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翰想通后,對楊鴻對視灑然一笑:“不知小生若是接令,楊縣令能給予小生多少兵馬,多少糧草?”
“正是不巧,據楊長史與本縣令的報告,前段時間風寒傳染得厲害,軍營中大半將士得了風寒,剩下的也略有不適。本縣原有三千兵馬,現因風寒能戰之士,僅剩一千五百人,其中要有一千人留守本縣。本縣令再三掂量,只能拿出五百士卒于汝。
至于馬匹昂貴,軍營中也僅有五百匹,不過文牙將大義,本縣令也不能藏拙,給予兩百馬匹。糧草二十擔,兵器任文牙將挑選。”
楊鴻怕給予太少,文翰會有所懷疑,當下像是切肉一般在心中算計后,擠出給文翰。
文翰心中自有打算,見這貪財的楊鴻像是賣妻又賣兒的把士卒、糧草、馬匹、兵器給予自己。知道,這已是他的底線。也懶得與楊鴻再討價還價,裝著一副趕鴨子上任,無可奈何的樣子咬牙應承。
楊鴻見文翰愿接令,心中大喜。但隨后想到這文翰頗有才智,怕他會耍小聰明,當下令文翰寫下軍令狀。
文翰見楊鴻如此逼迫,完全不留一絲情面,心中冷笑著,拿著筆洋洋灑灑地寫下軍令狀后,便陰沉著臉,酒也喝不下去。向楊鴻歉意道了一聲身體不適,便要與周瓏一同離席。
楊鴻見文翰已落下自己設好的陷阱,正是得意,安撫了文翰一番,便讓文翰帶著周瓏離開。
一會后,文翰、周瓏回到莊院。關羽正坐在大廳,手執《春秋》在看,見回來的兩人都是臉色陰沉得厲害,便問道:“哥哥,汝與不凡為何如此臉色。聽李強說,今日那楊縣令封予牙門將之位予不凡,此乃好事。”
“好事。怕是害人性命之禍事!這楊鴻剛給予不凡官職,便立刻要不凡去剿滅楊縣山賊。賊子三千,人多勢眾。
那楊鴻只給不凡五百兵馬,即使加上莊院的五百私兵,才共有千人。聽聞賊子厲害,人數又是多于不凡三倍,這不明擺著讓不凡去送死嗎?”
周瓏從酒席中,就憋著一肚子的火氣。他為文翰感到怨憤,卻給文翰一直用眼神壓住,不能出聲。
“什么!這楊鴻竟如此謀害不凡性命!”關羽瞪起丹鳳目,又似想到某事,又道:“莫非是不凡那日在望月樓得罪袁氏兄弟,袁氏兄弟礙于面子不好出手報復,便讓這楊鴻出手,害不凡性命?”
此時,原本陰沉著臉的文翰,卻是笑了起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那楊鴻要害我性命,我卻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到其間,道在人為。我正愁將要擴張麾下勢力,除了黑風兵外,手下驍勇之兵實在太少,這楊鴻送來未必不是個好機會。”
“哦,不凡心定神閑,莫非已有殲敵對策?”關羽見文翰臨危不亂,笑容灑脫,當即走向文翰捏著美須向文翰問道。
文翰聳聳肩膀,輕笑打趣:“我又不是那張良再世,捏指便出一計。只不過是見步走步,見招插招罷了。莫不是要學周大哥,急得好似火要燒身才好?”
“哎,你這文不凡真不識好歹,為兄是關心你,你還取笑為兄!”周瓏指著文翰,裝著發火,臉色卻是好了許多。文翰的笑容似乎有一種令人心安的魅力,周瓏每次見到文翰嘴上笑容,亂起的心都能迅速恢復平靜。
兩人打趣了一番,周瓏正了正臉色:“為兄知不凡心中有韜略,不過還是凡事要小心,不如帶上云長,云長乃當世虎將,如若他在不凡身邊保護,為兄也是安心許多。”
文翰眼睛一亮,立刻望向關羽:“云長哥哥若是愿意,當然最好。有云長哥哥相助,更勝得萬千兵馬!”
