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時間足夠常笑了解太多的朝堂變化,畢竟常笑不過是剛剛走了十幾天而已,這十幾天內發生的事情,全都通過常勝還有一些常家的下人了解清楚了,就算不是完全的了解明白,但也可以說是八九不離十了,畢竟十幾天內的變故,無論多么離奇也不至于太出乎常笑的意料之外。
常笑來之前已經將瑾蕓瓶兒等人全都收到了紫金葫蘆之中,甚至一些已經修出真氣的家丁也已經全部收起,萬一事情有什么出乎他意料的變化,他便直接殺開一條血路遁走,當常笑站在早朝上的時候,已經變得非常輕松隨意了。
今天的早朝,崇禎是樂觀的,常笑是輕松的,百官是悲憤的!
崇禎坐在了龍椅上,目光自然而然的便看向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的常笑,崇禎的目光和常笑的目光相視一眼,崇禎看到的是常笑因為自己下令抄家而生出來的怨恨之意,畢竟常笑不是普通的臣子,有資格怨恨他這個帝王,常笑有這樣的怨恨之意崇禎一點都不意外,反倒覺得常笑能將這表情表現出來是彼此親近的意思。
另外常笑能來早朝,就說明常笑還不是特別的怨恨他,要不然,以常笑的修為大可以一走了之,大家一拍兩散,他崇禎也不可能為此專門動用有限的兵力去追殺他,常笑依舊上朝,就說明彼此之間的矛盾沒有到解不開的地步。
不得不說崇禎的推理沒有錯,唯一錯的是,崇禎的這個推理最開始的基礎錯了,他要是知道常笑也是身具龍氣的存在的話,推導出來的肯定就不是現在這樣的情形了!
常笑眼中看到的則是崇禎和善的笑容,還有一絲微微的歉意。
一個皇上如此示好一個臣子,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但可惜,常笑不是凡俗常人,崇禎要是想要道歉,將椅子讓出來,那是最好的結局。
崇禎也不必怨尤常笑,身具龍氣之輩從來都只能有一個存活,崇禎沒有本事發現常笑的身份,這就是崇禎最大的失敗,而常笑能夠隱藏自己的龍氣,這就是最大的成功,在常笑成功之前,只要稍有疏忽被崇禎發現他身上有龍氣的話,那就是萬劫不復,常笑就如在懸崖上攀爬,懸崖頂上站著的就是崇禎,崇禎只要發現了常笑,一顆石子就能將他打落懸崖,但若是崇禎不能發現的話,只要常笑能夠攀上懸崖,站在崇禎的身后,就可以將崇禎一腳踢下懸崖。其實就是一個這么簡單的游戲而已。
兩人的目光對視只在一瞬間,崇禎隨即看向跪在地上的百官,眼中微微閃動了下光芒,這百官一個個庸碌無能,簡直連豬都不如,養著就是白糟蹋糧食,還不能吃肉!時不時的還要跳起來咬主人一口,妄圖占據主人的位置,端是可惡!
但離開了百官,崇禎也玩不轉,所以只能忍著,自己加倍辛勞。
百官私下里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四品官員突然抬頭,這是一張陰沉黑冷得面孔,正是張奉先,張公子的父親,此時的他,滿目仇恨,目光之中燃燒著熊熊火焰,恨不得將常笑焚化成灰,他捧起一沓厚厚的奏折來,情緒激動地渾身顫動,張口要說些什么。
常笑卻在此時開口朗聲說道:“臣常笑,有本要奏!”
聲音朗朗,響亮至極,張奉先的言語立時被鎮壓下去。
百官都是一愣,齊齊看向常笑。
崇禎微微點頭道:“常愛卿請講。”
常笑開口道:“昨日,有兩個假宦官傳假圣旨到臣府中,天子腳下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說得上是膽大包天,臣以為背后定然有人主使,臣將他們拷問一番,竟然發現這主使之人乃是當今侯爺,一個侯爺假傳圣旨,查抄朝臣之家,不知道他所圖何物?”
百官一愣,不是說常笑和崇禎會將這件事遮掩起來么?怎么這常笑竟然敢這么大張旗鼓的說事兒?不對啊,這常笑是想借此機會將事情搞大!
百官們一愣之后脖頸上嗖嗖的冒出一股股冷汗來,常笑上次將一件爭風吃醋的小事搞成了血流遍地的抄家滅族的大禍,破了數百家,殺了上萬人,朝堂上立時空出了不少位置,現在是想要故技重施么?
一眾官員們齊齊將目光看向崇禎,這圣旨是崇禎的,傳旨宦官是崇禎的,崇禎要是認了,說是假的,他們就算是說出花來也不能將圣旨變成真的了。本來他們倒也不是沒想到崇禎會不認圣旨,只是他們都覺得這圣旨是崇禎親口當著百官的面簽發的,崇禎即便再怎么無恥也是金口玉言,不至于當面撒謊不承認,一國之君理應不至于如此那圣旨當做兒戲才對。
崇禎本來確實是打算將圣旨的事情含糊過去的,畢竟這件事怎么算起來都是在打他的臉,不論是崇禎被百官威壓還是被常笑當眾撕圣旨殺傳旨宦官,怎么說都是他崇禎夾在中間受氣。
不過常笑的一句話,使得崇禎開竅了,只要他不承認圣旨,那么什么被百官逼迫、什么常笑撕圣旨之類的事情就全都不成立了,就算野史之中有些筆記雜談記載一二也不過是一宗撲朔迷離的懸案罷了!
