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7 人生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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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恩反應過來之后，將自己的大衣放下，走到了吉姆的身邊坐了下來，“吉姆，這就是婚姻。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之一，這是人們向往的事。”

　　“你都沒有結過婚。”

　　“那倒是事實。”

　　“我是說，你甚至都沒有嘗試過。”

　　“每個人對嘗試的定義不同。”

　　“我只是覺得，你似乎比我那些已婚的朋友都更加開心。”

　　面對吉姆的話語，瑞恩招架不住了，他只能說到，“聽著，吉姆，我不想撒謊，婚姻很討厭。

　　”這讓在門外偷聽的卡拉臉色直接變了，“你是對的，這一切都是你走向死亡的過程。我們都坐在時間的車輪上，我們無法放慢或者暫緩它，最終我們的生命都會結束。所以，這是沒有意義的。”

　　瑞恩完全是在迎合吉姆的話進行闡述，讓門外的卡拉露出了憤怒的表情，瑞恩也只能是無奈地晃了晃腦袋，“其實由我來和你談這些問題并不合適，但你試想一下，你人生中最珍貴的回憶、最重要的瞬間，是獨自一人嗎？”

　　“不，我想不是。”

　　“再想想這個，婚禮前夜，當這些想法在你腦海里縈繞時，朱莉是在你身邊嗎？”

　　“不，朱莉回去公寓了，我獨自一個人呆在蜜月套房里。”

　　“是不是有點孤單？”

　　“是的，有點孤單。”

　　“有伴侶的人生才更美好。”瑞恩說這句話時，卻不再猶疑，十分有說服力，他那雙湛藍色的眸子顯得真誠可靠，“每個人都需要副駕駛員。”

　　這是埃文貝爾在他電影里第一次嘗試“說教”，雖然這段說教根本就不長，翻來覆去也就兩句話而已，但是在埃文貝爾一向避免主動說教的作品之中，卻已經是破天荒了。可問題是，現場觀眾卻沒有人覺得這是說教，因為這就是電影的主題，而“人生的意義”這個命題之下，沒有人能夠用簡單的三言兩語來闡述，埃文貝爾僅僅是使用了一句“每個人都需要副駕駛員”作為了回答，這實在是太難得了。

　　電影院的觀眾們都陷入了沉默，靜靜地看著大屏幕，看著吉姆重新鼓起勇氣走向了朱莉，看著瑞恩和亞歷克斯的默契十足，看著婚禮的順利進行，看著朱莉親吻瑞恩的臉頰表示感謝，特別是看著瑞恩和亞歷克斯相處的點點滴滴，兩個人互相照顧對方、幸福的相擁翩翩起舞、默契十足的握著對方的手，幸福就在那舒緩的音樂之中一點點滲透出來。

　　在機場送別亞歷克斯的時候，面對亞歷克斯“我什么時候能夠看到你”的提問，瑞恩回答到，“只要你過來拜訪我就行”，這讓亞歷克斯感嘆到，“這真的是太安定了”，亞歷克斯使用的是“settled”這個詞匯，安居、使安居的意思，雖然也有“就這么定了”的意思，但在此刻卻分明是亞歷克斯在調侃瑞恩，她察覺到了瑞恩的心態似乎發生了改變，不再是玩玩而已，而是想要一段穩定的關系，所以她才出言試探，“你不要想要改變吧？”。

　　瑞恩立刻就明白了亞歷克斯的意思，笑呵呵地說到，“不，人沒變，只有一個地址。”瑞恩還是如此的紳士。

　　亞歷克斯細細地品味著瑞恩的這句話，顯然不是太相信，但最后她還是說到，“寂寞的話給我打電話。”她還是不希望失去瑞恩這個床.伴，兩個人的關系太和諧了。

　　瑞恩看著朝登機口走去的亞歷克斯，開玩笑似的說到，“我寂寞了。”好像是希望亞歷克斯留下的意思，但亞歷克斯卻以為瑞恩是在開玩笑——就連瑞恩自己也這樣認為，所以亞歷克斯還是轉身離開了。瑞恩看著亞歷克斯離開的背影雖然有著無限的留戀和落寞，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再次開口挽留。

