等的人是秦漢，秦祥林絕對要發飆。話又說回來，天底下除了秦漢，也再沒有任何一人，敢讓身為遠古神獸的它在這里干等。秦祥林心里不耐煩的緊，若是身邊有一頭漂亮的女雪花瑞獸，它興許還能呆的下去。看著這頭死豬一樣的獅象明光獸，怎能不躁？

　　它早就看了出來，獅象明光獸雖然不言不語了快半年，卻一直有所圖謀。正因為這樣，它更加小心的監視著。畢竟，以老大暫時的實力，還無法與神獸當中都是強者的獅象明光獸對抗。

　　秦漢松了一口氣，九九八十一處陣腳總算破除。剩下的九處陣眼一破，佛家至寶就會出現在眼前。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日，只要秦祥林在一邊護持，心里就安定的很。與遠古神獸的身份無關，與建立從屬契約的原因無關，只是源自對兄弟舍身救己的信任。

　　這一世，他最信任的，一個是浪白起，一個是秦祥林，還有一個是水琉璃。他們三個，無論說什么做什么，他都會相信，也都會接受。旁的女子，自然也是極信任的，只是他們三個，每一個都對自己有再生之恩。

　　秦漢來到第一處陣眼前，看著翻騰不息的能量，無時無刻不在新生的五行元素，愣在當地，半響沒有回過神來。他自然知道，這樣的情景是由陣法之大小變化衍變而生。然而，這卻不在任意一種固有的衍變之內。

　　陣法一道，十萬小變化，三千大變化。變化的組合規則，是為一大九小，進而產生消亡、增益、新生、衍變四類陣型結構。也就是說，三千變化中的任意一個大變化，以及任意九種小變化，一旦組合，便能新生各種陣型結構。

　　這樣的組合產生的陣型結構之多，根本無法用數量說明。如此巨大的信息量，如果是普通人類，腦神經根本無法支撐，只會變成白癡。只有修習修仙之道，首先練就強大的魂力，進而產生強大的智慧，才有支撐的可能。

　　任何一個相對而言較為成熟的布陣者，要把這些變化的每一種組合，全部爛熟于胸。

　　但這遠遠不夠。

　　要想成為陣道之中的高手，必須自這些變化中，衍化創造出屬于自己的變化。否則，十萬大變化，三千小變化組合而成的各種陣型結構，都是固有之物，一旦遇到熟稔此道之人，破起陣來輕而易舉。

　　除去婆娑大智慧音的因素，秦漢能破除九陰九陽大顛覆陣最根本的緣由，就是這個遠古奇陣中，所有的陣型結構都是固有的，并非再創造而成。否則，秦漢當初破九陰九陽大顛覆陣用的功夫，便不可能是一萬多年，很可能窮其一生，也無法破除。

　　而三生萬物大妙善陣的九大陣眼，竟然全部是再創造而生的陣型結構。

　　“不能就這么放棄！”

　　秦漢咬咬牙，心中無奈的同時，生出一股別樣的堅決。陣型結構的變化，并不會永遠變化下去，有始有終，不斷循環。秦漢進入小界天，將明錄珠記錄下來的九個陣型結構，放在身前，一遍一遍的參研。

　　這樣的陣型結構，只能依照自己對陣道的了解，對其中規律的把握，一點一點的探查研究。而且布陣者分明達到極深的境界，他再創造出來的變化，絕非常人可以比擬。

　　個中艱難，無法想象。

　　小界天內很快過去了一年，秦漢沒有絲毫收獲。十年，一百年…

　　這便是陣道的博大精深！

　　在秦漢渾然忘卻一切的專注參研中，八百年后，他終于有了些許領悟。即便這一點領悟極少，卻令他對陣道的認識和造詣，再度產生巨大的提升。

　　足足四千年后，期間沒有絲毫停歇的秦漢，癡癡的目光終于恢復了往日的清明。這四千年，他于陣道一途的感悟與造詣，終于有了脫胎換骨般的長足進步。

　　如今，他已經能稱之為陣道大師！

　　因為他創造出了獨屬于自己的變化，雖然只是小變化，也僅僅三個，相較于以前而言，云泥之別。

　　此外，三生萬物大妙善陣的九大陣眼，九大全新的變化，他不僅了解透徹，也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也就是說，固有的十萬小變化，三千大變化中，他依次多了三種和九種。

　　這九大陣眼全新的陣型結構，都是再創造出來的大變化。秦漢如今還沒有這等本事，只能創造出自己的小變化。但就是這些小變化，已經足以令他驚喜無比。

　　自己創造出來的變化，就是獨屬于自己的絕招，旁人根本不了解。要想破除，極為艱難。

　　從小界天中騰空而起，閃身來到九大陣眼前。五行元素仍然在無時無刻的新生，現在的秦漢，對其中的奧妙了如指掌。也不見他如何費力，從外圍開始，有條不紊，一處接著一處，動作如行云流水般流暢，三日后，九大陣眼，盡數破除。

　　當空的獅象明光獸，巨大的身體再次一震，碩大的眼珠子緊緊盯著秦漢，眼里露出森冷的光。

　　秦漢閃身來到碧落烈焰山頂，一株不大的樹木在不斷生長，不知從何而來的靈泉在不斷澆灌，新生的枝干不斷燃燒，化為星星點點的火光，蔓延各處，形成碧落烈焰山的熊熊烈焰。

　　“這便是三生萬物大妙善陣的陣靈，三生萬物！”秦漢心中一動，到了這一步，陣靈的破除已經不是問題，只要毀掉其中的靈泉，陣靈便會消失。

　　由水而生，無水則歿。這是婆娑大智慧音，關于此陣陣靈最清晰的注解。

　　陣靈之后，一株矮矮的小樹在靜靜的成長，高約半尺，向周圍散射出一片碧綠色的清輝，好似籠罩了整片天地。帶給人一股奇異的感覺——偌大的世界，因為有了它的存在，而變得無限美好，帶著無限生機。

　　看到此物，秦漢再也按捺不住滿腔的喜悅，心頭劇震。

　　佛家三寶之佛寶，宇內三大神木之一，青冥古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