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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幸福

  “知道。”軒夜一笑,態度卻很異常平靜。

  我不語,疑惑的看著他。

  他曬然一笑,道:“是大夫人做的。香雖然是三夫人負責,但是送來的香是大夫人換過的。她出身席家,然后又是長房的。自然不希望我越了大哥去。只是,她卻不知道,我本不在意那個的。”

  這語氣?我望著他黑亮的眸子,帶笑的神情——“啪”的在他肩膀拍了一記。

  “你這家伙,你早知道那條子是我寫的,對么?”我氣道。

  軒夜嘻嘻一笑,“我書房只有三個人能進去,你,我還有冼師傅。你說我能猜別人么?”

  我楞了下,確實如此。這做好事留名不留名都沒什么區別啊。

  “那天在花園里你是不是也發現了什么”軒夜突然道。

  我一呆,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么。嘲諷的一笑,我道:“是啊,不小心被飄飄暗算了。她讓我送的湯里面有毒。”

  “這個飄飄現在越來越膽大了,仗著從小伺候大哥。現在居然這么狠毒。還好我自來就不喜歡那些丫頭伺候。”軒夜道。

  我想了一下,還是提醒他道:“那天雖然她沒得逞,不過你最好還是提醒一下你大哥。你可知她那天在湯里下的是斷子草,可讓女子終身無孕。”

  軒夜蹙起眉露出嫌惡的表情,“這些女人狠毒起來真是比男人還毒辣啊,看來是得給大哥傳個信兒了。”

  我看他那樣兒,哈哈一笑,“也別把責任都推到女人身上。飄飄這么膽大,縱是十分錯也有三分是你大哥縱容出來的。何況,這些爭風吃醋的戲碼根源都在男人身上。你那大哥,現在看來雖然不算個壞人,可也是個花心的。之前有李倩和飄飄,現在要娶席晴。聽大夫人說,等席晴走后,還要送兩個絕色的近身丫鬟給他呢。也沒見他拒絕過。可見,他本來就不把女人當回事兒。他身邊的女人自然就會為了自我保護斗個你死我活了。”

  軒夜聽了我一大通批判,臉上紅了紅,不服氣道:“反正我不會跟大哥一樣的。那些庸脂俗粉我才看不上呢。”然后他飛快的瞟了我一眼,囁囁道:“我若喜歡一個女子,一定會好好保護她。誰也不能欺負她。”

  “喜歡什么呀?你自己現在還是個孩子呢,別說大話了。還是想想現在該怎么做?那個大夫人那邊總不能一直這樣防著?”我把話題扯了回來。

  軒夜卻好似沒什么擔心似的,笑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數。我現在的功夫她也害不了我。”

  “人家要害你,那你也不擔心么?何況,你可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們又是這樣一個親戚關系。”我問他。

  “爺爺心里有數著呢。何況安叔也一直盯著。以往送來的東西都檢查過沒問題才放進來的。不過這次好像跟以往不同,連安叔也沒察覺到問題。還好,被你發現了。看來她那里有高手在背后。”軒夜眼中閃過一絲肅然,但是面上表情和語氣都故意放的很輕松,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擔心。

  吊盆中的燭火已經被我們點燃,此刻洪亮的燭光正印在軒夜俊朗的面容上,輪廓清晰的五官還略顯一些稚氣——我嘆口氣,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還是個孩子呢。

  我點了點頭,不用自主的放輕了聲調,“是個用毒的高手。你現在功夫高,他們動不了你,所以才用這樣陰毒的辦法。”

  “是該好好的查一查了,我打算這兩天去探一探。安叔說她今天剛剛傳了消息出去,看那暗語是約了什么人見面。不過就不知道是傳給什么人的。”軒夜道。

  “我跟你一起去。”我忙道。

  “不行,對方什么路數都不知道。”軒夜不同意。

  我撅嘴,“誰說的現在可以保護我啦。我不行不是還有你嗎?”

  當然,最后這場爭執以我的勝利告終。

  定下了明日夜探的計劃后,我諂笑著去為軒夜準備了宵夜。當然是雙人份的,這么聊了大半夜,大家都餓了。

  一邊吃,我一邊問:“對了,軒夜你都已經那么厲害了,為什么還要去那個什么天火山練功啊?”

  經過炎赫的解釋我才知道,原來離十年一度的暗族來襲現在已經不足兩年。按照傳統,五國要共同抵御。幾個月后將會舉行五國大比,五個國家將會派出五個功力最高的進行比試。得到第一名的國家不僅在未來的十年內可以接受其他四國的歲貢,而且還要擔任暗族大戰來臨時的最高指揮官。

  上一屆的第一是由金國獲得,而軒夜則要在這屆的五國大比中代表火國出賽。所以他必須沖擊十層的“火紋功”,而天火山是最適合的對方。

  暗族,又是暗族。師傅的獨子喪生于50多年前的暗族大戰,小月的爹也是死在暗族大戰中。

  我以前一直沒有將暗族來襲與我的生活聯系起來。但是如今軒夜卻告訴我,他將要參戰,那炎赫應該也要參戰。。。。。那輕柳呢。。。我忽然變得有點緊張。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害怕,軒夜安慰我道:“早早別擔心,按我的功力應該沒事的。”

  怎么可能不擔心,死去的師兄功夫應該也不低。

  “那每次暗族大戰傷亡有多少?”我問道。

  “這個,”軒夜遲疑了。

  我緊盯著他——他無奈道:“每次大概二十五萬人參戰,每個國家派5萬。傷亡最多的時候有一半。不過,像我們這人修煉了五大神功的人傷亡就小的多了。畢竟我們的功法對他們有克制作用。暗族主要就是靠他們的人多還有冰寒毒。漂流大陸畢竟也只停留一年,之后便又會飄走。其他的也沒什么厲害的。”

  我看著他的眼睛,慢慢的一字一頓道:“那你也要向我保證,一定要好好的回來。在這個世界上,我沒什么朋友。我不希望再少一個。”

  回看著我,軒夜堅定的點了點頭。

  從第二天開始,我就給軒夜準備一些湯藥,幫他調理身體——雖然他身體極為健康,我還是不放心。他的父親軒宇就是沖擊十層功力的時候走火入魔的。

  就在我們商量好的第二天晚上,我和軒夜換上黑衣,偷偷的潛入了大夫人的院子。

  “盡量放松呼吸。”快到跟前,軒夜偷偷的跟我說。

  點了點頭,我慢慢的調整呼吸。

  里面燭光搖曳,窗影時候只有一個女人的身影,是大夫人。

  我看了一眼軒夜,難道情報錯了?軒夜搖了搖頭,示意我等等。

  我們在花圃里蹲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被蚊子咬的滿身包的時候,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窗戶上。

  “毒魔大人真是有架子啊,比我們約的時間遲了兩刻了。”大夫人的聲音響起。

  小漫的話:出門歸來2更奉上。謝謝大家的和鼓勵。我會快樂的寫下去的。另外關于更新,跟編編討論了下,建議小漫不要更新太快,否則趕不上推薦,所以從昨天開始每日2更5000字左右。諒解。當然如果推薦多的話會加更的。畢竟發文才一個星期。

  都會寫是肯定的,到本書寫完為止。能保證至少更兩章。不過時間很難定在什么時候,我一般喜歡晚上寫,寫完了就傳。當然有感覺的時候連著寫二三十個小時也是可能的。從已經上傳的這11字來算,我是從13號晚上一點開始提筆,大概有七內容是新寫的,其他四多是原來寫的片段改的。這本書未來還有很長的情節,五大男主現在才戀了一個。我們的草草還有很多的桃花運。也不敢說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只能說我會都更,盡量多更。

  正文關于“種馬”和“桃花”

  說來這個話題卻是發生在小漫和老公之間的一段小插曲。

  昨天晚上,老公回家。“老婆,你今天吃飯沒?”“沒空!”埋首電腦。。。。過了一會兒,“老婆,你今天睡覺沒?”“沒空!”繼續敲鍵盤。。。

  再一會兒,老公走進來坐在旁邊,“老婆,你為什么要寫呢?寫的再好也出不了書啊。”“就想寫唄。”頭也不抬。“我怎么覺著你寫這本書充分透露了你內心的花心啊。”“你看《回明》的時候不是也挺起勁兒嗎?人家娶了多少個啊,我家草草才五個呢。州官可以放火,百姓就不能點燈啊!憑什么男人就可以。鄙視你!”老公嘆了口氣朝外走,一邊走一邊說了句經典:“穿越男的屁股上總是拖著一匹種,穿越女的身后總是跟著一串桃花!”我在本本前舉起拳頭揮了揮,大吼了一聲:“無罪!沒有桃花的穿越女是失敗的穿越女!”

正文麻將與寫文  深夜了,看了看電腦1點28分。看了看666,哈哈好順的數字收藏又漲了2個現在是6個點開自己的書架發現自己并沒有收藏自己的書,恩,說明這個6是真的6,而不是自己以為的5四個六,真的好吉利。老公今晚不在,沒有人半夜起來唧唧歪歪念我還不睡覺。我剛剛寫完了一段,不想睡覺。突然想上來說說話。回想我的前半生,總結了下,有兩大愛好。一是,有二十多年歷史。偶是7歲開始看第一本小說的。書名還記得是本記錄體的偵破小說名字叫《疑案》,記得那時候在數學課上看被最愛我的呂老師給沒收了。看的第一本武俠小說叫《金刀情俠》,是10歲的時候,是我至今的死黨汪皮借給我的。看的第一本言情小說是岑凱倫的《青春十八》也是10歲。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金庸瓊瑤,金天一到大小仲馬。。。我愛書如命。也曾練就了可以一邊一邊過馬路的功力。。。。07年開始拜讀網絡文學,匪大十四郎瀟湘冬兒唐七。。。番茄跳舞貓膩。。。一本好書在手勝過滿漢全席啊。。。而認識我的人都知道,麻將是我生平的第二大愛好,曾經也是圈子內的麻壇高手一名,我曾經的一個朋友笑道:“你要哪天掛了,我一定燒副麻將給你。”可是從四天前開始發文開始,我發現我居然對麻將失去了興趣。今天一個麻友連打了三次要我緊急集合救場,“我有正事要做!”我居然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心里居然沒有一點猶豫。現在想起來,汗,心里居然挺高興。希望這種狀態繼續持續下去。最后謝謝所有我和還沒來得及我的朋友。小漫發文四天特寫此文以紀念。嘰歪完了,俺繼續碼字去偶要爆發。。爆發。。。。

正文楔子一  冰原大陸。

  這是一片雪白寒冷的荒涼世界,皚皚的白雪覆蓋的著一切,沒有植物沒有綠色,偶爾一陣凜冽的狂風吹開雪層,下面裸露出竟然是堅硬透明的冰層。

  忽然在一個矮矮的雪坡之下,雪層開始動了起來,猛出竄出一只白色如小豬般大小的小獸。眼看四周沒有動靜,小獸立刻向遠方竄去。

  就在此時一聲尖銳的呼哨聲響起,四周雪層之下冒出了數個身影,身形像是人形,著身體半佝僂的腰,身后臀部卻又拖著一個尺許長的尾巴。

  小獸一聽見呼哨聲便知不妙,發足了力想逃出包圍圈。可惜周圍的這些捕獵者速度更快,沒等兩下這只小獸就已經被捉得牢牢實實。

  捉到小獸的那個捕獵者看著自己手中的小獸,眼中露出了饞涎欲滴的兇光,看不出有嘴唇的嘴慢慢裂開,露出的尖利的牙齒一口向小獸咬去,竟然打算生吃了這個剛捕捉到的獵物。

  “吱!”一聲尖利的呼哨聲響起,捉住小獸的捕獵者身子一哆嗦,牙齒只離小獸一寸遠便停了下來。隨即一道黑色身影猛的飛射過來,一手搶過小獸,另一手卻抓住這個捕獵者的脖子,稍稍一使力,剛剛還想飽餐一頓的這個捕獵者脖子迸裂出一陣血花,半張著嘴,舌頭被擠出口外,眼睛泛白凸出——竟然被這樣一抓之下就斷了氣。

  只見這飛來的黑色人影面貌與周圍的這些捕獵者類似,蒼白的皮膚,細長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如果要說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至少這個更像人一些。眼中雖然也有兇光但卻不是那種純粹的野獸般的兇光。而且面貌上也看得出有薄薄的嘴唇而不是像周圍的那些捕獵者只有一條細縫般的嘴。穿著黑色的不知什么皮質的衣物裹住了身體的主要軀干部位。

  黑色身影手一松,被捏斷了半個脖子的尸體“啪”的一聲摔到雪地里,旁邊剛剛一起圍獵的捕獵者看到這剎那間眼中也露出了畏怯之色。

  眼神像四周掃射了一圈,好像對四周捕獵者的畏懼之態很滿意,撅唇發出幾聲長短不一的哨聲指令后,抱著捕捉到的小獸飛身向一個方向縱去,速度極快,瞬間不見人影。

等黑衣人一離開,四周剩余的捕獵者不約而同的朝雪地中倒斃的同伴尸體撲去。幾聲撕拉聲后,尸體竟被徒手分尸,這些捕獵者一人一塊血肉大嚼生吃起來  另個方向,剛剛離開的黑衣人伏正正抱著小獸朝一個洞口走去。作為高等的暗族,不同于他剛剛殺死的那些低等暗族,他已經有一定的思維,而且進化到直立行走,尾巴也進化掉了。

  這些低等的家伙只知道吃,竟敢違抗王子的命令。他一邊想著一邊走進洞口,沿著彎彎曲曲的洞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個洞前,兩個身上裹著同樣黑色皮質的暗族人迎了上來。

  “伏正大人!”恭敬的行了個禮,這洞里的暗族竟然也是高等的。

  “這些雪獸飼養的情況怎么樣啊?”伏正一邊向其中的一個女性暗族問道,一邊抬眼向洞內望去,偌大的洞內分幾個區域竟然擠滿了上千頭雪獸——跟他手中抱的這只外形一摸一樣。只不過他手里這只看體型應該算只幼獸。

  “伏正大人,現在成年雪獸有877頭,幼獸有589頭。這才80個天黑呢,基本都有十來頭雪獸出生。我們的白仞王子真是厲害啊。這樣下去,我們的食物就不用發愁了。這些雪獸可比雪鼠好吃多啦。”一名女性暗族得意道。

  “是啊,以前老是一抓了就吃掉,現在看來真浪費啊。還好我們有了白仞王子,王子才十歲就這么聰明了,我們以后跟著他一定有好日子過的。”另一個男性的暗族也連連跟聲。

  “你們要好好的把這些雪獸養好,捕獵隊現在去抓雪魚去了。我現在去看看雪鼠的喂養情況。”把手中的雪獸丟給那個男性暗族,伏正朝另外一條路走去。

  暗族的繁殖力強,食物一直是暗族最大的問題,冰原大陸上只有四種生物。除了暗族人外,雪獸、雪鼠、雪魚,雪魚是最多的,可是暗族人卻不能吃雪魚,一吃就會發狂。雪獸和雪鼠都以雪魚為食,其中雪獸肉比雪鼠好吃。所以一直以來只有王室和貴族才能以雪獸為主食,一般的高等暗族以雪鼠為主食。而低等暗族則..

正文楔子二  冰原大陸地底蜿蜒縱橫無數個通道連接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洞口。通道壁上每隔十米就鑲嵌著冰光石,萌萌的光不算亮,但是也能看的清楚。暗族人一直生活在大陸的地底。

  一個穿著白色雪鼠皮的皮膚蒼白少年沿著一條通道走來,看年紀也不多十歲左右,細而長的眼,略薄的嘴唇,樣子已經跟普通人類沒有太大區別,只是沒有血色,在眾多的暗族人里絕對算是美少年一名了。

  他的表情有些喜悅壓抑在那故作嚴肅的面貌下。

  “王子殿下!”

  “參見白仞王子!”

  一路行來,周圍的暗族紛紛他行禮,哪怕是通道角落里正在交配的暗族也停下來先向他行禮。——看到這樣的情形,少年雖然也是若無其事的點點頭,但眼中也飛快的閃過一抹厭惡之色。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數千年來,暗族一直都是這樣的,交配和吃東西一樣都是隨時隨地的,大家都習慣了,可是他從第一次看見就從心底產生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慢慢長大了,他知道這種感覺叫——厭惡。何況高等暗族這樣的情況還算好的,那些連話都不會說的低等暗族甚至可以在交配完的下一分鐘吃掉對方。

  作為暗族百年來的天才,白仞在暗族的地位是崇高的。他的母親,暗族女王努西給了他很大的權力。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很多事情。此刻他正要去見她的母親,除了稟告雪獸雪鼠的飼養情況非常好之外,他還要告訴母親,他練成了暗族人幾百年都沒有人練成的“隱術”。這對八年后攻打五行大陸絕對很有幫助——他想好了,他可以隱身進入那些皇宮把那些皇帝全都殺掉。母親不是說那五個國家都是由皇帝管嗎,一旦皇帝死了,那要占領五行大陸應該容易多了。

  一邊走著一邊想,畢竟還是個不大的孩子,平時表現得再成熟,想起母親總還是有種求寵的心理。想到母親聽到好消息時的表情腳步愈發輕快起來。

  終于來到王殿,止住幾個正準備向他行禮的衛兵。他難得小孩心性的輕輕穿過幾道洞門來到母親的寢殿洞口,洞口被厚厚的帶有艷麗花紋的織物掩住——他知道這叫“掛毯”,是上次大戰從五行大陸帶回來的。正準備伸手把毯子掀開給母親個驚喜——他故意用了功力,母親應該察覺不到他來了。

  “女王陛下,你已經很久不要我伺候你了。我還以為你忘記我了呢?”一道熟悉的男聲喘著粗氣傳來,一邊夾雜著撞擊的聲音。

  白仞停下了腳步,那個男的聲音是完古將軍?!母親正在和他?!慢慢的漲紅了臉準備退下。

  “怎么說,你也給了我白仞這樣的好兒子——他可是我們暗族百年來的天才。我怎么會忘了你這份功勞呢?”一道更加熟悉的女聲傳出止住了白仞的腳步。——暗族人男女關系混亂,只知母而不知父。孩子都是跟母親生活。白仞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白仞是我的兒子?!”完古的聲音聽起來既驚又喜,伺候女王的暗族太多了,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是白仞的父親。喜悅之下,更甚,越發努力在女王身上。一時大起,最后化作一聲低吼迸發。

  聽得里面不再討論,白仞漲著臉轉身。

  “啊——!女王陛下你!”突然,洞內的完古將軍發出一聲慘呼。

  “你最好不要動,你一動我手不穩,你的心臟可就捏碎了。”白仞楞住了——母親的聲音聽起來怎么這么可怕。不,這應該不是母親,運起剛剛練成的“隱術”,悄悄的掀起一角掛毯朝內望去。屋子里赤身的兩個人——正是自己的母親暗族女王努西和貴族完古將軍。

  只見自己的母親一只右手正血淋淋的伸進完古將軍的胸膛里,抓住了對方的心臟,綠色的血液順著他的身體趟了一地。

  “女王陛下,你,你想干什么?”完古本來就沒血色的臉現在更是顯得青幽幽的,細細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女王。

  一甩滿頭的銀色長發,暗族女王努西慘白的面孔上露出一抹陰測測的笑容,“想干什么?你能生出白仞這樣的兒子,天賦應該不低,我如果吃了你的心臟應該能延壽個一年半載。”

  話聲一落,右手一發力,一顆布滿了綠色血跡的心臟完好無損的取了出來,湊到嘴邊,幾口咬了下去便吃完了,瞇著眼慢吞吞的把手上的血跡舔干凈后才抬眼向完古看去,“果然不一樣啊,一般的暗族失了心馬上就死了,你居然還能挺一會兒。看來你的肉我也不能放過了。”

  “你!”完古雖然一時未死,但是已經是回天乏術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被吃掉,卻沒半點力氣動彈,只死死的盯住女王。

  “看什么看,你很不服氣嗎?你不也吃過暗族人嗎?”女王詭異一笑,俯身一字一頓道:“不過,你們是當食物吃的,真是笨蛋!告訴你一個秘密,只要吃掉交配后的對方心臟,對方天賦越高,那么就越能延長壽命。像你這樣的,估計能讓我長壽個一兩年。呵呵,不過,我要感謝你給了我個好兒子,等白仞大了”

  洞口的少年一直定定的看著里面的一切,直到聽見最后一句話,他身子一抖幾乎發出聲響,但里面的暗族女王還沉浸在滿足中卻沒發現洞口的窺探。

慢慢的站起,退后,“隱術”全力運起向外奔去四周的衛兵只覺得似乎有一陣霧氣從面前飄過,卻什么也沒發現  明亮的病房里,一個蒼白瘦弱的女孩子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從輪廓上依然可以看出健康狀態時候的她是一個漂亮俏麗的女孩子。

  可現在,她卻了無生氣的靜靜躺著,身上接了好幾條管子和線路。數臺精密的儀器在旁邊運行著。其中一臺儀器屏幕上曲曲折折波動的曲線表示這這個生命并未失去。

  而與此不協調的卻是旁邊一對男女越來越高亢激烈的對話——他們在吵架。

  “葉晨!你瘋了!為什么把陜西路的那套房子房子賣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們的婚房啊?”

  “景玲,房子沒了可以再買,可是早早”

  “夠了,葉晨,早早!早早!什么都是早早,你心里除了你這個妹妹還有沒有我這個未婚妻啊?”

  “景玲,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早早是我唯一的親人,當年我在我爸媽墳前發過誓要照顧好她的。何況,陜西路的房子賣掉了,還有平海路的房子啊。”

  “那套房子都快二十年了你叫我去跟你住那里?!”

  “好了,景玲,早早需要休息,我不想在這里跟你吵。房子是我買的,沒有用你一分錢,我用我的錢不需要向你交代。如果你嫌平海路的房子舊你可以取消婚禮。我不會強求你的。”

  “葉晨,你你好好想想,我也是為我們的將來啊,她這個病房要2000,已經3年了,200多萬啊。這一年來你從來沒給我買過東西,上次我想要的那個GUGI的小包才6000多你都沒給我買。6000多只夠她在這里躺3天。你怎么知道她在上面躺多久啊,10年還是20年啊。明明可以普通護理,你什么都要給她最好的,你今天賣了房子,那以后呢?你是要賣血還是賣身啊?!我告訴你,看她這樣子,一輩子都醒不了了!你能管她一輩子?!”

  “啪!”的一聲脆響。

  “你沒跟我結婚,你對早早來說什么都不是,你跟我結了婚,你就是她的親人。可是無論哪種身份,你都沒資格詛咒她!只要我活著,我就一定不會放棄!”

  “葉晨,你打我!你打我!她的男朋友都不管她了,你也只不過是她的哥哥!好,你今天為了她打我,我跟你完了,葉晨,我詛咒你!一輩子娶不到老婆!拖著這個累贅,我看哪個女人會嫁給你!你就抱著你的寶貝妹妹過一輩子!”

  吵架中的女子尖銳的扔出最后幾句話沖出了病房。年輕的男子皺眉看她離去,揉了揉太陽穴低頭看向床上的女孩子,面上浮現出默默溫情——疲憊卻又溫暖。可他不知道的是在剛剛他是未婚妻說出最后幾句話的時候——一切都不可逆止的變化了。

  黑暗中,我慢慢的清醒過來了。

  哥哥和江景玲的爭吵聲還回蕩在耳邊,那一刻的心被抓緊揉爛似的感覺——終于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了。“老天啊,你如果不能讓我醒來就讓我死!”自己在心里吶喊出這一句后,感覺一陣銀光閃耀,好像失重般落下,無盡的墜落感包圍了我。

  我以為,我真的死了。可是現在看來,我還是沒死,繼續的呆在自己這具沒有任何反應的軀體里。我想哭——可是,眼淚卻流不出來。

  “老黑頭,昨天可吃撐你了。”一個老頭子的聲音傳入耳中——奇怪,這語言好像不是中文,也不知道自己所聽見過的任何一種語言,偏偏自己聽懂了。病房里怎么會有這樣的聲音?!

  “嘿嘿,那是,成府可是大戶人家,大小姐娶夫那個排場可叫大,誰叫你沒趕上。這城里的乞丐一半都吃了個飽啊。”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得意的回到。

  娶夫?乞丐?——我感覺大腦有些當機。

  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來來,這里還有半只雞,三個餅,大家一起分著吃。那邊那兩個小的也來吃點。”這是那個老黑頭的聲音。

  感覺被人在肩膀上推了推,我眼前一亮——三年來第一次看到了光亮和景象。可——這是哪里?這是什么情況?

  視線所及,破落的土墻,掉漆的仙女雕像,耷拉拖地的紅色帳幔帶著金色的流蘇,這好像一座破廟。可供奉的那尊仙女像卻是我做了幾年導游過程中從未見過的,不知道是那方的菩薩神像。

  對面墻角兩個衣衫襤褸的老頭相必就是剛才對話的兩位,其中一個撕下一張油紙包住半拉肉和一塊餅走了過來。遞到我旁邊——這里居然還有一個小乞丐。

  可惜我視線不受我控制,只能從看到的手和腳分辨出我旁邊坐著的是一個小孩子,最多歲大。

  把食物塞到小乞丐的手中,也沒聽見他說句謝謝。但那個老乞丐好像也習慣了,憐惜的看了看我們倆,搖了搖頭,轉身回去吃東西去了。

  “吃。”一聲低低的童聲傳來,肉被塞到我手里,他自己應該在吃餅了。——這孩子心腸不錯啊。

  肉進了嘴,不難吃也不好吃,好像雞肉的味道卻略有不同。三年沒有感受過食物的味道了,現在居然能感受到吃東西的感覺。熟悉而又陌生。正當我回味間,

  突然愣住了——我吃東西?!可是我沒?

  不知道怎么說——應該說我感受到了吃東西的感覺,剛才也看到了那些景象,可是,我分明沒有做過任何動作啊。我的大腦沒有發出過任何指令啊。而且剛才我視線中那雙把雞肉塞進嘴里的手烏黑瘦小——分明是個小孩子的手!甚至比剛才旁邊那個小孩的手還小一點。

  我感覺自己的心貌似狂跳起來——不知道這還是不是我原來那顆心。我定了定神,向身體傳達指令——站起來?抬手?閉眼?——不出意料的,全無回應。

  這個身體根本不受我的控制!我在心底慘呼一聲,恨不得再暈過去一次。別人穿越我也穿越,為什么我這么慘,穿越成小乞丐已經夠慘了,居然這個身體還不受我控制?!

  是的,周圍的景象,對話,服裝,早就讓我看了篇穿越文的我明白——我,葉草,當了三年植物人之后,我,穿越了。

  可是,看過那么多穿越文,跳樓,跳崖,車禍,甚至睡覺。可為什么我穿的這么莫名其妙,這么不明不白?!

  我現在就像住在這個身體里的一個外來人口,旁觀和感受一切卻絲毫不能控制。是的,周圍的景象,對話,服裝,早就讓我明白——我,葉草,當了三年植物人之后,我,穿越了。

  可是,為什么我穿的這么奇怪?!我現在就像住在這個身體里的一個外來人口,旁觀和感受一切,卻絲毫不能控制。

  可事實證明,人的是脆弱的,意志是強大的。三天后我就已經開始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我知道了這個世界被稱作五行大陸。而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五國之一位于北面的水國鹿城。

  風景很美,一條小河穿過小鎮。有點像蘇州的感覺。

  跟著這個腦子好像有點問題的小乞丐身體,我開始認識這個世界。雖然不受控制,至少我能感受到一切能看到一切。這比以前意識清醒與黑暗中的時候還是要好多了。只是偶爾還是惦念著葉晨,不能想,一想就心痛。——只希望原來的我已經死了,不再拖累。

  天又快亮了,我的意識又早于身體清醒,不能睜眼,這個身體還沒醒。外面的光亮蒙蒙的透過眼瞼,我感覺有些餓。

  好像感覺到了我的感覺,這個身體眼睛睜開了。還是這個破廟,可是那兩個老乞丐這兩天卻沒見到人影,不知上哪兒去了。只有旁邊的這個小乞丐一直陪著我。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那個老黑頭要用那種憐憫的眼光看著我們了。這個世界好像俊男美女挺多的,至少百分比比地球高多了。也不知道這是那個朝代。從這幾天的感受來看,我更傾向這是一個地球上沒出現的朝代,甚至也許不是地球。

  而這兩個小乞丐,一個六七歲的樣子,一個歲的樣子。我看不見自己的樣子只知道這是個小女孩,但是從那雙黑黑的手看來,這個身體也漂亮不到哪里去——一白遮白丑么。

  我這種黑快趕上非洲土著了,這幾天見了那么多人,就沒見過這么黑的。關了燈估計就找不到人。而我旁邊的這個小伙伴,皮膚倒挺白皙細膩的,可是右邊臉頰上一大塊深紅的胎記完全破壞了美感。

  兩個小乞丐,一個不會說話,一個很少說話,到好像有些默契。大點的小乞丐很照顧我這個小伙伴。看得出,我沒穿過來之前他們應該就相處了一段時間了。

  拉著我的手,“他”帶我朝城中走出。這是去“鬧場”的路,對于城中的小乞丐來說,那里就是個樂園。

  有點像古代的茶樓。有的吃有的看,還有說書的。運氣好的幫客人跑腿一下還可以得到幾個銅銖的打賞。這里的人心腸還不錯,對像我們這樣的小乞丐更是多了幾分憐惜。

  "鬧場"是個好地方。

  里面基本都有人在說書,講大陸上各國的風土人情趣事。對于我這樣一個異世的靈魂來說,這是我了解這個世界最快捷的一個渠道。

  據說每隔10天還有一個文會。有人會把自己寫的詩詞文章譜的新曲新詞拿到這里交流。

  圓圓的拱門進去,露天擺著數張桌子。周圍種好些花,有些我認識少數的我沒見過。中間是一座兩層高的房子,三級臺階上去一個大大的廳堂最里面是個一米高的臺子,平常的說書都在上面。

  一樓有十多張臺子,二樓是包廂,朝著大堂這面是欄桿圍住的,客人愿意可以把竹簾拉起來就可以看到下面的情形。

  一進去,發現今天里面人好多。樓上樓下都坐滿了。跟往常一樣,樓下大部分是黑頭發,而少數頭發異色的大部分都上了二樓。

  據這幾天的觀察,藍色頭發的最多,其次是綠色的。還有一次看到過金色頭發的。可我知道只有藍色頭發才是水國人。這里的人真怪,居然頭發有顏色的就要好像要比黑色頭發的高貴。

  如果我能研究出染發劑,在這個世界就應該可以發大財了。而后來我才知道我的這個想法是多么可笑。——五行大陸,這根本是一個神奇的世界。頭發的顏色的大有講究的。

  高高的說書臺上居然換了張新桌子,背后的帳幔也換了新的。看上去隆重了許多。

  說書先生還沒來,樓里面大部分面色興奮互相交頭接耳。一片鬧嗡嗡的聲音,小二也忙得蝴蝶穿花似的不停上吃的喝的。

  這時,一個衣飾富麗的中年女子走上了說書臺上,我知道這是“鬧場”的老板花姨。只見花姨手一抬,整個場子慢慢安靜下來。她面帶笑容的四周看了一下,向客人們點了下頭,緩緩開口道:“從今天開始,本店請到了水國第一說書人——然之先生來此為大家說書十天。然之先生花了十年時間遍游五行大陸,對五國風土人情,天下大事無不了如指掌。連水皇陛下都請過然之先生入宮講書,所以今天然之先生能答應小店的懇請,是我花十四的榮幸,也是大家伙兒的面子。希望在這十天當中,大家給花十四些許面子,不要再此鬧事鬧酒,好好的跟著然之先生學點見識。”

  “那當然了,花老板不用多慮。”

  “沒問題,好不容易能請到然之先生,大家還能不長眼了。”

  “花老板放心,誰要不給然之先生面子,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一片附和聲響起,看到這一切,花姨滿意的笑了笑退了下去。

  客人們心情好,我們這些小乞丐的日子也好過,沒兩下我們就討到了比平時更豐盛的食物。有個客人甚至把剛剛上的一整盤點心拿給了我。抱著食物,我們倆蹲在墻角慢慢開始吃了來。

  看來我的小伙伴也對這個說書先生感興趣,不像平時討夠了東西就拉著我回去破廟。

  又過了差不多一刻鐘,一個穿著黑色緞面長袍的中年藍發男子帶著一個十來歲的黑發童子慢慢的走上了說書臺。

  面帶淺笑的朝著大家拱手行了個禮,看樣子倒是一片斯文儒雅。童子拿出隨身的茶杯給他細心的沖了杯茶輕輕放子桌上,然后躬身退后站定。

  然之先生含笑看著童子伺候好一切后抬眼又看向臺下,整個鬧場到是一片少有的清靜,大部分人面上都有興奮之色。

  “各位鹿城的鄉親,然之今天有禮了。”他語聲一頓,四周看了看。他又接著道:“不過,剛才花老板之語卻有些過譽了。然之今年四十有一,十八歲離家,立志遍游天下。而今雖比平常人去過的地方多些,也曾踏上過其他四國國土,但花老板所說的遍游天下以及天下大事無不了如指掌然之則不敢當也。五行大陸史載歷史到而今3111年,發生的大事有如蒼海,然之所知不過十之一二。而天下之大,大陸五國并立,各國地貌人情各不相同,水國多水,金國多山,火國多熱,不說別的,五國五大絕地的火國大漠,木國迷霧森林,金國天絕北山的天下第一陣都是然之無力踏足之地。何況天下之大,除了五行大陸之外,還有暗族生活的漂流大陸。然之又豈敢說走遍天下,了如指掌呢。”

  “然之先生歉讓了,小人活了二十多歲,連木國都沒去過,更不要說其他四國了。”雖然然之先生語有悵然之意,臺下一個年輕男子還是滿目崇拜。

  其他人也都隨聲附和,一個面色成穩的中年男子也道:“我們水國人自然是不慣那火國大漠的炎熱,而木國的迷霧森林怪霧彌漫,除了那木國醫族外是無人敢入。而那天下第一陣就更不用說了。幾百年都沒聽說有人進去了能出來。而漂移大陸是暗族的地盤,我們巴不得它永遠不要出現,沒得上趕著去送死啊。那些暗族可是要吃人的。”

  說到這兒,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居然微微打了個寒顫。

  聽到這個話題,周圍的人也沉靜下來,氣氛有些凝重。

  看著大家有些沉悶,然之先生朗聲一笑道:“然之要在此說書十天,雖然不才,也打算博眾位一樂。今天然之就先講一講這近來發生的幾件大事。首推第一的便是這剛剛舉行完的五國大比。大家都知我水國喜文不喜武,而木國自數年前國寶"綠藤種"失火被毀之后“藤術”形同于無,若論武力之強,首推金火兩國,而土國“大力掌”數十年來未有突破9層者,實力與我國相當。迄今為止,連續五屆十年一次的五國大比之冠,金國得其三,火國得其二。而此次的五國大比卻仍是金國得了第一。此后十年水木火土四國須得向金國納貢。而來年的大戰也由金國統帥。”

  “什么?不是火國的軒宇"火紋功"已經快突破十層了嗎?怎么輸給了金國呢。”二樓一個藍發女子脫口道。聽見這個聲音,我的身體也抬眼望去。

  正好她所在的包廂在我們正對面,這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面目秀麗的女子,看服飾穿著也應該是個貴族,在她旁邊還坐著兩個與她年齡相仿的男子,面目都生的不錯。只是其中一個男子在她發聲后,神情有些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臺上然之先生微微一笑,道:“這位夫人有所不知,軒宇大人在大比前夕練功走火入魔。現在功力盡廢,現在正在養傷,此次大比并未能出場。如果軒宇大人未曾走火入魔。火克金,以他火紋功接近十層的功力自然是可以克制金皇9層的穿金指的。可惜啊,可惜”然之先生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

  那女子聽見然之先生的話,臉色卻有些發白。呆呆的坐了一陣,起身帶著兩個男子和侍女下樓離開了,竟然連后面的說書都不聽了。

  走了人,很快又有人補上。然之先生說書,門外排隊的人可多著。

  這個消息顯然很出大家意料,一時間樓上樓下議論紛紛。

  等大家議論的差不多時,臺上的然之先生輕咳一聲,鬧場里頓時又安靜下來。

  “諸位,然之要講的第二件事情出自木國萬木山莊。”然之先生開口道。

  “萬木山莊?!可是那天下第一富的萬木山莊?可是木國長公主十三年前下嫁的那個萬木山莊?”臺下那個頗有見識的中年男子發言道。

  “不錯,正是。大家都知曉我水木兩國男女皆可嫁娶不同于其他三國。而貴族皆以娶為榮以嫁為恥。而木國長公主十三年前卻寧愿不要皇位也要下嫁于萬木山莊莊主輕闕。實在是當年轟動五國的一件大事。萬木山莊有天下第一莊之稱,而這第一便是應在這財字上。天下生意半出萬木山莊,以前雖有些言過其實,但是往后看嘛,估計雖不中亦不遠矣。”然之先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看見眾人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大家可知從我水國到火國邊境一般的馬車需用多久時日?”

  “最快的馬車也至少要半年。”一個年輕男子道。

  “不錯,不過現在如果用萬木山莊的飛車配上特別馴養的綠馬只需兩個月便可到達。”呵呵一笑后,他又笑道:“如果不是有了飛車,然之也不會這么快得到在土國舉行的五國大比的消息。”

  語聲一落,嘩聲大起。顯然這個消息讓大家都驚異異常。難怪這些人很多都沒出過國了,交通確實是個大問題。

  “綠馬是馴養的,而那飛車卻是然之親身體驗過的。設計巧妙安穩,絕無一般馬車的顛簸之感。最最難得的是這飛車的設計竟然出自十二歲的長公主之子之手。實在是天縱之才啊,有此子,萬木山莊以后的指日可待啊。可謂江山代有人才出啊。難得啊難得。”

  然之先生的話不僅讓大家吃驚,連我聽著也有些目瞪口呆,才十二歲就能搞這樣的發明,這孩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天才啊。將路程縮短到三分之一,車體不僅要牢固,而且聽然之先生那口氣還有減震效果,兼有舒適性。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發明要攻克的技術難關要不少。

  不過這樣的說書,跟我原來世界的說書倒是大相徑庭,倒有點像湖南臺之前有段時間的新聞播報,有真實性兼具趣味性。在這個資訊不發達的時代自然是受老百姓喜歡的。

  這個時代倒是言論挺自由的,老百姓也可以隨意談論如皇室的新聞,比之中國歷史上的時代,錦衣衛時代真是好多了。

  想著想著,突然我眼前一暗。我這具身體居然蹲在墻角睡著了!四周人聲喧嘩,我眼前卻一片黑暗。

  我無奈的苦笑一聲,只能豎起耳朵仔細聽著然之先生講訴各種趣聞軼事。可能是因為黑暗的關系,我居然也慢慢的睡意朦朧起來。

  不知過了過久,我感覺我的肩膀被輕輕拍了幾下,這具身體也睜開了眼,愣愣的揉揉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小乞丐那不美卻關切的面容。

  耳邊依然傳來然之先生清朗的聲音,——“話說那木國醫族之人個個醫術高超,可惜族規森嚴,蹤跡神秘,既不可為官,也不可與外界通婚。自從三十年前出了一件大事之后,更是閉門謝客,難尋痕跡。縱有患病者人能找到其族人求診也非千金之下診可嘆啊可嘆”

  我正聽著入神,小乞丐卻一手抓著一包食物點心,一手牽著我朝外走去。估計看我累得睡著了就干脆帶我回去。我很想說我不累,可惜卻發不出聲。

  走到門口,突然聽見鬧場里人聲大起,緊接著陸續有人步出,看來今天然之先生的說書算是說完了。

  然之先生十天的說書很快就過去了。

  然之先生見聞廣博,也善于與臺下聽眾互動,無論誰提出什么問題,他基本都能給與解答。讓大家都開闊了不少的眼界。

  聽的多了,看的多了,我也慢慢的開始了解了這個世界。

  ——這里絕對不是地球,雖然跟地球上有很多類似的植物和動物,但卻又一些我在地球上從來沒有見過的植物和動物。

  最讓我堅定這里非地球的就是在這片大陸上,太陽和月亮都是西升東落的!我甚至懷疑那視覺效果看起來一樣的太陽和月亮不是我原來看見的那兩顆恒星和衛星,只是類似而已。

  五個國家面積都差不多大。據說有3000多年歷史。了解這點的時候我很奇怪,5個國家難道從來不打仗嗎。居然能相安無事的并存了3000多年,這在地球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五國中,土國居中,水國居北,木國居東,火國局南,金國居西方。5個國家都有皇帝分別以國號為名,水國就叫水皇,木國就叫木皇。

  皇位都是世襲制。但國家管理方式又各有不同。比如水國設攝政王協同水皇治理國家。而木國則由長老會協助木皇管理,火國則是有四大家族分守火國四方。據我的判斷這個五行大陸應該都處在封建時代。

  每個國家地貌人文都各有特色。水國多河流,水人以貌美聞名,水國人喜文,多喜歡吟詩作賦,歌唱舞蹈。

  水國和木國是五國中唯二可以女子做官,娶夫和稱帝的國家。——汗,中國封建時代的女性多可憐。

  在這兩個國家,女子享有跟男子一樣的權力和地位。而且現任水皇還是一位女皇。

  跟中國任何一個封建朝代相同,五國中貴族的地位都要高于平民。一般貴族無論男女都是只娶不嫁。所以當年木國長公主的下嫁在當時看來是非常之不可思議,就算她嫁到了天下第一莊做了莊主輕闕唯一的妻子。

  由此看來,水國和木國的女子比較幸福啊。其他三個國家則顯得有些男尊女卑,男娶女嫁。女子地位稍微低于男子。

  而關于發色的問題也一直是我疑問的重點。在水國的異色發者為藍色。木國為綠色,金國為金色,土國為褐色,火國則為紅色。

  從我這些天的觀察來看,異色發者在總人數中不過十二三,但是地位好像很高。在水國,就算貴族的黑發者見到藍發的平民也會禮讓二三。對于這點我也暗自奇怪,難道是物以稀為貴嗎?

  但不僅僅是水國,據說五國都有這種現象。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貴族就一定是有色發,而同樣平民中也會有五種顏色的發色出現,但是幾率很小。

  我知道的是,在水國,如果一對黑發夫妻生出了藍發的孩子會受到國家的獎賞。而且還有專門的機構免費對孩子進行教育培訓。后來我才知道是因為要修煉五國五大神功者必須是這些異色發種者,他們的體質是不同的,黑發者是修煉不了的。

  大約是水木兩國相連而且婚俗相同,所以在“鬧場”里聽到關于木國的情況較多。其他三國也有一定了解,不過就少的多了。

  知道了一些概況,如金國多高山,火國有五分之一的國土是沙漠等等。

  金國和火國都崇尚武力,國家軍隊的實力也是最強的。土國在五國的包圍中,是一個平原。土地非常肥沃,是五行大陸的糧倉。

  聽著趣聞,對陌生世界的新奇感讓我也忘記了擔心自己奇怪的處境。有時候我也會想,這或許是自己的一個夢,自己仍然還沒蘇醒在那個植物人軀體里做夢。

  但是這個夢的太真實了,真實到我知道這不是一個夢。

  日子就這樣慢慢過去了。我白天見識著這個陌生新奇的世界,晚上卻開始思念哥哥想念地球。

  哥哥怎么樣了?我究竟是死了還是怎么了。說是行尸走肉卻是有知有覺,只能無奈的接受。

  今天是我感受這個世界的第93天。

  早上肚子餓了,跟往常一樣醒來盼望著今天可以討點好吃的東西。昨天在鬧場吃的那個奶糕就很好吃。這樣想著,我不禁咽了咽口水——口水滑落喉嚨的感覺好真實。

  但是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剛想咽口水然后就——真動了!

  我猛的跳了起來。才發現自己居然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轉轉頭,捏手,后退,前進,把所有想到的動作都做了一遍后我確定的這個身體確實完全在自己的控制下了。

  OH,MAGAD!我驚喜之下忍不住冒了句英文。朝著破廟上我看了幾個月的仙女像,我誠心誠意的合掌拜了三拜——現在我已經知道這就是水國所信奉的水神娘娘。

  各國信奉各有不同,木國信奉百花娘娘,火國信奉火神。土國信奉大地之神。只有金國信奉什么我好像還沒聽說。

  一方天地一方神,我既然能穿越到這里,現在又重獲自由,自然要拜拜這里的廟門。就在我折騰完了的時候才發現那個一直陪著我的大一點的小乞丐正奇怪的看著自己。

  雖然“他”是做男裝打扮,但是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我道“他”其實是“她”。可能是因為自卑,這個小乞丐話很少。但是我知道這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如果不是她,這個身體就早餓的半死了。

  對著這個小乞丐微微一笑,我說:“你叫什么名字?”

  她好像呆了一下,有點搞不清狀況,“森”但還是輕輕的回答了我。

  “森林的森嗎?”我問。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謝謝你一直照顧我。我之前是被壞人打了頭所以不會說話,現在我好了,謝謝你啊。”她的眼神有點疑惑。

  可是,我也不知道這個身體是誰的,發生了什么事。只能胡亂編一下,反正她也只是個小孩子應該能糊弄過去。

  “不過,我現在頭還是有點疼,以前的事情好像都記不得了。”生怕她還問我父母是誰,家在何方。我有趕緊補一句。她也沒說話,只不過眼睛里好像出現了同情的神色。——這孩子還真單純啊。

  “嘻嘻,那我們去找東西吃,肚子好餓啊。”第一次是我上前拉起她的手,兩個人一起向街上走去。

  路過河邊的時候,我跑下去清理了下。我在這個身體里3個多月就沒洗過一次臉。

  看著河水中的映出的那張臉,我在心中哀嘆,雖然我沒希望過這個身體的容貌象我以前那么美但是至少不要這么丑。

  水人多美,我知道我黑,不會美到哪里去,但至少輪廓應該清秀點。可是看見水里那個倒影——黑色的頭發臟而亂,皮膚黑黑腫種的。因為黒腫五官也顯得變形了。

  這么丑的女孩子以后長大了別說娶估計嫁都沒人要。沒有一個女孩子不愛美的——這一刻我多么希望我是身穿而不是魂穿,我原來那具軀體至少還算小美人一個。

  我在心里大喊了幾聲:“我要回家,我要回地球。”上回說想死,就醒來就來了這里,可惜這回老天爺不理我,我等了半天——沒有任何反應。

  唉,認命的洗干凈我的小黑爪子,我跟著小乞丐一起進了“鬧場”。回家的辦法慢慢想,先解決現實問題,我肚子真的好餓。

  “鬧場”今天依然那么熱鬧,除了我們兩個還有其他幾個小乞丐。可能是我今天洗干凈了,運氣不錯。

  沒一會兒我們就討到了好些吃的,還有2塊“奶糕”,這是一種用羊奶和面粉類的糧食做的食物,味道很好。這些吃的都很干凈,大多是客人直接直接從盤子里賞給我們的。

  今天又是“文會”,我沒什么興趣。這里的詩詞歌賦跟中國宋代的文化體裁差不多,但是卻遠遠比不上中國5000年文化里的那些驚采絕艷的精粹。偶爾運氣好可以聽到幾句精彩的。其他的也不過泛泛。

  吃飽了,拉著森一起準備出去的時候,森看見有張空桌子上客人剩下了幾塊糕點就走了過去,我知道她是想帶回去晚上吃就在這邊等她。

  森走到桌前正準備伸手,突然旁邊竄出一個黑衣小乞丐一把把森推開把桌上的糕點搶到手里,措不及防之下森被推得撞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這張桌上坐了2大1小三個人。一個是穿著藍色衣服的中年黑發男子,相貌普通。他左側則是一個長得跟他很像的黑發年輕男子,看年紀應該是父子關系。

  而他右側那個5、6歲左右的小男孩卻很引人注目,一頭少見琉璃色的紅發帶著自然卷,相貌很漂亮,眼睛很大五官分明。可惜一臉的冷漠一點都不符合他的年紀。看到森撞到他們桌上,他也目無表情。

  看到那個年輕男子把森扶了起來,我趕緊走過去接住森朝他們行了個禮“對不起,我哥哥不是故意的。”

  那個中年男子朝我和藹的笑了笑說:“沒關系,小姑娘。”

  那個紅發的小男孩卻“哼”了一聲,看見我居然還皺了皺眉一副嫌惡的表情。

  沒同情心的小鬼居然還敢嫌我丑!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對那個中年男子說了聲“多謝大叔。”拉起森轉身就走。

  那幾個小乞丐也湊在旁邊看熱鬧。看見我們沒被人教訓也就跟著我們一哄而散。

  走出門了大約50米就,只聽見后面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喊:“攔住那幾個小叫花子,大爺的錢袋不見了。”

  我和森停住腳步往回看,那幾個剛才跟我們一起在“鬧場”的小乞丐正跟在我們身后。

  聽見人喊,他們開始跑,其中一個還撞到了森的身上。

  我一看又是那個剛才搶我們糕點的黑衣小乞丐,真是討厭的小孩。

  那個丟錢袋的男子帶了幾個家仆,很快就把逃跑的小乞丐全抓回來把我們圍在了中間。

  “居然敢偷爺的東西,膽子不小。抓住了爺非打斷你的手。”他看著那幾個逃跑的小乞丐惡狠狠道。

  一個被抓的小乞丐在家仆的手里使勁掙扎,“放開我,放開我,不是我們偷的。”

  “不是你是誰?剛才就你們幾個小叫花子在里面轉來轉去。”那個男子道。

  “是他!我剛才看見他偷了大爺您的錢袋。”這時,撞我們的那個黑衣小乞丐指著森大聲道。

  黑衣男子有點疑惑的看著森問:“是你偷了大爺的錢袋?”

  森有點害怕的朝我縮了縮,使勁搖頭。

  “真的是他,大爺,我親眼看見的。不信你搜,肯定在他身上。”黑衣小乞丐還在說。

  “給我搜!”那個男子命令他手下。一看這架勢,我知道錢袋肯定在森身上,我們被栽贓了。搜出錢袋后,那個丟錢袋的男子并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叫人打我們而是吩咐他的一個手下把我們送官。

  “慢著,大爺。我可以證明錢袋不是我們偷的!”見勢不妙,我趕緊出聲。

  “哦?!”那個男子看著我,“你如何證明?說對了大爺賞你,說不對你可要小心。”

  我上前一步,“大爺你可以把你的錢袋拿出來看看,上面是不是有油跡。”他掏出一看,果然上面有幾個小孩指頭樣的油跡。

  “大爺,你看,”我把我和森的手都伸到他面前,我們倆的手干干凈凈并無油跡。

  然后,我又指著那個穿黑衣的小乞丐和另外一個小乞丐說:“今天,我們在鬧場并無吃過油餅,只有他們兩個吃了。所以錢袋肯定是他們兩個中的一個偷的,剛才大爺叫站住的時候他撞了我們一下。所以他不是主謀也是從犯。請大爺明察。”

  “你胡說!你誣賴我們。”那個黑衣小乞丐還不認賬。

  “我怎么誣賴你啦大爺錢袋上的油跡不是大爺自己弄的就是小偷弄的,可是那指印那么小分明不是大人的。我們兩個的手上都沒油,難道是我借你的手偷了大爺的錢袋又給你裝上去了嗎?你敢不敢把手伸出來看看?!再者,大爺叫抓賊的時候我們兩個都站住了,就你們在跑,不是做賊心虛是什么。”我理正嚴詞得問的他啞口無言。

  “來人啊,把這小子給我抓,那邊那個手上有油的也給我綁了送衙門去。”丟錢袋的男子大聲吩咐道。然后對著我笑著說:“小丫頭還挺機靈的。”

  我靈機一動,朝他行了個禮說:“還請大爺看賞。”是你自己剛才說的說對了有賞,那我就討賞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看他的樣子也是個有錢的主。

  “哈哈,小丫頭還有點意思。”他大笑著,在錢袋里掏出一枚金洙丟給我。旁邊的小乞丐眼睛都直了。

  金洙啊,我在心里大喜,我的乖乖。今天賺大了。

  五行大陸貨幣通用。1個金洙等于100個銀洙,1個銀洙等于100個銅洙。一個銅洙就可以買2個饅頭。所以一個金洙可以供一家普通的三口人用好幾個月呢。我來這里這么久最多和森也就討過幾個銅洙而已。我高興極了。鞠個躬謝了他就拉起森走。

  周圍這時已經有很多人在圍觀。剛才“鬧場”里的那個紅發小孩和那兩個大人也在。

  看我看到他,他鄙夷的看了我手中的金洙一眼。一副很鄙視我的樣子。姑奶奶心情好懶的跟你這個小P孩計較,我朝他扮了個鬼臉興沖沖的拉著森走了。

  先帶著森去衣店一人買了2套衣服一雙鞋,我這衣服都不知道穿了多久了。森也好不到哪里去。

  現在這里的季節大約是地球的春天,不算冷。里里外外都換上新衣套上新鞋,我舒服的嘆了口氣。

  然后又問老板這里有沒有褥子蓋被之類的。問清之后,我又買了2條蓋被一條褥子。

  沒錢的時候睡稻草,現在有條件了可不能虧待自己。從我來這里來看這里的氣候類似地球的亞熱帶。不過冬天好像很短只有一個月左右。

  我剛到這個身體的時候可把我冷壞了,都和森抱著睡,還好很快就過了。后來的氣候就比較舒服了。然后我們又買了一大堆吃的帶回去。

  這里的物產也給地球上的大致差不多,當然也有一些我沒見過的,或則地球上很常見的這里卻沒有。

  比如這里有梨子,葡萄,香蕉。但是卻沒有地球上亞寒帶最常見的水果——蘋果。卻有一種綠色的半球形的水果叫“花果”的,還有一種紅色的表面凹凸不平拳頭大的水果叫“郎隴”味道酸酸甜甜很好吃。

  “鬧場”這種水果的果汁最好賣。這里有雞,但是所有的雞都是白色的。還有豬有羊有馬都跟地球上看到的差不多,沒看到過牛和狗,不知道有沒有。

  還有一種叫“彩獸”家養的類似寵物的動物,五彩的毛發頭上一根獨角,白色或者黑色尾巴短短翹翹。圓圓的眼睛樣子倒挺可愛可是我卻不喜歡。

  因為之前我看到過森在“鬧場”乞討時,被一個藍發貴婦人帶來的“彩獸”給咬了一口,牙可尖了。森流了好多血,現在手臂上還有一個深深的牙印兒。

  回到破廟后,我留了一些零錢。把剩下的錢包起來叫森埋在了一個角落里。

  美美地吃了一頓后,躺在新褥子上我滿足的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醒來——居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朝外走去。

  我著急了想停住腳步卻控制不了。怎么又回到之前的情況了呢。

  我滿腹郁悶——這次這個身體好像很有目的性的朝著一個方向走。穿過街道過了河,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停在了一個小院子前。這里像是平民去。

  天黑黑的,月亮很大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手把院門推開直直的走到房門前,再推開房門進去。這是一間很普通的房子,看得出很久沒人住了,屋子里灰塵不少但很整潔。

  中間有張桌子圍著四個板凳,靠左側墻有一張床,上面整整齊齊的疊著被子還有2個枕頭。

  角落里有個箱子,大約三尺長兩尺寬高度到我的腰部。

  月光很亮透過門和窗灑在屋內。我不受控制的走到箱子前打開蓋子。里面是一些衣物。

  又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里面使勁掏啊掏,拿出了一個布包,打開,里面躺著一條奇怪而精致的項鏈。

  說它奇怪是因為看不出是什么質地的金屬,非金非銀非鐵顏色呈藍色,三分之二的部分是細細的鏈子,其余的部分造型奇特雕著奇特而精美的花紋。

  項鏈的中部有一個鴿子蛋大的雙層空心圓環。還想看清楚些,手已經不受控制的把項鏈帶在了脖子上。

  說也奇怪,項鏈一帶上去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就消失了,身體的控制權又回來了。

  我疑惑的取下項鏈,控制權沒有消失。我又把項鏈戴上。——一種奇怪的感覺回蕩在我心頭,這發生的一切應該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四處看了看,屋子很簡單,久無人氣顯得有些灰塵,陳設的東西好像都看不出什么特別。打開的箱子里有一些衣服,我翻了翻,是一成年女人和一個小女孩的。

  小女孩的衣服好像只有四五歲大,衣料和大小都很象我身上穿的。我強烈感覺這應該是這個身體之前居住的地方。

  但我進來這么久,這里一個人都沒有,整棟房間就這一張床,旁邊還有一間廚房是沒有門的。進院子的時候我就看見了里面一個人都沒有。

  那個女人去哪兒了?我想不出來懶得再想,干脆把灰塵清理了一下就在那張床上躺下。這里總比破廟舒服。反正我也累了。琢磨著琢磨著,我睡著了。

  “葉草姐姐,葉草姐姐。”耳邊傳了傳來了一個甜美的小女孩的聲音。

  “誰在叫我啊?天都沒亮,哥,謀殺我的睡眠等于謀殺我啊。你就饒了你妹妹我。”

  迷迷糊糊還沉浸在舊日的夢中,睜開眼睛我卻嚇了一跳。——哇,好漂亮的小女孩,7、8歲大,跟我現在的個子一樣高。雪白嬌嫩的皮膚,粉雕玉琢般的五官,黑發黑眼,仔細看又覺得好像不是純黑色。

  我正想看仔細點的時候,她“嘻嘻”笑起來,黑色的瞳孔中竟然似乎有點點紫光。

  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小女孩。跟銀幕上的秀蘭鄧波爾有的一比,可惜我看的秀蘭鄧波爾是黑白的,沒見過真人。說不得真人還真比不過這個小姑娘。

  “葉草小姐,你好。我是紫夢。”一個動人的聲音把我從天馬行空的想象中拉回。

  我抬頭望去——仙女啊,我再次驚嘆。

  20出頭的年紀,一頭紫色長發,面孔跟小女孩很像卻顯現出一種成熟的誘惑。雪白的皮膚,紫色的眼睛。玲瓏的身材凹凸有致。如果說跟小女孩的不同之處的話就是她是五官立體感較強沒有小女孩的柔和。即使是這樣,她也是我前世今生加起來所看到過最美的女人。

  看著我快要流口水的模樣,她笑起來,這一笑到多了幾分俏皮感。

  “葉草小姐,我時間有限。請你仔細聽我下面的話。我叫紫夢,是離你的家鄉地球300萬光年的天波星公主。這是我的女兒清漓紫。而你現在就是她“

  她開始說了一段長長的話,聽得我目瞪口呆,嗔目結舌。

  紫夢跟我一樣都是外星人?!

  天波星是一個非常神奇的星球,哪里的人天生就有靈力,長大后就可以學習各種法術。

  紫夢是星球上一個最大國家的皇帝最小的公主。生下來就有強大的靈力,所以非常受寵。

  18歲那年,她偷偷的用了法器穿越到了五行大陸。結果,游玩的途中她無意丟失的回去要用的重要能量晶石,回不去了。后來她在這里認識了一個男子,與他相愛并嫁給了他。

  結果一年后她女兒剛剛出生時,她丈夫又娶了一個女人。她一氣之下抱著女兒離家出走了。

  沒想到卻被人追殺。因為剛剛生產后靈力大減,她雖然和女兒逃脫了卻受了重傷。來到這個小鎮隱居后不久,又發現女兒中了一種叫“離魂”的毒。

  這種毒如果在3個月內發現可以找到解藥相救。可是當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這種毒沒什么其他的癥狀,就是嗜睡。

  幾個月大的孩子本來就愛睡覺,所以當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是1年以后了。她用靈力探查才發現女兒的三魂七魄已經丟失了一魄。她想盡了辦法也沒有辦法阻止女兒魂魄的散失。

  三年前,她無奈之下使用了天波星的禁術。以失去肉身為代價將我的人魂和靈魄招到的她女兒的身體內代替她女兒的靈魄。這就是在地球的我為什么成了植物人有意識卻沒醒來的原因。

  而這邊清漓紫的軀體卻因為有了我的本能意識能吃能喝能睡身體得以保存,但因魂魄不全只能一直是癡癡傻傻的狀態。而紫夢則以靈魂形式四處尋找女兒丟失的三魂四魄。

  “為什么是我呢?”一點沒生氣是假的。原來這就是我明明腦瘤手術成功卻昏睡三年的原因。

  想到這三年來我和哥哥的痛苦,我語氣有些生硬。

  紫夢無奈的看著我道:“我的靈力只能感受百萬光年內的靈魂。在我感受到的范圍內,只有你的靈魂磁場跟漓紫相吻合。如果招其他的魂魄進來,雙方都會魂飛魄散,立即死去。當時那種情況下,如果漓紫的肉身一旦死去,就算找到其他失去的三魂四魄也不能把她的靈魂融合在一起。所以,為了維持漓紫的肉身存活,我必須需要一個與漓紫吻合的靈魂來暫時管理漓紫的。我知道你們那個星球上的文明雖然比不上天波星,但是維持一個植物人的生存還是沒問題的。本想我是想把你整個魂魄召過來后跟你說清楚,讓你暫時保護她漓紫的肉身,等我找齊了漓紫的魂魄后就送你回去......誰知道你的意志太堅定了根本不愿意離開,我費盡全力才只招回了你的人魂和靈魄。還好的是有了這一魂一魄,漓紫的雖然看起來癡癡傻傻,但至少能吃能睡肉身算是保住了。”

  說到這里,她深深的嘆了口氣向我歉意的道:“是我害了你,真是對不起!”