　　回到奧馬哈之后，瑞恩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公寓，神情不再是以往的排斥，而變得無限落寞。而在公司里，視頻會議進行裁員的方式還是投入了試用階段，瑞恩從天空回到了地面，開始學習新興事物。

　　不久之前瑞恩被邀請去拉斯維加斯進行一場演講，這是全美國最大腕的演講會，這對于瑞恩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機會。瑞恩來到了拉斯維加斯，提著自己的背包，走進了演講會的會場，開始了自己的演講，“去年我飛了三十五萬英里，地球到月球也就二十五萬英里…”沉默了一會，瑞恩才接著說到，“現在想象一下，你背著一個背包…”瑞恩又停頓住了。

　　此時的瑞恩，不再是以前發表眼前時的自信滿滿、淡定自若，他的臉上充滿了猶豫和不確定，說了不到兩句話，瑞恩就徹徹底底停住了，然后停下頭質疑著自己、嘲笑著自己，最后他就這樣轉身離開了演講臺，離開了拉斯維加斯。瑞恩手里的機票，是前往芝加哥的。

　　瑞恩是如此急切地想要狂奔而去，一路飛奔地按照地址找到了亞歷克斯的家里，他終于下定了決心，要邁出這一步。于是，他忐忑不安地按下了亞歷克斯家的門鈴，但卻又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紳士而瀟灑。

　　開門的人是亞歷克斯，瑞恩露出了一抹迷人的笑容，“我正好在這附近…”但亞歷克斯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驚喜，這讓瑞恩的笑容略微停頓了一下，緊接著他就聽到了屋子里的腳步聲，兩個孩子跑上了樓梯。瑞恩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吃驚地看向了亞歷克斯，腳步開始慢慢往后退。

　　“親愛的，誰敲門？”屋子里有人詢問到。

　　“過路的，他迷路了。”亞歷克斯對著屋子里面回答到。

　　瑞恩明白了，亞歷克斯有一個家庭，完美的家庭，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當時他們和娜塔莉談話時，亞歷克斯迷離表情中的困惑一切都有了解答。剎那之間，整個電影院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到了瑞恩臉上那明明已經心碎卻努力表現出鎮定的表情，伴隨著亞歷克斯將家門關上的響聲，現場觀眾的所有聲響都消失了，剎那間，鴉雀無聲。

　　瑞恩靜靜地坐在酒店房間的窗口前，手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杯威士忌，他沒有太多過激的反應，只是安靜地坐著，但是那落寞孤單的背影卻清晰傳遞了他內心的情緒。而在芝加哥的暴風雪中，酒店房間那一盞孤單的臺燈卻支撐不了整個黑夜的重量。

　　第二天，瑞恩達成飛機回去，在前往航站樓的地鐵上，亞歷克斯打了電話過來，“你怎么想的，不打招呼就到我家來？”

　　“你什么意思？我…我想見你。我不知道你有一個家庭，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瑞恩的聲音有譴責，但卻不濃厚，更多的還是失望。

　　“很抱歉毀了你的夜晚。但你也差點毀了我的生活。”亞歷克斯依舊保持著她的理智，這就是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不是嗎？“那是我的家人，那是我真正的生活。”

　　瑞恩的神情一點點黯淡了下來，“我以為你真正的生活中也有我的部分呢。”

　　“我還以為我們的想法一致呢。”亞歷克斯也有些無奈，“我想我們的關系很明確，你是我暫時的解脫，你是我正常生活的一種調劑，一段插曲。”

　　瑞恩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那雙深邃的眼睛黯淡了下去，悲傷在那修長的睫毛之后緩緩蕩漾，“我是一段插曲？”

　　“你想要什么？告訴我，你想要什么？”亞歷克斯還以為這是他們的共識，但現在看來，不是。對于這個問題，瑞恩選擇了沉默，他說不出口，他無法將自己沖動之下離開拉斯維加斯飛往芝加哥的渴望說出來，因為亞歷克斯有一個家庭。但這一切，亞歷克斯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瑞恩，我是一個成年人了，所以如果你還想見我，給我電話，好嗎？”

　　瑞恩張了張口，但最終卻是什么也沒有說出來，就這樣掛了電話。

　　飛機之上，失落的瑞恩卻突然聽到了飛機公告，“機長告訴我們，我們正在飛往杜比克市，對于大家來說毫無意義，但對一名乘客卻意義非凡。他的飛行里程就要突破一千英里了！”

