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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講丁府太夫人居住的承松園,丁柔心情遠不是第一次拜見祖母可比。略顯的有幾分孤獨的松柏挺拔樹立,預示著主人的剛正不可的品性,既然得了機會,丁柔不愿輕易錯過,能在氣勢上不弱于大太太的太夫人,她總能學到點什么,何況承松園里還有讓丁柔惦記了很久的書籍,如果能聽祖父丁老爺子說起往事的話,丁柔會更覺得滿意。
主持中饋的是大太太,太夫人早就不管事了。丁柔看出大太太對太夫人的恭敬,絲毫不敢大意,不單單是孝順的名聲壓著,太大人不是很簡單被人哄騙住的。丁柔也不信穿越女便光芒萬丈,隨隨便便做點什么,所有人都會喜歡欣賞,路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在后宅生活了幾十年的太夫人,什么樣的人沒見過?
本身是江南豪族的嫡女,太夫人怕是比大太太還難以接近。丁柔考慮到了種種困難,不是自己一去,太夫人就將她當成寶貝心肝疼著哄著,說什么是什么,她身上沒那種穿越光環。丁柔微垂著腦袋,一動不動的站在回廊下,腿有些酸疼了,也難怪,從進承松園到現在有一個多時辰了,她一直站著。
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叫文麗的傳話說,太夫人還沒起,讓丁柔去屋子坐等。丁柔是陪伴太夫人解悶的別女,本身又是晚輩,伺候祖母哪還有坐等品茶一說?坐等會把機會都浪費掉的。從走進院子”丁柔變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考驗從進門的第一步便開始了,一步都不能走錯。
丁柔搖頭拒絕了,乖巧安靜的站著等候,一個多時辰姿勢并沒松垮,還像剛開始那般,唇邊有著暖暖的笑容,站軍姿比現在難多了,這點苦對有過兩世經歷的人來說太小兒科了。比拼的是意志,雖然身體軟了些”沒前生柔韌強悍,但意志在,再站兩個時辰,丁柔也不會垮。
,“太夫人。”
,“嗯。”
太夫人身子靠在墊子上,從窗戶可見丁柔的筆直的站姿,雖然丫頭媽媽也能站得住,但同丁柔不一樣,太夫人嘴角上揚,文麗遞上燕窩”“六小姐站了一個半時辰了”是不是讓她進來?”
太夫人反同道:,“你看丁柔如何?”
文麗是從進丁府就被太夫人相中,雖然是下人丫頭,但一直跟在太夫人身邊,幾乎是太夫人帶大的文麗”“奴婢看六小姐挺好的,穩重,聰慧,同原先不一樣了。”
,“太祖皇后曾說過,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太夫人移動了身體”靠得更為舒服些”“如果我是找個陪伴的別女話,以丁柔那日的表現,足夠了,因我看了她今日的從容,又有了些念頭。”
文麗不甚明了,她本身是下人,太夫人不說,她也不會多問,將翠玉額抹遞給太夫人”“是三小姐繡了孝順您的,以奴婢看,三小姐的女紅在小姐們中間是拔尖的。”
因有了太夫人很喜歡的額抹,再加上劉姨娘苦苦哀求,太夫人才動了惻隱之心,動了教教丁敏的打算。
當初劉姨娘養在太夫人身邊時,太夫人也教過,但終究抵不住青梅竹馬的情意,大太太何等精明,與其讓大老爺惦記著,不如直接收用了劉姨娘,只要肯為妾,離開太夫人身邊,還拿捏不住她?
“三丫頭比她娘精明”我教不了。”太夫人搖頭,“我記得有個暗紅的來著。”
文麗將精致的翠玉額抹收起,太夫人是放棄三小姐了”“奴婢再找找看。”
太夫人目光又落在丁柔身上,“她很聰明,很有眼色,也很懂事,甚至有種豁達歷練,我萬萬沒想過去莊子上一趟,頑石成美玉。”
“美玉不好?”
“不是不好,有句話說玉不琢不成器,我這輩子最大的憾事便沒養個女兒,一身…,東西無人繼承。”
,“您棄中六小姐?”
太夫人唇邊的笑意越弄了些”“那丫頭極力壓著自己,但還不夠,明眼人都看得出鋒芒,和田玉是天下最貴重的寶玉,為何?”
