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草原,已然復蘇了綠意,牛馬成群地在那片豐美的水草之地上閑庭信步,走走停停,而那些牧民們也都臉上帶著快樂的笑容,唱著蒼涼的曲調,痛飲著那酸澀的馬奶酒。
而一隊主爾卿族的騎士,從那遙遠的西北方的地平線疾速而來,看到了那桿豎立起來的,代表著主爾卿氏族族長的旗幟后,牧民們紛紛向著那一隊騎士虔誠的彎腰行禮致意。
而乘馬于旗下的阿剌,此刻卻沒有了平日里的輕松與和藹,繼續揮鞭,朝著那駐地飛奔而去,留下了這些顯得有些愕然與驚疑不定的牧民。
“巴雅爾大叔。”一名年輕的牧民縱馬到了一位年長的牧民身邊大聲地問道,他那張紅黑色健康的臉龐上,展露出屬于少年人才有的年輕與稚嫩。“老族長這是怎么了?”
“草原上,怕是又要起大風波了。”看了看自己那只斷掉了三根手指的,勉強操控著馬韁的左手,被那名少年喚著巴雅爾大叔的老牧民那額頭上的抬頭紋越加地明顯。
那是在前年,在草原上,追隨著族長一起,去平定那朵顏三衛時所失去的,并且還失去了半個腳掌。而當時,他的傷還沒有養好,瓦刺大軍就已經南下,獲得了土木堡大捷,可是,巴雅爾唯一的弟弟巴特兒,還有三位堂兄,都倒在了歸途。
“是要向哪宣戰了嗎?太好了,我得回去告訴弟兄們,這里就麻煩您了,巴雅爾大叔。”那年最多也就是十七歲出頭的少年,聽到了他的嘆息,不但沒有一絲的煩惱,反而興奮地大聲叫嚷了起來。揚起了手中的套桿,朝著那東方飛奔而去。
“吉雅賽音,你這個笨小子!”看到那少年疾馳而去的背影,巴雅爾大聲的高呼,只換來了少年一個不以為然地揮手動作。他不由得苦笑著勒住了韁繩,看著這些漫步于綠野的牛羊馬匹,那斷指處時不時傳來的隱疼,讓巴雅爾不由得喃喃地道。“吉雅賽音,希望你的運氣,跟你的名字一樣般配吧…”
距離巴雅爾放牧之地不過十數里之地的主爾卿部族駐地,族中的大帳周圍,此刻已然是顯得戒備森嚴,過百名披甲挎刀的精悍勇士,就巡游于大帳周圍,但凡是意圖接近者,一律被嚴令驅趕離開。
而十數名最核心的主爾卿族高層,全都聚于了帳中,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那樣的緊張和凝重,甚至是帶有些許的興奮與噬血。
而剛剛趕回來的老阿剌就居于那主位上,身上的衣甲都來不及解,一身的風塵讓他顯得份外地憔悴,痛飲了三大盞馬奶酒之后,總算是恢復了一些精力。掃了一眼帳中的這些部下,這才沉聲言道:“如今,已然確定,那也先決意于四月中旬率大軍南侵大明,再此之前,必會一如以往一般,舉行會獵。”
“族長,那也先他欲會獵于何處?”一名部族頭人忍不住開口追問道。
“也先此獠,準備于四月初,在哈流土河上游一帶的濕地會獵。”阿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出了那也先將要會獵的場所。
聽到了這話,幾乎所有人都頓時兩眼放光。而其中,更是有人直接一巴掌興奮地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或者是腰畔的彎刀上。
“太好了,真是長生天保佑,呵呵,那也先選哪不行,偏偏就選在了那哈土流河的上游,這一定是長生天的旨意,我們主爾卿氏,復仇有望了。”
聽到了帳中諸人興奮的呼喝聲,便是那老阿剌都不由得臉上多了幾分的期待之色,而唯有那大長老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拿著手中的拐杖,狠狠地砸在了身邊的木案上,發出的脆響,讓興奮的諸人都不由得一僵,齊齊愕然地望向這位德高望重地大長老。
“大長老,您這是…”阿剌也不由得讓這位尊敬的長者突如其來的怒火給嚇了一跳,不由得俯低了身子將那只被扔出去的拐杖給撿了起來,恭敬地擺放到了那大長老的跟前,小心翼翼地相詢道。
大長老看著那根拐杖,臉色仍舊沒有多少好轉,沙啞而又蒼老的聲音透著一股子惱意:“你們這是在做什么,現在就這么一個消息,就讓你們高興成這樣,難道說,他也先是一個木偶,就會在那里等著讓你們揮起彎刀,砍掉他的頭顱嗎?”
