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已從冷公子那兒支了幾萬兩了…”墨雪提醒道,“知道您這么能花,冷公子一定后悔當初找了您這么一個人合伙!”又抱怨道,“…就是金山銀山,也架不住小姐這么大手大腳的花啊。”
穆婉秋皺皺眉,說道,“你就去找他先借三萬兩銀子,告訴他多則五天少則三天,我就連本帶利都還上。”
“三五天?”墨雪問道,“…小姐哪來的銀子?”
仰頭看看萬里無云的天,穆婉秋自如地說道,“…難得的好天,送銀子的也該來了。”
墨雪撇撇嘴,正要說話,一陣敲門聲傳來。
正晾衣服的蘭香蹬蹬蹬跑了過去。
是黎老爺,帶著黎青走了進來。
那日暴走之后,黎老爺也沒想到他還會再次求上白府的門,對上一臉淡然的穆婉秋不覺有些澀然,他一抱拳,“白姑娘…”
沒有想象中的擠兌,穆婉秋大大方方地迎上來,“黎老爺來了,快請進屋…”
落坐后,吩咐沉香上茶,穆婉秋見黎青捧著一盒香品,就問,“…青總管拿得是什么香?”
黎青就看向黎老爺,見他點頭,就捧著香盒放到穆婉秋跟前,“…香品都發霉了,不知白大師有沒有辦法補救?”
接過去打開,一股霉味撲鼻而來,穆婉秋隨手拿出一粒,入手就有些發粘,再細看,只見原本光滑的香丸表面長了一層黏糊糊的綠毛,穆婉秋用指甲輕輕刮了刮,只表面薄薄的一層有些黏滑,她手指一用力。一粒香丸瞬間被掰成兩瓣,里心還完好無損。只是比尋常軟些。放在鼻下細細地聞了半天,她點點頭,“霉的不太嚴重,這香還有救…”
“…真的有救?”黎老爺和黎青同時叫出來。聲音里難掩一股驚喜。
今兒一早起來,黎番就來報后庫的香品有三分之一發了霉。
三分之一!
那就是近一百萬粒啊。雖然對黎家來說還動不了根本,但這只是開始,黎老爺相信。不出十天。黎家后庫的香品就得都發霉變質,看著這一粒粒長著綠毛的香丸,黎老爺心疼的直蹦,再坐不住,他立即帶了黎青趕來白府。
出身調香世家,黎老爺不是第一次遇到香丸發霉的事情。歷來除了廢棄不做他想,這次也一樣。黎老爺原本沒打算能救了這些發霉的香丸,他只打算能順利地買到防潮劑保住庫里的其他香品,讓黎青拿了一盒香品過來,他也是死馬當活馬醫考較一下穆婉秋。
不想,穆婉秋一開口便說能救。
黎老爺的欣喜可想而知,不是多年養成的涵養,他怕是要和黎青一樣拍手大叫了。
見穆婉秋兀自回頭吩咐蘭香做事,黎老爺強忍著心頭的激動,面色平靜地問,“…白姑娘說的是真,這香的確能救?”
穆婉秋點點頭“應該還有救,黎老爺容我先試試…”
瞧見蘭香拎進來一大桶酒精,又吩咐取兩個小盆來都倒上酒,穆婉秋這才站起來,把細絨帕子用酒精潤濕了仔細地擦掉香丸上的綠毛,然后扔到另一盆酒里浸泡。
很快地,一小盒香丸就都擦干凈了,浸泡了大約半刻鐘,取出來放在香羅上讓蘭香端出去晾曬。
一個時辰左右,便吩咐端了回來。
穆婉秋伸手從香羅上撿起一粒,香丸還沒干透,有些發軟,放在鼻下聞一聞,味道清幽幽的,一點霉味也沒有,就滿意地點點頭,遞給黎老爺,“…您看,怎么樣?”
黎老爺早拿起了一粒,正掰開了放在鼻下聞,好半天,他又把香丸碾碎了放在掌心,沒見怎么動作,掌心便升起一縷青煙,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味道和好的一模一樣,一點霉味也沒有!”黎青激動的聲音微微發顫。
黎老爺點點頭,“先前還帶著一絲酒氣,燃起來竟一點酒氣也沒有了…”他由衷地說道,“白姑娘真是奇人。”一雙眸子熠熠生輝,他是打心里折服了穆婉秋。
“這是因為香丸還沒干透,待干透了就一點酒氣都聞不到了。”穆婉秋笑著解釋道。
“奴才這就回去讓師傅們用酒洗,趁今兒晴天晾曬了…”黎青興奮地看著黎老爺。
黎老爺就看向穆婉秋。
穆婉秋搖搖頭,“青總管先別急,我用的可不是一般的酒…”說著話,她回頭吩咐蘭香取來兩只白玉杯,斟滿了酒精遞到黎老爺和黎青跟前,“你們看,這酒是通過特殊工序提煉的,不是我們尋常喝的白酒…”
盈盈的白玉杯中,清冽的酒色有如水晶般剔透明亮,不含一絲雜質,更無尋常白酒中的那種渾濁。
不用償,黎老爺就知道,這絕對是上好的。
“…這就是白姑娘說的高濃度酒?”黎老爺伸手端起一杯。
“別喝…”穆婉秋叫道。
可惜,已經晚了。
黎老爺一口酒已經咽了下去,只感覺有一團火從咽喉一直到燒道腸胃,黎老爺瞬間出了一身透汗,竟比上次從檀香院里品嘗的那酒還要濃烈。
“…好酒!”他高喝一聲。
黎青嚇的一哆嗦,手里的酒精灑了一半,他忙放下酒杯,上前拉住黎老爺上下打量,“老爺沒事吧?”又回頭問穆婉秋,“…這酒怎么不能喝?”