太夫人一粒一粒的捻著佛珠”“有鋒芒不是不好,是會讓人心存警惕,丁柔欠缺的是內斂從容,太過鋒利,會讓身邊的人害怕自卑,尤其這種聰慧落在女子身上,六丫頭總是要嫁人的,世間男子怕是難以容忍夫人處處算無一漏,該裝“不懂,的時候就得不懂。”
文麗輕笑:“您真是一雙慧眼,奴婢瞧不出您說的,就看六小姐那對晶亮有神的眸子,便覺得什么事兒都難不倒她似的,六小姐眼睛同柳姨娘最像,但一樣的眸子…卻…”
,“柳氏?”太夫人心念一動,嘆道:,“是像可神采不像,她長了一雙好眸子。”
對大兒子丁棟的幾位姨娘,太夫人都見過,正式收房的姨娘會來拜見太夫人,對大太太安排陪嫁丫頭做姨娘,太夫人并不反對,其實她反對也沒用,柳氏柔弱順從,謹守本分,從想著爭寵,太夫人也暗自感嘆過,大兒媳婦看人挺準的,在眾多陪嫁丫頭中抬舉了柳氏,只是柳氏生養的六丫頭丁柔,以前不像柳氏,現在同樣不像,反倒又了些大兒媳婦的神采,不,同大兒媳婦是有不同,那雙眼眸更清澈隱含著一縷不服輸的韌性。
文麗見太夫人笑容多了些,壯著膽子笑道:,“您如果再不讓六小姐進來,好眸子就看不見了,六小姐畢竟是小姐之尊,不似奴婢站慣了。”
,“你呦,她給了你什么好處?偏要你多嘴?”
太夫人笑罵,“我看六丫頭的姿勢未垮,挺拔。”
,“您冤枉奴婢了,您就是磨礪六小姐,也不能一下子讓六小姐站暈過去吧,奴婢不信六小姐有個好歹的話,您不心疼?到時又怪奴婢沒提醒您。”
太夫人將手遞給文麗,文麗趕忙扶著起身,手腳利落利落的收拾著,太夫人道:“讓她進來。”
“是。”
太夫人發話了,守在門口的小丫頭才才挑開了簾子,“太大人起身了,請六小姐。”
丁柔闔眼緩緩的舒了口氣,站得久了腿腳有些麻,走路不大順暢,丁柔在回廊下活動了幾步,嵐心,雅菊擔憂看著丁柔,想要上前攙扶,丁柔笑著搖頭,壓低聲音道:,“你們一站就是一天,走路還不費勁,比我強。”
雅菊愣住了,六小姐是開玩笑?嵐心在莊子上見多了,“六小姐,你又這般。”
丁柔笑意盈盈,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好在沒上濃妝,要不然得和稀泥了,對著嵐心道:“快看看,有沒有臟東西?”
嵐心認真的看著,直到瞧見丁柔越來越燦爛的笑容,才知道她又被六小姐耍了,卻也認真的搖頭道:“沒有,六小姐還像剛出門——
好看。”
“你這丫頭,學會風趣了,很好,很好。”
雅菊俯身給丁柔整理裙擺,六小姐對嵐心很好,不是那種虛情假意的慈悲,是將嵐心當成了自己的人才會如此。雅菊一直在丁府里,見過三小姐如何善待婢女,是府里公認的最好伺候的主子,但比之六小 姐,雅菊說不上來,總是不一樣。
丁柔示意嵐心和雅菊再外面等著,平復了一會,聲音帶笑:“祖母,孫女來了。”
輕快的聲音,略帶些調皮,仿佛丁柔沒在外面等了將近兩個時辰,丁柔腳步不見一絲一毫的沉重,太夫人感到一縷微風拂過,丁柔含笑走進,又仿佛一縷暖陽溫暖,文麗在旁明顯看出太夫人越來越彎的嘴角,太夫人是喜歡六小姐。
,“祖母。”
丁柔跪下行大禮,古井無波的太夫人眼底露出一絲詫異,這塊美玉、
顯然太超乎她預料,“地上流,快起來。”
文麗上前攙扶丁柔,“六小姐。”
丁柔推了推文麗,示意她一會再起身,丁柔抬起眼眸,盈盈笑道:,“祖母深知養生之道,別女在您跟前是聽命的份,但今日今日”
太夫人揚了揚眉,有些拿不準丁柔了,文麗看著有些著急,子柔早就計劃好了,她是想跟在太夫人身邊,但也不是唯唯諾諾太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拼命壓制本事性子也不得自在,本來在丁府就夠壓抑了,在時刻緊繃著,丁柔還沒選好丈夫嫁人,很可能被憋成內傷,前生的性子可以完善,但不能被壓制沒了。
如果性子也變了,丁柔想不明白還算活著嗎?做別人活著又有意義嗎?太夫人恭順的別女見多了,另辟蹊徑不見得不好,欲長留在太夫人身邊,她也得適應自己的性子,互相適應磨合,也不能全聽她老人家的話。丁柔道:,“您起晚了。”
太夫人愣神,文麗也嚇得不輕,誰敢如此跟太夫人說話?丁柔毫不懼怕太夫人陰沉著臉,小手抓住她的裙擺角,入手的細滑,丁柔判斷出好東西,太夫人絕對很有錢,這料子很貴的。
“一日之計在于晨,祖母,得早歲早起,清晨練練五禽戲,益壽延年,身體好了,您才能多磨礪調教孫女,將來別女也可孝順祖母。
太夫人笑了,這次是真正的笑容,拽起丁柔:“你會孝順我多久?”
“只要您不嫌棄,一輩子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