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桓淵就連夜趕到了郡守府,叔孫貫將桓淵讓進了書房,兩人在書房里密議了足足半個時辰,連叔孫貫的長子叔孫平也不知道兩人都商量了些什么,只是后來離開時,桓淵卻是昂著頭離開的,似乎是得了什么彩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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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淵離開后,叔孫貫又連夜修書兩卦,讓叔孫平派人火速送往山陰、丹陽,當面呈交給會稽郡守伍起和丹陽太守屈懿,與此同時,返回府里的桓淵也派出了大量的家丁仆役,分別趕赴吳郡、會稽郡、丹陽郡治下各縣。
王宮,項莊書房。
雖然已經是深夜了,項莊卻還沒睡,亞父范增也是睡意全無,因為白天子車師剛剛在吳中西郊殺了五十幾個人,甚至還包括公然抗法的張問,父子倆完全可以想象,吳中城內乃至整個吳郡的士族將會有所行動。
這個節骨眼上,兩人都是睡不著了。
倏忽之間,項莊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當下頭也不回地道:“出來吧!”
話音方落,項莊身后的陰影中便鬼魅般走出了一個全身包裹在黑巾中的矮瘦身影,那身影向著項莊、范增深深一揖,沉聲道:“大王,老軍師,半刻鐘前,有大量家丁仆役騎乘快馬離開桓府,同時還有兩騎快馬離開了郡守府。”
“桓府、郡守府?”范增道,“是桓淵、叔孫貫這兩只老梟?!”
項莊皺了皺眉,道:“桓淵會有所行動原本就在意料之中,不過叔孫貫也會摻和到這件事情之中,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叔孫氏摻和進去也沒啥。(《7”范增擺了擺手,殺機流露道,“為父還是那句話,變法革新乃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誰敢阻撓誰就是我們項氏的死敵,他就得死!在江東,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別跟項氏為敵,是虎你給老夫臥著,是龍,你也給老夫蟠著!”
項莊霍然起身,背負雙手來回踱了幾步,忽又抬頭喝道:“呼延正德!”
宿衛王宮的天狼校尉呼延正德應聲入內,抱拳大聲應道:“大王有何吩咐?”
項莊沉聲道:“馬上派人,將令尹、上將軍、百里軍師還有畢書先生請來王宮!”
山陰縣,郡守府。UC電子書e看免費提供 看完叔孫貫、桓淵派人送來的書信,伍起氣得須發皆張,在書房里連連咆哮道:“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將世卿士族跟賤民相提并論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敢妄殺士族,項莊小兒竟如此倒行逆施,他就不怕喪失人心嗎?”
對于項莊,伍起原本就不喜歡,只是項他決定迎奉項莊,叔孫貫、屈懿以及其余十幾家世卿都得了項莊的好處保持了緘默,他一個人再怎么反對也只是枉然,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伍起就認可了項莊,事實上,伍起對項莊從來就沒什么好感。
現在,項莊一意孤行要在江東推行新田賦法,讓世卿士族跟賤民一體納賦,伍起對項莊就更沒什么好感了。
“伍公,小聲些,小聲些。”
伍起大聲咆哮,坐在下首的長史和功曹驚慌之下,趕緊提醒伍起注意點,兩人不能不驚慌,需知伍起雖然是會稽郡的郡守,是一郡最高長官,可這只是史義上的,事實上,會稽郡除了伍起這個郡守,還有掌握一郡駐軍的郡尉丁固。(《7
這個丁固可是軍中悍將,眼里就只有項王,從來就不把郡中官員放在眼里,郡守府的長史、功曹、掾吏等,若是犯到了丁固手里,打罵鞭笞那是常有的事,甚至連郡守伍起,也在市井之中被丁固公然訓斥過兩次。
伍起不忿,一紙訴狀告到了項莊跟前,卻根本不見任何下文。
尤其讓伍起心氣難平的是,項莊不僅沒有下詔懲罰丁固,甚至連一句訓斥都沒有,而且也沒派人前來山陰調查一下,這擺明了就是在護短,丁固由是越發囂張,若不是這家伙只是個武夫,不通民法政事,只怕伍起早就被架空了。
這樣的情形,在會稽郡治下各縣也非常普遍,甚至整個江東五郡六十余縣,除了周殷和高初這兩個郡守,別的郡守、縣令長全都受到了郡尉、縣尉的嚴重制約、監視,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之間的矛盾正變得越來越尖銳。
出現這種局面其實也在情理之中,當初項莊之所以讓世卿、士族出任各郡郡守、各縣縣令以及屬官,全是出于政治上的妥協,是為了盡快平穩住局面,不得已采取的策略,所以又派了軍中悍將悍卒出任郡尉、縣尉以制衡世卿、士族的影響力。
現在,隨著楚國周邊局勢的穩定,以及項莊權位的穩固,當時的妥協雙方都越來越無法容忍這種局面了,項莊想要更加有效地控制各郡縣,而世卿、士族也極力想要擺脫郡尉、縣尉的束縛,以謀求更大的利益。
所以,這種政治妥協下的畸形格局早晚是要解決的,既便沒有變法,項莊跟世卿、士族之間的矛盾也遲早會爆發,現在只是提前了而已。
“慌什么?”伍起悶哼了一聲,怒道,“有什么好怕的?”