  聽到紫夢的解釋,我心里那些許的不快慢慢散去。

  一切不過是一顆母愛的心罷了。

  “可為什么我現在又在這里呢?”突然想到我離奇的穿越,現在中情況說明我的三魂七魄都在如今的這個身體里啊。

  聽見我的這個問題,紫夢更是無奈的苦笑一聲后慢慢道來。

  ——原來,就在三個月前,紫夢終于找齊了漓紫的魂魄。當她準備將我的一魂一魄送回地球的身體時,卻突然發現我其他魂魄突然居然全部穿到了她女兒的身體里。

  她用了3個多月的時間,終于在昨天晚上讓我的三魂七魄重新融合,然后再與漓紫的身體相融合——她把清漓紫的身體給了我。

  我整個人傻掉了,原來當初我再堅持一下就可以醒過來,我居然放棄掉了。一堵十米的墻我挖了九米九,卻在最后放棄了。看樣子,還給紫夢母女帶來不少麻煩。

  “那我用漓紫的身體,你們怎么辦?還算我把身體還給漓紫,你送我回地球。”我想了一下,期待的看著紫夢道。

  “我和漓紫現在都是靈魂形式存在的。我們天波星的血統,無論靈魂和都有靈力。可以單獨存在,但是你們地球人不行的。如果你現在沒有,而你也不是這里的人,靈魂會直接飛回地球。但是這里離地球有百萬光年,你的靈魂是堅持不了這么遠的。。就連我和漓紫在這里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我現在打算帶著漓紫回天波星。只能把漓紫的肉身留給你。”紫夢歉意的看著我。

  從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真誠——這個外星公主句句是實,她沒有騙我。

  她雖然說的輕描淡寫,我也能感覺到她已經盡她的最大努力為我做了她所能做到的最好安排。可是我突然有點擔心,天波星那么遠,以她現在的狀況有把握嗎?

  紫夢苦笑道:“沒辦法也要試一下,試試總有希望,不試留在這里是肯定玩蛋的。”

  聽了那么多,總算把一切了解清楚了。雖然一切因她而起,我現在居然一點氣都沒有。

  雖然是為了她的女兒,但是她卻沒想過害我,否則這三個月她根本不用耗費靈力幫我融合靈魂和身體,那我就得一直像那三個月一樣癡癡傻傻一輩子,而她要回到天波星卻會更有把握一點。

  我又怎么能怪她呢,一切只能狗血的說句:天意啊!

  所以她在請求我原諒的時候,我笑著說:“沒關系啦,你也不是故意的。那個做母親能放棄自己的孩子啊。就像我哥哥。。。。。”我啞聲頓住了。

  大概看出了我的難過,她俏皮的道:“嘻嘻,為了補償你,我可有幾樣禮物送給你啊。雖然你的靈魂沒有靈力,可是漓紫的這具身體上是有靈力的。可以使用2種法術呢。一種叫“幻顏訣”。”說完,她嘴動了動,臉上發出一陣朦朦白光后,一下子變成了一個黑發黑眼的美女,再一動又變成了一個藍發美女。

  “呀,好厲害,我也能變這么多嗎?是不是想變什么樣子就變什么樣子啊?”神奇的法術驅走了我剛才的難過,我興奮的問。

  “額,你身體的靈力不夠,”紫夢有些尷尬的說,“只能變一種樣子。而且第一次變什么樣子以后都能變這個樣子。”

  “那我也能變成你那樣的紫色頭發嗎?我好喜歡啊”變一種啊,好像有點少,不過我向來是有肉不嫌毛多的主。

  法術吖,這可不是大衛的魔術,是真正的法術。變一種我也滿足了。

  “額,那個頭發你也變不了。”紫夢再次尷尬,“還有幻顏訣是靠靈力維持的,如果你靈力不足的時候就會失效。口訣是#%…你念的時候在腦子里想好要變的樣子就可以了”紫夢念了一組奇怪的發音,還好不長。

  我默想了下,記住了。

  然后說:“那還有一個法術呢?”我期待的看著她。

  “這個法術叫“化身”,就是你處在危險狀況的時候可以通過這個法術將身體分解然后在另個地方重組。”紫夢頓了下,然后又很快的說“不需要口訣,只要你用銀制的武器刺中你的心臟就會化身,‘化身’后的地點不能選擇,但是應該沒有什么天然的危險。記住,這個法術你最多只能用三次。‘化身’使用后你會非常虛弱,而且如果使用第二次你會失去生育能力,第三次的話可能會癱瘓。而且懷孕時使用的話你會失去孩子并且失去生育能力。”

  我吞了吞口水,“如果使用第四次呢?”

  “那你就真的死了”紫夢干脆的說。

  “那就沒有什么辦法減低或者消除這個法術的副作用嗎?”我問道。

  紫夢想了想到:“除非你能修習一下相當上乘的功法來改善你的體質。比如五大神功之類的。但是,漓紫的這具身體不具有那五種元素所以五大神功你是修煉不了的。而其他的功法我不知道,就要看你的運氣了。”

  聞言,我有些呆滯的眨了眨眼睛——決定這個法術我最多只用一次。

  在我和紫夢的談話過程中,漓紫一直乖巧的站在我旁邊。

  看著她的臉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紫夢,你說我現在用的是漓紫的身體,可是為什么是這個樣子啊?”

  紫夢呵呵捂嘴一笑,著眨眨眼,“你放心,我的女兒怎么可能不美呢。”

  “難道,漓紫的臉才是這個身體本來的樣子嗎?”我有些遲疑的問。

  紫夢點了點頭道:“我在舍去肉身施法前給漓紫吃了一種藥,所以變成了這樣子。漓紫太漂亮了,我怕她太小保護不了自己。等過段時間藥力散了就恢復本來面目了。不用擔心,這可是我送給你的一份大禮,不會比你原來的軀體差的。”

  如果紫夢說的是真的話,那豈止是不會比我原來的身體差,看漓紫現在靈魂狀態的樣子就知道長大后肯定是個大美人。

  “好了,葉草姑娘,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對了,那個項鏈你一定要戴好,千萬不要隨便取下,它可以幫你凝聚身體的靈力。再見了——”紫夢拉起漓紫的手道。

  “等等,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我突然想到,“那個——我真的沒辦法回去地球了嗎?”

  聞言,紫夢停住了腳步。

  想了想說:“辦法不是沒有,但是比較難。我跟你說過我丟了一個穿越的法器所以回不去了。如果我現在還有肉身的話憑我現在的靈力沒有法器保護也是沒辦法的。你要回去地球只能肉身穿越。”

  看著我疑惑的樣子,她又解釋道:“因為你的靈魂沒有靈力。穿越不了那么遠的距離。而且就算你的靈魂回去了,也回不到你的肉身了。只能重新轉世投胎。當然了,你如果能找到我丟了的那個法器晶石,然后戴上這個項鏈,在漓紫父親那里還有一個與這個項鏈配套的手鐲。然后你到金國天絕南山的“天羅八方陣”里找到一個山洞,那里是我穿越過來的地方。那個地方是這片大陸上唯一有時空節點的地方。我和漓紫也要從那里回去。如果你真的想回去的話,我走之前我會幫你刻下一個法陣。你只要找齊這三樣東西到了那個山洞,一定記住——走到陣心,把能量晶石放在項鏈中間空心的那個位置,帶好項鏈和手鐲,把你的血滴到晶石上,你就可以回到地球了。不過就算回去,你也只能用漓紫的這個軀體,不能再回到你原來的軀體了。對了,如果你找到那塊晶石的話,還有一件事可以告訴你。那個能量晶石有很強大的靈力,如果你受了傷,不管多嚴重只要有一口氣,你把你的血滴到晶石中心的小孔里,然后放在心臟的位置都可以起死回生。不過只能用一次,用過了晶石就沒了能量了。”

  我不關心晶石能不能救命,我現在唯一希望就是能回地球,哪怕有一線希望我也要爭取。

  我想念哥哥,想念我的家。

  冥冥中,我直覺感到我的軀體并沒有死去,那哥哥不是還要一直為我等下去嗎?想到這里我下定決心——我是一個地球人!不管多難我也一定要爭取回家的路。

  我趕緊追問:“紫夢,漓紫的爸爸是誰,家在哪里?‘天羅八方陣’又是個什么東西?那個晶石是什么樣子?”

  “漓紫的父親叫清觴,他住在水國都城的攝政王府,10年前,他可是水國第一美男子哦。當時我走的急,手鐲留在了哪里。”紫夢掩嘴笑嘻嘻的道。

  我翻了翻白眼,這個紫夢很有好色的潛質,估計當時丟失了法器固然是一個原因,估計是舍不的美男子才沒走的。

  “你就不恨他嗎?你給他生了這么漂亮的女兒,他居然娶小老婆。”我問到。

  “當年是有點生氣,但我也知道他是真的愛我的,他只是有點軟弱罷了。算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對了,這個大陸上可是盛產各色美男美女哦。絕對比你們家鄉的美男子多多啦。”紫夢曖昧的沖我眨眼。

  繼續白眼,這個紫夢一開始看著像仙女,現在我明白了——原來本質是個色女,果然人家說的“人不可貌相”,古人誠不欺我啊。當初偷跑到這里估計就是沖著美男子來的。

  “呀,不行了,時間來不及了。我馬上的走了。葉草,再見!一定要保重噢——”紫夢驚叫了一聲,拉著漓紫的手,嘴里念了句口訣,她們的身影開始淡化。

  “你還沒告訴我怎么進天羅八方陣和晶石的樣子呢?”我大喊,這個紫夢啰啰嗦嗦跟我扯了一堆美男子,正事兒卻忘了。

  “天羅八方陣是五行大陸第一奇陣,我也不知道怎么進去的,我都是用的靈力,晶石是。。。。”還沒說完,聲音和她們的人影同時消失了。。。

  “紫夢,紫夢,你還沒說完呢。。。”我著急的喊道。屋子里靜悄悄的什么聲音都沒有,我泄氣的躺回床上。

  折騰了一晚上,這時天已經快亮了,我躺在床上消化這一晚上得到的一切。

  終于知道了一切來龍去脈。現在想起來真的有點匪夷所思。如果不是自己的親身經歷,要是別人說給我聽,我肯定覺得覺得這個人得了妄想癥。

  回去的路找到了,但是我現在冷靜下來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晶石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從何找起啊?還有那個什么鬼天下第一奇陣的,以我多年看武俠小說的經驗來看,絕對是相當相當的麻煩。

  唯一靠譜一點的就是那個鐲子,可是光有鐲子也沒用啊。何況,雖然紫夢沒有說,但是漓紫的中毒和她們母女被追殺,肯定跟他老公家的人有關。我現在這樣去,不是茅坑里打燈籠——找屎(找死)嗎?

  還有那兩個法術,那個幻顏訣我現在好像根本用不上。那個“化身”呢,殺敵八千自損一萬。雞肋啊想著想著,我“悲痛”的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我趕緊回破廟去。森沒見我肯定會著急的。

  回到廟里就看見森了,她沒有出去,估計在等我。看見我,她面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轉身到角落里拿了一只雞腿遞給我輕聲說:“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我嘻嘻一笑,說:“那當然啦,我可舍不得我們可愛的森啊。我出去有點事而已,我們有房子住了。”

  反正那個房子也是空著的,不住白不住,而且我也想今天晚上再試試看,還能不能見到紫夢母女,晶石的事情還沒問清楚呢。我要好好想想下一步應該怎么走。

  聞言,森好像有點臉紅而后有點點詫異,但是什么也沒說就點了點頭。真是個聽話的乖孩子啊!把錢挖出來后我們就離開了破廟。

  森用眼神問我那蓋被和褥子怎么辦?我搖了搖頭,那邊房子里什么都有。這些就留給其他的乞丐。

  又回到了那個房子,此時已經是黃昏,我第一件事就是燒水洗澡洗頭。

  森足足幫我燒了三次水我才覺得自己洗的差不多了。森給我送水的時候看見我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條項鏈好像有點詫異。

  我拿起項鏈笑著問她:“好看嗎?這是我一個好朋友送給我的。”

  森笑了笑并未說話。我也不提這個話頭了,說了她也接受不了的。

  “森,你也洗洗。女孩子總要干干凈凈的才舒服啊。”被我說破了,她一愣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拍拍她的肩膀說:“森,不管你什么樣子。你都是我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從現在起,你就叫我早早,我現在想起我的身世了,我家人都這樣叫我的。”

  眼睛直直的盯著我,眼中浮出了蒙蒙的水光。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從來沒有問過我什么問題,她自卑,害羞而又善良。我是真心喜歡她。

  可惜我沒有辦法去掉她的胎記。如果是在地球還可以通過激光手術。而在這個世界現在只能遺憾了。

  草草的吃了一些東西,我們一起躺在床上。森很快就睡著了,我卻睡不著。

  摸著脖子上的那個項鏈在心里默念:“紫夢,紫夢,我是葉草啊,快出來。”我喊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我不得不認命,紫夢她們真的離開了。

  其實心里早就知道了她多半已經離開,卻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

  現在該怎么辦呢?漓紫她爹現在是不能找滴,還是先到那個什么金國天絕南山看看,看看那個什么天羅八方陣長啥樣。興許紫夢還會給我留什么線索在里面。

  可是——森呢,我看著她熟睡的臉,這個可憐的小女孩第一次睡的這么安心,還是過段時間再說。我自己的事情太多,而且很多事情都不能對外人道也。

  我自己都不知道未來在那里,是沒辦法把森帶在身邊。不過先緩緩。想了許久,我終于抵不住睡意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哇”我大叫,“森你可真賢惠啊。”

  屋子已經被打掃的干干凈凈,桌上還擺著一鍋很香的肉粥。

  看見我起來,森又轉身打了一盆水里面放著毛巾。我迅速的擦臉擦手后奔到桌前,勺了一大碗粥吃起來。森應該起到很早,粥這個時候溫溫的正好喝。

  我喝了一口后滿足地做了個享受狀的表情。

  森見我賣力捧場的表情,雖然知道我是夸張也終于開顏笑起來。

  這是我認識她這么久第一次看她笑的這么明朗。前幾個月我都沒見過她這樣笑過,就算前兩天也不過是帶的笑意或者是很羞澀的微笑。

  有進步啊,我知道森肯定有心結。這么小的小女孩做了乞丐肯定有故事的,而且看森平日的吃東西睡覺的樣子也不像窮人家的孩子。而且我也知道她還認識不少字。

  “嘿嘿,難得我們森今天笑的這么漂亮,我考你幾個問題,答對有獎哦。答錯了嘛——我可是要罰的。”我笑嘻嘻拉長聲音道。

  森臉微紅眼中卻帶有好奇之色的望著我。

  “一只老鼠從一堆馬糞上爬過,為什么只留下一只前腳印和兩只后腳印呢?”地球上最常見的腦筋急轉彎,我笑吟吟的看著她——看她怎么答。

  她好像有點愣,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好像把自己當成了那只老鼠。可是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好像想到了一個答案又不敢說出來。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森,你把自己當老鼠就應該想到答案啊。不過老鼠沒有腳受傷,只不過馬糞那么臭,老鼠要用一只前腳捂住鼻子才能過馬糞。當然就只留下三只腳印了啊。”

  聽著我的答案,森不禁張大了嘴,呆呆的看著我。我樂的哈哈大笑。講笑話搞氣氛可是我的強項,這是做導游的基本功之一啊。森終于反應過來了,抿著嘴偷笑。

  我轉了轉眼珠了,道:“再問你一個,偷什么不會被人抓?!”

  森好像領會到我的問題應該不是普通的回答方式,可是她想不出來。

  我又大笑,“就是你剛才偷的那個?!”她詫異——“偷笑啊。”我沖她眨了眨眼。

  她恍然大悟,然后臉馬上紅到了脖子。呵呵,終有一天我是要離開的,走之前能讓她多開心一點,那么她就會對這個世界多一份信心。

  看著差不多了,我走入正題。

  “森,你是哪里人啊?”我好像很不經意的問,一邊大口喝粥,喝完了再加一碗。

  等了很久,我聽見了森的聲音,“西驄城的。”

  我知道西驄,離鹿城距離大約2天普通馬車的一個水國大城。

  “那你怎么到這里來了呢?你家里還有親人嗎?”我繼續問。

  久的我都以為我不可能聽見答案了,才響起森的聲音,“我爹死了,我娘和我的大爹不喜歡我。我就走了。”

  簡單的幾句話道盡了這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最心酸的經歷。

  森說的時候頭一直都是低低的。我明白了,森的娘應該是娶夫的,她爹應該是她娘是小老公類的,沒什么地位,生了孩子又面容有殘缺。

  水國人愛美,估計森肯定是在家里過不下去了才跑出來的。要不誰愿意當乞丐啊。而且,一個這么小的孩子跑出來,面容又有特征,如果她娘要找她的話怎么這么久還找不到啊。

  哪里都是好人也都有惡人啊。不是所有的母親都像紫夢那樣為了女兒可以犧牲一切的。

  我忍住心酸走過去,拉過森的手到桌子前坐下,給她盛了一碗粥。

  把勺子放在她手里道:“你先喝粥,累了一早上了,歇會兒。喝完了,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

  說完我就坐在旁邊托腮陪著她。遲疑了一會兒,森還是聽話的把粥喝完了。

  “森,你有沒有什么愿望?”我問,“就是你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一件事或者很想很想實現的一個目標。”

  她的眼神亮了一下,但是瞬即就消失了。

  “沒有嗎?從來都沒有過愿望嗎?”我有些不相信。她的眼睛剛剛明明有亮了一下的啊。

  “以前,我爹被他們欺負的時候我很想幫他,可爹不讓。后來,后來我爹就死了。”森慢慢的說。她低著頭拽著衣角,可是我還是看見一滴滴晶瑩的水珠從她面上滑落。

  我的眼淚也快滴下來了,可我要忍住,天知道我一直是個易感染派。

  從小到大把我看哭的電影電視小說不知道有多少。還記得那年美國大片“金剛”上映的時候,看到最后金剛為了保護女主自己爬到帝國大廈頂端被打死的時候,我簡直的水淹電影院。

  還記得李自然那時候笑我說他活了快三十年加起來哭的眼淚都沒有我這次多。一想想遠了,我搖了搖頭,還是回到當下。

  “你爹不讓你幫他是因為他知道你幫不了他,你幫他只能把你也搭進去。你現在還小,以后還有很長的日子要過,失去了你爹,但是你還會遇到很多很多你喜歡的人,當然也會遇到壞人。就像昨天的那個小乞丐。這個世界有好人也有壞人,如果你想自己和自己喜歡的人不被壞人欺負,你就要自己強大起來。”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

  “強大?我。。。。我很笨。。。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森遲疑了一下,喏喏的道。在我說話的時候我看見森慢慢收住了淚水,聽的非常仔細,我的話應該的激起了她的想法,但是她還是會自卑和茫然。

  “我家鄉有句話叫做天生我才必有用,老天爺既然給了我們這條命,說明我們肯定有我們的長處。每個人都是和別人不同的個體,比如有的人有才華很會寫文章作詩,那他可以傳授知識教育弟子。還有的人會種田織布,有的人會做生意賺錢,還有的人會醫術治病救人。每個人都要找到自己能力所在的事情,最好還是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那就最好了。像我們聽過的那個然之先生一樣,他喜歡游歷天下,然后他的經歷又可以讓他成為水國第一說書人,有錢又有快樂,大家也尊敬他。這樣就最好不過了。記住,最重要的要記住要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之前,要學會保護自己。”

  森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我,我頓了頓繼續說:“如果你想自己足夠強大,在這個世界上任何地方有三樣東西最有用。錢,權,武功。但是錢和權既是好東西也是壞東西,它們好用但是也包袱,錢越多權越大,人要背負的就越多。很多人到最后得到了它們卻反而被其所控制。所以你迷茫的時候,要記得問自己一句,對我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你就不會迷失了。”

  我不知道我說的她現在能不能明白,但是我相信她有一天會明白的。

  看著森似懂非懂的陷入的沉思,我輕輕站起來走到院子里。這個時候天剛剛大亮,天空上的星子剛剛完全隱去身形,如果凝眸仔細望去還能看見一兩顆微微的閃光。

  深吸一口氣,好清新的空氣,這是我在二十一世紀絕對沒呼吸過的清新空氣。每一口呼吸我都感覺到充滿了滿滿的負離子。

  難怪這里的人壽命可以達到120歲,除了體質的原因跟這里的環境也有關。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腳步聲從屋子來慢慢走到我身后。

  “早早,你說的話我有些還不太明白,但是我全都記下了。雖然不是都明白,可是,我知道你說的肯定很有道理。我慢慢想,以后會明白的。”森的聲音雖然低,但是語氣卻很堅定。

  我笑了起來,猛的轉身抱住她,“那些話你慢慢想,現在不用急,現在最緊要的就是——你要學會多笑,多說話!”

  森被我的動作嚇了一大跳,身子猛了僵了起來,我不放手,慢慢地,她的身體放松下來,我感覺兩只小小的胳膊也圍住了我。

  “謝謝你,早早。我,我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

  “嘻嘻,一輩子多長啊,以后還有很多開心的日子呢。這日子啊,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為什么要為難自己呢。我啊,只要能笑就不會哭,就算哭過了也會笑。我們森這么善良的,以后肯定有很多開心的日子的。”

  我看著遠方的天際的那抹金光——輕聲而又堅定的說道,說給森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在這個靜謐的清晨,在森小小的懷抱中,我的思緒慢慢飄遠。。。。。回到了三個多月前的過去。

我看見,那個二十六歲的我躺在那個豪華的病床上,哥哥在握著我的手在講訴2008奧運會開幕式的震撼  繼續前飄。。。那是二十三歲的我——在旅行社的體檢中查出的腦瘤。

  其實很怕,但我還是笑著對哥哥和李自然的揮手進入了手術室。那時候的我頭發被剃的光光的。

  我說自己像個小尼姑,哥哥忍住淚看著我:“早早,哥哥一定等你長好頭發才舉行婚禮,早早一定是最美的伴娘。”

  李自然說什么呢?好像有些忘了,哦,他笑著說我是最美的小尼姑,比笑傲江湖里的儀琳還漂亮。

  可惜在我成為植物人之后的第四個月就再也沒聽見他的聲音了。

  呵呵,也不能怪他,年輕,英俊,還開了一家小公司,不算一個鉆石王老五也是個黃金級的,我跟他也只不過談了半年戀愛。

  繼續往前。。。。

  十九歲的我——剛剛旅游專科畢業,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進入本市最大的光大旅行社去應聘。

  老總董文面試我時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我們旅行社的員工最低都要求本科學歷嗎?”

  “知道。”

  “那你為什么來?”

  “因為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本科生也能做的事情。學歷很重要,但是學歷應該不是一切。我想要一個機會。來,也許您會給我這個機會,不來就連也許有一個機會的機會都沒了。”

  “為什么想做導游?”

  “我喜歡吃喜歡玩,喜歡讓身邊的人開心。做導游不是最適合的嗎?何況也能掙錢啊。”

  “把我當成旅行團的客人,你先自我介紹一下?”

  “各位尊敬的團友,大家好。我是您這次旅途的全程陪同導游。為了讓大家對我印象深刻,我先自我介紹,我叫葉草,綠葉的葉,小草的草。我很感謝我的父母給我予的這個名字,葉是是綠葉配紅花的葉,此次的旅程,我就是各位團友的綠葉,為大家提供快樂的養分,讓大家感受幸福像花兒一樣開放。旅游過程中,您有任何的困難和需要記得找我這片綠葉為你服務。說到這里,有的團友或許要問,既然這樣我為什么不干脆叫葉花呢?原因很簡單,草是“野火燒不盡,吹風吹又生”的草,而花卻是“花無百日紅的花”。。。。”

  在董總的笑聲中,十九歲的我踏入了光大旅行社大門。在隨后的四年連續被評為了旅游社的“優秀導游”。

  那時的我——快樂、美麗、而自信。有著哥哥的寵愛和稱心的工作,后來還有了英俊體貼的男朋友。

  愛吃愛玩愛唱歌愛愛旅游,偶爾買點彩票幻想下自己中500萬。真的覺得幸福像花兒一樣。可惜是果然“花無百日紅”,直到那次的體檢。。。。

  不要去想難過的事,我對自己說,我的人生已經比許多人幸福了,苦難只是暫時的。

  我放縱自己的思緒繼續前飄,好像飄了很久。

  一直飄到五歲時那個車禍的夜晚。

  那個躺在床上,頭發黃黃顯得有些稀疏抱著一只大娃娃的我在十二歲的哥哥的安慰下抽噎的睡著了。

  我看見還是個小小少年的哥哥葉晨在我睡著后,滿眼通紅,無聲流淚。

  然后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發堅定的說:“早早不怕,哥哥一定會保護你。爸爸媽媽在天上也會保護早早的。”這樣的一個誓言在未來漫長的二十多年里從未失諾。。。。。

  ——哥哥,你一定要幸福!你一定會幸福。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顆從矮矮的與隔壁相連的院墻冒出的一顆藍色的小腦袋把我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這居然是一個藍發的小男孩,大約才三四歲,淡藍的發色不算濃,白白的面孔,唇紅齒白,小鹿般的杏眼好奇的看著我們,看見我發現了他,倏地一下縮了回去。

  我暗笑不動,仍然盯著那塊墻頭。果然,兩分鐘后,那雙小鹿般的眼睛又怯怯的探了出來。看到我好像早有準備的樣子,他害羞的眨巴了下眼睛,白白的小臉微紅了起來。

  我笑了起來,放下手拉著森向那面院墻行去,他又眨巴了下眼睛,身子動了下卻終究沒躲下去。

  “小弟弟,你是誰啊?”我笑嘻嘻的問。

  “這是我家。”他有些怯怯卻又鼓起勇氣說道,估計是怕我說他爬墻。這個墻不高但也遠遠超過了他的身高,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爬上來的,身手還挺靈活的。

  “嘻嘻,我知道是你家。你想不想過來玩啊。”我略略抬頭,離他不過幾十公分的距離。

  “我娘說,不可以隨便到不認識的人家里。”他小聲的說。

  “我是葉草姐姐,”說完,我又拉著森對他說:“這是森姐姐。你看我都告訴了你的名字,你再把你的名字告訴我,我們不就認識了嗎?”

  那雙漂亮的小鹿眼眨巴了幾下,好像認可了我們的說法,“我叫小土。”

  我和森相視一笑,一起伸出手接住他,把他抱了過來。

  小土很害羞又很新奇的朝院內四下望了望,顯得有些局促。

  我笑了笑,跑進屋內把之前采購的點心水果都拿出來,一看院子里空空的——這時一把椅子出現在了我身前。

  我朝森調皮的笑了笑,把那堆水果點心放到了椅子上,拉著小土朝地上一坐,——反正院子已經被森掃的干干凈凈,臟不到哪里去。森也挨著我們坐了下來。

  看到好吃的,小孩子是最經不起誘惑的。看著小土那雙小鹿眼已經被食物吸引的閃閃發光卻還保持鎮定,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我和森再次相視而笑。

  我拿起一個郎隴過塞到他懷里,自己也拿起一個,輕輕咬開頂端的皮,輕輕的的一吸,酸酸甜甜的郎隴果汁順著喉嚨下流。這是地球上皇帝和總統也沒嘗過的美味啊。

  看著我的動作,小土遲疑的看了手里的郎隴果一番,最后還是學著我的樣子咬破了頂端的皮。。。

  看著他吸到了郎隴果汁露出的驚喜表情,我才知道,這個可愛的小男孩居然是第一次吃郎隴果。

  幾分憐惜之情浮上心頭,我伸手輕輕的撫摸著這個長得可愛得超過日本動漫的小男孩,渾然忘記了自己現在這個身體也比小土大不了幾歲。

  “小土!小土!”隔壁傳來兩聲婦人急切的呼喊。

  “娘!我在這里。”聽見母親的呼喊,小土站了起來脆脆的回答著。

  墻頭出現了一個黑發的年輕婦人有些勞累的面孔,年紀不大,五官也很秀麗,那雙眼睛跟小土一摸一樣,可惜看得出來因為勞累,顯得比實際年紀大一些。

  “娘,我在草草姐姐和森姐姐家玩。”舉起手中的郎隴果,小土開心的朝著母親道。

  “娘,你看,姐姐給我吃的這個果子很好吃呢。”

  “謝謝兩位小姑娘幫我照顧小土了。”小土的母親歉意的看著我們。

  “大娘你太客氣了。我們都很喜歡小土。小土很乖的。”我笑著回應。

  小土母親謙遜的笑著望著屋子一眼,露出一絲疑惑,“你們家的大人都不在嗎?”

  森一下愣住了,我趕緊伸手握住森的手,笑吟吟的道:“我爹娘走親戚喝喜酒去了。過幾天才回,我和姐姐不想去,就留在家里了。”

  小土母親眼中的疑惑在視線最后落在在我和森臉上的時候豁然散開,“哦,這樣啊,沒關系啊。遠親不如近鄰,你們有什么事告訴王大娘一聲,大娘會幫你的。”

  語氣中好像沒什么事的樣子,眼中卻流露出深深的憐憫之色。我知道她想岔了,把我和森當成兩個因為長的丑而不敢出去見人的小丫頭。

  抿嘴一笑,我也不用解釋了。樂的她誤會。

  就這樣,我和森暫時在這里安定下來。

  不過,我并不打算呆多久,只是好不容易看見森開始開朗起來,我想多陪陪這個可憐的小姑娘。最好能給她找一個去處,不要像以前一樣流浪街頭,乞討為生就好了。

  我這個身體雖然也是小孩。但是畢竟有地球上二十多年的經歷,擁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

  而森卻是一個無家可歸還面有殘疾的小女孩子,這樣放下她,我確實沒辦法說服自己。

  可是該怎么辦呢?我毫無頭緒。這個世界上,我不過也是孤家寡人一名。

  甩甩頭,不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活人不會被尿憋死,總會有辦法的。

  這樣又過了一個星期。這天早上,我拉著森上街,打算買點紙和筆,想讓森教我寫字。反正現在也是閑著,就算有天要回去,技多也不壓身嘛。

  我腦子里其實認得一些字,看來清漓紫以前也是學過一些的。這些對字的記憶應該來自她四歲前。而四歲后,估計紫夢也沒辦法教她了。

  走在街上,小橋流水人家,沒有高樓,沒有水泥和混凝土,也沒有那走到哪兒也擺脫不了的汽車尾氣味兒。但卻是另有一番風味,街道是一塊塊石板鋪的,很干凈。都是兩邊的店家自己打掃的。

  這個小鎮上沒有專門清潔工,卻潔凈遠勝大多數地球的城市,走在密密的石板上,兩側全是清爽古樸的木質建筑——讓我想起了當年帶團走在云南麗江四方街的感覺,恍然若夢,定神一看,四周商鋪里擺的卻不是四方街那些絢爛的彩裙和旅游商品。

  這里,是五行大陸,離四方街有百萬光年的距離啊。

  輕輕的嘆了口氣繼續往前,森拉住了我的腳步。我疑惑的回頭,森笑著指了指面前的店鋪。

  古香古色,墨香撲鼻。原來就是這里。看了看上面的墨匾,上面的三個字我只認得一個“琴”字,看著我皺眉的樣子,森悄悄的在我耳邊道:“琴心齋”。

  奇了怪了,好好的一家文具店偏用“琴”字為名。面上立刻帶出幾分不耐來,看見森有些驚異的表情。我心里一驚,發現自己竟然因為思鄉而產生了遷怒之意。

  這樣的心態可不好,猛的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我葉草可不能被這樣的情緒控制,變成怨女一個。

  森有些愣愣的看著我,不明白我怎么一下不高興,一下打自己,一下又笑嘻嘻。我“嘿嘿”一笑。拉著她朝店鋪里走去。

  掌柜是個中年婦女,很是和氣。并不因為我們這兩個是小女孩而輕怠。客氣而又耐心的回答我們的詢問,當然十句中有九句是我問的。森只問了一句:“這里有《千學》嗎?”

  “有啊,小姑娘挺不錯的啊。這本書是國學才教的。要買嗎?”老板娘欣賞的看著森。

  “不,不,我只是想看看。”森緊張的說,轉頭看見正在沖她眨眼的我,臉一下紅了,“我爹以前教過我。。。我只是想看看。。真的只是想看看。。早早。。不要。。。很貴的。。”

  不理會森的拒絕,我堅持為她買了那本書,經過老板娘是解釋我才知道,原來這本《千學》是國學的教材,相當于地球初中的課程。

  木國和水國的女孩子都可以讀書上學,森現在才九歲就能學相當于地球上初中的內容,看來還是挺聰明的小姑娘。

  一本《千學》居然要十二個銀銖,一個銅銖兩個饅頭——等于兩千四百個饅頭,果然是知識無價啊。

  森緊緊的抱著老板娘為我們包好的筆墨書本,神情激動的望著我,眼里是有深深的感動之色。

  我墊腳在她肩膀上拍了一記,“嘿嘿”笑道,“這可不為只為你買的啊,你別忘了,現在你可是我師傅,這是咱倆的教育投資。你不但要自己學還要負責教我哦。我先說好了,雖然我很笨,但是學不會卻是你的責任哦。”

  森用力的點頭,“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的。何況早早比我聰明多了。”

  看著森不再感動內疚,我笑著拉起朝外走,“我們再去買點郎隴果回去給小土吃。”森也微笑著點了點頭。

  沒走幾步,我和森同時停住了腳步。在我們的前方不遠處的,居然是那個曾經撞我們,并賴我們偷錢被我拆穿的小乞丐,還是那身臟兮兮的黑衣,身后還跟著他那四五個跟班。

  糟了?我心里低呼一聲。

  果然看到穿的干干凈凈的我們,那個黑衣小乞丐一愣,卻慢慢嘿嘿笑了起來,眼中閃耀都是欲報復的亮光。

  沒辦法,如果我們倆的長相不這么有特色,估計洗干凈了換身衣服,他也認不出來。可現在,只能——三十六計一個“逃”字。

  “森,我數一二三,我們分頭跑。你跑東邊,我跑西邊,到時候直接回家。”看著那黑衣小乞丐志得意滿的視我們為囊中物般,慢慢走來。

  “一二三,跑!”我和森分開,撒腿就跑。

  我朝西邊這條街,一路狂奔,見岔道就進,見巷子就鉆。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覺后面好像沒人了,我一屁股坐在墻角,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感覺自己的嗓子眼是又干又熱,吸氣的時候都絲絲作痛。

  抬頭一看,這條巷子兩邊都是高墻,四周一點人聲都聽不見,安靜的要命。看來,這里應該是有錢人住的地方。

  “這個死丫頭跑哪兒去了?明明看到她朝這邊跑了啊。二狗你去那條巷子,我找這邊,敢惹我小黑爺,這次非讓她好看不可。”——是那個黑衣小乞丐的聲音,看來他一定要抓到我報仇了。

  我趕緊站起來朝巷子深處跑去,跑了五十米,我楞住了,——前面沒路!這是一條死巷。

  我哭笑不得,我葉草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今天居然被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追的這么慘。真是那個虎落那個什么龍擱那個什么的。

長這么大,記憶中只有六七歲時有一次被一條野狗追的我這么累過。看來這次要吃點苦頭了  狗?我忽的眼睛一亮,轉身向剛才進過的巷子回奔二十米。哈哈,天無絕人之路啊,看著墻角那個四十厘米見方的洞口我笑了。

  小是小了點,但我這小身板應該能過。

  “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一個聲音高喊著——爬出來,給你自由!我渴望自由、我渴望自由。。。——我靠,這狗洞也太小了,這家人院子這么大,至少也應該養條大狗啊,不養金毛也得養條杜伯。”

  《囚歌》朗誦到一半,我的屁股被卡住了。不行,小乞丐馬上就回搜到這邊,我得進去。加油,我一定要過去。

  給自己繼續打氣,“我渴望自由,但我深。。深。深的知道——人的、身軀一定。。能、能、能從狗洞里爬出!我希望有一天這地下的烈火,將這狗洞劈開一點,我,應該。。在。。烈火中得到。。自由和永生!啊!哈,終于鉆進來了。這該死的狗洞!”

  “這不是狗洞,是貓洞!”我剛剛把整個身子鉆進來還來不及爬起來,正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悅中時。一個男孩子淡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一雙黑色絨面刺繡精美的靴子停在了我的鼻尖。

  慢慢的抬起頭,一身紅衣,漂亮的五官,一頭琉璃般的紅色卷發——是他!那個“鬧場”里的小孩!

  看著我抬起頭,他一愣,也認出了我。上下打量我一番,那抹嫌惡和鄙視又出現在他臉上。

  靠,小孩!要不要表現的這么明顯。這破孩子。長的倒是小正太一個,性子卻讓人討厭的緊。

  可現在,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還是先討好他。

  “額,不好意思哈,那個,我不是故意進來的!”我朝他嘻嘻一笑,裝作沒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哼!你嘴里嘰歪了半天,還說要讓火把這狗洞劈開!還敢說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個賊!”他冷哼一聲。

  這小子耳朵還挺靈的,年紀看起來比我現在這樣還小點,唬起人來還挺有氣勢的。

  “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可不是賊。只是,我這人有個毛病,從小就喜歡鉆狗洞,越小的狗洞啊,那我越是喜歡鉆。。。”我一邊隨口胡謅,一邊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剛才聽見他們過去了,里面是條死巷,搜不到人,他們應該很快會走。

  “胡說,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喜歡鉆狗洞的,丑丫頭還想騙本少爺。”他繼續鄙視我,根本就不相信。

  不過我也不求他相信,只是想拖時間罷了。

  “為什么不信呢?我沒有騙你啊。像你這樣的有錢人家的少爺自然不同于我們這些窮孩子小叫花。譬如,你看你就喜歡穿的干干凈凈,我們就喜歡把衣服弄的臟臟的。這鉆狗洞啊,真真是一種愛好。其實,我也是上了當,如果我知道你家這是貓洞的的話我還不鉆呢。下次你得在洞口貼個紙條,寫上“貓洞”倆字,以免以后遇上跟我一樣的喜歡鉆狗洞的鉆錯了洞。——不過呢,還是要感謝少爺你仁心寬厚,這沒有狗洞鉆。有貓洞鉆也不錯,我已經很久沒有鉆過這么有難度的洞了。哈哈,真是越說越想鉆啊,你不信——那我就再鉆一次給你看!“

  聽見外面追兵已經遠去一會兒,應該安全了,不等他反應過來,我立刻結束了我的信口開河,利落的趴下,再次的鉆國了貓洞。

  不知道是剛才被我弄松了一點還是怎么的,這一次我很順利的鉆了出去。

  出去后,我想起了什么似的,彎腰,低頭,朝洞內看去——那張小正太的臉也在洞口。

  我朝他齜牙一笑,“你看,鉆狗洞真的很開心。謝謝你的狗洞!哦,不對,是貓洞!白白——”

  我雙指并攏在唇上一印,給他一個飛吻。

  看著他疑惑的神情,顯然不理解我這是哪里來的稀奇古怪動作,我大笑著朝回家的路奔去。

  自從遇見了黑衣小乞丐后,我和森就更少出門了。

  我也更堅定了走之前要安頓好森的心理。否則,森那么老實沒有我在身邊,遇見了那個黑衣小潑皮鐵定要吃虧。

  “草草姐姐。”墻頭又傳來了小土怯生生卻又帶著幾分喜悅的聲音。

  這孩子,跟我們也算熟了,還是這么害羞。

  我和森都很喜歡小土,特別是跟他接觸了之后,了解了他的身世就更添了幾分心疼。

  小土的父母都是黑發的老百姓。生了藍發的小土之后也是愛若珍寶。可惜小土的爸爸去年得病過世了,為了治病,家里也弄的一貧如洗。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土今年才三歲就特別的懂事。我們不管拿什么東西給他,他都只是嘗一下就收起來,說要等娘回來一起吃。

  不過還好的是,小土滿了五歲就可以上專門的學堂了,國家會負責他的教育還有一點補貼。王大娘總算有個盼頭。

  “小土,過來,姐姐接著你。”我伸手接住他。

  “草草姐姐,給你!”小土下來之后竟然在我手里放了一個煮熟的雞蛋。

  我愣住了,雞蛋雖然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但是對于小土來說,也應該是王大娘現在所能給他最好的食物了。

  “小土,雞蛋哪里來的啊?”我看著他微笑問道。

  “今天是小土的生辰。雞蛋是娘給的。”小土有些忸怩的看著我。

  握著手里還帶著溫熱的雞蛋,我的心酸酸漲漲的,眼里不爭氣的開始彌漫出一陣水霧。

  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一直都以堅強自詡的我突然有種控制不住想落淚的感覺。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數年之后,與這個孩子的重逢——是那樣的讓我心痛如絞,涕淚滂沱。

  “草草姐姐,你不喜歡吃雞蛋么?”看到我的樣子,小土神情變得有些黯然。

  “不會啊,草草姐姐可喜歡吃雞蛋了。尤其是小土給姐姐的雞蛋,姐姐更喜歡吃。”我有些夸張的對他笑道,看著他可愛如小鹿般的小臉抹上一抹淡淡的紅暈。

  “走,我們去找森姐姐。我們三個一起來吃小土的生辰蛋!我們來給小土過生日。”我按捺住心中的那么感動,拉著小土朝屋內走去,一邊想著,怎么給小土過生日。生日歌是必唱的,生日蛋糕?沒有電飯煲,又不夠材料,估計做不出來。。。。。好好想想。。。。

  在這里已經呆了一個月了,天天悶在屋子里,我開始有點心急。不行呆在這里想不出辦法,我還是得出去轉轉。車不是閉門造出來的么?

  我跟森說了一聲,自己想出去走走買點東西,便獨自上街了。

  其實,也沒什么好買,不過我就是有種想出門的沖動。

  心里微微的有些急躁,自己來這里這么長時間了,一直呆在這里,我要回家,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不把森安置好。我根本無法說服自己離開。

  森現在已經比以前開朗多了,笑容明亮了,話也多了。我這樣離開,她怎么受的了呢。

  越想越急,我低頭看見路面上有顆小石頭,鬼使神差的像挑足球那樣用腳尖一挑。。。。。小石頭,從腳尖躍起滑出一挑高高的弧線落向前方,一道人影正從對面走來——

  “小心!”我嚇得大叫。

  只見那道人影反應極快的一閃,在半空中輕身一轉,偏過那顆小石粒,然后穩穩落下。

  “哈哈,又是你這個小丫頭啊。”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爽朗的笑容很熟悉。

  “你是——丟錢包的那個大叔!”我看見是熟人,他臉上也無不愉之色,也就放心了。

  吐了吐舌頭,朝他行了個禮。“大叔,對不起啊,是丫頭頑皮無禮了。還好大叔武功高強沒有受傷。要不然丫頭罪過可就大了。”

  “你這丫頭好一張巧嘴。呵呵,不過挺對大叔我脾氣的。對了,剛剛看你愁眉苦臉可有什么難處?”我一聽這話,練武的人眼力勁兒可真好,個那么遠也能看到我在發愁。

  “也沒什么啦。像我這樣無家可歸,孤苦伶仃的小丫頭,長的又不討人喜歡,被人欺負,吃了上頓愁下頓的,哪能不發愁的啊。”本來只有六分的愁被我做出了十分的相。

  “呵呵,上次討的賞可是用完了?!那大叔今天既然遇見你也是有緣,就再賞你一次。”明知道我是半裝得,他也一樂,掏出錢袋真打算還要賞我一次。

  “不用了。大叔。”看到人家一片真摯,我反而不好做戲了。

  他停下動作,疑惑的挑眉看著我。

  唉,我嘆了口氣,“錢是很有用,但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至少解決不了我現在的問題。”

  “哦,你這小丫頭每次見你都有些新意思。小小丫頭片子,說的話倒像個大人。說來聽聽,看你有什么問題是錢解決不了的。”他滿面笑容的看著我。

  我在心里翻了翻白眼,我本來就是個大人好不好,可是人家畢竟是一片好意,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個壞人。

  我垂頭慢慢道,“大叔你是個好人。從上次我就知道,你說要打偷你錢的小叫花,可你一開始沒打我們,后來也沒打拿真偷你錢袋的。您上次賞的錢還有,并未用完。可是,對于我們這種無家可歸的小乞丐來說,總不能老是靠您這樣的好心人打賞過一輩子。這樣的話,小時候是個小叫花子,然后變成大叫花子,最后變成老叫花子。到死也沒個用。像我們這樣的小叫花子,長的又不好看,又沒本事,也沒人來管我們。遇見好人賞我們個,遇見壞人就欺負我們。。。。”

  想到了森,我聲音越說越低。

  “哈哈,我說什么個事兒呢。丫頭,有志氣,你的意思大叔算聽明白了。想學本事不被人欺負是。那就跟大叔走。大叔的本事不算大,照顧個小丫頭還不成問題。只要你有志氣,想學什么,大叔都給你找師傅去。”他笑著看著我。

  我也不退縮的仔細和他對視,終于在他眼中發現了我要的東西后,我的心安定下來。

  我嘻嘻一笑,“丫頭還沒請教大叔高姓大名呢?真是沒禮貌啊。”

  在我鼻子上輕輕一刮,“就你這丫頭鬼心思多。你說對了,大叔確實高姓大名,大叔就姓高。我家在梧樹胡同第三家,大叔是個買賣人。這鹿城還算小有名聲,丫頭要不放心的話,可以去打聽打聽。信的過了,再到大叔家里來。大叔認你當個干女兒怎么樣?”

  “高大叔,我不要你認我當干女兒,你能認我姐姐當干女兒嗎?”我不笑,肅著面孔直直的看著他,“我姐姐你也見過,就是上次跟我一次的那個女孩子。”

  高大叔不再笑了,也嚴肅起來,低頭看著我道:“剛才你那些話不是替你自己說的嗎?”

  我點點頭,“丫頭蒙高大叔錯愛本不應該推辭,但是丫頭須到遠方尋親。丫頭如果走了就沒人陪姐姐了,姐姐雖然聰明但是心腸軟,丫頭怕姐姐會被壞人欺負的。如果高大叔能幫丫頭照顧姐姐的話。丫頭他日在遠方也會燒香求水神娘娘保佑大叔好人有好報,長命百歲的。”

  高大叔面容嚴肅的看著我說完了最后一個字,而我的眼神也一直不退縮的與他對視。

  “好你個有膽有識,有情有義的小丫頭。你的要求大叔應下了。你的姐姐就交給我來照顧。丫頭要去何方找親人不妨也告訴大叔。大叔幫人幫到底,送你去。”笑容綻開,高大叔朗聲道。

  “嘻嘻,大叔能幫丫頭照顧姐姐已經是幫了最大的忙了。大叔你放心,丫頭的姐姐比丫頭聽話多了,您一定會喜歡她的。至于丫頭尋親已經找好人幫忙,不過還是要多謝大叔了。”

  汗,我怎么敢讓他送,我的目的是金國天絕南山,我怎么能給他解釋。按他的性格,要送肯定會把我交到親人手上的,我到時候哪里去給他變個親人出來。

  “既是這樣,大叔就不多操心了,不過憑你這樣丫頭估計也吃不了什么虧。那就這樣定了,你跟你姐姐說好了之后便可送她到我家中。十天內我都會在鹿城。”朗聲一笑,那高大的人影長身而去。

  留下感動而喜悅的我,握緊拳頭激動的站在原地。

  有了高大叔的允諾,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下來,在街上逛了一圈,我腳步輕快的向家中走去。

  等快到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暮色藹藹,天邊一條紅色的火燒云在翻滾。

  猶如我激動的心情。即將與森分開,我不是沒有不舍,但是我知道,我們有各自不同的路,需要去面對。

  無論以后相隔多么遙遠,我們都會偶爾想起記憶深處的這個朋友就夠了。

  想著想著,我呵呵的笑起來,不知道是我穿到這個身體讓我心理幼小化了,還是這個世界的孩子遠比地球早熟,讓我沒法子把他們當做我之前生活中我認知的小孩子。

  就對森而言,大多時候我都把她當做一個讓人疼惜的小姑娘,把自己擺在一個成年人的位置。

  而某些時候,如同剛剛,我卻把她當做了平等的朋友。不過想想,這個世界的孩子還真夠早熟,想想我在這個世界遇到的那些小孩子。。。。最后再想到才剛剛三歲的小土那雙小鹿般清透的眸子,嘆口氣——地球的孩子啊真夠幸福的。

  推開門,迎接我的是森明亮的笑容。她應該是聽見我的腳步聲音迎出來的。

  放下手里采購的東西,“森,我們今天要好好的吃一頓哦。”

  看見我一下子買那么多好吃的,森的表情有些驚異有些心疼。

  這個可憐的丫頭一直都很節約,我們在一起這一個來月,加上買書也不過花了二十多個銀銖。我們平時在家大部分都是喝粥就饅頭。一是森只會煮粥,而我也沒什么心思做飯,二是這樣吃很便宜。

  像今天這樣大手筆買燒雞燒肉的還是第一次。

  看見我高興,森也擺脫了那份不舍,和我一起高高興興的吃起來。

  吃晚飯,洗去一身塵土味兒。我很森并排躺著床上。初夏時節的夜晚,夜風微微發涼,我們開著窗戶靜靜的看著窗外的那輪明月。

  “皚皚山上雪,皎皎云中月。——原來哪里的月亮都是一樣啊,不管是從東方升起還是從西方升起。”凝望著遠方的那輪皎月,我喃喃道。

  “早早,你怎么了?”森在旁邊輕身問。

  靜默了半響,我頭還是一動不動的望著那輪明月,輕聲道:“森,你知道嗎?我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有多遠?有火國那么遠嗎?”森也輕聲回問。

  “很遠很遠,遠的你無法想象。”我輕輕說,森沒有說話,我接著說道,“可是不管多遠,我也想回家。哪怕——一輩子也走不完這條路。那里是我的根。有我最重要的親人。”

  森淺淺的呼吸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可是我知道她沒有睡著。

  “森,我要走了。”仍然是輕聲。

  “恩。”森給了我一個輕輕的回答。

  “森,你還記得上被小黑皮偷了錢袋的那位大叔嗎?”我轉頭望著她,她潔白無瑕的左臉頰對著我。——心中輕嘆,如果沒有那塊胎記,森也是一個美人啊。

  “記得。那位大叔是個好人。”森細細的回答。

  我頓了頓,盯住她的眼睛道:“今天,我碰見了那位大叔。他很喜歡我們倆,想收我們做她的干女兒。我喜歡大叔,但是我有回家的路要走。森,你愿意做大叔的干女兒嗎?”

  森的眼神先是驚訝,而后不舍,最后平靜,“我愿意。”

  我們倆久久凝視,最后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我知道她,她相信我,還需要什么言語呢?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陽光撒在我臉時,我才醒來。身邊已不見了森。而墻邊的木箱上放著兩個小小的包裹。桌子上放著溫溫的粥。

  “早早,肚子餓了,先洗臉。”如同我們第一天住進這里醒來的那個清晨,森端著溫溫的水進來。

  “謝謝你!森,你真好。”我真心的看著森道。

  的確,從我完全清醒能控制身體以后,表面是我在保護森,可是如果沒有森。在這個孤寂陌生的世界里,我不敢想象我有多么的孤獨和恐懼。是森接引我熟悉和融入這個世界。所以這聲“謝謝”我是發自肺腑真心實意。

  吃完早餐,我打開包袱,果然——那剩下的銀銖全在我包袱里。我拿出來默默的分成兩份,裝進兩個包袱里。

  森沒有說什么,因為她知道,無論說什么我也會按這樣的方式來分配。

  掛起我們的小包袱,我跑到隔壁墻頭,“小土,小土。”森也跟著我叫了好幾聲,可惜都沒聽見王大娘和小土的聲音,應該是不在家。如果小土在家老早就跑出來了。

  想了想,我翻過墻,走到王大娘家門口,打開包袱拿出一半的銀銖包好放在門角里,然后再翻墻回到自己院子里。

  看到我回來后的森把手伸到我面前,正好是我放在王大娘門角的銀銖的一半。

  我嘻嘻一笑,順手接過塞到包袱里。

  森卻不滿意的撅起了嘴,“不可以這樣順便亂塞,被賊人偷了怎么辦?”

  嗔怪的看了我一眼,取下我的包袱,把所有的銀銖仔細包好放進包袱底部,只留下兩塊銀銖和那些銅銖另取了塊布包好,給我放在身上。

  “嘻嘻,森你這么賢惠,以后誰要是當了你的夫君可真是好命啊。可惜我不是男兒身,要不肯定把你搶回去當夫人。”我賊忒嘻嘻的笑著。

  森臉立刻紅了,“臭早早,你敢取笑我。我。。。。”話沒說完,神色卻黯然下來。

  我知道她想起了臉上的胎記,在心里暗暗狠扇了自己一下,怎么昏頭了。跟森開這樣的玩笑。不過話已經說出來來,也不能縮頭。

  于是我伸手拉著森的手誠懇的正色道:“美麗的外表是每個人都喜歡的,可是外表是天生娘養的,不由我們決定。但是我們可以決定我們的內心。森相信我,美麗的心會開出繁花朵朵,未必能輸于外在的美。只有真正能看到你內心美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知己。外在的美始終有凋零的一天,可我們的心亙古長存!”

  森震撼的看著我,嘴唇動了動,又咬了咬。最后重重的含笑朝我點了點頭。

清晨的微風中,兩條小小的身影牽手并排遠去,奔向各自不同的人生  只聽一道稚嫩而又高亢的歌聲傳來——歌聲中,那個高一點的小女孩把右手中那只黑黑的小手緊緊的收緊...然后再收緊....

就在啟程的時刻讓我為你唱首歌不知以后你能否再見到我等到相遇的時刻我們再唱這首歌就像我們從未曾離別過別害怕現在的離別啊微笑著揮揮手說再見明天就等在下一個路口再遠的風景啊我們會到達向過去的悲傷說再見還是好好珍惜現在你尋求的幸福其實不在遠處它就是你現在一直走的路  小漫的話:小漫為書中眾多人物都配有一首歌,每首歌都是精挑細選與人物背景相契合.小漫在寫書的時候,音樂是不會停的.寫不同的人物情節聽不同的歌.體會不同的意境.喜歡小漫文的親也可以配著音樂聽.這章配給森的是水木年華的<啟程,希望你喜歡....

  站在即將轉身的巷口,我站定腳步。臉上先綻出最燦爛的笑容。然后,轉身,揮手。

  那個站在高大叔身邊的小小身影也咬著著嘴唇露出笑容朝我揮手。。。。。

  再見,森!保重,森。我們一定要幸福,我們一定會幸福的的。

  走到街上,我買了些干糧和水囊。朝城門走去。看著遠方,我在心里默念——天絕山我來了。。。。。

  到了快到城門的時候我才想到,我只知道天絕山在金國,水國在北,金國在西。該怎么走呢?

停出了腳步,我身上的錢已經不夠雇馬車了。站在街邊  “走開,我不要你管,滾下去!”一個小孩子聲音從前方的馬車里傳出來。

  我抬頭,這輛車跟我平時看到的有些不同,黑紅相間的車身外形看來寬敞而華麗——拉車的四匹馬居然是綠色的,體型修長,腿健而有力。長長的綠色馬鬃很是神駿。

  想起然之先生的話——莫非這就是綠馬?

  馬車好像停住了,前方一個騎馬的黑發藍衣中年男子從馬上下來,走到馬車門前。我認識他——這是森在鬧場撞到的那桌客人中的那個大叔。這時,馬車里“砰"的扔出一個藥碗,里面還灑出一片褐色的藥汁。一個15、6歲的俏麗小丫鬟哭著被推了出來。綠色的裙子上還灑了幾滴藥漬。

  “少爺,你生病了得要人伺候啊,小桃可是夫人特地給您挑的啊。你看這么遠的路。。。。。”那個中年男子很為難的對這馬車里的人說。

  “滾,我不要她管,把這丫頭給我送回去。”聽見“夫人”兩個字,馬車里的人好像更撒潑了。我撇了撇嘴,真是個不可理喻的小孩啊。不用看,我就知道馬車里的肯定是那個紅頭發小鬼。

  “少爺,您就讓小桃伺候你,這樣回去,夫人會罰奴婢的。”那小丫鬟又哭哭啼啼的撲到馬車門口,“你走,馬上走,我不用她假好心。”那個紅發小鬼沖出馬車,使勁推著那個小丫鬟。“今天你要留下來,我就不走了。”

  正在為難之際,那個中年男子看到了我,我笑著沖他點了點頭。“大叔好,”我甜甜說道。

  好像有些尷尬,他也向我問道:“小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這里沒有親人啦,我想到天絕山去投奔親戚。大叔你知道天絕山怎么走嗎?”我趁機問到。

  聽言,他看了看我,有些擔心的說,“天絕山可很遠啊,都快到火國了。你一個小姑娘,這么遠的路可怎么去啊?”

  “沒事,一個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兩年唄。總有到的時候。”我嘴上說的輕松,心里卻在發苦。這么遠啊,就靠我這兩條小短腿,走斷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到。我羨慕的看了看他們的“飛車”。唉,如果我有輛這樣的車就好了。

  他看著我的表情,忽然神色一亮,道:“我們正是要去火國,如果小姑娘不介意的話,我家少爺生病正缺個人照顧,到了鶴城,你就可以下車。那兒離天絕山坐馬車只有四天的路,到時候我幫你雇輛車,不知道小姑娘可愿意?。”

  伺候這個壞脾氣的小鬼?!我看向他,在我跟大叔說話間,那個小丫鬟也止住了哭泣,紅發小鬼站在馬車門口看著我們也沒出聲。

  看著他家壞脾氣少爺沒吭聲,中年男子高興起來,期待的看著我道:“小姑娘可是不愿意?”

