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百三十九章總信房和總帳房第一百三十九章總信房和總帳房 潘麗美可是一個會討人喜愛的女孩子,花園里只多了她一個人,便像是多了一群人。總算調回胡楚元身邊讓她高興不已,就和胡楚元說起了在杭州絲廠的那些有趣事兒,程廷華就在一旁也聽著,似乎是有點興趣。
這幾年間,杭州絲廠對整個杭州府的貢獻是極其巨大的,讓杭州一躍超過蘇州,成為江浙絲綢產業的第一集散地,從宏觀經濟角度來分析,也為杭州府創造了大量的就業機會和消費力。
對于杭州府和金衢盆地的絲業推廣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胡楚元支持和指點下,順利晉升為嚴杭道道臺的霍鴻機操辦起大杭州的概念,推進的了杭州新城區的建設,對老城區實施整改,圍繞望江路建立連貫兩個城區的商業大道。
這樣的榮景本該是屬于蘇州的,胡楚元也一直都這樣想,可譚鐘麟的保守使得蘇州失去了這個機會。
潘麗美將這些事看的清清楚楚,時不時的揶揄譚鐘麟幾句,又說杭州現在是如何的富裕,胡家三爺和四爺在杭州的產業如何置辦的越來越大。
她是得意的,在這些事里面,她的功勞可不小。
聽她嘰嘰喳喳的說著,程廷華也不乏起了興趣,想去杭州親眼看一看。
不僅會說,潘麗美還給胡楚元帶來了一套1600孔新機織造的樣品,又說要用這個絲緞給胡楚元做一套新衣服。
胡楚元聽的很開心,畢竟,杭州府的變化正是他在背后推波助瀾,隨著金杭、湖杭和杭寧鐵路的通車,浙江就會有第一條主干線鐵路,最上等的特級生絲和大量的金衢一級生絲通過鐵路運往杭州,經過加工織造,再從寧波出港,銷往全國。
日后的杭州還會更加的繁榮。
天色漸晚,潘麗美可也把自己這幾年的功勞苦勞都說的差不多了,便討著巧的和胡楚元撒嬌道:“少爺,我這幾年可辛苦了,難得第一次來福州,您明個就陪我去轉轉集市吧,好歹也得買些什么獎勵人家啊。要知道,柳大掌柜可是小氣了,給沈茂才他們好些個分紅,偏偏沒有我多少呢!”
胡楚元呵呵的笑著,好像是挺樂意,心里卻猶豫。
不行啊,他想,爺如今也是訂過親的男人了,這大白天的帶個小姑娘招搖過市,萬一給伍淑珍知道了,那可得鬧出些事來。
再說了,伍淑珍是說來就來啊!
萬一是明天來,抓個正著,這證據累累的,有口難辯啊!
一抬眼簾看到程廷華,胡楚元便笑了,道:“程先生,你一路辛勞從北京城里趕過來,這么些天都在府中教我練拳,都沒有機會去福州逛一逛吧。正好,咱們明天一起去福州城里轉悠,順道看看福州手藝人的鐵匠活!”
“嗯?”
程廷華一聽就納悶了,他想,不對,我前些天和王正誼就一起去過福州城里,還特別去看了人家的鐵匠手藝?
轉念一想,他便道:“為何不可?”
胡楚元一聽這話,倒也明白了一個事。
程廷華通常不太會拒絕別人,當他覺得很勉強的時候,就會說“為何不可”,你以為是“為什么不可以呢”,其實在程廷華的心里則是“最好不要”。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習慣,包括說話和用詞。
胡楚元笑了笑,只當是沒有發覺這一點。
潘麗美現在可就算是出師了,能力和身份都不一樣,胡楚元特別讓人給她安排了一個單獨的公寓樓。這原先是給法國顧問們住的洋樓別墅,以后等伍淑珍來了,兩個美女就住在一起,相互也有個照應。
次日,胡楚元真和程廷華、潘麗美一起去福州城里轉悠。
到了福州的集中買賣絲緞的地方,潘麗美就停在這里不走了,將福州的熟絲、絲綢都看了一遍,聽說福州絲綢在南洋能賣出好價錢,銷量也特別大,她就有了想法。
她和胡楚元說,福州絲綢的質量根本比不上杭州絲,要是在福州也建絲廠,專向南洋經營絲貨,肯定也能賺一筆錢。
胡楚元是老買賣人了,一聽就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就讓她從杭州絲廠調一些人來經辦,并讓福建分行的會辦吳大徵幫忙。
他不得不說,潘麗美是真聰明。
伍淑珍也聰明,可她的聰明是建立在良好的教育和見識上,潘麗美則不同,潘麗美的聰明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比如說,伍淑珍的捷達洋行和金伯利公司辦的非常漂亮,可這些思路都是胡楚元幫忙想的,伍淑珍只是去經辦,潘麗美則不一樣,她完全可以自己想到賺錢的門路。
這就是兩個美女之間的差別。
同樣的,伍淑珍的美麗是一種氣質,一種優雅、恬靜和大氣,潘麗美則是一種純天然的美…她就是無比驚yàn的漂亮。
途徑福州最為繁華的南后街時,街上一群人圍觀成群,胡楚元他們也湊過去看了看,卻見街口有一個十四五歲的乞兒少女在賣身葬父母。
大家議論紛紛,卻沒有人愿意出手幫忙。
胡楚元看了一眼,想到自己平日的奢華,不由得有些唏噓感嘆——正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呢!
