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口繼續調低兩度!”卡米爾看著兩百碼外飚射而來的白線,臉色凝重地說道。
“還要調低嗎?”洪健看著船頭炮一陣錯愣。
瓦薩號放置在船頭的是一門36磅的曲射加農炮,這種炮炮身粗短,既能短程平射,也可以遠距離拋射。足夠的拋射角度,可以讓填裝了霰彈和鏈彈的曲射火炮,對敵方甲板進行狂風暴雨般的洗禮。
然而由于現代炮戰戰術的改良,大多數戰艦都開始使用側舷排炮打擊敵艦。這種戰術下,長管加農炮取代了原本曲射炮的地位,成為了炮戰的主力火炮。
不過,船頭船尾炮不一樣,它們是作為遠程牽制和追擊敵方時所用。類似瓦薩號這種大型戰艦的船頭船尾炮,一般情況下,都不會使用長管加農炮。
洪健和瑪麗之所以對自己信心滿滿,因為在這種拋射彈道的計算上,瑪麗的確有著無法替代的作用。而且炮彈在飛行過程中,洪健的力場天賦還能影響到炮彈在空中的飛行姿態。所以,他們兩人的組合才會對自己信心百倍,并不認為卡米爾會在這方面勝過自己。
可是,現在看著向下的炮口幾乎達到了45度角,洪健馬上發現卡米爾的想法跟他們完全不一樣。這位青年航海士完全沒有打算,在遠距離給那只大王烏賊來上一下。曲射炮的炮口直對著船頭前方30碼處的海面,在這個距離上,大王烏賊的觸手幾乎已經可以碰觸到瓦薩號的船首像。
“你確定要在這個距離炮擊大王烏賊嗎?”洪健深深地看了一眼卡米爾,“如果不能一擊必殺,恐怕你會第一個被憤怒的海獸撕成碎片!”
“哈哈,這種死法很適合在大海上討生活的海員呢!”卡米爾神采飛揚地哈哈大笑,拍了拍洪健的肩膀,“記得等會離開船頭,開炮的工作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
“…不需要我的幫忙嗎?”洪健目光一閃,微笑著問道。
“幫忙?哈哈,你想給這只丑陋的大家伙多上一道菜嗎?”卡米爾啪啪兩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雙頰,滿不在乎的眼眸中,慢慢凝聚出了專注的神情,“你是叫洪健吧…如果我死了,記得以后給海里倒上一瓶朗姆酒!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提督,下面怎么還沒有開炮,它馬上就要靠上船頭了!”瞭望塔上的伍德擦了擦滿頭的大汗。
剛剛晉升二階的瞭望手,只感到心臟劇烈地跳動著,體內的腎上腺激素幾乎讓他渾身發熱。以往也只有在輪回者之間的生死較量,才能讓他有這種感受。
徐默死死地盯住潛伏在海面下的龐然大物,相比較于伍德,參加過多次海戰的青年提督,能夠明白卡米爾為什么還不開炮。
烏賊這種海洋生物,地球世界就很多,基本上是餐桌上的美味佳肴。Y空間的輪回者不了解這種生物,烏賊是一種無脊椎軟體生物,它的致命處是在頭部的雙眼之間,那里是它們神經元的集結點,相當于人類的大腦。
然而烏賊體內盡管沒有骨頭,但是卻有一塊純白色的角質板。體型越大的烏賊,這塊角質板也就越厚,而且硬度極高,比起鋼鐵都毫不遜色。烏賊的重要器官全部處于這塊角質板的保護之下。
炮彈一旦入水,威力就會大大減弱,想要對這只大王烏賊一擊致命,那就只能等它的頭部露出水面。然后近距離直射,擊穿它的角質板,打爛它的神經元。
在瓦薩號所有人屏氣凝神之際,大王烏賊終于接近到了船頭的30碼區域。
“嘭,嘩啦”海面下的白線戛然而止,隨著沖天而起的水柱,大王烏賊揮舞著十條觸手,終于在海面上露出了自己龐大的身軀。
沒有了海水的遮擋,船頭的海獸顯得更加巨大。大王烏賊的頭部半露在海面上,整體呈現灰白色,有著淡淡的紅斑,身體表面光滑如緞。身體兩側的眼球幾乎有卡車的車小,肉褶下的黑色瞳孔散發著深邃的寒光。
大王烏賊伸長了粗如石柱的觸手,向著瓦薩號探來,觸手上的吸盤大如臉盆,周圍長著一圈密密麻麻的鋸齒,讓每一個見到的維京水手,心底都不由浮上一股寒意。
“轟!”隨著一聲巨響,卡米爾終于開炮了,瓦薩號的船頭騰起一股白色的硝煙。
“嗚”海獸發出一股類似嬰兒啼哭般的悲鳴,在瞭望塔上的徐默和伍德只看到大王烏賊的身體向后重重地一挫,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打中了,打中了!”伍德興奮地大叫到,與甲板上被硝煙遮擋住視線的其他人不同,他和徐默居高臨下,能夠很清楚地看到炮彈徑直擊中了海獸的頭部。
然而,同樣看到這一幕的徐默,卻是臉色鐵青。卡米爾的表現無可挑剔,炮彈極為準確地擊中了大王烏賊的雙眼之間,血肉橫飛之中,徐默甚至已經看到了海獸體內的那塊白色角質板。
但是…這塊白色角質板只是裂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并沒有被炮彈擊穿。重達36磅的實心鐵球在火藥的加速下,居然還是沒能擊穿這頭大王烏賊的最后一道防線…
不過,被角質板彈開的炮彈,將海獸的一只眼球給擊爆了。大王烏賊右邊的眼珠變成了一個爛坑,流淌著白色的黏糊液體。
“擊中它了!”卡米爾心情激奮地上前幾步,想要爬上船頭的美人魚船首像,透過硝煙看看自己的戰果。
然而就在此時,一條粗大的觸手從彌漫的白色硝煙中,如同鞭子般橫掃而出,向著卡米爾攔腰卷來。
“要結束了嗎?”卡米爾的瞳孔瞬間放大,腦中閃電般滑過麗璐甜美的笑容。
“NO”青年的耳邊響起一聲憤怒的呼喊,一個飛速奔來的身影,大張開雙臂將卡米爾打橫撲倒在地。觸手只在人影的背后帶起了一團血光,堪堪滑過兩人的身體。躲過一劫的兩人,頓時在甲板上滾成了一團。
“是你!”卡米爾定了定神,心有余悸地看著呲牙咧嘴的洪健。
“嘿,想喝朗姆酒,你得自己去拿,我可沒有給別人倒酒的習慣!”洪健冒著冷汗微笑道,“再說了,哪有填彈手在炮擊時,離開火炮的道理!”
