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聽到溫婉已經醒來還是比較歡喜的。有溫婉在,就等于是有這個錢袋子在。若不然,失去了這么一個生財有道的人,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大損失。至于溫婉會不會幫他,不在太子的考慮之內。等他登基,溫婉不幫也得幫。
溫婉已經醒來,這件事立即傳遍京城。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的少,憂愁得多。
太子妃得了消息,讓人去郡主府。可是去的人很快就回來:“娘娘,郡主府謝絕會客。除了太醫,其他人都不見。”
海如羽面揮手讓人下去:“我就知道溫婉不會有事的。”本來還想讓翎昸回來,現在看來還是讓翎昸在郡主府里更好。
容嬤嬤對于溫婉沒事也是喜大于憂。皇上不在了,溫婉郡主只要不是腦子進水,一定會幫扶太子,而太子妃尋求郡主當同盟,會更容易一些。
郡主府確實是關門謝客。但是這個人不包括灝親王。灝親王作為宗室里輩分最大的一個人,要來探望溫婉。灝親王到了大門口,郡主府里的大管家也撐不住。
灝親王順利地見到溫婉。進了寢屋,灝親王見著穿著一身云雁織金紋錦衣服的溫婉,額頭上還戴著一水紅色的抹額,抹額上有一顆碩大的祖母綠寶石。在這眼里的顏色之下,更顯得溫婉起色很差。
溫婉此時正靠在迎枕之上,見著灝親王抱歉道:“外公,還勞煩你過來探望我了。”
灝親王見著溫婉的模樣,倒是真的生出一股心疼:“你這孩子,都當娘的人還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這么糟踐身體,皇上在天之靈也不能安寧了。”皇帝的這個計劃除了絕對信得過的心腹,就只有溫婉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溫婉聽了灝親王的話,面色一下黯淡下去了:“外公,皇帝舅舅…”話還說完,眼淚撲哧撲哧掉。
溫婉心里都忍不住吐槽自己。這淚腺真真的發達啊。眼淚說掉就掉。真是太厲害了。演戲演久了也成為一種本能。
溫婉這個樣子,灝親王什么懷疑都沒有了:“這誰也猜測不到的事。你也別難過了,這也許就是命。”灝親王當時也勸解皇帝別御駕親征。皇帝年齡畢竟大了。御駕親征也不是兒戲,沒想到真出事了。
溫婉擦著眼淚。
灝親王安撫好了溫婉,然后說道:“溫婉,就讓祈哲也留下來。其他不說,陪你解解悶還是可以的。”雖然灝親王相信溫婉的病是真的,但是不等于灝親王相信溫婉會一直處于被動的位置。溫婉的性子穩重,但穩重不等于是受氣包。在灝親王的眼里。溫婉屬于不動則已,一動就得掐著你的喉嚨讓你再無喘息的機會。灝親王相信,溫婉對朝局知之甚詳。放祈哲在身邊,一是陪陪溫婉,二也是看看溫婉究竟要做什么,三來也是給溫婉一個助力,讓人都知道他看護著溫婉。雖然他手里沒兵權。但是輩分在,不管誰上位都得給他三分顏面。
灝親王的意思,溫婉豈是不懂的。溫婉表示感激:“外公的這份心意溫婉領了。但是郡主府現在危機四伏,祈哲不適合呆在郡主府里。”灝親王親自將祈哲送來,固然有其他心思,但給她撐腰的心思也很明確。溫婉將這份情記在信里。
祈哲聽了這話,望了望翎昸,再望著溫婉。見著溫婉對著他輕輕搖頭,祈哲有些委屈。但卻沒出聲。在郡主府里一年多,也知道溫婉的性子,一旦決定就不會更改。
灝親王聽了這句話,故意說道:“溫婉,祈哲在郡主府里不合適。難道翎昸在郡主府里沒危險?溫婉,這么做有些厚此薄彼。”
溫婉望了一眼翎昸,笑著回了灝親王的話:“翎昸是我的學生,陪在我的身邊也是天經地義。”老師身體有病,當學生的伺疾也正常。更何況翎昸還是侄子。