  紅發小鬼飛快的看了我一眼把眼睛轉開了,“這。。。”我遲疑了一下,轉眼一想,我一個20多歲的大人還搞不定你個6、7的小鬼?帶團的時候多難應付的客人我也能搞定還怕你。迅速換了張笑臉,“好啊,那就謝謝大叔了。”

  看紅發小鬼轉身爬上了馬車,大叔對那個小丫鬟道:“小桃你就自己回去,告訴夫人,少爺小的會照顧好。請夫人放心。”又轉身對我道:“叫我安叔就行了,小姑娘你。。。”

  “安叔叫我早早好了。”我乖巧的回答。

  “呵呵,那就麻煩早早照顧我家少爺了。你就跟我家少爺一起坐飛車”安叔爽朗的道。

  就這樣,我開始了我在五行大陸的第一次旅行。

  上了馬車,看了看里面,還真是豪華啊。

  地上鋪這厚厚的紅色氈子,上面黑色的花紋。門在馬車后部,兩側都有格子狀的窗,窗上有兩層窗簾,一層厚的一層青紗。

  左手邊是一張軟榻,那個紅發小鬼正躺在上面,看我看他,“哼”了一聲轉頭看窗外。

  我看他小小的個子,穿著紅色的絲質長袍,臉色有些蒼白,看來確實是病了。

  見他他小孩子脾性,我心里暗笑然后不理。

  造馬車的人心思很玲瓏,沒窗的那面壁上做了幾個格子,下部還有擋板,放置了一些墊子和褥子還有衣物,另外還有一些抽屜。最下側則凹進去,下面平平的一張板,上面一段都是空的,看樣子是當桌子用的。

  桌面上還有幾個圓圓凹痕,卻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桌邊不遠處地上,還有個造型精致的圓筒狀的金屬物,上面嵌著一個銅壺,壺嘴冒著絲絲熱氣。原來這是一個嵌在地上的爐子。這樣的馬車,這小鬼還真挺能享受的。

  拉過一個墊子,放在窗邊,我一屁股坐上去想看外面的風景。誰知個子矮了,坐下去,我還沒窗戶高,我站起來干脆把上面的墊子都拿下來。坐三個靠一個,這下舒服了。

  你不理我,我才懶得湊上去呢。這樣的小孩都是慣出來的。

  馬車啟動了,坐起來比我想象中舒服多了。以前看來很多小說,都說古代的馬車坐起來很難受。這個‘飛車’還不錯,挺穩的。難道下面還裝了‘減震’,上車的時候也沒注意馬車的輪子什么樣的。

  出了城門,一路向南而行。水國風景很是不錯,一路青山綠水的。2個時辰后我們趕到了一個小鎮,馬車在一個小客棧前停下。

  “少爺,”安叔打開車門,看見我又招呼我,“早早,下來休息會兒,我們用了飯再走。”

  “好的。”肚子確實餓了,我歡快的跳下來。那個紅發小鬼也跟著下來了。可我沒理他,不是知道這里有沒有什么規矩,反正我也沒把自己當他的丫鬟。頂多就是個打工兼搭車的。何況他脾氣那么跋扈,我才不要觸霉頭呢。

  進了客棧,我好奇的四處張望,大約是小鎮上的客棧,不大也不豪華,但是很干凈,只有一層樓,沒有什么包廂類的東東。六張桌子,有三桌客人,看樣子都是本地人。我們揀了張靠窗的坐下。紅發小鬼、安叔、還有他兒子加我一個桌,另外還有2個護衛模樣的另找一桌坐下。

  “客官,要吃些什么啊?”一個小二模樣的年輕小子過來了。

  “揀你們拿手的來六樣,四葷兩素就好。再來一壺‘郎隴’。”安叔吩咐到。

  我有些期待,我還沒正式吃過這個世界的菜呢,要好好見識見識。

  想到地球的美食,我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多久沒吃過熱乎乎的飯菜了啊。

  沒多會兒,菜上來了,一盤雞肉,兩盤貌似看起像是豬肉和菜合煮的,還有一份是羊肉的,另外兩盤素菜,我倒認出,是茄子和絲瓜。

  我有點失望。因為一看那幾份葷菜的樣子,憑我吃遍全中國以及大半個東南亞的經驗,這菜估計不會太好吃。

  夾了一筷子雞肉,嘗了嘗,又夾了筷豬肉的。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這菜用了一點油,然后加水煮熟的。味道到是很齊全,可惜一點都不香。葷菜最忌這樣炒。

  這里的油很貴么?我看一般百姓家里都用菜籽油點燈的啊。一路上也看到很多油菜地啊。

  我胃口大減,米飯到還有點意思,以前我都喝粥的時候都是糊狀的,沒注意到一粒粒飯粒居然是圓形的,直徑跟地球上的米的長度差不多,白白的一粒粒圓顆粒躺在瓷碗里很可愛的樣子。

  吃到嘴里,味道也是一樣,但是很有米飯的香味。比地球上我吃的米香多了。

  我大口大口吃飯,偶爾夾點茄子絲瓜。安叔父子到是吃的很香,尤其是他兒子還說這里菜做的很好。一下子就干掉了2碗米飯。

  我在心里翻了翻白眼,那要讓你吃到地球上的美食那你不是舌頭都會不夠用了。

  小鬼頭還是很高傲的坐在上座,沒吃飯,到也夾了幾筷子肉吃。安叔看我只吃素菜,有些奇怪,“早早怎么不吃肉啊?”

  “我最不喜歡水煮的肉菜了,你們炒菜怎么放那么少的油啊?”我略略有些訴苦。

  “這位客官,我們的油已經算多了。這羊身上雞身上本來都沒什么肥油,都是要用豬的肥油來炒的啊。小店在這帶可是有些名聲的啊。”旁邊的掌柜走過來解釋。

  “不是還有菜。。”我本來想說‘菜油’,忽的一想頓住了。

  難道他們不知道菜油可以吃?——如果只是炒菜前用豬的肥肉熬油來炒菜的話,那確實不可能有多少油水。

  這樣一想,我可不敢把話說出口了,我一個小丫頭怎么可能知道這樣的事情。看樣子,很明顯這個大陸上都是這樣的飲食風格。我還是別引人懷疑了。

  我吞了吞口水,我道:“我是說不是還有菜么,我可以吃菜,我喜歡吃素,吃素對身體好。呵呵。沒事,你們吃。安叔,你多吃點。”

  我旁邊的紅發小鬼用他黑白分明大眼睛看了我一眼,我趕緊也給他夾了一筷子絲瓜,“少爺,你生病了多吃點素菜,清淡,對腸胃好。”

  安叔呵呵的笑了,大約是覺得我們相處愉快。其實他不知道,同行了幾個時辰,我跟這小鬼還沒說過話呢。

  后來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軒夜。是火國四大家族之一軒氏的二房之子。今年只有六歲,比我這個身體還小一歲。

  母親是水國人。他是他父親在外游歷的時候與他母親生下的。從小他跟母親長大,他父母并未成親,而在水國,她母親另有三個夫君。

  前幾個月,他父親練武走火入魔傷了經絡導致不育。這才寫信給她母親把他要過去傳繼香火。

  五國中,水國和火國好像很少通婚,因為這兩者通婚者很難孕育子嗣。我暗想,難道是因為五行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那木國人也不和金土兩國人聯姻,水國人不能跟火土兩國人聯姻,金國不跟木火兩國人聯姻。。。

  這樣算下來五國之間通婚不是很受限制?五行有相克也有相生關系啊,那是不是相生關系者成親會更容易生孩子呢。

  后來我從師公那里我才知道,確實有這樣的不成文的習俗存在,不過只存在于五國中頭發異色者之間。黑發者是不受限制的。

  我看他把菜吃了。我又幫他倒了一杯‘郎隴’汁。順便也幫自己到了杯。

  紅色的‘郎隴’汁酸酸甜甜的非常好喝。我很快喝完了,又倒了一杯,壺里沒了。

  軒夜看著我在哪里搖壺,皺了皺眉頭。我以為他怪我把果汁喝完了,我忙道:“是你自己喝的慢,不關我的事啊。”

  聽了我的話,他眉頭皺的更厲害了,還有一絲不屑。

  安叔父子笑了起來。我才反應過來,他不是想喝,估計是嫌我丟人了。

  我訕訕的笑,假裝不知道——反正我現在才7歲呢。

  回到馬車上,安叔的兒子齊哥端了一蓋碗藥給我。囑咐我溫在爐子上,半個時辰后讓軒夜喝。我依言把火調到最小將藥隔水溫在爐子上。

  安叔又在門口遞給我一個水囊,我疑惑,這車里不是有水么。

  “早早,這是‘郎隴’汁。”安叔笑道。我開心了,“安叔你真是太好了。”安叔笑著前面開路去了。

  我感嘆,生活也不是不美好的。

  我哼著歌把水囊放到架子上。躺在墊子上。

  馬車輕輕晃動,我小聲地哼唱著輕快的歌兒,“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的花朵真鮮艷。。。。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一會兒又換一首,“大阪城的姑娘辮子長啊,眼睛大有圓。。。。姑娘你要嫁人,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嫁給我。。。”

  “鉆狗洞的丑丫頭,你吵死了。”突然聽見軒夜道。

  我停住了,坐了起來,然后對著他笑嘻嘻的豎起一根手指頭,一邊說一邊又豎起第二根指頭:

  “第一,我樣子丑可我心靈美,總好過有些人欺負小丫鬟,欺負女人的男人才是最丑的呢。第二,我鉆的是貓洞,不是狗洞.莫非年紀小連貓和狗都分不清了啊。好懷念啊。上次鉆的可真開心。”

  知道他好面子,裝的自己好像很成熟很像爺似的。我故意點他死穴。看著我黑黑的指頭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

  他氣的翻身坐起來,圓圓的眼睛狠狠的瞪著我。

  我不怕死的繼續說,“你看安叔和齊哥多喜歡我。你比我美,那誰喜歡你啊?他們對你好,是因為你的身份,不是因為你人長得漂亮,知道么?軒夜少爺。”

  他氣的要命,站了起來,本來蒼白的臉現在紅紅的,“呀,少爺,您不是想打我。又想打女人啊。你看看,我沒說錯。”我對他故意嘆了口氣。

  “你!你這丑丫頭,本少爺才不跟你一般見識!”他狠狠的瞪了一下又坐回了軟榻上。

  我笑了笑,這小鬼脾氣雖然壞,但本質還是不錯的。看了看壁上的沙漏,一次是2個時辰。現在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我把藥拿出來遞給他。

  “不喝,拿開!”他不理我。

  我不動,還是保持著姿勢。

  “說了不喝就不喝,你愛喝你喝。”他大聲說不看我。

  我正色道:“生病了就得吃藥,你不喝藥病好不了,吃苦的是你自己。這兒就我跟你,你受罪了我可不會心疼。想虐待自己讓別人難受的人是最蠢的。何況,別人未必會替你難受。”

  “反正也沒人要我,我才不在乎呢。”默然了半響,他突然低低地道。

  “你錯了,你娘不是不要你,她也有她的苦衷。她不要你,她何必讓小桃跟著你,她不要你,她生你下來養了你這么大。難道你敢說你娘對你不好么?她要你對你不好,你現在離開她就不會像這樣發脾氣。你想她,對么?”我柔聲道。——說到底,只是個渴望母愛的孩子罷了。

  他默默地聽著,沒出聲。神色里卻松動了。

  我又接著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這才是最難過的,你想你娘,你娘何嘗不想你呢。好好的活著,總有相見的一天。相見已不能見的痛苦才是最傷心的。何況,傷在兒身,痛在娘心。母子血脈相連是有感應的。你也不想你娘傷心難過。”

  他默默伸手接過碗。我看他把藥喝完了放在桌子上的凹型坑里。

  我笑了笑,這孩子也不過是一個渴望母愛的6歲小孩。雖然我那樣說,但是我知道一個孩子對母親的依戀之心是很難克制的。

  現在要離開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遠赴千里之外,去面對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人和環境,一時之間是很難接受的。

  其實這個世界的人都停早熟,比如森,還有面前的這個軒夜。

  在地球上,這樣大的孩子不順心的時候只會哭鬧不止。他也算是不錯了。

  慢慢的,我們的關系緩和下來了。他都乖乖喝藥。不再亂發脾氣。安叔很高興。

  有一點不好的就是,每次喊我都不喊名字都是丑丫頭過去臭丫頭過來的,氣的我咬牙切齒,齊哥看著我們直笑。

  就這樣走了半個多月,安叔都會安排好行程,基本我們都會在飯點和寢時趕到有人煙的地方。或是小鎮村莊或者大城大邑。

  偶爾實在趕不上,也有各式的點心干糧。半個多月來,我們只露天過一晚,不過我和軒夜都睡在馬車上,有墊有蓋并不覺得不舒服。

  當然他睡軟榻,我睡地板。

  已經是進入土國境內了。土國境內多為平原,高山很少,我們過來這么久也就穿過一次山。而且這里土地很肥沃。

  一路上,一片片栽種著各種與我原來世界差不多的農作物的田野讓人感覺與水國的秀美截然不同的質樸氣息。

  而一路上看到的土國人也與水國不同,水人秀美纖細白皙,土人高大健壯膚色較深。多數黑發,偶爾看見一些棕發人身材更是愈加高大,而且透出一種渾厚的力量感。

  軒夜也是第一次出遠門,拋下了心里的包袱后也是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也經常跟我湊在一起看外面的稀奇。

  看我驚嘆土人的高大健壯,他鄙夷的說,“這有什么,中看不中用,我以后肯定肯定比他們強。”

  “你?!”我看著他白皙的面孔,小小的身子,露出了信你才有鬼的神情。

  “哼,你懂什么,等我學了。。。”他住了嘴,又接著說,“反正我肯定比他們厲害。你等著瞧。”

“我是瞧不見了,過20天我就得走啦。你還是以后讓你娘瞧。”我懶懶的回他  。我要去天絕山,如果我能回去自然不可能見。如果我回不去,他一個大家族的公子哥兒跟我能有什么交集啊。難道我去給他當丫鬟,我才不干呢。

  “你!你不信我。我偏讓你看。你等著。”他莫名的生起氣來。和好這么久了,還真是第一次呢。

  “哈哈,我可不是小桃,我沒賣給你家,我說不看就不看。”我故意逗他。

  “你!你!你這個臭丫頭!”他氣地轉頭不理我。

  嘻嘻,這小子改性子了,不叫我丑丫頭,改叫臭丫頭。

  我湊到他跟前,笑嘻嘻的道:“我可不臭,你叫我丑丫頭我認,可我不是臭丫頭。不信,你聞聞。”

  我把手伸到他鼻子前。他轉過臉微撅著嘴不看我。

  我眼珠一轉,跟著他轉,然后蹲在他跟前。

  開始唱:“豬,你的鼻子有兩個孔。。。感冒時的你還掛著鼻涕牛牛。。。豬!你有著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邊。。。。”

  我的臉湊的很近,盯著他的眼睛唱,他開始臉紅,把身子轉到另一邊。

  我跟著他轉繼續唱:“豬!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聽不到我在罵你傻,豬!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來跑跑跳跳還離不開它哦豬頭豬腦豬身豬尾巴。。。從來不挑食的乖娃娃。。。睡到日曬三桿后。。。從不刷牙從不打架。。。豬!你的肚子是那么鼓,一看就知道受不了生活的苦。。。。”

  他身子不動把頭蹩向一邊不看我,可是我看到了他偷偷上揚的嘴角。

  當我唱到“豬!你的皮膚是那么白。。。上輩子一定投在了富貴人家哦”

  我故意加重了語氣,他把頭轉向我,氣呼呼的瞪我,眼里卻忍不住笑意。

  “傳說你的祖先有八釘耙。。。算命先生說他命中犯桃花。。。見到漂亮姑娘就嘻嘻哈哈。。。不會臉紅不會害怕哦豬頭豬腦豬身豬尾巴。。。從來不挑食的乖娃娃。。。睡到日曬三桿后。。。從不刷牙從不打架哦傳說你的祖先有八釘耙。。。算命先生說他命中犯桃花。。。見到漂亮姑娘就嘻嘻哈哈。。。不會臉紅不會害怕。。。咳咳嗯你很想她。。。”

  最后,當我唱完我還響亮的模仿豬打了一個‘呼嚕’,他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了。

  看著他泛起紅暈的白皙皮膚,黑黑的眼珠又亮又透,如琉璃般的紅發因為自然卷散落幾縷在臉側,粉嫩的紅唇嘴角抑不住的上揚著,左邊臉頰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酒渦。。。。

  又給這張漂亮的小臉增加了幾分可愛,好漂亮的小正太啊。

  “哇,軒夜,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好看啊。你以后記得一定要多笑哦。千萬別浪費了你的酒渦啊。。。”我很真誠的對他說。

  這小子笑起來讓人眼前一亮,真的有種讓人忍不住去疼愛他的感覺。

  隨著我和軒夜關系的融洽,本來漫長枯燥的旅程也變成了快樂的旅游。

  軒夜現在完全恢復成了一個活潑小孩的模樣。

  也會跟我搶東西吃,搶墊子,偶爾跟我斗斗嘴,可惜每次都被我收拾的啞口無言,只好氣狠狠地用“臭丫頭”三個字來做總結陳詞,每每讓我大笑。

  慢慢地,快接近火國了。還有一天路程,穿過面前的這條長長峽谷,我就該和軒夜分道揚鑣了。

  當安叔午飯的時候告訴我,還有一天的路程就到鶴城的時候,軒夜“砰”的放下的碗。

  安叔看了軒夜一眼,有些遲疑地道:“早早,反正你也是一個人,要不,你就跟我們。。。”

  “不了,”我趕緊打斷他,“我要去找我哥哥。”

  聽見安叔話的時候,軒夜眼神充滿期待的望著我,但是我的回答讓他慢慢的垂下了眸子。

  安叔看看軒夜又看看我,想說什么終究還是沒說。桌子上氣氛頓時沉悶起來。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埋頭“啃”飯。

  吃過午飯后,軒夜一直滿臉的不開心。俊俏的小臉一直黑黑的。

  不看我,也不跟我說話。我也只能沖著安叔父子“嘿嘿”干笑。

  “軒夜,口渴了,喝杯水。”

  無視我。。。好,我退下。

  再過一會兒。

  “軒夜,吃塊點心,很好吃的喔!”

  繼續無視我。。。摸鼻,閃一邊。。。

  再再過一會兒。。。

  “軒夜,你看那山好高啊,真的好高喔。”

  “。”還是無視我。。。無奈,蹲在墻角畫圈圈。。。。。

一個時辰后,來到了一條長長的峽  。我趴在窗口一看——兩邊都是山。一邊坡度很高,一邊斜斜的,上面長著雜草亂石林立。

  馬車駛進峽谷走了一段后,來到一個葫蘆形狀的位置。

  我一看地形:好家伙!中間大兩頭小。這可真是一個打家劫舍,殺人搶命的好地形啊!

  我們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一直很平安。

  而且我來這里這么久,除了有次在‘鬧場’聽到什么暗族什么戰之外,還沒聽說過強盜馬賊之類的。但是那時也沒聽個究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撩著窗簾,心里亂想著。

  忽然,看見我們剛剛才經過的地方旁邊斜坡上“咕嚕嚕”滾下幾根大圓木擋住了退路——不好!難道我真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

  只聽見前面的安叔一聲大喝:“保護少爺!”

  緊接著,齊哥和一個侍衛跑到了我們后面。安叔和另個侍衛在前方拔劍,做出了防御姿態。

  前面路口沖過來4個黑衣蒙面人,手拿武器,我又轉頭向后方看去——既然有人放木頭下來,肯定也有人。

  果然,后面斜坡上也跑下來3個人,7對4,情形不妙啊。不知道安叔他們功夫怎么樣。

  我轉頭回望軒夜,“有什么武器沒?”

  他臉色有些發白,估計也是沒見過這種場面,聽我問他,他解開外衫。

  我有些不解的看這他,找武器你脫衣服看嘛?難道你還想赤膊上陣?

  脫衣間,他脖子上滑出一根紅繩,下面吊著顆鴿蛋般的黑色寶石,他把石頭又塞回去,繼續在身上掏,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小銀匕首。

  我接過,扯開刀鞘。我苦笑,倒是鋒利。可是,刀身比我手掌稍微長一點。說它是武器還不如是工藝品。

  聊勝于無,看他那么寶貝的樣子,估計是他娘送的,水國人的風格啊,武器怎么也弄成這副中看不中用的樣子。

  轉眼一想,他娘估計也是當個玩意兒送給他玩的,難道還想著讓他靠他保命。

  正在我們說話間,聽見外面接連響起了三聲慘叫,我們對看一眼,軒夜咬著嘴,臉更白了,掀開簾子看去,前面安叔他們干掉了兩個黑衣人,可后邊跟齊哥一起的那個侍衛卻倒在地上。

  齊哥一個人對付兩個黑衣人,還有一個從不遠處提著刀慢慢走過來。

  電光火石間我反應過來,不好,他們的目的是軒夜。我們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

  “快走,軒夜”我拉起軒夜就跳下馬車,我們朝旁邊的斜坡跑去。

  手腳并用,還好我們兩個小孩子身形小手腳靈活,很快地我們就跑到了半坡。

  安叔齊哥的武功看樣子應該比黑衣人好,我們只要能拖延時間就能逃出生天。可那個黑衣人在后面緊追我們,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

  眼看他就要追上了,我抱起一塊大石頭使出全身力氣狠狠的向他砸去,石頭砸中了他的手臂。他慘叫一聲,估計受傷了,緊接著軒夜也搬起一塊石頭砸道他頭上。

  他猝不及防被我們連砸兩下,倒在地上。我拉起軒夜趕緊繼續跑。

  跑到頂上,我傻眼了——這是一個斜斜的懸崖。

  風呼呼的吹到我們臉上。不用看也知道下面有多深,再回頭看下面的斜坡上,那個黑衣人正歪歪斜斜的朝山頂走。

  這上面地方并不寬敞,沒什么遮擋。怎么辦?

  如果黑衣人追上來了肯定死路一條,就靠我腰上這把匕首頂個屁用啊。

  我正焦慮不堪想辦法時,猛的一股大力扯到我衣袖,我摔倒了。更糟糕的是我向懸崖方向滾去去。

  原來軒夜想看看懸崖下面。結果沒注意靠懸崖這邊的土是松的。腳一滑就本能的拽了一把,一個穩不住,我朝下面滑去。

  看我摔下去,軒夜急忙拉我,可是他本來個子就比我小怎么拉得動我。

  結果就是我們倆都不由自主的朝斜坡下的懸崖滾去。雖然速度不快,可是我們卻停不下來。

  危急之刻,我看見我們滾向的懸崖邊上有塊凸出向上的石頭。在經過時,我一把抓住。用另只手推了軒夜一把。他反應也很快,迅速的雙掌抱向那塊石頭。

  結果,我們倆就這樣像一塊夾心餅干齊齊吊在了懸崖邊上。腳下空空的感覺很不好受,我跟軒夜身子緊緊的貼在一起,我右手摳住石頭根部,軒夜雙掌抓住石頭的上部。

  我們倆的命吊在了一起。大多數人都有恐高癥,我也不例外,何況我是單手,我覺得我指頭都快斷了。

  我看軒夜朝下一看,身子一晃,我大喊:“別看,你不看它就不存在。”

  這個時候,我也就沒空想那個黑衣人了。心里卻是怕的要命,不知道想什么,腦子里近似一片空白。

  我覺得過了很久,其實應該只有幾分鐘,一直沒聽見黑衣的上來的腳步。

  遠遠地,忽然傳來的安叔的聲音。“少爺,少爺,早早,早早。。。”

  我大喜,忙喊:“我們這兒。我們在山頂。。。”

  說話間身子動了下,簌簌的泥土滾過下來,落到我們臉上。

  我們臉上對視了一眼露出了驚恐的神情,——我們都明白發生了什么,我們抓住的那塊石頭,松了。

  再次對視,我看見軒夜蒼白著臉——看到我看向他,小小而驕傲的小臉上卻露出一副強裝鎮定的樣子。

  時間已經刻不容緩,我用左手拔出腰上原本屬于軒夜的匕首,強笑著對軒夜說:“記住,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我心里默念:從下往上第三四肋骨間——那是心臟的位置。我用匕首猛的插了進去。好痛!

  我放開右手,整個人朝懸崖下墜下。

  只記得,我刺向自己時。

  軒夜還沒反應過來,在我松手那瞬間,我好象聽見軒夜驚恐的聲音“臭丫頭!”。

  決定和實施只有幾秒中,我根本來不及考慮什么,比如我會“化”到什么地方,萬一是什么海里,或者原始森林,那我豈不是還得再“化”一次?!

  還有,希望這個懸崖夠高,要不然萬一法術還沒生效我摔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化身?

  ,最后,一陣七彩光芒中——我完全失去了意識。

  感覺身體好象被火車碾過似的,每分每寸都在痛。掙扎著睜開了眼,眼前是一個象是普通房間格局的石室。我躺在一張方方正正的石床上。

  左右兩邊石壁上各有一顆拳頭大的白色珠子散發出柔和的光,映亮整個房間。

  屋子很簡單,除了一個石床,一個木柜,一把木椅之外別無他物,床對面墻上開了一道木門。

  這是什么地方?屋子里一個人都沒有,我閉目又養了會兒神。感覺體力好象恢復了一些。

  我張嘴喊道:“有人嗎?”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音從外面傳來,外面應該是一個封閉的走道,因為只有封閉的環境,聲音才回如此清晰。

  門被推開了,一個面目慈祥帶著笑意的銀發發老婦人走進來,后面還跟了一個帶著頑皮神情的紅臉銀發笑嘻嘻的老頭。

  年紀看起來都不小,估計不少于80歲,老頭子個子很高大概有快1米8,老太太卻很嬌小只有1米6左右。

  不知道為什么,我一見這兩位老人就心生好感。

  就感覺好象見到親人一樣的。我相信人與人之間是有磁場的,我的直覺感覺我跟這兩位老人家磁場很相合。

  “老爺爺,老奶奶,這里是哪里啊?是你們救了我嗎?”我沒有忘記自己現在只有7歲。

  雖然我對他們很有好感,但是我的事情實在是沒辦法跟人解釋,在詢問的過程中,我已經在考慮怎樣編造我的身世來歷。

  “孩子,這里是天絕北山,是啞叔在山腳發現了你。這山上就我們老兩口在此居住,你又受了傷,所以啞叔就把你送到這里來了。你身體很弱,又中了毒。等調理一段時間,老身給你解毒。”老太太慈祥的坐在我床邊看著我。

  天絕山?!真是天從人愿啊,看來很多事情冥冥中真有注定。

  可是,“中毒?”我有些疑惑,我應該是“化身”后身體在這里重組,身體虛弱是紫夢說過的,何來中毒?

  “小丫頭還不知道自己中毒嗎,你本來的相貌應該不是這樣的。我家老太婆可是家傳的醫術,她說中了毒肯定就是中毒。”紅臉老頭笑嘻嘻道。

  “孩子不用怕,這個毒只改變你的面貌膚色,對身體是沒什么影響的。過段時間,等你身體養好了,老身就給你配藥。”老太太安慰我道。

  原來他們以為紫夢的藥?!——我明白了,看來老太太的醫術很高啊,這兩位老人家看來都是好人。

  “謝謝爺爺奶奶,我以前確實不是這個樣子,但是后來慢慢就變成這樣。但是身體也沒覺得不舒服,所以一直以為是自己生病了。”我只能這樣跟兩位老人解釋。

  看著我,老太太眼中閃耀著溫暖的光,柔聲問我:“孩子,你的家人呢,怎么一個人暈倒在山腳啊?”

  我想了想,道:“婆婆,我沒有家人了。我爹死了。大爹不喜歡我,我變丑了,我娘也不喜歡我。我天天都挨打沒飯吃。我很餓就跑出來討飯。后來給人做小丫鬟,我家少爺路上被人追殺,我被人打暈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來就到這里了。”我盜用了森的身世。后來卻是半真半假了。

  聽我說的這么慘,老太太眼中眼淚都快出來了,過來抱著我道:“可憐的孩子,不用怕了。如果你不怕這山上冷清,以后就跟著我們老兩口。”

  老頭子卻好像性格很火爆,破聲大罵:“什么禽獸娘啊,還有你那個什么大爹的,丫頭別怕,身體好了,跟著老頭子學武功,以后回去報仇。不是老頭子自夸,我的武功雖然比不上五大神功,但是也是這江湖上有數的。管叫誰也欺負不了你。”

  老太太嗔怪的看了老頭子一眼,老頭子脖子一縮,立刻笑臉迎上。我一樂,看來這身材高大的老頭子還是個“妻管嚴”。聽見老頭子的大罵,我趕緊在心里說,爸爸媽媽不是罵你們,罵的是森的娘和大爹,可不要生氣哦。

  “早早愿意,不過早早有個請求。不知道早早除了跟爺爺學武功之外,可以不可以跟著奶奶學醫術。”我有些擔心又很期待的看著兩位老人家。

  這里是天絕山,我肯定要留下,那個天羅八方陣我就算進不去也一定要去看看。辦法總是人想的。

  在這個世界生存,我孤身一人,身無長物,如果無一技傍身是很難的。而且我認為,能力比身外之物更重要,武功可以保護自己是一定要學的。而醫術是一門實用性很高的技術。如果能學的話就更好了。

  聽了我的要求,兩位老人家對視了一下笑了。老太太看著我笑著點了點頭。

  我大喜,忙翻身爬起來下到地上跪在老太太面前喊了一聲:“師傅”。

  磕了一個頭準備磕第二個的時候,老太太扶住我道:“可以了,早早。”

  我又站了起走到老頭子面前跪下磕了一個頭,口喊:“師公。”看著老太太笑容滿面,老頭子笑的跟開心,本來臉就很紅,現在就更紅了。

  我暗忖:老頭子的性格直率,頗有老頑童風格,而且明顯的愛妻如命。既然我打定主意跟兩位老人家學藝,拜老太太當師傅,老太太開心,老頭子應該更開心。

  看到兩位的神情,我這個選擇應該還是更合老人家心意。

  而后來我知道師傅“醫族圣女”的身份的時候,才明白為什么老太太當時那么高興。

  師傅一身絕世醫術,卻因為與師公相戀為族規所不容。兩人私奔后雖然幾十年感情一如既往,但是一身醫術后繼無人一直是師傅心中的遺憾。

而且作為天下第一神針的“天一七十二針”如果就此失傳的話。師傅會遺憾終生  。整個大陸現在只有師傅才會這套絕世針法。現在兩位老人家年事已高,師傅83歲,師公85歲已經在這里隱居了40多年。

  自從兩人的獨子在40年前的暗族大戰中死去,兩位老人心痛欲絕,隧來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天絕北山隱居,從此不問世事。

  每隔一段時間,則由一個他們當年施恩救過的山下一個獵戶為他們購買生活用品。當年的老獵戶死去后,則由他的啞巴兒子也就是救我的啞叔接過了這個責任。

  就這樣,我開始了我來到五行大陸后最安定快樂的一段。我不是基督徒,但我卻非常喜歡一句話——“當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必然會為了打開另一扇窗。

  百萬光年的距離讓我失去了哥哥的愛。而今,我卻雙倍的收獲了師傅師公的愛。

  來到這里,師傅一直為我調養了三個月,然后配藥給我解開了紫夢下的藥力。

  當我恢復本來面目那刻,我看到了師傅臉上的喜悅,師公眼中的驕傲。

  師傅含笑遞過一面梳妝鏡,——我凝視著鏡中那我曾經有過一面見之緣的粉雕玉琢,心中感慨萬千。不知道紫夢母女是否平安回到天波星了?

  “哈哈,師公活了80多年,還沒見過比我家早早更漂亮的小姑娘。以后長大了,定能迷死天下男子的。”師公傲然道。

  師傅嗔怪的看了師公一樣,“一大把年紀了沒個正經,早早還小呢。你說這些干什么?教壞小孩子”

  師公嘿嘿一笑,不以為許,“我們早早本是水國人,以后最好娶十個八個美男子。要我說,這天下一般的男子還配不上我家早早呢?”

  汗!我被師傅的言論嚇到了。

  我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的新一代。從小的感情觀都是兩情相悅,兩兩相依。

  愛好詩詞的我認為,最美好感情不過“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師公的話對來來說無異于驚駭世俗。雖然在水國聽了也見了那么多,但我并不覺得那些國情和習俗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只是一個過客,我始終會回去的。

  不過也不好反駁什么,只做聽不懂。

  “呸呸,死老頭,越說越不像話。早早跟師傅去藥房。不要理你師公了。”師傅拉著我走進藥房。

  開始為我介紹各種藥材,然后拿了兩本厚厚的醫書放在我手中,嚴肅的看著我道:“習醫之路艱辛無比,就算再有悟性,不能努力也不能大成的。所以,就算師傅再疼你,若你不用心的話,師傅還是會罰你的。”

  我認真的的回視師傅,重重的點頭。

  看到我認真的樣子,師傅放松了下來,把書合在我手中,“早早,這兩本書是師傅一身的心血,一本講的是藥。收錄了天下藥材二千一百八十七種。另一本是癥,收錄了師傅所知的世上病癥共三千七百三十二種。”

  看著我露出驚嘆而不是膽怯的神情,師傅笑了,摸著我的頭道,“早早怕不怕要背這么多東西?”

  我用力的搖頭,并抬頭看向師傅,“早早不是怕,師傅教早早的越多對早早越是有好處。早早只是覺得師傅好厲害。”

  慈祥的摸著我的頭,師傅道,“天下之大,醫道永無止境,師傅已閉門造車多年。這世間肯定有師傅不知道的藥材,也一樣有師傅沒見過的病癥。早早以后千萬記得戒驕戒躁。”

  “早早明白了。活到老,學到老。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早早會努力的。”我脆生回答。

  聽見我的話,師傅驚喜的看著我,“早早還是個小才女啊。”

  我慚愧的低頭,“師傅,早早只略略的學過一些。這醫術里有好多字早早可能都不識得。。。這些話不過聽人說過,早早覺得很有道理而已。。。。”我說的是事實,跟森在一起我確實認識了不少字。但是這水平最多也就個初一學生。像這樣的深奧醫書肯定有很多生僻字。。。。。

  輕輕把我攬在懷里,師傅柔聲道:“早早不用難過,只要早早愿意學,師傅都會教你的。”

  靠在老人家溫暖的懷中,心里突然迷漫出一陣陣滿足和安全。——我知道,這是家的感覺。

  師公當年是江湖上有名的游俠,武藝高強而且擅于機關術。我們現在住的石屋就是師公一手開辟。

  而且師公第一次帶我從石室中的水底密道進入山壁另一面的“天池”時,我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美景,四面怪石環繞,中間一池綠色碧波蕩漾。

  ——對師公的巧思絕技佩服的五體投地。——這里也成為了我學藝九年中最愛的場所,幾乎,我都會從密道進入天池暢游一個時辰。反正這個天池地形險惡,基本不可能有人能上來。

  可惜的是我對機關術毫無興趣,雖然后來師公多方誘惑,我仍堅決抵制,氣的師公經常跳腳。

  確實,本來我是打算學武的,當一個武林高手也不枉我啃了那么多金庸古龍。

  可遺憾的是,結果后來師傅發現我體質特殊,體內根本無法生成內力。

  只能跟著師公學習一些適合我的輕功提縱之術,勉強增加一些逃命的保障,卻終究是無法高深。

  但是對醫術我卻很有興趣和悟性,拿到書半年后,我就把兩本醫書死記硬背下來。

  然后師傅在一條一條的為我開始講解范例。根據前世的見識我還偶爾能跟師傅舉一反三的帶來一些提示。

  師傅更是覺得老懷安慰,覺得這個徒弟是老天賜予的。

  每當看著我醫術進展如此之快,去偏偏不能學武,師公想方設法“勾引”我學習他引以為傲的機關術。

  可是我每每嬉皮笑臉就是堅決不從。氣的師公吹胡子瞪眼的大罵我浪費了我的悟性和聰明。

  后來還是師傅偷偷告訴我——原來,師公最引以為傲的并不是武功,而是他的機關術。

  可是我對敲敲打打的折騰那些東西實在是沒興趣啊。

  愁眉苦臉半響,嘆口氣,唉,總的想辦法把師公哄高興啊。老來還小,我可受不了師公忽而哀怨忽而氣急敗壞的表情了。

  這天,又到了啞叔給我我們送生活用品的日子。看著啞叔送上來的菜蔬肉類。我突然想到了一個點子。

  激動的比劃了半天,啞叔終于明白了我是要他帶些菜油上來。

  啞叔憨厚的望著我,有些不解,他知道我們屋內都用的夜明珠,根本不需要用菜油照明啊。何況菜油燈光不亮,又有味道,只有窮苦人家才用。

  我抿嘴一笑沒有解釋,——也沒法解釋。

  我現在也不確定這個菜油是不是跟地球一樣的。雖然看到的油菜是一樣的。

  “江南為橘,江北為枳”,能不能吃,味道一樣不一樣還是兩說。

  呵呵,如果有了菜油,那在這個世界上就會多了很多美食了。

  雖然菜油的營養全面性相對橄欖油,玉米油,茶油差了很多。但在這個世界上來說,絕對能撐得上是飲食業的革命。

  胡想一番后,我暗自笑了起來,我可從來沒有那些穿越小說女主轟轟烈烈的做出番豐功偉績,改變世界,成為一代女強人的想法。

  本草胸無大志,只想能讓喜歡和在意的人過得開心,吃得快樂而已。民以食為天。如果菜油可以用,我應該不用面對師公的疲勞轟炸了。。。。

  想著美好的前景,我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啞叔就把菜油送上來了。到了做午飯的時間我把師傅師公推出了廚房,讓他們等我。

  關上門,看了看昨天啞叔剛剛送來的東西。材料到很豐盛,我不打算做太多菜,我現在這個身子板還小也做不了大廚,先做一道菜試試,最重要是是讓師傅檢查是否能夠食用。

  翻了一會兒,看見半肥瘦的豬前腿肉——我有了主意。

  繼續翻了下小青菜、蔥、姜,差不多,可惜沒有紅蘿卜,到灶臺上再查看一番,除了沒有胡椒。其他的調味品還算齊。

  其實在陪軒夜回家的那趟游程中我已經發現這個世界的調味品基本還是全的,縱然不完全跟地球上一樣也有類似可以代替的。比如辣椒,醬油,醋等都有。

  當然像孜然這樣的,或者豆瓣醬這種再加工的調味品就沒有了。孜然我沒辦法,豆瓣醬我還是會做的。

  這個世界上的烹飪方式主要欠缺的就是油這個主要媒介,還有就的烹飪方式過于單一。

  呵呵——貌似我有很大的施展空間啊。而今天說不定我就要成為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吃“西紅柿”和“螃蟹”的人呢。

  豬肉去皮,切塊,剁成米粒大。。。。然后弄配料。。。。生火,下油。。。。

  足足弄了半個多時辰,一份色澤鮮亮的紅燒獅子頭出鍋了。

  從凳子下跳下來,我抹了把汗。真是有夠累的。

  不過問著這味兒,。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饞了,——應該算是成功的。

  小心翼翼的捧著盤子走到飯廳。

  師傅師公訝然的看著我,師公連連吸了好幾下鼻子。“早早,這是你做的菜嗎?好香啊。是來孝敬師公的。嘿嘿”

  我嘻嘻一笑,“是孝敬師公的,但是師傅要先檢查下。我用了一種新材料,做菜會很香。但是不知道有沒有毒。”

  我和師公屏聲凝氣的看著師傅驗了三遍。

  當師傅抬頭微笑道:“無毒,可食。”四個字的時候,我和師公同時歡呼著跳了起來。

  不同的是,我是純粹的開心朝上蹦。師公卻是一蹦坐到桌前,夾起一顆丸子就開始吃起來。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今天我要吃三碗飯。早早,給師公裝飯!”

  汗,我立刻愁眉苦臉,“額,那個我記著做菜,忘了做飯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過去。原來幸福就是這樣簡單。師傅師公待我如女如孫,我承歡膝下想讓他們開心。來到這里,體會到這種不同親情。我也常常老天對我還算不錯。

  這個世界上,好人還是多的多啊。

  在地球的日子,哥哥跟我是同輩的,哥哥的對我的愛自然是無法取代。

  但是哥哥跟我是同輩,父母去世的時候我只有五歲。

  記憶已經模糊,只記得他們出事那天出門,我要他們記得給我買玩具。可是他們再也沒能回來。

  其他很多事情我已經淡忘,哥哥怕我想起父母傷心也很少提父母的事。卻不知道我對父母的感情好像已經約等于無。不是說我不愛他們,只是那種愛缺乏質感。

  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涼薄,但是對我來說,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相處產生的感情才是最真實的。

  而我心中一直心心念念的天絕南山,終于我在11歲的時候以到南山挖藥為名,讓師公帶我去了。

  爬上南山,放眼望去。大自然之力果然是鬼斧神工。

  只見兩座山中間隔了一條約100米寬的峽谷。看起來近,但是卻是無法從山上直接過去對面。必須要下山然后再上山。

  而且兩山風貌完全不同。

  北山高厄陡峭,全是巖石。樹木草類很少。所以少有人跡,師傅他們當然來自鑿山為居,圖的也是這份清凈。當然天池的存在也是吸引力所在。

  師傅從石屋里鑿了一條地道內有機關,可以從屋內打開機關通向天池池底。

  溫泉一面靠山就是我們居住的石室所在的山體。除了從師公的暗道外,想到達溫泉天池則除非有絕世武功才能爬上另外三面的懸崖峭壁。所以天池也成了我們一家三口的私人泳池。

  而天絕南山卻郁郁蒼蒼林木森森,范圍也比北山大的多,有很多藥材和動物。山下獵戶也不少靠此山為生。

  當去南山途中,我有意問道師公南山有沒有什么特別之處時。師公嚴肅的告訴我,有一座山頭絕不能亂闖,那里有流傳千年的天下第一奇陣“天羅八方陣”。

  是千年前一位機關陣法武功三絕的高手隱居之所,數百年來無人可破,進去的人都沒出來過,慢慢就成為了禁地。

  聽到這一切我心既涼又緊。,我懷有一絲希望的問道:“難到那位高人沒有后人嗎?這樣的陣法他肯定會教給他們的后人啊。”

  師公道:“好像他是有過孩子的,是男是女不知道姓什么也不知道。但是這么多年過去,都不知道過了多少代,就再也沒聽說過有關的消息了。”

  經過我假裝好奇的央求,師公帶我來到那座山頭,看到面前一個大大的石碑,上面寫著“天羅八方陣有進無出,慎入”11個大字時,我的心無比悲涼,第一次覺得回家的路已經離我遠去。

  不過轉念一想,至少有師傅師公在這個世界上,我也是不寂寞的。我有親人,他們真心愛我,我也真心愛他們。

  何況,他們年事以高,就算我現在能夠回去,我想我也會舍不得的。唯一希望的是遠在地球的哥哥葉晨能幸福。

  這樣一想,心里好受多了,我又變回那個師傅師公嘻嘻哈哈的笑小徒弟。

  時光如流水,一轉眼,四年過去了。

  這里的生活雖然冷清但生活踏實很溫暖。師傅的性格善良溫柔,師公搞怪而直爽,我也是個活潑性子。我和師公經常搞怪把師傅逗的開心不已。師傅開心,師公就更開心,自然我也開心。石室中都彌漫著各式笑聲。

  偶爾也會掛念下森和軒夜,擔心軒夜安叔和齊哥他們當時有沒有受傷脫險森找到自想要的生活么?

  但是也沒辦法過多考慮,畢竟我也盡力了。我直覺認為他們應該沒事,不知道是來自我的愿望還是什么。我相信他們都是平安的。

  師傅把所有對后輩的愛都放在了我身上。我的每件衣服都是師傅親手做的,師傅除教我醫術外還教我寫字作文,這個世界上的字我雖然認識部分但是卻還不太會寫。

  詩詞之類的雖然我有地球上豐厚的底蘊,但是也不敢隨意顯露。偶爾給師傅盜用一篇相對比較平常的,師傅已經滿意驕傲的不得了。我趁機拍馬屁說是師傅教的好。

  還記得在我10歲這天,清晨早飯后。師傅把我帶到了“藥房”,這里是我和師傅的空間,我沒來的時候,師傅天天在這里煉藥研習醫道。我來之后,這里則成為了我學醫的場所。

  進到“藥房”,師傅從柜子里取出了一個裹成圓柱形的布包。展開,長長的布上列著長短不一的72根金針。

  看著我,師傅語氣異常嚴肅:“這是就‘天一七十二針’所用的金針,一般的扎針都是使用銀針,而‘天一七十二針’則是用的金針。這套陣法是木國“醫族”世代相傳的絕世針法,72根針各有長短粗細,分別針對人體的72個大穴,而且根據不同的病癥,扎針的先后順序和力度幾分各有講究。沒有資質是學不會的,沒有機緣也是學不會的。”

  通過師傅的講述我知道了,這套針法是“醫族”醫術最精華所在,只有醫族圣女可以學。

  只有在圣女學不會的情況下才能通過長老會選出資質高的族人來學習。

  師傅12歲跟著上屆圣女開始學習,17歲學會這套針法。而后來跟師公私奔之后,這套針法在醫族已經失傳。

  原來這就是當年然之先生在“鬧場”里所說的數十年前醫族發生的大事啊。

  我好奇的問:“師傅,那為什么你的師傅在你走后沒有教給其他人呢?”

  師傅神色悲傷:“一是族規規定只有圣女可以學,二者,師傅24歲離開后不到一年你師祖就過世了。”

  我知道師傅對“醫族”是很有感情的。

  但是醫族不允許與外界通婚,迫使師傅只能跟師公私奔。收我為徒最開始應該也是怕這套針法失傳。

  但是師傅并沒提過要我以后把這套針法帶回醫族,估計也是怕我被醫族族規所限制。

  我心里想,如果以后我還沒離開,有機會見到醫族人,然后他們也不讓我討厭的話。我就把這套針法交還給他們。

  就此后,我都要有2個時辰來學習這套針法。

  它的難度一個是對病癥的判斷,然后安排適合的針法。這個需要悟性。

  其二,則需要龐大的記憶力,72根針,針針不同,長短粗細都有差別,每個針對應不同的穴位力度各有不同。如果用排列組合來計算,是一個多么龐大的數字。

  還好的是,我前世記憶力本來就好,清漓紫的這具身體的腦子好像也很好用,軟件硬件都運行良好的情況下,我的學習基本如魚得水,偶爾有瓶頸,也是很快度過。師傅更是老懷欣慰。

  記得,有一次師傅摸著我的頭說:“早早這樣的孩子,怎么有母親舍得丟棄。但是,師傅卻很感謝,如果不是這樣,師傅這些年不會這么開心。更不會擁有這么好的孫女和徒弟。師傅師公應該感謝老天爺,雖然收走了的木兒,卻帶給我們一個你。”

  聽著師傅語帶哽咽的話語,我真的很感動,可惜我無法說出我真正的身世。

  無論怎么樣,我還是欺騙了他們,其實有好幾次我都想告訴他們一切。但是我最后還是放棄了。

  就這樣,讓師傅他們把我當成一個無人可要的孤女,他們真心疼我,我也真心的眷戀他們。

  說出真相,就算他們不怪我的欺騙,就算他們能接受這種奇異的故事。但是按照他們的脾性,肯定會為我難過,師公說不定會為了達成我的愿望而奔波。

  他們年事以高,就讓我們快樂和平靜的生活。

  師傅師公感情真的好的讓人羨慕。

  師傅從來來了這么久,我從來沒見她下過山。而師公每年則下山一次,都是在師傅生日前夕下山為師傅準備生日禮物。

  很神奇的是師傅的生日是3月3日,師公的生日是9月9日,而我地球的生日是7月7日。緣分啊,難怪我們能成為一家人。連生日都這么有默契。

  這天是師傅87歲生日,我準備了一大桌子好吃的菜。

  沒辦法,我只能每年挖空心思在師傅師公生日的時候弄點新菜式做為生日禮物。

  大家呵呵樂樂的吃飯后,師公神秘兮兮的拿出了一個長長方方的東西。等師傅一層層慢慢拆開,里面是居然是一架好像頗有年份的古琴。

  看到這個禮物,師傅露出了有別于往年生日收到禮物的激動。甚至眼眶都有點濕潤,我奇怪的看著師傅,又看看師公。

  師公慢慢走過去把師傅攬在懷里道:“千若,這么多年了。是我對不起你。害你叛族,害你對不起師傅,害你背井離鄉跟我呆在這里荒山上。可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會跟你在一起。我舍不得你啊。”

  “青石,我沒有后悔過。我是因為開心。真的,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把琴。60年了啊。”師傅靠在師公懷里流著淚說。

  “我知道,我知道。我去過多次可惜都沒找到。后來還是在你師傅練功的山洞里找到的。你師傅把它保存得很好。”師公道。

  看到我在旁邊眼睛骨碌碌直轉,師傅笑著抹了把淚推開師傅走過來點了下我的額頭,道:“早早又在瞎想什么啊?”

  “嘻嘻,我在想這把琴是不是師傅師公的定情信物。”我笑嘻嘻道。

  “就知道你這個丫頭會瞎想,”師傅嗔怪的看了我一眼。

  “這把琴是我父親在我成為醫族圣女的時候送給我的,那年我12歲,后來我師傅用這把琴教我琴藝。當年走的急,沒帶走。今天能看到這把琴,就沒忍住。”師傅嘆氣道。

  “哇,師傅你還會彈琴啊。天啊,師傅你簡直是太全能了,”我搬齊手指頭數,“師傅會天下最厲害的醫術,還會詩詞繪畫,刺繡也很厲害。現在還會彈琴,師傅你這么厲害,讓我這個徒兒以后怎么混啊?”

  又轉過頭對師公說:“師公你真是賺大了,娶了天底下最好的老婆啊。”

  “哈哈,那是當然,我這輩子的最大就成就就是娶到你師傅。小早兒啊,你師傅不僅會彈,而且彈的很好啊,我當年就是因為聽見你師傅彈琴才認識她的,所以這琴不是我送給你師傅的定情信物,卻是我們的媒人啊。你要喜歡就讓師傅教你啊。”師公笑嘻嘻道。

  “好啊,好啊,師傅教我,師傅教我,我要學。我一定要學。”我拉著師傅的袖子假裝撒嬌,心里其實知道師傅肯定愿意教我的。

  不過我是真的想學,上世的時候我有兩大最大愛好,一是唱歌,二是。樂器中我會吉他。

  但是我一直很向往女孩子彈古箏時的那種幽雅和嫻靜的韻味。現在機會來了,怎能不激動一把。

  就這樣除了學醫之外,晚上師傅會教我彈琴。

  師傅說樂者,心也。就是說任何的音樂都是心靈的感受,只有你在于樂曲心靈相通時,你的彈奏才是真正的音樂。對此,我大表贊同。

  慢慢的我指法嫻熟后,我會將前世的一些音樂帶入古琴。

  師傅師公覺得很好聽,有時候我還會配上唱詞,當然謊稱詞曲都是我想出來的。

  逐漸到了后來,我們經常晚上都回開音樂會,有時候我自彈自唱,有時候,師傅彈我唱。師公則是永恒的聽眾兼觀眾在一旁聽的搖頭晃腦。

  當然,我不敢把一切過于大膽和新奇的曲詞拿出來。

  師傅師公最喜歡聽的是《明月幾時有》,覺得詞曲都堪稱一絕,實乃他們乖徒兒葉草我的巔峰之作。我心里偷笑,王菲大姐和東坡大叔別怪我啊,我可是把你們的作品傳誦到了宇宙范圍啊。

  可惜,這里沒有吉他啊。

  我嘗試著問師公,五行大陸上還有些什么樂器,師公說有九孔笛有蕭還有半月琴。

  笛蕭我就不太感興趣了,半月琴是什么樣子啊?

  師公畫給我看了,居然跟吉他有幾分相似,不過琴體是弧形的,琴弦也比吉他少一根,吉他是六根。半月琴是五根。

  我磨著著師公給我找一把,還是要親手試試才知道能不能當吉他用。在師傅的命令下,師傅第二天就下山給我找了把。結果一試效果不是很好,音域窄了很多。

  我假裝嘆口氣好像自言自語似的,“要是這個木盒子的部分空間大一點,琴弦在多一根應該會更好用。”

  師公一聽來了興趣,開始研究。經過1個月,在我幾次假裝不經意的提示下,師公終于完工了一把堪稱完美的吉他。

  當我假裝研習了2個星期后的一個晚上,我用吉他完美的演奏彈唱了一曲《火柴天堂》。

  ——結果是師傅流淚,師公大笑。師傅是以為我自憐身世作了這首詞曲,師公則是因為覺得這樣優美的樂器居然是他發明的而高興。

  不過當然不敢用火柴,這個世界可沒有火柴,我改成了這個世界上有的蠟燭。所以變成了《蠟燭天堂》。。。

  (不行了,要休息下了,寫了一天一夜。頭痛了。希望如果還喜歡該文的親多多和指點。方便的話給點推薦。第一次寫文。那些什么票什么票的也不熟悉。最大的心愿不過是博親一笑一感而已。)

  師傅把我緊緊的摟在懷里道:“我的早早是最好最美的孩子,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子愛。師傅只盼著能多活幾年,早早現在才13歲,師傅想看著早早長大,親手把你交到能疼你愛你一輩子的夫君手里就不再有什么遺憾了。”我流著淚說:“早早什么都不要,只要師傅師公能一輩子陪著早早就行了。師傅師公不要離開早早,早早不能沒有你們。”

  聽到師傅的這番話,我心里是驚恐的,在這里6年了,師傅師公從來沒有給我一句重話,只要我喜歡吃的想要的基本都會叫啞叔給我帶來,所有他們有的一切他們都巴不得都教給我。

  我卻從來有想到過我真的有一天會失去他們。失去我好不容易在這個世界擁有的唯一的親人。

  師公見狀也開始感傷,一大一小兩個他最愛的女人在他面前哭泣,他怎會不難受。

  師公走過來強笑道:“老婆子別惹早早擔心了。咱們想辦法活長一點不就行了。咱們不僅要幫早早挑幾個好夫君,還要讓早早弄十個八個徒孫給咱們玩玩呢。”

  汗,十個八個,師公當是下蛋啊。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了,師傅也笑了道:“就你個沒正經的,你以為生孩子容易啊,我可不想早早受那么多苦,最多生個3、5個就好了。”

  我苦笑,師傅3、5個也不少啊。

  從這天開始,我對師傅師公更加依戀。冥冥中有中預感,師傅師公陪我的日子也許不多了。

  但是,接下來的日子都很平靜,慢慢的我又放下了心。

  師傅醫術那么高超,師公又的練武之人,這個世界上據說最長壽的人活到了120多歲,師傅他們現在才89歲和91歲,應該還有很多的日子。

  這樣又過了一年,我十四歲生日過了的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后。師公在師傅的示意下拿出一個收拾好的行囊。

  我看看師公手里的行囊,看看師傅,難道?

  “早早,都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師傅已經沒什么可以教你的了,醫道之路在于道,你上山已經七年了。師傅要你現在下山去游歷一番,只有這樣你的醫術才能得到真正的提高。記住,醫者父母心,做了師傅的徒弟,一定要記住仁德二字。”

  “師傅——”我舍不得。

  “去。別走遠了。半年后再回來。”師傅揮揮手。

  “師傅,師公——你們二老一定保重!”我磕頭。

  “早早乖兒,放心。師傅,師公這把老骨頭還撐的住。安心下山。”師公笑嘻嘻的給我保證。

  使勁磕滿三個響頭,我拿起行囊就轉身下山。

  這天是五行歷3117年的7月8日。在天絕山生活了7年的我第一次奉師命下山。

  來到這個金國小鎮安定下來已經兩個月了,加上之前到處游醫的三個月,我下山已經五個月了。

  在院子里曬藥草的我直起身子想著。

  想到追著要拜我為師的夏天老醫師,我就頭疼。說起來還是三個月前的事情。

  夏天老醫師是古越鎮里的名醫,出自醫藥世家。

  當看著背著小行囊的我向他提出要求在他醫館義務坐診時,他狠狠的諷刺了我一番。正好來了一個求醫的病人,我就用這個病人和他打了一個賭。當然,結果是我贏了。

  但是自此之后我就被這個60多歲的老醫師給纏住了。特別有一次,我用“天一七十二針”治好了一個病患的多年頑疾后。他竟然要拜我為師,嚇得我趕緊跑了。

  可是他卻一直追著我不放,只要一聽到我在哪里坐診就立馬追了過來。沒有辦法,我最后只有在這個山腳小鎮躲起來。也不敢到醫館去坐診了。

  唉,只怪紫夢送給我的“幻顏訣”只能變化一種面貌,我又不愿意用本來面目出現。這張臉太招禍了,我又沒什么武功。

  不過在金國境內游歷了三個月的,醫術確實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所謂實踐的確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我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就會到當地最大的醫館去義務坐診。一開始人家看我這么一個面目平凡的小姑娘都有輕視之心。但是我申明是免費義務的,人家也不好拒絕我。

  慢慢的,隨著我游歷的地方增多,我居然在金國民間得“小神醫”這個名頭。當然也惹了夏天老醫師這個麻煩。

  天氣漸熱,藥材拾掇好了之后,我直起腰,用衣袖擦了擦汗。

  “草草姐姐,我娘讓我給你送東西來了。”一個大約9歲長的虎頭虎腦小男孩蹦蹦跳跳的來到我院門前。

  “這個包是衣服,我娘說天氣熱了給你做了兩身衣服,這個籃子里是米和菜,還有肉哦。”

  我微笑的接過:“小星,替我謝謝你娘了啊。”

  轉身從旁邊架子上拿出一包藥材遞給他,“這藥你帶回去給你娘。告訴他們三碗水熬成一碗,對你爹的寒腿很好。里面有三副,喝完了我再幫你爹看看。”

  “謝謝草草姐姐,我娘說啦,草草姐姐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如果不是姐姐救了小星,爹和娘就再也見不到小星了。所以應該我們謝謝姐姐的。”小家伙口齒伶俐道。

  看這這小家伙機靈活潑的樣子,我笑了。

  2個月前,我經過這個小鎮的時候,他跟伙伴在山上玩被一種罕見的毒蛇咬了。

  我到的時候,鎮上的大夫已經束手無策。我看到他們一家人哭的撕心裂肺的就趕緊上前給他診治,救了這小家伙一條小命。

  后來他一家人都對我感恩戴德的,在得知我一個人在外流浪的情形下,熱情的邀我留下。我看這個鎮四面環山,環境很好,而且山上也有很多藥材可采也就留下來了。

  不過我不愿意住在他們鎮上的家中,她娘就把這個山腳邊的小院子讓給了我住,正好方便我采藥,也清凈。

  這一住就是兩個月,他們會定期讓小星給我送點吃的用的,生活也還安寧。偶爾也幫鎮上的大夫處理一些比較麻煩的病例,前提是讓他們一定要為我保密的情況下。

  整理好這批藥材后,我背起小竹樓和藥鋤又上山了,西面的山還沒上去過,我打算看看上面有什么藥材。

  在山上呆了幾個時辰后,看著天色漸晚,我開始下山。走到山腳尋了一條小溪凈手。

  洗著洗著,一陣血腥味從溪流上方傳來。

  我偱著方向而去,上游溪邊正俯臥這一個金發身材高大的男子。

  看身形應該年紀不大,穿著黑色的勁裝腰上一大片血漬。我將他翻轉過來,試了試還有呼吸。

  我仔細看去,他大約二十歲左右,面目很英俊,雙目緊閉,臉色卻很蒼白。再往下一看,右側肩膀到右胸下方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現在傷口已經有些發白。看來是失血過多,外傷嚴重卻并不致命。

  我迅速的給他簡單處理了一下。想了想,找了些樹藤編了個大簍子把他裝里面,拖著回到了我住的小院子。

  沒辦法,他大約有1米8,我住處附近并無人家,我只能這樣把他象拖行李一樣才能弄回家。就這樣,我把他弄到客房床上的時候,我已經滿身大汗。

  來不及喝水,我把他衣物脫下來,胸上的傷口已經止血,腰上卻有一處劍傷。還好,沒傷到內臟。

  迅速的處理消毒后,我翻出工具將他兩處傷口縫合起來,用的是一種植物中抽出的絲狀物,這樣傷口就算長好后也不需要拆線,會被肌肉吸收。然后給他上藥、包扎。

  他一直在昏迷中,連我縫合傷口的時候都沒有動一下,當然我還是在傷口上抹了一些有麻痹作用的藥物,只不過效果和地球的麻藥不能相比,只能稍稍起到三分的作用。

  弄完這一切,我累的要命。先灌了一大杯茶水。

  然后燒水洗澡,這一身的臭汗血味兒真不舒服。洗干凈了,換上小星娘送來的新衣服。我又熬了一些肉粥。自己喝了2碗后,其余的用余火煨著。

  起床了,繼續寫。。。。文文開始進入正式的情節了。。。女主已經開始長大了。呵呵。。

  到客房去看了看我的病人,他靜靜的躺在床上,一頭絢爛的金發灑在枕頭上,身上蓋這薄被,胸膛微微起伏著,頻率很正常。看來體質還是不錯的。

  再看臉上,臉色不再蒼白倒有些發紅,嘴唇有些干裂。

  糟了,口干是因為體內水分流失太多。發紅的臉色肯定是傷口的炎癥導致發燒了。

  我先用棉布蘸了些溫水給他潤了幾遍唇。然后翻了些消炎補血補氣的藥材去給他熬藥。藥熬好了,可我發愁,怎么喂呢?

