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宏一句話出口,雅間內的氣氛立刻凝重起來,不過這份凝重很快就被打破了,正德清了清嗓子,突然說道:“大哥,說事兒之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啥?”謝宏兩眼一抹黑,只能茫然以對。[.千千聽書]
“叮!”正德手起筷落,重重的在碗碟上敲了一下,發出了刺耳的聲音,看得楊敏直皺眉頭,那碗可是景德鎮的上好瓷器,運到海外的話,價同黃金呢!
正德很不滿的嚷嚷道:“吃飯啊,朕還餓著呢,快,讓他們先上菜,嗯,朕要海鮮味的湯底,多放味精,還有大蝦和貝殼…”
“…”謝宏無語,華夏人邊吃邊談事的傳統果然源遠流長,可是,二弟,你這也算是假公濟si了吧?夏天的時候還去后廚轉轉,這會兒干脆就只趕在飯點來,把龍鳳店當成皇家食堂了,這事兒真是沒法說啊。
當然,這也只能算是謝宏自作孽,類似火鍋的飲食方式華夏早就有了,但這種系統xing的吃法,還算是他的獨創,再加上他搞出來的其他花樣,都是那種又方便,又有味道的東西,也就難怪受歡迎了。
他瞥一眼興高采烈的正德,又看看兩眼放光的劉貴妃,好吧,不得不承認,這倆人真是天生一對呢。
“先上菜好了,一人一個小鍋的那種…”
既是皇帝,又是店東,再加上這么多大人物在,外間早就準備停當了。得了吩咐,shi者們自不會怠慢,行云流水般的一陣往來穿梭,不多時就將餐桌布置完畢。
火鍋里都是濃湯,這么一擺,雅間馬上就籠罩在了香氣之中,熱氣繚繞間,誰都沒了談事兒的心情。正如那趙遠志說的,天寒地凍的時節,吃頓熱乎乎的火鍋,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享受了。
這不,連王守仁這等穩重的人,都忍不住抄起了筷子,更遑論xing子最急的正德?
只見他筷走如飛,在桌上一陣劃拉,他和他女人面前的小鍋轉瞬間就被填滿了,看他那架勢,要不是煮熟了更好吃,他簡直恨不得把蝦就那么生吃了。
在宮內給皇帝的菜譜上,一般是不會有海鮮這種東西的。這玩意容易變質,離京城最近的港口是天津,距離不過二百里,若是趕著點的話,一天就能跑到地方,夏天不好說,但秋冬時節,卻是肯定能在海鮮變質前送到的。
不過,宮里的規矩也很科學,一般來說,尚膳監是不會將這種不能四季供應的東西列為御膳的,畢竟保證不了供應,又容易吃出問題。
皇帝要是吃順口了,沒事就點菜,那麻煩就大了,做不出來菜惹得龍顏大怒,已經讓人吃不了兜著走了,萬一再給皇上吃壞了肚子,那就是要命的道道了。
所以,別看正德是九五至尊,可去天津之前,他還真就沒吃過海鮮。劉貴妃更不用說,她本就是個苦出身,又在大同那樣的邊鎮地方,海鮮什么的,她連聽都沒聽過。
龍鳳店之所以供應海鮮,倒也不全是為了滿足正德的口腹之yu,關鍵還是那條鐵路。別看是馬拉的車,但速度卻一點都不慢,而且又平又穩,就是票價還有點貴。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畢竟現在的鐵軌列車還是馬力的,車廂空間有限,再加上運營維護的成本也比較高。
這樣一來,坐車的往來人還是很多的,但運貨的卻少了不少。很多貨物不需要圖這個快字,在鐵路分流了一部分壓力之后,運河也相對通暢,大宗貨物還是走水路最劃算。
這情況讓主政天津的嚴shi郎有些犯愁,他想的很實際,在鐵路上投入了那么多,總得要全面利用起來才好。在天津濃郁的商業氛圍下,他的煩惱很快就解決了,隨著龍鳳店的欣欣向榮,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商機。
于是,京津鐵路上的列車,都多出了一股子海腥味,倒也算是一景兒。當然,京城人對此是相當支持的,賺了錢,就得享受,最讓人享受的,不就是這‘食色’二字嗎?
