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夜話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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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打周瑩那里落荒而逃之后，加之張治中的訓教，張學武又一次變成了中規中矩的好學生！這讓張治中大感十年樹木百年育人的不易，對于張學武其人，張治中已經摸到了其的命門所在，那就是這是一個欠修理的小子，你修理得越狠他就越出成績，微微有點放松他就翹尾巴松懈。
被教育長張治中盯上之后，張學武在陸軍大學的日子忽然變得難過起來，張學武在陸軍大學此期的進修班內可謂創造了數個驚人的第一，他是年紀最輕的實職上校旅長，幾乎開創了民國政府正規軍事院校畢業生員的先河（軍閥派系不在其列）。
參謀作業、軍事理論、軍事指揮、后勤機構、戰役組成、新兵種合成、聯合諸兵種等學科的成績在班內位于第一，也是歷屆之中最為優秀了，張學武的《論裝甲集團作戰地空火力配系》的論文，就連總顧問團長喬治佛采爾也親自摘抄，很多甚至在八十八師、八十七師參加整訓的德國顧問也慕名前往陸軍大學拜會張學武。
張學武的參謀作業繪圖經常被張治中調用作為作為第五軍參謀指揮專業的樣板學習，與其成績一樣赫赫有名的是張學武竟然與百樂門大舞廳冷艷如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周瑩之間的緋聞。
張學武雖然不再登百樂門大舞廳的門，但是周瑩的貼身侍女卻經常拜托德國顧問們給張學武捎帶點心、小菜，德國顧問們也非常樂于如此，因為每次周瑩都會十分慷慨的給他們免單。
一些被周瑩無視的青年才俊或者是要員富豪也是無可奈何，自古美人愛英雄，張學武如此出眾，日本人在東北大動干戈，國民政府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有這位老兄提千余精兵與日本人硬撼數日，打得東瀛倭寇鬼哭狼嚎，至今仍在國內的報紙上不惜余力的給張學武潑臟水，可見日本人恨其之深。
更為主要的是張學武在北平因為一個前清落魄的所謂格格提槍躍馬，當街開槍轟殺對方幾十人？對方還被迫賠償道歉，都躲到了南京依然不放過對方，讓其在百樂門自殘用血連寫百遍“我錯了！”顯然謠言很少會止于智者，指揮越傳越離譜！
甚至有人懷疑張學武用了不正當的手段得到霸占了周瑩，不過恨歸恨，卻沒人敢于站出來糾纏周瑩進行挑釁，因為大家都清楚，張學武那家伙根本就是個瘋子，你知道他什么時候發飆？提槍去你家來個大滅門？相比漂亮女人，生命誠可貴啊！
基于這些被傳得離譜變了味的謠言，張學武搖身一變，變成了南京名噪一時的人物！可是誰能想到這個被風傳得威風八面的人物此刻正眉頭緊鎖的站在張治中的辦公室內，對于前段時間上海大戰的沙盤與張治中在做兵棋推演。
推演的結果不但張學武很不滿意，就連張治中也是大有怒發沖冠之舉，張治中望著張學武道：“難道你認為日本人此番在上海的一系列戰役動作僅僅就是為了掩護其在東北扶植偽滿洲國，轉移國際視線嗎？你可知道日軍三易其帥？十萬大軍、三艘航空母艦、艦船百艘，但是我軍陣地固如金湯，日軍海軍陸戰隊遭遇重創？”
張學武將紅藍鉛筆丟在地圖上，非常謹慎道：“張教育長，一個小時之前您還告誡卑職要戒驕戒躁，冷靜客觀面對事實！怎么這才過了多大一會？您自己也失態了？”
張治中狠狠的瞪了張學武一眼，來回踱步氣憤不已道：“少廢話，日本人怎么可能沒用全力？戰爭的本質是什么？日本人怎么可能如此兒戲的態度對待一場戰爭？”
張學武微微的嘆了口氣道：“以第五軍第八十七師、第八十八師兩師之德械裝備和訓練，在國內可稱得上是一等一的精銳，不夸張的說，如果換做東北軍去打，現在上海恐怕早已易手多時了！”
