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完有關陳康杰高考的事情,才扯到何保國的工作方面。
何保國頹然嘆了一口氣:“哎,回來也沒什么不好,起碼會清閑一些”。
這兩年,游歷在兩位一把手之間,何保國一直做的就是站在蹺蹺板中間的危險舉動,每天都如履薄冰,事事謹小慎微,不能偏向任何一方,要做到這樣的平衡,難度是很大的,何保國都有些心力交瘁了。
雖說直轄之后巴郡的政治地位會陡然太高一大截,正所謂水漲船高,只要兩位大佬有一位調走,他就能順利晉級到正部,現在只能將蛋糕讓給別人,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但是從自我安慰的角度來說,退一步未免不是好事,起碼不用一切小心翼翼。
“想不到你會遭受如此排擠,哼,他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我馬上通知歐陽大哥,讓那邊的企業停工,尤其是國際碼頭工程”,聽到何保國現在的遭遇,陳康杰氣不打一處來,這完全是過河拆橋,一氣之下,說出了這樣的狠話。
“萬萬不可,小杰,你可不能亂來”,何保國被陳康杰的意氣用事嚇了一跳,同時心里又充滿了幸福感,“你要真那樣做,對誰都沒有好處。你們去做投資,一方面是為了當地經濟建設出力,另一方面也是企業的實際需要,怎么能夠因小失大呢?不能牽而廣之,況且,這還給我留下壞名聲,當地人還以為是我從中作梗呢,你可別胡來。再說了,你作為公司的顧問,豈能隨便損害公司利益?”。
陳康杰冷靜了一下,確實覺得那樣做害大于利,可是讓他什么都不做,又覺得心里憋得慌,感覺很是沉悶。
“小杰,我和你爸爸一樣,干工作不是為了升官,就是為了給老百姓辦點事,因此,損害群眾的事情,千萬不能干。在哪里工作都一樣,都是為了做事情。。。。。。”,以為陳康杰是在想歪點子,何保國忍不住又語重心長的給他做工作,希望他不要耍小孩子心性。
“我懂了,回來也好,這邊一樣蓬勃遼闊,相信有你老人家發揮的空間”,陳康杰沉悶的淡然說道。
又和何保國閑扯了兩句,陳康杰情緒不高,雙方就掛電話了。
掛了電話之后,陳康杰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心里還是很來氣,他很少遇到這樣的無力之感,就好像是被人打了悶棍,回過頭竟然不知道是誰打的。
躺在床上,點了一支煙。陳康杰已經很久沒有抽煙了,只有覺得煩悶的時候,才會點上一支麻醉一下,讓自己冷靜一點。
陳康杰猛吸一口,一股濃烈的煙草味在肺里翻滾一圈,頓時讓他精神為之一振,一股腦翻身起來,掐滅煙頭,掏出電話又撥了出去。
“嘟”,“嘟”,電話響了兩聲,電話被接了起來。
“喂,你好”。
“秦大哥,是我啊,小杰”,一聽聲音熟悉,陳康杰就自報家門。
“哦,呵呵,是你啊,有事找首長?”,趙志邦的秘書秦華和陳康杰是很熟的,也知道他與首長的關系很親密,所以說話很隨意。
“是啊,不知放不方便?”。
“方便是方便,不過只有三分鐘的時間,馬上首長有一個外事接待活動”,秦華看了看表說道。
做到中央大佬的級別,時間基本上就不是自己的,幾乎每天都有滿滿的日程安排,而且,全部都是以分鐘來計算的,秘書那里有詳細的日程表,所有的步驟幾乎都是按照日程表上來,如沒有特別的大事,日程都不會更改,即便是一般的高級干部要見,都還得提前預約排日程才行。
“好,我很快的,謝謝你了,幫我轉進去吧”,既然時間有限,陳康杰也不矯情,徑直說道。
很快陳康杰的電話就被秦華從秘書室轉進了趙志邦的辦公室,正在批閱文件的趙志邦放下鋼筆,有些疲憊的將右手邊的紅色電話拿起來。
“趙伯伯,你時間有限,我就長話短說,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干爹在巴郡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間要將他調走啊?”,電話拿起來,趙志邦一個字還未說,陳康杰竹筒倒豆子的干脆問道。
“嗯?哦,是你啊”,陳康杰的不按常理出牌都搞得趙志邦一愣神,稍傾才回過味來,冷聲說道,“我就知道你會找我問這個,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是組織上的決定,政治局討論過的”。
