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章節(12點)
感覺曾凡修殺人似的目光,黎君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送來丫鬟,被穆婉秋退了,無奈之下,他特意囑咐王貴德暗中照顧,誰知幾個月不見,竟給照顧成這樣。
目光再次落到滿屋子的瓶瓶罐罐、調香設備上面,他心一動:
難道是谷琴?
是她看從不涉足木槿院,才讓人把這兒變成了雜品室?
穆婉秋當眾棄師,谷琴恨之欲其死,不顧忌這個,他也不會就答應讓穆婉秋來這又苦又累的香料處,遠遠地躲開谷琴的控制;念頭閃過,他臉色一陣陰沉,正要轉身,無意中瞧見那個粗笨的蒸鍋旁接了半瓶透明液體的漏斗式瓶子,心砰地跳了一下,“…她竟會使用這個?”屏住呼吸,黎君翼翼地拿起漏斗瓶,放在鼻下。
果然是精純的香液,她真會用這個蒸鍋 這個蒸鍋是璇璣閣照著魏氏留下的圖樣制作的,說是能把花瓣枝葉里的香氛提煉出來,當年魏氏調治的香液可是聞名大周的,他對此非常向往,不惜千兩買了,可惜,璇璣閣會做不會用,黎記以谷琴為首的眾師傅研究了很久,卻都沒弄明白,谷琴還口口聲聲說這是騙人的。
香會變成水?
也因此,這蒸鍋自買了后就一直閑著,好像不久前調治處才報上去,他親自批了報廢處置的,竟出現在她這里?
難道這些都是她淘換來的?
這么蹊蹺的設備她都會用,她真的不懂香嗎?
心思百轉,黎君不可思議地看向穆婉秋。
瞧見黎君饒有興趣地研究著她剛提煉出來的香液,穆婉秋心提到了嗓子眼。
“咦,這就是傳說中的雞血石嗎不跳字。直視著穆婉秋,黎君正要開口,墨雪一眼瞧見穆婉秋隨便纏在手指上的那只雞血石金錢獸貔貅,驚奇地抓過她的手,“…哪來的?”
“噢…”穆婉秋呼出一口氣,趁機解下來遞給她,“…贏的。”
“…贏?”墨雨驚叫一聲,“…又去賭了?”語氣隱隱帶著一絲譴責。
十賭九輸,這賭是最害人的,他家不會是把工錢都輸了,連衣服也買不起了吧?無不少字 穆婉秋兩年前的那次豪賭他可是記憶猶新。
“啊,哦…”才發覺說漏了嘴,穆婉秋支吾兩聲,“不是,不是…是一個青衣送的…”想起那個青衣一臉孩子氣地把這個金錢獸貔貅扔了的情形,穆婉秋失笑地搖搖頭。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賭風這么好,這么較真的人。
明明是個玩笑,她又沒答應和他賭,可他卻堅持愿賭服輸,死也不肯收回這只貔貅;這么價值連城的寶貝,她可不舍的就這么任它躺在大街上便宜了別人。
于是,就撿了。
“…樣的?”目光落在血紅的貔貅上,曾凡修神色一震,伸手接。
“穿一件石青色錦緞長衫,個頭比黎矮些,嗯…面色…如玉…”瞧見曾凡修神色不對,穆婉秋細心地描繪起來,“曾認識他?”又問,“他姓?是哪兒的人?”
總感覺那青衣很奇怪,穆婉秋擔心他是安康的人,罪臣之女的身份。
這一路,她可是又的,就怕被他盯了稍。
“不認識…”翻弄了半天,曾凡修搖搖頭,把貔貅遞給穆婉秋,“收了這么重的禮,白姑娘竟不認識人家姓?”眼里帶著一絲調侃的笑意。
刷地一下,眾人都看向她。
“呃…”穆婉秋臉一紅,咳了一聲,“我忘問了。”
忘問了?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黎君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蒸鍋上,“白姑娘這個…”
“啊…”穆婉秋心一下又提了起來,“進來這么久,我竟忘了讓大家坐…”看看左右,又訕訕地笑起來,“這屋太擠了,曾不如移駕檀香院…”
看看屋里除了一張床,連張多余的椅子都沒有,曾凡修又狠狠地瞪了黎君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看了穆婉秋一眼,黎君抬步追了出去。
“…聽說白姑娘和黎家簽了五年的契約?”追出大門外,月色下,曾凡修背對著黎君站在樹影中。
“是的…”黎君點點頭,“凡修兄…”
“求賢弟一件事兒…”話沒說完,曾凡修突然轉過身。
“…事兒?”一怔神,黎君隨即微微一笑。
“…賢弟能否解了和白姑娘的契約?”既然他不能善待她,還是帶走好了,穆婉秋是他曾家的大恩人,曾家可以錦衣玉食地供養她一輩子,為她尋一門好歸宿。
“白姑娘喜歡調香…”話一出口,黎君也一怔,隨即問道,“為?”