見黎老爺的確沒事,穆婉秋才舒了口氣,道,“這酒要比上次改造天香丸用的濃度高多了,我是怕您燒壞了胃腸,你沒事兒吧?”魏氏說,這種酒精濃度高達90,是堅決不能喝的。
“沒事兒…”黎老爺搖搖頭,“難怪這酒一進肚就感覺有一團火在燒,原來比上次的濃度還高。”抬頭看著穆婉秋,“…這酒也是白姑娘提煉的?”
穆婉秋點點頭,“是黑公子的技術…”
屋子霎時沉寂下來。
良久,黎老爺開口道,“上次白姑娘提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不過…”聲音一頓,他看著穆婉秋,“白姑娘也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靜靜地看著他,穆婉秋沒言語。
“從今天開始,白姑娘要按約定回黎記的調香處上工,輪回香水的秘方也要轉讓給黎家。”當初調出輪回后,賴不過黎君的屢屢追問,穆婉秋干脆說是黑木的秘方。
也因此,穆婉秋雖然和黎家有契約,可黎家到現在沒有像藝荷一樣推出輪回。
“這…”沒料黎老爺會讓她回去上工,穆婉秋一陣遲疑,隨即說道,“我和黎大哥說過了,以后我只在黎家掛個名兒,黎家有難題直接來找我就是,不用天天去上工,嗯…”她想了想,“至于輪回的秘方,原本就是黑公子的,我也做不了主。”
她和黎君之間已生出嫌隙,她再回黎家一定會被猜疑監視的,與其被日防夜防,到最后鬧得彼此傷痕累累,還不如她從此不去黎家,避開這份嫌疑。至于輪回秘方給了黎家也無所謂,可是,為保證她繼續參與黎家的經營決策,這個秘方暫時留在她手里會更好一些,只一猶豫,穆婉秋就委婉地拒絕了。
聽了這話,黎老爺臉色由紅變黑又變的青黑,扶案的手都微微發顫,在他看來,這兩個條件一點都不過分,第一,穆婉秋本就和黎家有契約,讓她按時上工是最基本的要求,若放在常人,黎家可以用一百種強硬的手段逼她回去上工,可是,現在的穆婉秋名聲顯赫又手藝高超,儼然已是大師級人物,更有御賜的資格在身,黎老爺哪敢用強?
除了請和求,黎老爺也別無他法。
第二,討要輪回秘方看似過分,卻也合乎情理,細想一下,這輪回是以黎家名義進獻的,如果事后再爆出這秘方是黑木的,穆婉秋就是欺君之罪,所以,黎老爺相信黑木絕不敢在柏葉坊使用這個秘方,與其攥在手里大家都不掙錢,不如高價轉讓給黎家。
理所當然的兩件事兒,他不過是借這個契機先開口罷了,原以為有十層十的把握,不想,他這面剛一說出口,人家連眼皮都沒眨就軟軟地給賭了回來,這讓黎老爺的臉上哪還掛得住?
握在手里的一枚和田玉扇墜生生地給攥成了粉末,黎老爺才勉強克制住自己沒像上次一樣暴走。
無論如何,他今天必須把防潮劑買回去!
“…白姑娘是覺得我這兩個要求很過分嗎?”好半天,黎老爺才透出一口氣。
“不過分…”穆婉秋坦然道,只是,她話題一轉,“剛剛都跟您說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嘆息一聲,“要不這樣…”她俯身向前。
黎老爺神情一震,“…怎樣?”
“輪回香液由柏葉坊負責調治,以每瓶三兩的價格買給黎記,然后以黎家的名號推出…”目不轉睛地看著黎老爺,“如何?”
“…每瓶三兩?”黎老爺眼前一亮。
按黎家的土法調制一瓶香水成本至少六七兩,在他的印象中,這輪回再便宜,成本也得五六兩銀子,如果真能三兩銀子買斷,那要比自己生產便宜多了!
沒見過穆婉秋調制香水,黎老爺不知道除了設備值錢,按穆婉秋的工序調制香水非常簡單,成本也低廉,平均算下來一瓶也就一百文錢,他更不知道的是,穆婉秋用來生產輪回的那些設備,大部分都是黎君購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