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頁 奸臣sodu
東連上谷,南達并恒,西界黃河,北控沙漠,居邊隅之要歸京師之藩屏,地處內外長城之間的大同用這么一句話來形容,那是一丁點都不過分的。自打洪武五年徐達開始率兵筑城之后,太祖朱元璋又把兒子代王分封在了此地。盡管如今早已不是藩王守邊的時代了,可此地駐軍不減反增,原因很簡單,大同以北就是一馬平川,虜寇若來,則無險可以憑依,這偌大的城池便立刻成為了前線。
而大同城內的衙門比宣府有過之而無不及。大同鎮、山西行都司、大同府,再加上下頭所屬縣,大同前后中衛,整個城中的百姓亦是軍戶遠遠多于民戶。然而和宣府一樣,上百年來,大同城還從未被攻破過,而這里地處東去京城的要道,商旅自然聚集。哪怕現在乃是戰時,官府警告一眾商人說是擅自出城一切后果自負,仍然有人拋不下高額利潤的誘惑,在城門處花了錢繼續往東亦是往西去做買賣。
此時此刻,大同的北門武定門外,人流就少許多了。往北就是蒙古腹地出關,而這種生意,尋常人家是根本不要想染指的。因大同直面察哈爾,當年筑城的時候在四門之外全部加筑甕城,北甕城之內就有眼光寺和關帝廟,如今正在戰時,少不得有商人路過時拜一拜關帝祈福。然而,就算是出了甕城,仍不算真正出了大同。
景泰年間為了防范也先,大同鎮城北面還筑起了一座小城,朝廷正經公文上都稱之為北小城,然而民間卻因為其中有一座大校場,久而久之就俗稱為操場城。
如此一來,行人要往大同北邊的武定門出,就要前前后后經過武定門,甕城側門,操場城的大夏門一路上吊橋亦很不少。這天經過操場城的幾個商旅看見那寬闊校場上一隊隊正整裝待發的軍士,無不是都在暗地交頭接耳。甚至有常來常往人面熟的拉一個路過的軍官小心翼翼打聽消息。只平常好說話的這一天都變成了搖頭先生,一個個都是一問三不知。不但如此,大夏門竟也是完全封了,不許任何人進出,什么通融都不行。
張永馬不停蹄趕到這里已經好幾天了。他見了如今的大同總兵莊鑒之后直言出兵之事。莊鑒亦是世襲軍官,為人驍勇有膽略,成化年間永謝布的亦思馬因風頭最盛的時候,把大同總兵許寧等等人打得灰頭土臉,還是大同西路參將的他率兵斷其歸路,在牛心山好一場大戰,最后竟是全師而歸,之后又從鎮守宣府總兵任上和張俊互相調換來了這大同,轉眼間又是八年了。然而他畢竟也是奔六的人,盡管弓馬未曾放下,可終究膽子還是小了很多,要不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突然蒞臨,只怕他還要猶豫一陣子。
此時站在高臺上校閱兵馬他突然看著左手邊的人說:“楊都堂,真的不等保國公回文?”
被他稱作楊都堂的是一個五十出頭的矮瘦老者。他一身寬大的衣袍,頭上戴著普普通通的唐巾,其貌不揚,額頭上幾條如同刀刻一般的深紋,眼神卻極亮,乍一眼看去很像是鄉間的老學究,可一把年紀卻一根胡子都沒有。然而面對莊鑒的發問他卻眉頭一挑說道:“兵貴神速,莊總兵也是總兵又不受保國公節制,這區區發兵的事還要等宣府回文,未免貽誤了軍機!況且,沙城大捷的消息都已經傳遍整個宣府大同了,張公公又已經明說徐大人此去乃是誘敵出動,你若是不接應,他這苦心孤詣便算是白費了!”
說到這里,他就看著張永說道:“老夫從前還想著,先帝和皇上對于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郎這般厚待實在是過分了,現如今才覺得,先帝終究是獨具慧眼!相比之下,保國公大軍出了宣府后就只知道窩在萬全不動,一個勁催請援兵,實在是老了!”
“楊公這番話若是徐大人能聽到,必然會引為知己。”
張永也沒想到自己正愁說動不了莊鑒的當口,這總理陜西馬政的左副都御史楊一清居然會正好出現在大同。因徐勛出兵沙城的事朝中沸沸揚揚,那幾個先前被人舉薦有軍略的大臣全都在征召入朝之列。在榆林公干的楊一清這才風風火火趕了過來,經過大同總兵府想到告誡莊鑒提防小王子所部移師攻大同,這就遇著了他。若非如此,莊鑒哪里肯輕易出兵。
見楊一清摩挲著沒有一根胡須的下頜,仿佛有些悵惘,張永心中一動,便笑著開口說道:“不知道朝廷征召楊公還朝,可有時日限定?”
“這倒不曾,張公公問這個為何?”