  用勺子試了下好像不行。不可能象小說里寫的那些女主用嘴給受傷的男子喂藥,然后引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雖然他很帥,但是我還是沒有為這種愛情故事獻吻的準備。

  我并不是一個保守傳統的衛道士,做了幾年導游什么事情沒見過,什么樣的玩笑沒開過,我講起葷笑話那是一個接一個不帶改色的。

  不過,我始終覺得性這種東西是自熱而然的,當感情到達水融的地步產生的性才是最美的。否則那不是,而是。

  我找出一根空心蘆管,慢慢的插進接近他的喉嚨的位置。然后喝藥,吐到蘆管里。

  沒辦法,我連你姓什么都不知道,實在不愿意跟你間接接吻,還是請你喝藥順便吃點我的口水。我剛剛有刷過牙的,你就放心。我在心里默念。

  很快一碗藥喂完了,我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靠你自己的體質和意志力了,生命威脅是沒有的,就看醒來的速度了。我回房睡覺。

  第二天一早,我起來梳洗了一番,頭發就簡單的把耳邊兩縷用一根絲帶系到腦后。

  又簡單又方便。我不喜歡梳那些繁瑣的發式,早上要弄,晚上還要花時間來拆,多麻煩。浪費時間就是浪費生命啊。

  走到廚房,昨晚的粥還有大半鍋,還是熱的。我盛了一碗吃掉。不知道這里有沒有黃豆黑豆之類的,如果有的話弄點豆漿喝,可延緩衰老對女性身體很好的。

  吃完早餐,我去到客房看我的病人。一進去,發現他居然已經醒了,睜著眼睛躺在床上。

  看我進去,他看向我。他有一雙很黑的眼睛,看著我的樣子無驚無喜,用一種久居上位著的審視目光揣測我的身份。

  臉色已經不紅了還是蒼白。

  我隨意的笑了笑道:“你醒了啊。我還以為你至少要到下午才醒呢。我在溪邊發現你,我是個大夫。你是傷已經沒什么大礙了,不過你受傷走了太遠的路,失血過多。需要休養一段時間,我這里比較偏僻。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在我這里休養一段時間,等你傷好。”

  我一口氣把所有的話一次性給他說完,等他的反應。

  他皺了皺眉,好像動了動身體。大概感覺我說的沒錯,就沖我點了點頭道:“那就多謝姑娘了。”

  我沒說什么,只是笑了笑。轉身去廚房盛了一碗粥進來道:“你能坐起來嗎?”

  他點點頭,有點費力的坐起來,我上前把枕頭給他墊在身后。然后把粥端給他,他手沒受傷,應該自己可以喝。“喝點粥,你現在受了傷,這個比較好消化。”

  他接過,慢慢的用勺子喝起來,右手舉起的時候好像牽動了右側肩膀的傷口,他吸了口氣,但是還是堅持自己吃了起來。我看沒什么事就轉身出去了。

  吃過午飯,我去了趟鎮子,買了點雞和魚回來。沒辦法,家里有個病人得弄點有營養的給他補補。我就送佛送到西。我沒問他的名字和身份,也不想問。我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不簡單。我可不愿意跟那些身份復雜的人打交道。現在,他就是我的病人而已。等他早點好了就讓他走。

  雞肉熬湯,熬到一半火候,我撈一半雞肉起來,這是我打算做口水雞自己吃的。

  五國中,金國和火國人都食辣。但是他現在有傷要戒口的。剩下的又加入一點人參和紅棗繼續熬。

  到晚上,我先美美的吃了一頓口水雞后,把陶罐里燉的爛爛的雞肉骨頭剔掉,剩下的用大碗裝了滿滿一碗進到客房。

  真是香啊,這可是原生態無污染非飼料的雞加上紅棗的甜香和人參的參味兒。我聞這香味邊走邊想著。

  大概是聞到味道了,床上的男子把頭轉過來。我放下湯于桌上。

  想去扶他坐起來,他伸手擋住我道:“姑娘,我自己能起來。”

  還真是愛逞強的男人。我退后一步。他用雙手撐著床板慢慢的起來,然后右腳下地。我看著他慢慢站起來,左手微微捂著右胸的傷口走到桌前。

  看著桌上有別于他平常喝的雞湯,他道:“這是?”

  “雞湯啊,加了一點人參紅棗而已,對你這樣大出血者最好。既補血也補氣。很香?!”我調皮的笑了笑。

  “那就別客氣了,趕緊喝。明天我在弄點當歸田七給你煲湯,田七補氣不破氣,也是最好不過的藥材。味道也不難喝的。你現在只能喝點流食。等過2天才能吃米飯。”

  聽我說了一堆后,他對我笑了,我有些發呆,這家伙笑起來還真是放電啊。

  俊朗的面容上膚色如玉黑眸如星,比一般人更高挺的鼻子下面薄薄的嘴唇。不笑的時候顯得有些無情和堅毅。

  可這一笑,無情的感覺就消失了。配著他長及腰間的一頭耀眼的金發宛如阿波羅戰神一般俊美。紫夢啊紫夢,你誠不欺我啊。沒想到在這樣偏僻的山里也能見到這樣的美男子。

  不過驚艷歸驚艷,我很快就定了心神。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象看到一處好看的風景,多看兩眼而已。我并無其他心思,何況這個男人的身份還說不定是啥呢。

  幾個念想間,他已經坐到桌前開始喝湯。我弄了很大的一個碗來裝湯。他這么大塊頭肯定胃口也小不了,何況這只是濃湯而已。我弄個大碗省得多跑路。

  他吃的很快卻很優雅,我很佩服。這樣的時候能把速度和風度都統一起來,我可做不到。

  喝完,我問他還要嗎,他說不用了。我一邊收碗一邊道:“湯雖然多,但是餓的快,等你睡前我再給你送一碗。營養跟上了身體才好的快。”

  他聞言,凝視著我,“真是麻煩姑娘了,他日有機會定報姑娘的救命之恩。不過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在下炎赫。”

  “我叫葉草,你不用這么客氣,我是個大夫,只要我碰上了不管是誰我都會救的,不用什么報恩不報恩的。對我來說,都是病人而已。你的傷應該半個月就好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了。”

  我不緊不慢的說道。意思是我不是因為你是誰才救的,我也不想你報什么恩。半個月你傷好了就去辦你事。逃命也好報仇也好都跟我沒關系。我端起碗轉身離去。

  五大男主完整出來了兩個了,恩,還有一個算是露了個影子。。大家不妨猜猜是誰。。。

  就這樣,一個星期后,他的傷口只要不大力使勁已經不疼了,他的行動也不受制約。看著我天天采藥,曬藥,做飯洗衣。他好像有點無錯。可惜,這些活他貌似都幫不上忙。養傷的第三天,我解了他只能流食的禁令。做了幾個家常便菜。他吃了一口后,眼睛瞪得很大的看著我道:“葉姑娘這菜?”

  哈哈,我就知道凡是第一次吃我做的菜的人肯定會這個樣子。

  想起師公當時的樣子,我禁不住嘴角的笑意,“好吃,這可是天下獨一無二的。你是吃我做的菜的第三個人。也算是福氣不小了。好點就多吃點。”

  他笑了起來,朗聲道:“葉姑娘蕙質蘭心,炎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頓飯下來,距離拉近不少。炎赫吃了三碗飯,桌上的3個菜有四分之三都是他吃掉的。

  老師最開心的就是收到一個天才弟子,廚師就開心的就是自己的成品被人吃的干干凈凈。我滿意的收起碗筷。

  這天我一大早我正準備燒水,發現沒柴火了。我有些郁悶的找出柴刀在院子里砍柴。

  每當這時我就無比懷念天然氣,就算沒有天然氣有蜂窩煤也好啊。正當我跟一根又大又圓的木頭做殊死斗爭的時候,手里的刀被人抽走了。

  “這種活兒不適合姑娘干。”是炎赫。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跟掰筷子似的一會就把院子里堆的所有柴都劈的細細的,放的整整齊齊,佩服的五體投地。想不到他看起來象富貴人家出來的,還會干這種粗活。

  大概猜到我想什么,他看著我道:“以前行軍打仗的時候也曾風餐露宿。所以,這些技能當兵的都會。”

  看不出來他還打過仗,不過,我上下端量了下他后肯定,就算是打仗,他肯定也不是一個普通當兵的。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我笑道:“你可把我3個月的柴火都解決了,對我來說可是給我幫了個大忙呢。早知道,我再多弄點柴。”

  他一笑,道:“那到是小事一樁,可葉姑娘就沒地方曬藥了。”

  我們相視而笑。我心里想著,這個男人其實人還是挺好的。可惜他的身份注定是我不愿意交朋友的類型。

  我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最怕麻煩和約束。這是一個帝制的世界,見到那些上位者不管認識不認識,來不來就要磕頭下跪的,更別說那些陰謀陽謀的。我還是敬謝不敏。

  轉眼過了十二天,這天夜里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覺一個人影閃到我床邊,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只聽炎赫的聲音低低對我道:“葉姑娘別出聲,有人來了。是找我的。”

  我點了點頭,他把手拿開,我翻身起來躲到墻角。

  院子里傳來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忽然,窗子里翻了兩個黑衣人進來,舉刀向炎赫砍來,只見炎赫手一擋搶過一把刀,回身劈翻一個黑衣人,轉身又砍翻了另一個。動作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般順暢。

  這時門里又沖進來3個。我緊緊把身子貼在墻角,大氣也不敢出。只看炎赫跟他們斗在一起。

  不多會,這三個黑衣人也倒下了。

  我松了一口氣,卻發現炎赫身影搖搖晃晃好似站不穩似的。我心又提起來了。

  “哈哈,三王爺閣下好像舊傷未愈啊。”一陣陰笑聲音從窗外傳來。一個灰衣的金發中年男子躍了進來。沒有武器,但是卻帶著一臉的陰險的笑容。

  “哼,小王就算受傷,對付你也是夠了。”炎赫道。

  “我們的穿云指都是八層,可是你受傷未愈,怎是我的對手。只要此次擊敗你,二皇子殿下就在這次比試中勝出了。”灰衣人有些得意的笑道。但是卻好像有些謹慎并不急于出招。好像還在試探,對炎赫很是忌憚。

  炎赫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灰衣人笑了笑突然一指像炎赫凌空點去,一道金光閃過。炎赫好似身形閃避不及,金光穿過了他的左臂。我大驚失色。如果灰衣人說的是真的,那炎赫不就危險了。

  看著炎赫受傷,灰衣人桀桀大笑,向炎赫攻來,來不及思索。我抽出一根銀針從旁邊沖過來向灰衣人脖子甩去,我的銀針雖然可以當暗器用,準頭不錯但是我沒有內力,只能近距離使用。

  這時候我顧及不了太多,只盼能阻他一阻,給炎赫一點時間。

  灰衣人見旁邊沖出一個我來,身形一閃,脖子躲過了我的銀針,抬手向我發出一指金光,我感覺右肩一陣刺痛。我受傷了。

  只聽炎赫一聲驚呼:“草草姑娘。”身形晃動迎上灰衣人。

  兩相糾纏間,炎赫指間發出一道比灰衣人更亮的金光穿過了黑衣人的額頭。灰衣人不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你居然已經練到了九層?”然后仰身倒下。

  我搖搖欲墜,炎赫縱身過來扶住我。

  看著他眼里那抹擔心,我笑了笑,“我沒事,肩膀受了點傷,沒傷到要害。你幫我把那邊箱子里的第三個藥瓶拿來。”

  他扶我坐下后,拿過藥瓶。我想脫開肩膀的衣服,卻有些不順手。“你能不能幫我把這邊衣服弄開?”我對他虛弱的笑了笑。

  他輕輕的幫我把衣服弄開,雪白的肌膚上在右側肩膀有一個血洞,他呆了一下。然后輕輕的將藥粉倒上我的傷口。

  整個過程板這臉一句話都沒說。我奇怪的看著他。

  上了藥,他輕輕的幫我弄好衣物,然后又取來我的外衫幫我仔細穿好。

  我起身很急只穿了中衣。穿好之后,我正想開口,突然,他卻輕輕的把我摟在懷中,好像我是他失而復得的珍寶似的,慢慢的加力,這是什么情況?

  “那些人是我二哥的人,這次我父親讓我們三兄弟各帶一對人馬舉行試煉。我不愿意讓手下將士在這樣的試煉中丟掉性命,所以我就單身參加了。只要3個月后哪一方的傷亡最小哪一方就取得勝利。”

  看了倒斃在地上的那個灰衣人一眼,他接著道“這個人是二哥手下三大高手之一叫杜成。剛才,我是故意裝作不敵想引他上當。只要他近上前來,我就有辦法取他性命。雖然正面跟他比試,我就算受傷未愈我也能夠贏他,但是可能就。。。可是,竟然讓你受傷了。還好,要是,我。。。”他慢慢的說,聲音中有濃濃的懊悔。

  我笑了笑,慢慢的坐起看向他道:“沒什么的,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本來就是王者之道。只怪我不知道,沒跟你配合好而已。何況,你憐憫手下,心底善良,我又怎么會怪你呢。你就別自責了。”

  他定定的看著我,眼神中好像有很多很多東西似的,我有些不自在,不敢看他。他伸出一只手抬起我的臉,定定的凝視我,那眼中盛的滿滿的是。。。。么?我眨了眨眼。

  “草草,跟我走。我會對你好的。我喜歡你。”他一字一頓的說。

  我楞了,傻傻的看著他。

  看著我傻傻的樣子,他笑了,然后又很認真的對我說:“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我的身份地位對你來說不但不是吸引還可能是負擔。可是,我既然遇見了就不打算放手。我本來打算回去處理好事情后來找你。但是既然現在已經這樣了,我就一定要帶你一起走。相信我,我會保護你。而且試煉差不多已經結束了。很快就沒有危險了。我是第一次對女人動心。跟我走,草草。讓我來照顧你。”

  我看著他,他的臉龐無比英俊,他的神情無比認真,他的眼中更有霸道的深情,定定的看住我,等待我的回答——可是,我不能接受。

  這個男人在求愛的時候都帶著一絲篤定,可是,無論是他的身份,還是我的身世,我都注定不會為他動心。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我抬眼看他,沒有羞澀,沒有欣喜,也沒有欲拒還迎,只是一眼的平靜。

  仔細的在我眸中搜索了一番后,他眼中的情緒變了。不信,不甘,甚至還有一絲憤怒。

  “你可是已經婚約,如果有也沒什么,看你的樣子也未曾嫁人。是哪家的公子,告訴我,我來處理。”他的語氣半帶著命令道。

  我憤怒了,但是那抹怒火翻騰上來卻化作一抹什么情緒也沒有的冷淡。道不同不想為謀,這樣的男子習慣了掌控一切,也許對我有幾分興趣,也有幾分真心,可卻不是我要的。

  不要說我還沒完全放棄回家的希望,就算永遠回不去了,他這樣的霸道,也不是我要的。

  我站了起身,沒有用力卻堅定的推開他。

  “公子請自重。我于公子萍水相逢,只是醫者和病人的關系。現在公子已無大礙,可自去籌謀大業。小女子的事就不勞公子掛心了。若公子心有愧疚,可留下診金,自可離去。”

  “你!”他大怒,我毫不畏懼迎上。

  我不相信,他還能求愛不成報復我的這個救命恩人不成。

  “好,你既救了本王爺,診金自然是不能不付的。”他伸手向腰間摸去,手到了腰間卻停住。

  我一愣,反應過來了,他身上沒有錢!

  “公子若不方便就算了,醫者父母心,不在于這些身外之物。不過,想必以公子的身份事物必定繁忙,小女子就不多留公子了。”我的本意本不是要錢,只是想跟他劃清界限罷了,就給他個臺階下。

  可是他聽了我的話,不但不領情,看面上神情,眼里都快冒出火了。“本王豈是那有恩不報之輩,這塊玉佩權當診金!”

  一塊如意狀冰種翠玉佩遞到身前,只是一眼我就知道其價值,做過導游的我對玉還是有不少認識的。

  “太貴重了,無需這么多。公子請收回。”我不接。

  “本王送出的東西,從無收回之說。何況本王的命難道還值不了一塊玉佩。”他長手一甩,那塊玲瓏剔透的玉佩準確的掉落在棉被之上。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跟他糾纏,“既然診金已付,那公子便可自行離去,小女子不敢耽誤公子大事。”

  冷冷是掃了我一眼,炎赫轉身大步離去。

  把屋子清理好,尸體拖到荒野澆上油一把火燒掉。幸好此處人跡罕至。一切弄完之后,天已快亮了。

  直身望向西邊,天際一抹金紅慢慢升起,慢慢擴大。。。。日出了,看過黃山日出,峨眉金頂日出,云南洱海日出。。。。。與此處何其相似。

  可惜“是”與“似”,一字之差矣。。。

  回山已經一年了,還想起自己剛剛回山時候見到師傅師公時候的心情。

  看到兩位老人家完好無事的出現在我眼前,我的心終于落下來。只是師傅看起來精神略顯不足。

  這一兩年,心里一直都有些不安。

  八年多的朝夕相處,恩重如山,情深似海。此時的我,只要師傅師公能一直健康長壽,我寧愿放棄回家的希望而選擇繞歡膝下。

  已經過去八年多了,想必,我在地球的肉身也應該不存在了。只愿,沒有拖累哥哥太多。

  這天是五行歷3119年的3月4日,昨天師傅剛剛過了她90歲大壽。

  我們大吃一餐后,彈琴唱歌玩到極晚,我還給師傅師公講了幾個笑話,把他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師傅難得精神特別好,快半夜我們才休息。

  早上我特意早起做好了早餐,想讓他們多睡一會兒。結果等到快中午,都沒見師傅師公起身。

  我跑到師傅師公門前叫他們,叫了好幾聲都沒人應。

  在門前默默的站了好久。

  最后慢慢的推開門進去。師傅師公衣著整齊的穿了一套新衣并躺在石床上,面帶笑意,寧靜而安詳。

  旁邊柜子上擺著一封信。上面寫著“乖乖早早徒兒親啟”,是師公的字跡。

  眼淚就那樣無聲息地不停的流下來了,就那樣靜靜的站兩位老人家的床邊。我想痛哭,可是我哭不出聲音,除了流淚還是只能流淚。

  一直到傍晚,我才拿起那封信。

  信是師公寫的,“乖乖早早徒兒,你師傅去了,師公怕她一個人孤單,所以師公去找她了。師公對不起早早,要留乖徒兒一個人了。師公也舍不得早早,但是師公當年跟你師傅成親的時候就發過誓‘生當同寢死同穴’,師公不能對老天爺食言,萬一老天爺說師公說話不算話,下輩子就不讓我遇見你師傅,那師公就大大的麻煩了。不過,我們的早早是最乖最能干最聰明最美的,早早答應師傅師公一定要開開心心的生活,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最好還是找十個八個聽話的美男子來伺候我們家早早。我跟師傅會在地下保佑我們早早永遠開心永遠快樂的”

  終于痛哭失聲,既為師傅師公生死相許的愛情感動,也為以后我永遠失去他們而難過。其實這么些年來,我早就知道無論他們中誰先走另一個肯定也無法獨活。

  可是真到了這一天,我卻無法接受我失去他們了。

  師傅的儀容師公打理的很好,師公自己也是梳理了一番才追隨師傅而去的。

  在陪了師傅師公最后一個晚上后,按照師公的遺言,我把師傅師公火化后同葬在門口的石林里。

  沒有留碑,只種了一顆小樹。我怕有人來到這打攪師傅師公的清靜。

  師傅師公走后,我并沒有離開。而是繼續在這里呆著。我想再多陪他們一年,我舍不得他們。

  孤單住在石屋里,每個地方都是我們生活的記憶。想著往日的快樂歡心,我每每想落淚都忍住了。

  師傅師公希望我開心快樂的生活,我不要讓他們失望。

  我天天埋頭苦練“天一七十二針”,把自己投入到其中才能從才能從失去師傅師公的痛苦中稍稍離開。其實我14歲的時候,“天一七十二針”就已經小成,差得不過是火候而已。

  一年過去了,我針法已經大成。“過了師傅師公的忌日就離開。”我輕聲對自己說。

  3120年的3月4日,我照例做了一堆吃的,擺在師傅師公墳前。

  對他們說了一天的話。告訴他們我打算,還有我的身世。請求他們原諒我一直的隱瞞。

  我還給他們講了很多地球上的事情,講我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跟師傅師公對我一樣好。一直講到月上中天。

  看著天上的星星,我心里悲傷無比。活了兩世,三個至親。

  可是,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了,世界上最愛我的三個人,一個隔著百萬光年的距離,兩個則永遠的離開了我。

  我又是一個人了。孤單和寂寞如潮水般涌來。我默默的在師傅他們墳邊坐了好久。

  最后,我拿出吉他慢慢彈唱起我最喜歡的阿桑的一首名曲《》:

天黑了孤獨又慢慢割著有人的心又開始疼了愛很遠了很久沒再見了就這樣竟然也能活著誰說的人非要快樂不可好像快樂由得人選擇找不到的那個人來不來呢我會是誰的誰是我的溫柔的瘋狂的悲傷越來越深刻怎樣才能夠讓它停呢  專輯:

演唱:阿桑溫柔的瘋狂的悲傷越來越深刻怎樣才能夠讓它停呢溫柔的瘋狂的悲傷越來越深刻誰能幫個忙讓它停呢天黑得像不會再天亮了明不明天也無所謂了就靜靜的看青春難依難舍淚還是熱的淚痕冷了  我還是流淚了,唱完了。

  我對著師傅師公的墳墓笑著抹去了眼淚大聲道:“早早只是有點舍不得師傅師公,明天早早就要下山了。早早一定會堅強的。師傅師公的早早永遠會最開心。請師傅師公放心。”

  磕了三個頭后我收拾了東西回到了石室,關上了機關。石門關閉,從外面什么都看不出來。

  我靜靜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久,最后沉沉睡去。卻不知道我的歌聲吸引了三個年輕男子的到來。

  就在我的琴聲和歌聲響起時。南山之巔。

  三個男子。一個黑發白衣儒雅,一個著紫衣,面目普通卻又一頭絕美藍發。兩人旁邊則是一個紅發紅衣的美少年。

  這三人相交多年,自持武藝高強,此次結伴來探查“天羅八方陣”。

  而正好“天羅八方陣”所在的山頭離北山最近,雖然隔了一條不可跨越的深谷,但是距離卻只有100米,看不見我,但是歌聲和琴聲卻清清楚楚。

  美妙中纏繞絲絲凄婉的歌聲停住了三人的身形,站在哪里一動不動直到歌聲和琴聲的消失。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番,不約而同的下山朝歌聲響起的地方尋來。

  可是到了聲響之處卻一無所獲。只看出有人待過的腳印,除此之外一片荒涼。此時的我已靜靜的躺在床上,對外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驚異的對視——以他們三人的武功腳程怎么可能找不到一個女人。

  一直到快玉兔東沉,三人居然從絕壁下到了天池。可是還是一片渺無人跡。

  拿出帶來的干糧酒水吃喝一番后就地休息。

  而著一切的一切,洞中的我一切都無從得之。

  輾轉反側一夜。

  第二天色還朦朧之際,我就醒了。整個晚上都在半夢半醒間。

  忽而覺得自己已經回到地球,忽而覺得師傅師公又回來了。

  有些疲憊,我脫下衣物只留下抹胸褻褲,開啟機關——從后室的暗道進入了天池溫泉,就讓水洗去我一身的疲憊。

  前路未知,我需要一個好的精神面貌來面對未知的生活。

  從池底滑入水中,水很涼——可是那種被包圍的感覺卻讓我覺得很溫暖,如魚得水。

  不知道為什么,我以前雖然會游泳,但是遠遠比不上這具身體,我甚至可以在水底呆5分鐘不呼吸,好像我就是水的女兒,有種很親近的感覺。

  師傅說水國人天生擅水,對水的感受里特別強。尤其是藍發者,而修煉了‘碧水訣’者就更厲害。

  想想也對,清漓紫還有一半血統出自水國攝政王府啊。

  水底一直潛游了很久,一直到我無法呼吸,才從近5米深的水底游向水面。

  浮出水面,仰頭深深的呼吸。

  天色仍然未大亮,抬頭凝視——半輪皎月掛在東邊撒下盈盈之光。好像師傅師公那慈愛的目光依舊注視著我。怪石絕壁朦朦可以見四周寂靜無聲——天地間好像唯我一人。

  思念、寂寞、心痛化作力。天池直徑大約有80米,我在里面自由的游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累極——郁悶的心情好像隨著體力揮散掉了。

  站水中踩水,開始梳理我的長發。長發已經過臀了,順而滑。咋一看是黑色,仔細看卻是黑中帶紫,我很是喜愛。

  我知道現在自己的這副軀體長的極美。身高大約有165。皮膚滑膩白皙,五官精致絕倫,甚至比當年的紫夢更美。

  不愧是星球混血兒啊,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說,父系和母系的地域差別越大,孩子是擇優遺傳的,會選擇父母最好的基因,何況清漓紫這具軀體是紫夢這個外星美公主和水國第一美男結合生下的。

  想到紫夢,我笑了,這個敢愛敢恨的善良女子實在很讓我喜歡,如果她留下來我肯定能和她做朋友。

  突然,右面石壁上傳來“啪”的一聲,有石塊落下。

  原來我在水底潛泳的聲音早驚醒了在不遠處石林休息的三個男子。

  白衣黑發男子和藍發男子借著巖石的掩蓋進到了天池邊的一塊大石邊,而另一個紅發美少年藝高人膽大的從旁邊的石壁攀爬到石壁半腰。

  看著水中升起的那個女子,她的面龐在晨色中揚起,三人內力高深,視力都極好看了個清楚——都驚呆了。天上下凡的仙女?還是水中之妖?

  黑發的白衣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居然有如此美麗脫俗的女子。

  一頭黑亮柔順的長發順著曲線優美的脖頸滑入水中,但仔細一看,又覺得不是純粹的黑色,天色并不亮也看不到底什么顏色。沒有劉海的光潔額頭下鑲嵌著一對天底下最美的眼睛,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啊,長睫挺翹,閃亮的一對靈眸,沒有一點雜質的眼白包圍著一對黑色的寶石,在寶石的最中心深處又恍若藏在一道星光。

  你可以想象當你被她的主人凝視的時候,透過那雙黑眸中的星芒,你好像隱約可以看到這個身體的靈魂之光。讓你忍不住的如飛蛾撲火般的去探索,去尋求。

  小巧挺直的玉雕般的鼻子下,挺翹的紅唇泛著潤潤水光。下頜中心靠近嘴唇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凹陷,給整張面孔增加了幾分無邪和俏皮。皮膚光潔細膩白皙,如同最優質的白玉看不到毛孔的存在,而泛著淡淡的月華之光。纖細的脖子下玲瓏的鎖骨,薄透的白色抹胸下的高高山巒。。。。

  當她笑起來那瞬間,好像所有最美麗的花都在同時開放。。。。

  軒夜踩落的石頭驚醒了我,我轉頭一看——遠遠的石壁半腰隱約有個紅色的人影。

  不做任何考慮地,我扎進了水底。用最快的速度進入暗道,放下機關。

  松了口氣,就算他們找遍水池也找不到我的蹤跡。這個機關只能從里面開。外面不過是一片長滿了水草的石壁而已。

  能上到這里的師傅說過武功肯定是世上高手之一,在不明身份的情況下,我又沒武功。我不想這幅樣子被人看到。

  果然,在我進入暗道后。那三個男子等了好一會不見我出現,那個藍發男子脫掉外衫縱入水中,可惜無論他怎么找都找不到我的蹤跡。

  看到藍發男子無果而歸,紅衣少年和黑發男子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們都直覺肯定這個水中的女子定是昨晚彈琴唱的女子。可惜,佳人來去全無蹤跡。

  看著白衣黑發男子儒雅的臉上露出2人從未見過是意動神色。藍發男子打趣道:“難道我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五鶴公子也動了凡心么?”

  五鶴淡淡一笑:“佳人歌如妖,人如仙,豈不讓我等向往。”

  指著紅發的美少年,藍發男子道:“要怪就怪軒夜,就這小子壞事。”

  軒夜忙道:“我可不是故意的,不小心腳滑了而已。”

  “哈哈,你的‘火云功’都九層了還腳滑,你當我們第一天認識啊。明明是被人家一笑,自己把持不住。”藍發男子戲謔道。

  “明月你別得意,好像你比小爺厲害似的,有本事你站上去試試。”軒夜不服氣道,轉而摸著鼻子又道,“不過,這個女子真的美的不象凡人。”

  五鶴阻止了兩人的爭論,“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有緣自會相見的。既然佳人并不愿見外人。我們還是下山。”

  這一切的發生我并不知道,我收拾了東西拜別了師傅師公就下山了。

  下山前,默念“幻顏訣”的口訣,臉上發出一陣白光后,我依舊變成那個面目平凡清秀的少女。

  五行歷3120年,3月5日清晨,我離開了我生活了9年的天絕北山,下山而去。

  這時的我,不知道那個驚動我的紅衣人就是我曾經擔心念想過的軒夜。更不知道,在未來的日子里,這個三個男子跟我會有如何的牽扯。

  寫點題外話,這部小說構思于四個月前,看了二十年小說的我實在是鬧書荒了。晚上睡不著突然想著——不如自己試試。而當時我被俊男坊勾的癮起,大肆搜尋美男多多的小說,可惜和我胃口的并不多,我速度又極快。好不容易找到七色和鳳凰將軍卻貌似一個坑一個更新極慢。我這人因為速度極快所以一般是不看未完結文的。但是實在沒書可看,而這兩本書又極其吸引我。一入大坑深似海卻又心癢難耐欲罷不能——我甚至在玲瓏的里留言求她寫完。可惜玲瓏應該工作繁忙無暇他顧,讓我悲憤莫名。設定好主角和大致情節,也寫一些片段后于前天才開始正式開寫。我想各位讀者保證,無論怎樣,此文絕不留坑。這是小漫的第一篇文,成績如何,大家喜愛否對我都很重要,但是孩子既然已經生了,我一定盡量把他養好,讓他茁壯成長。最后,本文剛剛參加了,希望看文的親如果喜歡早早的話為早早投上一張票。謝謝!敬禮!

  荒林之中的空地上,倒著七八具肢體凌亂的尸體,尸身上傷痕各有不同,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所有死者喉間都有一抹血花——竟然都是割喉而亡的。唯一站在其中的一道黑衣人影身形筆直,雖然單薄卻屹立如山。右手靑鋒斜斜向下,一道血跡順著鋒利的劍身蜿蜒而下,一滴滴滴到土里。

  黑衣人轉過身,竟然是個女子,銀色的金屬面具遮住右側臉頰,露出的半臉光潔如玉,眼神冷冽。

  “出來,這些人都死了!”朝林中一喝。

  語落之后,密林里走出了十來個花顏憔悴的年輕女子。看到面前尸橫遍野的樣子,雖然知道這些都是擄掠自己的壞人,但是看到面前凜然戰力的女殺神還是露出的畏怯之色,不敢近前。只遠遠站立。

  皺了皺眉,帶面具的女子看著這些獲救的女子道:“現在這些歹人都已經伏誅,你們可以回家了。”說完,轉身欲走。

  “女俠,”見恩人要走,這時,其中一個粉衫女子顧不的害怕,上前一步叫道。看見那人終于停下腳步轉身望向自己,粉衫女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女俠的救命之恩,我等終身不敢忘。可惜我們這些姐妹個個手無縛雞之力,而家鄉路途遙遠,還請女俠救人救到底,我等姐妹當終身供奉女俠牌位。”粉衫女子說完之后伏地不起,其余十來個女子也上到前來跪了一地。

  皺起眉頭,看向她們,“你們不是水國人么?”

  粉衫女子抬頭,“我們十四個姐妹,只有三個是水國人,小女子是木國人,除了小女子外,木國還有3個姐妹。這些姐妹中還有3個家鄉在火國,四個土國人。”

  水國,木國,火國,土國——怎么沒有金國人?這萬花堂怎么沒有對金國女子下手呢。蒙面女子低頭沉吟半響后抬頭道:“你們是怎么被這些歹人抓住的?他們路上可你對你們說什么?可有侵犯你們?”

  粉衫女子臉紅了紅,但還是鼓起勇氣回答道:“我們都是良家女子,有的是在家睡覺的時候醒來就發現被抓了,有的出門在路上的時候暈迷過去,醒來發現被抓。這些歹人雖然抓了我們,除了不許自由外倒不曾侵犯我們。不過,最先被抓的是火國的姐妹,然后是土國姐妹和木國姐妹,我和水國的姐妹都是這幾天才被抓的。小女子不曾聽這些歹人說過什么。”

  聽了她的話,蒙面女子思索——這萬花堂組織龐大,蹤跡神秘,專門擄掠良家少女。

  自己追蹤了一年多也殺了不少爪牙,可惜都抓不到活口,這些人一旦被抓就立刻服毒自盡。所以碰上也只能一殺了事。

  以前一直以為他們抓這些女孩子的目的是逼良為娼,可是輾轉四國四處擄人,手法如此干凈利落,而且這些女子都是黑發,如果她們不說,誰也不知道她們是哪國人。這絕非一般的江湖勢力能做到的。

  難道他們抓這些女子的目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樣?而是有什么陰謀。看來以前,自己都過于大意了。這次伏誅的這些歹人武功可躋身江湖二流水準,比以前的那些功力高多了。

  什么人會派這樣的高手去抓這些弱女子呢?

  正在思索間,跪地當中的一個白衣少女怯怯的發出聲音。“女俠,我曾聽其中一個歹人對我說過一句。”

  “他說了什么?”蒙面女子看向那個少女。

  “小女子是第一個被抓的,到現在已經八個了。當時我怕被他們侮辱,一心想求死。其中一個歹人就對我說,讓我好好聽話,自然有榮華富貴,我若一心求死。他就等我死后,剝光了我的衣衫丟到大街上。”一邊說著嚶嚶哭泣起來。

  嘆口氣,“好了,別哭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們跟我走。我會把你們安全的送回家。”

  水國鹿城,梧樹胡同。

  還是那張遮住半面的銀色面具,卻換了一身綠色長裙的女子大步邁進大堂,一面喊道:“義父!”

  “呵呵,森兒回來啊。”一個身形高大的錦衣中年男子轉身含笑看向進來的銀面女子。比起年前,已經明顯的看出歲月的痕跡。

  “森兒參見義父!”銀面女子一進去走到義父面前就俯身行禮。

  “好啦,好啦,不用給義父行禮了。過來坐。聽說,你這次又讓萬花堂載了一個大跟頭,還帶了十幾個女子回來。”中年男子笑吟吟道。

  “義父,森兒正想跟您說這事。我覺得萬花堂不是個普通的江湖組織,可能跟官家有關系,就不知道是哪國的。”銀面女子面色凝重。

  聽了她的話,中年男子面色凝重起來。想了半響,對銀面女子道:“如果是普通的江湖組織的話森兒去打打殺殺,免那些女子淪落風塵還無妨。但是如果牽扯到官家實力的話,森兒需小心行事,不可魯莽。”

  停了停,又道:“此事如果跟水國無關就不關我們北部暗閣的事,如果跟水國有關的話,我們必須查清楚。”

  點點頭,銀面女子看著義父欲言又止。

  “森兒,你是想問義父,土皇陛下為何要設立四部暗閣分處四國對嗎?”中年男子看懂了她的意思。

  銀面女子咬唇不語。

  “土皇陛下天縱英才。我們做臣子只能奉命行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中年男子緩身道。

  “義父,土皇陛下才不是那種昏君呢,他不會隨誰便便要臣子死的。”說到土皇,銀面女子一直冷靜的面上浮出一抹紅暈。眼前浮現出那高大魁梧刀削般的面孔,當時集訓的人都嫌棄自己臉上的胎記,只有他視若無睹,還把那些人訓斥一番,最后還讓人送了這個面具過來。

  “呵呵,森兒長大了啊。”中年男子呵呵一笑。

  “森兒去安排人手送那些女子回鄉了。”銀面女子不好意思了,干脆跑開。

  卻未發現,她轉身之后,義父臉色沉重的的望向遠方,良久才嘆了口氣。陛下的心思——他跟了陛下十幾年了,又怎不知?可就算不愿,不想,但也不能不做啊。

  金國,孟城,金國除金都外的第一大城。北連金都,南接虞城,西連化城,來往的商旅眾多,是金國第一繁華的商業之城。孟都東面一片偌大的區域都被一道高墻圍繞。

  高墻外,兩個乞丐大概今天運道不錯。借著高墻的陰涼躲在墻根“開席”。一人抱著半只燒雞啃,面前居然還擺著一瓶酒。不時一人拿起來啜一口。

  這時,其中一個年輕一點的乞丐用力的咬下一口雞肉,拿起酒瓶朝口中倒了一口,幾下大嚼之后,吞下這口酒肉,滿足的打了一個嗝。

  “五叔啊,看來你叫我跟你到這么孟城來討生活算是來對了。我們當年在山上過日子,累死累活也吃不到這樣的好東西啊。”說完控制不住的又是一個大嗝,熏人的酒氣肉味噴出,聞者欲嘔。

  而他被稱作五叔的那個人卻毫無感覺,只迎著日頭,微瞇著眼道:“有好處,五叔自然不會忘記你。咱家里就你還跟五叔性子合的來。哪像你那幾個哥哥,就知道守著那幾畝破田不能挪窩,天天累死累活。哪有我們這般快活。你看你五叔只需在這城里討半天,一天的吃食就有了。半分力氣都不用。”

  原來這兩對叔侄竟然是一對懶漢,寧愿做乞丐也不愿自食其力。

  “五叔啊,”那年輕是侄子指了指背后的高強,“這墻可夠寬的,我們過來的時候走了這么久都沒看到頭,是什么地方啊。”

  “哼,說你沒見識。”那個五叔鼻子一哼,“這是于府。這可是咱孟城第一富人于大化的府邸。于府孟城富,皇帝要借銀——聽過嗎?”接著又低聲到,“別說孟城第一了,恐怕在咱們金國都是這個了。”說著,豎起大拇指比了個動作。

  他侄子一聽半張著嘴又沿著圍墻看了一圈,露出羨慕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么,湊過去對他五叔道:“于府這么有錢,那我們明天去門口唱個蓮花落兒怎么樣,說不定比今天在張府唱的蓮花落兒,開的花兒還多呢。”說完看了看手里的燒雞和酒。

  “啪!”中年乞丐卻沒附議他,反而在他頭像拍了一記。

  “蠢貨!要在孟城討生活。就記得一句話,討天討地莫討于大化。這于府的現任當家的是天下第一個吝嗇的。被他府上惡狗咬斷腿的叫花子可不是一個兩個。你還想去找死啊。”

  年輕乞丐委屈的摸摸頭頂,“這于家這么有錢怎么還這么摳門啊?我們這些討飯的能吃他幾個錢啊。”

  中年乞丐看了他一眼,又把頭轉開冷眼斜看向那高墻,“你不知道么?這世上啊,有些人愈是有錢便愈是吝嗇。連他家的丫頭才一年兩套衣服呢。連老天爺也看不過眼呢,要不,他娶了十幾房小妾,卻只得一個女兒。這啊,就是讓他斷后。錢再多有什么用!哼!”

  墻外兩個乞丐吹牛打屁中的主角之一的于府大小姐于茹,卻在高墻內精致的繡房中奄奄一息。

  “于小姐,何必如此想不開呢?天無絕人之路啊。你可知道我只要遲來半個時辰,你就必死無疑。”我看著病床上的這個臉色蒼白的柔弱女子,剛剛還好給她催吐及時,現在只要按時服藥清了余毒,性命算了無礙了。

  于茹閉眼躺在床上,沒有答我。只是兩道晶瑩的淚痕從眼角小溪般滑下。

  我無奈嘆氣,這救人容易救心難。我今天救了她,可看她的情形竟是萬念俱灰,我救得了她一時,救不了她一世啊。

  收拾好藥箱,我準備離去。

  “葉大夫,你有心上人嗎?”床上的于茹靜靜道。

  轉回頭,她仍然是閉眼流淚身形不動。

  “沒有。”我道。

  靜默了半響,她張口輕輕道:“可是我有。所以,下次若于府相請,葉大夫不要再來了。”

  丟下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后,她不再開口。躺在哪里猶如一具沒有魂魄的軀體。

  輕輕的放下藥箱,我慢慢走到她床邊坐下。

  “死是很容易的。這世上活著比死難多了。你要為著你心愛的人的去死,那他想必也是值得你愛的。可是,你想過沒有,你若死了,跟你愛他一樣愛你的他該怎么做呢?”

  于大化怕小姐欲自盡的消息走漏,所以除了于茹的貼身丫頭碧璽在外守候,倒沒其他人聽見我們說話。

  而碧璽,于茹既然敢當著她跟我說那樣的話,肯定是她的貼心人。幾下間,我判斷好了后才這樣說的。

  果然,我的話聲一落,于茹雖然還沒睜眼,但雙手卻緊緊的住身下的錦褥,眼淚撲簌簌落的更快了。

  唉,看她的樣子我也忍不住為她嘆息,雖然不知道具體內情如何,但是憑我現在得到的信息也能猜到,無非是小兒女兩情相悅,卻遭遇棒打鴛鴦。

  不過,這于茹敢愛敢恨,性格剛烈還是很讓我欣賞的。但是這般輕易的要去尋死。我倒有些看不上。看她悲慟流淚,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我又忍不住可憐她。

  我這人自來就是個外貌控,見不得美人委屈落淚的樣子。

  “于小姐,我雖不知你為何要執意求死。但是好死不如賴活的道理還是懂的。人活著,萬事還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沒了。何況你家就你一個女兒,你有什么事跟你爹好好商量不行嗎?”我柔聲開導她。

  可是我這話一出,本來被我好像撬松口的于茹卻臉色發青,不再開口。

  “于小姐既然不想說話,那我就先告辭了!”我也有點不高興,這大小姐脾氣還真不小。我何必熱臉貼你。

  “撲通”一聲,門被推開,碧璽沖進來,二話不說就朝我磕頭哭道:“于大夫,你救救我家小姐。你要走了,小姐她肯定還得尋死。你看在都是女子的份上,就發發善心救救我家小姐。”

  我被碧璽一驚,看著她朝我磕頭,我哪里習慣這些啊,就去扶她,可這丫頭死活不起來就在哪里口口聲聲要我救她小姐,而床上的于茹卻只管閉眼流淚,好像外面發生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完全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

  我又氣又急見拉不起她,低喝一聲:“你起來說話!”

  見我發怒了,碧璽才抽抽噎噎的起來。

  “你叫我救你家小姐,我怎么救她,我只是個大夫,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你家小姐的事只能去跟你家老爺說啊。我能做什么,她想不開,也不聽勸。”我看著她道。

  聽了我的話,碧璽咬唇看了看于茹,好像下定了什么決心。

  先走到門口探頭看了一圈,然后關好門走到我跟前開口:“葉大夫,你錯怪我家小姐了。小姐要尋死都是因為我家老爺。”聞言我一驚。這于大化就這根獨苗還想逼死她嗎?

  “我家小姐在四姨太太在世的時候就定了親,是張家的二公子。本來這樁親事都是過了明路的。我家小姐和張二公子,那個脾氣也相合。”說到這里碧璽不好一聲的看了我眼,我明白了,估計這兩個小兒女私下應該有些往來。

  碧璽繼續說,“可是,去年老爺討了十三姨太太后就變了,不知道怎么的,上個月老爺竟然派人去張家退了親。小姐知道了去找老爺,老爺竟然說要把小姐送給二皇子做四夫人。張二公子來了幾次都被老爺轟了出去,回府后就病了。這都一個月了還沒起床。小姐她被老爺關在房里不許出院子。老爺昨天說十天后二皇子就要來接小姐。。。所以,小姐才。。。。”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我看著主仆二人,一個在床上流淚,一個在我跟前抽泣,心軟了下來。

  一時間,房內只有碧璽的抽泣聲。

  有些發愁,說實話聽了碧璽的話,我真的很同情于茹。可惜,我除了一身醫術能有什么辦法改變她的命運呢。

  這時,門外腳步聲傳來。我對碧璽低聲道:“把眼淚擦干凈。”

  進來的人果然是肥肥白白的孟大化,看著他胖的五官的都找不著的模樣,我懷疑他這樣的基因怎么能生出于茹這么漂亮的女兒。估計于茹長的像過世的四姨太太。

  “葉大夫,不知道小女?”于大化努力睜著他的細眼看著我。

  “于老爺,小姐的毒已經去了大半。我這幾天會過來給為小姐清余毒。不過小姐的病需要靜養還是不要過于吵鬧的好。”我淡淡的看著他。

  聽了碧璽剛才的話后,我無法對這樣的父親有半絲好感。

  “好好,救回來就好。”他好似放心了,但是我知道他絕不是心疼女兒,而是怕無法向四皇子交差。

  懶得應酬他,我拿著醫箱出門,出得門口只聽里面惡狠狠一句:“你就算死了,我也會把你送到二皇子府中!”

  踏出于府大門,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富麗堂皇的亭臺樓閣對于于茹來說——不過是一座豪華的墳墓而已。

  踏出于府大門,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富麗堂皇的亭臺樓閣對于于茹來——說不過是一座豪華的墳墓。

  回到醫館,館主桑云正在桌前,手里拿著一卷《診脈論》。看見我,抬眼微笑,“于小姐無事了?”

  心里有些悶悶的,也只“嗯”了一聲。把藥箱打開,補充了一些藥材后,我對他道:“我先進去休息了,有些累。“

  聽見他柔聲道:“好生歇著,珍兒給你溫了碗湯在廚房,記得喝了。”

  “好,那我進去了。”沒有再看他,朝內走去。

  沒走兩步,一個黃色的身影蹦了過來,正是桑云的妹妹桑珍,人未道聲先至,“葉姐姐,你可回來了。”

  看見她活潑的樣子,心情也愉快了許多,“小丫頭,今天這么想我啊。”

  俏麗的人兒此刻卻到了我跟前,嘻嘻一笑,“什么小丫頭啊,你跟我同年,只大我三天罷了,還敢叫我小丫頭。嘻嘻,還有啊,不是我想你。是有人想你,你再不回來,有人可要把大門望穿了。”一邊說,一邊看向桌邊。

  咳咳,這小丫頭又來了。我無奈,桑云的心意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對他完全沒感覺啊。“好了,館主說你給我溫了湯,帶我去拿。”

  不去接話,把話題扯開。

  “好啊,我跟說,我今天熬的這湯放了十幾種藥材呢,可香了。這可特意給你留的。。。。”被她拉著走的我又好氣又好笑,只得道:“大小姐,你先容小的把藥箱放回房間。”

  兩人嘻嘻哈哈而去。

  晚飯后,我回到房間,燭火搖曳,我坐在桌前,可是怎么也看不下去。

  來到孟城和珍兒因誤會吵架吵出一份交情后,她知我無親無故便邀我到她家醫館做了醫師。三個月下來,這日子倒也充實,可唯一麻煩的是桑云那越來越炙熱的目光,珍兒也老在一邊起哄。暗嘆,看樣子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眼前又浮現于茹那蒼白流淚的模樣,還是想辦法幫了她再離開。打定了主意,心下安定,書也自然看的進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依約來到于府。大概于大化已經打過招呼,我一報名號,管事就招來一個小丫頭把我直接帶到于茹的院門外。她向我行了個半腰禮就退下了。

  看她離開了,我推門而進。

  走到房門前我叫了聲:“于小姐,桑家醫館葉草求見。“

  門“吱“的一聲打開了,正是一臉驚喜的碧璽,“葉大夫,你可來了。你可想。。。”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去再說。”我低聲道。

  她“哦”的一身捂住嘴,臉上露出驚悔自己失言的懊惱表情。這個小丫頭到也聰明,想必昨天就看出了我會幫她家小姐了。

  于茹沒有像昨天那樣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而是坐起來半靠在床頭。看到我,眼中飛快的閃過一道希翼的光芒,可轉而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份光芒又漸漸暗淡下去。一直關注著她表情的我心下明白,她把我當做希望,可是想到我只是一個小小醫師又有什么能力去幫她呢。

  坐在桌前,我沒有說話,腦子里思考著昨晚想出的辦法。最后還是碧璽忍不住,“葉大夫,你可有什么法子幫幫我家小姐嗎?”

  我抬起頭,“辦法到不是沒有——”我緩聲道。

  “真的?!”碧璽驚喜莫名。床上的于茹猛的抬頭看我,那表情猶如遇溺之人望著浮木。

  “自然是真的。可是再好的計劃也是有風險的。”我回答的是碧璽,望著的卻是于茹。確實,辦法是想出來了,可是我與這于茹素昧平生,也不清楚她的為人。萬一以后事情出了什么漏子,我得罪的可是金國二皇子。

  聽到我的肯定,于茹與我對視一番后,翻身下床。走到我跟前雙膝一落:“于茹今對天發誓,若此次能得葉大夫相幫,無論成敗絕不連累葉大夫半絲半毫。若此次能逃出生天,今生今生必以金牌相供。若為此誓,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起來。”我趕忙扶她起來,這個女子還是很聰明的。

  轉頭望向碧璽,我輕聲說:“碧璽,你到門口候著,我們的話不能被任何人聽見。”

  碧璽自然是高興的,重重點頭而去。

  等剩下我們兩人后,我直直的盯著于茹,“于小姐,在說出我的辦法前,我有三個問題要問你。”

  于茹這時也平靜下來,輕聲而堅定的說:“葉大夫請說。”

  “第一,你是想我幫忙是幫什么樣的忙?是想讓我讓你擺脫二皇子的親事還是別的什么?”我拋出第一個問題。

  “二皇子本是沖著于府的錢來的,怎么會輕易改變。于茹只望能逃出這囚牢,從此隱姓埋名而已。不瞞葉大夫,我與張郎之前已有相約。如果我能離府,我們就一起到水國。他母族是那邊的。可是后來,父親關住我,我根本邁不出這個院子一步。“于茹咬了咬牙,還是把話一氣說出來的。

  我不禁笑起來,這于家大小姐膽子還挺大的,居然計劃了私奔。不過,我喜歡!

  “既然,是這樣我余下的兩個問題都不用問了。”我輕笑一聲俏皮道。

  看著我滿面笑容胸有成竹的樣子,于茹希翼的看著我問:“葉大夫有辦法讓我出府?”

  我笑了笑,“我沒辦法讓活的你出府,但有辦法讓死的你出府啊。”

  我慢慢的把我計劃說了一遍,越聽于茹眸子越亮,嘴角笑容也掛上了。等我說完,于茹已經開心的不知道說什么。

  “先別急著高興,這件事情恐怕還得跟張二公子通個氣,別到時候他以為你真死了,自己也不活了。那就麻煩了。”我看著于茹又充滿生氣的樣子,也替她開心,但是細節問題也很重要。

  “小姐,讓我去找硯臺。讓他告訴二少爺。”碧璽一臉喜意推門進來了,這丫頭估計在門口一直聽著呢。

  聽了她的話,于茹看向我。我暗忖了下,“不行,這個時候,你是小姐的貼心人,你去太打眼了。還是我想辦法。還有就是小姐到時候得先離開,張二公子還得多留一陣了。等這件事沒那么打眼的時候才能離開。免得有心人疑心。”

  于茹走到跟前,定定的看著我到,“大恩不言謝,于茹生記了。”

  我笑著擺擺手,道:“你可別又跪我啊。論年紀你比我大,我幫忙也只不過不喜歡你那爹。也別把我當什么恩人不恩人。我這人好色,見不得美人傷心,你昨天那一哭,把我心都給哭塌了。”

  我一說,她們主仆二人都忍禁不住,笑了起來。

  四天后,眾醫束手無策的于家大小姐終于香消玉殞。而且連她身邊的貼身丫頭也出現了癥狀,疑似傳染。于府趕走了染病的丫頭,于小姐死的當天就匆忙下了葬。不僅如此,于家家主害怕瘟疫,干脆把于小姐住的院子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當天夜里,于小姐的墳被挖開,整個棺材也被燒了個干凈。現出只留下一張條子寫字“惡疾必燒否之傳染”八個字。

  深夜城門外,四周寂靜無聲。

  看著遠處相擁在一起的一對璧人,我和碧璽相視一笑。我心情相當好。好人得好報,好人過好日子這才叫有天理。

  兩人私語了一會兒,拉著手走向我走來。眉清目秀的張二公子一撩長袍便要朝我跪下。

  “你可別,你要跪我就得折我一年的壽,我已經被碧璽和于姐姐折了兩年的壽了。”我趕緊制止他,封建時代就這點麻煩,老喜歡跪來跪去。我這人不喜歡跪別人也不喜歡別人跪我。

  “葉大夫大恩大德不敢言報。若他日有用的上張二山的地方,張二山必定全力以赴。”他鏗鏘有力的道,眼里是滿滿的真誠和感激。

  我摸摸鼻子,這張二公子什么都好,就這名字不太相稱。也不知道他家老爹怎么取的,老大叫張一山,老二叫張二山。還好沒老三,“張三山,張珊珊”不知道還是個女孩子呢。

  “葉大夫,小妹正是叫張珊珊。”突然聽見張二公子笑答道。原來我自言自語竟然說出了口。

  尷尬的干笑了幾聲后說正事,“于姐姐,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于茹點了點頭,塞了張紙條給我道:“這是我在水國的地址。妹妹以后如果到了水國,一定記得找我。”又抬眼與張二山對視良久,最后帶著碧璽轉身上了飛車。

  我和張二山目送飛車慢慢的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后,轉身朝城門內走去。

  回到桑家醫館,我沒有休息,考慮了半響,拿出一張紙寫了一封道別信。寫好之后壓在桌上。我不打算跟他們直接道別了。反正桑云也知道我是要走的。既然決定了要走就不要惹的珍兒到時候哭哭啼啼的,自己心里難受。

  在床上略瞇了會兒,凌晨時分。我起來收拾了下,拿著包袱走了出去。快到門口的時候,一道低低的男聲傳來:“你連最后一面都不肯留給我們嗎?”

  我停住腳步,閉眼,呼了口氣。轉身看向桑云,一身淺藍長衫襯得他斯文淡雅的面容,雖然不是什么絕色美男,但也能讓人賞心悅目。只是此刻,他臉上的淡淡憂傷讓我壓抑。

  “草草本是無根之人,只能隨波逐流。可是平生最怕別離。惹人傷心,自己也難過。”我看著他,輕聲道。

  “不是不能,只是不愿罷了。”他低頭說道,不知道是說給我聽,還是自己聽。

  我只能裝沒聽見,他低低笑了笑。慢慢的走上前來,將一包東西放到我手中,凝視我道:“我知道你這一走不會再回來。你一個單身女子出門在外萬事須小心。這些錢拿著。總有用得著的時候。自己照顧好自己。”

  說完不待我回答,轉身離去。

  “桑”我張嘴欲喊,卻又頓住了。我叫住他又能怎么樣呢。站立半響,嘆氣離開。

  走到街上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我到車行雇了輛馬車,打算到南邊的虞城。

  這里到虞城要三天,這種普通的馬車很是顛簸。這個時候我多懷念地球的交通工具啊。

  到了半下午,馬車停了下來。

  “大叔怎么不走了?”我撩開窗簾。

  “客官,過了這個鎮,如果在走的話今天晚上就得錯過宿頭了。”車夫解釋道。

  “那今晚就在這個鎮上歇著。”我只得應允道。

  定了客棧,我也沒心思出去逛。叫小二把洗澡水送到房間,好好的清洗了一番。草草的吃過晚餐便躺在了床上。

  不知道過了過久,一陣抖動感傳來,我發現我已經不在客棧床上了。旁邊還有個軟軟的身體,不過一動不動。如果不是感覺到熱度的話,我都以為是個死人了。可惜我雖然意識清醒了,身體卻酸軟無力。周圍一片黑暗,我閉眼仔細感受了下,我應該是在一輛馬車的夾層當中。這輛馬車一點都不顛簸,速度這么快,應該是輛飛車。五國中,能用得起飛車的非富即貴。什么人抓了我呢?

  馬車馳了幾個時辰終于停了下來。外面傳來兩個男人對話聲。

  “天六,這次找到了幾個?”

  “稟天蛇,這次只得了兩個。”

  “都是處子嗎?”

  “都是中了誘香才暈過去的。現在都還迷著呢,肯定是處子。不過,其中一個算不得上等。”

  “那倒是,毒魔大人研制的誘香只有處子才會被迷倒。沒關系,不是上等貨就留給毒魔大人煉藥。只要是處子就行。好了,你進去休息。地龍的人剛剛在水國栽了個大跟頭,主上正在里面怒著呢。我們這次可要小心。”

  煉藥?!我聽的又驚又怒——果然是江湖險惡啊,我才離開就被抓了。

  外面的對話還在繼續——

  “主上來了么?那于家小姐不是死了嗎?”

  “主上覺得那于家小姐死的蹊蹺,特地過來查的。可惜查了一天,什么也沒查到。心情正不好著呢。你可仔細著別惹的主上發怒。”飛車又動了起來,我感覺進了一個宅子,又轉了幾道彎停了下來。感覺有人把車門打開了,我趕緊閉上眼睛裝昏迷。

  我和旁邊的那個女孩子被人抬了起來,下車的時候顛了一下,一塊東西“叮”的一聲掉在地上。暈,我習慣了重要的東西隨聲帶。比如師傅給的針包我從來都是綁在腿上的,而炎赫用來做診金那塊玉一看就很珍貴。我也用給荷包包好貼身放的,萬一哪天走投無路,當了這塊玉,也夠我吃喝過日子的了。誰知這時候掉下來了。

  感覺有人走過去拾了起來。

  “這個女孩子不要送到地窖,單獨找個房子關起來。”過了一會兒,我聽見那個天六的聲音吩咐道。

  “是。”幾個女子的聲音齊身回答。

  于是,我被單獨送到了一個房間,放在床上。大概覺得我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她們放下我就出去了。

  等她們離開后,我睜眼看去,我正身處在一個還算舒適的房間里。可是從家具裝飾中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我聽得周圍沒動靜了,輕輕起身走到門前,推門試了試,果然,門鎖上了的,再走到窗邊,窗戶也是封死的。

  回到床上躺下想對策。那個主上不用說就是金國二皇子了,他果然起疑心了,不過還好他沒找到什么把柄。他為什么要抓這么多的處女呢?

