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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她是拿這當生意談呢,可就是談生意也得看看對手是誰啊!
血往上涌,都匯集到了臉上,谷琴臉紅的像布,“…別說是雇工,就是真談生意,從來占主導地位的黎家也都是說一不二,誰敢有異議?”這話在肚子里翻騰了幾個來回,當著眾人,谷琴還真不敢就把它搬到臺面上。
那等于當眾說黎家這是欺行霸市恃強凌弱了!
“你…你當你是誰?”傅菱早氣昏了頭,“是不是覺得黎記離了你買賣就黃了,師父離開你就死了!”氣急敗壞的聲音像只被逼瘋的狗。
“我不過一個卑微的小師傅,并沒有當我是誰,自來買賣都是如此,談得來則做,談不來則散…”不急不惱,穆婉秋清晰緩慢地說道,“谷大師覺得不合適,完全可以毀了這契約,我不介意。”黎家的工錢再高,待遇再好,命也是攥在別人手里,柏葉坊才是她的根。
說不介意,那是留了情面,臺下眾人潛意識地把這三個字換成了不稀罕。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這小姑娘卻棄之如敝履!
恍然間,眾人隱隱地明白過來,提了那么高的要求,這小姑娘并非自不量力,她是在變相地拒絕黎家。
轟,所有的聲音頓時一空,人們都靜靜地看著形勢的發展。
傅菱也有些發傻,不說這小姑娘手里的秘方是谷琴勢在必得的,就是她這個人,也是黎君點名親要的,現在被自己幾句話就攪黃了。不說無法向黎君交代,怕是回頭就能被谷琴剝了皮!
事態急轉直下,傅菱不知所措地看向谷琴。
“…她果然想留在柏葉坊,我偏不讓她如愿了!”更主要的,這小姑娘身懷絕世秘籍,怎可落入他人之手?看著神色淡然的穆婉秋,谷琴狠狠地咬了咬牙,暗道,“不過就低頭認錯罷了,我還輸得起!”
今日不過丟了面子。總有一天我讓你跪著求我!
暗暗呼出一口氣,谷琴站起身來,大度地朝傅菱擺擺手讓她退開,“阿秋沒錯,是我愛才心切了…”朝眾人一福身。“我和愛徒有點誤會,讓各位見笑了…”遺憾地轉向穆婉秋,“既然阿秋的秘方不能保證黎家專供。那么,我先前答應的事兒也就不能作數了,嗯…”她凝眉沉思,“阿秋再換一個條件吧。”
哄。臺下一陣熱烈的掌聲。
“…這就是谷琴啊,可以伸。可以曲,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聽著耳邊爆竹般的掌聲,穆婉秋暗嘆一聲,她這是打定主意要帶我去大業了。
形式逼人,谷琴當眾低了頭,她再攪亂,那就是矯情。
既然改變不了,那么就接受好了,前世那風霜刀劍的日子都受過來了,五年不過彈指一揮。在心里暗暗為自己打氣,穆婉秋神態從容地說道,“如果谷大師能保證我的秘方專供柏葉坊。我去黎家的酬金就隨谷大師定吧…”
專供柏葉坊?!
那她聘她去黎家干什么?
谷琴緊緊咬著牙,才沒讓自己發出不雅的聲音。慢慢地沉下心來,她細一琢磨,穆婉秋這話說的及有水準,她一時還真無法回答。
不同意吧,就說明自己先前的話都是虛的,她不是愛惜人才,是眼紅人家的秘方,如果私下談也就罷了,這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同意了吧,怕是整個大周也沒有哪個東家會答應這種條件,這不亞于明晃晃地給自己腦門上貼了個白癡的標簽。
谷琴很后悔自己剛剛的故作姿態,原以為她一個小雜工不會有什么大志氣,正好讓眾人看看她的窮酸樣和自己的大度。
誰知,損兵折將的竟是自己!
“…為什么一定要專供柏葉坊呢?”心里后悔不絕,谷琴喃喃地問道。
“這…”
穆婉秋一陣猶豫,柏葉坊就是她的,當然要專供了,難道還讓財大氣粗的黎家在朔陽再開一個香坊,用她的香方把柏葉坊擠垮不成!
可是,這話當眾是說不出口的。
略一猶豫,穆婉秋隨口說道:“…我們簽了契約。”
簽了契約?
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谷琴也是一怔,一低頭,目光正落在穆婉秋的契約上,她心一動,這不是一女二嫁嗎?
