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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四章最難消受美人恩 其實李佑叫糟并不是發現俞娘子說了什么謊話,至少他看不出來俞娘子哪句話像是假的,說騙倒也談不上騙。但他剛才一瞬間突然想到,似乎有點沒有說出的留白地方更可怕…
據他鑒定,俞娘子雖然是拋頭露面賣藝為生的江湖兒女,但并非水性楊花的浪蕩女子,但為在臨走前何突如其來的主動獻吻?
李佑敏銳的感覺到,這種不合她本性的艷福,更像是心里良知在愧疚之下的沖動性補償行為。潛臺詞是“無以為歉,只好如此了”。
但她又為什么要愧疚?只能解釋她有對不住自己的地方,而自己要倒霉了。
而他又有什么地方要倒霉?沿著這個思路想下去,李佑便叫糟了。
他這樣的通天人物失了蹤必然是地方大事,但俞娘子拿著玉佩找到官府和高郵營后胡說八道,別人未必相信,不會她說什么就信什么。
不過玉佩卻能證明她確實見到過李大人,這就足以引起重視了。那高郵營有兩營兵馬,大概會分出一支隨著俞娘子來到這里,出動的數目不會太小。反正距離高郵州城不遠,不怕調虎離山。
如果杜府是良善人家,見到大軍包圍,肯定嚇得哆嗦,一切老老實實照辦。
但如果杜府不是良善人家呢?而且這里不僅僅是杜府,而是杜家一個大族,那杜老爺聲稱是擁有上萬畝土地的大族。以田畝數目推算,杜家怎么也擁有近千的丁口,絕對不是小勢力。
憑借李家三代公門的專業經驗,李佑從今晚為數不多的親眼見聞和蛛絲馬跡里,比如綁架他,比如劫殺俞娘子父兄,比如那些兇悍狠角色,比如與州衙叫板,綜合起來便可以形成印象,這杜家八成不是什么好路數,說是土豪劣紳都是輕的。
可以先大膽假設杜家明著擁有良田萬畝,可能還做些買賣,但暗地里是巨寇匪盜或者私鹽鹽梟。再設身置地的想象下,這樣的人家突然看見官軍在夜晚殺到,只怕要心虛的以為是圍剿,那將如何反應?
狗急跳墻之下,只要不是傻子都會想到“朱公子”身上,然后“朱公子”要么成為人質,要么被不堪設想的泄憤。
若事情真發展到如此地步,杜家必定要被官府大力圍剿,俞娘子的仇恨也就報了,但無辜醬油黨李大人的小命還在不在,不好說吶。
說時遲,想得快。俞琬兒還沒走得幾步,李佑便想通了這許多。又見那俞娘子在他的呼喚下還不肯留步直奔窗戶,心里更是雪亮了。
李佑緊追兩步,卻見俞琬兒手扶窗欞,就要扭動腰肢縱身反躥出去。情急之下,他不顧墜地受傷可能性,奮力使出了一招凌空飛撲…
恰好雙臂夠到俞娘子的腰身,將她從后面攔腰捆住。之所以是捆而不是抱,全因為李大人的身體此時很不雅觀的半拖在地上。
俞娘子身手再敏捷,也只是個女兒身,被李佑八尺長軀這樣重重一拖,登時發力不得,翻出窗戶是別想了。尤其是未經人事的腰肢被陌生男子抱住,沒來由產生些許酸軟無力。
李佑一邊無意識的揩油一邊趁機將俞琬兒推離窗戶,又擔心腿腳靈活的她一不留神跑掉,便仗著自己身體優勢,將她擠在墻角里動彈不得。若在二十一世紀街頭被人看見這樣,必然被以為是一對熱戀男女的親密動作。
這番動作,不曾觸碰到桌椅家具,響動倒也不大,沒有驚動外面院門的杜府家奴。
兩人身體接觸比方才更加親密,李佑注視著她的嫵媚容顏沉吟片刻。
一個久歷江湖的女人,一個能在仇家府中隱忍等待的女人,怎會幼稚的相信自己會好心替她報仇?怎會連自己的承諾都沒有得到,就不惜代價的打草驚蛇?
她只要借著這個機會,在中間充當合適的火藥引子,杜家就跑不掉,根本不需要自己這個人肉道具去做什么。
而自己方才又自大了,高高在上的對江湖人物抱有輕視心態,只道她胸大無腦行事沖動,險些被鉆了空子。今后萬萬不可小覷天下英雄啊。
緊緊縮在兩面墻壁的夾角里,俞琬兒面上現出幾分羞愧之色。她顯然也知道李大人已經想明白了,只是還緊緊握著佩玉不肯松手,嘴中為自己開脫道:“奴家沒有一句話騙你。”
她真沒有騙人,只是利用緊迫的情勢,瞞天過海故意忽略了許多要人老命的細節而已…
看身前美人認真為自己辯解的樣子,李佑冷哼一聲,習慣性成自然的在她耳邊輕聲調戲報復道:“本官只相信有過歡情的女子,蜻蜓點水做不得數。”
俞娘子臉紅薄怒,“請大人自重。時候不早了,放與不放行大人自己看著辦,卻不知眼下還有別人為你效勞么?”