長史、功曹盡皆噤聲,伍起不怕丁固,他們卻怕,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
“你們也不用害怕。”伍起冷然道,“老夫倒要瞧瞧,他丁固還真敢殺人不成?”
長史、功曹相視苦笑,當下同時起身向伍起作揖道:“伍公,卑職這便告辭了,明天還要早起處理公務呢。”
“處理公務?”伍起冷然道,“卻是不必了。”
“啊?這…”長史、功曹面面相覷,不知道伍起所言何意。
伍起冷笑一聲,又道:“如今項莊小兒的翅膀硬了,咱們世卿、士族也沒什么利用價值了,所以想把咱們踢開了,不過老夫倒要瞧瞧,若是缺了咱們世卿、士族的支持,僅憑他麾下的那些大頭兵,怎么治理江東,怎么維系偌大一個國家?哼!”
長史、功曹聞言愕然,說道:“伍公的意思是說,不干了?”
“對,不干了!”伍起冷笑道,“從明天開始,老夫就生病了,會稽郡的一應大小事務全都由丁固那個匹夫去處理吧,老夫倒要瞧瞧,丁固那匹夫可能治理得了偌大一個郡!”說此一頓,伍起又道,“至于你們兩個,生不生病你們自己看著辦。”
長史、功曹再次對視一眼,連聲道:“生,這個病必須得生!”
長史、功曹全都是聰明人,他們也已經看出來了,現如今世卿、士族正跟王權博弈,唯一的區別就在,士族沖在前面,世卿卻隱在幕后,不過雙方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想迫使王權讓步,授予地方郡守更大的治權。
對抗王權是個危險的舉動,不管怎么說,項莊都牢牢地把持著軍權。
不過,世卿、士族也并非毫無還手之力,項莊手握軍權是不假,可他的軍隊只能幫他打仗,卻不能幫他治理地方,項莊如果把世卿、士族得罪狠了,世卿、士族來個集體告病,楚國只怕就會出現全國性的政局混亂,項莊也得吃不了兜頭走。
項莊是楚王,手里握著硬刀子,要想殺幾顆人頭的確很容易。
可世卿、士族手里邊也握著軟刀子,軟刀子用好了,有時候也是能殺人的,項莊如果不想楚國政局混亂,如果不想亡國,他就得妥協,就得讓步,而且這一次,就再不是像上次那樣的妥協讓步了,這次,楚王必須徹底讓步!
三天之后,楚王宮。
“哈,生病了?!”項莊將案上一封公函狠狠投擲于地,怒道,“吳郡、丹陽、會稽三郡治下四十余縣,三個郡守、四十六個縣令,還有三百多個屬官,一夜之間全部生病了?哈哈哈,這個病還真是生得夠整齊的呀。”
老實說,項莊現在也很有些心驚肉跳。
一家伙病了三個郡守、四十六個縣令,還有三百多個屬官,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太學里雖說聚集了兩百多個士子,可那畢竟是士子,下到地方當個屬官多半沒問題,要想一下子主政一方那就是勉為其難了,勝任一郡之守就更不可能了。
更何況,這些士子中間也有世卿、士族子弟,最終能有幾個人聽召也是未知之數。
項莊自認為已經足夠高看世卿、士族的影響力了,不想事情一出來,世卿、士族的影響力卻遠比他預想中還要大得多,項莊原本以為,江東治下五郡六十余縣,了不起能有七八個縣幾十個人鬧騰鬧騰,不曾想,竟有四十六縣三百多官員鬧事!
“叔孫貫這只老梟。”范增森然道,“在江東還是tǐng有影響力的。”
“大王,當務之急是趕緊想個應對之策。”項他憂心沖沖地道,“三郡冶下四十六縣的官員大多告病,以致政事荒廢、人心惶惶,這樣的局面絕對不能放任不管哪,否則,錢糧稅賦收繳不上來,法令法度不得推行,恐將引發政治混亂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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