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墻角聽客
王辰浩見楊士驤很看重他，因此只好說說他的看法。
“原本日本海軍敗退后，沒有制海權的日本陸軍會選擇撤離朝鮮，但如今日軍攻擊鴨綠江只能是一個理由，那就是為談判桌上爭取一些籌碼而已！可是鴨綠江防線3天即被破防，這無形中助長了日軍的囂張氣焰，我想除非在談判桌上大幅度讓利給日本，要么就在陸上打贏一場戰斗止住日軍攻勢，否則很難擋住日軍的野心！”
楊士驤點點頭，贊同王辰浩的看法，問道：“辰浩估計一下日軍會如何采取下一步行動呢？”
這很簡單！王辰浩心里很清楚日軍的目標！
“日軍會并分兩路，一路跨過鴨綠江進軍奉天，因為那里是大清國的發源地和現在的小朝廷，占領奉天等于逼迫朝廷就范，答應他們的條件！”
楊士驤點點頭，他跟王辰浩的意見不謀而合，又問道：“那第二路呢？”
至于第二路，王辰浩有些猶豫。當年是因為北洋水師戰敗，才導致日本大本營決定發動第二路軍隊進攻旅順要塞的。如今北洋水師勝，日本第二軍還會來嗎？
未雨綢繆總是好的！
想到這里，王辰浩于是道：“第二路將從海上過來，日本第二軍將會在大連灣登陸遼東，目標便是旅順要塞！”
楊士驤皺眉道：“辰浩前面的看法我認同，但后面這個未免有些多慮了，有我北洋水師和亞東第一要塞震懾，日寇豈敢過來送死？”
王辰浩冷哼一聲，道：“昔日的輝煌早就過去了！兵艦七年未大修保養，彈藥常年不做填補，早已不是亞洲第一了！而日本舉國傾力一戰，準備充分，戰前已經向英國借款5000萬英鎊合白銀3億兩，而且軍械彈藥齊備；而我們呢？可不是大清國舉國上下一起參戰，而是中堂和他的北洋在自己孤立作戰，且沒有國際援助，軍械彈藥都被列強凍結在各國碼頭上，難道要指望中堂大人銀行里的那兩百來萬兩銀子嗎？”
楊士驤愕然的看著王辰浩，沒想到如此年輕他就可以看的如此透徹。
事實上，王辰浩說的事實是在多年后各國紛紛公開各自的解密檔案后才公之于眾的，在甲午戰爭爆發前后幾年內，這些都是中日兩國乃至各國的軍事機密，外人根本不知道。
尤其是英國借款5000萬英鎊給日本的事情，那也是偷摸的，以購買日本國債的方式變相借款給日本，其目的就是不能刺激俄國。否則俄國若是知道英國如此支持日本的話，豈能坐視清帝國戰敗？
當然，俄國最終還是知道了這件事，可惜已經是清帝國戰敗之后的事情了，那時俄國唯一能夠幫助清帝國的就是聯合法國和德國進行三國干涉還遼，以此來打擊日本，變相的打擊英國。
同樣，王辰浩口無遮攔的把李鴻章的在銀行里的家底抖了出來，這在此時同樣都是機密，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楊士驤作為李鴻章的幕僚，也只是知道李鴻章在銀行有一些存款而已，哪里有王辰浩這樣肯定的語氣講出李鴻章有兩百來萬銀子的存款？
“呃…那個…我隨便說說而已，楊大人不必放在心上！”王辰浩似乎感覺自己說多了，但并沒有意識到哪里出了問題。
楊士驤老半天才苦笑道：“兄弟你可知道你已經闖禍了！”
王辰浩不明所以，卻見楊士驤看向門外，轉頭一看頓時呆住。
不知何時起，一個身穿官服的老者已經站在門前了。
“這誰呀？竟然偷聽？”王辰浩心中想著，但觀其官服行頭，繡著四抓正蟒的方補子，這可是伯爵的品級。再看那老者，雖已過古稀，鬢角斑白，但雙眼凌厲有神，看的人渾身發毛。
莫不是李鴻章？
王辰浩愣神時，老者哈哈大笑幾聲走到他二人面前。
“中堂大人！”楊士驤急忙起身行禮。