炎赫的那塊玉佩又有什么問題?想起炎赫曾經自稱“本王爺”還提到過他二哥,難道炎赫他是  女主即將開始她在異界的第一段愛情。。。另外講個笑話。小漫寫稿的時候,老公湊過來問:“有沒有原型啊?”我楞?老公繼續擠眉弄眼,“我說那個你寫的那些帥哥有沒有原型啊?藝術不是來源于生活嗎?”我明白了,嘿嘿一笑——把主要人物的外貌特寫大綱點開推到他面前。“你自己看,你覺得你能做哪個的原型?”老公看了半天,指著其中“儒雅”的某某道:“我覺得這個比較像。”我笑了,道:“這個算是第三男配。可惜最后結果不太好。雖然不是頂尖的,但是我覺得還還是比較適合做他性格的原型。”聽完我的話,老公憤憤摔袖而去。

  而在另一邊,,剛剛拾到我玉佩的天六已經把玉佩交到了金國二皇子炎飛的手中。把玩著那塊玉佩,炎飛英俊而陰厲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你說那個女子看起來只是尋常資質?不會是你看錯了?是從另個身上掉下來的。”炎飛的聲音雖然聽起來聽溫和,天六還是打了個寒戰。

  趕緊跪下誠惶誠恐的道:“屬下絕無看錯,當時還有幾個丫頭一起看到,確實是從那個中等貨身上掉下來的。”

  揮了揮手,讓天六退下。

  “天蛇,你怎么看——這塊玉佩可是老三他娘留給他的。”炎飛慢吞吞的道,沒有看站在一邊的天蛇,只是看著手里的玉佩。

  “如果是三爺的女人,我們不可能不知道。三爺好像對女人不太感興趣。。。何況聽天六那樣說,那個女子只是尋常姿色罷了。三爺他又怎”天蛇一邊看著炎飛的臉色,一邊試探著說。

  “哼哼,老三這人跟我們可不一樣。他的花花腸子多著呢。不管這個女人是不是他的女人,但是玉佩既然在這個女人手里,肯定跟老三就有關系。”炎飛把玉佩一收。

  “那主上準備怎么處置這個女人?”天蛇道。

  “嘿嘿,不怎么處置。帶回金都,老四不是快過生辰了么。我就送他一份大禮。他們倆不是一奶同胞兄弟情深么?你說要是老三發現他的女人變成老四的女人會怎么樣?”炎飛眼神陰鷙的說道。

  “主上英明。”天蛇道。

  “對了,毒魔的藥研制得怎么樣了?催他快點,老頭子現在對老三愈發不同,如果等他下了圣旨讓老三做了太子就晚了。”說到后來,炎飛聲音愈加狠厲。

  “好像已經差不多了,不過毒魔大人現在對處子的的需求量太大了。基本都要一兩個。我們尋貨也不敢做的太過,怕引起注意力太大。”天蛇看著炎飛有些遲疑的說。

  “實在不行,就把手里的上等貨色給他先用著,現在那藥是最關鍵的,要越快越好!反正現在朝中過半的官員已經被我們下了棋子,只要老頭子服下用我的血做引的那藥,他自然會立我當太子,就算老三有兵權沒有大臣他,他也上不了位。等我上了位,他的兵權,哼哼。。。。”炎飛想了一下吩咐道。

  在房間里的我并不得知發生的一切,正愁眉苦臉的想著脫身的辦法。我可不想被人當成藥材給煉了。那個什么中等貨色,八成說的是我了。那個毒魔一聽就是什么歪門邪道的。來這個世界這么久,我還是第一次這樣直面生死難關。而且貌似還是非常恐怖的死法,叫我如何不怕。

  正當我胡思亂想間,門外傳來腳步聲,我趕緊閉眼裝暈。

  只聽來人推開門看了看,說了聲:“怎么還沒醒?不過也正好。”正是那個天蛇的聲音。

  當然這個時候我也不能“醒”過來,只能堅持裝暈。

  只聽他的腳步走到床前,然后一陣甜膩的香味在我鼻尖彌漫開了。我腦子一悶,頓時覺得有些暈暈的。這應該就是那個什么誘香。但是這次我卻沒有昏迷過去,只是暈了一下,意識還是清醒的。

  心里也奇怪,為什么跟我一起被抓的那個女孩子暈了那么久,我之前那么快就清醒了。而這次則更只是稍稍頭暈了會兒。

  想了一會兒把這現象歸結到清漓紫的這具身體的體質上了。

  殊不知,這到是個誤會,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師父給我吃了太多的天材地寶來調養身體,更有意的讓我吃了一些專門抵抗江湖迷藥的藥物。如果不是誘香這種高級的迷藥,一般的江湖迷藥對我都是不起作用的。

  我聽那天蛇走到門外吩咐到,“等下把這個女子放到車里,跟主上一起啟程。”

  一個女聲恭敬的答了聲:“是。”

  二皇子要把我帶走?我不會被煉藥了嗎?看來是因為那塊玉佩的緣故。

  沒過多久,我又被搬進了一輛車底,悠悠蕩蕩的被帶向未知的目的地。這次,車底只有我一個人了。

  被抓之后到現在,我雖然沒受什么罪,但是我現在很難受,因為我肚子好餓,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了。不過也好,沒吃東西有沒吃的好處,萬一吃了東西,如果要方便的話就完蛋了。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被帶走了沒過久,一個銀面女子闖進了剛才我被囚禁的府邸。

  因為重要人物都走了,所以整個府邸被這個女子大殺四方,地窖里的被俘女子都得救了。如果我的玉佩沒被發現的話,此時的我已經能跟兒時的這個好友重逢了。

  只能說,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人生總是很無常的,有時候小小的一個細節就改變了整個的軌跡。

  車終于停了,被困了七八的時辰的我渾身酸痛。這個夾層太矮,連翻個身都翻不了。

  “把車上的那個女子送到客房去,好好伺候。記住——不要讓她知道這里是誰的府邸。”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來,聲音并不難聽還挺有氣勢。

  不過一傳到我耳中,我卻本能的討厭這個聲音。幾乎直覺的我就肯定說話的就是那個二皇子。

  就這樣我被送到了一個豪華的房間。

  等人都離開后,我睜開眼——果然,現在已經天黑了。

  門還是鎖著的。桌上放著幾盤點心。

  我激烈斗爭了半天,還是擋不出本能需求,拿了幾塊來吃。估計他們今天晚上不會理我了,明天早上我就該“醒了”。吃幾塊點心又有什么?

  再說了,姑奶奶要死也得做個飽死鬼。話雖這么說,我還是不敢吃的太多,一盤拿一塊后,然后又重新把點心盡量擺成沒動過的樣子。

  實際上,我是多慮了。第二天他們居然派了個啞巴丫頭來伺候我。

  說她是啞巴是因為她進來后我想跟她說話,她只張開嘴給我看了一下——只有半條舌頭。差點把我嚇得從床上摔下來。

  那個丫頭好像有點傻傻的,進來之后看也不看坐在床上的我,到處抹抹擦擦之后,走到桌前居然把那幾盤點心直接倒進了裝垃圾的桶里。

  我只悔昨天沒有多吃幾塊,害的我餓的一晚上睡不著。

  不過,運氣的是。啞巴丫頭再進來的時候,是端著一托盤早餐進來的。

  我幾乎是狼吞虎咽的吃完。啞巴丫頭站在一邊等我吃過后就把東西收走。然后鎖門走人。

  一連三天都是這樣,除了啞巴丫頭沒見到一個人。我天天到是好吃好喝的,但是想破了頭也不知道這個二皇子打的什么主意。

  這天傍晚,我正無聊的在床上練瑜伽。她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在做“花瓣式”。

  ——這個動作有點怪,雙腳并攏下蹲,雙膝朝兩邊打開,然后雙掌分別握住兩個腳后跟。上身盡量下伏挨著腳面,然后臉使勁向上抬,脖子盡量前伸。

  從正面看,這個動作就好像一個人的臉跟腳長在一起似的。

  這個年輕女子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在床上保持這個姿勢不動。我們倆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瞪到了一起。

  還是我先反應過來,趕忙收了姿勢站了起來招呼她:“姑娘你好啊!”發現這樣不對,我站的太高了,我又忙跳下床。

  她撲哧的笑了,秀麗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清脆的聲音很好聽,只聽她對我說:“奴婢芳兒。是來給姑娘送衣衫的。”

  我這個人信眼緣,這個芳兒我就很喜歡。雖然她主子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淤泥里也能出荷花啊。”

  不過我還是假意的試探她一下,“芳兒姑娘,請問這是什么地方啊?”

  芳兒為難的看著我,“我,我不能告訴你。不過,你放心,我家主子是好人,不會為難你的。真的,我家主人從來不害人的。”看我一副不信的模樣,她又急急的加上一句。

  二皇子到處抓處女來煉藥,還能是好人?!從來不害人?!母豬都快上樹了,真是個傻丫頭。

  也不再跟她打聽什么,高級的機密她也不可能知道,何況看她一副對二皇子忠心耿耿的樣子,也套不出什么話來。

  看我臉色有些不快,她站在哪里咬唇不語,我等了半天一看,她居然滿眼水霧迷蒙,泫然若泣。

  “你,你,你別哭。”我趕緊說,“我相信你。你別哭。我知道你家主子主要是看我孤苦伶仃,吃不飽,穿不暖,發揮愛心又有耐心來支援我這個災區的。你看這里多好,好吃好喝,你還給我送了衣裳過來。”

  我順口胡謅一通,她終于破涕為笑,重重點頭,“我家主子就是說看你可憐,要給你找個好去處去享福呢。”

  我無語問天,這二皇子從哪兒找來這個小白兔的。完全是天使惡魔配嘛。

  就這樣,芳兒好像也很喜歡我,天天都過來陪我一會兒。后來,甚至她還跟我學了幾個瑜伽動作。因為我告訴她,瑜伽可以讓女子的身段變的更好。她一聽眼里就開始冒星星。我只好教了她幾個不那么難的。

  又過了好些天,這天傍晚,我正翹著脖子等芳兒。

  這丫頭今天一天都不見人影。可是芳兒沒等到,卻等來一個老熟人。其實我并沒真正見過他,不過他一張口我就聽出來了。

  他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面容屬于丟到人堆里就消失,你一轉身就會忘記的那種。在現代,這種人就是天生的間諜面孔。

  “姑娘這些日子過得可舒適?”他問。

  “別廢話,你們好吃好喝的讓我過了這么多天,總不是糧食多了怕生霉。有什么話,你就直說。”他又不是芳兒,我也懶得跟他做戲。

  “呵呵,姑娘果然爽快。請問姑娘在金國是否有什么親朋故友?”他故意在那“故友”兩個字重重的咬了下。

  我眼睛骨碌一轉,道:“我從來就是孤兒,也沒什么故友。”

  他看我答的太快,反而更堅信了那個判斷。也不在我身上套話了,拿出一顆藥丸,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我家主人憐惜姑娘,給姑娘你找了個好去處。還請姑娘把這藥先吃下去。”

我慢吞吞的接過藥一看一聞,綠齊、龍舌、化蟲、淫花、苦土我暗地里吸了口冷氣,好歹毒的藥。這可是比春藥還春藥的藥啊。女  子吃了此藥后力大無比,一般的男子都不是對手。而且只受控制,圣女也會變成女淫賊!

  最毒之處,打個比方,如果把一個吃了這樣藥的女子和一個男子關在一個房間里,結局就是這個女子會把這個男子強奸了,最后一旦交合,女子會死去,男子也會去掉半條命。當然如果男子武功高強能制服女子則另當別論。

  讓我吃這樣的藥,二皇子想害誰?!

  “姑娘還是趕緊,我想姑娘是聰明人。吃完了還請姑娘沐浴更衣。”天蛇陰陰的看著我。

  我恨不得自己會變魔術,使個障眼法把這藥給變沒了。可惜我確實沒劉謙那本事。輸人不輸陣,我一把把藥丸扔進嘴里,還砸了幾下還連說了幾聲“好吃。味道不錯。”

  豈不知,我這樣有大將之風的表現更堅定了他們認為我是那個人的女人的想法。見我吃完,他嘿嘿一笑道:“香湯和衣服馬上就來,在下在外等候著小姐。”

  等他出去后,果然進來幾個下人抬了一個浴桶,他們慢騰騰的倒水,試水溫,最后還撒了幾把花瓣。啞巴丫頭端了一盤衣物放在桌上。

  我急的不得了,等他們一出去,我馬上鎖門。脫下衣物跳進浴桶里。

  拿出綁在腿上的針包里的金針,我迅速的向幾個大穴扎去。

  我知道這樣最多只能減輕三分藥性,除非這里有足夠的藥材讓我配藥。可是,我必須自救。

  我不想當“強奸犯”,更不愿意因為強奸別人而死。我給自己扎的幾針算是給自己留了幾分活命的希望。

  這個藥兩個時辰后就會發作,既然二皇子不讓我知道是他抓了我,那么就必定不會在這里害人。那他們會把我送到哪兒呢?

  我估著時間慢慢起身,依舊把針包綁好,然后開始穿衣。

  準備的這套衣服也很特殊。袖子部分是輕紗的,兩條手臂清晰可見,胸也開的極低。不過對于在地球上夏天穿著吊帶滿地跑的我來說,實在是小兒科了。

  收拾好,我走到前面拉開門。天蛇上下打量了下,大概沒想到我平凡的面容下身段這么好,還微微有些吃驚但也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不過看到我頭上的時候,有些不滿了,我的頭發一般就是簡單的兩邊耳側各拉一縷用絲帶忘后腦勺一系——簡單方便。

  “我只會這樣梳頭。”我冷冷的看著他。時間也差不多了,他難不成這時還叫人給我梳頭不成?!

  “姑娘,脾氣可不太好。”他冷冷一笑。忽的一指點到我肩上,我就動不了,他又在我頸后啞門一點,我說不出話來,只能狠狠的瞪著他。

  “放心,我只用了五分力,到了藥性發作的時候,穴道就會解開。到時候有你快活的。”他“桀桀”一笑,一招手,我就被放到一輛馬車中。

  天蛇自己到前面去趕車,我感覺他沒走多久就繞進一個后巷,他四周看了看,然后夾起不能動彈的我,從墻頭一躍跳進去。然后輕車熟路的左繞右拐跳進一一個院子,四周看了看,院子里似乎沒有人。

  推開其中的一道門,這明顯是一個男子的臥室,布置極其高雅。天蛇把我放在當中的那張大床把帳子放了下來,迅速的離開了。

  沒多久,我感覺身體開始發燙起來,一股熱流從小腹發散開來。心臟位置好像有只手在輕輕撓——藥性發作了!好熱,好癢,好難受!

  慢慢地,那股熱流越來越大,轟的一聲沖向我的頭頂,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腳步聲慢慢進來,好像走到了桌子前。

  我熱的昏昏沉沉,癢的覺得自己身上好像有一千只螞蟻在爬。。。。“嗯~”想大叫,發出的聲音確是無比的曖昧旖旎。

  帳外的人被我的聲音驚醒,才發現自己的屋子中居然還有別人。只聽得幾聲腳步聲,帳子被掀開,一個面色略顯蒼白的秀美男子出現在我面前,看到我滿面嬌紅,眼若春水的躺在他床上,顯然出離他的意料。

  “不要,過來。”我發現我啞門已經被藥力沖開了,只是還暫時不能動。

  他有些不知所措,看我痛苦難耐的樣子又想邁步過來又想起我叫他不要過來。

  “我被下了藥,有人想害你。你趕緊去找人。”我用牙在舌尖一咬,神智頓時壓下了,我趕緊把重要的話講了。

  他一愣,竟然看著我一呆。

  “快啊!”我感覺我快撐不住了,好想,好想把他撲倒!

  “哦,哦,我這就去。”他面上一紅,轉身朝外走去。可是還沒等他走出兩步,我居然跳了起來一把扯住他,一用力把他扯到床上,再翻身把他壓住。

  “姑娘,你,你。。。。”他被我貼的緊緊的,滿面通紅,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怎么的。

  我的面孔幾乎挨著他的鼻尖——看著他粉紅的嘴唇,好想好想親下去,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啊——”我大叫一聲,從他身上翻到床內側。整個人縮成一團。

  “姑娘,姑娘。。。”他猶豫著,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該留。。。。

  用指甲使勁的掐自己的掌心,我感覺掌心有濕熱粘稠的液體流出,我盡力保持自己的理智。“你。。把我。。。右大。。腿上的。。針。。針包取下。。。。”

  “好。”他慌忙伸手,突然又停住。然后很快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撩開我的衫裙,——里面是中褲,再一咬牙,他迅速的褪下我的中褲,取下右大腿上綁著的針包。

  “第。。二十。。十。十三根。。針。。!紅色。。記號號。的。。那邊!”

  針遞到了我手上,我伸出發抖的手去接,他看見我掌心被自己掐出的傷,囁囁的動了動嘴,卻什么都沒說。

  此時的我無暇他顧,腦子里好像有天雷陣陣,全是三個字:“要堅持!要堅持!要堅持!”

  拿到了針,可是我怎么也坐不起來,他見狀想過來扶我,“不要過來!”我低聲力喝,聲音竟然已經嘶啞。

  終于坐起來了,我靠住墻,用顫抖的手在腿上瞄了好幾下才對準位置扎了下去。

  幾針扎完——我已經脫力,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身子一滑倒在床上。我扎那幾針解不了藥性,但封住了我雙腿。我的下半身現在已經不能動了。

  終于不用再擔心我化身為狼把他推到了。現在剩下的就要靠意志把藥性抗過去。

  可是真的好難!越來越熱,我開始忍不住拉扯我的衣服。

  我的眼睛望向那個男子露出渴望的光,但是嘴里卻說:“你出去!”

  他慌忙退了出去。可是我知道他就站在帳門口并沒有離開。

  “嗯~啊~”我低哼起來,我控制不住那種又熱又癢,渾身發脹,有個地方卻感覺永恒空虛的感覺。

  “四弟今日生辰,怎么能這么早就躲回家啊。哈哈。。老三,我們可不能這么便宜他啊。老四,我們三兄弟今天要喝個痛快!”

  這樣巨大的藥性下,我居然還聽出了那個賤人二皇子的聲音。

  門被一把推開,兩個腳步聲走了進來。二皇子本來就是來抓奸的,一看四皇子雖然神情有些奇怪,但卻絕不是他預想中該出現的樣子,不禁一愣。

  “嗯~”我已經盡力壓制聲音了,可還是被外面的人聽了個仔細。

  “哈哈,我說老四怎么扔下我們跑了,原來是回來會佳人啊。二哥來看看,是何方佳人這么厲害,讓我們四皇子都動了心!”說著就朝這邊走。

  “不行,你不能過去!”四皇子很堅決的攔住他。

  “呵呵,我不能看啊。那你三哥總能看看。老三你去看看。”二皇子打了個哈哈道。

  炎赫看著這情形,知道不對勁。聽了二皇子的話,看向四皇子,見他并未開口阻止,便大步朝床走來。

  我清楚的聽得外面的發生一切。

  可惜好似有兩個我在我的身體里,一個清醒,一個迷亂。我蜷縮在床內側,發出著壓抑而破碎的呻吟。

  外面的一層衣服已經被我自己扯開,露出的渾圓白皙的肩頭。舌尖被咬破,嘴角也有一抹血跡。

  “草草!”隨著帳子被掀開,一道我熟悉的男聲驚怒的響起。

  我無力的睜開眼,雖然在這種狀態下,我還是眼前一亮,果然是炎赫!——金發披肩,銀帶束額,銀色發帶正中繡著一輪金色的彎月。

  俊美的面容,一身金狍挺拔如九天戰神的站在我面前!

  我“呵呵”的低笑——再次重逢居然在這種情況下。

  他,如此的耀眼!而我——如此的狼狽!只得閉眼,不再看他。

  “你中了。。。”他看著我低聲道。

  “你們兩個都出去!”他回頭朝外面喝道。

  看到炎赫果然認得我,炎天聲音愉悅起來,“三弟,這可是你的不對了,這可是老四的屋里人啊。”

  四皇子卻不理他,朝他冷哼一聲就出去了。

  炎赫死死的盯住炎天不做聲,炎天最終還是打了個哈哈出去了。

  等這兩人都出去了,炎赫走到床前,看著我嘆了口氣,“我原本以為你能好好照顧自己,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子?”

  我心下憤怒,不是你那破玉佩,我能弄成這樣么?

  自己卻忘了,如果沒那玉佩,說不定自己已經被送去煉藥了。可是,我不想也無力跟他爭辯。只能全力的跟那又癢又熱的藥性做斗爭。

  感覺炎赫衣物簌簌聲響起,我睜開眼——炎赫已經把外袍脫下。

  “不。。不要。。。”我開口阻止他。

  他停了一下,沒有理我繼續解內衫——

  “不能——這個藥,不可以——”我掙扎著說。

  他看著我,停住了手。然后把衣物都穿好。

  走到床邊,輕輕的將我濕漉漉的長發整理好,衣物拉好。然后將我抱起朝外走去。

  “打暈我!“我閉著眼輕輕道。

  一道指力傳來——我如愿以償的暈了過去。第一次覺得能暈過去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炎赫抱著我走出門,二皇子炎飛,四皇子炎炙還在院子里。

  看到炎赫抱著我,炎飛虛情假意的一笑,“三弟要帶這個女人去哪兒啊?”

  “這是我的女人!”炎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抱著我轉身大步離去。

  身后傳來二皇子的聲音,“我說老四,你也太窩囊了。這可是你的屋里人啊!你這三哥也太霸道了些。”

  只聽四皇子冷聲答了句:“是不是都與你無干!”

  這章寫的痛苦啊。。。春藥,我哪知道中了春藥是什么感覺啊,從凌晨四點寫到現在。。。用了四個鐘頭啊。。。我努力的想象,想到痛苦的時候恨不的自己去找一顆來試試。。。。不過還是寫完了,繼續加油。。。。路漫漫其修遠兮啊。。。下面還有很多精彩的情節哦。。。嗚嗚。。。呼喚各種片票,實在沒有票給個收藏。。。

  二皇子氣急敗壞的回到府中。一巴掌擊在桌上。頓時,桌子被拍下了一個角。

  “主子哥哥,”身后傳來脆生生一道清音。炎天迅速的調整面上的表情,轉過頭時已是一張溫和的面孔,英俊的臉上滿滿的笑容,眼神溫柔無比——這哪里還是那個眾人所認識的二皇子炎天。

  “芳兒還沒睡啊?要好好休息啊,要不然就不漂亮了?”看著面前這個俏麗的人了,炎天柔聲道。

  “芳兒真的變丑了么?主子哥哥不喜歡芳兒了嗎?”芳兒緊張的摸了摸臉。

  “呵呵,傻丫頭,不管芳兒變成什么樣子,在我眼里都是最漂亮的。”語氣中全是寵溺之意,“說了多少次,要叫天哥哥,怎么老是這么叫啊?別忘了你娘也是我娘啊。”

  芳兒嘻嘻一笑,清脆道:“可是娘說奶娘也是下人,你就是主子,叫名字是沒規矩的。”

  炎天一臉帶笑,無奈的望著芳兒,“你啊,真拿你沒辦法。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對了,主子哥哥,葉姐姐怎么不在院子里住了呢?我都沒找到她。”芳兒想起來的目的,抬頭問道。

  聽見提到的那個女人,不免的又想起那兩兄弟,炎天的臉陰了陰。

  “主子哥哥,主子哥哥,你怎么了?”芳兒睜著靈動的大眼露出疑惑之色。

  “芳兒不必擔心,我不是跟你說了要送她去個好去處嗎。她現在已經到那兒了。”炎天笑笑道。

  芳兒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還是“哦”了一聲。停了一下,又認真的盯著炎天道:“芳兒知道主子哥哥是最好最好的。如果主子哥哥下次看到葉姐姐一定要告訴她,芳兒很想她呢。”

  撫摸著對面這個俏人兒的頭,炎天笑著輕輕的答了聲:“好!”

  此時,外面一個人影走了進來,“主上,今晚——”

  “天蛇!”炎飛厲聲喝道。看到芳兒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又收住表情,低頭對芳兒道:“芳兒先去休息好么?”

  芳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天蛇一眼,答了一聲離開了。

  等芳兒一走。天蛇“撲通”一聲跪下了,“請主上恕罪!”

  慢慢的度了過去,“恕罪?!恕什么罪啊——”拖長了聲音低頭看向天蛇。

  “屬下差點在芳兒小姐面前說錯了話!請主上責罰!”對炎飛習慣異常熟悉的天蛇一聽炎飛這腔調就知他動了怒,心里暗恨自己魯莽,明知道那丫頭是主上的心尖尖,還那么不小心。

  “自己下去領板子。領多少板,你自己看著辦!”炎飛慢悠悠的道。

  天蛇心里暗暗叫苦,卻只得應了聲“是”,退了下去。

等天蛇退下后,炎天轉身望著府里的一個方向,佇立了很久,很久  我一醒過來睜開眼,就看見那道挺拔的身影背對我屹立在窗前,兩條銀色發帶下一頭鎏金般的長發傾瀉在身后,熠熠生光。銀色長袍,邊角是金色花紋勾邊。黑色云靴,窗外燦爛的陽光流淌在他身體的整個輪廓上。。。。

  “阿波羅~”我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他忽的轉過身,看著我呆呆的樣子,俊美的面孔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醒了。”他含笑道。

  突然想到之前的狼狽,再看他現在眼里的那抹笑意,——分明知道是我看他看得犯了傻。

  我氣急敗壞,惱羞成怒,最后口不擇言道:“笑什么笑!不就是春藥么?你在笑?我下次給你配個十種八種!讓你吃個夠!”

  他哈哈一笑,“你配了我吃就是了,反正你是醫生,我就找你給我解。”

  聽見他語帶雙關的話,我氣道:“我才不管你呢。憑什么要理你啊!”

  “草草你可別忘了,你中了春藥,我都愿意當解藥。那我若中了,自然你也應該幫我啊。”他貌似心情很好,霸氣十足,吃定我的樣子。

  有把柄在別人手上,我懶得再做這種無勝利之爭,干脆光榮撤退。不再啃聲。炎赫也不說話,就那樣一直笑笑的看著我,視線不轉。

  我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抬頭正色道:“你那二哥很有問題!”

  他收住了笑容,皺眉不語。

  我不管他,自顧自說下去,“這次就是他手下抓的我,一個叫天蛇,一個叫天六,本來他們是要把是送給一個叫什么毒魔大人的煉藥。后來發現你的那個玉佩,就給我吃了那藥,把我扔到了四皇子那兒。而且,我還知道他們抓了很多女孩子。反正啊,你那二哥肯定有什么大陰謀。不是跟你們幾兄弟有關,就是跟你爹有關。”

  “你怎么知道跟我們和我父皇有關?”他語氣平靜的問。

  我說話的時候一直沒看他,當他問道這句的時候,我才瞥眼看他,再撇撇嘴,“你當誰都傻子啊?你們皇家那點兒事,無非就奪權,篡位,弒。。。”想起那是他爹我沒敢說下去,只是不耐煩的說了最后一句,“反正你要好好查查他,別被他轉了空子。”

  “呵呵,草草是擔心我么?”炎赫此刻嚴肅的表情又消失了,笑意浮了上來。

  “才沒呢。只是我覺得如果你被二皇子那樣的人扳倒了,那就太遜了。萬一他要做了皇帝,老百姓就該倒霉了。”我認真道。

  炎赫傲然一笑,“他還不是我的對手。”又上前幾步來到我床前,看著我柔聲道:“何況我還有草草這個女軍師,你剛才說的消息很有用。謝謝你,草草。”

  我不敢回視他的目光,只輸人不輸場的小聲說了句,“別叫那么親熱,我跟你又不熟。”卻不知道,我的身份現在已經打上某人的標志了。

  炎赫呵呵一笑沒有跟我爭執,只仍然柔聲對我說道:“這里是我的別院。你好好休息,我要進宮一趟。”

  我不啃聲,他也沒介意,笑了笑走了出去。

  炎赫走了之后,我爬了起來,身子還有點軟。但是也沒什么大礙。剛到門口,兩個小丫鬟,一個捧著漱洗用品,一個托著一盤食物走了過來。。。。。

  而另一頭的炎赫此時正一臉嚴肅的站在金皇面前。

  “再給老二一個機會。如果他真把東西弄到宮里——就動手。”金皇的聲音很疲憊。

  “可是,父皇,皇后那邊。。。。。”炎赫遲疑道。

  “皇后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女子以夫為天。我能讓她做皇后,也能讓別人做!養出這種無君無父的東西,她做的什么皇后!”金皇越想越怒,轉而想起了什么,神情又柔和下來,“本皇這幾個夫人里面,最賢惠的就是你娘了,什么都不爭不搶,還把你和老四帶的這么好。可惜你娘去的太早了。”

  說到了這個話題,炎赫沒有接話,只恭恭敬敬的站著。金皇揮了揮手道:“你下去。把老三那些爪牙先拔了。再看他的反應。”

  而此時的我正百般無聊,這個別院根本沒什么人。那兩個小丫鬟就定時給我送餐,伺候我洗漱。而炎赫這一去就是五天,我悶的都快長毛了。想離開,但是師傅留給我的金針還是四皇子那里,別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天一七十二針是一定要帶走的。我只能無奈的等炎赫回來。

  可惜炎赫沒等著,這天夜里我又被擄走了。

  被天蛇點了穴道塞進馬車夾層的我恨的要死。而馬車一路飛奔出城,出城不久停了下來,上了兩個人。

  “東西拿到了嗎?”是炎飛的聲音。

  “稟主上,拿到了。就放在下面。”天蛇用手在我頭頂的木板上敲了敲。我憤怒,在心里大罵——你才是東西,你們全家都是東西!后來我反應過來,這個全家好像不能亂罵,皇帝,皇后,炎赫,還有四皇子都是他全家。

  “主子哥哥,我們要去哪兒啊?”清脆的女聲響起,我一愣,這是芳兒。

  “芳兒,”炎赫的聲音溫柔的好似換了個人,“你愿意跟哥哥在一起嗎?”

  沒聽見芳兒的聲音,但估計她是點了點頭。只聽炎飛激動的聲音道:“哥哥只要就芳兒就夠了,哥哥知道芳兒不會離開哥哥的。——天蛇,按計劃走”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因為我中途睡著了,但馬車一停我就醒了。只聽炎天柔聲對芳兒道:“我們今天就在這里休息,來,哥哥帶你進去。”

  等他們離去后,天蛇才把我搬出來。我一看,這好像是座私宅——這二皇子還真是狡兔三窟啊。

  天蛇把我扔進了柴房,我恨恨的盯著他。

  他目露兇光的看著我道:“你男人把主上逼的走投無路,現在還留你一條命已經算不錯了。”說完他轉身朝外面走,一般走一邊說,“哼,等到了地頭。。。。。”

  我莫名其妙,我男人?!本小姐從前世到現在都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一個,我哪門子的男人啊?

  又累又餓,我好不容易控制自己睡著了。睡得迷迷糊糊間,聽見有人耳邊低聲叫我的名字,我睜眼一看,驚喜的脫口道:“炎——”

  “噓,”他止住我,然后在我身上點了幾點解開我的穴道。

  重新逃出生天的我跟著炎赫朝外走,不知是沒睡醒還是怎么的我竟然沒發現我的手被炎赫緊緊拉著。

  走到院子里,“我先送你出去。”炎赫對我道。

  “怎么了?三弟,在二哥這里做客,你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想走啊。”我們轉身,二皇子和天蛇后面還跟著十來個個侍衛裝扮的男子。

  “二哥,我只是想先把我的人送出去就打算回來的。這次父皇說了,一定要把二哥帶回去的。”炎赫鎮定的看著他,分明胸有成竹。

  “來人啊,把他給我拿下!”二皇子一聲號令,后面的那些個侍衛就向前行來。

  炎赫放開我的手,從懷里掏出一塊金牌,大喝:“金皇有令,二皇子炎天預謀造反,證據確鑿,即刻押解回宮!”

  見到炎赫手里的金牌,那些侍衛噗通通全跪下來了。炎天看形勢不妙朝天蛇使了個眼色,天蛇低吼一聲朝我們撲了過來,炎赫把我朝背后一推,和天蛇纏斗起來,本來他的功力應該比天蛇高的多,可惜加了一個我就不方便多了。天蛇看出炎赫的顧忌,便招招沖我出手,一時間兩人指尖金光閃耀,戰的難分難解,我在后面左躲右閃,嚇的心驚膽顫。

  突然,一個閃避不及,我的肩膀被天蛇的穿金指掃了一下,我低呼一聲,感覺一陣刺痛,血流了出來。炎赫不敢回頭,邊打邊問:“怎么樣?”

  “沒事,破了點皮。”我忍痛回答。

  突然炎赫收功拉著我退到一邊,比了個手勢喊道:“放箭!”

  我抬頭一看,四面墻上密密的站立著數個手持弓箭的身影,隨著炎赫的一聲令下,天蛇瞬間被射成了刺猬。

  “二哥,現在你還要執迷不悔嗎?你還是跟我回去。父皇不會殺你的。”炎赫看著炎天平靜的說。

  “哈哈,回去,回去當個廢人被關一輩子嗎?你休想!”沒等我反應過來,一聽他說完這句后,眼前影子一閃,我已經被他點住了喉嚨。靠之——這二皇子輕功居然這么好。連炎赫都沒反應過來,我就成為了人質。

  “放開她!”炎赫的聲音低沉的像是夏天的悶雷。

  “要不你就放我走,要不我就讓你的女人跟我一起死!”炎天的聲音則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是他的——”我剛想分辨,就感覺脖子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有細細的液體流下。

  “我可只用了半分的功力!三弟難道你真的不在意這個女人的死活了嗎?——再靠之!這個金頭發的惡魔,穿金指很厲害么?威脅人質連把刀都不拿,就拿個指頭在哪兒戳啊戳的,一點都不專業!

  我看著炎赫,雖然心里罵的厲害,但是竟然并是不很害怕。也許是對炎赫太有信心。

  炎赫也和我對視著,我朝他眨了眨眼,他眼中出現了一抹笑意。忽然,我看他飛快的朝我和炎天的背后比了個動作。炎天以為炎赫是在跟我比的,但是我知道不是比給我看的。

  果然——一聲弓弦聲在這個寂靜的時候分外明顯。

  “啊!”我同時大叫一聲分散炎天注意力,并且趁機從他懷里滑開蹲了下去。

  與此同時,——“主子哥哥!”芳兒那凄厲的聲音伴著她嬌小的身影一起撲了過來,撲到了炎天的背上,緊緊抱著他。她的動作比那支利箭僅僅快了半個眨眼間,可是就是這短短的半個眨眼間讓那支本該射在炎天背心的箭深深的扎在了芳兒的背心。

  我慢慢的站起身子,轉過身。

  芳兒緊緊的抱著炎天,深深的箭扎在了左邊——這是心臟的位置!!

  而炎天從芳兒撲到他背上那刻就如中了定身術!此刻的他,金發散亂,面色發白,連顫抖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芳兒。”他輕輕叫道  “芳兒。”他語聲顫抖。

  “芳兒。”他聲音低啞。

  我呆呆的站在旁邊,看著炎天這樣子心中心中竟然生出不忍。原來就算是惡魔心中也會有朵百合花。

  “嗯。”終于,芳兒輕輕的哼了聲。嬌小的身子慢慢從炎天背上滑了下去。

  炎天迅速轉身抱住她,扶著她一起慢慢坐到地上,把那小小是身子抱在懷里。

  “芳兒,你這個傻丫頭。”炎天凝視她,溫柔的道,“你不該過來。你可知天哥哥是個壞——”

  一只小手慢慢伸起來輕輕蓋住他的嘴唇,“主子哥哥,不要說——在芳兒心里,主子哥哥就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旁邊的我猛的一驚——原來,芳兒她什么都知道。

  “主子哥哥,答應芳兒,你跟三王爺回去。”芳兒語聲低微,但一雙大眼卻亮閃閃,執著的盯著炎天。

  見炎天沒有回答,忽而又語聲柔膩的看著炎天道:“天哥哥,好么?”

  炎天雙手收力,抬頭閉眼,我只看見密密的淚線從他眼角滑落。半響他答了聲,“好!”

  那只舉起的小手軟軟的滑了下去——

  我在一邊也禁不住熱淚盈眶。

  看到這一切,炎赫走了過來,“二哥,跟我回去。我會向父皇求情的。”

  “回去?”炎天低低的說,“——回去有芳兒么?”

  話音未落,他右手并指朝左胸一點,一道金光透過了他的胸膛。

  “不要啊!”我見狀不對,沖了過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依偎著朝后慢慢倒下。只是炎天的左臂一直把芳兒緊緊的摟在懷中。

  我靜靜的站在他們的尸體旁。芳兒俏麗的臉上有淡淡的笑意。而炎天——臉上竟然也帶著我從來沒有看見的干凈的笑容。

  我忍不住抹著鼻子抽泣起來。

  炎赫上前把我擁住,“別哭了。”

  我抽抽噎噎的回答:“明明知道他是大壞蛋,為什么看他死了我還會難過?”

  炎赫沒有說話,只是抱緊我。

  我承認,寫這章,我哭了。草草的感覺我感同身受!惡魔心中也會開出百合花。對于人性,我始終認為再壞的人心中都有存在一片凈地!另,早上九點,寫完春藥那章后,我習慣性的點開我的頁面,驚喜的發現漲了幾十個,居然還有了9個推薦,心中是滿滿的喜悅。說實話,我是個起點菜鳥,那些票票也好也好我還搞不懂具體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都是好的。表示有人喜歡我的文,有親肯定我的寫作。鞠躬謝謝了。想起昨天我還有點郁悶,昨天我點開的時候發現居然有了一個收藏。開心的我啊。——但是馬上就焉了——因為我發現這個收藏有可能是我自己胡亂點的的時候點上去的。我之前以為自己是不給自己收藏的。。。。開始有了了推薦,心中雀躍——我會好好寫的。可惜還沒有收藏(那個收藏如果是我自己點的當然不能算。”還沒有一張票,我每次點開看到那個0都有些黯然。。。。不過沒關系,如果我的文真值得喜歡的話,我相信會有的。。如果沒有我就繼續加油!!

  現在準備先睡會,晚上應該會繼續寫的。我的習慣,寫好就就會發上來的。

  乘著夜色把這個院子清理好后,炎赫一揮手道:“你們先回去。”那些手下就帶著炎天和芳兒的遺體訓練有素的離開了。

  人走光了,地方也清理干凈了。這個干凈整潔的院子里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

  突然,炎赫伸手過來欲拉開我的衣領。“你干嘛?”退后一步,我警惕的看著他。

  他似笑非笑,“只是幫你處理傷口而已。”

  我大囧,“只是皮外傷而已。”我囁囁的說。

  “那也要處理。女孩子要是留疤就不好了。”他輕笑著說。

  我想了想,也對,便乖乖聽話。簡單的清理下傷口后,他拿出一個玉瓶,將里面的藥粉輕輕的灑在我脖子和肩膀的傷口上。我覺得尷尬,就找些話題來說。

  “二皇子的事都被你父皇知道了嗎?”

  “恩。”

  “他的計劃是什么樣的?”

  “就是你之前說過的。不過他到沒想過弒君,只是想給父皇下牽引而已。”

  “牽引不是毒妖的獨門奇毒么?”

  “恩,毒魔是他徒弟。”

  “那你父皇應該沒事?”

  “無事,那毒魔根本配不出牽引。拿給老二的是假的。”

  “那他的那些手下呢?”

  “就毒魔跑了。”

  “他為什么要抓那些女子?”

  “安插到各個官員府邸。”

  想起了于府的十三姨太太,想必他是用所有每月一解或者三五月一解的那些毒藥來控制那些女孩子來幫他做事。

  “草草,跟我走。”炎赫的聲音傳來,驚醒了正在低頭想事情的我。

  “啊?你說什么?”我茫然的抬頭,沒反應過來。

  “我說,我喜歡你。”炎赫長臂一勾,我就撞到了他懷中,“跟我走,讓我來照顧你。”

  臉上熱熱的,心里暖暖的,習慣性的想拒絕,但是話到了嘴巴卻說不出來,“我——”

  “不許像上次那樣拒絕我,”炎赫霸道的說,“無論如何,這次我都不會放手了。從老四那里再見到你的那刻起,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放手了。”

  同樣的霸道,為什么這此我此時心里卻是一片暖洋洋的感覺呢?我咬了咬嘴,“我只是平凡小女子一個,哪有什么好啊?”

  “你好不好只有我有資格說,”炎赫傲然反駁我,語氣復而溫柔,又道,“草草的好只有我知道就好了,其他的人統統沒發現最好。”

  “可是——”我諾諾道,“我不喜歡跪來跪去的?”

  他輕笑:“除了我父皇,你誰也不用跪。”

  我伏在他懷里偷笑。

  忽然感覺炎赫在我頭頂輕吻了一下,“傻丫頭,開心了。”

  忽而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我抬起頭問:“你娶妻沒?”他看樣子也二十一二了,這個年紀成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不曾。”他嘴角含笑看我。

  “那——”我眼睛骨碌一轉,“可有紅顏知己?”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還是等到了王府你自己看。”炎赫狡猾道。

  我還是有點哼哼,嘰咕著“長這么帥,又是,太沒安全感了。”

  “是什么的東西?”炎赫好奇。

  “就是像你和二皇子、四皇子這樣的“東西”。”我突然覺得牙酸酸的。

  “那帥是什么意思?”他挑眉看我。

  “說你長的好看,容易被人惦記!”我覺得牙疼。

  他聞言大笑。然后在我耳邊悄聲說,“草草你可要看緊了,你夫君我可是金國第一美男子。”

  頓時,我覺得面前有幾只烏鴉飛過。——真真是,太不安全了。而后我才知道炎赫在金國有兩大美譽,除了“金國第一美男子”之外,還有“戰神”之稱。

  直到快大半夜,我們才去各自安歇。原來這里竟然是孟城。炎赫叫其他人先回去了,打算陪我一路逛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攜手進城去逛街。其實孟城我也蠻熟了。但是逛街是情侶必修課之一,我這個好學生,自然要“發憤圖強”一番。

  第一次覺得孟城真是繁華啊,我看看這個摸摸那個,開心的像只麻雀。

  走著走著,突然發現居然走到的孟家醫館的門口。我不由自主的停住腳步朝里望去,一道青色的身影正好從內堂掀簾而出,視線與我撞個正著。兩人神情都微微一怔。

  我看桑云的視線從上到下滑到我和炎赫交握的手上,我頓時覺得不好意思,想掙脫。可是炎赫的手握的緊緊的,根本掙不開。

  “館主,這是炎赫。炎赫,這位是桑云館主。”我尷尬的笑道。卻發現桑云的視線剛剛從和炎赫的對視中挪開。不知道他們眼神交流了些什么的我只能裝傻的微笑。

  “館主和珍兒還好么?”我扯開話題。

  “好。”桑云回答簡潔。

  “珍兒呢?怎么不見她?”我繼續找話題。

  “出去了。”還是簡潔。

  我摸摸鼻子,還是走。“那館主替我想珍兒問好,我們先告辭了。”

  “稍等片刻——”桑云轉身進入內堂,不多時,捧了一件樂器出來。

  “我的吉他!”我幾乎是驚喜的撲了過去,我還以為被抓的時候落在客棧再也找不回來了呢。

  我沖到桑云面前,激動是撫摸著。眼神發亮,滿臉通紅。

  見我這樣,桑云也微微含笑道:“那日在街上看到,就購了回來。”

  “謝謝你!館主。”我誠懇的看著他,他溫和含笑的和我對視。

  “草草,這是什么?”炎赫走上前來瞥了桑云一眼,問道。

  “這是我師公給我做的樂器,這個世上僅此一把。還好館主給我買回來了。”我激動而喜悅。

  “葉姑娘曲藝非凡,歌聲優美,是桑云此生聽過最美的。一曲過后,終身難忘。”桑云突然說了這么一長串來夸我,有點出乎我的意料。記憶中的桑云——很含蓄啊。

  “哪有——”我正要謙虛一番。

  “那想必炎赫今生有福了!”哪知炎赫卻突然打斷我笑著朗聲道。

  桑云沒有再說話。炎赫一拱手說了聲“告辭”就拉著我走了,我只回頭高聲道:“館主請多保重。”

  經過一間首飾店,店家看見炎赫氣度不凡的樣子趕緊拉生意。“這位公子,小店的貨可是金國最齊最好的。這位姑娘長的這么漂亮戴上我們的首飾最適合不過了。”我翻了翻白眼,且不說他那個最好最齊,我現在的樣子最多也不多“清秀”二字而已。不過我現在并不想告訴炎赫我的真面目,我們才剛剛開始。現在要說我們彼此完全交心,那是不現實的。何況——我潛意識里,還是把這當做清漓紫的身體。而我是葉草。

  炎赫拉著我的手往里走,“拿最好的出來。”老板聞言,樂顛顛拿出了一個大托盤。里面珠閃翠亮,金光閃閃一大堆。

  “我不要,我不喜歡這些東西。”我忙道。要戴這些東西就得弄那些很麻煩的發式。我不會也嫌麻煩。

  “草草,選一些。你看你什么都沒有。等到了府里,下人們還以為我小氣呢。”炎赫笑著對我說,見我神色還在猶豫,又道:“戴給我看,好嗎?”

  我只得在托盤里看了看,實在不是我的風格,我又順著柜臺看去。

  “老板,你把那個簪子給我。”我指向一根銀簪。那根簪子雖然看起來不華麗,但是造型很別致,是一株蘭草的模樣。正好合我心意。

  老板看我只要了一根銀簪,好象有點失望。

  我轉身拿起簪子亮給炎赫看,“我喜歡這個。”

  大概知道我為什么喜歡這個簪子,炎赫笑著點了點頭。我把絲帶放下來,把上部的頭發挽了起來用簪子簪起來。沖著炎赫甜甜的笑。——攬過我,炎赫輕輕在我額頭一吻。

  三天后,我們回到了金都。

  站在巍峨高大的王府大門口。我有點膽怯。前世我是一個平凡的小導游,而這生的我也沒經歷過高門大戶的生活。

  見狀,炎赫上前輕摟我,傲然一笑道:“只需要管我一個就行了。我府邸里的人都是下人。不用擔心。”

  我咬了咬牙,輕聲道:“可是你是皇子,我只是個小大夫。無門無世的。也不懂規矩。也許你現在是新鮮——要是哪天你看煩了我你別瞞我,直接告訴我就行,我會自己走的。”

  炎赫聞言忽的用力,“你別想離開我,我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我知道自己要的什么。我炎赫發誓:此生心中只有草草一個人,也只愛草草一人。”

  戀愛中的人最聽不得甜蜜的誓言。這樣的一句話就讓我解開了心結,拋下了包袱。是啊,只要兩心相知,兩情相悅。其他又有什么可以難倒我呢。

  回到炎赫的府邸,一幫子下人看見他們王爺居然帶了一個女子回來,個個都露出了很驚異的表情。我看著他們對著炎赫笑著眨了眨眼。炎赫笑刮了我下鼻子,道:“你可是我第一個帶回府中的女子。”看著炎赫的動作,下人們眼珠子落了一地。估計從來沒有看見過他們主子這樣的表情和動作。

  將我安排在荷香院后,管家給我撥了兩個小丫鬟。一個十四歲長相天真的叫紅玉,一個十五歲長相穩重的叫香草。一見我,兩個小丫鬟就要給我下跪。我趕緊止住:“我不喜歡跪別人,也不喜歡別人跪我。”

  “可是,小姐是主子,我們是下人,這規矩就是這樣的。”年長一點的香草道。

  “既然我是主子,我說的就是規矩,你們放心,王爺不會怪你們的。就說是我說的。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們可以跪天地父母長。,我既不是你們長輩也不是你們師傅,你們跪不跪別人我不管,但是我這里不用跪。”我很誠懇是說。的確,我沒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的尊卑思想,我也沒想過要去改變,有多大的腳穿多大的鞋子,我守住自己就好。

  頓了頓,我又道:“真正的尊重是在心里,不是這些形式。”

  “說的好,”炎赫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大步走了進來,對兩個丫鬟道:“以后你們就聽草草姑娘的就行了。”

  我眼前再次一亮,只見炎赫一頭及腰金發鎏金般的披在身后,依然只用一根指頭粗的銀色發帶從額中一圈束在腦后。銀色發帶正中繡著一輪金色的彎月。英俊的面容配上至少一米八的身材,不過這次是金色長袍上繡著銀色花紋——怎一個帥字了得啊。

  看著我被他的打扮所驚艷,炎赫揮揮手。兩個小丫鬟鞠躬退下。他低笑著附到到耳邊對我道:“草草可喜歡?”

  我眨眨眼,回過神俏皮道:“自然是喜歡,不但喜歡,而且很喜歡,那以后你天天都要打扮的這么帥,讓我賞心悅目。”

  炎赫愣了一下,忽而大笑。“草草,你可真的跟一般女子不同。”伸手抱住我,“不過,我喜歡。”

  “嘻嘻,”我抬頭看向他,很認真的說:“人生在世愛恨半點不由人,喜歡就說出來,愛也說出來。這樣簡簡單單的豈不比那些猜來猜去的打肚皮官司強多了。而且,人的一輩子其實很短,等猜來猜去猜明白的時候,也許黃花菜都涼了。”

  聽到我的話,炎赫目中閃出光芒,“草草,我覺得真的要感謝二哥了。”

  “三哥。”門口傳來一聲很溫和的男聲。我扭頭看去,門口正站著一個178歲的年輕金發男子,身著淡淡的淺黃衫,身形略顯單薄。面容跟炎赫有三分相似,卻偏秀美。——正是四皇子炎炙。

  “四弟來了,”炎赫放開懷抱單手拖著我,“四弟進來,跟三哥什么時候這么客氣了。”

  他依言進來,微笑著看向我。我笑了笑點點頭。

  “草草,你見過的。我四弟炎炙,我們是同個母親生的。”說完又向炎炙朗聲道:“四弟,這是你未來的四嫂。”

  我暗中狠狠的掐了他一把。笑著對炎炙道:“叫我草草好了,可別跟你哥厚臉皮,我現在對他可還在考察階段呢。”

  炎赫不以為意的笑,很霸道的宣稱道:“反正這輩子我可不會放過你的。”

  炎炙看著我們也露出了的笑容。

  從那天起,炎炙就三天兩頭的過來。炎炙是個很溫柔的男子,說話從來輕言細語。我看他身形單薄,面色有些蒼白卻眉間泛紅,便出言要為他診脈。他看了看炎赫,炎赫輕笑點頭。我搭過手把了半響道:“炎炙你是不是有時候覺得心跳不受控制,呼吸受阻。尤其是大力運動或者情緒過于激動時。”炎炙聞言瞪大了眼睛。他看向炎赫,炎赫搖了搖頭,表示他沒說過。

  我笑著道:“放心,給我一個月,包你治好。保證你以后身體跟你哥一樣棒。”

  聞言,炎赫和炎炙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驚喜神色。炎赫道:“草草,四弟的病是自小就有的,皇宮里的御醫都說只能養不可根治。你真的能治好炙弟?”

  我俏皮一笑道:“沒有金剛鉆怎么敢攬瓷器活。你就放心。一個月后一定還你一個健康的四弟。”金皇宮里的御醫醫術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他們肯定不會“天一七十二針”。炎炙的心臟病確實不好治看,但是用這套針法卻一定能治好。

  經過一個月的施針和藥劑的輔助,炎炙的心疾如我所料的基本痊愈。

  這天,我收針后,告訴炎炙:“等下我再給你開個藥方做調養。你的心疾已經基本好了,但是因為長期心臟功能差導致身體供血不足。所以你體質并不強健。你按這個藥方然后加上飲食調養,從現在起多多鍛煉。3個月后,你就能有一個強健的身體了。”

  炎炙還有點不敢相信,我對他道:“不相信?!那你現在就去跟你哥過兩招看看。”

  炎赫馬上拉起他朝院子里跑去。我笑了笑坐下來休息,兩個時辰的扎針,每一針都要全神貫注分毫不差。這是我第一次用這套針法來治療這種比較重的病癥。雖然表現的很輕松,但實際極為疲憊。我坐在桌前休息,香草馬上遞過一杯熱茶。我感激的朝她笑了笑。

  過一會兒,炎赫和炎炙滿臉紅光的走進屋內。炎炙快步走到我跟前要對我行禮,我攔住他。炎赫開懷的笑道:“炙弟,草草連下人的禮都不受,怎會受你的禮。”炎炙聞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以后草草有何吩咐,炙當盡全力而為之。”

  我正色誠懇道:“于炎赫,你是他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于你,我是把你當成了朋友。朋友之間何必說這些話呢。”

  我說完,炎赫炎炙都站在那里久久不言。

  我笑著大聲道:“今天既然這么高興,我們就好好的慶祝一番。好好的吃一頓。”來了這么久,一開始是不熟,后來是行針累的不想動。現在終于可以放輕松了。可以好好的吃喝玩樂了。

  炎赫的廚房很大,各種食材皆有。準備好材料后,我把廚師趕出去,開始動工。我弄了口水雞,水煮魚,宮保雞丁,還有師公最喜歡的東坡肘子。再弄個醋溜白菜,清炒菜心。最后一個蘑菇肉丸湯。

  坐在桌前,炎赫還好。炎炙又一次震驚了。我和炎赫相視一笑,開始大吃起來,炎炙見狀也舉起筷子。一吃就放不筷子了。吃到差不多,炎炙才道:“父皇肯定都沒吃過這樣好吃的菜。”

  我嘴里咬著一個丸子,模模糊糊的道:“你可千萬別在你父皇面前亂說,我可不想做了菜給你父皇吃,還得下跪謝恩。何況,就你父皇也就罷了。到時候什么皇后妃子的。你可千萬饒了我。”

  他們兩個一聽都笑了,炎赫寵溺的看了我一眼:“別人都千求萬求的巴不得我父皇賞識,就你偏生不同。”

  我嘻嘻一笑道:“如果我跟別人一樣,那今天跟你們坐在一起的就不知道是哪個別人了。何況,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凡事有得就有失。爭權奪利的事還是交給你們男人去做。我呢,胸無大志,能開開心心就好。”

  炎赫堅定對我道:“草草,我一定會讓你成為金國最幸福最高貴的女人。”

  我笑了笑道:“我希望成為最幸福的女人,但并不向往最高貴的那個位置。如果這是你的愿望,我愿意陪伴你。”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我漸漸習慣了王府。我沒有什么上下觀念,跟下人們關系都挺和氣。自從我治好了炎炙后,香草喏喏問問我可不可以幫他弟弟看病,我自然是沒關系。治好了香草弟弟后,府里經常都有下人偷偷求我治病。我也一一答允。反正炎赫要上朝,我也閑著也沒事。何況,我是個大夫看到病人又怎可不理呢。人心都是將心比心的,別說香草紅玉對我是體貼入微,大部分下人對我也很尊重。最開心的是,他們給我找來了這個世界的各種豆類,我終于做出了豆漿。

  這個世界的早餐都是粥和包子饅頭,我吃的挺膩。做出了豆漿這天,我靈機一動又炸了油條,沒找到糯米,我用普通的圓米和紅棗肉加荷葉做成了粽子。當這天的早餐擺在桌上的時候,我得意的向他們顯擺。豆漿好喝,配上油條也不油膩。這可是我從小到大最喜歡吃的早餐了。而粽子打開后,里面的米飯有紅棗的甜香又有荷葉的清香。炎炙吃了一口后,連連贊不絕口。我一邊幫炎赫剝粽子,一邊道:“說起這粽子還有個笑話。從前米飯大軍和包子大軍打仗。米飯大軍人多勢眾把包子大軍打的落花流水,后來見著包著的就打。粽子被打急了。把衣服一脫大喊:看清楚了,我是細作!”

  “撲!”炎赫嘴里正含著一口豆漿立馬噴到桌上。香草紅玉在旁邊捂著嘴直笑。炎炙哈哈大笑,我嘆了口氣道:“還好我手里還有個粽子,要不今天早上我就得餓肚子了。”

  我還泡制了泡菜,放點紅油和糖下粥特別好胃口。而且,還可以用來做酸菜魚,吃的炎赫炎炙停不了口。

  這天晚上吃飽喝足后,炎赫笑看我“草草,好像還欠我一件事。”

  我想了想,想不出來。炎赫似笑非笑看著我,“我還沒聽你彈國師公的樂器。”

  想到孟城的那場視線交鋒——我恍然大悟。我進屋抱出吉他。他們倆已經到了涼亭,桌前放置的水果茶水。

  我慢慢的走過去,炎炙一臉驚奇的看著我手里的樂器。這孩子,認識我之后這種表情的次數真的好像多了些。

  我輕輕坐下,看向炎赫微微一笑,隧手動口啟,唱的是王菲的《流年》:“

愛上一個天使的缺點用一種魔鬼的語言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最后眉一皺頭一點愛上一個認真的消遣用一朵花開的時間你在我旁邊只打了個照面五月的晴天閃了電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懂事之前情動以后長不過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哪一年讓一生改變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用一場輪回的時間紫微星流過來不及說再見  已經遠離我一光年”

  不知何時,院子角落里偷偷站了好多下人,炎赫炎炙面帶驚喜看我。我的聲音配上這首流年的歌詞,在吉他的伴奏下,歌聲空靈悠遠。不是不震撼的。

  我眨眨左眼,俏皮道:“兩位大爺可滿意?滿意的話請打賞。”

  不約而同的笑起來,炎炙卻道:“這樂器從未見過,和半月琴有些相似,但是音質卻是美的多。草草此歌的曲調優美,詞也甚是動人。不知是何人所作?”

  我不愿騙他,只道:“這個樂器是我師公為我所制,歌曲卻是我家鄉所有。”

  “草草師公真乃高人,以后有機會一定要去拜見。”炎炙道。

  聞言,我忽地淚上心頭,使勁的不讓淚溢出眼眶。我低聲道:“他們已經不在了。我也見不到他們了。”

  炎炙訝然而懊惱。炎赫過來扶住我的肩膀,俯身凝視我,“不要難過。你還有我,我會一輩子保護你的。”

  我努力的抬頭,睜大眼睛把淚意逼回去。然后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不難過,他們現在在一起一定很開心。只要他們開心,我一個人沒關系的。我答應了師公一定要開心的生活。我只是有些想他們而已。”炎炙這段時間基本都常駐炎赫府邸。我們散場后,炎赫送我回房。卻不像往常那樣離開。

  “怎么拉?都在一起還舍不得啊。”我笑道。

  他卻沒有笑,看著我道:“草草,無論什么事,我都希望你告訴我。我不希望我永遠只有一只腳走進你的心。”

  我收住笑容,過了一會兒,慢慢道:“我是跟師傅師公長大的,他們是我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他們教會我很多東西,我的醫術是師傅教的。一年前,師傅過世,師公也追隨師傅去了。我就下山,后來遇見了你。”對不起,炎赫,我現在只能跟你說這么多。我在心里默默歉意。等有一天,我準備好了。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不知道炎赫是否看出我并未說出全部,他只是深深的看著我。我輕輕的靠向他。很久很久。

  從這天起,炎赫對我愈發寵溺。就算知道我并不在意那些,還是有下人送來各式的首飾,美麗的衣服。精巧的玩意兒。炎炙也時不時帶來一些新奇的東西,讓我很是有興趣。不過,炎炙送來的彩獸被我拒絕了,小時候森被咬的情形我還記得,對這個小東西,我真的喜歡不起來。

  很快到了7月,我的生日快到了。炎赫經常神秘的向炎炙交代什么。炎炙也不時悄悄向炎赫報告什么。好像有什么進行中似的。

  到了7月7日這天吃過晚餐,炎赫屏退所有下人,炎炙也消失了。用一條布巾蒙住了我的眼睛。拉住我的手,炎赫止住了我欲出口的詢問,“你只要跟住我就行了。”牽著我,慢慢地從我住的東邊的荷香院走到了西邊。慢慢地,我好像進入一個門,上樓,然后再上樓,一直上了五次樓,走到一個欄桿邊停住。臉頰邊好似有輕紗拂過。炎赫摘下了我的布巾。

  好高——第一個感覺。這,居然是一座5層高的閣樓。圓形樓閣,邊上六角飛起,上半部分全做成了推開的窗戶。白色輕紗輕垂——好美!我驚嘆。中間鋪著厚厚的地毯,放著各色錦墊,還有一個軟榻,軟榻旁邊是一張小幾,上面有一盆水果,還有一個玉壺。2個玉杯。這里無論哪個方向只要推開窗都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我驚喜,看向炎赫。他深深看著我道:“草草在府中無聊便可到這,可以看到全金都的景象。你喜歡,以后也可以到這里,休息。這里,以后就屬于草草了。”我動容,望向他——他是真的明白我。在這個府邸,雖然很開心,但是,始終有種不安定感。總覺得這一切好像并不很的屬于我。我,確實缺少一種歸屬感,對他的身份,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我不是不害怕的。

  “炎赫,謝謝你。”萬般感覺化作這一句。他的真心,不是沒有感覺。可是就是,無法完全卸下心房。而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僅剩的防備慢慢融化。

  “呵——先別謝。等下收完禮物再一起謝我。”他有些深意的笑道。拉著我走向一側窗戶。下面是一個大的空地。我知道那是他的演武場。他笑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看著我們出現在窗前。下面的人影動起來。——忽然數個彩色的煙花從空地里升起,升到半空,發散出絢爛的光彩。瞬間,滿天都是絢爛的彩光。點點彩星閃爍明滅,還沒等完全散去,更多的彩束升起,再次迸發在我眼前。呆呆的看著這一切,我的面孔順著這些各色彩光明滅不停。滿天的彩光——幾乎映亮了半個金都,讓我無法言語。前世我超喜歡匪大的那本《佳期如夢》。里面就有這么一個情節,身患絕癥的男主為自己深愛的女子點亮滿天煙花,在高高的大廈上陪她看煙花的絢爛。對這個情節,我一直深深不能忘記,記得當時我跟哥哥說,如果有個男人這樣做我一定會嫁給他。哥哥卻笑著說那是小說,現實中要實現很難。首先的消防就不允許。

  可是,在這個遠離地球百萬光年的國度,居然有個男人為我做到了。心中悲喜莫名。佳期,佳期,你當時的感覺跟我現在可否相同?夏夜的風很涼,煙火已經放完,夏夜的天空很美,今夜無月,滿天都有繁星在閃,好像在為我慶幸。夜風拂動了白紗,也吹動我的長發。

  我轉身望向炎赫,他雙眸如星,凝視著我。

  “你怎么想起這些東西的?”我抬頭與他對視,眼中有淚影朦朧。

  “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用一場輪回的時間。”他慢慢地一字一頓道,“草草的過去我沒辦法參與。但是今生的輪回——必然是因為我知道有你在等我。我喜歡草草。可是我卻不知道草草是否如同我一樣。有時候,我覺得你離我很遠很遠——遠到我想抓也抓不住。草草,讓走近你心里。你可知,我想把全天下都捧到你面前,我想得到皇位,這是我生下來就努力的目標,但是如今,我更希望你能和我站在一起。我們一起共享這金國江山。除了母妃,從來任何一個女人比你更重要。草草——你愿意嗎?”

