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蟲傻了?”
在一座寬敞的大宅子中,燈火通明,大廳上正聚合一群漢子,在推杯換盞,大快朵頤地吃喝著。3∴35686688
這是協管大人宋崇的新宅子。
宋崇本為江湖綠林出身,雖然洗白上岸當官了,但仍然保留著許多江湖習性,比如喜歡聚眾喝酒等。
他進城當官,一人得道,激犬升天,原先的心腹老部下有不少人都跟隨而來,那石大蟲便為其中之一,甚為倚重,故而被派遣去執行對陳劍臣的刺殺。
“稟幫主…”
宋崇雙眼一瞪,那漢子頓時識趣改口:“稟大人,石三哥真得傻了呀,我和李得勝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回來了。”
“現在哪里?”
“就在外面的偏房中安置,用繩子綁起來了。”
宋崇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到他臉上:“你竟敢用繩子綁住他?”
漢子不敢躲閃,被打得半邊臉立刻腫了起來,哭喪著道:“大人,不綁住他就跑掉呀,他似乎完全不認識我們了,就連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宋崇眉頭一皺:“有這種事?帶我去看看。”
很快,在偏房中,他就見到了只懂得咧嘴傻笑流口水的石大蟲,不管怎么招呼,怎么叫喚,其都是兩眼茫茫,不知所謂,甚至還開口叫宋崇給糖吃。
宋崇倒吸口涼氣,雙眉緊緊的團到一塊去,忽道:“叫師爺來見我。書迷群2”
很快,臉色有些蠟黃的張師爺來到,果然就是和陳劍臣有幾回過節的那個張天師張自然。這廝真是打不死的小強,從江州逃到蘇州,又從蘇州殺了個回馬槍,回到了江州,搖身一變,變成了宋崇的師爺。
“大人,這是…”
張自然走南闖北,見識不俗,望見變傻的石大蟲,心中一驚。
宋崇道:“師爺,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張自然一愣,囁嚅道:“這個我卻有些不明白。”心里已像煮開了的水,無數念頭閃現出來:
他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當上了宋崇的師爺,也算有個進身了。后來聽說宋崇要對付陳劍臣,心中大喜過望,暗呼“天助我也”,當即出謀劃策,制定了派石大蟲去刺殺陳劍臣的計劃。
對于陳劍臣的恨,張自然是一日不曾削平,將自己惶惶然如喪家犬的悲催境況全部歸罪到陳劍臣身上去,這一趟回江州,便抱了幾分復仇的念頭。但其實,他和陳劍臣之間連面都沒有見過。
雖然不曾見面,可對于陳劍臣,張自然還是有些了解的,起碼知道他不是一個簡單普通的書生秀才。然而這些情報,他按而不發,并沒有告訴宋崇他們。
無他,只怕說得多了,會讓宋崇打退堂鼓。
關于自己近年的遭遇,張自然更不會走漏半點風聲。這兩年他可是典型的印堂發黑,霉運連連,甚至說“掃把星”上身都不為過。
當初在江州,“金主”吳文才死無葬身之地;繼而在蘇州,李逸風橫死荒山野嶺…這都是大出霉頭的事,斷然不可說出口的。一說出去,只怕宋崇馬上就會送“瘟神”,趕他出門。
宋崇冷聲道:“大蟲去刺殺陳劍臣,為何無緣無故變成個白癡傻子,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張自然陪著小心道:“會不會是陳劍臣搞的鬼?”
“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介書生而已,哪里來的本事?”
宋崇心中大為窩火,那石大蟲可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將,如今無端變成了傻子,等若斷折一臂。
張自然卻是明白此事定然和陳劍臣脫不開干系,只苦于無法直言。
旁邊一漢子道:“大人,石三哥會不會是撞邪了?”
“嗯?”
宋崇眉毛一揚,這倒是有可能的事情。他行走江湖,一向在刀口上過日子,但對于某些靈異之事卻頗有些相信的。便用手拍拍額頭,道:“看來明天得把大蟲送到崇陽寺去,請里面的大師看一看。”
崇陽寺乃是今年才在江州建成的一座寺廟,正是天下弘法風潮的明證之一,里面有兩位從度印國遠道而來的高僧主持,據說他們法力高深,乃是降魔金剛之身。
張自然聽得心中一喜,他不是修者,但見多識廣,如果屆時能請崇陽寺的高僧出手,任憑陳劍臣有什么古怪,都chā翅難逃了。
“大人,知州大人有請。”
這時候一個門子跑進來稟告。
宋崇納悶道:“三更半夜,知州大人不睡覺還要弄什么名堂?”
張自然提醒道:“估計是商議鑒江河堤壩決堤的事宜。”
宋崇甕聲道:“這有什么好說的,明天起直接把城門全部關住,不讓一個流民進城不就結了。哼,沒來由的煩人。”
怨言是一回事,知州大人相請怎能不去?便帶著張自然,坐上轎子出門冒雨而去了。
大雨滂沱,整整下了一宿,到天亮的時候,雨勢才漸漸有些小了。
激啼聲起,陳劍臣霍然醒覺,爬起床來,正見到打坐在房中——她昨晚不放心,便決意留下來。反正打坐修煉,在哪個房間都差不多。
見到陳劍臣醒來,小狐貍微微一笑,閃身返回自己房間去了。如今阿寶和莫三娘都知道她為nv兒身,如果被她們看到自己留在陳劍臣房中過夜,未免會感到窘迫。
吃過早餐,見雨勢平緩下來,陳劍臣就和嬰寧打起油紙傘出門,要到外面看看情況如何了。
河岸決堤,對于鑒江兩岸的居民而言肯定是難以承受的打擊,但眼下對于江州城府而言,并未見到太大的影響。生活秩序,百姓習慣等等,不見多少變化。
轉了兩條街道后,陳劍臣本要回書院一趟,風雨聲中乍然聽到一連串似曾相識的鈴鐺聲,隨即有人踏歌而行:
“天下碌碌皆夢境,人間富貴總歸空;yù問我道何尋處?嶗山洞天白云中!”
陳劍臣大喜,舉目看去,正見到慶云道長一手持竹竿招牌,一手搖鈴鐺,視漫天風雨于無物,踏步而來:
“陳公子,好久不見了。”
“道長安好?”
慶云道長相貌如昔,捻須嘆道:“不好,故來尋公子。”
陳劍臣一愣神,不知道長找自己有什么事,肯定不會是小事。卻知當下不是說話的地方,便作揖道:“請!”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