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時候苦苦相求了 穆婉秋驀然轉過身,雙眸中射出兩道凜凜的寒光。
劉師傅止不住哆嗦了下,她是仗著穆婉秋剛剛的聲音特別低,才大著膽子說出那番反悔的話,不過是想保全面子罷了,她第一次,逼急了,這小雜工的目光竟是如此可怕。
緊張地咽了口吐沫,她眼底閃出一絲哀求之色,余光掃見眾人正看著,立即又如斗雞般倔強地挺起了胸。
聽著身后絡繹不絕的呼叫聲,穆婉秋收回目光,點頭道,“好,就這么定了。”心里暗嘆一聲,現在的她人單勢孤,就有如一只剛出蛋殼的幼鳥,沒有母鳥的護佑,即便是劉師傅這樣的一個小人物,她也斗不起啊 “這…這…”這邊劉師傅舒了口氣,那邊周媽卻急的直搓手,“…歷來斗香講究的就是一個公允,既然定了規矩,劉師傅又何苦再顧念師徒情分?”又蠱惑道,“她都不顧師徒情分偷了你的秘方,頂了你的位置,你又何必相讓?”眼皮抽筋似的朝劉師傅使勁眨著。
劉師傅心里暗暗叫苦。
不是她謙讓,是她不得不讓啊 雖然姚家大答應幫她奪回林記大師傅位置的唯一條件,就是讓她把穆婉秋攆出朔陽,可此時此境,她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難說,又如何再顧念對姚謹的承諾。
恍如沒看見周眼神,劉師傅沖穆婉秋點點頭,“好,就這么定了…我們這就各自備料”生怕穆婉秋反悔,劉師傅轉身就要行動。
重新打量了周媽一眼,穆婉秋皺皺眉,暗道,“…這人是誰?好像今日之事,劉師傅全是受她蠱惑。”
正琢磨著,感覺身后有一只小手拽她,穆婉秋一低頭,鎖子不知時候鉆到她身邊,朝她眨眨眼,小聲說,“…我娘叫你不要斗了,就認輸吧。”眼睛瞟向門口,“錢知府的大和姚家大都來了,娘說他們和劉師傅是一伙的,你斗不過她們的。”
眼睛也看向院門口,穆婉秋一激靈,黑壓壓的人群后面,恍惚停了一輛豪華的馬車,心一動,穆婉秋猛回過頭尋找周身影,卻見她正分開人群向外擠。
“姚家大來了…”
“姚家大來了…”
不知誰先喊了一聲,人群紛紛向兩邊閃開,一群丫鬟簇擁著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緩緩走。
正是姚謹。
她身后面不遠處,姚武和錢箔晃晃悠悠地眼睛四處掃蕩著。
“…劉師傅好像很怕那個小姑娘,剛剛當眾改了賭約。”迎上姚謹,周媽在一邊翼翼地回著話。
“…真是個沒用的廢物”姚謹低罵了一句,“你去告訴她,凡事有我,讓她只管放開膽斗就是”
周媽低低應了聲是,扭頭鉆進了人群。
“…果然是她”遠遠地看著兩人的唇語,穆婉秋攥緊了拳頭,暗道,“…看來,今日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在林記做下去了…”
如果對手只是劉師傅,她還有信心搏一搏,可對手是勢力強大的姚謹,她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的。
“阿秋姐…”眼看著姚謹氣勢洶洶地走上來,鎖子的聲音有些發怯,他使勁拽著穆婉秋的衣角。
“別怕,告訴你母親我不會和他們斗的…”若無其事的把手里的鑰匙塞給鎖子,趁人聲嘈雜,穆婉秋趴在鎖子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鎖子怔了怔,隨即點點頭,“…我了”身子一晃,便淹沒在人群中,直起身來,穆婉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遠遠地看見姚謹走,林嫂的臉色變了幾變,隨即堆出滿臉的笑,躬著身子迎上去,“大來了,快請坐…”親自拽了椅子,用袖子擦了擦。
看都沒看林嫂一眼,姚謹昂首在椅子邊上站住。
金釵一步上前,在椅子上鋪了個粉紅繡花金絲絨大團墊,這才扶她坐下。
林嫂訕訕地笑了笑,“大今兒…”說著話,她隨姚謹的目光一抬頭,才不知時候姚武和錢箔惡煞般氣勢洶洶地站在她前面,渾身電擊般一哆嗦,林嫂險些攤下去,強自站穩了,朝兩人連連福身,“三爺安…錢爺安…”
“…聽說你這兒收留了一個欺師盜名,慫人不孝的小雜工?”錢箔面沉似水地問到。
雖然不能真正地定穆婉秋慫人不孝的罪,但先扣個帽子,拿出來唬唬這些平頭百姓還是可以的。
慫人不孝?