王辰浩暗道果然是李鴻章，急忙跟著道：“王辰浩見過中堂大人！”
原來這不過是李鴻章和楊士驤合演的一出戲，目的是讓李鴻章在暗中觀察王辰浩一番，豈料王辰浩的嘴沒剎住閘，竟是說得大出二人的意料之外。
“雖然蓮府一再夸贊你！但老夫還是決定親自觀察一下，果然是人才，當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了！”
王辰浩急忙說道：“趙括馬謖之輩，發發牢騷而已，倒是讓中堂見笑了！”
李鴻章點點頭，好一番上下打量王辰浩。似乎想看穿他眼前的這個相貌平凡的年輕人為何能夠對時局洞若觀火，王辰浩知道的事情有的甚至連他這個大清第一人都不知道。
李鴻章緊盯著王辰浩問：“英國人借了一大筆錢給日本，老夫也是剛剛才透過朝廷駐英國使館得知倫敦證券交易所有日本的國債發售，但具體多少英國人列為機密拒絕透露，我們也無從知道，說說你是如何知道的？”
王辰浩心中告誡自己這時千萬要鎮定，于是道：“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我也是從我在英國的朋友得知的消息！也不一定準！”
“那你的朋友一定很有本事了！”李鴻章試探著問下去。
王辰浩點點頭，只是淡淡的笑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李鴻章笑了笑，也沒有深問王辰浩如何知道他在銀行里還有幾百萬存款的事情，知道這種事情王辰浩肯定不承認也不便透露，所以他干脆不問。
楊士驤這時急忙說道：“英日簽署兩年同盟協定，貸款給日本不足為奇，他們不也想借款給咱們嗎？”
李鴻章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說話。
王辰浩同楊士驤坐下后，李鴻章才道：“如果真的借款5000萬英鎊的話，那么這場戰爭就很難結束，日本光還利息就所需一大筆錢，這錢到頭來可都得咱們來出啊！”
李鴻章顯然看出了深層問題了，日本借這么多錢，每年連本帶利歸還的數額根本不是日本現在的財政收入所能夠支撐的，因此必須靠發動戰爭來掠奪中國才行。這就表明現在的談判條件根本就無法滿足日本人的胃口，日軍突襲鴨綠江防線也就不單單只是偶然而是必然了。
王辰浩肯定的答復李鴻章，道：“中堂大人說的是！日本人借錢打仗，一旦勝利，就必須讓朝廷給他們的賠款銀兩至少能夠抵消他們戰前的五千萬英鎊的戰爭貸款，也就是三億兩白銀。”
李鴻章點點頭，剛剛在門外時，他已經偷聽到了王辰浩和楊士驤的談話，對于王辰浩的分析還是肯定的。
“老夫已經被擄去了黃馬褂和三眼花翎，遼東戰事不再歸老夫管了！他們這是趁機奪了權，不過這樣更好，黑鍋由著他們去背好了！”
楊士驤喜道：“這么說中堂大人交出遼東兵權給朝廷，反倒是因禍得福了？”
李鴻章點點頭，冷笑道：“陸軍反正已經爛到骨頭里了，老夫也不指望他們了，只要北洋水師在，老夫就輸不了！”
王辰浩知道這又是清廷和北洋之間的權利傾軋結果，只嘆他們不選擇時候，國難當頭還在爭斗。
“中堂大人可曾想過陸軍敗，北洋水師可能保得住？”王辰浩忍不住問。
“不可造次！”楊士驤見王辰浩又要妄言了，急忙出言提醒。
“沒關系！讓他說下去！”李鴻章突然來了興趣，很想聽聽王辰浩這個狂妄小子胸中有多少墨水，首次破例的沒有怪罪。
王辰浩還是決定給李鴻章潑冷水，雖然明知道李鴻章不樂意聽，但是在國家興亡之際，王辰浩不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