  我沒有說話,看著這個男人如天神般英俊面容,滿眼的深情。我走近,用行動告訴他我的答案——慢慢將將自己的紅唇獻上。他先是一愣,立刻雙臂將我抱住。唇緊緊的壓下來。我們的初吻啊!

  炎赫的唇很軟,他先輕輕的用濕滑的舌尖舔弄我的唇,然后,慢慢將舌尖伸進我的嘴,輕輕一挑,撥開我的玉齒。靈活而急切的鉆進口中,舔弄挑刺一番后,他找到我的粉舌緊緊追逐,最后逗引出我的香舌,我試圖收回,他卻不放緊緊吸住。我被他霸道的吻弄得渾身發軟。他卻一直沒有放開。漸漸地,他都手伸到我胸前,輕輕捻弄,我酥軟的快站不住。他沒有放開我的嘴,卻一把把我抱起來放到軟榻之上。我沒有阻止。只是無力的攀爬著他的肩膊。慢慢的我的衣衫一件件離去。他火熱的身軀俯了下來。看著我美妙的身體,高高的山巒挺拔,頂端鑲著一顆小巧粉紅的櫻果。削肩細腰翹臀長腿,的雙足像是玉雕而成的工藝品,小巧圓潤的指頭上指甲泛著粉紅的珠光。他輕嘆,:“草草,你好美。”然后低頭吻住我的一粒櫻果,輕輕吸允,另只手卻扶上另一邊的高聳揉弄起來。我輕輕顫抖,一陣陣酥麻感從兩側乳峰傳來,我輕吟出聲,炎赫仿若輕笑了聲,“草草真是敏感,不過我喜歡。”再次封住我的嘴,一手仍在輕捻我的櫻果,另一只手卻在我全身游走,每道一處便點起一處火星,我覺得自己快要燃燒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雖然前世跟李自然并沒到這一步,但是也看過不少片。我貼向他,與他激烈相吻,他更加激動,那只手滑向我的神秘之處,哪里早已經是一片泥濘。他分開我的雙腿,將他早已勃發的昂揚抵住了我,一邊吻我,一邊慢慢進入。進到那片阻礙時,我疼得皺了皺眉,他停下了,輕聲問:“是不是很痛?”我強笑了下,道:“反正都是要做的,長痛不如短痛,你還不如快點。”聞言,他吻住我的唇,然后一個用力沖了進來。我“啊”的輕叫一聲,隨即,他停住了。吻住我,雙手不停在我身上愛撫,慢慢的,那一點點不適散去。我開始輕吟起來,聽到了我的聲音后,他開始深深淺淺的律動起來。隨著他的動作,一陣陣酸麻感傳遍我的全身。舒服得我不可抑制的隨著他的動作呻吟。猶如在海浪中顛簸,我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最后快感到了頂點的時候我大叫出聲。恍若——又看見滿天煙花絢爛無比。

  很誠實的告訴大家,這個片段是幾個月前構思的時候寫好的。這次基本沒有改動。不知道這樣的內容會不會被和諧。但是我覺得相愛的兩個人有這樣美好的第一次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草草這么好,我是親媽,我要讓她幸福。那樣的一場煙火,我想——是每個女人都向往而無法拒絕的。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回到荷香院的床上。想到昨夜,我面上一紅——卻更多的是甜蜜。看著我醒了,香草走近來笑嘻嘻的道:“草草小姐,王爺上朝去了。吩咐小姐起來后記得先用膳。小姐可是昨夜半夜王爺親手抱回來的。”

  看著香草有些曖昧的笑,我笑道:“你這小丫頭敢笑小姐我,小心你小姐我給你下癢癢藥,你家小姐我不但會醫人,也會下藥的哦。”

  “嘻嘻,香草可不敢。香草不怕小姐下藥,但怕王爺怪罪。”香草仍笑嘻嘻道。這個小丫頭都是被我寵的,現在根本都不怕我。

  服侍我洗漱后,我用了膳。炎赫倆兄弟都去上朝了。我慢慢在府里閑逛。逛到炎赫的書房,碰到管家。

  “關大叔,我可以進去看看嗎?”我向管家詢問。

  “王爺吩咐過,這府里任何地方草草小姐都可以去。”管家笑道。

  道了謝,我進入炎赫的書房。好大啊。一張很大的書桌,上面擺著些冊子和文房四寶。另一側則由三排高高的書架。我慢慢在書架上瀏覽。有歷史類,還有兵法,這兩大類的最多。還有一些文集,詩詞類,游記,各地風土人情記事。書都有翻閱過的痕跡。看來炎赫還是一個涉獵很廣泛的愛書之人。

  我抽出一本書,書目是《五行大陸人杰列傳》——居然是天機閣出的。師公跟我說過,天機閣是一個崛起不到十年的情報組織。靠販賣各種消息情報為生。只要你給的起錢,都可以委托他們為你調查。

  我翻開書,居然是今年出的。上面寫了很多人名,我看到了炎赫的名字,后面注釋:金國三皇子,年21,穿金指最低8層。火國第一美男子、無妻妾。掌管金國三分之一兵力。笑了笑,繼續翻,居然還有軒夜——火國四大家族軒族繼承人,年16,火云功9層,無妻妾。呵呵,寫的這么明顯。那些閨閣少女肯定人手一冊。繼續看,柳明,現任土皇。年27,三子二女。后妃300人。大力掌最低9層。——真是啊,300個老婆,也不怕累死!寫了好多人,可惜我大部分都沒聽過。漸漸就失了興致。最后我看到一條,輕柳,現21歲,木國第一美男子。萬木山莊唯一繼承人。14歲因中毒不良于行機關陣法當世第一藤術等級不明。這不是然之先生說的那個發明飛車的天才少年嗎。——好可惜。

  之后,我又翻了幾本關于各地風土人情的書出了書房。帶著書我上到那5層的閣樓。躺在軟榻上一邊,一般吃水果。看了一陣后,我瞌睡來了就慢慢睡著了。

  臉上傳來一陣軟軟的觸感,我睜開眼睛,炎赫正輕吻著我的臉龐。看著我醒了,笑道:“我就知道你到這里來了。”看著他俊俏的臉,我笑著摟住他的脖子道:“難道不許我來,誰說的這個地方是我的啊?”

  他呵呵輕笑,“不僅這個地方是你的,府里所有的地方都是你的。”

  我得意的笑:“連你也是我的。”

  他大笑道:“昨夜,我可不是把自己都送給你了嗎?怎么樣,這份禮物送的還滿意?”

  我羞紅了臉,“你這壞家伙早有預謀,再說了,你那么熟練肯定不是第一次,還好意思說送給我。”

  聞言,他輕笑一聲,“我要是個毛頭小子怎能讓草草那么快樂呢。不過,我也很快樂。”

  說完他親了下來,我一下子被他吻住說不出話。到我快喘不過氣來,他才喘息著放開我,然后把我緊抱在懷中道:“草草,我終于得到你了。我好開心。”

  我在他懷中悶笑。

  日子一天天過去,家的感覺越來越真實。甚至覺得——原來這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炎赫無比寵和愛第一次讓我覺得,作為女人是如此快樂的一件事。下朝都馬上來見我。當然,那天之后我還是堅持回荷香院休息。沒有再那樣的親密接觸,畢竟這個身體年紀還小。我對他說:“師傅說過不要太早生孩子,會容易難產。”那些所謂的避子湯都是有對身體不利的成分在,是藥三分毒。他每每斗志昂揚卻都能在最后關頭停下。這樣的男人叫我如何不愛呢。

  這幾天炎赫好像忙起來,炎炙告訴我,他們父皇已經準備立太子了。炎赫都要進宮,有很多事要處理。我對炎赫說,讓他忙自己的事,不要掛住我,我會自己照顧自己,反正還有一輩子,不急在一時。炎赫感激的親親我離開了。

  已經有3天沒有看見炎赫了,我到處逛逛。沒事就去書房翻幾本書來看。除了兵法,其他的我都看。

  這天下午,我又進到書房,翻了一本木國歷史的書就打開翻看起來。突然門開了,兩個小丫鬟進來了,原來她們是負責打掃屋子的丫頭。她們一邊干活一邊聊天。聊得都是府中下人間的八卦,還說到了香草。我心中暗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永遠都有八卦。——原來香草喜歡府里的侍衛龍江啊。我想了想,好像龍江對香草也有那么點意思。等我回去,可要好好的調侃下這個丫頭。

  忽然,一個丫鬟道:“你說咱們王爺怎么就那么喜歡葉姑娘啊?她長的也沒多美啊。咱們王爺可是金國第一美男子呢。”

  另個丫鬟道:“我覺的葉姑娘挺好啊,人又善良,對我們下人也沒脾氣,還給江叔治好的腰疼,哪個府里有這么好的主子啊。而且,葉姑娘初看雖然不算很美,但是越看越舒服呢。”

  “玉兒你說瞎話,她那樣算什么好看。就我們府里的好些丫頭也比她強多了,我聽說——我們金國第一美女碧珠小姐可喜歡我們王爺很久了。碧相爺好像也有意把碧珠小姐許給我們王爺呢。”先說的那個丫鬟不服氣道。

  “你呀,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咱們府里的丫頭有多少不喜歡王爺的,可是王爺從沒讓誰近過身,聽說,當年玉妃娘娘賞的初夜丫頭,王爺也是過了三晚就把人送走了。你啊,還是別瞎想了。”另個丫鬟道。

  “反正啊,我就覺得葉姑娘配不上我們王爺。。。”那個不服氣的丫鬟還都囔著。

  我在架子后面笑,這么久了。我都習慣了這幅面貌,忘記了這個身體真正的面貌。看來是該給炎赫一個驚喜的時候了。不知道他會是什么表情——我抿嘴而笑,想象著炎赫看到這張臉的表情。

  “出去!”突然炎赫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接著又聽他道:“以后誰要在背地里亂說葉姑娘就給我滾出府去。你們可給我聽好了。”

  “是,王爺”兩個小丫鬟嚇得趕緊磕頭出去。

  我一笑,正想走出去對他說沒必要跟丫頭發火。我本就不在意這些。——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不被人說啊。何必弄得這么嚴肅。心中暗笑,炎赫這個家伙兇起來還是挺嚇人的。

  “炎赫,想必這位葉姑娘就是你煙火獻佳人的那位了?”一道陌生而溫和的聲音響起。

  炎赫好似笑了笑,道:“確是。”轉而又調笑的口吻,“柳兄不也一直對你的‘天池仙女’念念不忘么?”

  有陌生人在,我反而不太好現在出去了。何況我還是他們談論的對象,有些尷尬。我站著沒動。

  “呵呵,此次,金皇已經屬意立你為太子了。看來你多年愿望終于要實現了。”那個溫和儒雅的聲音輕輕一笑后沒有接炎赫的話繼續道。

  “恩,父皇確實有這個意思。”炎赫聲音雖然有克制,但還是聽得出內含的喜悅。

  金皇決定立炎赫為太子了!真替他高興——我提步剛想走出去。突然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話傳入耳中,將我生生定在原地。

  “我聽說金皇要你娶碧相爺家小姐為正王妃。那葉小姐可愿意?”

  炎赫好像愣了愣,緩了一下,道:“我還沒來得及跟她提。不過草草一向深明大義,不會在乎一個王妃頭銜的。”

  如果說那個男子的話是一道驚雷的話,炎赫的回答則是一盆冰水淋下——剎那間涼到心底。我以為我們已經有默契的,我以為他知道我的,對了——他是說過,“心里永遠只有我一個人,永遠只愛我一個人”我在心底一字一頓的說。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會只娶我一個人!

  我慢慢走出去,站在炎赫對面的是一個白衣黑發,長相儒雅的年輕男子,看上去比炎赫大一點。我笑著向他點點頭。他也點頭回禮。

  我轉向炎赫,“剛才你們說的我都聽見了。”我微笑看向炎赫,“炎赫,如果我說我介意呢?我介意你娶碧珠小姐。”前一句是疑問,而后是陳述句。

  炎赫看著我,好像想確定我說的是否真心。我面帶微笑定定的看住他。他皺了皺眉頭,強帶了一絲笑意道:“草草,我只是給她一個王妃的頭銜。在這個府里,誰也強不過你去的。以前沒有,以后也沒有。我說過的,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想了想,又解釋道:“碧相爺是兩朝元老,父皇讓我娶他女兒也是為我好。我對那碧珠并無男女之情!草草,你是知道我的。”

  心痛如絞原來是這樣的感覺,我呵呵的笑著。徹底失望——我想起在孟城的時候,于茹的那番話。這就是皇家子弟的愛情!我果然是忘了,忘了他的身份,忘了我自己的身份!冷笑著看著他,我冷靜下來,慢慢道:““如果你是因為喜歡而娶,那樣的話你最多也就算欺騙了我的感情罷了。但是!你為了權勢而娶她,你把她置于何地,你把我置于何地!你這樣男人——我葉草要不起!”

  “草草,你!”炎赫驚怒的瞪著我,卻被我說的反駁不出來。

  “你可以去娶碧珠小姐,但是與我并無干系。我們之間誤會太多,并不適合。”我邁步出門。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怒道:“我如何對你你不知道么?你為何在意這些東西,如果你不滿意,我去求父皇,封你為平妻。我不會委屈你的。”

  冷冷的看著他道:“不要說平妻,就是皇后我也不稀罕。炎赫你真的太不了解我了。當你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們之間就再無可能。”

  “你!我們之間已經。。。你不嫁我還想嫁誰?”炎赫怒道,不相信我的決裂是真心的。

  聽到他這樣說看,我反而輕笑起來:“三皇子殿下,你是想說你我已經同過房,對嗎?呵呵,對我而言,那不過是一層膜而已——雖然珍貴,卻不值得我賠上自己的一輩子!何況,那時你我兩情相悅,可現在,你覺得還會有那樣的可能嗎?那時——我眼中的是炎赫,而不是現在站在這里的三皇子——閣下你。”他不言語,怒火好似讓他的眼睛發紅。我抬眼與他冷冷相對,然后慢慢的,一根,一根的,把他的指頭從我手臂上扳開,然后昂首向外走去。剛到門口,肩上一麻,我被炎赫點穴了。

  “草草,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我說過。”他抱起我,轉而又柔聲道:“你好好休息會兒,別小性子。相信我好么。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個。你就不能為我多想一些么。過了這次,以后我會對你加倍的好。”

  我閉上眼,不想說話了。他呼了口氣,把我抱回了荷香院,放在床上。讓香草紅玉好好照顧我。他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他又回來。拿出一顆藥喂我吃下,然后解開了我的穴道。

  “你給我吃的什么藥?”我語如冰凍。

  “只是讓你暫時失力。不會傷身的。”他溫和道。

  我不再說話。閉上眼睛。他就坐在我床邊,拉著我的手默默陪著。開始還說幾句,后來就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卻不離開。后來,他終于站了起來。我感覺他的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很久,最后腳步響起,他離去了。

  等他走后,我的眼淚慢慢的沁出眼角。

  就這樣,我被炎赫軟禁起來。我渾身無力,連下床都要香草很紅玉幫忙。我無比痛恨,可卻無能為力。,炎赫都會過來看我。我仍然一個字也不跟他說。他每每無奈的嘆氣離去。

  我慢慢的吃不下東西,卻每每強迫自己吃。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想辦法離開。看著我痛苦的樣子,兩個小丫頭都哭了。“小姐,你何必折磨自己呢。王爺心里真的是真心愛小姐的。你不知道晚上王爺都在院子里站很久。”紅玉哭泣道。

  這樣的話,現在聽在耳中只有諷刺而無感動,可是這些小丫頭怎么能懂呢。我盯著帳頂,輕輕的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活法,兩個人要在一起不是光有感情就夠了。如果對方的活法不是你想要的,這樣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我心目中的夫君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只能接受因愛而結合的婚姻。不過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罷了,你們王爺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只不過,我曾經以為是罷了。”

  兩個小丫頭聽我的話止住了哭聲,有些發愣,慢慢聽明白了,露出了贊同之色。是啊,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良人對自己一心一意呢。

  “小姐,”香草咬了咬嘴,對我道:“小姐能不能解這個藥?”

  聞言,我驚看向她。她堅定的道:“小姐如果能解的話把藥方給我,我去給小姐拿藥。。。。”

  門轟的被推開,炎赫滿面怒容走進,“來人,把這個丫頭給我打二十大板扔出府出!”

  “慢著,你不許動她。”我趕忙制止。這樣的小丫頭怎么經的起二十大板。“你如果動她的話,我永遠不原諒你。你放心,我不會逃的。”

  聞言,炎赫面露喜色,道:“草草,你原諒我了是嗎?”不等我回答又對香草紅玉喝道:“出去!”

  香草看向我,我笑著點頭讓她放心。她們向炎赫行禮離去。

  炎赫等她們出去后,過來坐到我床邊拉起我的手深情道:“草草,你原諒我了是嗎?”

  我淡淡笑道:“我不原諒你你會放我走嗎?”

  他頓住了,然后又故作輕笑道:“沒關系,草草遲早會理解我的。我已經求了父皇,他已經答應讓你和碧家小姐同時進門不分大小。”

  進門?我閉了閉眼,然后問:“什么時候?”

  他看著我有些興奮道:“八月初八。”說完又把我扶起抱著懷里,道:“草草,你信我好嗎?皇位是我在母妃過世時答應她的。除了碧家小姐,我以后不會再娶了。”

  我沒有說話,慢慢的閉上眼睛道:“那你什么時候給我解藥。難道你要我這個樣子進喜堂么?”

  “你愿意嫁給我了嗎?草草。”他狂喜的看著我的臉。我沒什么表情道:“我現在這個樣子能說不嗎?”

  他靜了下來,然后慢慢的道:“等拜堂前,我會給你解藥的。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心的。”

  我什么也不想說,只道:“我累了,我想休息。”

  聞言,他抱了我一會兒,輕輕把我放下,蓋好被子。然后離去。

  等他走后,我躺在床上想,還有十天,我還有十天時間。沒有解藥我動不了。我也不能連累香草她們。我該怎么辦呢?又過了兩天,這天來了一個我好久沒見的人——炎炙。自從炎赫因為皇位的事情很忙的時候開始,我就沒見過他。當時聽炎赫說是金皇讓他出去辦事了。想必現在事情辦完了。

  他看著我,眼露憂傷之色。我笑笑:“干嘛?這么久沒見就這個樣子啊。”

  他有些憂傷,“沒想到一回來,你跟三哥竟然鬧到如此地步。唉。”

  我笑道:“這是我跟他的事情,不影響咱們倆。你還是我的朋友啊。不會我跟你三哥鬧翻了,你就不認我這個朋友了。”

  “怎會?草草,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姑娘。我,我,我一直都很羨慕三哥。”他沒有看我有些低聲道,緊接著抬頭,“不如,我幫你想想辦法。”

  我忙止住他道:“別,我不想因我讓你們兄弟失和。何況,也不是有了解藥就能逃掉的。你能說這句話,我也就很高興了。炎炙是個很好的男子,以后肯定會有好姻緣的。我這個人啊,自己知道。沒規矩,又有些怪脾性。無門無戶的野丫頭一個。不必因為我鬧得你們家宅不寧。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數的。”

  炎炙聞言,定定的看住我。良久沒有說話。最后埋下頭低聲道:“你的好,我知道,三哥也知道。如果是我,我可以不要那個位置,可三哥他,他答應了我母妃。”

  我道:“他有他是使命,我有我的原則。我可以不怪他那樣選擇,只能說我們不適合。但是他不該這樣對我,我最恨被人強迫。他愛我,難道連這點也不知道么?”

  最后,我們只能相顧無言。

  從那天起,炎炙到是天天來看我,看我還是正常在吃飯,神色也無異常。慢慢放下心來。炎赫也來,但不知道是否炎炙跟他說了什么,他每次只是在門口站一會,也不進來。我只當假裝不知道。

  五行歷3120年八月初七。明天就是拜堂的時間了。呆呆的躺在床上。聽見香草紅玉叫了一聲“王爺。”然后腳步聲響起,她們退下了。過了一會,一陣腳步聲慢慢朝我床邊走來。一只我熟悉的手慢慢撫我我額頭,順著眉毛、鼻子、到嘴唇。我沒有睜眼。

  “草草,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嗎?我該拿你怎么辦?我不想你難過,但是我放不了手?”炎赫痛苦的聲音響起。

  我睜開眼,道:“為什么不放了自己也放了我呢。”

  他抱著我,低低道:“我做不到。”

  聞言,我心中一片凄然。當初的柔情蜜意,如今卻是兩廂折磨。

  “能把解藥給我嗎?明天就要拜堂了。你放心,我一定會上喜堂的。”我緩緩道。

  一粒藥送進我嘴里。吞下后。慢慢地,我覺得身上開始有了力氣。

  “你去休息。我想沐浴,你去幫我把香草叫進來。”我道。

  他把下頜靠在我的頭頂,道:“草草,我們有一輩子時間,是么?”

  我默然,最后道:“每個人都有一輩子。”

  他無言,放開我。

  我讓香草他們給我準備水。我安靜的泡在水中。直到水至冰涼。

  第二天一早,我起身,將師傅的金針貼身帶好。香草紅玉進來默默的為我梳妝打扮。大紅的嫁衣上繡著金鳳祥云,頭發高高挽起。然后珠翠環繞。

  “香草,把那支銀簪子給我簪上。”我指著炎赫在孟城給我買的那支。香草有些疑惑還是依言而行。這時,一身紅色喜服炎赫推門而入。看著我,目露欣喜之色。而后看著那支銀簪,皺了皺眉,朝香草道:“怎么給王妃簪銀簪?還不取下。”

  “這是你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我想帶著它上喜堂。”我低頭道。

  大概是想起了當時的甜蜜,他溫柔微笑道:“既然草草喜歡就戴著。以后只要你喜歡的,我都給你。”

  這時,管家來到門口像炎赫稟告:“王爺,碧王妃花轎已到府門。王爺是不是。。。”

  “叫喜娘背進來就好,這點小事也來煩我。你們干什么吃的。”炎赫怒道。我心中輕笑,那個是碧王妃,那我是什么,草王妃還是葉王妃?草葉如何能同珠玉相比?

  拉著我的手進入喜堂背后休息室,透過蓋頭,我看見了一個跟我穿著一樣紅色衫裙的女子的身影。一樣的紅,一樣的刺繡。想必這就是那位金國第一美女碧珠小姐了。看著她不動如山。我心里暗想,就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樣的心情。

  外面已經人聲盈盈。金國三皇子大婚,來的賓客必然不少。

  這時,只聽一聲長呼:“金皇陛下駕到!”外面響起了一陣行禮磕頭的聲音。緊接著,聽見一個中年男子中氣十足,帶著幾分威嚴和笑意道:“今天是我皇兒大喜之日,各位不必拘禮。”

  連金國皇帝也來了么?想想也覺得自然,這個大婚的大媒可有一半是他保的,何況他還是當爹的,未來繼承人要成親。來觀禮也正常。不知道其他皇子大婚的時候,他會不會去。

  炎赫一直緊緊拉住我的手。直到來了兩個喜娘分別把兩條紅綢塞到我們手里。這時,外面禮官的聲音響起:“請新郎新娘入堂。”我跟著紅綢向前走去。直到喜堂中央站定。

  那個禮官的聲音響起,好像拿了個什么東西在念,我沒有去聽他念什么。只知道大概是個祭文之類的。我們站在紅紅的長毯上。四周有很多人影,此刻鴉雀無聲。

  等了很久,那篇東西才念完。又等了一下,禮官聲音再度響起:“新人開始行禮,一拜天地!”

  原來這里結婚也要拜天地啊。我在蓋頭里笑了笑。

  “慢!”我一把扯下蓋頭。

  禮官頓時愣住,周圍的人也愣住了。禮官有些呆滯的看向高座上的金皇。我上前一步,道:“小女子不過有幾句話想問碧小姐罷了。”

  金皇倒是很沉著大氣的向禮官舉手示意無妨。看著他,我笑了笑,碧珠小姐一身喜福身姿窈窕,看不見面容,不過憑那站立的姿態,也想象的出應該是風姿絕世。而炎赫一身紅色喜服站在她旁邊,還真是帥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穿紅色的衣服。看著我阻止婚禮,扯下了蓋頭,他面色冷峻的看著我。我不以為意的忽略他的目光,看向碧珠。

  “我想問碧珠小姐幾個問題,如果小姐覺得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可否?”我柔聲道。沉默了一會,我也不著急,最后她緩緩的點了點頭。

  “碧珠小姐是否對三皇子殿下情有獨鐘?”我問道。她不動,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旁邊一個長相莊嚴大約50歲左右的老頭出來向我喝道:“你想干什么?”

  我收笑正色道:“這位想必是碧相爺了。我對碧珠小姐絕無不敬之意。只是我們家鄉的習俗,新人成親前都會有證婚人想新人詢問這個問題。我們家鄉的原話是這樣的。”我看向碧珠小姐緩緩道:“碧珠小姐愿意無論貧苦還是富貴,健康還是疾病,一生一世對三皇子殿下不離不棄么?”

  過了良久,紅色的蓋頭輕輕的點了點。我一笑,這一刻想到,不知她是否知道炎赫為什么要娶他。“碧珠小姐系出名門,又是金國第一美人。而葉草不過是山野女子,無父無母,無門五戶,今天卻要碧珠小姐于我同堂出嫁,碧珠小姐真的心甘情愿么?”

  過了良久,沒有聲息。“想必碧珠小姐也是不愿的。因為,葉草也不愿!”我傲然一笑擲地有聲。“我要的愛人,可以無財無權無勢,但須愛我知我懂我,與我心心相印。所以,對不起,炎赫,我不能跟你成親。碧珠小姐是一個好女子,也是一個適合你的女子。她雖然不喜歡,但她卻可以為你委屈自己。而葉草卻做不到。”我站在炎赫面前對他說。

  說完我不去管炎赫的反應,轉身向金皇跪下伏地,“金皇閣下,小女子無才無德卻蒙三皇子錯愛。可是三皇子是要做大事的人。為上位者需要的是碧珠小姐這樣才貌雙全德才兼備的女子,小女子不敢耽誤三皇子殿下。還請金皇陛下成全,下旨讓小女子離開。小女子保證終身不踏入金國半步。”

  “赫兒,”金皇看向炎赫。炎赫不知道在想什么,低頭不動。

  “既是如此。來人啊,傳旨”金皇聲音響起,我心頭一陣大喜。

  “不!父皇,孩兒不愿意!孩兒不會放她走!”炎赫突然抬起頭語氣堅定的看著我道。

  場面一下凝滯住了。周圍人聲漸起,我看向四周,有炎炙擔憂的神情,還有那天在炎赫書房見到的那個白衣儒雅男子也目露同情的看著我。管家,府里的下人在遠處,更多的周圍的賓客我并不認識,有紅發的有綠發的。。。。

  我看著炎赫,他的臉孔依然那么俊朗,一身紅色的喜服襯的他面如冠玉,點漆般的雙眸似悲似痛的看著我。我苦笑,還是不行么?金皇陛下也改變不了你的決定么。

  我慢慢脫下了喜服,周圍人聲大作,里面穿著小星娘給我制的白色綠花紋的衫裙。我又慢慢的將頭上的飾物一一取下丟在地上,一頭青絲傾瀉而下。最后,我看向炎赫柔聲的說:“讓我走好嗎?”

  他不說話,我抬腳向外面走去。

  “十八衛何在?”正當我做出向外走的動作時,炎赫忽的一聲大喝。數個人影在四周躍下。

  我退后幾步看著他,他轉頭不看我。

  過了很久,整個喜堂一片靜寂。

  我看向碧家小姐輕聲的道了聲“對不起。”

  然后凝視炎赫,他半側面看向遠處,面如冠玉,星目半垂,完美的輪廓即使現在神情那么冷硬,卻還是那么俊美。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我還是低低說了一句:“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著,無憂亦無怖。”

  我將手中的銀簪對著心臟刺下。

  簪子很順利的扎進了我的心臟,因為昨天晚上我把它磨的很尖。我怕痛。鋒利一點應該沒那么痛。我把師傅的金針貼身放置,我想應該可以帶走,因為上次化身我的衣物和項鏈都沒丟。可惜師公做的吉他沒辦法帶走了。有些遺憾。

  “草草!”

  “小姐!”

  “葉姑娘!”

  還有驚呼聲,我看見幾條身影朝我奔來,我落到了一個紅色的熟悉懷抱。一雙驚痛的眸子瞪著,我從來沒有看到一個人的眼睛里能裝那么多的憤怒、后悔、還有傷痛。。。。

  我想抬手撫摸他的臉龐,但是突然一陣粉身碎骨的劇痛傳來,我無法控制。頓時在一陣七彩光芒中,我消失了。飄散之際恍惚聽見一聲大喝從遠處賓客位傳來,“早早!”。。。。。

  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我睜開了眼睛,一個小小的臉龐正對著我的眼睛。仔細一看,是個大約6、7歲的小姑娘。圓圓的眼睛紅紅的臉蛋正好奇的看著我——她蹲在身前,我躺在地上。“小妹妹,這是哪里啊?”我吃力的問。小姑娘一驚跳了開去,轉身朝后面跑去。我想叫住她,卻沒有力氣。只能躺在地上。這一次“化身”好像比第一次更難受。過了大約一刻鐘,一陣腳步聲傳來。我抬眼一看,那個小姑娘拉著一個老婆婆向我走來。

  “姑娘,你這是怎么了?”老婆婆看到我一個孤身女子好像身受重傷躺在地上有些擔憂的問到。

  我虛弱的笑了笑,道:“婆婆,我出門尋親遇到了歹人,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就暈倒在這里了。婆婆,這是哪里啊?”

  老婆婆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可憐的姑娘,長這麼漂亮,怎么遇上這樣的事啊。造孽啊,我們這兒是郝莊。是木國離城外的一個小村子。姑娘你要不嫌棄的話,就到我家里休養休養。村里的人都叫我郝婆,這是我孫女小月。你放心,我們家就我們祖孫二人。”

  木國?!金國在西邊,木國在東方。這次“化身”身體重組的距離竟然這么遠。我想了想之前看到的木國資料——離城是木國木都大約4天路程的一個大城。上次,“化身”的距離好像并不是特別遠。這次則從西到東跨越了整個大陸。唉,這樣也好,我們都有各自不同的路要走,讓時空隔絕一切。

  被郝婆祖孫倆半攙半扶的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回到她們的家。雖然有個小院子,但是郝婆祖孫的家真很簡陋,簡直可以用“家徒四壁“四個字來形容。——這個家看來環境真的不太好啊。

  “姑娘,這是我兒子媳婦以前住的房間,家里簡陋你就將就住著。”郝婆把我帶到堂屋左邊的一間房,一張床,一個矮柜,一個凳子——都很破舊。

  “郝婆,我姓葉,葉草。你就叫我草草。這次真是太麻煩你們了。”不感動是假的,從來聽多了為富不仁的故事,反而是越處在社會底層的人越善良。老百姓永遠是純樸的占大多數。

  “呵呵,草草姑娘你就安心養著。出門在外,誰沒個三災五難的,誰不是你幫我一把,我幫你一把,咬咬牙,總會過去的。你還這么年輕,以后會有好日子的。”郝婆笑著道。小月牽著郝婆的衣襟躲在郝婆的背后,只是時不時的探出一雙圓圓的眼睛好奇的看著我。見我一看她,馬上又紅著臉躲回去了——呵呵,這小姑娘性子好害羞啊。

  就這樣,我就在郝婆家休養起來。不過這次的身體比上次使用化身的時候好像虛弱更多了,我足足躺了三天才能扶著床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草草姐姐,喝湯了。”小月紅著臉,小小的雙手捧著一大碗湯進來。一聞那香味兒,我就知道是雞湯。

  可是,郝婆家一共才養兩只下蛋雞。她們沒什么收入,都是靠著兩只雞下蛋換點零花錢。我剛剛來那天殺了一只,現在又?!

  鼻子有些酸酸的接過碗,還是笑著說:“好香啊。小月跟姐姐一起吃好嗎?”

  小月看了看我手里的碗,吞了吞口水卻還是說:“小月吃過了。”

  那股心酸意更重,窮人的孩子懂事早啊——拉過她的手,我笑著說:“這么多,姐姐怎么吃的完啊。這兩天吃太多了,都有點犯惡心了。唉,吃不完就只有倒掉了。”

  聽著說居然要倒掉雞湯,小月終于接受了我的意見。我們一人一口的分食起來。

  “小月,好喝嗎?”

  “姐姐,真好喝。”

  這一刻,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改變這祖孫倆的生活。——好人就該過好日子!

  半個月后,我才恢復了體力。

但是感覺體質確實比以前差了不是一點半點。身體的靈力現在連“幻顏訣”都用不了了。這次“化身”估計已經把我身體的靈力一卷而空,只能靠脖子上的項鏈慢慢積攢靈力了  我醒來時就已經恢復了本來面目——所以郝婆才說我長的漂亮。她竟是以為我被歹人侮辱了。以老人家的眼力應該也看得出我非處子之身,卻有一副未曾娶嫁的打扮——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有這樣的判斷也是合常理的。想通了這點,我無奈一笑,自然不會專門去解釋。

  我給自己把脈,發現奇經八脈中的帶脈和沖脈果然已經堵塞。只能默然——帶沖二脈與女子受孕息息相關。看來紫夢沒說錯,我這具身體已經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了。

  郝婆和小月日子過的很清苦,小月的爹在多年前的暗族大戰中死去,連骨灰也沒留下。

  小月是個遺腹子——她的母親因為丈夫的死悲痛欲絕,生下小月就死了。郝婆用木國發的撫恤金撫養小月長大。但現在錢已經差不多用光了。靠郝婆種點糧食蔬菜過活,日子愈加艱難。

  這天,我對郝婆道:“我們不如搬到離城。小月也開始大了。要上學才行。”木國跟水國一樣,男女都可以嫁娶,地位相當。女孩子也需要上學。

  看著郝婆動心又為難的樣子,我握著道:“郝婆,生活的問題交給我。我會讓小月有錢上學的。”

  郝婆點了點頭。

  我們就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來到離城。用郝婆最后的錢租下一個小房間,三人擠一張床。我們的錢只夠付10天房租。我必須在10天內弄到錢。

  我調了點藥水把臉色變黑,稍微遮掩下。上到街上,離城的環境很清幽,人雖然多卻不嘈雜。商業也異常發達,至少跟金國大城孟城相比,貨物的種類更多,檔次也高多了。我一路走著,最后停在一家藥鋪前。

  這家藥鋪的顯得很冷清。雖然位置也在繁華地段。但比起其他我經過的藥鋪前的門庭若市則顯得反差太大了。我走了進去,裝著不經意的向里面的伙計套話。估計他也是無聊,就跟我聊起來。

  原來,天下醫術最有名的大家都知道是“醫族”,而“醫族”本來就是木國一族。所以因為種種原因,木國醫藥行業也是相當發達。

  有醫族的存在還有迷霧森林這個大陸上最大的天然藥庫。其他四國每年都有很多人慕名前來求醫。

  跟其他四國一樣,醫館也兼藥鋪,都是有醫師坐堂診病的。收了診費然后開方,然后就在藥鋪抓藥。

  而這家藥鋪以前的醫師因為年老不做了。他們老板一直都沒請到合適的醫師。所以生意就一天天清淡下去。

  我問,你們老板不會醫術嗎?伙計說,老板本來只是個藥材商,醫術雖然懂一些,但十分最多也是兩三分而已。木國名醫林立,哪里有坐堂的資格。

  我笑了,對他道:“我是一個醫師,剛到離城落腳。小哥能否請老板出來一敘。”

  大概是我的年紀的原因,他有些不信任的看著我,但還是到后堂請來了老板。

  老板是一個看起來很精干的中年黑衣男子。我簡明扼要的道明來意。并對他道:“如果老板覺得不信任的話可以讓我先坐堂一天。如果我勝任的話,我不要老板給我薪水。以后診費我們五五分成。藥材所得利潤歸他。我若離開我會提前7天告知他。這樣他不用擔任何風險。”

  老板也是個爽快人,想了想后就同意了。

  我讓他在門口掛一塊木板,上書“專治疑難雜癥”。開始了我的“試用期”。

  從14號上傳開始,到昨天加起來睡了不到10個鐘,昨天晚上實在有些撐不起——其實精神還很亢奮并不瞌睡,就是身體好像有點負荷不住。被老公拽去睡覺了。好不容易才在情節的各種設定中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3點。身體好像被火車碾過似的。汗啊。。呵呵不過打開電腦就收到了好消息。編編已經聯系我簽約了。心情無比的H啊。后來因為了解合約等一些東西,加上書名需要修改浪費了一些時間。穿越二字現在是和諧的,不可以用。最后跟編編確定了《笑娶》這個書名。打印合約這種粗活肯定是我老公這種粗人干的,我就不管了。弄完這些才開始碼字,所以今天有些晚,剛剛碼好一章現在傳上來,也順便跟大家分享這個喜悅的消息。更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得到大家多多的。大家有什么意見,無論是批評還是指教,小漫都會虛心接受。雖然是二十多年的老書蟲,但是于寫文還是第一次。只能在學習中爭取進步。下面的情節將會出現五大男主中小漫的最愛,敬期待。最后還是熱烈呼喚各種,無論是片票收藏還是推薦和PK,萬分期待《笑娶五夫》的第一張PK票。。。。有興趣和有時間的親可以幫小漫評價和評論就最好了。。。萬分感謝ING愿看《笑娶》的每個親,都能像書中的小草一樣永遠樂觀善良堅強的得到幸福!!

  一天下來,六個病人。

  第一是長期頭風,頭痛失眠的老婦人,第二位,風濕嚴重——不僅疼的走不了路而且腳趾都開始變形。我給他們扎針后,疼痛立刻緩止,病人大呼神醫,開藥后我吩咐他們過來讓我扎針,月內可除。

  還有一位是外傷病人,被猛獸所襲,背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尺長傷口最為嚴重。我立即給他消毒,用針刺他睡穴昏睡后,我熟練的給他縫合傷口,最后包扎開藥。老板一直在柜臺里看著,等這三個病人一看完,吳老板就立即拍板,我們的契約今天就開始生效。

  傍晚收檔后,吳老板拿出8個銀洙給我,說是今天的診費。其實我知道沒有這么多,但是只是一笑接過。

  在街上買了些吃的,還給小月買了個糖人。回到我們的住處。把剩下的錢交給郝婆,叫她明天立刻去給小月找學堂。孩子的教育是最重要的。

  笑著說:“郝婆,我已經找到工作了。以后都有錢拿回來。你就放心。”

  摸著手里的銀銖,老人家激動又覺不好意思,“草草姑娘,我們一老一小跟你非親非故,怎能靠你養活啊?“

  我坦然一笑,道:“人與人之間不過一個緣字,在我落難之時能夠遇見郝婆和小月就是老天覺得我們有緣,如果不是你們當時收留我,今日我還不知如何呢。就別跟我客氣了。等過幾天,存夠了錢我們重新找個好點的房子。”

  郝婆高興的直抹淚。把糖人遞給小月,聽見可以上學的小丫頭拿著糖人樂的直跳。看著這容易滿足的兩祖孫,我心里也有一種滿足感。人活著是為什么么?最大的快樂,不過是自己的價值能給身邊的人帶來快樂么。我從來沒有什么雄心壯志,無論是哪一世的生活無非是順心而行,知足常樂罷了。

  一個月后,在我的鼓勵下,郝婆買下了一個小小的院子,雖然不大,但勝在干凈。

  兩間臥室,郝婆祖孫一間,我一間。一個小小的廚房。

  開始上學后,小月已非最初我見到的那樣害羞膽小。慢慢開朗起來,也草草姐姐來草草姐姐去,跟我講學堂里的開心事。看到這樣的情形,郝婆都眼眶濕潤的喃喃道,總算對的起死去的兒子媳婦了。

  我在藥鋪的名氣越來越大,都有很多人前來求醫。很多都是多方求治未果的病人。這天,來了一個奇怪的病人,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綠發年輕男子。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個貴族。

  看到是個女大夫,他微微一愣。眼睛瞥向后方,身后的那個家仆趕緊上前一步低聲道:“老夫人的頭風就是這位葉大夫治好的。”

  聞言,他驚異的看了我一眼,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微微一紅,露出了猶豫之色。

  見狀,我心下有底——他的病應該有些難言之癮?性病?痔瘡?痔瘡倒算平常,但是這個時代性病可不多見啊。

  猶豫了半響,他好像下定的決心,上前一步,坐到案前。

  “這位客人,不知是何處不適?”我微笑。

  他張了張口停下未說,卻把手伸過道:“不如請大夫幫我診脈,看看我身體有何問題?”

  我一笑,考我?這到是個聰明人。如果我診出了他的問題,說明我還有幾分水平。如果診不出來,他也就不用把告訴我這個陌生人了。

  搭手上去——脈弦。再看他面容潮紅,神浮氣躁,

  “張嘴,”我道。一看,舌赤苔黃厚。

  聯系他欲言又止的為難樣子,我心里有底了。這是一個病人,呵呵,這可是男人最不可忍受的病啊。何謂——學名性功能障礙,簡稱陽痿。

  “你是否近來經常感覺頭痛頭暈頭脹,尤其是太陽穴兩側?”我笑問。

  他驚喜看向我,點頭。

  “能食雞蛋否?”我接著問。

  旁邊家仆聞言喜悅的跨前一步道:“葉大夫,我家老爺近來確實不能食雞蛋,一食便頭暈目眩夜不能寐。”

  呵呵一笑,“這位爺是虧損導致的房中不足之癥。”

  此話一出,那男子驚異更加驚喜的看向我,“葉大夫可有診治之法?只要能治好,無論需要什么都可告知在下。”

  “呵呵,此癥雖然比較麻煩,到非不治之癥。需要育陰潛陽,平衡陰陰而已。無非是藥材名貴,多花些診金要錢罷了。”我笑著說。

“錢不成問題。”這名男子一揮手,身后家仆立刻上來,掏出一個錢袋,嘩嘩倒在桌上。一時間桌面上叮叮當當,金光閃耀。連內堂的吳老板也驚動了  “這是五十金銖。先做一半診金,等治好了,即付另一半。”這名男子神情嚴肅的看向我。

  我倒未表現出什么,只淡淡一笑:“育陰湯藥連服十五日,每日一副,六碗水小火成三碗,早中晚各一。起陽丹每日早間一丸,連服三十日,可痊愈。服藥起,一月之內,即使身體好轉也不可行房事。我等下寫方子,今天先把十五副育陰湯的藥材拿回家中。明日過來拿起陽丹即可。這藥須得現制。”

  他看著我,眼里露出了贊賞之色,當然也多了幾分信任之色。拿到藥材后,朝我拱手一禮離去。

  這時,旁邊的吳老板和伙計才一臉喜悅的圍了上來。

  吳老板感嘆的看著我,“葉醫師真是醫術高超啊。你可知剛才那人是誰?”

  我低頭收拾東西,“誰?不就是病人?”

  “他可不是一般的病人,他可是我們離城的副城主,玉貴妃的親弟弟。他這病我也知道,好像已經有一年多了。沒想到葉醫師只是憑診脈便能看出,實在不簡單啊。”

  我微笑不接話,人體就像一部機器,所有的內部問題都有相對的外部征兆,我只不過是有幸得到了師傅一生的病案積累罷了。

  “如果葉醫師能夠治好輕柳公子的腿就好了。”吳老板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話,“不僅可以得到數不盡的財富,還可以名揚天下。可連醫族也治不好輕柳公子的腿。——可惜啊,那樣一個神仙般的人物卻要終身坐在輪椅上。老天真是不開眼啊。”

  我一驚,抬眼道:“可是‘萬木山莊’的輕柳公子?”

  吳老板道:“是啊,輕柳公子是木國長公子之子。從小聰慧,天資過人。可惜14歲為奸人所害,雙腿從此不良于行。可憐堂堂木國第一美男子就這樣變成了一個殘廢。——這次,長公主以萬木山莊四分之一的家產為酬,請得醫族八大長老前來木都為公子會診。結果還是。。。。唉。”最后化作一聲長嘆。

  我忙問道:“輕柳公子現在是否還在木都?”

  吳老板搖了搖頭,道:“輕柳公子昨日已到離城別院休養。”

  離城?那我豈不是不用專門趕到木都了。真是瞌睡來了有枕頭,天從人愿。醫族治不好,我未必治不好。

  不管怎樣也得去試試,就不知道那輕柳公子是否能破那天羅八方陣。

  作者有話說:今天已經更了2章,晚上應該還可以更一章。按我現在的狀況,三更應該可以做到的。。。馬上即將出場的木國第一美男子輕柳是小漫五夫中的大愛了。。。神仙腹黑的美男子啊。。。當然“腹黑”不是馬上就能看出的,是早早在以后的相處中才發現的。。。現在只是“神仙”二字罷了。。。

  求推薦收藏啊,發了4天文了18個推薦3個收藏。一張都沒。是不是很差啊。。。555。。。

  我跟老板告了一個明天的假。得到允諾后,我回到了小院。

  第二天一早起來,走到僻靜處,我想了想,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靈力應該積攢的差不多了——試了一下,果然面上白光一閃,又變成了那個清秀的樣貌。便向東城外的萬木別院行去。

  到了目的地,只見整個院子被高高的圍墻圍住看不到有多大,外面一溜種的都是柳樹。綠綠的柳枝映著白白的墻,剎是分明。

  踏上三級臺階,我輕叩門環。等了好一會兒,側門開了,探出一個青衣小廝,大約14、5歲,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正疑惑的看著我。

  我笑道:“麻煩小哥通傳一下,我要見輕柳公子。”

  瞟我一眼:“你有何事?”

  我笑道:“很重要的事。必須要見到你們公子我才能說。”

  小廝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道:“每個想見我們公子的都這樣說。別以為我們公子的腿治不好了,什么花花草草也敢來,就你這樣?!”

  這小孩怎么說話的!我怒了,“你是輕柳公子的干爹還是干弟弟?有什么權利決定他見誰不見誰?你又憑什么說我是什么人,就算我是什么人也比你這狗眼看人低的人強。這輕柳公子,你家姑奶奶我今天還就見定了!”

  “你這潑婦!哼!”青衣小廝被我氣得滿面通紅,就要關門。

  我忙伸手擋住,看著他那氣急的樣子我又忍不住想笑,就這樣就沒話了,等級也太低了。

  我換了副表情,笑嘻嘻道:“你還是去給我通傳一聲。你放心,我可不是那些花花草草,就算你家公子是金鑲玉嵌的,我也保證不會打他的主意。我的事情真的很重要。”想了想我又趕緊加了一句,“對你家公子也很重要?”

  聽我這樣說,他好像臉色好了一點,斜看了我一眼,問道:“對我家公子重要?!那對你重不重要?”

  “對我也重要,不對,應該說對你家公子重要了之后才能對我重要。”我趕忙解釋道。

  他好像被我繞暈了,摸著腦袋犯迷糊。

  我推了他一把道:“你趕緊去。重不重要見了你家公子就知道了。”

  他好像沒反應過來,被我一推就迷迷糊糊朝里面走了,連門都忘記關。我悄悄伸頭一探,花木扶疏,亭臺樓閣布局巧妙,這進門的第一個院子中間居然還有一個噴泉!——在這個世界算是很稀奇的了。果然有心思。

  等了大概一刻鐘左右,他過來氣鼓鼓的道:“我家公子讓你進去。”

  我跟著他繞過幾條回廊進到一個貌似廳堂的地方。一個綠發白衣的男子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正位于廳堂前方。

  當我正眼看去,忽的就象眼前閃過一道白光般,

  ——世上居然有如此般的神仙男子?!是《七色》里的雪無傷,還是《花千骨》里的白子畫?!

剎那件覺得詞窮。用盡我從業導游行業幾年的伶牙俐齒,恐怕也無法準確的描繪出他給我的那種震撼感。如果一定要描述的話,那只有四個字才襯的上——“絕世風華”!這個詞一定就是為他量身而造的!我堅信  一頭墨綠的長發上部整齊的用一根綠色玉扣扣在腦后,直至臀下。光潔的額頭,皮膚略顯蒼白。白皙的面孔上,淡淡的眉淡淡的眼,眉毛不粗也不細,雖然淺卻輪廓清晰,眼睛不大也不小。但它注視你的時候,那漆黑的眸子里卻好像裝著整個世界,再一看,卻又覺得什么都沒有。整個五官分開看并不驚艷,但是組合在一起你只覺得天然就該如此搭配。濃淡大小一分也不可以增加或者減少,讓你看了還想看。

  身材略顯消瘦但個子卻絕對不矮,一身雪白的長衫上面好似永遠都會纖塵不染。整個人好像一副水墨山水畫,眉眼通透,幽遠而寧靜。他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那里看著我,我卻恍恍惚惚覺得他好似遠在天邊。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如果是炎赫是俊朗之美,輕柳就是飄逸之美。神仙般的人物啊。怪不得連藥鋪的老板都要為他嘆息。

  看著我呆傻癡迷的樣子,帶我進門的那個青衣小廝故意清咳了兩聲,再次對我露出了鄙夷。好像在說:“我就知道你就是打著幌子來打我家公子主意的色女人。”

  回過神,前世今生我還是第一次這樣被一個男人的外表所迷惑。這個男人長的實在是太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了。可能以前小說看多了,對這樣氣質的男子有所偏好,見到了真人難免吃驚。

  但是,我相信這個男子應該看出我眼中只有最初的震撼和而后的欣賞,既無下流之色也無不敬之意。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有這樣的感覺。

  我上前一步,“小女子葉草見過輕柳公子。”

  他看著我,微微頷首。

  我接著道:“小女子今天斗膽來求見是想為公子診治腿疾。”

  他頓時面露異色。是啊,連醫族八大長老都放棄的病人,我這樣一個貌不驚人的17、8歲年輕女子又怎能讓人信服。

  “原來你不僅想來騙色的還想騙財?我就說看你不像好人。”青衣小廝跳出來指著我道。

  “清九。”輕柳公子看了那個小廝一眼輕聲道。聲音空靈溫潤,果然是聲如其人,相得益彰。

  那個青衣小廝不服氣的退了回去,嘴巴里還嘟嘟囔囔地。

  看向我,輕柳公子道:“葉姑娘,你可知我的腿已請醫族長老診治過?”

  “我知道。”我坦言直視他。

  “那?”輕柳直視我,眼中卻無波無浪的平靜。

  我正色道:“未診脈了解病情的情況前,葉草也不敢說一定能治好公子的腿。但是因葉草對公子有所求,所以必須一試。還望公子給葉草一個機會。”

  輕柳道:“葉姑娘所求何事?”

  “還是讓我為公子診脈查病之后再說,萬一我無能為力。那也不用說了。”我坦誠直言。

  不等他的回復,我走到他跟前,搭在他脈上寸關尺三處,我細細感受分析著。他身上一陣陣檀香傳來,很是好聞。診好脈,我又俯下身,用手摸向他腿上各處。

  那個清九看我居然敢摸他家公子的腿驚得跳了起來。

  輕柳卻微微露了一點異色后旋即消失。

  我一邊感受著他腿上的氣血經絡的情況,一邊抬起眼對清九眨眼道:“我在診病,你那么緊張干什么?就算我要干什么,你在旁邊我還能干什么?”不知道為什么,我特喜歡逗這個清九。

  “你你你,”清九還在一邊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我站起身子,對輕柳道:“你應該是當年中了一種寒毒后,有高手用內力和藥物將毒素全部壓制到雙腿。所以你自腿根以下全無知覺,但是這些年,應該一直有人為你做腿部的按摩護理。所以,你腿部肌肉雖然不發達但是也沒什么太多的萎縮。不過,這些寒毒已經滲入到你腿部的所有經絡血肉,想清除也不是那么容易。”

  聽到我的話,輕柳定定的看著我,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你能治好我家公子的腿?”清九驚喜卻有不可置信的跳到我跟前。

  “只有7分把握。”我正色道,“其他幾分要看治療過程中的反應。”事關病人的病情,我收起之前對清九的逗弄心思。

  “不知葉草姑娘為輕柳治腿所求何事?”輕柳沒有追問我有關病情的事。

  “聽聞公子機關陣法當世第一,小女子想求天羅八方陣的破解之法。”我一字一頓道。

  他沒有說話。我也定定看著他。從他的表情中,我看不到任何答案。

  “天羅八方陣乃天下第一大奇陣,葉草姑娘怎知道輕柳有這個本事。”輕柳慢慢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試試。那個陣法對我很重要。有一線希望我也要去爭取,就算失敗了,也沒有遺憾。”我道。

  “如果輕柳不能破解天羅八方陣,那葉草姑娘還會為在下治腿嗎?”輕柳又道。

  我想了一下,道:“如果見到公子之前知道,我不會。但是,現在我會。”

  我說完后,他面容平靜注視我。

  忽而,他一笑,然后緩緩道:“好,我答應你。”

  這是我見到第一次看見輕柳的笑容。頓時之間,“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讓我不知是身在人間還是天上。

  定定神。我要過筆墨,寫下需要準備的藥材。又畫了兩張圖讓他們找人照圖定做。一張圖上是一張現代的按摩床。

  一張是一個專門的挖在地下的爐灶,上面一個特制的夾層大鍋,還有一個足夠大的木桶。輕柳的寒毒需要針灸、服藥、按摩、泡浴四管其下。而泡浴的水溫要控制在一定范圍,所以一定需要隨時加熱。爐灶挖在下面,放上鐵鍋,鐵鍋是夾層的里面注滿水,這樣木桶放在里面就不會太燙。溫度的傳導也更均勻。

  將寫好的東西遞給輕柳并講解后,我道:“整個治療過程應該要4到6個月,所以方便的話,給我準備一個房間。至于天羅八方陣的破解之法等我給公子治愈之后公子再交給我。我7天后再過來替公子開始治療。”

  “為什么要7天啊,你這些東西我們一天就能準備好啊。”清九著急道。

  “我現在在一家藥鋪坐診,我答應老板如果請辭要提前7天。我如果現在走了,藥鋪就沒醫師了。再者,我還要回去安置郝婆祖孫。她們是我的恩人。”我解釋道。

  “如果在下可以為葉姑娘處理這些。葉姑娘是否可以提前開始診治。”輕柳抬眸直視,平靜的看著我道。沒有強迫,只是征詢。

  “那當然最好了,不過還是要回去跟郝婆說一聲的。”我想了想道。

  “夜影,通知管家,讓他跟葉姑娘走一趟。”輕柳好像吩咐一個叫夜影的,我左右四周都沒看到半個人影。清九“撲哧”一聲笑了,朝我指了指房梁。汗,什么人沒事呆上面啊。

  看我奇怪的表情,輕柳清咳一聲,“夜影是我的影衛,他習慣了那樣保護我。”

  我心中腹誹,這輕柳公子身邊都什么人啊。一個笨呼呼的清九,還有個整天貓起來的夜影。這是他自家的別院用的著這么緊張么?而且這個別院好像沒什么人,我進來一路上都沒見過一個下人。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這個別院真沒幾個人。

  就這樣,我回去跟郝婆他們團聚了一天后,再次來到了萬木別院。

  我給輕柳制定的診治方案是這樣的。早上按摩半個時辰之后我用“天一七十二針”為他針灸,下午則按摩半個時辰泡浴一個時辰,早中晚各按我開的藥方服一碗藥。

  我肯定沒那么多精力,自從二次“化身”法術后我體力已經消減不少。而的針灸就需要一個半小時,“天一七十二針”比普通的針法更耗精力。

  所以在開始治療前我就向輕柳詢問之前為他按摩的是誰。得知是清九后,我就打算讓他跟我學習按摩手法。這樣我就只負責針灸就行。輕柳答應了。

  檢查了一切都準備齊全后,我們到了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就專門為此次治療準備的。按摩床和藥浴的爐灶都在這里。

  輕柳躺在床上,我先示范按摩的手法。輕柳上身蓋著薄被,下身按照我的要求脫去長褲剩一條到大腿中部的白色褻褲。

  我一邊給清九講解動作要領一邊示范。輕柳的腿比一般健康男子的稍稍細一點,皮膚卻是白中帶青。我知道那是寒毒的影響。從14歲到21歲,整整7年的時間,他的腿自大腿根部一下完全沒有任何知覺。真是可憐。

  我一直示范了兩遍,清九才完全掌握了動作要領。接下來要針灸了,可是我卻為難了。我需要在包括他的腰部在內,還有的很多位置都有我需要扎針的穴位。比如足太陰經上的“府舍”穴就在腹股溝旁邊,可是,他那長長的褻褲?我暗嘆,為什么這里沒有三角褲啊。

  我把金針的布包攤開,閃閃的七十二根金針讓輕柳有些意外。看來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針。

  看著他,咬咬牙,我道:“公子請將褻褲脫下方便我施針。”

  輕柳愣住了,然后臉開始泛紅,清九呆滯。房梁上傳來“咚”的一聲撞擊聲。

  “這怎么可以?你你。。我們公子。。。”清九結結巴巴道。

  我正色道:“在我眼中只有病人,沒有男女之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你這個女子怎么可以隨隨便便看男子的。。。何況是我們公子。”清九著急道。

  我翻了翻白眼,對清九道:“什么男子女子的,好像我看了你們公子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哦,像你說的,失節事大餓死事小。難道脫條褲子比兩條腿還重要?!”

  “你你你,你這無恥的女人。”大概沒見過說話這么粗俗的女人,清九氣的臉發紅。

  “你你你,你什么,我天天刷牙牙齒好的很。這么小就這么古板,看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我故意諷刺清九。

  不等他發作,我又道:“算了,不跟你扯了。”我找來筆墨畫了條三角褲的樣子遞給清九,“照這個樣子最好用有點彈性的棉布做10條來。”

“彈性?”清九愣愣的  我無奈的扶額,最后只能說句:“柔軟一點,可拉扯的棉布即可。”

  轉身,我對輕柳道:“褲子還是要脫,不然我沒法扎針,等下你讓他們脫下后給你蓋塊布。”我頓了頓,“那個,嗯,只蓋關鍵部位就行。”我轉身出門。

  幾分鐘后,我進去。看到輕柳近似全裸的樣子,我心里抖了抖——雖然我嘴上說的厲害,可是還是有點。。。不知道是尷尬還是別的。。。。。我鎮定心神,拋去雜念,然后開始行針。

  師傅曾說過我天生適合這套針法,只要我一拿起針,我的眼里,我的世界就變成了一條條流動的經絡,一個個跳動的穴位。

  一個半時辰后,收起最后一根金針。我直起酸軟的腰抹了把汗。好像又才回到了現實世界。只聽輕柳輕聲的道:“辛苦葉姑娘了。”

  我抹著汗隨意的道:“萬里長征剛起步,等治好了你再謝我。”

  下午我檢查了藥水的溫度和火候后,交代好清九我就離去了。省的清九又在哪里唧唧歪歪懷疑我窺探他家公子的玉體。

  輕柳是很好看,但是現在我只有一個目標,別的我已經不想去想了。

  7天后,我給輕柳扎到大腿中部的“箕門”穴時,他輕輕的皺了下眉。扎完針后,我讓清九拿來筆墨重新開藥方。清九奇怪的問:“為什么要換藥方啊?”