聽了這話,林嫂臉色一陣發白,這可是錢知府的大,錢知府,那是朔陽的天,他說雞蛋是樹上結的,那就是樹上結的,誰敢說個不?真讓他認準了這一條,那可是要見官的;想起辭劉師傅正是她母親去世之后,汗水順著林嫂額頭流了下來,一晃神,她已隱約明白,今天劉師傅之所以敢這么氣勢洶洶地登門挑斗,不是她多有氣魄,是背后有這幾個大人物給撐腰。
這些人中,任何一個她都惹不起 回頭把穆婉秋推到前面,“錢爺說的就是她…”連連朝兩人賠禮,“…我目光短淺,當時收她就是覺得可憐,也沒想那么多,既然兩位大爺認定她犯了慫人不孝的罪,我這就辭了她…”
院子中頓時響起一陣唏噓聲。
人們一向都有同情弱者的心里,這些人雖然是劉師傅拉來的,但聽了先前她和穆婉秋的爭辯,已隱約覺得,兩人之爭不在穆婉秋,都或多或少地對她生出了一絲同情認可,此時聽錢不過一句話,林嫂立馬就承諾要辭了她,那以勢壓人的味道竟是赤lu裸的,隱約地,人群中已有人不平起來。
但畢竟對方是錢知府的,心里不平,卻是沒人敢真正站出來替穆婉秋。
感覺到眾人的不平,姚謹皺皺眉,隨即換上一臉大度之色,看著林嫂問道,“…林嫂是吧?無不少字”
“是,是…”林嫂連連點頭,“…大有吩咐?”
“…也沒,我和三爺、錢不過是路過這里,聽說有人斗香,就進來湊湊熱鬧。”姚謹優雅地看著涂得鮮紅的手指甲,“大家都是平頭百姓,這里也沒有官爺,大爺的,你該著就著,不用顧忌我們是態度…”
“是,是,多謝大體諒…”林嫂陪著十二分連連應是,心里卻嘟囔道,“…你們這么氣勢洶洶,我敢不顧忌嗎不跳字。
今兒這白師傅是一定要辭了的,而且,還不能說成是被姚家大所迫 “…都是誰在斗香?”仿佛對院里的事情一無所知,姚謹眼睛掃了一圈,最后又落在林嫂身上,“…立了規矩?”
“這…”林嫂看著穆婉秋,一時不知話該說。
“是劉師傅和白師傅…”不知時候,周媽拉了劉師傅站在穆婉秋身后。
“…你就是那個小雜工?”姚武上下打量著穆婉秋,再回頭看看姚謹,心下暗暗贊嘆。
姚謹美則美已,可渾身上下卻更多了些雕琢做作之氣,全不是眼前這個清清淡淡的小姑娘,輕靈中透著股渾然天成的雍容之態,兩人站在一處,就有如一塊人工雕琢的石頭和一塊古樸自然的美玉放在一處,差異立現。
那是一種云和泥,天和地的差異。
“…真正的美人果然是不需要打扮的啊?”姚武在心里暗嘆道,“這小姑娘就是黑了些,果真能收在身邊,也不失一朵醇香的解語花…”
一瞬間,姚武竟起了收穆婉秋為妾的心思,不知劉師傅已經改了賭約,他暗暗后悔不該沒見到人長得樣,就稀里糊涂地答應了要把她逐出朔陽。
“…我說的對吧?無不少字”說了半天話,見沒人應答,姚謹一扭頭,才姚武和錢箔正直直地盯著穆婉秋發呆,提高了音調,“…三哥”
“啊,啊…”回過神來,姚武啊了一聲,“說的事兒?”
姚謹無語地扭過頭。
“是這樣的,三爺…”周媽忙把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最后道,“…的意思,斗香講究的就是一個公允,既然是斗,劉師傅就不該顧忌師徒情面…”斜了眼穆婉秋,“說像這種欺師盜名之輩,朔陽少了一個也是好事。”
言外之意,還是讓劉師傅把賭約改。
穆婉秋神色淡淡的,仿佛他們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看著她這種胸有成竹的架勢,劉師傅緊閉著嘴不言語。
“…三哥說是不是這個理兒?”今劉師傅不語,姚謹回過頭來問姚武。
呆愣了半天,姚武才明白,劉師傅的賭約不是像先前訂好的那樣,把穆婉秋驅逐出朔陽,只是逼她讓出林記大師傅的位置,心里一陣狂喜,連連點頭,“對,對,對…斗香不過是圖個樂兒,沒必要非弄個你死我活的…”看向劉師傅,“很好,你顧念師徒情分,有情有義,做的好”
“…謝三爺體諒”一怔神,劉師傅隨即一陣狂喜,扭頭看向姚謹。
笑容還沒完全綻放就僵在臉上,姚謹瞪眼看著姚武。
這都跟?
不是眾目睽睽,怕是下一刻姚謹就跳著腳罵起來。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