一瞬間,谷琴感到她渾身的熱血都沸騰起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她使勁抓著桌角,才沒讓自己跳起來。
“原來是這樣…”谷琴極力壓抑著心頭泛起的一陣狂喜,“要不…這件事我跟黎家商量了再定?”商量語氣極為溫柔。
“好…”穆婉秋點點頭。
嘴角微動,谷琴露出一絲陰森森的冷笑。
“…阿秋怎么竟跟黎家簽了契約?”穆婉秋正要上車,孫快手從后面追了上來。
“大叔…”穆婉秋松開馬車。
“孫師傅好…”李老漢也上前拱手。
“難怪好幾天看不著,原來你老小子竟去柏葉坊發財了…”孫快手狠狠地捶了李老漢一拳。
悶哼一聲,李老漢嘿嘿地笑。
“別光笑,同在一個屋檐下,你可得照顧好阿秋…”孫快手快人快語地囑咐道。
“大叔放心,李叔李嬸待我像親女兒…”
“這就好…”孫快手點點頭,“對了,阿秋,你怎么跟兩家都簽了約?”
兩家?
好一會,穆婉秋才回過味來,就把當初沒錢報名的事兒說了,“當時沒錢,現在后悔也晚了…”
“原來是這樣…”孫快手恍然大悟,“你當初也是沒辦法…”他話題一轉,“不是大叔說你,你就是太年輕了。沒經驗,不管怎樣,既然已和黎家簽了約,你就不該再去柏葉坊。”
“…為什么?”穆婉秋一怔。
“你真不知道?”
“…怎么?”穆婉秋搖搖頭,柏葉坊就是她的,她當然要在柏葉坊做了,和黎家簽了約,她也沒打算毀約啊,這有什么不對?
“…那你懂不懂什么叫一女二嫁?”
“…一女二嫁?”穆婉秋一驚,“大叔是說…”
“對。就是這個意思!”孫快手點點頭,“統共就一個閨女,許給了兩家,你說,這能不打翻天嗎?”
“大叔的意思是…”穆婉秋擦擦汗。“…香行會會出頭管這事兒?”
“不只香行會…”孫快手搖頭嘆息,“黑一黑,兩個東家就會聯合起來去官府告你個欺詐的罪。你就擎等著坐牢吧。”
“哦…”穆婉秋無意識地點點頭。
難怪谷琴驟聽她和柏葉坊簽了約,會激動成那樣,像憋了泡屎拉不出來似的,原來如此。
“阿秋…”孫快手擔憂地叫了一聲。“黎家人怎樣咱不知道,聽大叔一句勸。那谷大師絕不是咱們這種人惹得起的,趁沒人想起這事兒,你快回去和黑公子商量商量,好歹解除了契約,咱手藝人天生就是干活的命,在哪兒都一樣,可千萬別為了這幾兩銀子惹上官司…”壓低了聲音,“那官府,黑著呢…你沒聽市面上怎么說,衙門八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嘆息一聲,“咱沒銀子啊,這官司打不起。更別說你現在還沒理呢。”
“謝謝大叔,不是您提醒。我還真不知道有這規矩…”穆婉秋拉住要開口的李老漢,“大叔放心,我就回去和黑公子商量…”
瞧見有人往這邊看,孫快手忙打起車簾,“阿秋快上車,晚一晚又該被圍了…”她現在可是名人。
穆婉秋輕快地應了一聲,馬車剛動,想起什么,穆婉秋又撩起車簾,叫住已走出老遠的孫快手,“大叔…”
“什么事?”孫快手回過頭。
“大叔想不想去柏葉坊?”驅車來到孫快手跟前,“黑公子人很大氣,工錢一定比李記高…”李老漢雖然忠厚踏實,可人太蔫,撐不起門面,她要去大業,還真需要一個像孫快手這樣,為人仗義又有氣場的人坐鎮。
微一怔神,孫快手哈哈大笑,“阿秋,好樣的!”他笑的鼻子有些發酸,“發財了竟不忘了你大叔。”
李老漢也跟著悶聲地笑。
“…那大叔是應下了?”穆婉秋欣喜笑道。
笑聲一斂,孫快手搖搖頭,“就怕黑公子雇不起我嘍!”
“大叔想要多少工錢?”穆婉秋笑問。
她是打算給他分紅利的,怎么會怕雇不起!
“工錢是小,你大叔人老了,不值錢…”孫快手搖搖頭,神色一黯,“是那賠付,黑公子未必能拿得起。”
“…賠付?”穆婉秋摸摸身邊的一百兩銀元寶,“…大叔的契約不就剩三個月了嗎?”
孫快手的工錢是每月十兩,三個月三十兩,十倍是三百兩,加上雜七雜八的,也不過四百兩銀子。
四百兩是天價,要是七天前穆婉秋想都不敢想,現在她不怕了,她相信,柏葉坊一開張準是個滿堂紅!
攥了銀子,她別的都不做,首先給三妮兒和孫快手“贖身”。
“…三個月?”孫快手一怔,“…誰說的?”
“…不是嗎?”穆婉秋看像李老漢,她特意讓鎖子娘打聽的。
“是內人聽弟婦說的…”李老漢也滿臉疑惑,“難道不是?”
“嗨…”孫快手嘆了口氣,“那是幾天前吧?”
“對…對…”李老漢連連點頭。
“變嘍…”孫快手搖搖頭,“我才和東家續了八年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