灝親王深深地看了溫婉一眼。他就猜測到溫婉是另外有打算。將來灝親王不知道。但是眼下溫婉定然是無憂慮的。放翎昸在身邊,面上是將他陷入險地。但未嘗不是一種磨練。
灝親王走后,溫婉看著床沿邊上的翎昸。笑了下:“翎昸,知道你太爺爺的話是什么意思嗎?在姑姑面前不要藏著捏著。”
翎昸點頭:“知道。太爺爺說,姑姑將明睿跟明瑾表弟送走,也讓祈哲叔叔走,單單留下我將我放置在險地。”灝親王最后一句話明顯是說給他聽的。翎昸自己對此并沒有任何猜疑過。明睿跟明瑾與他是不一樣的。他相信姑姑留下他是為他好。
溫婉輕笑道:“那你對姑姑生病的事怎么看?”她生病這段時間,翎昸一直早身邊守候著。是真病還是裝病,溫婉相信翎昸自己心里有個數。現在故意一問。
翎昸遲疑了一下后說道:“姑姑,你曾經教導過我,當處于劣勢的時候就應當示弱。姑姑是在示弱。”翎昸開始幾天也非常擔心。但是溫婉醒過來以后,當天就如正常人一般。
溫婉點頭:“適當示弱是必須的。該避則避,該硬則硬。姑姑不是不想送走你,而是你不能走。身在皇家,享受了榮華富貴,也要付出很多常人無法想象的艱辛。翎昸,這次只是開始。”
翎昸心頭一顫:“姑姑,我將來的路會有多難走?”姑姑是想讓他上位。但是前面還有皇兄,姑姑怎么會想著讓他上位。
溫婉也沒過多解釋:“姑姑還是那句話,姑姑會傾囊相授,至于你能學到多少,那看你的本事。將來,將來的事將來再說,誰知道還有沒有將來。”這次的事雖然說皇帝布局精妙,但是誰也說不準就沒個萬一呢!而且溫婉也不好多對翎昸說太多。
溫婉在府邸里養病,沒安寧一日就聽到有朝臣建議太子先登基,穩定朝局,穩住人心。
太子當場駁斥了這個奏折。但是第二天又有大臣上了折子,借著更多人上折子,意思都是這樣,希望太子先登基。到時候接了皇帝的龍棺回來,再風光大葬不遲。
溫婉聽了這個消息站了起來。一雙玉手撫摸著盆里開得燦爛的花朵。過了好久。溫婉才問著夏影:“這個消息最多能瞞多長時間?”溫婉的意思,皇帝沒死的消息什么時候能傳回到京城。
夏影望著溫婉:“最多十五天。”
溫婉知道,這打的其實就是一個時間差。到時候將這些全部都嫁禍到那些人身上:“皇帝舅舅也不怕天下大亂。”當皇帝的真是有魄力啊!這樣一來,若是下面的人造反。皇帝舅舅信心太過了。溫婉想到這里搖頭。
夏影知道溫婉的意思:“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不會造反。最多也就一些心懷叵測的人趁亂撈取好處,不過。有這個膽也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命。”太平世界,百姓是不會造反的。百姓不會造反,也就不可能天下大亂。皇帝就是篤定這點,才敢下這么一盤棋。
溫婉搖頭。她自詡對皇帝了解七八分。現在瞧來。她對皇帝的了解最多也就三四分了。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下了這么大一盤棋。哪怕天下大亂都不擔心。
夏影對溫婉的想法不贊同:“郡主,就算沒有這則謠言。京城里也不會太平的。亂子總要出,不過是大小的區別。”
好吧,溫婉被駁得無話可說。因為夏影的話是對的,就算皇帝沒傳來駕崩的消息,京城里的風波也不會比現在的少。溫婉也承認。他跟皇帝比,那真是連塵埃都不如。
溫婉思索良久,讓夏影找來了翎昸:“你覺得你父王會如何做?”溫婉相信太子比任何人都想早點登基為帝。但是他卻不能這么做。一旦這么做,就會被千夫所指。這些人上折子,一部分是居心叵測,另外一部分人也是怕時間長了出意外,剩下小部分人可能是真沒私心。