這句又說到李大人心坎中去了,識破對方圖謀的心理優勢當即蕩然無存。是啊,無論靠譜不靠譜,這位俞娘子似乎是目前唯一可用之人。至少從她說出來的話里沒有發現什么漏洞,一切都能自圓其說。
最難消受美人恩啊,人家如此積極主動地愿意施恩報信….真不好消受。
李佑理了理思路,剛才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也就罷了,現在應該先評估一下風險問題,從她嘴里摳出點杜家的具體情況,然后才好有的放矢。
想定后,李佑開口問道:“聽你說來似乎那杜老爺對你很著迷,你可知道杜家究竟有些什么勾當?本官總覺的不像是平常耕讀人家。”
俞琬兒老老實實回答道:“杜正簡和奴家炫耀過,他們乃是高郵地面上的大鹽梟,鹽城、興化這兩地產出的私鹽,有半數以上由他們杜家通過高郵水路,避開運鹽河,從鹽場運到瓜州和儀真下江。”
李佑雖然有心理準備,但仍忍不住吃了一驚,這規模可不算小。“你如欲報仇,為何不去舉報?”
“李大人這是嘲弄民婦沒有見識么,杜家做了一二十年都沒有問題,豈是弱女子能借此掀翻的?沒有實證先不說,那杜家之上更是有大人物。想必大人你一定知道揚州城里的金百萬,據杜正簡親口所言,他只是跟著金百萬混飯吃而已,主要管顧高郵地面事宜。有那手眼不知有多深的金百萬一手遮掩,普通官司豈能動得了杜家?只要那金百萬不倒,告杜家有什么用處,一方土豪大族就是地方官也得讓三分。”
俞娘子偷偷瞄了瞄李大人的脖子,有一句憋在心里沒有說出來――除非杜家有個殺官造反之類現行大罪。不過好像有點舍不得了。
金百萬…李佑更加驚奇的聽到了便宜老丈人的名字。看起來如此彪悍的杜家居然只是老丈人手底下一支人馬?
他原先就懷疑這短短十幾年內迅速崛起的風云老丈人不地道,私底下肯定有不干不凈地方。但他在江淮根基太薄弱,所以根本無從查起,只能在心里存疑。這個時候居然誤打誤撞的得知了一點點線索…
如果上輩子書中武俠世界真的存在,那金百萬老大就素那傳說中的鹽幫幫主啊,杜老爺就好似鹽幫高郵分舵的舵主,小說總是有原型的。
在這緊張時刻,李佑的思緒越飄越遠。金老丈人手底下絕對有現成的產運銷一條龍成熟組織哪,只要能掌控住,某公主的鹽業托拉斯大業就有望了,又何必辛辛苦苦的另起爐灶?
至于私鹽非法不是問題。別人沒有辦法,接手后肯定是燙手山芋,就連皇帝大概出于輿論也要有所顧忌,被大臣群起而罵堂堂天子與民爭利、貪心斂財不是好玩的。
但某公主一邊沒有皇帝身份的顧忌,一邊卻可以借來皇權的背景堂而皇之,肯定能將私鹽什么的漂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點私鹽算什么。
這種時候他竟然走神?俞琬兒再次發問道:“時間緊迫!李大人究竟放不放奴家出去?須當機立斷!民婦愿替大人報信去!”
李佑醒過神來,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杜小姐到底是美貌可愛還是丑陋?最影響判斷的還是這點啊。
俗話道,娶妻娶德納妾納色。這年頭娶妻找個丑點的沒人笑話,娶誰為妻本來就和本人的想法關系不大,有迫不得已苦衷的比比皆是,也只能用“娶妻娶德”聊以自慰了。
納妾則不一樣,特別是李佑這樣的名人。官場之外,“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的公眾形象已經有口皆碑的固化了,定要和美人醇酒聯系在一起的,若無緣無故的被騙搞了一個丑女就是街頭巷尾、宴前席后的大笑柄了。
他要維持自己的名士形象,那就一定要堅決保持住高眼光、高品味,說白了就是珍惜生命,遠離丑女,大眾偶像傷不起啊。
“杜大小姐確實貌丑如母夜叉,如有謊言,教民婦萬箭攢心而死!”俞琬兒立誓道。
此時,忽然聽見外面院中家奴高聲道:“見過大公子!”
有人來了?李佑問道:“大公子是誰?”
俞娘子答道:“杜區,你若今晚去過謝三娘家,應當見過的。”
李佑嘆口氣,拍了拍俞琬兒的肩膀,讓開了身位,她非要去也攔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