說起來,龍鳳店的火爆,也算是大明的一個縮影了。這家店是相對平民化的市場定位,和那些高檔次的酒樓是完全不同的,沒有龐大的消費群體,也不可能有今天這等景象,以華夏百姓的勤儉,會外出吃飯,只能證明他們手里確實很有些余錢。
“日前宣大兩鎮已經有了軍報,上月癸亥,邊塞連降大雪,積雪逾膝,兩鎮共計五萬兵馬,分三十余路出塞,斬獲頗豐…”酒足飯飽,王守仁放下筷子,說起了正事。
“截止軍報所述,第一bo攻擊順利達成了戰略目標,擊破韃靼部落三十余,斬首五萬,俘虜相當,雖然其中有不少老弱,不過卻讓韃靼元氣再損,肝膽俱寒。汗王烏蘇聞訊后,直接放棄了土默川,越yin山而北遁,惶惶不敢南顧。”
“唉,真是可憐呢,在冰天雪地中逃亡,沒有火鍋吃,也沒有羽絨服…”唐伯虎虛情假意的嘆了口氣,順便撇清自己道:“邊軍果然士氣,這也未嘗不是我的功勞啊。”
“唉,大哥,我又被你騙了,說什么沒有大場面,用不著我親自出馬,結果呢…大雪滿弓刀,單于夜遁逃啊!明明就是了不得的大場面,想想都讓人ji動!”正德也是一聲長嘆,用幽怨的眼神盯著謝宏,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
“二弟,你要注意,這不是一次打出來的戰果,是三十路兵馬齊出,突襲了最靠近邊墻的五十個部落!你想想,你要是去了,跟哪路兵馬走?哪路兵馬都是幾千人的小規模戰役,那有啥意思啊?”
“反正我又錯過一場熱鬧,而且這些話你事先也沒說,你騙人,所以,你必須得給我個交待才行。”
正德哪會那么容易對付,他哼哼著,像是說繞口令一樣,說著,他眼珠一轉,卻是有了主意:“不然這樣吧,明年不是要在土默川筑城嗎?韃子肯定不會善罷干休,我親自去歸化城坐鎮好了。”
“陛下,明年筑城的戰役規模只怕更小,韃子兩年連吃了兩個大虧,哪還有膽子再次進行會戰?他們雖然不會坐視我軍筑城,但想必也只會以sāo擾為主,以小股游騎襲擊我軍后路,戰斗將會變得非常ji烈和頻繁,同時又不可預期,歸化城被兵的可能xing是非常小的。”
王守仁在關鍵時刻站了出來,他倒不是要幫謝宏解圍,這兄弟倆時不時的就會有類似的對話,每次都要幫忙,豈不是累死了?王校長身負多任,才沒有那種空閑呢,他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這樣啊…”朱厚照同學很任xing,不過卻是個講道理的,在軍事問題上也是個專家,結合謝宏的戰術,在腦海中推演一下,也知道是怎樣一回事,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打消了這個念頭,并不代表要放棄,他視線一掃,看到了楊敏,于是,他又有想法了。
“那就去南洋好了,大哥你之前就答應過我要出海的,明年安南那邊不是要打仗么?還有摞倆耳朵他們那些西番的勢力,對了,據說南洋還有好大的龍蝦,和各種怪模怪樣的水果,反正就是很多好玩的了。”
正德拄著下巴,一邊說,一邊用閃閃發亮的眼睛盯著謝宏,擺出了勢在必得的架勢,不光是在氣勢上試圖壓倒謝宏,他還動之以情,you之以利,“大哥,你帶上晴兒她們,我帶上鳳兒和宛兒,一起去南洋玩,多熱鬧啊。”
“西番那些人這會兒還沒到南洋,說不定還在天竺一帶打轉兒呢,你去了打誰啊?而援占城的戰役,咱們動用的又不是正規軍,其實也沒啥熱鬧可看,不信你問楊總督,打呂宋的戰役,就一點意思都沒有…”謝宏沖著楊敏使了個眼色。
“南洋那些小國武力孱弱,抵抗意志也不堅強,呂宋的土人困獸猶斗,仍然不堪一擊,其他各國聞訊后,無不望風披靡,城管已經順利入駐各地,當地民眾也沒表現出什么不滿,只需三五年的時間,王化可期…這樣對手,實在不需要御駕親臨。”
楊敏會意,順著謝宏的話頭接了下去。當然,他說的也都是事實,說起來自是流暢,說心里話,他事先也沒想到居然會這么順利。
“不過,安南的兵馬久經戰陣,黎氏又素來桀驁,應該沒那么簡單吧?”正德不為所動,尋根問底的追問道:“這樣的棘手敵人,大哥你不說調近衛軍或邊軍,卻說要用什么雇傭軍…嗯,你不會是故意的吧?什么雇傭軍能比近衛軍更強?”
“二弟,這你就說錯了,既然標了價,那么衡量雇傭軍的標準就不是強弱與否,而是xing價比,”謝宏搖搖手指,糾正道:“安南那地方很熱,地形也很糟糕,都是雨林和沼澤什么的,到處都是瘴氣,近衛軍去了也施展不開,非戰斗減員也會很嚴重,你真舍得?”
“舍不得。”正德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所以啊,在那里作戰,我們可以調一部分禁軍過去,用來防守重要的港口和城市,野戰,就得用些死了不心疼,然后還比較彪悍,又有一定戰力的雇傭軍了。那些兵馬已經準備好了,等楊總督南下的時候,就在占城和他們匯合好了。”
楊敏那邊應了,正德想了想,頹然搖頭:“大哥,你這是坑人啊,那些雇傭軍根本就不要錢,你印一堆破紙片就讓人家去賣命,還有比這xing價比更高的?你好壞啊,實在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