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坐在一堆的奏章之中,每天有十個小時他都是在這一堆堆的奏章度過的。
崇禎是個一心希望能夠將破爛不堪的大明帶進盛世之中的帝王,或者說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百官無用,那么也就只有他這個皇帝萬事親力親為了。
除了批奏奏章之外還要上朝,還要處理各種事物,最終每天也就能夠休息三個時辰左右,而且崇禎的這種勞動強度非常之大,壓力也非常之大,天子一道朱批下去,要么造福眾生,要么就要無數人傾家蕩產,甚至亡國敗種都不是不可能,崇禎若真的能夠將一切看得無所謂也就罷了,偏生崇禎對于這些事情極為上心,是以每日之中他便像是一盞油燈一般,被熬煉著,消耗著,苦苦折磨著,即便如此他依舊充滿信心,覺得自己的愿望并不遙遠,他和歷史上的那些亡國之君完全不同。
不過此時他并未在批奏奏折,他雙目凝視著窗外,神色之間一會有喜悅一會又變得憂慮,九龍鎮金塔已經徹底被毀掉了,張獻忠也死于九龍鎮金塔之中,這自然是一個好消息,但同時被張獻忠強行抽走的兩百道龍脈卻并未回歸到他的身上,這便是隱憂了。
龍脈若是沒有回歸本體,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些龍脈找到了另外的宿主,若是這些龍脈分散開還好,若是被某個人得去了,那么一個身具兩百道龍脈的存在,絕對是叫崇禎寢食難安的存在。
此時鮑爾和艾倫來到崇禎書案對面,躬身對著崇禎施禮。隨即便將腰板直了起來。
此時的兩人再不似最初那般謙卑了,因為他們已經不再需要靠著謙卑來接近皇帝得到皇帝的信任了,這一次,他們付出極大的代價,消耗了大量的陰精石,借助上帝之威,施展了自然之力,以天上雷霆之力一舉將叛亂平定,更將崇禎最忌憚的九龍鎮金塔破碎掉,這已經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崇禎靠著自己的十萬人馬做不到的事情,天逞做不到的事情,他們一出手,便做成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能夠將這份力量展現在萬民面前,展現在了十萬軍卒面前,雖然消耗了極大數量的陰精石來抵御這十萬軍卒身上的烈血陽罡之氣,但這完全值得。最起碼這十萬見識到了圣教天威的軍卒,將成為圣教的最有力的宣傳者。
在中土,仙道人物從來都是藏頭露尾的模樣完全不同,哪有如他們這般的招搖模樣?原本都是聽說那那有神仙出現,卻從未見過,現在便叫天下百姓見識到圣教威嚴。
這一次圣教展現神威之后,艾倫甚至老成持重的鮑爾都覺得自己在崇禎面前已經有了足夠站穩腳跟的價值。
崇禎卻并沒有理會兩人,他的目光依舊看向窗外。
半晌之后依舊沒有半點動靜,鮑爾和艾倫對視一眼,鮑爾開口道:“尊敬的皇帝陛下,那九龍鎮金塔已經被萬能的上帝降下天威毀掉了,膽敢忤逆的賊寇也死在了九龍鎮金塔之中,這…”
崇禎此時轉過頭來看向鮑爾艾倫兩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淡淡的道:“明日,朕將宣布舉辦大典,擇一個黃道吉日帶領皇室皈依圣教,并宣布圣教為國教!”
鮑爾和艾倫聞言臉上立即露出一絲喜色,這就是他們所需要的,只要有了這個名義,他們便可以在大明開拓教址,修建教堂,廣招信眾,有了真龍允諾,便等于和眾生福祉聯系在了一起,那些中土教派都無法干預,干預他們也不怕,他們有萬能的上帝在背后,中土的那些教派在他們看來猶如土雞瓦狗一般,只需要十年,不,五年,他們的圣教就能在大明扎下根來,等到圣教蓬勃興旺起來之后,大明一半的百姓都成了教民,崇禎這個皇帝還不是他們的教皇說了算?
崇禎看著這兩個圣教的使徒,開口道:“不過朕有個條件。”
鮑爾和艾倫一愣,齊齊看向崇禎,在他們看來崇禎見識到了他們展現出來的絕大威能,就應該立即拜伏在上帝腳下,求肯上帝庇護才對,畢竟他們也多少知道崇禎此時的境況究竟如何,除了他們圣教之外,崇禎祖墳被挖,龍氣大泄,威嚴日低已經沒有別的依仗了。
“皇帝陛下您有什么要求?”
崇禎道:“在朕皈依圣教之前,朕要見一見你們的上帝。”
鮑爾和艾爾聞言齊齊皺眉,見上帝這種事情絕對不容易,并非是那個想要見便能見到的,就是他們兩個都未曾見過上帝,要相見上帝并不是以他們的意志來說的算的,關鍵是要看上帝是否愿意見崇禎這樣的一個凡俗君王,上帝那般的存在的心思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揣測的,是以鮑爾道:“尊敬的皇帝陛下,這件事情我們兩個無法做主,還要請圣教之中的圣者們去請示上帝。”
崇禎點了點頭,隨即擺手,鮑爾和艾倫只好退了下去。
鮑爾和艾倫出了御書房,相視一眼,心中齊齊冷哼一聲,這小皇帝還是太年輕了,現在這種時候竟然還在擺譜,難道他不知道我們圣教能為他做太多太多的事情么?難道他不知道離開了我們圣教,他的大明江山就要敗落掉嗎?