“我知道一定是經過討論的,我想知道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啊?而且他突然之間很受排斥”,陳康杰語氣急躁的追問道。
“哼,你這是質問嗎?中央做這樣的調整需要告訴你原因或者給你解釋什么嗎?亂彈琴”,趙志邦沉著臉森寒的反叱道。
趙志邦擺出這樣的態度,陳康杰有點凜然和詫異,這還是趙志邦第一次用這樣的明顯不悅的口氣和他說話,頓時為之氣結。
陳康杰情急之下問出的問題的確讓趙志邦聽起來不是味兒,實際上也是,組織上的決定對何保國都未必需要解釋,更何況是陳康杰這個無關者。
其實,趙志邦之所以會這樣,一方面除了陳康杰的語氣有問題之外,更重要的是趙志邦也不舒服,況且導致這樣的結果就是電話那頭的陳康杰造成的,他哪里還會對陳康杰和聲細語。
“對不起,我也是關心則亂,不是有意沖撞您的”,對陳康杰來說,趙志邦除了是國家領導人,還是一個長輩,他也察覺到了自己語氣的不合適,因此馬上出言致歉。
電話那頭沒有馬上給予回應,趙志邦沉默一會后,才惋惜又無奈的說道:“原本我也想保國同志繼續留在巴郡工作,然而意見分歧比較大。起先他們想調動的是啟剛同志,打算讓他到西部天山省去工作,還是中華同志拍桌子強行阻止,才沒能通過。只是這樣一來,在巴郡的班子調整上,保國同志就不得不離開了”。
“他們?他們是誰啊?”,陳康杰聽得云里霧里的,他只曉得這是被整了,至于被誰整的,完全不知道,他不明白那個“他們”是指哪些人。
“哼,你就別多管閑事了,好了,我現在有接待要出去。。。。。。你又不是警察,別以為遇到交通事故你都要插一手”,說完,趙志邦也不搭理陳康杰,啪的直接將電話掛了。
陳康杰手里依然拿著電話,身子呆住,腦子里飛速轉動,怎么要無端端批評自己呢?而且,臨了還稀里糊涂的叮囑那么一句毫無頭緒的話。
什么叫多管閑事?什么叫遇到交通事故插一手?想到這里,陳康杰靈機一動。以往他就沒有插手過交通事故,唯獨在京城的時候,他利用趙大勇出頭整了黃曉陽父子,難道原因就是這個?這也太狗血了吧,京城的事情扯到西南來,而且還是報復性的。
陳康杰自己一時都為之氣結,后面的幾天,他自己一面思考這個事情,同時也找人打聽一些情況。在首都,陳康杰還是有些人脈的,曹家,魏家,以及宣傳部門他都認識一些人,而且夢婷酒店已經在首都開張,商場上也能獲得一些信息。
綜合各處得到的消息以及結合陳康杰自己的思考,他總算是得出了整個事情的脈絡。
當前,國內政治勢力最大的依舊還是北方派,首都那個圈子,就是北方派的大本營。衛中華上臺幾年了,雖然一直在進行整合,奈何根基太淺,又要維持住穩定團結的局面,因此整合得還不是很到位,北方派的實力依舊強大。此前老首長身體還很健康,所以沒有多少人跳出來搗蛋,現在老首長身子骨每況愈下,那些人缺少了壓制的一座大山,有些不太安分了。
陳康杰弄倒的黃曉陽,那是京城市委唐書記的愛將,以能完成棘手任務著稱,唐書記打算兩會前夕將其調正,以便為其保駕護航。誰曾想,竟然因為兒子的一次小小的車禍被陳康杰借力給搞下去了,而且還永世不得翻身。
當時唐書記也想壓制那件事情,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牽扯到了曹家,據說發話的還是曹老爺子,唐書記這才忍痛自斷臂膀。
現在逮到了這樣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報復的手段。正是在唐書記的慫恿之下,那一系一起發難,才有了何保國工作上出現的橫生枝節。
“哼”,陳康杰站在鐘山頂,一覺踢在涼亭的醬紅色柱子上,怒哼一聲。
昨夜市區下了一場大雪,整個城市都被白雪覆蓋,遠處的高山銀裝素裹,白雪皚皚,靈秀的鐘山從上到下仿佛裹上了一件亮白色的羽絨服,分外妖嬈,青色的樹枝枝頭還掛上了晶瑩的冰凌,宛如少女點綴首飾,為眼前的景致增添了別樣的美感。
陳康杰爬鐘山,是打算登高望遠,好好欣賞一下南國的清麗雪景,可是想到自己今天完全組織起來的這一條完整脈諾,他還是忍不住氣憤難當。
即便知道了是這么一回事,然而目前他卻什么都做不了。只不過這一根刺深深的埋在了他的心里,只要逮到合適的機會,陳康杰絕對會凜冽的報復回去,他絕不是那種吃了虧還好相與的人。況且,在他看來,一個因私廢公的人,是絕對不能成為掌權政治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