　　面對著乘客們的掌聲、乘務員送上來的香檳，瑞恩卻有些不知所措，在此時此刻，他實在沒有辦法享受這一切，即使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刻，但娜塔莉的話語在此刻卻是撲面而來。看著機長就坐在自己的身邊，瑞恩沒有了平時的紳士和鎮定，只是一臉傻乎乎甚至是呆滯的模樣。

　　拿到了他夢想中的第七張貴賓卡，全世界僅有個位數的卡片，但他卻高興不起來，“我曾經無數次夢想過這一刻，幻想你和我在這里的談話，”他對著身邊的機長說到，“但此時我卻不記得了。”瑞恩的表情是如此憂傷，如此寂寞。

　　“所以，你來自哪里？”機長詢問到。

　　瑞恩看著手中那張銀色的卡片，“我來自這里。”這就是他的生活，在云端之上的生活。

　　回到奧馬哈的辦公室之后，他撥通了卡片上的電話，這居然是他的專線，他用自己的里程數進行兌換，為朱莉和吉姆預定了環游世界的旅行，這是他最后的選擇。

　　這時格雷戈走進了辦公室，和瑞恩交談起來，詢問他是否記得一個叫做凱倫巴恩斯的雇員，但顯然瑞恩卻不記得了。這個叫做巴恩斯的女人就是娜塔莉解雇的第一個人，她自殺了，這讓他們惹上了官司。結果就是，娜塔莉主動用短信辭職了，而格雷戈也決定停止視頻會議提案，將瑞恩等人重新送回與云端之上。

　　聽到自己又可以再次回到云端上，但瑞恩這次卻沒有解脫也沒有開心，臉上只是有著無限的深思。

　　娜塔莉來到了舊金山求職，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了之前銳氣四射的模樣，雖然依舊是套裝在身，但卻顯得有些狼狽，眼神也不再自信，面對老板的提問，娜塔莉甚至不能夠挺起胸膛來回答。但讓娜塔莉意外的是，瑞恩卻為她寫了一封推薦信，至關重要的推薦信。

　　“致相關人員，我一生中解雇的人不計其數，以至于我忘記了聘用人是什么感覺，我們未曾相識，但是你聘用娜塔莉肯納會是一種幸運。問我的建議？聘用她，不要猶豫。這會是你們最好的決定。”

　　這讓娜塔莉得到了這份工作，她的臉上也再次浮現出了笑容。

　　故事進入了尾聲，之前被解雇的那些職員又再次出現了，他們說著被解雇之后的心情。

　　“我不抱期望，也不知道未來是否會好轉，有很多人待業，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看到曙光。”

　　“我沒有什么好說的，要說自豪，我為我的孩子感到自豪。這讓我起床，讓我出門，讓我找活干，我的孩子和家人給了我信心。”

　　“我認為憤怒是因為不再被人需要…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會艱難很多。

　　“當我早上醒來，看見我的妻子，讓我鼓起生活的勇氣。”

　　“那不是錢的問題，錢能讓你溫暖，為你付暖氣費，為你買毛毯，但是它永遠不及我丈夫擁抱的溫暖。”

　　這些話語是如此的…煽情，甚至是矯情，但卻又是如此真實。電影院的觀眾都可以感受到，這不是電影臺詞，而是這些不是演員的普通人發自內心真實的言堊論，這和電影的風格一點都不符，和埃文貝爾的風格一點都不符，甚至是突兀、怪異的，但卻是如此溫暖。

　　瑞恩再次提著自己的手提箱來到了機場，他的腳步在巨大的航程顯示屏面前停了下來，看著眼前那密密麻麻的航班，瑞恩松開了握在手提箱把手上的手掌，看著顯示屏發呆，“今晚大多數人都將回到自己的溫暖小家，迎接家里鬧騰的小狗、吵鬧的孩童，他們的伴侶會關切地打聽白天發生的事情，晚上，他們在夜幕中安然入睡…夜幕低垂，斗轉星移，星星從白天隱藏的角落慢慢攀升起來，而那些天邊的微光中會有一個更為明亮的，格外耀眼，它就是我的機翼劃過的痕跡…”

　　那泛著微光的碧藍色云層之上，吉他弦音緩緩響起。電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