翎昸非常肯定地說道:“姑姑,父王不會答應的。若是答應,父王…”這個名聲載入史冊。可不是什么好事。
溫婉輕輕一笑:“那你認為如何做才是對的,才是最好的。”
祈哲想了好久才說道:“我覺得至少等皇爺爺的龍棺到了京城,葬入皇陵才是最好的。”一來保險;二來顯露太子的孝順。一舉兩得。
溫婉輕輕拍了拍翎昸的肩膀:“翎昸,你知道若是你父王換成姑姑,姑姑會如何做嗎?”見著翎昸疑惑的神色笑著說道:“若姑姑是你父王,姑姑一定會順應朝臣的意見。還會在最快的時間登基,把控朝局。”太子是一國儲君,登基為帝名正言順。就算皇帝的龍棺沒到京城,但是可以用事急從權解釋。立即登基為帝。皇帝跟太子那是兩個截然不一樣的事情。皇帝只有一個。太子卻可以廢了再立。
太子若是登基為帝,會讓皇帝陷入一個很為難的境地。要知道。太子是得到了邊城的諜報認為皇帝駕崩了,為了天下穩定才登基的,太子登基是無奈下的選擇,他占據了大義。到時候皇帝回來到底該讓太子退位呢,還是皇帝自己直接當太上皇!到時候頭疼的就是皇帝了。
溫婉搖頭。知子莫若父啊。皇帝這是算準了太子的性子,就算知道他駕崩了,在龍體沒運回京城,太子是不會登基的。
翎昸睜著眼睛:“姑姑,為什么?”
溫婉沒說話,只是一把掐了那朵開得最好的花,放在鼻子間嗅了嗅,然后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成王敗寇,翎昸,歷史都是勝利者所寫。你父王早一日登基,就早一日掌控實權。也就早一日安全。你要知道,殺一個太子跟殺一個皇帝,概念完全不一樣的。”
現在登基,最多說不孝,但是太子占據了大義。就算皇帝回來不愿意當太上皇,表示太子登基不算數。而皇帝的這么一通布局,現在也許看不出來。但是只要她一站出來,聰慧的人都能猜測出來的。到時候,皇帝就是理虧的一方。試想一下,到時候皇帝怎么再好明目張膽地打壓太子了。
翎昸面色變了又變,最后抓著溫婉的胳膊:“姑姑,你是說父王有危險?有人想要謀害父王?”若是父王有什么,他就是首當其中的一個了。所以,父王一定不能有事。
溫婉沒接翎昸的話,只是說道:“我讓你學史書,讓你學資治通鑒,難道全都白學了。”不說其他,單就五皇子跟六皇子都不是善茬,,還有隱藏在暗處的人。太子能不能順利登基,還得看他的運數。
翎昸的拳頭握得賊緊。
溫婉搖頭:“若你想回去,你就回去一趟。跟你父王說說。也許你父王能聽得見你的意見。”翎昸的意見,側面也證明了她的觀點。也許太子聽了會有用處的。
翎昸仰望著溫婉,過了好久才說道:“姑姑,你說父王會聽我的話,會聽從姑姑的建議嗎?”翎昸很擔心這事他提出來會得到相反的效果。責任全部都推到他身上他不擔心,就怕適得其反。
溫婉保持著沉默。太子,已經當了十三年的太子了,身邊也網羅到一批的人才。相信也有人建議過他。至于會不會用,溫婉暫時不知道。但是溫婉相信,翎昸去了,效果會不一樣的。
結果還不等翎昸沒走出大門口,溫婉就得到消息,說皇后已經下了懿旨,讓太子先登基。
溫婉聽了忍不住笑起來了,太子登基是一回事。皇后下懿旨又是另外一回事。
皇后的獨斷專行讓太子大為惱怒,與皇后爭吵了一番,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與皇后說的,登基的事情暫時作罷。
這件事雖然暫時擱置,但是五皇子跟六皇子都坐不住了。若是太子順利登基,那還有他們什么事。
溫婉得到消息,搖頭:“皇帝舅舅,咳,不說也罷了。”皇帝舅舅真是算準了太子的性子啊!
太子的性子其實也不是說不好。太子性子仁厚,可惜他卻碰上了一個從血淚之中爬滾出來的父親。這也注定了太子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