可沒有辦法,他就是這么自私的人。
看著這一幕,程廷華就和胡楚元嘆道:“大人,江南的情況算是很不錯了,在北京城里,老天壇和前門一帶,這樣的事情真是每天都有好多。要是擱在滄州和保定府,事情就更多了。在我家深州,更是多不勝數…尤其是圍繞漕運的那一條道上,近些年更是餓死不知道鄉親,前些年鬧奇荒的時候,山西據說是餓死了數百萬人。江南五省…確實算是一片富饒福地。”
胡楚元聽著這話,心里隱隱有感。
人性是脆弱的。
他稍加思量,和身邊的陳善元道:“雇她做個丫鬟,將她父母送回鄉里祖籍安葬。”
陳善元默默點頭,上前就從懷里掏出十個清圓,和那少女道:“我家爺雇你做個丫鬟,這是給你的工錢,你父母的下葬就讓我們去辦。”
少女欣喜,答謝一番就跟著陳善元。
陳善元是福清人,又在福州生活多年,對當地的人事都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棺材鋪。
他去辦著這些事,胡楚元和潘麗美、程廷華三人則回衙門。
乘著馬車往回走的時候,胡楚元心里就一直在琢磨著,回到了衙門,他就將顏士璋和顧家相請了過來,商量在北方各地籌辦慈濟堂收養孤兒。
既然是慈濟,自然不能只靠胡楚元一個人出錢,上海、江浙的富紳也得能出就出,地方鄉紳更要出力,將慈濟堂歸屬在公益局名下,統一置辦,各府都有一家,收養孤兒,教其讀書識字。
如果是特別貧苦的人家,子女不能養活,也可以托養在慈濟堂。
胡楚元將自己的意思大致一說,顏士璋便忍不住的問道:“東家,這一年得置辦出多少錢的事來?”
胡楚元想了一下,和顏士璋問道:“你估摸能有多少?”
一直在旁聽著的程廷華忽然道:“大人,若是在江南操辦,那恐怕是不需要多少錢,但若是在北方操辦…別的地方不說,光是我老家深州,您這一年都要收下幾百個孤兒。若是還得托養,那怕是幾千人也不止。只這么一算,僅是深州一縣,您每年就得拿出五千兩銀子,時間越久,至七八年后,每年需要銀子三萬兩才能長久維持。”
顏士璋則道:“怕也要不了,這是好事,其他鄉紳多少還是要出一點,就和我們在江浙操辦義塾一樣,咱們和地方鄉紳大多都能各攤一半,東家出一半,他們幾十家聯起來出另外一半。再說了,咱們也不是什么孩子都養,三四歲以上,十四歲以下,我們就養著,再大一些都能家里做事了,那就不用養了。北方的情況是很苦困,尤其是直隸山東一帶,往年靠漕運養了數千萬人,這些人如今大多失去了生活來源。”
胡楚元道:“那就這么辦吧,我每年出三百萬兩銀子,顏先生,咱們能救多少就是多少,江南五省呢,我每年額外再出二百萬清圓,總計是八百萬清圓的支出,您替我精細點用。”
顏士璋想了一下,道:“此事不妨讓鈕玉庚去辦,《咨政參考》一事至今未能通過,積存的資料和稿件可供六年之用。眼下不妨讓他操辦些其他事。他屢任地方學政,學生眾多,在各地鄉紳中頗有些名望,辦慈濟堂應該是很方便的。”
胡楚元點著頭,就讓顏士璋再去請鈕玉庚,幾個人一細談,鈕玉庚便同意了。因為鈕玉庚曾任山東學政,在地方有些人脈,他決定明日就啟程前往山東,先在山東辦幾所慈濟堂,挑選良才負責。
等大家各自去辦各自的事,程廷華這才和胡楚元感嘆道:“大人果然是濟世之人啊,家業之大,仁心之廣,我是平生未見。若是大人不嫌程某學藝不精,程某愿意在大人身邊做一生的護院師傅。”
胡楚元笑了一聲,道:“你要愿意留,想留多久都可以,不過,以你的身手和器量,日后總有很多大事要做的。”
程廷華也是聰明人,他笑,抱拳道:“全憑大人吩咐。”
在潘麗美、葉同光、繆荃孫等人陸續抵達后,胡楚元在福州的總信房和總帳房就已經形成了。