艾倫和鮑爾消失在書房之中,崇禎站起身來,在書房之中來回走動。
不一會錦衣衛汪同知求見,崇禎連忙將其宣了進來。
“你可都打聽清楚了?”
汪同知恭敬的道:“稟皇上,佛郎機距離咱們大明實在是太過遙遠,是以臣只能從那邊過來的商人那里打聽一二。在佛郎機,圣教確實是一家獨大,甚至圣教的教皇比皇帝還要大,甚至,甚至教皇都可以任免皇帝,皇帝要想登基還需要教皇的洗禮,才能名正言順。”
崇禎聞言目光猛的變得犀利起來,“這圣教不過是個教派竟然有這么大的權勢?”
汪同知連連道:“正是如此,臣發動錦衣衛,分別在沿海等地,進行打探,詢問了不下數百個佛郎機人和走動于佛郎機的商人,將反饋回來的這些消息全都匯總在一起,從中挑揀出能夠互相印證的相同言語,得出來的答案就是如此。”
“在西方的蠻夷國家之中,圣教才是名副其實的帝王,臣斗膽說一句,皇上,您若是皈依圣教,短時間內自然能夠借助他們的力量,但長期算下來實在是養虎為患,這圣教非同于咱們中土的教派,他們甚至可以在人前現弄自己的神通法術,光著一點,就足以使得百姓為之瘋狂,這樣的教派要想招攬信眾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只要顯現出一些不凡來,自然就會有愚民信仰,等到百姓都崇信圣教信奉上帝的時候,上帝的言語,甚至那些主教的言語就成了百姓心目之中的圣旨,而皇上您的地位就…”
崇禎聞言微微皺眉,汪同知便不敢再說下去了,汪同知知道自己將圣教的情況一說,崇禎心中便會有所打算,也不必他多說廢話了,畢竟崇禎不是那種心智不足或是昏聵的帝王。
崇禎心思現在在飛快的轉動著,半晌沒有言語,汪同知猶豫了下又道:“皇上,您叫臣觀察這些佛郎機傳教士,臣便用了些心思,細細追查,不過臣查出來一件事情,十分蹊蹺,甚至可以說是詭異,臣也不知道這件事是真是假,當不當講。”
崇禎聞言眉頭一皺,汪同知是他的貼心人,什么犯忌諱的話他都敢說,現在連他都說出這樣的話語來,露出這樣的猶豫表情,顯然事情確實有些不同尋常,“吞吞吐吐做什么,講!”
汪同知湊進了些,低聲道:“皇上,臣幾個月前抓到了一個和佛郎機人做生意的商人,從他口中問出了些東西,據說那些佛郎機傳教士從十幾年前就開始準備,進入了咱們大明。”
崇禎看了汪同知一眼,奇道:“十幾年前怎么了,最早的傳教士到咱們這中土來空怕還要更早吧,前朝都有。”
汪同知聲音更低了些道:“問題是十幾年前那一次他們來了許多傳教士,據說有兩千之眾,這些傳教士進了咱們中土之后,就消失不見了,也沒見他們傳教布道。”
崇禎聞言露出沉思的神色,汪同知繼續道:“那商人吐露出一個不清不楚的秘密,他說,他說那些傳教士進了中土之后,便鉆進了墳墓里,用一種黑水鎮壓地脈,他還說,陜西的連年大旱,就是他們這些傳教士鎮壓地脈造成的。”
崇禎沉思的面孔聞聽此言陡然冰冷下來,隨即搖頭笑道:“不可能,不可能,真要是有這種情況的話,天逞的人不會不知道。定是那商人被你們拷打得急了,胡言亂語。”
汪同知額頭上微微冒出一層細汗,低聲道:“皇上,臣也希望如皇上所言,但是有一件事情很古怪,是關于天逞的。”
崇禎聞言,釋然的表情再次凝住,臉上的神情比方才還要冰冷。
“臣抓住那個商人之后,天逞的人就來找錦衣衛要人,而且還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要,臣覺得天逞的行為實在是有些怪異…按理說若是那些傳教士真的攔截地脈這么久,天涯那樣的人物不知道也就罷了,天逞之中的那些晶尺們不應該沒有一點發覺,畢竟皇家的地龍滾震球在那些晶尺手中,那東西隨時隨地都能觀測地脈變化走向…”
崇禎此時坐在龍椅上,閉上雙目,慢慢的整理思路,隨即崇禎騰的坐直,這一次天逞去阻止張獻忠催動九龍鎮金塔一直都是無聲無息的聽不到一點動靜,莫名其妙之中便敗了,前幾天才通過秘密渠道傳回消息,對失敗的情形也是支吾不清,這確實是有些詭異,還有數月前,他崇禎親自去求肯那些晶尺出手拯救大明江山,那些晶尺即便是要拒絕他也大可直言,為何對他不理不睬,一句話都不說?
崇禎心思電轉,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之中翻涌,半晌之后崇禎便露出極度疲憊的神情,擺了擺手,汪同知便也退了下去。
御書房之中,崇禎一個人坐在寬大的龍案之后,就像是一盞快要油盡的枯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