“這…”譴責的話不好說出口,曾凡修聲音一滯,笑道,“她是我曾家的大恩人,家父讓我找到后勿要帶回平城…”
直直地看著曾凡修,良久,黎君開口說道…她和黎家簽的是死鍥,解除不了。”聲音冷的像冰。
不知為,想象著穆婉秋和曾凡修有說有笑的情形,黎君沒有來的一陣惱火,越過曾凡修,他大步向前走去。
“…我聽說黎家的香料處是最苦的地方?”神色一斂,曾凡修閃身攔住黎君。
“…黎家安排的師傅,與凡修兄無關”
“你…”曾凡修猛轉身,“既然不能善待,你最好放了她”語氣凜凜,目光帶著股少有的怒意。
身子頓了下,黎君大步向前走去。
瞧著他一言不發地走了,曾凡修猛一握拳。
“…快放下,奴婢來就好。”端了盆水進屋,瞧見穆婉秋正整理床鋪,墨雪忙放下水接。
“…會不會太擠了?”能睡三人的小炕一大半擺滿了香料,收拾了半天,穆婉秋勉強挪出一塊地方,夠兩人躺下,“讓你和雨兒一起去客房,你偏不聽。”黎君為他們準備了客房。
“師父讓奴婢伺候您…”墨雪嘻嘻笑道,抬眼掃了一圈,“這屋子雖擠些,卻華麗結實,比當初隨住的那個黑店強多了。”當初在那個鎮上丟了一百萬,墨雪對那個夜晚記憶猶新。
也想起當初和墨雪在鎮子上的那兩個夜晚,穆婉秋失笑地搖搖頭,“當時身上有銀子,我都盡力找大客棧了,可屋里還是四處漏風…”
“那時剛給奴婢買了兩套新衣服,興奮的睡不著,奴婢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屋頂透過的斑斑月光,像星星…”墨雪嘻嘻地笑,“幸虧當時是夏天…”
躺在炕上,墨雪一揚手,就熄了案上的燈,穆婉秋好奇地眨眨眼,“這就是內功,練功苦不苦?”自幼喜武好動,父親曾給她聘了幾個會內功的師父,可惜,不到三天就被她氣走了,最后只跟師爺學了些花拳繡腿,到現在,也不過體質比旁人結實些罷了。
“剛開始很苦,要天天打坐,師父很兇,稍偷一點懶就會被罰十遍…”墨雪仰頭看著窗外的月光,“久了,就習慣了。”她轉過頭,“這兩年受苦了…”語氣甚是心疼。
想起這一路走來的艱辛,穆婉秋沒言語。
“去了朔陽,師父曾特意去找過您…”黑暗中,墨雪眨眨眼,“一直在朔陽嗎不跳字。
“一直在一家小香坊做雜工…”
“…竟給人做雜工?”墨雪撲棱坐起來,“難怪師父找不到您。”
“那時候我也沒有…”黑暗中,穆婉秋笑了笑,“聽說曾收你們為徒,我還以為你們不會了…”拉她躺下,“…快躺下,仔細凍著。”
“…會?”墨雪拉起棉被圍在身上,“奴婢這條命都是救的”這以后她早懂了,當初去做求雨童子就是送死,向前挪了挪身子,“師父常說,受人點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叫奴婢和哥哥千萬不要忘了本…”目光移向朦朧的窗欞,“聽說師父沒找到您,哥哥就瘋了似的練功,發誓這一生無論走到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伺候在左右…”想起那一段揪心的日子,寒夜里,墨雪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我也一直想給你們報個平安的…”穆婉秋聲音低了下去,一開始是沒錢,后來聽說他們并沒去找黎君,她便不敢輕易傳信了。
“不,聽秦健說您來了黎家,哥哥高興的似的…”墨雪目光閃閃地看著穆婉秋,“不是師父要追訪一件大事,幾個月前就來了…師父還百般叮囑秦健,讓黎無論如何要善待您…”抿了抿唇,“沒想道,他竟如此苛待…不是師父壓著,哥哥都想出去住客棧了”
才不住這無情無義的黎家。
苛待?
穆婉秋一怔神,隨即明白是他們誤會了,就撲哧一笑,“黎待我很好…”除了谷琴外,黎記的那些大師傅中也沒有幾個像她這樣有獨門獨院兒的,頂多是兩人共用一個院兒。
“…好?”瞪著黑暗中擠占得滿滿的屋子,墨雪一哂,“就是心太善了”
她和哥哥出身更低賤,可曾家還是錦衣玉食地供著,雖然在面前是奴才,可在曾家,他們都是少爺的待遇,一屋子丫鬟婆子伺候著。
黎家這么大的家業,還在乎多養一個閑人了?
把她家安排到這又苦又累的香料處不說,竟讓她睡雜物室 越想越氣,黑暗中,墨雪臉漲的紅彤彤的。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