還有張侯爺昨天還在逼迫他險些將他架空了,今天常笑就要將張侯爺全家送上斷頭臺了。說起來這也是一件好事。
崇禎凝眉細思,權衡一番,現在不是太平之時,內憂外患搞得他狼狽不堪,整頓朝堂這種事情最好是在天下安穩的時候,現在顯然不是一個最好的時機,不過崇禎心中也在后怕,若是昨晚常笑沒有回來的話,今天早上的朝堂上,說話做主的就不是他崇禎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危險了,不整頓一下,不會叫人印象深刻,不給百官樹立一個榜樣的話,實在是一種縱容,以后這朝堂上說不定還會接連上演今昨天的故事!
若是將目標僅限定在張家身上,似乎也沒什么不可以,并且,現在前方戰事頻仍,崇禎現在最缺的就是銀子,張家的富貴是隨著太祖而來的,這兩百余年的積累也是一個不菲的數字,若是收入國庫之中,崇禎手頭上便寬裕不少了。老朱家雖然姓朱,但養豬殺豬的事情可著實沒少干過。
崇禎面色陰晴變化,不過這也不過是一瞬之間罷了,崇禎也是絕頂聰明的人物,每天批奏大量的奏折,和人精般的百官打交道,腦子轉動起來自然要比常人快上許多,這些事情他一想便透。
崇禎隨即露出震怒的表情,道:“竟有此事?真是膽大妄為,究竟是那個侯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崇禎一句話,百官齊齊側目,這個皇上變壞了,變得忒也無恥了,那圣旨和太監可是昨天崇禎當著他們眾人的面派出去的,一天時間竟然翻臉就不認賬了,這全都是常笑教壞的!
常笑恭聲道:“稟皇上,是張家的侯爺!”
崇禎哦了一聲,露出一絲猶疑神情,身子往前探了探,問道:“常愛卿,你可有證據?張侯爺世代忠良,料想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吧?這種事情可萬萬不能信口雌黃啊!”
張家在這朝堂上有不少嫡系,本身張家的子孫就有不少在朝堂上,此時張奉先也在,他是張公子的父親,昨日常笑在常家大門口生生剮了他的兒子,將他兒子的肉分給百官來吃,已經使得他昏死數次,嘔血數升,今天黑著一張臉來到朝堂,全靠著胸中一口氣撐著,要不是這口氣撐著,張奉先恐怕早就已經給活活氣死了,而張老候爺昨天更是一口氣背過去,現在還在搶救之中,據說連后世都開始料理籌備了。
張奉先本來是來告御狀的,結果剛開口就被常笑搶去了發言權,正憋悶的五內欲焚,聽聞常笑倒打一耙竟然往他們張家腦袋上潑臟水,不由得勃然大怒,噌的跳了起來高聲叫道:“常笑,你血口噴人…”
常笑冷笑一聲,大聲說道:“臣有鐵證!”
四個大字擲地有聲,震得張奉先后面的話都消失不見了。
崇禎再次哦了一聲,雙目微微一閃,常笑敢這么說,那一定就是有了鐵證無疑的,常笑分明是要陷害張家,崇禎心里明鏡一般,一晚上的時間究竟哪里來的鐵證?崇禎很好奇,但也很放心,常笑辦事一向是有譜的,崇禎的身子坐回龍椅之內,道:“呈上來!”
張奉先臉色已經變得黑透了,咬著一口帶著血絲的鋼牙,頜下的胡須拼命地顫抖著,常笑不但活活剮了他的兒子,還要將張家陷入死地之中,實在是太過歹毒了,現在要不是在朝堂上,他肯定能將常笑生生撕碎了。
張奉先不認為常笑有什么鐵證,因為他們張家行事一向謹慎小心,不然也不可能屹立數百年不倒,別的事情或許會有些紕漏,但在這假傳圣旨上他們完全不怕,因為那圣旨本就是真的,他們張家除了逼迫崇禎外,根本不曾做過其他的事情。也沒必要去做。
“常笑,你若是拿不出鐵證來,我張家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常笑隨意一笑,招來一個小太監低聲數句,那小太監看了眼崇禎,崇禎微微點頭,隨即小太監便出去了。
此時百官都忘記他們要彈劾常笑,要斗死常笑的事情了,本來計劃好的步驟現在被常笑倒咬一口給完全打亂了,最重要的不是常笑倒咬一口,還是崇禎竟然也變得這么無恥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了,他們一時之間也有些迷糊,腦子有些亂,暫時沒有找到更好的攻擊常笑的辦法,另外也是好奇常笑究竟有什么鐵證,是以一時間整個大殿上除了張奉先的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再無其他的聲響了。
不多時,殿外傳來吱吱啞啞的聲響,這聲音就像是囚車的轱轆碾壓地面的聲音,果然,一輛木質的推車出現在大殿之上,推車被布蓋著,上面露出一顆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腦袋來,張奉先一看到這顆腦袋,身子便是一顫,幾乎哭出聲來,慘叫道:“我兒,你可還活著?”
那腦袋聽到這聲呼喚微微一顫,一雙目光渙散的眼睛緩緩張開,這眼神之中已經沒了什么靈性,看什么都是木木的感覺。
張奉先激動不已,昨夜他散朝之后得知噩耗,也曾帶人去搶自家兒子的尸體,但是常家家丁何其了得,相比起來,他們張家的家丁就是一群酒囊飯袋,常府的胡同都沒進去就被活活打了出來,為此張奉先的婆娘都上吊了,要不是救的及時,又要填進一口人命去。
張奉先搶步上前,顫抖的手抓住圍住囚車的布幔,用力一扯,布幔飛舞,隨即臉色慘白的張奉先噔噔噔倒退數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