  我沒抬頭,一邊寫一邊懶懶的回到道:“你家公子的腿已經開始有痛覺了,自然要換藥方啊。”

  “真的嗎?公子,是真的嗎?”清九大喜過望。看到輕柳點了點頭,清九高興的在屋子里直打轉。對我的態度也開始好了起來。

  可是我就喜歡逗他,每每氣的他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不過這小家伙對他家公子可真是忠心耿耿。該盯著我的時候絕對不會多眨一下眼睛,我估計除非我真的治好了他家公子,否則我在他眼里都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對他家公子獸性大發的色女。

  晚上沐浴后,我換上一一套白色衫裙披散著長發。走出房間隨意閑逛。月色下的別院靜無聲息,回廊綠水涼亭,一切都那么幽美。

  輕柳的病情有了進展,我很高興。離回家的路好像近了一步,這個世界雖然有很多美好,但是注定不屬于我。我曾經以為自己找到了留下來的理由,最后卻發現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

  回家的路再漫長再遙遠,“路漫漫其修遠”,但是我把自己當成夸父和愚公,我相信終究會走到的。就算這輩子都走不到,按照紫夢的說法,等我死了魂魄也會回到地球的。我終究還是可以回家的。我所擔心的不過是我那不死不活的軀體會不會拖累哥哥而已。

  忽然間泛起了濃濃的鄉愁。看著天邊的那輪跟地球一樣的明月,我卻知道它并不是哥哥現在晚上所看到的那個月亮,無論它們有多么相似。

  如果在地球我現在在干嘛呢?吃的冰激凌,還是在網上閑逛?

  精巧的回廊圍著一個圓圓的八角亭。我慢慢走進亭子。中間擺著一架琴,旁邊還有一個墨綠的玉笛。坐在案前,凝視月空,輕撫琴弦,緩聲唱道:“

不要問我從那里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么流浪流浪遠方流浪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輕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流浪遠方流浪還有還有,為了夢中的橄欖樹橄欖樹為什么流浪遠方  為了我夢中的橄欖樹”

  琴罷聲歇,我靜靜的坐著沒動,思緒已經到了遠方。

  “葉姑娘。”一個柔和淡雅的聲音在身后回廊響起。

  轉過頭,輕柳靜靜坐在輪椅上看著我。還是那副仙人般不食人間煙火般,但是面上卻好像比平日多帶了些什么,我看不清楚。

  “輕柳公子,”我忙站起身,“不好意思,我看這里沒人”

  他笑了笑,道“無妨。”頓了頓,又道:“葉姑娘的歌聲很美。這詞曲也甚是動人,不過——好像,葉姑娘可是思鄉了?”

  我垂下眸子,然后又走到亭邊。看著水中的菡萏,輕聲道“是的,很想。”

  他按了下輪椅扶手上的一個搖柄,輪椅滑了過來。到了涼亭中,他問道:“不知道葉姑娘家在何方,輕柳雖不才,也能盡幾分薄力。”

  我搖了搖頭,道:“我的家鄉還很遙遠的地方,你幫不了我。”

  “那,葉姑娘要天羅八方陣的破解之法?”輕柳有些的遲疑問道。

  “我要回家就必須進到里面看一看。”我慢慢道,“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回去,可是我不想放棄。”

  我們都沒有說話,他也沒有再追問。拿起桌上的玉笛,輕柳橫口而吹。優美的曲調繞亭而出,居然是我剛才彈唱的《橄欖樹》。他只不過聽了一遍而已,難怪藥鋪老板用了聰慧絕倫來形容他。

  纏綿的笛音中,我轉身背對他,眼淚溢出眼眶,默默而下。

  第二天晚飯后,我正在房中休息,翹門聲響起。我拉開門,輕柳膝上放著一本薄薄的冊子坐在輪椅上,清九站在他身后。

  “輕柳公子有事嗎?”我驚奇的問,治療這么久他從來沒來過我的房間。

  他把膝蓋上的薄冊子遞給我,我接過一看,封皮上寫著“天羅八方陣”五個字,墨跡很新,字跡飄逸俊秀。我直覺覺得是輕柳的手筆。我驚訝的望向他。

  “這?”我有些結巴,“不是說治好了之后才給我嗎?”

  “天羅八方陣是大陸第一奇陣,靠地勢加人力修改而成,有108種變化,要破陣就要把108種變化熟記于心。非一日之功。葉姑娘先看看,不懂的再問在下。”輕柳淡淡的笑著對我道。

  我不知道說什么,只道:“謝謝。”然后又堅定的對他道:“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他帶著淡淡的笑意轉身離去。

慢慢的,一個多月過去了。輕柳的腿因為按摩手法的到位,肌肉  恢復很到位。腿不僅有了痛覺也開始有了觸覺。腿上皮膚的青色也開始慢慢淡去。我們都很高興。

  這天早上扎完針正準備吃午飯。管家來報告說有一個木都來的姑娘大吵大鬧要見輕柳。

  我瞪大了眼睛,難道?是輕柳的桃花債追來了?!雖然看他平時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可他到底還是個男人啊。飯也不吃了,我準備看戲。

  跟著管家,我和輕柳、清九來到了我第一次見輕柳的那個會客堂。

作者的話,現在已經4點了,完成了2章。。窗外無月。。。準備睡覺了  一個身穿大紅衣服的綠發年輕女子站在廳里。樣子很嬌俏,卻面帶驕縱之色。紅衣上鑲著金絲很是華貴。

  一看到清九推著輕柳出去,看到輕柳的樣貌,她先是愣了一下,但接著看到輕柳的腿又露出了鄙視之色。

  “在下輕柳,請問姑娘到此有何事?”看到她的表情,輕柳臉上沒有一絲變化。只輕輕的看著她問道。聽口氣,輕柳并不認識她。

  “我是來告訴你,我是不會嫁給你的!我花情怎么可能嫁個一個殘廢。”看著輕柳的腿,她傲然而又鄙夷的道。

  “姑娘誤會了,在下從來沒有見過姑娘,何來嫁娶之說?”輕柳略略皺了皺眉然后平靜的直視她。

  此時,一個穿著錦袍的老頭子沖進了廳堂,管家跟在后面。見到輕柳,管家道:“公子,這位老先生說是來找這位姑娘的。”

  “小人花自在見過柳郡王。”老頭子進來趕緊給輕柳行了個禮,然后又轉身對那個花情吼道:“你這丫頭居然偷偷跑到這里打攪柳郡王,看老夫回去怎么收拾你。”

  經過詢問,才知道,原來這個花情是金都一個大商家花家的孫女,大概是貪圖萬木山莊的勢力和財富,花情的爺爺就是這個老頭花自在向長公主提親了。而長公主也好像有幾分意動。但是,花情聽說要嫁一個坐輪椅的就大吵大鬧。還偷偷跑出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這一出。

  “你馬上給我滾回去,花家有老夫在,嫁不嫁由不得你。”老頭子含糊的解釋了緣由后向花情喝道。

  “要嫁你自己嫁,反正我是不會嫁一個殘廢的,連站都站不起來,能有什么用?”花情大喊,然后停了一下接著說:“嫁我不是不嫁的,除非是我娶他。”

  我聽她一口一個殘廢的,一股火從心里冒起來,這個女人想得還挺美,不想嫁給輕柳也就罷了,居然還貪圖輕柳的美色,想娶回去然后再多娶幾個夫郎。真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大踏步向前,對著花情道:“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你不過是個淺薄無知,沒有家教見識的潑婦。要我說,你給輕柳公子當丫鬟都不夠格。男子的偉大在于他的頭腦,男子的強大在于他的內心,你這種胸大無腦的女人懂什么男人,你家老爺應該替你找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莽漢,沒事給你松松筋骨,看你能不能多長些見識。”

  我一番話說下來,廳堂里安靜的要命。清九滿臉崇拜的看著我。

  “你這個臭女人說什么?”花情被我說的惱羞成怒沖過來想打我。

  “你站住!”我大聲喝道,“我今天站在這里就是萬木山莊的人,你敢動一下試試,你看看你爺爺敢不敢讓你在這里撒潑。”

  她看了花自在一眼,花自在臉上難看卻沒有出聲。她也沒敢動,只恨恨的看著我。

  “看什么看,難道我說得不對。你對輕柳公子毫無了解,卻出言不遜,難道你不是淺薄無知之人?你沖上門在人家家里大吼大叫侮辱主人,這難道是你花家的家教?你以貌取人,既貪圖人家的美色又嫌棄人家的疾病,這就是你的見識。”頓了頓,我輕蔑的看著她道:“心理上的殘疾永遠比身體上的殘疾可怕,身體的殘疾總有治愈的一天,象你這樣心理殘疾的人想治都沒法治。”

  說完后,我轉身走回輕柳的身后,輕柳眼中有一種奇異的光轉瞬間化作一絲笑意藏于眸中。

  花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說不出話。

  “花老爺,婚姻之事需兩情相悅。所以還請花老爺不要勉強花小姐。在下會向母親稟報清楚的,此議就此作罷。花老爺請回。”輕柳對花自在道。

  等花自在兩人離去后,清九抑制不住滿臉的激動之色的跳到我跟前道:“葉姑娘,你太厲害了。你看那個討厭的女人被你氣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故意拍拍他的腦袋道:“錯!我那不是氣她,是教育她。懂不?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真話一般都是比較難聽的。那個花小姐啊,她的病因就是真話聽的太少了。你這個小笨蛋怎么可以這樣想我呢。我可是會傷心的。”

  清九被我說的一愣一愣的,看一下輕柳,又看向我,好像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又覺得哪里不對。怎么看,我當時也不像是一副好心教育花大小姐的樣子啊。

  看著他可愛的傻樣,我大笑。輕柳也難得的輕笑出聲。。

  從那以后,清九對我好像很感興趣,沒事老跟著我屁股轉。我沒事就逗逗他,心情好就給他講個笑話,他的笑點又很低,經常笑的直抹眼淚。輕柳還是那樣帶著輕笑的看著我們笑鬧,神色間卻是愈來愈柔和。

  這天晚上,我們在涼亭喝茶。在我第次喊清九“小笨蛋”之后,清九不服氣的道:“我哪里笨啦。公子也夸過我聰明啊。”

  “你家公子那要不就是逗你開心,要不就是怕傷害你幼小的心靈。”我笑嘻嘻道。

  “你胡說,我才不信呢。我會寫字還會算賬,還會按摩,我哪里笨啦。”清九氣呼呼看我。

  我故意嘆了口氣,“那些只能說明你不蠢,但是跟聰明是沒什么關系的。一個人就算不會寫字算賬,但是未必他就不聰明。你不信,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肯定就答不上來。”

  “你問。可不許問那些我肯定不會的東西啊。”清九道。

  “好,你聽著。第一個問題——用石頭和木棍打頭,哪一個比較痛?”我道。

  “肯定是石頭啊。這么簡單你還問我。”清九不假思索道。輕柳卻笑了。

  “笨蛋,用石頭和木棍打頭當然是頭比較痛了。你什么時候見過會痛的石頭和木棍啊。不動腦子。”我敲了他一下。

  “這個不算,再來。”清九想了一下,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要求重新來過。

  “那第二個問題來了啊,聽好了。一個猴子一個時辰可以掰90個玉米,請問,在果園里,5個時辰,這個猴子可以掰多少個玉米?”我接著道。

  曲著手指算了一下,清九大聲道:“四百五十個。我沒算錯。”

  又敲了他一下,我道:“錯!是一個都沒有,叫你聽好了,你什么時候見過果園里長玉米的?小笨蛋。”

  “你耍詐,這個也不能算。最后一個,先說好你說慢點,我就不信了。”清九不信邪,覺得如果他聽仔細了就不會答錯。

  我笑道:“那好,再給你次機會。你如果沒聽清楚還可以讓我再說一遍。這下總沒借口了。”

  作者的話:起床了,新章奉上,突然發現寫文居然是減肥的好方法。。。。

  我看向他,面帶詭異的笑著道:“一個女子在房中沐浴,剛剛脫光了衣物。一個男子走錯房間闖了進去。這個女子驚慌失措,兩只手擋住了上面擋不下面,而擋住了下面,上面就露了。你說你要是這個女子應該擋住什么位置才不會被人看光?”

  “這,這,你這算什么問題啊?”清九漲紅了臉。

  “你思想純潔點好不好,這只是個問題而已。快點回答。先說好,是什么都沒穿哦。”我朝他眨了眨眼。

  “那,那,自然是一手上一手下才對啊。”清九喏喏道。

  “笨,怎么擋也擋不住啊。正確答案是應該擋住那個男子的眼睛。”我道。

  “不玩了,你老是欺負人。”清九氣道。

  我和輕柳笑著看他發急。星空朗朗,夜風習習中菡萏飄香,院子里景色很美。我們靜靜的享受著這份安靜。

  過了一會兒,清九小孩子脾性的又吵著說我剛才耍詐欺負他,要我講個笑話賠給他。

  我想了想,開口道:“一對情人在約會,女子向男子撒嬌說:我的手好疼。男子說:沒關系,我親親就不疼了。說完就親了親女子的手。問女子還疼不疼?女子說:不疼了。可我脖子又疼了。男子又說,沒事,我親親就好了。說完又親了親女子的脖子。女子開心的說:你真好!這時旁邊一個老婦人道:小伙子,你真神了,請問痔瘡能治不?”

  我剛說完,只聽水邊樹上“咚”的掉下一團東西,然后又迅速的躍回了樹上,——是躲在樹上的夜影。

  而此時,清九已經笑得直喊“我的娘呀,我的娘呀。”輕柳抿著嘴卻抑制不住臉上燦爛的笑意。

  我沒有笑,卻道:“清九,原來那個老太太是你媽啊。”清九一愣,我喝了一口茶道,“不是的話,你老喊娘干嘛?”

  清九呆滯。輕柳終于大笑出聲。

  四個月過去了。輕柳的腿在的針灸藥浴下,腿上的寒毒已經全部驅除。在清九的按摩下,腿上的肌肉也鍛煉的很好。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輕柳卻依舊不能控制他的腿,更不要說站起來。他的腿上的各種知覺已經完全恢復,痛麻癢全部能感受到。

  我有些著急。換了幾種針灸方法也全然無效。覺得有些心力交瘁,現在的扎針變成了早上一次,晚上再一次,持續了半個月,仍然不見起色。晚上我扎完針都覺得自己腦袋發暈,回到房間攤在床上不想動,我感覺我的靈力消耗的很快,晚上我都不得不撤去“幻顏訣”。

  這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情況。但是,躺上床我卻睡不著。如果說一開始我是為了得到天羅八方陣的破解之法為輕柳治腿,而現在我已經不能接受不能治好他的這種結果。我每夜輾轉反側,仔細的想著師傅教給我的東西,看里面有沒有什么是我忽略了的。

  但是,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來。

  月上中天了,按地球時間現在已經晚上大概2、3點了。在床上躺了兩三個時辰都睡不著的我干脆爬起來,開門走到院子里。慢慢的順著流水回廊走到菡萏池。靜靜的看著水中的睡蓮,腦子飛快的轉著,好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我忽略了,但是卻抓不住。

  “葉姑娘。”身后不遠處出來輕柳柔和的聲音。

  暈,怎么這么晚了還沒睡啊。我現在又不方便用“幻顏訣”,如果他看到我臉上發光還不把我當妖怪啊。我不敢回頭,不過還好,他好像也沒有過來的意思。

  “我睡不著,就出來走走。我喜歡晚上一個人,這樣覺得整個天地都是屬于自己的。這種感覺很舒服。”我身形不動如山。

  輕柳沒有說話也沒動。看來就他一個人,清九應該已經睡下了。過了半響,我只聽他淡然而又誠懇的聲音:“這段時間真是辛苦葉姑娘了,不管怎么樣,輕柳都不會介意的。還請葉姑娘不要太過勞神。也許有些事情是注定。”

  停了一下,他才又慢慢道:“當年,我爹跟我娘成親之前,本來有一個通房丫頭。后來,我爹成親之前就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離開。誰知道她一直懷恨在心,在外學了毒術后回來報仇。她把自己的容貌毀去后到萬木山莊當了個粗使婆子。在山莊呆了三年后終于找到機會給我下了毒。被發現后,我爹沒認出她,一掌打中她心口。她才說出她的身份,原來她時離開的時候已經懷有身孕,但是孩子生下不到一歲就死了。她恨我爹更恨我娘,認為不是因為跟我娘成親的話,我爹不會趕她走,她的兒子也不會死。她臨死前詛咒我娘,說我即使不死也注定是個廢人。她也要我娘嘗嘗她所受過的痛苦。后來,我爹一直用了三年的時間用內力為我逼毒,耗力太過兩年后就過世了。”

  “你恨那個女人嗎?”我輕聲問。好像感覺他輕輕搖了搖頭,“她不過是個可憐人。雖然行事偏激,但終究她的苦,跟我父母也有關系。”

  “我一定可以治好你。我一定會讓你重新站起來。”我堅定的道。不知道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他的聲音很平靜,我只聽他好似低聲的說了句:“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

  還沒想清他說的什么意思,難道他不想治好他的腿么?輪椅滑動,他離開了。

  輕柳離開后,我還站了很久才回房。

  這天,我給輕柳做全面檢查。從腳趾到腰部我反復的檢查,一切機能都好像很正常啊,他胸前搭了條薄薄的絲被,從腰部到腳除了一條白色三角褲全部都晾在外面。經過這么久的治療,我們已經習慣了。連清九現在也不會因為我多摸了下他家公子就大驚小怪的樣子。

  我仔細的看著摸著,他的膚色如玉,那些之前的青色已經全然消失,他的骨骼肌肉也很正常。難道是關節?我將手放到他腹股溝附近仔細感受,好像也沒什么不正常啊?那這究竟什么怎么回事呢。就像一臺電腦,各項硬件指標都正常。但是卻無法正常啟動。我迷糊了。。。

  “你你你!”忽然清九結結巴巴的聲音響起。指尖突然觸到一個軟軟涼涼的東西,指腹下的觸感居然還有毛發的感覺。

  我回過神,低頭一看,“轟”的一下我臉紅到了脖子,我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伸到輕柳的三角褲中!

  閃電般的縮回,不敢看床上的輕柳現在是什么表情。第一次,我開始結巴:“那個,那個,我真的是不小心。是手滑了,對對,手滑了。我什么也沒摸到,不對,我的意思是我什么也沒感覺到。。。”

  聽到到房梁上又傳來“咚”的一聲。我又越說越不對,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這次糗大了。來這里四個多月,我從來這樣丟臉過。

  看著旁邊清九還是一臉的目瞪口呆,我站著床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無妨。”只聽輕柳的聲音響起,貌似平靜卻好像壓抑了幾分什么情緒似的。

  “那今天就檢查到這里,那個,額,我下去想一想。”不等他們反應,我假裝鎮定但腳上飛快的逃出了輕柳的房間。

  一直到出了房門,我貼在旁邊的墻上喘氣。那是神仙般的輕柳啊,在我心中最接近神仙的男子,而我居然,居然。。。。。

  就這時忽然聽見房內清九一聲驚呼:“公子,你你,你有反應了。”

  “住嘴!”緊接著是輕柳的輕聲喝止聲。

  之后就什么聲音都沒了。怕他們發現我還在門口,我趕緊悄悄的溜走了。

  尷尬了兩天后,我又恢復了正常。反倒是清九每次看我都會臉紅還躲躲閃閃的樣子。

  這天,別院迎來了一個貴客。輕柳的母親,木國長公主來了。三十的年紀,雍容華貴,長的很是美貌,但是跟輕柳并不太像。看來輕柳應該似父親更多一些。

  屏退左右后,我和她單獨呆在廳堂里。

  有些威嚴的看著我,她問道:“你能治好柳郡王嗎?”

  我直視她:“本來是有把握的,但是現在的情形我也有點奇怪。公子的腿各項機能已經正常,寒毒也全部驅除。但是不知為何,還是動不了。”

  “哦?寒毒已清?”她有些吃驚和欣喜。

  我點了點頭,道:“我懷疑是公子中毒時間太久,所以身體寒性過重。雖然公子體內有一定的內力,但是卻無法改變他的體質。”

  長公主嘆了口氣道:“我們木國的功法與其他四國的功法不同,內力并不深厚。所以并不能改變體質。”

  我點了點頭。師公跟我說過,木國綠發者修煉的是“藤術”,可以利用一種名叫“綠藤”的植物種子,發功之時掌中可以長出丈許長的堅韌綠藤用于纏繞控制敵人。甚至神奇。可惜,十幾年前一場大火,木皇宮中的“綠藤”種子全部付之一炬。“藤術”也就名存實亡了。

  過了一會,長公主又道:“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可否請到別的功力高深之人來。。。”

  沒等她說完,我搖了搖頭道:“除非那個人功力為火性,不僅要高深且要懂醫術,而且愿意把寒性過一半到自己身上。但是這樣的話,他的一身功力就沒了。”

  長公主失望的看著我。

  “如果有傳說中的‘赤果’的話,我還有把握一試。”我苦笑著說,‘赤果’有天下最熱最烈的藥性,還有巨大的靈氣。是所有寒性病癥最好的解藥。但是它是藥也是毒,如果不配合相應的服法和“天一七十二針”來針灸的話,吃下它就會爆體而亡。

  “你是說如果有‘赤果’就可以治好柳兒的腿是嗎?”長公主眼中發出亮光急切的盯著我。

  “有8成把握。”我答道。

  “那好,我即刻回木都。10天之內。我會叫人將‘赤果’送來。如果你治好了柳兒,你要什么我給你什么。只要是萬木山莊拿的出的都行。”長公主盯著我許諾道。

  我搖搖頭,“診費公子已經給我了。其他的我也不需要。我也想治好輕柳公子,長公主不用擔心。”

  9天后,一列兵士將‘赤果’送到了我的手中。看著玉盒中這顆拇指大小的紅色果實,我卻很猶豫。幾天過去了,我也沒有把它制藥給輕柳服用。我已經知道這顆‘赤果’是現在五行大陸所知道的唯一一顆,在木國皇宮已經保存了五十年。如果沒有萬無一失的準備,用去了,以后就再沒有機會了。

  腿部機能正常,卻不能控制。客觀上來看是身體的寒性體質導致經絡血液運行不夠通暢,但是應該不至于連腳趾頭都動不了啊。除了客觀原因,那主觀原因是什么呢?我腦子里忽然冒出一道亮光。

  我快步向輕柳的院落走去。一進房門,輕柳正坐著輪椅上。我上前不由分說把他的書拿開,把他的輪椅推到屋子中間。我看著他道:“我要給你做個試驗,也許我知道你的問題在哪里了。”

  輕柳被我弄的有點愣,自從那次后,我還是第一次這么主動靠近他的身體。不過也就頃刻間,他緩和了神色道:“好。”

  我把他的白色長衫撩開,里面是同樣白色的絲綢中褲。把他的右腿疊到了左腿上,兩膝相疊,擺出了一個“二郎腿”的姿勢。然后握拳擊向他膝蓋下方的韌帶位置——果然沒有反應。然后換腿再試也是同樣。

  放下他的腿,將他的衣服拉好。我站在一邊想。看來確實是神經上的問題。他腿部已經7年沒有知覺了。所以當機能正常后神經反射不能完成。就好像一個人學會一項技能,但是太久沒用也會生疏一樣。而人體的神經支配功能則更復雜。在現代的醫學上于人體腦部的活動一樣還存在很多盲區。像輕柳這種情況也許他下一刻就會站起來,也許永遠也站不起來。但是我不能賭那樣的僥幸,我一定要想辦法刺激他的神經開始正常運作。我要親眼看到他在我面前站起來。

  我腦子里就好像有一列高速列車在飛速的運轉著。忘記了自己還一直保持一種姿勢站在輕柳跟前。

  “葉姑娘。”輕柳面色很平靜,“不必太多費心。一切但憑天意。輕柳如今已經比過去好很多了。”

  “我不信天意,我只相信努力。我一定有辦法的。”我握緊拳頭對他道。

  兩天后,輕柳正在藥浴。我讓管家去看著火候。然后悄悄的對清九勾了勾手指。清九跟著我到了外邊的一個角落里。

  “那天,你跟你公子說的那句有反應了是什么意思?”我直接問他,又加了句“就是我給你家公子檢查的那天。”一邊問,一邊緊緊的盯著他。

  小漫有話:晚上應該還有一章,大家如果方便可以給點讀者印象和紅心評價應該不會占用太多時間的。

  清九臉一下紅了,不敢看我。“沒,沒有啊。”

  “你還騙我,我在門口都聽得清清楚楚。”我盯著他。

  “沒,沒什么意思。”清九結巴了。

  “好了,好了,看你那樣子。跟個小姑娘似的。我問的問題和你家公子的病有很重要關系。我來說你來答,對就說是。”我命令道。

  見他沒吭聲,那就是不反對咯。我道:“那天,你家公子的那個是不是了。是什么意思。你應該知道。”

  他羞紅著臉點了點頭。

  我繼續問:“男人不是早上就會有那個反應么?聽你的口氣你家公子好像并不是這樣。”

  他又點了點頭。

  我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那就是說他已經很就沒有和女子一起過了。還真可憐啊。”

  “你可別胡說,我家公子才不是那樣的人,以前長公主送的初夜丫頭都沒要。但是以前公子是沒問題的。中毒后就這近三年才。。。。。”清九覺得我好像侮辱了輕柳似的辯駁道。

  原來輕柳居然是個處男。不過想想也正常,他是個有潔癖的人。14歲前拒絕了母親的初夜丫頭,后來又中毒了,開始幾年那方面應該還正常,18歲后就好像再也沒有正常的反應了。可那天。。。。我有了主意。

  低頭如此這般這般這般的對清九交代著——聽了我的話,清九瞪大了眼睛低聲驚呼道:“你,你居然要我去給公子召妓子?!”

  我拍了他一下,道:“你嚷什么嚷,這是為你公子治病。我需要刺激他的神經,他現在腿好好的,就是因為神經反射不夠。難道你不想你家公子站起來啊。再說了,我不是讓你找個清倌么。但是最好是那種有技術的,會勾引人的。”

  清九還是很遲疑的道:“我家公子肯定不同意的。”

  “笨,誰叫你告訴他啊,到時候我會給他弄點藥,你放心不會傷害他身體的。然后你叫那個妓子弄點高級點的催情香。肯定不會有問題的。”我安撫他道。

  最后被我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們也不是逼良為娼,你多給點銀子就行了。什么都沒你家公子的腿重要。”清九握緊手,壯士斷腕般點下了頭。

  我抬起頭朝著屋頂的位置喊了一聲:“夜影,你要是敢向公子告密的話,我就讓你家公子把你嫁給我當小爺。”

  屋頂頓時傳來了瓦片被踩破的聲音。就知道這個家伙看我鬼鬼祟祟的把清九叫出來會好奇。哼!還跑得了你。

  接下來進入的緊鑼密鼓的準備中,我把所有服用和藥浴的藥方都改了。針灸的方案也是我斟酌多次才最終確定的。我打算7天后為輕柳服下‘赤果’,然后實行第二套方案。我投入了全部的身心,我已經很久沒跟清九玩笑過了,長達5個多月的治療,不間斷的使用“天一七十二針”,說實話,我真的神倦力疲,靈力消散。

  終于到了驗收成果的最后一天了。

  下午我沒有讓輕柳再藥浴,而是在扎針后親自給他做了個全身按摩。晚飯后,我讓清九給他沐浴后。把制好的‘赤果’藥端給他服用。然后讓他躺下。再次為他行針。

  終于一針無落的扎完。直起身子,我有點頭暈。我向清九點點頭。清九又捧了一碗藥上前。里面我放了“特殊作料”。但是并不是那些如果不男女交合就會怎么樣的虎狼之藥。只是調動人的,激發的藥而已。藥性太猛會傷身的。

  輕柳不疑接過,一口喝完。看著他白皙的手,還有那依舊絕世風華卻再也不陌生的臉。心里有點悶悶的。我想我是太累了。給清九使了個眼色,他點點頭。我轉身離去。

  回到房間,我先撤去“幻顏訣”,沐浴凈身洗去了一身疲憊后,換上我最喜歡的白色衫裙。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天羅八方陣我用了一個月已經記熟,還記得當時輕柳那驚訝的表情。想到輕柳——清九找的姑娘現在應該差不多到了。我下的藥是一個時辰后開始發作。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希望這次能夠一舉成功。那樣我就可以心無旁騖的離開了。

  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的自己,發如墨般傾瀉而下,在燈光下閃著幽幽一絲絲紫光。大大的眼中紫星閃爍,長長翹翹的睫毛,臉龐美麗而此時卻有些蒼白。這張臉不是不美麗的,我下山這么久,沒有見過任何一張臉能比這張更美。可是它并不能給我帶來什么,就算炎赫見過我的這張臉,結局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正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忽然“咚咚”門響了,清九有些急切的聲音響起:“葉姑娘,葉姑娘。你睡了么?”

  “還沒有,你有。。。。”我還沒說完,清九已經著急的一把把門推開闖了進來。

  一看見我,他本來張著口想說什么卻又呆住了。

  “你,你的臉?!”他傻傻的看著我。

  我心里默默嘆口氣,道:“我以前戴了人皮面具,行走江湖方便。”

  清九回過神,眼神游移了一下,嘟囔道:“帶什么人皮面具啊,你也不嫌憋得慌。”

  我打斷他,忙問:“你找我什么事?”

  他好像才一下子記起自己來的目的,臉上又浮現出著急而懊惱的神色,道:“葉姑娘這次我可被你害苦了,公子發好大的火,把我找去的人給趕出來了。你快去看看。”

  啊?!我驚道。怎么會這樣?我條件反射的拿起金針包就打算跟著清九出去,猛的一醒,“清九你先出去,等我戴人皮面具。”

  “這個時候你還帶什么面具啊,你快跟我走啊。”清九說完,不由分說拉起我就走。我轉念一想,不“戴”就不“戴”,反正我靈力也不足了。清九拉著我一路小跑。

  到了輕柳的院子里,一個身穿粉紅輕紗的女子正滿臉不高興的站在院子里。一看到清九臉上立馬現出了怒容,然后又看到我,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沖清九發火道:“既然你已經找了這么漂亮的還叫我來干嘛?真是一屋子有病的人!”

  然后又對我道:“屋里的那個根本就不行!白費了張好皮!沒見過點了香還立不起來的,還不讓人碰?兇的跟鬼似的,我說你啊,還是趕緊走,就算你是個仙女也沒用。那根本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小漫的話:剛剛寫完文發現又漲了一個收藏,好開心。。。那就繼續寫唄。老公今天出差不回家,沒人盯我了。。。

  我苦笑,這清九找的什么人啊。連忙叫清九把她送走,一路上還聽見她在說:“我不管啊,說好的錢一個子兒都不能少我,是你的人不行,跟我可沒關系。”清九一邊連聲答應她一邊帶著她快步向外走去。

  站在門口,我定了定心神。院子里的花圃傳來陣陣暗香。月色朦朧下花姿娉婷,分明是個良辰美景卻為何變成這般沒奈何!

  門是半開的。里面的門板還插著一只飛刀。看來,輕柳的火發的不是一般的小啊。

  床上的輕柳穿著白色的絲綢中衣,略顯凌亂。聽著我的腳步進去,他還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恍若未覺,臉色蒼白表情冷峻。一頭墨綠的長發披散在枕頭上,整個人看起來居然有一種冷艷的妖嬈。

  輕輕放下金針包。我行到他跟前。他好像當我不存在似的,連睫毛都沒動一下。整個人像一座雕像般躺在床上。

  “你生氣了么?”我輕輕問。

  他依然恍若未聞。

  “那姑娘是個清倌,是干凈的。”我又解釋道。

  輕柳依然不動。

  我再次嘆氣,不管他聽不聽得懂,我對他道:“這只是一種治療方式,你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了,但是你的神經需要刺激。人的身體里有中樞神經,分交感和副交感神經。清九告訴我你已經3年沒有反應了,那說明你的副交感神經反射失常。但是你的機能是正常的。也許通過這種刺激可以帶動你整個的神經功能正常。如果你抗拒,也許永遠都不能控制你的腿。”

  說完,我站在那里。這時他開口了。還是沒看我,閉著眼睛一字一頓冷冷的道:“那我就不治了,葉姑娘,我們的協議就此作罷。天羅八方陣的破解之法你已經學會了。你明天就走。”

  說完后,他就不再理我。

  屋子里有一種懶懶的香味,跳躍明滅的燭火閃動投射在他臉上,飄渺如仙。白衣如雪,膚質如玉,長發如碧,美的不可思議。而他的臉,卻那么冷。我從前看到的微笑淡然,輕笑柔和,仿佛從來沒在這張臉上存在過。

  我慢慢走到門前,將門關上反扣。再轉身,慢慢走到他床前。我緩緩脫掉了我的外衫,接著中衣,最后只剩抹胸和褻褲。拂下床幔,我朝他俯下了身子。我用嘴碰觸他的額頭,鼻子,最后到嘴。輕輕廝磨,用粉舌舔潤他的唇角。

  他沒有任何動作。也并沒有配合我。

  我沒有放棄,輕輕的吸弄他的雙唇。一手輕輕扯開他的中衣,撫摸他的身體。輕柳的身上永遠有一股淡淡檀香,讓人舒服。他的皮膚很白,也很滑。我放開他的唇,慢慢向下,喉結,肩膀,直到那點殷紅的茱萸,我用舌頭輕觸輕舔,用牙輕輕咬住吸弄。我感覺他身體驀地僵直,手握的很緊,緊緊靠在他的身體兩側。我將他的中衣敞開,我的嘴一直沒有離開他胸前的敏感處,把手輕輕的滑進了他的褻褲。他猛的抓住我的手腕,抓的我很緊。我抬起身子看向他,他臉上的神情好像很平靜,但是那緊閉抖動的睫毛,那咬的緊緊的嘴角無不泄露著平靜下面的驚濤駭浪。

  我用另一只手,堅定而用力的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當我的手進入那個位置時,發現已經堅硬如鐵。我輕輕握住。然后用舌尖在他的小腹畫圈。他不可抑制的顫抖著。我除下了他的褻褲。他的昂揚在我面前光滑挺立。我低頭,用嘴輕輕含住頂端。我從來沒有幫男人做這些的經驗,唯一的性經驗來自于片和于炎赫的那次。一切,我只是順從著本能和想象,我用手握著他的下方,在上端輕舔著。不過看來的確是有效的,他變的越來越硬,我再次含住,用力一吸。

  忽然,一股大力從我雙臂傳來,一個呼吸后,我發現我躺在了輕柳身下,他壓在我的上方俯視我,黑黑的眼睛里有,更有很多我看不明白的東西。看著我的臉,他先是露出一點驚訝之色。然后定定的看住我。

  我臉色發紅,雖然是我主動,但不是不害羞的。

  “以前那個是易容。”我不敢看他,垂著眸子道。我的手臂被他抓的緊緊的釘在床上,他的下半身緊緊地壓住我,他的堅硬正硬硬的頂著我的小腹。

  等了好像很久,其實也不過只幾個呼吸。輕柳一字一頓的說:“就算你要給我治病,也要用我的方式。”說完,他俯下身子,用他的唇蓋住了我的嘴。很快的,他的舌頭頂進了我的口中,激烈而熱切的的與我糾纏。好像帶著狂風暴雨的般熱情,我被吻的一陣陣發麻,頭暈腦脹。我感覺我的抹胸離開了我,我感覺我的褻褲離開了我。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如同剛剛出生的嬰兒。我感覺輕柳的手正輕輕的握住了我兩個高聳,他的手指光滑細膩,用的力度非常恰到好處。讓我渾身酥透,當他吸咬我那早已挺立的粉嫩紅果,如果之前我所做的那樣舔吸咬,我感覺一股熱流從腿間流出。

  “輕柳,我不是處子。”我道。

  他停住了,整個身體貼住我與我重疊。將嘴貼向我的耳垂猛咬了一口,在我耳邊輕聲道:“難道你以為我在乎那個?”

  我愣住了,恍惚間,他的手指已經向下,輕輕的滑進了我的體內。我“啊”的一聲叫出來。隨著他的撫弄,我的漸漸地不能控制,“輕柳,輕柳。”我無助的喊道。他稍稍離開了我的身體,我感覺他好像。。。我驚道:“輕柳,你的腿?”

  “你親它的時候已經好了。”他一聲輕笑道。說完,他腰部猛的一用力,進入了我的身體。好像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的人看見了綠洲,在他慢慢加快的律動中,我緊緊的攀附著他,情不自禁的呻吟著。也許是催情香的作用,我的好像特別強烈。開始的輕柳好像帶著發泄的狂放,狂野而激烈。慢慢地,他又改變了方式,溫柔而纏綿的不停要著我。反而,做的讓我想哭泣。一切結束后,他吻去我的眼淚,擁著我道:“草草,我們成親,我想你為我生個孩子。”

  我身體一僵,強笑道:“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遠了。孩子也不是想有就有的。再說了,你輕柳公子想要孩子,大把女人愿意替你生。”

  輕柳微笑著將我緊摟,堅定道,“我若要孩子只要你生的。”

  在他懷里,我眼淚滴滴溢出。

天色將明,我輕輕起身。取過一根金針走向輕柳  走出房門,我反身將門關好。站直身體,我喊道:“夜影。”一個人影從院中樹上落下。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夜影,穿著黑色勁裝,大約面容干凈利落,眼神堅定。

  “給我準備一輛飛車,一個馬夫,還要一點干糧食水和盤纏。你家公子的腿已經好了,我要走了。”我吩咐道。

  “葉姑娘,你還是留下。公子他,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夜影沒有動,遲疑道。

  我笑了笑。沒有看他,而是前行兩步看向藍黑的天幕。我輕輕的道:“如果我告訴你我不能生育,而且天性妒忌,我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人。你還叫我留下嗎?”

  “這。。。可是,昨晚你跟公子。。。。”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轉向他,我繼續笑著道:“你別想太多,于公,我是大夫他是病人,我有責任治好他。于私,這種事情女人也會覺得快樂和享受的,你,多慮了。”

  最后,我道:“我給他扎了一針,三個時辰后他會醒來。之后的調養方式我會寫下來留在我房間桌子上。我現在去收拾東西,你叫馬車在門口等我。”

  半個時辰后,用門口院子的噴泉水洗去臉上所有的痕跡的我站在別院門口,深深回望了一眼。所有的情緒都隱藏起來——是的,我有我回家的方向,他自有他自己的人生。我們就向是一條交叉的直線,交叉之后,終將各自前行。

  坐著夜影準備的這架飛車我離開了這個生活了近半年的地方。兩天后,我讓馬夫驅車回去。我重新雇了輛馬車朝天絕山方向趕去。

  不知——天羅八方陣里可有我的希望?

  小漫的話:可憐的草草啊,不是愛無能,卻是不能愛。。。。加油寫,求!你的,我的動力。。。。。

  五行歷3121年5月,我回到了闊別一年零兩個月的天絕山。一年多的時間,物是人非。而我也好似再世為人,過了一個輪回般。

  到了山下,我先通知啞叔。我打算探了天羅八方陣之后,陪師傅師公他們住一陣。短期內不打算下山了,我的人和心都需要休息。再多的嬉笑怒罵也隱藏不了那些心碎的過去。不過張雨生不是唱過嗎,“天天難過還是天天過”,難過之后就該好好的生活了。人活著就有未來,自然也有快樂的。

  之后,我慢慢爬上天絕南山。到了那塊石碑面前,我靜靜的站了一會兒。這里原來就是輕柳的先祖的隱居地。當初那個精通陣法機關而且武功高強的前輩正是輕柳的父輩祖先。想到輕柳,我心中一痛。然后很快抹去心思,走入陣中。

  半個時辰之后,我進入了中心位置,沒有去驚擾他人的故居,按紫夢給我說的位置找尋那個山洞。

  進入山洞,發現竟是一個空心的山洞,大約三十平方的空間中空無一物,陽光正從上方傾瀉下來。抬頭一看,上方居然是有一個圓圓的洞口,直徑有5米左右。紫夢當年就是從這里穿越到達的嗎?低頭,地上正刻著一個大約直徑10米的陣法,一個規則的十六邊行里面刻著我看不懂的字符。

  看來,這就是紫夢給我留下的了。我到處尋找紫夢給我留下的信息,我有強烈的預感,紫夢肯定給我留下的某種信息。可是四處搜索一番后,還是沒有發現。難道我的感覺錯誤了?

  隨著夜幕的降臨,我靠在石壁上休息。睜開眼,突然發現地上雕刻的陣法正泛出點點光華。我不由自主的走過去,坐在中心位置,用手去觸摸那些刻畫的痕跡。突然,陣法中出現了紫夢笑吟吟的身影。

  “葉草,我就知道你能發現我給你留下的這個信息。我馬上就要走了。對了,要跟你說一聲的是,我跟漓紫不打算回天波星了。我決定去地球。因為我們的靈力不夠了。天波星離這里有300萬光年,地球只有100萬光年。”看著她虛幻的身影上的表情突然有點吞吞吐吐,“而且我必須要給你說一聲的是,我們打算去到哪里讓漓紫進入你的身體,我感覺到你的身體仍然保護的很好。不過你放心,我們會跟你哥哥交代清楚你的情況的。而且,就算你回去也只能用漓紫的這具身體,你也用不上你的身體了。所以你應該不會介意。至于我,我打算到了那邊再說,地球上的人比天波星多多了,說不定我也能找到合適的身體。對了,這個就是能量晶石的樣子。”紫夢一邊說一邊用手幻化出一個鴿子蛋大小的黑色石頭。正面刻著花紋,中心有個凹點。

  我的心狂跳起來——這個石頭我見過!就是當年軒夜掛在脖子上的那個寶石!

  “看清楚了嗎,那我們就準備走了。陣法我已經給你刻好了,如果你找到晶石和鐲子就可以通過這里回到地球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重逢啦。”紫夢的影像消失了。我的心卻好似似喜似悲不辨其味,甚至有一些茫然。我真的可以回家了么?真的可以回到那個相距百萬光年的地球么?

  我靠在石壁上想著未來的計劃,先去火國找軒夜,想辦法拿到晶石。然后再去水國找漓紫的父親拿鐲子不知不覺中,我睡著了。

  第二天從山洞頂端洞口傾瀉下的陽光灑了我滿臉,我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看著那地上那一條條不知紫夢用什么方式刻畫出來的復雜線路,我站立了很久。最后握了握拳頭,轉身離去。

  到中午時候,我終于站在的北山故居的門前。

  先到師傅師公的墳前,那顆移植的小樹已經長高了尺許。我跪下默默的磕了三個頭。

  按下機關,進入石室。熟悉的一切讓我熱淚盈眶。我慢慢走近師傅師公的房間。撫摸著石床上的每一處。想念著那兩張慈祥的面孔,想念著那歷歷在目的過去種種。。。。。

  突然,當我摸到內側的一個凹處時,我不自覺的按了按。隨著“匝匝”聲床尾滑出一個暗格。里面一個發黃的冊子上放著師公的一封信。

  拿起打開,里面寫道:“乖乖草草徒兒,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那就說明你跟這個功法有緣。師公一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讓你練這個功法,以前你年紀還小,現在應該合適了。其實這個功法很適合你練,他是師公的一個先祖留下的。她當年也不能修煉出內力,額,她有30多個夫君身體卻不大好,所以修煉了這個功法。額,雖然這個功法只能改善你的體質不能修煉內力,但是那個其實這個功法有很多好處,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師公就不跟你說了。不過,它也有一點小小的弊端,其實也沒什么啦。草草你就練。練了它,以后你會變的更美,而且也能改善你的內體。記得師公的話,要多找幾個美人夫君啊。”

  師公說的不知道什么意思,不過師公肯定不會害我的,既然師公說能改善體質那我就練。我的體質現在太差了。從木國離開到現在我都還不能使用幻顏訣的法術。

  打開那個看起來很舊的冊子,首頁上寫著“姹女功”三個字,原來這個功法一共有7層,是一種奇特的呼吸方式配合不同的姿勢來練習的。跟地球上的瑜珈還有點相通之處。我慢慢的翻看練習起來。。。。

  三個月后,我將“姹女功”練到了第三層,除了感覺體質好了很多以外,最大的改變就是皮膚變的晶瑩剔透,在夜晚光線不亮的時候甚至覺得皮膚透出一層淡淡的月華般的光彩。

  我的確變的更美了,而且身上還有一種如蘭似麝的馨香,每當我運功的時候香味就變得更加濃郁,幾乎彌漫到整個房間。看來師公的這套功法真的對女性很好,就不知道師公說的那個弊端是什么。他說的含含糊糊,我實在看不明白。就干脆不去管它了。

  排版有問題,重發,又鎖了。。現在發次,看行不行,早上五點才睡,編編電話過來說合約已到。起來改以前的排版——謝謝冰的提醒。現在今天的三更奉上——至少三更。多了不敢保證-如果狀態好就繼續。把票票和收藏都砸過來。正文——

  打算下山的這天晚上,我又做了些師傅師公喜歡吃的菜式放到他們墳前。

  對他們講述了我這一年來的經歷。包括炎赫,包括輕柳。

  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至親,就靜靜的躺在下面——我所有的秘密和心事只有在這里才能放開。

  那些無人可知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那些痛徹心扉的過往,終于得以傾述。

  “師傅師公,你們倆現在還好嗎?一定很開心。因為你們始終都在一起。你們有沒有想草草呢?草草很想你們。不過你們不要為草草擔心,無論發生什么事,草草都會很堅強很快樂是生活下去。

  看著對面天羅八方陣的方向,我輕輕的道:“如果,草草最后仍然不能回家的話,我這輩子誰也不嫁,就回到這里來陪你們,可好?”

  第二天一早,我給啞叔留了標記在門口的石頭上。

  默念“幻顏訣”口訣,一陣白光在面上浮動,我又變成那個平凡的清秀模樣。帶上簡單的行李,我又一次下山了。

  這時的我并不知道,有一個人此刻正進入了天絕南山的天羅八方陣中,在那個紫夢留下的陣法前靜靜佇立良久。

  我和他現在——不過數百米之遙。

  五行歷3121年8月21日,風塵仆仆的我來到了火國烈城。

  金國和火國的毗鄰的,所以坐著飛車的我用了十天時間就來到的火國四大家族軒族所在地烈城。

  火國是由四大家族分持政權分別鎮守四方,而火皇則把持最終大權坐守火都。

  軒家則鎮守在火國南方的烈城。離烈城不到2天的路程就是五行大陸上最大的沙漠——黃沙大漠。

  它也是大陸上唯一的沙漠占去火國五分之一的面積。相對于其他四個國家,火國氣候就更偏熱帶一點,來到這里后,空氣中的熱浪,讓我感覺好像回到以前帶團到海南的感覺。

  烈城不但氣候炎熱,城中居民的房屋主體多用石頭或者黃土砌成——當然,平民的是黃土屋,有錢人的都是石頭。

  沒有水國建筑那些精巧的木質雕刻,也沒有木國建筑那種精巧的格局。卻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大氣和沉重威嚴。

  原來,這就是軒夜生活的地方。當年那個敏感而倔強的小男孩如今該是何等模樣了呢?

  來到烈城不久,就得知軒府現在正在招丫鬟。我想了想,就決定干脆混進去看看再說。

  十一年的時間,不足以滄海桑田,卻可人事全非。

  我不可能拿著幼時的恩情貿貿然的上門討還什么。再說,也不知道那塊石頭對軒夜有什么意義。還是摸摸情況再說。

  就這樣我跟其他9個女孩子被軒府總管挑中進入了烈城最大,也最有氣勢的軒府。

  十個丫頭站成一排正在等候分配。我正暗,最好能分配到軒夜哪里。

  旁邊一個長相明媚的女孩子也跟我發出了同樣的感嘆。

  她跟她右側的女孩子好像認識,我只聽她道:“要是讓我去服侍夜少爺就好了。”

  旁邊跟她一起的那個女孩子卻毫不留情的潑她冷水:“你別做夢了。誰不知道軒府夜少爺從來不要丫頭伺候。我只想如果能服侍城少爺或者海少爺也就行了。”

  這個消息讓旁邊的我禁不住暗自腹誹:這小屁孩現在怎么還那么怪癖。不會是個玻璃。

  想象軒夜變成的玻璃的場景,我不禁打了個寒顫。不過她的這句話也讓我的想法落了空。

  看來,想混到軒夜身邊,看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城少爺嘛好像性子還好,可海少爺我聽說他身邊那個大丫頭飄飄可是很厲害的。你可別想當主子想昏了頭,李家那個丫頭以前就是伺候過他的,大著肚子都被趕回來了。”

  那個長相明媚的女孩子悄聲道。我心里暗笑,看來這個女孩子還是做了功課才進來的。

  “啊?我怎么不知道這回事?”旁邊那個女孩子說。卻沒反對別人說她想做主子的說法,看來真是有這個心思。

  不過于火國這種男尊女卑的國度來說,一個女孩子想依附到富豪人家的男人,也是很正常的。

  “切,你當然不知道了。這種丑事人家藏還來不及呢。”那個明媚女孩子一臉鄙視的道。

  “那孩子莫非不是?”她旁邊那個女孩子疑惑的猜疑道。

  “還能是誰的?但是那個飄飄說不是就不是唄。她那能讓別人大過她去。她可是從小就伺候海少爺的。還是夜少爺好,身邊沒有丫頭。”明媚的女孩子道。

  卻沒想過,如果軒夜不要丫頭伺候,她自己也一樣沒機會。

  這時候突然猛得又聽見她興奮的低聲驚呼:“夜少爺,小莎,小莎,你看走廊那邊,是夜少爺過來了。”

  我趕緊把頭順著她說的方向望過去,一個紅衣紅發的少年時候跟著兩個小廝從左方的走廊走來。這就是——當年那個愛鬧脾氣的軒夜么?

  我定睛看去,變化好大啊。

  當年的白皙瘦小現在卻是一個器宇軒昂的陽光美少年了。

  個子挺拔只比炎赫輕柳稍矮一點,身材十分健美。琉璃紅的頭發帶著五行大陸上少見的自然卷,以耳朵頂端為界,上面的頭發全部梳到腦后扎成一束馬尾。其余的則自然披散腦后。這是一個面孔還帶著些許稚氣的陽光少年。

  俊朗的面容,出色的五官,已經變成小麥色的皮膚閃耀的健康的感覺。

  軒夜的出現讓這邊的女孩子全都浮躁起來。分別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他卻恍若未聞,好似已經習慣似的直直走過長廊去了,連頭都沒偏一下  這時候,帶我們進門后就消失的總管又走了過來,身后跟著幾個婆子和丫鬟打扮的人。

  見這邊吵吵鬧鬧的,則喝道:“吵什么吵,誰再吵就給我出去。”

  女孩子們噤了一下,都不敢啃聲了。

  轉身望向帶來的幾個人,總管道:“這次就選了這10個,你們各自替你們主子挑。城少爺那里按缺是兩個,惠小姐那里是兩個。三夫人那里一個,大夫人那里兩個,海少爺那里一個。剩下兩個就到洗衣房和廚房。”

  說完,他退后一步,留出位置來。

  這時,那幾個人當中長相最漂亮的一個丫頭上前一步,指著我說:“我們院子里就要她了。”

  看著我,總管皺了一下眉,還是道:“你就跟飄飄姑娘去海少爺院子。記住,要好好伺候。”

  我低頭應了聲“是”,抬步跟上已經轉身的飄飄姑娘。

  走到院子拱門時悄悄回頭一看,里面的人已經分配的差不多了。

  那個長相明媚的女孩子臉色不愉,她的女伴卻一臉喜色,估計心想事成了。

  “看什么看,還不跟上!”一聲冷厲的女聲朝我喝道——正是前方的飄飄姑娘一臉冷色的盯著我。

  憋了口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忍她。

  默默的跟著她走了半個時辰到了一個院子。

  一進門,兩個丫鬟立刻一臉討好的迎了上來,“飄飄姐姐回來了啊,海少爺正念著你呢。”其中一個紅衣的道。

  而另一個綠衣的也不甘落后,笑道:“那是當然了,我們海少爺離了飄飄姐姐一會兒都不習慣呢。”

  聽著這樣露骨的奉承,我心下惡心。而那飄飄卻是一臉傲然之色的甘之如飴。

  ——真是可悲,我心里憐憫著,你現在再得寵,也不過是個丫鬟,你可以趕走海少爺身邊其他丫頭,那以后難道他不娶正妻。

  真說什么來什么,我正這么想著的時候,只聽那個綠衣的丫鬟又囁囁說道:“少爺說晴小姐三日后要過來小住,讓你把東邊的水閣收拾下,再庫房里去領些擺設的玩意兒。”一邊說一邊偷眼看著飄飄。

  看著飄飄臉色一下變得變幻莫測,難道這晴小姐是?!我心下暗忖。

  “呵,她是未來的海少奶奶,自然該好好招待。那邊東閣最是涼爽不過了,我一早跟少爺提過,晴小姐來住那里最是合適了。”飄飄一下子好像變得什么事也沒有的樣子讓我心驚。

  但她剛才臉上的那抹陰霾絕對不是我的錯覺。

  不過,事不關己,拋之一邊即可。

  我小心做事,想辦法接近軒夜,拿到能量石走人就是。

  這些惡心丑陋,爭風吃醋的大宅門故事我不想聽更不想參與。

  “你就跟翠花住一個房。”飄飄這時又想起了我,一手指著那個綠衣的丫鬟道。

  翠花?!——看著那圓臉的綠衣丫鬟,我囧。

  “飄飄——”一道男聲響起,我循聲望去。正屋門口站著一個二十來歲,長相英挺的紅發男子。

  “少爺。”飄飄一臉笑容的迎了上去,聲音柔媚。

  “她就是?”他指著我道。

  “回少爺,她就是白管家撥給我們院子頂小倩缺的丫頭。叫——”飄飄回頭望向我。

  “奴婢小草。”我低頭答道。

  心中卻在腹誹,什么管家撥的,明明是你挑的。一進院子我就明白了,這院子里的丫鬟都是平常顏色,估計漂亮的都被她整治走了。

  海少爺看了我一眼,面容平靜,我悄悄一抬眼,卻與他目光對視——心下一驚,這個海少爺心思好重。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看人,察言觀色是做導游的基本素質。這個海少爺分明是曉得了什么。看來飄飄的所作所為他并非不知道,就不知道縱容的理由是什么。

  “去把東閣收拾出來,晴兒三日后到。”他吩咐飄飄道。

  這時院門口又進來一個小廝模樣的,行禮后道:“少爺,大夫人來了。”

  大夫人?說實話,我對軒府的情況是一無所知,就之前聽那兩個女孩子聊得幾句。

  這些什么大夫人三夫人少爺小姐的我壓根也不知道他們什么關系。就不知道這個大夫人是不是軒夜爹的老婆。

  就在我胡亂猜測見,一陣環佩叮當聲伴著一個中年美婦跨進了院子,只見她一頭紅發,氣勢雍容,身后還跟著一個婆子兩個丫鬟。

  她和海少爺的頭發都是赤紅的,雖然耀眼卻遠不及軒夜那一頭琉璃般的紅色好看。

  “孩兒參見娘——”海少爺忙跨下門階迎了上去。

  “海兒,你晴妹妹三日后就要來小住了,你可要好生準備。”大夫人看著海少爺道。

  “兒子已經吩咐把東閣整理出來給晴兒妹妹住。”海少爺忙答道。

  “恩,東閣涼爽。到可住人。”大夫人點了點頭。

  又道:“晴兒是你舅舅唯一的女兒,又是席家唯一的長房嫡女,性子又好,還是火國雙花之一。你要知道,這火國四大家族中,只有席家和我們軒族是勢力最強的。娘可是求了你舅舅多次才給你應下這門親事的。你此次可要好好招待。你舅舅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但凡這次晴兒受了半點委屈,這門親事說不定就會變卦。你可要曉得事情的輕重。”

  暈,近親結婚啊?真沒文化。聽著大夫人的口氣,好像娶這個晴兒,除了看上她的人之外,更多是是看中她的家世。

  “孩兒知道了。”海少爺道。

  “唔——”大夫人看著兒子恭敬聽話的態度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轉頭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后,皺起了眉頭。

  “這個丫頭就是頂小倩的缺的?”話頭突然指向了我。我抬頭一看大夫人的身上,眼中幾分嫌棄之色——她看不上我?!

  “回母親。正是白管家撥過來的。”海少爺道。

  “這白管家怎么辦事的?明知道是頂小倩的缺,就該按近身丫頭的份兒來挑人啊。就算沒有名份,那也是少爺的人。怎么選個這樣的?”大夫人異常不滿。

  近身丫頭?沒有名分?我沒聽錯,怎么聽著像通房丫頭那一類的。

  我抬頭看向飄飄,她恭恭敬敬的半低著頭——好像一切都不關她的事兒似的。

  “母親,晴兒妹妹三日后就要來了。此事先不急,等往后再重新挑過。這個丫頭,就讓她先做個茶水丫頭好了。”海少爺終于冒出一句人話,暫時打消了我剛剛決定的逃走計劃。

  “這樣也好,反正你身邊現在也有飄飄伺候著,等晴兒走了,我再給你選兩個絕色的。”大夫人贊同了兒子的想法。

  而一旁的飄飄聽見“兩個絕色”那四個字時,右手在衣袖下狠狠的攥了起來。

  見到她這樣樣子,我心里突然大為舒服。這個飄飄小計謀都用在外面,能有什么用。

  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看不住海少爺,趕走再多的女人也是枉然。女人不怕愚蠢,只怕愚蠢的小聰明。

  大夫人顰顰婷婷的帶著丫鬟婆子離去,我也跟翠花回到了住處。

  “你就睡這張床,那邊那個柜子歸你。”翠花指著一床一柜對我說,面上卻浮現了一抹同情的顏色。

  汗,我一愣立刻反應過來,她這是同情我從近身下頭“淪落”成了茶水丫頭?!只得心里一笑,罷了。

  小漫的話——晚點應該還有一章,我先弄點東西吃,起床后坐到現在沒動過。容我填點肚子。。大家周末愉快哦——

  可是,怎么才能靠近軒夜呢?我現在連軒府里的地形還沒搞明白呢。

  “翠花姐姐,我初來咋到什么都不明白,還要麻煩你多關照些。”悄悄的摸出一枚銀銖塞到翠花手里,我笑瞇瞇的道。

  翠花一愣,飛快的朝門外一瞥,迅速的把銀銖攥進手心。

  然后面上露出笑意的看著我,“小草妹妹太客氣了。你放心,我已經做了兩年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問我好了。”

  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我假裝天真的問道:“我們府里有幾個主子啊?我之前領事兒的時候聽那些丫頭說有什么大夫人三夫人,還有幾個少爺小姐的。”

  聽到我的問題,翠花走到門前,探頭看了看,然后小心的把門關上。

  走回來在我耳邊說:“我們府里,就三房,那些庶出的少爺小姐都是黑發血統,就不用管了,大老爺嫡出的只有一個,就是我們少爺。二房現在就只得一個夜少爺,二老爺過世了,沒娶過親,夜少爺是從外面帶回來的。可是很得家主老爺子的寵。大伙都說老爺子要把家主位隔代傳給夜少爺呢。三房嫡出的就是城少爺和一個慧小姐。”

  哦,看來軒夜在府里混的不錯嘛。我心下想。

  “不過啊,你可得小心,千萬別在大夫人面前提起夜少爺。”翠花神秘兮兮的提醒我道。

  “嗯?為什么啊?”我好奇道。

  翠花白了我一眼,悄聲道:“你說為什么?還不就是那個位置唄。夜少爺14歲的時候火紋功就練到九層,老爺子喜歡的不得了。我們家少爺到現在也只得八層,雖然已經很厲害了,比起夜少爺還是要差點的。”

  明白了,我心里暗暗點點頭,朝翠花一笑:“謝謝姐姐指引了。”

  就這樣我開始了我的丫鬟生涯。說實話,日子還是比較輕松的。

  我的工作就是端茶奉水,但是那個飄飄根本不想讓人出現在海少爺面前。海少爺的近身活兒就被她包完了。我無非就是負責把茶水在門口遞給她而已,也樂得輕松。

  可是還是沒辦法接近到軒夜,進來這幾天了對軒夜的印象還停留在進府時,那驚鴻一瞥之中。

  三日后,萬眾期待的晴兒小姐終于偏偏而至。

  軒家大堂上一片熱鬧,軒家現任老爺爺軒武坐在首位,一頭怒紅的發色,紅色的胡須,濃眉大眼,氣勢驚人。

  大房和三房都出現了。獨獨不見軒夜。負責奉茶水的我偷偷的查看著堂上的一切。最后視線落到了左首第一位的席晴身上。

  一身鵝黃長裙,大紅的長發垂腰,面若芙蓉——果然不愧是火國雙花之一啊。

  “晴丫頭這次來可要多住幾天,軒爺爺可是已經三年沒見你了。”軒武大聲笑道,心情貌似很好。

  “家主就放心,我跟哥哥說好了,晴兒這次最少要住個三個月我才放人的。”大夫人笑著接口。

  “那就好,那就好。”軒武撫著下巴上的胡須笑道,又看著席晴問,“你父親身體如何啊?”