“哈哈,我欠你一條命!”卡米爾一愣,爽朗地大笑到。
“嗨,你是不是高興地太早了,再不扶我下去,別人要給我們兩個往海里倒朗姆酒了!”洪健苦笑著指了指依然在船頭肆虐的海獸觸手。
“我們要退出船頭!”卡米爾回頭一看,就是臉色一變,迅速攙扶起洪健。
此時,年輕的航海士才發現洪健背后的白色水手衫已經被鮮血浸透,三條血肉翻卷的傷痕出現在他的背上。其中最深的那條傷口,隱隱能夠看見里面的白色脊椎骨,這是海獸觸手上的鋸齒給洪健留下的禮物。
“預備放!”麥斯臉色猙獰地將手一揮,“砰,砰,砰…”列成三排的火槍手衛隊將手中的槍彈如同暴雨一般傾泄在海獸的觸手上。其他的甲板水手也紛紛拿著長柄魚叉,死命地戳著海獸的觸手。
“嗚”海面上的大王烏賊,發出憤怒的嗚鳴聲。兩條粗大的觸手牢牢地扒住瓦薩號的船頭,將龐大的身軀倚靠在瓦薩號的船體上,其他觸手滿天揮舞著在船甲板上大肆掃蕩。
“啊!”一名維京水手不慎之下,被后方掃來的觸手卷了個正著。
“救…”沒等這名水手完整地喊出呼救聲,他旁邊的同伴便恐懼地看到海獸觸手上的吸盤,如同吸塵器一般將他整個囫圇吞下,吸盤周圍的那圈鋸齒上,只留下了那名水手破碎的肉沫和汗衫布條。
看到這一幕的維京水手,頓時恐懼地在甲板上連連后退,避開那些飛舞的觸手。
“咯吱!”沒有了水手們的騷擾,一條觸手纏繞上了瓦薩號的前部桅桿。在海獸的怪力纏繞上,粗壯的桅桿發出了刺耳的破裂聲。重達2000噸的瓦薩號,船頭居然被海獸拉得向海中微微一沉。
鐵禮列的判斷很正確,海獸暫時依附在船頭,就已經是這個結果。如果讓這頭大王烏賊攀附到側舷,那么瓦薩號絕對會被它拉扯到翻覆沉船。
“提督,我們離開瞭望塔吧,桅桿很快就會支持不住了!”伍德的臉色大變,別說時空戰場的輪回者對劇情生物的攻防能力受到了削弱,就算他在全盛時期,恐怕也不夠這頭大王烏賊塞牙縫的。
“伍德,替我拿著帽子!”徐默深吸一口氣,平靜地摘下三角提督帽遞給瞭望手。
“閣下,您想做些什么?”伍德有點迷糊地看著面前的青年。
“伍德,你做得很好,現在下去吧!”徐默朝著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潔白閃亮的牙齒。
再次轉過身,背對伍德的徐默,眼眸中的眼白已經被血色所覆蓋。青年單腳踩在瞭望哨的護欄上,左右手各自緊握著一把鋒利的水手斧。
“阿爾弗雷德提督在干嘛?”甲板上一個眼尖的水手愣愣地看著,桅桿上那個散著上衣的剽悍青年。
在眾多甲板水手的注視下,青年提督狠狠地一蹬護欄,大張著雙臂,整個人如同大鳥一般從桅桿上跳下,撲向攀附在船頭的兇猛海獸。
大王烏賊僅剩的左邊眼球,迅速觀察到了這個空中的小螞蟻,一條觸手閃電般朝著徐默抽來。
“瞄準,放!”甲板上響起了麥斯的嘶吼聲,“砰,砰,砰!”重新裝填好子彈的火槍隊,準確地將火力全部集中在這條抽向徐默的觸手。
“嗚”大王烏賊的觸手抽搐著一抖,回收的速度急劇降了下來,不過依然還是對準徐默卷了下來。
徐默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右手的水手斧攔在胸前,狠狠地斬在身后卷來的觸手上。不過,徐默很快就感受到水手斧一滑,力道居然被海獸的觸手給卸去,只給這條觸手增添上了一條微不足道的傷痕。
徐默眼中精芒大漲,左手的水手斧再次一橫,和右手的斧子交錯成一把鉗子狀,終于架住了觸手。觸手上附帶的巨大力量,讓青年如同一顆隕石一般飛向大王烏賊的頭部。
望著大王烏賊雙眼中間那處被炮彈轟裂的豁口,徐默臉上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嘭!”徐默的身體像炮彈般擊中了海獸,青年高揚起手中的鋒利水手斧,狠狠地向大王烏賊的頭部豁口砍去。
“這是老子的船!”海面上傳來徐默狂暴地咆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