聽到了這話,原本還對這位大長老發脾氣顯得有些怨意的諸人都不由得有些羞愧地垂下了頭。阿剌的語氣也越發地顯得恭敬:“大長老您教訓得是,您是我們主爾卿氏最具智慧的人,請您告訴阿剌,我們現在,應該怎么去做。”
“越是到了這樣的時候,我們就越要謹慎,草原上的狼群,在沒有捕捉到獵物之前,都隨時保持著足夠的警惕和耐心,你們也必須這樣,不然,這個絕佳的機會,很有可能變成葬送我們主爾卿一族的陷井,明白嗎?”大長老的口氣稍稍轉緩,但是話語卻仍舊很是嚴厲。“我們主爾卿氏,不單要向綽羅斯氏復仇,更要取而代之,那么,光憑著我們自己,能做到嗎?”
“別忘記了,除了綽羅斯氏之外,我們還有一個更加可怕和強大的敵人,那就是大明,就是那個一直盤距在宣府,沖著草原虎視眈眈的大明的太上皇陛下。他希望我們草原大亂,他巴不得我們草原上的部落相互攻伐。恨不得我們草原人的血都流干了。
我們不能讓他的愿望成真,所以,我們現在最需要做的是,盡可能的多說服一些準噶爾的部落,就算是他們不愿意追隨我們主爾卿氏,但至少,讓他們不要站在我們的地立面,去幫忙綽羅斯部。”
“對啊,大長老您說的對,到了那個時候,只要我們能夠拿下綽羅斯部,其他的部族,就應該會主動的來歸附于我們。”
“你們可不要忘記了,還有阿樂楚,他的實力不亞于我們主爾卿一族,他雖然沒有我們族長那么高的威望,但是,他卻是那也先最忠實的走狗。”
“正因為他是也先最忠實的走狗,那一天,他肯定會在也先的身邊,我們所要做的就是,讓他投靠我們主爾卿氏,要么,就追隨著也先去見長生天。”老阿剌的眼角微微一抽,冷冷地言道。“也先死了,阿樂楚也死了,還有那塞刊王和伯顏貼木兒也都必須死,只有他們死絕了,綽羅斯氏的統治才會終結。狼沒有有頭狼,就會爭斗,廝殺,選擇出新的頭狼來。”
所有人都一臉認同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對敵人仁慈,那就是對自己殘忍。只有要綽羅斯氏的頭頭腦腦都死在了他們的刀下,那么,綽羅斯氏才會崩分瓦解。而主爾卿氏才能有機會取而代之。
“可是族長,殺一個奴隸,是不需要理由的,可是,我們現在要殺的,是我們準噶爾部的大汗,更是大草原的大汗,我們必須要有一個借口,一個能夠讓所有人都信服的借口。”一名頭人站起了身來,頗有些疑慮地道。
他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的確,雖然大家都很明白,主爾卿部族,想要干掉也先,可不光僅僅只是為了族長的兒子報仇,更重要的是,想要讓主爾卿氏成為大草原的主人,一如過去的孛爾斤氏一般。
但是,這個理由,你能說嗎?不能,因為,其他的部落也同樣會以這個理由向你主爾卿氏發動挑戰。所以,就必須要一個讓草原諸部都能夠信服的借口。
“諸位,你們不要忘記了。也先的手上,沾滿了黃金家族的血,更沾滿了草原諸部的血…”大長老頗為意味深長的一句話,驚醒了所有的人。
“不錯,也先是兇手,黃金家族的貴族,幾乎被他斬盡殺絕,而我們大草原上各族也因為不堪其征斂與騷擾,總是叛亂不絕,而不少的好漢子,土默特部的蒙克拜、永邵布部的索爾遜均因一言不合而被殺。”
“而草原上最負盛名擁有崇高威望的神射手,科爾沁部的錫布古臺,居然也被其殘忍的殺害,這樣的人,是所有草原部族的大敵。”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孩子們,都回到你們的部落里,告訴你們身邊最信任的人,讓他們做好準備,我們要為死去的脫脫不花大汗,還有無數怨死在也先手中的勇士復仇,我們要讓大草原,恢復過去的榮光…”阿剌抽出了腰間的彎刀,高高地舉了起來,那雪亮的刀光,顯得那樣的森寒與銳利。“更要讓我們主爾卿一族,成為大草原新的統治者。”
十數柄彎刀齊齊出鞘,一道道如同匹練的刀光,在那大帳之內閃耀,大長老看著這一幕,咧開了他那已經沒牙的嘴,無聲地,暢快地笑著,那雙渾濁的老眼里,透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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