張學武突然話鋒一轉道：“可就是如此精銳之部，德械裝備又有德國顧問深入前沿臨陣指導，我軍亦傷亡了五千余眾，要知道德國方面軍事顧問團最初是非常抵制讓八十七、八十八兩個樣板師參戰的！前方打得可謂堅苦卓絕，連漢斯康肯、羅曼德幾位德國顧問都以身捐軀，也難怪您不能接受日本為盡其力的說法！”
張治中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我心何嘗不痛？日本人的軍隊物資源源不斷從海上增援而來，這第五軍乃是國軍之精銳，之前招兵選拔的皆為中學生以上文化，他們都是種子啊！每一名士兵都是當做士官甚至軍官來培養的，我在上海打得苦，因為我是在拼國軍乃至中華民族的血本啊！”
張學武黯然的點了點頭道：“日軍內部的海軍與陸軍歷來分歧較大，相互拆臺實屬經常之事，此番日本方面策動上海事變的政治目的就是為了轉移國際視線，干擾對東北的關注和持續調查，而日本海軍方面則嫉妒陸軍在東北取得的巨大成功，所以想效仿，結果遭遇了我們堅決的還擊，最后在陸軍省和參謀本部的協調之下，日本陸軍才大舉增援進犯。由于上海特殊的地理環境，上海之戰是一場大規模的街壘之戰，在這場戰役中日本人在軍事上未得到的東西全部在談判桌上實現了，恐怕現在日本人也還在懊惱，為何要執著的擴大戰爭規模，要知道此刻日本的國家經濟已經面臨總崩潰的邊緣，窮兵黷武的人本人拿不出多少軍費了！”
張治中圍著沙盤轉了一圈之后，一皺眉頭道：“《淞滬停戰協定》這一紙文書協定已經讓等于解除了武裝，上海成了非武裝區！竟然連簽字的地方都是在英國的軍艦上，如果不是歐洲列強施壓，戰局恐怕糜爛已成定局了啊！”
張學武深深的吸了口氣道：“一旦戰事重開，淞滬一地必將成為中日兩國決戰之所在！”
張治中站在沙盤之前眉頭緊鎖道：“怎么你會認為我軍會在淞滬這種對我軍極度不利的地勢上與日軍進行決戰嗎？”
張治中用指揮棒敲了敲沙盤劃了一個弧形道：“幾乎整個戰場都在日本海軍的重炮打擊范圍之內，加之日本海軍的航空兵，我軍即便固守不失，其傷亡之慘重也是難以承受的，此次淞滬之戰我第五軍傷亡的七成將士就是倒在日軍炮火之下，在漫天震耳欲聾的炮火下固守？山河豈是血肉？”
張學武微微張了張嘴，差點將后世那句用來形容淞滬會戰羅店戰役的一寸山河一寸血脫口而出，微微冷靜了一下，張學武來到整幅的中華民國行政圖前一指東北三省道：“這里是山海關，一旦山海關失守，日軍就可以進兵威脅平津與熱河，一旦熱河失守，平津亦告急！從熱河的日軍可以分兵兩路從河北、山西向我腹地進犯，而上海之敵必將南北呼應，切斷我京浦、平津兩條干線鐵路，而且上海距離我首都南京僅僅咫尺距離，一旦上海失陷，以南京之平坦的地形地勢何以據險拱衛？面對日軍強大的海軍力量，長江失守不過是時間關系，那么南京將腹背受敵！武漢、重慶這些長江干流上的重要城市都將受到威脅，總體上我軍將面臨南北被分割攔斷的戰略威脅，而在實施中我國民政府中央軍又擔負守土有責的使命，被迫不斷的去分兵據守，導致被乘勝而擊的日軍逐個擊破，再集中機動兵力圍繞戰略要沖與日軍進行大規模會戰？一旦會戰有失陷入不利，我軍心、士氣將蕩然無存！”
張治中倒吸了一口冷氣，拿著臺燈在站地圖之前喃喃自語道：“蔣方震一直就在呼吁，說上海與南京之間需要一條永備規模宏大的國防線！我的天啊！”
好一會工夫，張治中非常嚴肅的對張學武道：“今日你與我所談的觀點和話題，不準對第二個人所言，這些都是危及我們國家安危的機密，其重要性不用我在說了吧！”
張學武啪的一個立正點了點頭道：“卑職明白！”
張治中也滿意的點頭道：“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快畢業，我很期待你的畢業之作。”
張學武離開張治中辦公室的時候熄燈號已經響過多時，回頭望了一眼依然亮著燈的辦公室，張學武知道張治中很可能又是今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