有了這兩房,即便是身在福州,他也可以操控好整個產業,包括商、政、軍三個方面的事情。于此同時,在京師,王懿榮邀請萬青藜、李鴻藻、翁同龢在陶然亭附近興辦了京師國學館,占地一百余畝,為進京趕考的舉人們提供一個很獨特的聚集地。
在這里,家貧的舉子都能得到免費的食宿,考中進士之后,國學館還會額外支出一筆賀禮,不多,三四百兩銀子,用于在京師的第一年開銷。
王懿榮就通過總信房不斷給胡楚元寫信,通報他看中的年輕進士,浙江、湖南、廣東、江西、徽州的進士都會特別受關照。
很特別的一點,京師國學館還會模擬往年的殿試開預考,幫這些舉人中的出類拔萃者提前造勢,也暗中摸清楚各地舉人的水平,從中挑選一些人予以重點資助。
對于那些已經和胡楚元建立秘密聯系的各地官員、京師要員,大家也通過總信房暗中來往,通報內幕消息,更可以說是讓胡楚元居中協調,理清大家的利益關系。
滿人要什么,湘軍要什么,清流派要什么,大家都在這里匯總,胡楚元的任務就是讓大家各取所需,而他也確實能做到這一點。
劉永福、張靈普、劉錦堂…大家的事也都要經過總信房,這些人各有代號,信函密封,只有胡楚元能看,總信房的工作只是將這些信都單獨挑選出來,逐一不落的交給胡楚元。
總帳房要負責的事情更多,各地的賬,大大小小,幾千家產業的帳目都要在這里匯總清查,胡楚元自己的產業,船政的產業,和他人合伙的產業…都在這里查對清楚。
安全第一,胡楚元將胡長年也從徽州抽調回來,單獨坐鎮在總帳房,葉同光、楊鴻賓、潘麗美等人負責協助,具體負責查賬的都是老主事,老主帳,每個都跟著胡家干了十幾年。
這時候,胡楚元就可以安心操辦兩件大事了,第一,應對中法戰爭;第二,整頓中國茶葉。
這兩件事都不容有失。
此時,他已經大體物色好幾位能在中法戰爭中領兵出征的人,左宗棠帳下兩大猛將,劉錦堂、王德榜當然是不二人選,貴州巡撫岑毓英也很不錯。
梅啟照雖然已經秘密經辦起了自己的贛軍,金衢兵備道慕芝田、嘉興總兵楊廣锜江西籍貫的將領,寧波知府羅大佑也參與其中。
比起其他老牌軍系,贛軍不僅悄無半點名聲,一切都是暗中操辦,還明顯缺乏真正過硬的良將,楊廣锜還出身于淮系,勉強依靠同鄉關系拉攏過來。
所謂的贛軍就是梅啟照在浙江的三個撫標營,聚集在寧波一帶用于防衛海盜,每營不過兩千人。人數雖然不多,挑選的都是江西良家子弟,也有目前最好的裝備。
為了應對中法戰爭,胡楚元說服左宗棠,派遣劉錦堂、王德榜前往德法兩國考察陸軍軍制、裝備和訓練,為期半年,隨行人員中不僅有徐延旭、陳方略、張chūn發、何秀清、蕭得龍等湘軍中生代的將領,也有慕芝田、楊廣锜、羅大佑和梅謙四人,
至于整頓中國茶業的事情,因為左宗棠疑慮《咨政參考》一發,人人畏戰歐洲列強,《咨政參考》就遲遲不能刊出,胡楚元計劃中的“英國威脅論”也就一時用不出來。
眼下這個階段,胡楚元只能集中精力做好內功,優先對福建的茶葉源頭實現聯營。
經過這幾年的投資,福建的聯營茶社數量已經接近一千多家,產量占福建茶葉總產量的四成,主要集中在容易運輸外銷的閩東一帶。
有了這幾年的暗中醞釀和謀劃,此時的胡楚元已經可以正式發力了。
這也意味著,至少約有一億清圓在近幾年間陸續投入到這兩件大事中,等待著法國人的也必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敗。
這是命中注定的事,因為胡楚元早已進入了一個不差錢的時代。
當胡楚元只需要在市場上持有一千五百萬兩白銀,就能轉化出一億清圓的融資能力,法國人還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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