見到文翰、周瓏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關羽大笑:“哈哈哈,這半月與不凡交手,不凡的武藝雖然不高,但套路卻是高深莫測。特別是那套太極,有陰陽融合的態勢,吾正想經歷一番死斗,領悟一番。即使汝等不提,吾也定要不凡帶上。”
關羽遲遲不肯表明入伙,文翰知像關羽這種心高氣傲的絕世虎將強迫不得,只能尊他之意,讓他自己選擇。否則,只會反得其所。
“如此,我便更有把握把這次的危機轉為一次大機遇。”文翰心中怦然而動,身旁有關羽這一虎將在,許多難題都能迎刃而解。
最起碼,到時候與賊子斗將,有關羽在,幾乎是贏定了。
“好了。天色已晚,我等早先回房歇息。明日,云長哥哥陪我到楊長史府中,我還要找他要那五百兵馬。”
今日忙了一天,文翰略有倦意。三人又聊了幾句閑話后,各自回房。
第二日,文翰早早起床,出了房間正想叫起關羽,走到后院,卻見到關羽已在后院舞起太極的招式。文翰與關羽兩人耍了數遍太極后,見太陽當頭,猜那楊長史應已起床,大概就在軍營之中。
文翰、關羽昨夜便備好馬,兩人騎上馬匹,向解縣軍營的位置縱馬而去。
文翰、關羽來到軍營,果真那楊長史早就在等候。不過,文翰見楊典臉色不好,與他說話也是支支吾吾,問他問題,答得也是含糊不清。當楊典領著五百兵馬來時,文翰明白了為何這楊典表現如此怪異。
這五百兵馬,大多是上了年紀。要不就是年不足十五的小毛孩。有些還是傷殘之兵,手足不齊。
文翰氣得連連發笑,對著楊典說道。
“楊大哥,這就是你給我找來的兵馬?莫要說楊縣令那套說辭。你我心中明亮,又經歷過生死,就別虛情假意了。”
文翰話中,沒說指楊鴻,而是特別說是楊典為他找來的兵馬。這話中有話,黃樂之戰中文翰于楊典有恩。文翰這是暗指楊典,不識恩情,忘了舊人。
“文賢弟啊。灑家已盡最大的努力啦!不知汝是如何得罪我家主人,我家主人昨夜特別吩咐,給一些老得動不了,傷得快要死的兵馬給你。灑家選了好久,這已是最好的老弱殘兵了。文賢弟,汝就將就用著吧。”
楊典苦著一張臉,心中對文翰有愧疚,卻又不能反抗楊鴻的意思。正是左右為難。
文翰的臉頓時冷了下來,轉過身子,面對面眼睛直直地盯著楊鴻:“將就一下?楊大哥,試問我的命能不能將就?
楊縣那三千賊子,是如何驍勇難纏,莫要說楊大哥你不知道。這次楊縣令命我去剿匪,擺明要我的性命,難道你真的見死不救?當日黃樂怕楊大哥奪他位置,半路截殺于楊大哥。我雖人微力薄,但為了楊大哥也愿拋出性命,設下計謀,才得以殺死那黃樂。
楊大哥,現今高位,就忘了舊人。罷了,罷了。權當我文不凡命賤,惹了權貴,送去性命。怪不了別人,楊大哥,我這就接兵符,免得讓你受連累,被楊縣令責罵。有什么好怕,腦袋掉了不就大個疤!楊大哥,愿下輩子再能與你一同殺敵沙場。你快快把兵符給我,莫要慢了縣令大人的托付!”
文翰眼睛紅潤,聲色俱悲。他的每一句話,都猶如一道利劍,狠狠地刺入楊典的心靈。原本楊典硬起的心腸,此刻正受著良心的折磨。
“夠了!莫要再說了!”
楊典大聲一喝,抓起文翰的手,連呼出幾口大氣:“灑家楊典,一生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賢弟于灑家有恩,救過灑家的命!灑家若是再要為難汝,那灑家便真如那豬狗不如的畜生!賢弟,汝稍等一會,灑家這就幫汝挑選五百精兵!”
文翰知楊典是性情漢子,這一說把楊典說得無臉面見人。楊典令了一聲,讓這五百老弱殘兵散去后,又急急離開看是去為文翰挑選精兵。
這一幕,旁邊的關羽看在心里,連連點頭。想著文翰平常為人定是重情重義,這楊典竟為了他,違抗主人之令。在東漢末期,正是封建時代,奴役思想泛濫,主仆意識十分之強,仆人很少會頑抗主人的意思,在他們眼里主人便是他們的天。
此時對于楊典來說,他的良心戰勝了他的主仆思想。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后,楊典找來了五百個壯士,這五百人個個身體健碩,身高平均在六尺以上,肌肉發達。楊典平時注重練兵,這五百人是他精心培養出來的精兵。剛才一時頭腦發熱,只想著能救文翰性命,便把私藏家伙拿了出來。
“文賢弟啊,這個個都是灑家的家底啊,汝可要照顧好咯。等汝凱旋歸來之時,這五百精兵定不能少一人,否則灑家可是要與汝拼命。”
楊典的心在滴血,若不是楊鴻嚴令他不準帶兵幫助文翰,楊典一定親自帶領這支精兵。畢竟是自己花了大心血,給誰帶都覺得不放心啊。
文翰沒想到楊典竟然如此重情義,看這五百壯士孔武有力的樣子,文翰便大概猜到這是解縣軍營中最為精銳的五百人。
文翰真情真意,鄭重地向楊典一鞠躬,話語都有些顫抖:“楊大哥今日借兵之情。吾文不凡沒齒難忘,日后定報答楊大哥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