一聽沒有,張永的臉上立時雷出了燦爛的笑容:“楊公曾經料理陜西馬政多年,又選卒練兵,整肅軍艷聽說對這虜中情形也多有用心研究。都說文武兼通數楊公莊總兵坐鎮大同脫身不得,楊公若是肯擔當,隨我一同帶兵援徐大人如何?”
莊鑒不想張永竟然當著自己的面挑楊一清帶兵,一時間目瞪口呆。然而,再細細一想,讓張永這從未帶過兵的閹人統帥,他還確實是不放心,楊一清在陜西這些年名聲極大,又是有真材實料的,他的心思就有些活絡了,當即也咳嗽一聲說道:“楊都堂,張公公這建議雖說出人意料,但既是你正好路過大同,這便是機緣,就算到時候朝廷問責,我也一定會據實稟報。況且皇上剛剛登基,天大地大都比不得軍務最大,楊都堂不妨考慮考慮。”
這還哪里有時間考慮,不是今天出兵嗎?
對于之前還因為出兵而很有些不愉快的這兩個人突然一搭一檔,硬是要趕鴨子上架,楊一清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但更多的是怦然心動。此前讓他掛銜到陜西去督理馬政,兵部尚書劉大夏自然是一片好意,可離開京城時間長了,哪怕他在陜西深得民間百姓交口稱贊,可終究缺乏一個名義,既不能干涉陜西布政司的民政,也不能干涉陜西鎮地軍務,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彈劾的奏折作為刀子,掀翻了總兵武安侯鄭宏,裁撤了鎮守太監那些亂七八糟的開銷。
轉瞬間,他也想到了莊鑒緣何也會鼓動自己同去。
盡管領兵的尚有兩位參將,可終究都不是獨當一面的人才,而張永雖之前和他們說及軍務時侃侃而談,可終究也沒真正見識過虜寇,若有萬一這軍馬陷于虜中,那就是他好心辦壞事了。因而,思來想去,他最終重重點了點頭:“好,既是張公公和莊總兵這么說,那我當仁不讓!”
楊一清慨然答應和大同鎮的五千軍馬一同往援的同時,京城的朝堂上也正亂成了一鍋粥。因為沙城大捷斬虜首二百余級,俘獲百余人,兼且搶回被擄軍民千余人,這一大捷報在整個京城引來了一片軒然大波。一時間,有質疑保國公朱暉空有大軍卻無能的,有質疑徐勛擅自出兵有違軍令的,也有大肆指責徐勛在沙城殺俘的。總而言之,一連數日,一會兒東風壓倒了西風,一會兒西風壓倒了東風,大佬們個個沉默,御史們和各部司官卻是一個個上躥下跳極其起勁。
這其中,原本在家中養病的文選司郎中張彩就上了言沙城大捷三事。一則是大軍徒勞無功,輕師卻建奇勛,請賞有功將士;二則是徐勛受命偵緝虜寇大軍下落,如今雖建大功卻舍本職,雖應切責,但更應該下旨褒獎,不可冷了其報國之心;三則是催請征虜大將軍保國公朱暉加快進軍;四則是深入虜境,殺俘為不得已,與其追究這些,還不如設身處地想想歷年以來那些被擄劫去的軍民是如何受苦受難。
既然被人說是深通軍略,再加上此次的捷報雖算不上什么大捷,可千余兵馬就能做到這一點,他在得知消息之后仍然忍不住喝了兩杯,這奏章便是微醺之下的結果。結果他怎么也沒想到,就是這奏折再加上之前朱厚照下詔推舉有將略者的詔書,把他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此時此刻,文華殿中一片寂靜。
朱厚照登基才一個月,可文華殿的便朝已經漸漸深入人心了。可作為賦閑在家的張彩,這還是第一次在這么近的距離下謁見這位正德天子。而除了他之外,今日與會的除了內閣和部院諸大佬,還有此前被推舉有將略的幾個人——致仕都御史雍泰、都御史文貴、都御史畢亨、致仕都御史洪漢、太仆寺卿陳璧、翰林院學士劉機,看來看去,他竟赫然是品級最低的那一個。于是,盡管平日里張彩自視頗高,仍是生出了幾許不安來。
當戶部尚書韓文聲色俱厲地指責徐勛在沙城大捷之后不曾全師而退,現如今那五百多人影蹤全無,他這才回過神來。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徐勛只派了幾百個人回來,那是因為他此行又不單單是為了沙城內那區區數百的虜寇和那近千軍民。”朱厚照仿佛沒看見前頭那幾個變色的老臣,自顧自地說道,“保國公之前要他去,是要他偵緝虜寇大軍下落,可草原這么大,派什么斥候探馬都是白搭,所以,他便只能親身犯險打下沙城,把虜寇大軍給釣出來,這樣,想來之前舉薦他的各位沒話說了吧?”
早起終于趕出來了…今天自由活動,決定和雁九去吃尋寶記狀元樓,順帶去市區玩玩,否則也對不起那幾個小時車程······纟。Dy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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