  坐在凳子上的席晴站起來一笑,道:“托軒爺爺的福,父親身體很好。他臨走之時也吩咐晴兒一定要向軒爺爺問好。”

  軒武朗聲一笑:“你跟他說,老爺子我身體好的很,沒準兒還能跟他比著歲數活呢。”

  席晴抿嘴一笑,柔聲道:“怎么沒見夜哥哥呢?”

  大夫人臉上一變,又迅速掩蓋,笑道:“小夜只大晴兒幾個時辰,哪里就當得哥哥了?”

  席晴笑瞇瞇的轉頭看著大夫人,柔美的聲音道:“姑媽,大幾個時辰也是大啊。晴兒從小孤獨,就想著多些哥哥弟弟呢。還好姑媽家有海哥哥,夜哥哥還有城弟弟,晴兒真是福氣呢。”

  席晴這樣一說,大夫人只得笑著說:“那這次晴兒這府里多住些日子,讓海哥哥多陪陪你。”

  這時,一個小廝走了進來,在軒武耳邊說了幾句,軒武道了聲:“這個臭小子!練功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算了,不用管他的。”

  然后轉頭朝席晴解釋道:“你夜哥哥在練功,回頭再叫他好好陪你玩兒。”

  席晴臉上迅速的掠過了一抹失望,而他對面的海少爺的目光也在席晴臉上掃過——我悄眼看著發生的一切,心里暗暗笑道:看來,是個三角戀呢。

  這軒夜,可艷福不淺啊。可他現在才17歲,是不是小了點。我印象中的軒夜,還停留在當年唱《豬之歌》時那害羞的模樣。現在居然也有女孩子喜歡了。

  席晴在東閣住了下來,開始幾天海少爺都陪她出門去了,偶爾城少爺、慧小姐也會過來坐坐。可軒夜竟是一次都沒出現,讓我想接近他的目的也落了空。

  心中腹誹:這小子難道真的個,這樣的美女,連我看了都心動,他居然一點興趣也沒?

  這樣下去,我什么時候才能拿到能量石啊?頭疼——

  大概軒夜一直的不出現,席晴也心下有底。和海少爺的關系從一開始的相敬如賓,變得慢慢融洽起來。其實海少爺也不錯,從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我覺得他還算是一個性格比較內斂的人。

  對飄飄的縱容估計也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對于他這樣的身份來說,一般的女人也算不得什么。何況,只是一些下人身份的丫頭。

  就算上了床,懷了孩子又能有幾分情意。何況后來我還知道那李倩是故意懷的孕,這種情況在大家公子沒有娶正妻之前本來就是不允許的。

  在火國這樣的男尊國度里,可能只有像席晴這樣的天之驕女日子好過些。女人的幸福指數比水國和木國差遠了。

  對于海少爺和席晴的進展,大夫人自然的高興。可惜卻讓有個人的神色越來越陰暗。

  每當我看見飄飄時,只覺得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席晴估計已經被她千刀萬剮了。

  而且這段時間,因為席晴來了的關系,她也再沒被海少爺召去伺寢過了。——當然,這些內幕是翠花偷偷告訴我的。

  自從那次半夜我扎針給她治好了胃痛,翠花現在對我可親熱的很。

  可是,我仍然很頭疼。軒夜=能量石。可我連這個院子也出不去,哪里還能摸到能量石的邊啊。

  就在我咬牙切齒暗暗懷疑軒夜的性向時,我不找麻煩,麻煩卻來找我了。

  “你去小廚房把那小爐子上燉的養顏湯給晴小姐送到花園去。”我正在院子里掃地,飄飄走過來對我吩咐到。

  “是。”我應了一聲,望向她,她一臉平靜的走了開去。這種露臉的活兒她一般都搶著干的,現在估計也是不想看到海少爺和席晴你儂我儂的情形。這段時間她再院子里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這種女人也沒什么值得同情的。

  從廚房取了燉盅放在托盤上,我又取了一個碗和調羹。端著朝花園走去。

  遠遠望去,海少爺和席晴還有城少爺兄妹都坐在涼亭中談笑。

  到了跟前,我在一邊的桌子上放下托盤,打開燉盅準備將湯乘到碗里。

  就在打開的那一霎那——這里面有斷子草的味道!斷子草,顧名思義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

  我倒吸一口氣,這飄飄的心可真毒啊。這分明是要讓席晴終身不孕啊。還找了我這個替罪羔羊!

  到時候事發往我身上一推,大可說我做不成海少爺的近身丫頭心懷嫉妒,所以給未來海少奶奶下毒。

  我停住了手,這該怎么辦?如果我早點發現就好了,要倒要換也容易。可現在已經到這里,眾目睽睽之下,我怎么脫身。讓我去害人,我肯定不干的。

  別說我跟席晴無冤無仇。而且,讓一個女人做不成母親,真真是太。。。。

  ——“草草,我們生個孩子。”那張謫仙般的面容浮現在我眼前,耳邊似乎還回蕩著輕輕的耳語。——我咬牙搖了搖頭,過去了,不要再想。。。。

  “小草,晴小姐等著呢。你還不快點。”不知飄飄什么時候來的,只見她站在亭子邊上大聲說到。

  這一下,亭子里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那席晴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我。我心中暗暗叫苦。

  慢騰騰的把湯倒在碗里,慢慢的把調羹擺上,慢慢的轉身-可是,再慢,到席晴的距離也不過兩三米,又能磨蹭多久呢。

  把盤子放在桌上,端起碗——席晴笑著伸手——突然,我手一松,在席晴還沒接觸到碗的時候把碗放開了。“呯”的一聲脆響,碗掉在地面砸了個八瓣。濺起的湯水弄臟了我和席晴的裙裾。

  “晴小姐,恕罪!奴婢一時手滑了。請晴小姐饒恕!”我慌忙掏出絲巾彎腰去擦她裙子上的水跡。

  “你這丫頭,怎么做事的!送個湯也不會!”飄飄突然沖上來一推,我撞到了亭子的圍欄上。

  這死飄飄,居然還先發制人!可我現在也沒辦法說出真相,沒有證據表明是她做的。只好心里不停的畫著圈圈詛咒她——我慢慢直起身子,抬頭朝外面一望,軒夜帶著個小廝正從對面的花徑走過。

  大概是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正在路過的軒夜忽然回頭望了這邊一眼,然后貌似定了一下。然后他居然轉身朝這邊走來。

  而這頭,席晴的聲音正響起,“海哥哥,晴兒無事,就饒了她。”

  “大哥,今天這么有興致啊。”軒夜到了跟前,清朗的聲音響起。

  海少爺看到軒夜,也是一笑,“你這個練功狂人居然也會來花園,那可是更稀奇的事啊。”

  “夜哥哥——”席晴也笑道,“晴兒都來了這么些天了,你也沒來看過我。”

  軒夜笑道:“有我大哥陪你不就成了。何況三弟和慧妹妹不是也陪著你么?”說著,軒夜話頭一轉,“剛才聽你們這里吵的很,發生何事了?”

  海少爺淡淡一笑,道:“沒什么事,只是一個小丫頭打翻了碗。”

  “少爺,夫人說過,院子里的丫頭伺候不好少爺和晴小姐,可是要罰在奴婢身上的。按規矩這可是要打十個大板的。”飄飄的聲音又響起了,我抬眼看去,她眼里一抹恨色的看著我。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計謀不成,一肚子氣居然要發在我身上。

  “也不必打了,就遣她出去。”海少爺道。

  “既是如此,大哥就把這個丫頭送我。反正爺爺天天也在念叨,要我找個丫頭伺候。”軒夜笑道。我心中一喜,這到因禍得福了。正愁混到軒夜身邊呢。

  不過,他不喜歡丫鬟伺候的嗎?我抬頭看向他,只見他俊朗的臉上笑意盈盈對著海少爺等人,看都沒看我一眼。

  “呵呵,小夜想要就拿去。也省得爺爺念你。不過,這丫頭手笨,你可要好好教。”海少爺笑著道。

  “大哥放心,我會好好調教的。”軒夜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小麥色的皮膚,雪白的牙齒,本來應該是個陽光美少年,可是我怎么覺得這笑容有點瘆人呢?

  “那我就先走了,呆會兒讓君五去你院子里接人。”軒夜一邊說一邊朝席晴等人都點了點頭示意告辭,隨后,也沒看我一眼,轉身離去。

  吃過午飯,那個之前見過的跟在軒夜身邊的小廝就過來了。

  “你去到夜少爺那邊要好好伺候。”海少爺扔下一句,就擺手讓我離開了。

  我只得乖乖應了一聲“是”,就跟著那個小廝去了。大概穿過了好幾個院落才來到一個很大的院子。小廝叫我等一下,自己先進去了。估計他是去通知軒夜,

  我百無聊賴的看了一會周圍的景致,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男人的居所,很大氣的感覺,還不錯。

  這時,院子里走出一個我的熟人。居然是安叔。

  十一年過去了,安叔也老了許多,畢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鬢邊已有風霜之色。

  我一看來人是他,差點忍不住口喊出“安叔”兩字,不過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是生生忍下了。

  安叔并沒有認出我。我心里松了一口氣——估計那個小鬼也應該認不出我。這樣突兀的變成夜少爺的丫鬟我總覺得怪怪的。

  “少爺在書房等你。”安叔對我道。

  然后我跟著安叔到了一個房間門前。安叔敲了敲門對里面喊了聲音:“少爺。”

  今天已經更了9000,大家給點獎勵。正式簽的第一天哦,十二點前還會更一章的。

  “讓她進來。”一個聲音懶懶的從里面傳出。

  安叔沖我點了點頭,我推開門走了進去。三面墻,一面掛著兵器,一面是書架,一面是古董架。屋子正中有一張大大的書桌,一個紅衣美少年斜躺在椅子上,雙腳伸直架在書桌上,帶著懶懶的笑意斜眼看向我。我上前一步站定。

  “什么名字?”還是那副懶懶的聲音。

  “回少爺,我叫小草。”我假裝很恭謹。

  “我?”他挑起眉看著我道。

  咬了咬牙:“回少爺,奴婢小草。”NND,昨天小屁孩今天裝起了大爺!

  “多大了?”他繼續問。

  “奴婢十八。”我道。

  “哪里人啊?”他語氣沒有任何變化好像很隨意的問道。

  “奴婢木國人。”我故意撒謊。

  “哦?木國人啊。為什么到軒府來做丫鬟啊。”他語聲先是一挑,然后繼續問。

  “奴婢姑母嫁到這邊,奴婢聽姑母說軒府的工錢高,所以奴婢想多攢點錢做嫁妝。”我答道。

  “嫁妝?你要出嫁了?你們木國女子不是可以娶夫的嗎?”他好像來了興趣。

  奶奶的,你有完沒完啊。查戶口也沒你這樣煩。我心里一陣惱怒,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只能裝出很恭敬的樣子道:“奴婢還沒找到婆家,不過嫁妝總要先備著的。至于娶夫,不是奴婢這種身份可以想的。”

  怕他繼續問下去,我又趕緊道:“少爺還是告訴奴婢負責哪些工作。奴婢的事情都是些瑣事就不勞少爺費心了。”

  只聽軒夜“呵呵”輕笑了一聲,然后道:“你就做本少爺的貼身丫鬟。工作嘛,本少爺去哪里你就去哪兒,本少爺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好了。”

  我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真是資本家啊。算了,我忍。

  我道:“那奴婢現在就去找您院子里的管家安排住處。等下再過來少爺這里伺候。”

  “不用了。你就住我的外屋,方便伺候。記好了,本少爺早上雞鳴就要起來練功,一個時辰后早餐。你可聽好了。”軒夜攔住我道。

  不是,雞鳴就要起來伺候他。雞鳴大概才5點。我心中無比悲催,唉,命苦不能怪政府啊,誰叫我想要人家的石頭呢。我忍,我繼續忍。

  就這樣我開始了我無比悲催的丫鬟生涯,比在海少爺哪里的時候辛苦多了。

  5點起床,伺候軒夜洗臉更衣,他練功我得在旁邊等著。練完功,我還得給他放洗澡水,等他沐浴凈身的時候,我要安排早餐。然后他會去書房寫字,我得站在一旁端茶送水磨墨。然后又是午飯,中午他偶爾會午睡一個時辰。每隔一天的下午在書房學習處理一些公事,有個他爺爺派來的老師專門教導他。估計是為了以后的家主位置做準備。只有這個時候我是最高興的,不用跟在他屁股后面伺候了。

  說實話,我都不知道這個家伙是不是專門折騰我。太難伺候了。想起第一天上工的情形,我就咬牙切齒。

  那天早上我睡過頭了,他居然扔了一個墊子把我砸醒。我睡眼朦朧的給他打水洗臉,然后揀起一件長衫朝他身上套。

  他居然鄙視的看著我道:“你見誰是穿著長衫練功的?”我定神一看,原來旁邊還有一套黑色的勁裝模樣的短衫。這應該是練功服。我只得拿起給他穿上。

  到了練功場,他開始練功,一掌掌劈出竟然帶著紅光,很好看但是就是熱浪襲人。我看了一會兒就躲到遠側的樹下去了,一陣陣困意襲來我居然站在靠在樹身上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股熱氣噴道我臉上,一個聲音響起:“你這練得可是睡功?”

  我猛的一驚睜開眼,軒夜的臉離我只有幾公分。帶著幾分調笑和嘲諷的口氣,臉上一滴滴汗珠順著臉頰下落。我尷尬極了,他說了這句后就大搖大擺的朝院子走去。一邊走一邊扔下一句,“還不去給本少爺放洗澡水。”

  我一路小跑的去給他放好水,他走了進來。站在浴桶邊,沒有理睬我,開始一件一件的脫衣服。我瞪大了眼睛,這小子不是想在我面前。還好,脫的只剩褻褲時他停止了,跨進浴桶后對我吩咐道:“過來給本少爺擦背。”

  我咬牙上前抓起毛巾朝他背上擦去。“力氣怎么這么小,沒吃飯啊?”他居然還不滿意,我心中痛罵,你姑奶奶我本來就沒吃早飯。

  “回少爺,不是奴婢力氣小,而是少爺身體好,皮膚又緊又厚所以才感覺不到奴婢的手勁。”我回答道。

  “哦,小草可是說本少爺皮厚。”他有些意味的反問我。

  “奴婢不敢,奴婢是說少爺身體好。”我道。

  “那小草可是看上本少爺的身體了?”他慢悠悠道。

  額,我一頭黑線。這小屁孩居然調戲我?他今年才17,比我現在的身體還小一歲,如果加上我前世的年紀,他該叫我一身阿姨了。

  “少爺誤會了,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小時候養了一只豬,奴婢很喜歡。它最喜歡我給它洗澡,但是它身體不好。后來病死了,奴婢很傷心。所以奴婢看著少爺身體好,奴婢很替少爺高興。”我道。

  “原來小草喜歡養豬做寵物?那好,看你今天伺候得這么好的份上,本少爺就讓安叔送你一只豬,你可要把它養好了。”軒夜懶懶的朝浴桶邊上閉眼一靠,雙手手掬起一捧水傾瀉在臉上,晶瑩剔透的液體順著那立體的五官滑下,滑過下頜,滑過那凸起的喉結,最后流過那敞露的胸肌落入水中,融為一體。

  我傻了,不知是因為他這樣貌似無心的誘惑還是他剛才的話語。

  呆了半響,“奴婢謝過少爺,不過現在奴婢要伺候少爺。養豬實在不方便,還是等奴婢走的時候請少爺送給我。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它。”我咬著牙假裝感激狀。

  “哈哈,小草你可——真合本少爺心意啊。”他朗聲大笑。

小漫的話:終于趕到時間了,今天的最后一章奉上。自己給自己投了張粉紅,鼓勵自己加油!今天更了一萬一千字——呼喚推薦票啊  終于捱到了吃早餐的時候了,我一心想等他吃完了我可以早點吃。

  肚子餓的“呱呱”了,天還沒亮就起來忙了2個時辰了。

  誰知道這家伙看到端上來的粥嘗了一口,道:“太稠了。”

  便吩咐我要我在院子里的小廚房重新熬一鍋。好不容易我熬好了,他嘗了一口滿意的道:“還是小草熬的粥好喝,以后本少爺的早餐和宵夜就交給你了。”

  一句話,我除了當穿衣工,搓澡工,書童后,又榮升為廚娘。

  我就這樣天天在軒夜的奴役下過著我的丫鬟生涯。

  軒夜以戲弄我為趣,我則偶爾不甘的小小反抗一下。但更多的只能用阿的精神勝利法來為自己出氣。

  持續了半個月的早起,我覺得睡眠嚴重不足。天天站著好像都能睡著。

  這天早上我醒來已看,天好像已經亮了,我趕緊翻身起來跑到軒夜的雕花大床上一看,沒人了。這是什么情況?正呆滯著,門推開了,軒夜一身黑色勁裝滿身大汗卻又精神抖擻的跨進屋子。

  “少爺。。。。”我喏喏道。他為什么沒叫我啊。我心里奇怪著。

  軒夜看了我一眼,道:“還不去給本少爺備水。”

  看他沒提,我趕緊一溜兒的去準備洗澡水了。

  從這天起,我就沒再強迫自己那么早起床。如果醒了,我就跟著他去練功,如果沒醒我就繼續睡。他也沒說什么。我最痛苦的事情終于解決了。

  心情放松之后,我開始想起我來的目的。趁著打掃房間的機會,我把他的臥室和書房都翻了一遍,結果一無所獲。

  我不禁有些悻悻然,如果沒有在屋子里那很可能他是隨身佩戴的。就我那時看見的一樣。仔細回想他洗澡時,但是我怕他調侃我,每次他脫衣服時,我的眼睛都是目不斜視的盯著腳尖。

  不行,下次他洗澡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下。我暗下決定。

  這天下午軒夜上完了夫子的課便跟他出去了。

  等他走后,我進到書房去收拾打掃。——自從我來了,君五這個貼身小廝日子可好過多了。

  天天只有軒夜出門的時候,他才有活干。

  郁悶之極,這小子以前不是不要丫鬟伺候嗎?現在居然這樣奴役我,真真可惡!

  收拾書桌、抹那兩個架子——突然,我鼻子抽了抽。

  視線轉到了古董架上的香爐上。

  今天香爐上不是往常點的沉水香,而是一種沒見過的“臥香”。味道怪怪的。

  我上前去,捻了一點香灰細細的看了看,然后又去過那未燃盡的余香放到鼻尖。

  香有問題?!這不是平常市面上的香,里面參了“八支霍”——會讓人身體的火毒漸漸積累。世上知道“八支霍”人極少啊,是誰呢?

  對平常人到傷害不大。但是軒夜練的是“火紋功”,火毒如果不能排出。對身體可大大有害。

  時間一長,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火毒攻心而亡。

  我默默的想了一會兒。

  找了一張紙,用左手寫下“此香不可用”五個字壓在軒夜的書桌筆筒下。

  第二天早上,我又進到書房的時候,發現紙條已經沒有了。

  軒夜仍然是那一身怒紅色坐在桌前,正在。

  見過進去,抬眼懶懶的看了我一眼,只道:“現在你可懶多了。少爺我都練完功,沐浴完了。你這丫鬟當的可真舒服。”

  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不理他。

  我幾十歲的人了,跟個小孩子較什么勁兒。

  只望香爐的方向望去,已經換回了以往的沉水香。

  心下一定,轉頭不經意去碰撞到軒夜的視線——不是往常那種捉弄,也不是剛剛那種懶懶。

  他閃亮的眸子閃著北極星一樣的光,我一碰即退。

  垂眸低頭——被內定為軒族繼承人的軒夜,又怎會是個小孩?希望他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護自己。

  三日后,我又在送來的鹽里發現了“八支霍”粉末。

  我找到安叔,什么也沒說,只是告訴他,以后這院里的東西都要經他親自采購。

  安叔看了我一眼,點頭答應了。我一笑——這大宅門里都是聰明人。

  自此,我把院子里的東西,吃的、用的全檢查了一遍。還好,沒發現別的什么。

  抬頭掠過這一片好似無邊的軒府,我心中暗問:是誰?是那個高高在上一直都不喜歡軒夜的大夫人?還是看起來跟軒夜很和睦的海少爺?還是掌管這著內院后勤雜物看起來很低調的三夫人?

  日子還的得過,我也一直在軒夜不時的嘲諷和調笑下生活著。只是眼睛比以前瞪得更大的梭巡著。

  這天,我安排好了午膳。

  軒夜到桌前坐下,我在一旁偷偷打量他。

  目光一直在他脖子上打轉,好似要把那衣領盯出一個洞——可惜紫夢沒給我透視的法術,啥也看不到。

  “坐下來陪本少爺一起吃。”突然,聽見軒夜的聲音。

  我轉頭看了看,周圍除了他就我一個人啊。

  “啊?這不好。您是少爺,奴婢哪有資格跟少爺共桌吃飯。”我忙推辭。

  “我是少爺還是你是少爺。坐下,這是本少爺的吩咐你敢不從?”他看了我一眼道。

  這家伙今天抽風了?我只得疑惑而有無奈的坐下。

  他好像很高興,但并未讓我好過,一會兒讓我給他加飯,一會兒讓我給夾菜。

  我不停腹誹,明明這雞肉就在他面前,還非得使喚我給他夾到碗里,還吃得很得意的樣子,氣得我噴火。

  這家伙估計看我這段時間對他的戲弄無動于衷,又想出了新的戲弄我的方式。

  一頓飯完,結果他吃的一副肚圓腦漲的德性,我卻只混了個半飽。還好,這里的菜我本身就不太喜歡吃,就當減肥了。我自我安慰道。

  第二天他練功后,我趕緊起來。這段時間都沒管他了。今天一定要去看他洗澡。

  積極的為他準備洗澡水,我激動的站在一旁看他脫衣。

  外衣脫下了。。。。長褲脫下了。。。。。

  緊緊的盯著他的脖子的位置——我眼里閃出了星光,一根紅繩系著那塊我朝思暮想的黑色晶石正掛在他脖子上。

  他慢慢取下放在旁邊的柜子上。有種沖動,好想馬上沖過去把能量晶石搶到手中。

  可惜,我不敢。

  無奈的垂下頭上前,一邊給他搓背,一邊目光旁溜。。那根露在外面的紅繩看得我好心癢。

  “小草今天好像膽子變大了啊。”浴桶里的軒夜突然道。

  “啊?”我愣。

  “今天居然一直盯著本少爺脫衣服,是不是終于發現本少爺的魅力了。”軒夜一邊享受我的搓澡,一邊閉著眼睛道。

  看上你這個小屁孩呢?!有啥得意的啊?

  雖然身材是不錯,肌理分明,一身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好像也很健康。。。。額——我承認還有幾分性感。

  可是在我眼里浮現的還是當年他那白皙瘦弱的樣子,記得他的個子當時比我還矮呢。

  我當時可一直把自己當成小學老師在帶學生啊。怎么可能對他產生綺念呢。

  無奈的翻翻白眼——反正他也看不見。

  我道:“少爺,你實在是多慮了。”

  知道了晶石的下落,我開始思考怎么把晶石從軒夜哪里拿過來?

  直接跟他說?我趕緊搖頭否定了,這個小孩現在變的這么古怪我還是不要去觸霉頭了。

  那不能明求就只能智取了。反正就當我救了他一命的報酬。我雖然有些不安還是自我安慰道。

  這天晚上,我異常積極的給他弄了一碗紅棗蓮子銀耳湯作宵夜。

  我端進房間時,他正靠在床頭。說實話,這小子現在還挺像那么回事的。

  看到我第一次沒有經他吩咐就主動給他弄了宵夜,他好像有些意外。

  我笑嘻嘻的奉上銀耳湯。他瞟了我一眼,我很奴顏的真誠微笑著。

  接過碗,他一口一口的吃完了。我笑了,這孩子還真沒戒心啊。還好我沒害你的心思。

  收回碗,我拿回小廚房。回到軒夜屋子的外屋安心的躺下睡了。

  在夢中,我夢見自己拿到晶石正開心大笑。。。。。真是開心啊。。。。。

  第二天又是如常的過。

  到了晚上,我又主動弄了銀耳湯端到軒夜床前。

“少爺,宵夜來了。”我道  他接過,看了一下,“太燙了,我等會吃,你先出去。”

  我只得眼睜睜看到他把碗放到旁邊柜子上。轉身出去回到外屋。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我又進去,他也還在。我瞥了一眼柜子,上面的碗空了,頓時心下一喜。

  昨天的銀耳湯就是銀耳湯。而今天的,嘿嘿,我就加了一些料在里面了。

  我暗自計算著時間,一個時辰后,就該發作了——那時候就算我把他抬出去扔了他就不會知道。

  收好碗后,我安靜的躺在外間的榻上,默默的估計的時間。

  一個時辰后,我悄悄起身——

  走到里屋門前探了一下。低聲叫了兩聲“少爺”——沒有回答。

  輕輕推開門進去。月光如流水般傾瀉在床上。他穿著白色的中衣,天氣很熱,他沒有蓋被子。

  琉璃般的紅發帶著自然卷,自由的灑落在床上。五官清晰而明朗,高鼻大眼,長長的睫毛密密的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嘴唇飽滿而紅潤。

  不知不覺中我竟然呆住了。忽然回過神想起自己的目的,我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想什么呢。

  我趕緊輕步走到他床邊,先在枕下以及四周摸了一遍,沒有。

  把目光投向他的脖子,薄薄的白色絲綢中衣領部呈交叉狀。月光下他的喉結清清楚楚,下面還有個小凹——突然有些膽怯。

  咬咬牙,我把手慢慢伸向了軒夜的衣領,指尖下的皮膚充滿張力而緊致,我在他胸前游弋。

  咦?!怎么沒有?

  我什么都沒摸到,不置信的我干脆拉開了他的中衣,真沒有,我傻了。。。

  “小草,是不是在找這個啊?”軒夜的聲音突然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響起。

  我一嚇,這家伙怎么醒了?

我的手還放在他胸前揪著他衣服,我條件反射般就想后退,但是軒夜突然伸出一只手捉住我的手腕,而他的另一只手則高高  舉起,手指繞過的紅繩下,垂著的正是那塊晶石。

  “你你你,我我不是。。。”一時間,我語無倫次。

  “哦,原來小草不是來找東西的,是來向本少爺,自薦枕席啊?”他收起晶石,直起身子,整個貼住我,靠在我耳邊曖昧的道。

  呼出的熱氣擦過我的臉頰竟讓我有點心神慌亂。

  我大驚,偏過頭叫道:“放開我,我是來找石頭的!”

  “為什么?”他忽然收起臉上的不正經定定的看著我,黑色的眸子濃黑如墨。

  “我,那個石頭對我很重要。所以奴婢一定要拿到它。”我只能道。

  “奴婢?”他輕聲重復了下,還是用那雙點漆般的眼睛直視著我。

  慢慢地,他臉上的神情變柔和了。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臉上露出了暖暖的笑意。

  “早早,你還不肯認我么?”猶如夏夜閃電般,軒夜輕輕吐出的這句話讓我徹底癡傻。

  他叫我“早早”?!他認出我了?這怎么可能?

  我當初和現在完全不同模樣。唯一相同的就是那條項鏈,但是我一直貼身帶著從來沒有顯露過啊。

  發呆間,我被他緊緊抱住。

  “早早,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死。早早,我一直等你來找我。你為什么不來。現在你來了你卻裝著不認識我。你知道我有多不開心么?”他的聲音幽幽的。

  “你,你是怎么認出我的。”我掙脫他的懷抱,反正都認出了也沒什么不好承認的。

  他“嘿嘿”一笑,狡詐的說:“不告訴你,反正我就是知道。”

  “那你是什么時候認出我的?”我又問。

  “你說呢?”他朝我抬了抬眉笑道。

  回想那天在亭子里的情形——“啊,你一開始就認出我了。”我恍然大悟。

  “嘿嘿,你以為本少爺會隨隨便便讓個丫頭進我的院子啊。”他得意的笑道。

  “你太壞了,早就認出我還故意捉弄我。你這個小屁孩。”我不滿的叫道,這個腹黑的小家伙。

  “誰叫你故意裝著不認識我的。哼!”他生氣道。

  “額,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們那么久沒見,你那時候又那么小。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把我當成想攀龍附鳳的女人啊。”我尷尬的解釋道。

  “那好,這次我就原諒你。不過你以后可不許騙我了。”軒夜眼睛亮閃閃的看著我。好像必須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這——我有些遲疑,我有太多秘密了。但是看著他的清澈透亮的目光我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想了一想,我認真的道:“你有什么問題可以問我,我可以告訴你的我一定告訴你。不能告訴你的我就說不能說,但是我不會騙你。”

  聽到我的話,軒夜大喜過望。眼睛亮的都快滴出水了。

  我被他看的漸漸不自在,臉竟然開始紅了。氣氛突然變的有點奇怪。

  慢慢地,軒夜的頭向我靠近,嘴唇突然貼到我嘴上。我還沒反應過來,我的嘴唇已經被他的牙齒撞疼了。

  我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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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會親還學人家親啊,痛死啦。]]”我叫道。

  軒夜臉“唰”的紅了,坐在床上不說話。看著他的樣子,我又好氣又好笑,終究還是心軟了。

  走到床邊看著他,他看我過去,伸手拉過我的手道:“你沒有生我的氣?”

  我搖搖頭道:“不生氣,不過下不為例。”

  他笑了,這個笑容中熱情帶著一絲天真。讓人很容易在他面前卸下心房。我也微笑著坐到他床邊。

  我們相視而笑感覺又回到了當初在旅途中的快樂感覺中。

  “你究竟是怎么認出我的啊?”我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當初你掉下去的時候,我看見你消失在一陣七彩的光里。”他看了我一眼。又道,“后來,去年我去金國在炎赫的府中又看見你那樣消失。我就猜到是你了。”

  原來是這樣啊,當初在婚禮上我也沒注意,只記得有紅頭發的人。原來軒夜也去了。

  “那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啊?萬一有別人也會這樣呢?”我道。

  軒夜眼睛亮亮的看著我,“不會有別人的,你說話跟別的女孩子都不一樣。開始聽你說話我就懷疑了,后來看到那陣七彩光。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難怪我一進府他就認出我了,了然了。

  “好了,該我問你了。”他道。

  “那光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會消失了呢?”軒夜奇怪的道。

  “這個啊,”我想了一下整理了語句,對他道:“我小的時候認識了一個仙女,我幫了她,所以她教了我兩個法術。其中一個就是這個法術,叫”化身”。如果我用銀制的東西刺中心臟,我就會消失然后在別的地方出現。]]但是這個法術我只能用三次,而且每次使用后也會付出代價。”

  “什么樣的代價?”聽到我話語的最后一句,軒夜皺了皺眉有些緊張的問。

  “呵呵,也沒什么啦。”我呵呵笑著。

  可軒夜卻神情嚴肅,目光緊緊的盯住我,不容我推搪。

  我嘆了口氣,道:“第一次使用還沒什么就是身體虛弱。當時我被師傅師公救了。第二次,會失去生育能力。”

  “那第三次呢?”軒夜臉色異常沉重的追問。

  “可能會癱瘓。我沒試過,都是當初那個仙女告訴我的。”我故作輕松的道。

  “那你答應我,永遠不用第三次。”軒夜把我的手捏的有些疼。眼睛卻一直執著的盯著我要我給他一個肯定。

  看著他的目光我輕輕的點了點頭。我也不想用第三次啊,想當初我可只打算用一次的。計劃沒有變化快啊。

  聽到我的回答,軒夜吁了口氣。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我能感受他的緊張和擔心,心里一暖,這個少年是真心的關心我的。

  “那第二個法術呢?”軒夜又好奇的問。

  我笑著朝他眨了眨眼,默念口訣,一陣白光浮動后,我變回了本來的模樣,“這個才是我本來的樣子。怎么樣,比易容厲害。”

  “啊?是你!”軒夜臉上帶著既驚又喜的表情。

  我奇怪的看著他。這話什么意思?

  忽地,軒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看著我露出了懊惱之色。

  “怎么了,軒夜。”我奇怪了——怎么著我這張臉也不至于讓他這樣啊。就算是驚艷好像也不對啊。

  軒夜雙手握住我的手看著我:“你和你師傅他們是不是住在天絕北山?”

  我詫異的點了點頭。軒夜懊惱的道:“其實我早就找到你了,可我卻沒能認出你,還把你嚇跑了。如果那時候我認出你,你就不會被遇上炎赫,也就不會被那個法術所害了。”

  原來,當初那個在石壁上的人竟然是軒夜。我嘆了口氣,有錢難買早知道啊。

  我慢慢對軒夜說:“根本不關你的事,你何必自責。我連炎赫也不怪你又何必怪自己。人的一輩子很長,總會那樣這樣的事情,沒有人的一輩子是一帆風順的。我跟他相愛過,快樂過。也未嘗不是人生的一道風景。至于,那個副作用。。。。。我都不在意你有何必在意呢。”

  “早早,你一直都是那么善良。”軒夜聽完我的話,輕輕的道。

  說完后,軒夜轉身從枕頭下面摸出那個晶石輕輕放在我的手心,我面帶驚喜的看著他,他將我掌心輕輕合攏。

  “軒夜?你都不問我做什么用嗎?”我問道。

  軒夜搖了搖頭,看著我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才會要它,既然早早喜歡就送給你了。”

  聞言,我眼眶濕潤了,“這石頭是不是對你很重要?”

  他笑了笑,道:“也沒什么。是母親送我的6歲那年生日禮物。”

  我慢慢的把掌心緊緊握緊。沒有誰比我更清楚當年的軒夜對母親的依戀了。這是他與母親生活的共同日子里的最后一件生日禮物啊,對于軒夜該有怎樣的意義。

  “軒夜,你可知道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找這個石頭。我,我很快就會離開。”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頭道。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

  隔了一會兒,才聽見軒夜的聲音,“你一定要走么?”

  點了點頭,我感覺他的手緊了緊。

  “那你能不能多留一個月。一個月后我就要去天火山閉關練功了。你能不能多陪我一個月再走?”軒夜的目光充滿了期待。

  “好。”我點頭。

  我本來就不趕時間,反正紫夢他們11年前就到地球了。她說過她會告訴哥哥我的情況。我也不用急。

  把能量石嵌在項鏈的空心上——“啪“的一聲,剛剛好。

  相視一笑,我們坐在一起聊了起來。

  就這樣,我們互相傾訴了一些別后的生活。

  我簡略的提了提,我拜師和認識炎赫的經過,還有木國的一些經歷,當然尷尬的地方就沒說而是模糊而過。

  從他哪里我也知道了,當初在天池溫泉的,居然還有在炎赫家里見過的姓柳的五鶴公子。

  還有一個則是近些年聲名鵲起的千機閣閣主。叫明月,是個藍發的水國人。

  他們三人認識已經多年,常常相約一起尋幽探奇。

  “想不到當初的小軒夜,現在居然這么厲害啊。火云功居然都9層了啊?”我笑著道。

  軒夜不服氣的看了我一眼,道“就你看不起我,我說過我一定會變的很厲害的。”

  頓了一頓,又低聲,“當初,你掉下去后,我很難過。就想,要是我功夫高的話,就不會”

  心中一暖,難怪這孩子練功練的這么苦。我笑道:“那時候你才多大啊?別想那么多了。你看,我們現在都好好的。那些事我都不在意了,都過去了。你現在可是未來的家主呢,多厲害啊。”

  軒夜搖了搖,“其實家主不家主的我從來就不在意過,都是爺爺的心思。我只是想自己厲害了,就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說完,他亮閃閃的看著我。

  我尷尬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你可知這府里誰會害你?”

  “知道。”軒夜一笑,態度卻很異常平靜。

  我不語,疑惑的看著他。

  他曬然一笑,道:“是大夫人做的。香雖然是三夫人負責,但是送來的香是大夫人換過的。她出身席家,然后又是長房的。自然不希望我越了大哥去。只是,她卻不知道,我本不在意那個的。”

  這語氣?我望著他黑亮的眸子,帶笑的神情——“啪”的在他肩膀拍了一記。

  “你這家伙,你早知道那條子是我寫的,對么?”我氣道。

  軒夜嘻嘻一笑,“我書房只有三個人能進去,你,我還有冼師傅。你說我能猜別人么?”

  我楞了下,確實如此。這做好事留名不留名都沒什么區別啊。

  “那天在花園里你是不是也發現了什么”軒夜突然道。

  我一呆,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么。嘲諷的一笑,我道:“是啊,不小心被飄飄暗算了。她讓我送的湯里面有毒。”

  “這個飄飄現在越來越膽大了,仗著從小伺候大哥。現在居然這么狠毒。還好我自來就不喜歡那些丫頭伺候。”軒夜道。

  我想了一下,還是提醒他道:“那天雖然她沒得逞,不過你最好還是提醒一下你大哥。你可知她那天在湯里下的是斷子草,可讓女子終身無孕。”

  軒夜蹙起眉露出嫌惡的表情,“這些女人狠毒起來真是比男人還毒辣啊,看來是得給大哥傳個信兒了。”

  我看他那樣兒,哈哈一笑,“也別把責任都推到女人身上。飄飄這么膽大,縱是十分錯也有三分是你大哥縱容出來的。何況,這些爭風吃醋的戲碼根源都在男人身上。你那大哥,現在看來雖然不算個壞人,可也是個花心的。之前有李倩和飄飄,現在要娶席晴。聽大夫人說,等席晴走后,還要送兩個絕色的近身丫鬟給他呢。也沒見他拒絕過。可見,他本來就不把女人當回事兒。他身邊的女人自然就會為了自我保護斗個你死我活了。”

  軒夜聽了我一大通批判,臉上紅了紅,不服氣道:“反正我不會跟大哥一樣的。那些庸脂俗粉我才看不上呢。”然后他飛快的瞟了我一眼,囁囁道:“我若喜歡一個女子,一定會好好保護她。誰也不能欺負她。”

  “喜歡什么呀?你自己現在還是個孩子呢,別說大話了。還是想想現在該怎么做?那個大夫人那邊總不能一直這樣防著吧?”我把話題扯了回來。

  軒夜卻好似沒什么擔心似的,笑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數。我現在的功夫她也害不了我。”

  “人家要害你,那你也不擔心么?何況,你可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們又是這樣一個親戚關系。”我問他。

  “爺爺心里有數著呢。何況安叔也一直盯著。以往送來的東西都檢查過沒問題才放進來的。不過這次好像跟以往不同,連安叔也沒察覺到問題。還好,被你發現了。看來她那里有高手在背后。”軒夜眼中閃過一絲肅然,但是面上表情和語氣都故意放的很輕松,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擔心。

  吊盆中的燭火已經被我們點燃,此刻洪亮的燭光正印在軒夜俊朗的面容上,輪廓清晰的五官還略顯一些稚氣——我嘆口氣,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還是個孩子呢。

  我點了點頭,不用自主的放輕了聲調,“是個用毒的高手。你現在功夫高,他們動不了你,所以才用這樣陰毒的辦法。”

  “是該好好的查一查了,我打算這兩天去探一探。安叔說她今天剛剛傳了消息出去,看那暗語是約了什么人見面。不過就不知道是傳給什么人的。”軒夜道。

  “我跟你一起去。”我忙道。

  “不行,對方什么路數都不知道。”軒夜不同意。

  我撅嘴,“誰說的現在可以保護我啦。我不行不是還有你嗎?”

  當然,最后這場爭執以我的勝利告終。

  定下了明日夜探的計劃后,我諂笑著去為軒夜準備了宵夜。當然是雙人份的,這么聊了大半夜,大家都餓了。

  一邊吃,我一邊問:“對了,軒夜你都已經那么厲害了,為什么還要去那個什么天火山練功啊?”

  經過炎赫的解釋我才知道,原來離十年一度的暗族來襲現在已經不足兩年。按照傳統,五國要共同抵御。幾個月后將會舉行五國大比,五個國家將會派出五個功力最高的進行比試。得到第一名的國家不僅在未來的十年內可以接受其他四國的歲貢,而且還要擔任暗族大戰來臨時的最高指揮官。

  上一屆的第一是由金國獲得,而軒夜則要在這屆的五國大比中代表火國出賽。所以他必須沖擊十層的“火紋功”,而天火山是最適合的對方。

  暗族,又是暗族。師傅的獨子喪生于50多年前的暗族大戰,小月的爹也是死在暗族大戰中。

  我以前一直沒有將暗族來襲與我的生活聯系起來。但是如今軒夜卻告訴我,他將要參戰,那炎赫應該也要參戰。。。。。那輕柳呢。。。我忽然變得有點緊張。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害怕,軒夜安慰我道:“早早別擔心,按我的功力應該沒事的。”

  怎么可能不擔心,死去的師兄功夫應該也不低。

  “那每次暗族大戰傷亡有多少?”我問道。

  “這個,”軒夜遲疑了。

  我緊盯著他——他無奈道:“每次大概二十五萬人參戰,每個國家派5萬。傷亡最多的時候有一半。不過,像我們這人修煉了五大神功的人傷亡就小的多了。畢竟我們的功法對他們有克制作用。暗族主要就是靠他們的人多還有冰寒毒。漂流大陸畢竟也只停留一年,之后便又會飄走。其他的也沒什么厲害的。”

  我看著他的眼睛,慢慢的一字一頓道:“那你也要向我保證,一定要好好的回來。在這個世界上,我沒什么朋友。我不希望再少一個。”

  回看著我,軒夜堅定的點了點頭。

  從第二天開始,我就給軒夜準備一些湯藥,幫他調理身體——雖然他身體極為健康,我還是不放心。他的父親軒宇就是沖擊十層功力的時候走火入魔的。

  就在我們商量好的第二天晚上,我和軒夜換上黑衣,偷偷的潛入了大夫人的院子。

  “盡量放松呼吸。”快到跟前,軒夜偷偷的跟我說。

  點了點頭,我慢慢的調整呼吸。

  里面燭光搖曳,窗影時候只有一個女人的身影,是大夫人。

  我看了一眼軒夜,難道情報錯了?軒夜搖了搖頭,示意我等等。

  我們在花圃里蹲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被蚊子咬的滿身包的時候,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窗戶上。

  “毒魔大人真是有架子啊,比我們約的時間遲了兩刻了。”大夫人的聲音響起。

  小漫的話:出門歸來2更奉上。謝謝大家的和鼓勵。我會快樂的寫下去的。另外關于更新,跟編編討論了下,建議小漫不要更新太快,否則趕不上推薦,所以從昨天開始每日2更5000字左右吧。諒解。當然如果推薦多的話會加更的。畢竟發文才一個星期。

  一句話,讓我知道了他的身份。這個毒魔,在金國跑掉了之后居然來了火國。

  只聽毒魔桀桀一笑,聲音像是個中年男子,可惜尖利刺耳像鐵片刮過金屬似的,好生難聽。

  只聽他道:“我們上次的交易已經完了。你給我找了治傷的藥材,我給了那香,后來還給了你那鹽。已經兩清了。”

  “你的東西根本就沒用都被人家識破了。怎么能算完成了交易。”大夫人怒道,轉而又放緩了聲音,“難道堂堂毒魔大人,毒妖的唯一弟子就這點本事?”

  激將法,這大夫人還不笨嘛。

  果然,毒魔是個性子傲的人,只聽他帶了幾分意氣的聲音響起,“哼,看來你那侄子身邊也有高人啊。連我做的東西也識得。”

  “只怕先生是沒把好東西拿出來吧。”大夫人不滿的道。

  “不必多言,我回去重新準備下,三日后給你送來。”毒魔到似很干脆的道。

  “如此甚好。本夫人到時候就恭候了。”大夫人語氣已經平靜下來。

  “哼”只聽毒魔一聲冷哼,身影消失不見。

  悄悄潛出大夫人的院子。軒夜一把抱起我。

  “你——”我張口欲叫。

  “噓,你還想走回去么?”軒夜低聲道。

  額——想起之前來的時候走了大半個時辰,我果斷的閉嘴了。

  幾乎是風馳電掣的速度,只感覺耳邊風呼呼的吹過,我只緊緊抱住軒夜不敢睜眼。

  聽他低低的悶笑著,沒多久就停了下來。我們回家了。

  “我知道那個毒魔,是個人渣。”他一放下我,我馬上說道。

  軒夜意外的看著我,我又把之前在金國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既是這樣,這個人就不能留了。”軒夜嚴肅的說。

  我點點頭,雖然我是和平主義者——但是,只針對屬于人的范疇。這些沒人性的不在我善良的范圍內。

  “你打算怎么做?”我關心道。

  軒夜一笑,道:“三日后,他不是還要來送貨么?自有天羅地網等著他。”

  等到第三天,軒夜吃過午飯就帶著安叔出去了。院子就留下我一個人。知道他們有正事要辦,我也參合不進去,只好干等。

  到了午夜時分,突然心里有種不安的感覺。等再過了一個時辰,他們還沒回來,那種心神不定的感覺更強烈了。

  突然幾聲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門“啪”的推開了。

  安叔扶著軒夜出現在門口,安叔一臉焦急,軒夜昏昏沉沉臉色青紫。

  “早早,少爺中毒了。叫我帶他來找你。”安叔急切道。

  “先把他扶到床上”我也不廢話,直接和安叔把軒夜抬到床上。

  把脈,然后掀起他的眼瞼看了看——

  “安叔你先把他衣服脫了。”檢查過后,我一邊吩咐安叔一邊迅速的把天一七十二針取出來。

  脫下衣服的軒夜,身上的皮膚也是一片青紫。好烈性的寒毒啊,正好和軒夜的火性功法相克。

  鹵會、膻中、天樞。列缺。。。。。

  我眼明手疾的挨著扎下去。。一直一個時辰后,把天一七十二針都用了大半后才停了下來。

  然后開始,慢慢的捻針,起針,只見我起針的位置都冒出了一滴黑血。

  最后,我抬起頭呼出一口氣。走到桌邊,謝謝一張方子交給安叔。

  “安叔你馬上去把這上面的藥材弄來。”見安叔遲疑的看著軒夜,我笑著道,“軒夜無事了,只要按這方子服上一個星期,自然還你個活蹦亂跳的少爺。”

  安叔這才擦了擦汗,高興的接著藥方出去了。

  安叔走后,我慢慢的走到軒夜身邊。

  他靜靜的閉著眼躺在床上,身上和臉上的青紫之色已經去掉大半。

  打了盆水,輕輕的取過布巾,我細細的擦拭著他身上拔出的毒血。

  雖然對安叔說的容易,但是我知道這次對軒夜是極險的。如果遲回來半個時辰的話,毒氣攻心,那就算我也救不得他了。

  “早早——”

  我抬眼一看,軒夜已睜開了眼。年輕就是好啊,醒來這么快。

  “你感覺怎么樣?”我柔聲道。

  “呵呵,好多了。”軒夜微笑道,那個小小的酒窩露了出來。突然,他發現自己全身幾乎赤露o,而我正在給他擦身,臉和脖子立刻粉嫩嫩的紅了起來。

  我暗自好笑,想不到之前敢那樣戲弄我的軒夜居然也會害羞。繼續給他擦抹,直到身上干干凈凈,我拉過絲被給他輕輕搭好。

  “你啊,知不知道這次有多險。”我無奈看他一眼,又問,“你叫安叔回來找我,就不怕我醫術沒學到家,救不了你嗎?”

  軒夜靜靜的躺在哪里,視線一直沒離開我,最后慢慢道:“我也沒想那么多。但我想,如果我回來,就算死。最后一個看到的人也是你。”

  他的眼神明亮干凈晶瑩,如黎明時的那顆星星——我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強笑道:“胡說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要是你都救不了,我怎配做醫族圣女的徒弟。你就好好的給姐姐養著吧。一個星期后肯定能生龍活虎。”

  聽出我話中的躲避之意,軒夜眸子好似黯了黯沒有再說話。

  我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便問道:“那毒魔跑了么?你怎么會中毒的?”

  就這會兒,軒夜好像情緒又回來了。只聽他語氣傲然道:“他怎么跑得了?現在已經關起來了。我中毒是替安叔擋了一下。那家伙詭計多端,假裝被我打暈了。安叔不小心上了他的套兒。”

  “是是是,我們家軒夜最厲害。”我笑道,在他頭上輕拍了一記。

  聽了我的話,軒夜臉上露出了極為明朗開心的笑容,眼若星辰的看著我。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沒什么不對的地方啊。而軒夜笑的更大聲了。

  七天后,軒夜除清了余毒,又恢復了精神抖擻的模樣。

  這天下午,我們倆在一起喝茶聊天。安叔走進來,看著我先笑了笑,然后道:“少爺,那毒魔要見你和早早小姐。”

  見我?我不解的看著安叔。

  “稟少爺,那毒魔不相信有人能解他的毒。說要見解毒人。”安叔笑著解釋,雖然對軒夜說,實際是告訴我們倆。

  “哈哈,早早,那我們就去見見他,讓他死心。”軒夜道。

  一個時辰后,順著臺階,我和軒夜下到了一個地牢中。

  黑暗、陰涼、帶著空氣不流通的味道還有些不知名的臭味——和我想象中的牢房差不多,只不過沒有刑具和哀嚎聲。里面現在也就一個囚犯。

  站到牢門三米遠處,我抬眼看去。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身材中等的男子正盤腿坐在稻草中。聽見人聲,他抬起頭。

  我其實想象過很多次這個嗜血變態的模樣,但是此刻出現在我面前的卻是一張白皙甚至還有些斯文的面孔,無法讓我把他的作為和他的樣子聯系起來。

  看到軒夜完全無事的樣子,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最后慢慢的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是你解了我下的毒?”他眼中露出怨毒之色。襯著那扭曲的面孔——這毒魔好似一條正發出“嘶嘶”聲的毒蛇。的確,變態的長相就算再接近正常人,可還是變態。

  我沒有回答他,站立不動。

  過了一會兒,我看著他問道:“你為什么要用那些女孩子煉藥?”

  “哈哈哈,為什么?女人沒一個好東西,天下的女人都是奸貨就像那個賤人一樣全部都該死”他突然仰頭狂笑起來。

  本來斯文的面孔扭曲成猙獰的樣子,笑畢收聲又面露詭異的得意之色,“實話告訴你,其實我的藥根本不需要那些女人的血。我只是喜歡看她們流血哭喊我饒命的樣子。呵呵,真過癮,真的很過癮。哈哈哈。。。。”

  “就是因為你不能人道么?就是因為一個女人背叛了你?”我冷靜而又鄙視看著他。

  “你是誰?你如何知道——?”他驀地收住笑聲面露兇光的看著我。

  我憐憫而厭惡的看了他一眼,道:“本來不確定,不過現在知道了。”

  “你你”他猛的站起來撲到了牢門的欄桿上。

  知道他出不來,我還是嚇了一小跳,軒夜扶住我的腰,示意我別怕。

  “好了,現在你見過我了,也該死心了。你害了那么多女子,到了下面自然有人找你算賬。你號稱毒魔大人,連牽引都配不出來——你不過是一個身體殘廢外加心里變態的廢人。”不想跟這樣的變態再溝通下去。想起他做的那些事,如今看著他現在這瘋狂的樣子——這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只讓我覺得惡心。不想去知道他有什么樣的過去和故事。都與我無關,我拉著軒夜轉身。

  “站住,你究竟是什么人?這世上沒人能解我的毒我要跟這臭小子同歸于盡。我不信,我不信”毒魔在后面聲嘶力竭的大叫著,牢門被他搖的“哐哐”作響。

  “我的師傅是白千若”我沒有回頭,只丟下了一句話。他的下場已經注定,少一個這樣的人這個世界會干凈很多的。

  “啊——”后面傳來了一聲不甘心的長嚎。

  走出地牢門外深深呼吸了一口,把地牢中的腌臜之氣全部呼出。

  “沒事吧,早早。早知道就不帶你去了。”軒夜流露出一抹擔心。

  我笑了笑,道:“沒事。只是第一次面對這樣心理扭曲的人,想起他做的那些事有些惡心罷了。對了,大夫人那邊你打算怎么辦?”

  軒夜搖了搖頭,“大夫人那邊不用管了,這件事爺爺也知道了。會跟大伯父談的。大伯父和大哥對我都還不錯,就看他們面子了。”

  “那你還是要小心,別仗著自己功夫好。小心使得萬年船,如果這次我不在,看你怎么辦?”我叮囑道。

  軒夜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看著我,似真似假般道:“你要不放心就留下來啊。有你這個神醫在身邊,誰也害不了我。”

  “軒夜,你知道——我們說好的——”我赧然低頭。為自己的不仗義感到羞愧,但是卻無法應承他。一個月的期限現在已經過了十天了。還有二十天我就要走了。

  “呵呵,跟你鬧著玩兒的。看你認真的。”軒夜大笑起來。

  “軒夜,對不起,可是我真的不能留下來。所以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我沒什么朋友。所以我很在意。”我認真的看著他。

  軒夜收住笑,看了我良久,點了點頭。

  解決了毒魔這個麻煩,一身輕松。

  在軒夜的要求下,我干脆撤去了“幻顏訣”恢復了本來面目。

  這個院子本來就閑人免進,還不如節省靈力。

  安叔也在我和軒夜相認后知道了我的身份,嘆了一聲“老天有眼”后對我越發的好。之后經過軒夜中毒事件后,安叔看我的眼光更帶了許多的尊重。

  安叔以前都叫我“早早”的,現在開口閉口都是“早早小姐”,弄得我很不自在。可每當我提意見時,安叔都說“禮不可廢”,仍然堅持己見。我也無奈,只得隨他。

  對于軒夜,大約是小時候的相處使我有一種本能的母性。

  而注定的離別在即,不免讓我有些悵然和愧疚。

  軒夜見我這樣子,笑著道:“如果覺得拋下我心里愧疚的話,這段時間就好好伺候少爺我吧。”

  他本是玩笑話,我卻認真的道了聲:“好”

  于是,我親自下廚給他做我的私房菜。吃得他大呼過癮,連連道“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菜。”。

  我給他彈琴唱歌,給他講笑話。

  我道:“從前有一只袋鼠和一只青蛙去青樓,”

  “袋鼠是什么鼠啊?”軒夜好奇的問。

  我給他比劃了一下道“就是迷霧森林中一種個子這么大的動物,跳的很高。”反正他也沒去過迷霧森林,我就隨口胡謅。

  他“哦”了一聲,我繼續講:“袋鼠和青蛙分別找了一只雞住在相鄰的兩個房間。袋鼠很快了完事了,可是直到天亮他一直聽見旁邊的青蛙的聲音‘一、二、三,嘿,一、二、三、嘿’,到了早上,袋鼠和青蛙去結賬,袋鼠很羨慕的對青蛙說:‘兄弟,沒想到你個子那么小,居然那么厲害。居然堅持了一晚上。’青蛙氣呼呼的說:‘堅持什么啊,我跳了一晚上就都沒跳上床’。”

  軒夜有些臉紅,又忍不住笑意。看著他的樣子那么可愛,我忍不住摸了他的臉一把,這孩子真是純情啊,怪不得連吻都不會接。以后不知會便宜哪家的女兒。

  我笑著說:“這有什么好臉紅的,真是個小孩子,我還有很多比這更厲害的呢。只是笑話而已。”

  軒夜不服氣道:“你就比我大一歲,干什么老是這樣倚老賣老的。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大一歲也是大,你想想,我都這么大了,”我比劃了一個一歲嬰兒的大小,“你還分別在你爹和你母親的肚子里呢。”

  “你,哼,我娘還比我爹大三歲呢。”軒夜突然道。

  這是什么比方,我眨了眨眼,盯著軒夜。他脖子都紅了,看我看他,不自在的轉過了頭扔下一句“我去練功了。”就走了。我看了看天,這明明是下午,練什么功啊,他不是只有早上才練功嗎?

  日子很快又就過了十天,我們彼此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提起即將的離別。

  但是我知道一切都在軒夜的心里。他看出我偏好白色的衣物,找安叔給我定制了很多白色系列的各式衫裙,十分漂亮。讓我很喜歡。來這里這么久除了在炎赫府里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穿過這樣漂亮的衣服。女孩子誰又不愛美呢。

  軒夜還送了我兩張人皮面具。因為聽說我曾經因為靈力不足而不能用“幻顏訣”。人皮面具非常的精致,貼在臉上一點感覺都沒有,非常自然。我高興極了。軒夜得意的說,這可是千機閣閣主送的。普天之下能看出這種易容面具的人幾乎是沒有的。

  還送了我一個綁在手腕上的可以發飛針的暗器。我知道他是擔心我沒有武功不能保護自己而特意給我準備的。

  對于軒夜的心意,人非草木,我不是不感動的,可是無關男女之情。在我心里,軒夜就像一個弟弟,帥氣、可愛而又溫暖。

  這天晚上我們在院子的乘涼,軒夜拿出一只白色的玉盒。打開玉盒,里面是一顆紅色的藥丸。

  香氣撲鼻而來,不用看我就知道這一顆不知道用去了多少珍惜藥材才練出的靈丹,可謂價值連城。軒夜把盒子放在了我手中。

  “這,給我的?”我訝然。

  小漫的話:剛剛收到QQ消息,柏芝和謝霆鋒正式離婚了——心里很是黯然。什么樣的愛能永久?

  軒夜點了點頭,道:“你身體太差了,這顆藥用了72種藥材,對增強體質很有幫助。你以后一個人在外面,身體很重要。”

  我連忙搖頭,道:“不行,這么珍貴的藥丸給我太浪費了。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從香味我就可以辨認出的幾種藥材來看,我就知道這顆藥丸絕對可以提升練武之人的內力,而且其中一種藥材現在基本已經絕跡了。我服用確對我的身體大有裨益,但是對練武之人則更有益處。

  “我已經吃過一顆。你也知道這種藥吃第二次作用就并不明顯了。你沒有武功,如果身體太差了,我怎么放心你一個人。”說著,軒夜看著我又道,“我知道你還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要離開,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聽見你說過去那些事情,雖然你說得時候每次都在笑,但是我都很難受。我知道你肯定也很難過。有些事情你不想說,我也不問。我很想你留下來,我想保護你,我不想要你再吃苦了。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勉強,所以,我會讓你走,讓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你開心就行了。如果有一天,你愿意,我始終在這里等你。等暗族大戰結束,如果我——我會去找你的。現在,你把這顆藥吃了,讓我放心一點,好么?早早。”說完,軒夜凝視我,眼中光華流轉,除了那些不知名的情緒還充滿了期待和不舍。

  我默默的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這段時間,我們在一起經常嬉笑玩鬧,軒夜在我面前大部分時候一直都象一個裝大人的小孩。我一直把他當成鄰家小弟般。這是第一次,軒夜對我說出他的心里話。他竟是如此的體貼,如此的懂我。懂我的寂寞,懂我不愿被束縛的心。

  我忽然發現,不成熟的那個人也許是我,我以為我可以瞞過所有人,我的傷,我的痛,我不能訴說的那些秘密。軒夜也許早就感覺到了,哪怕他并不知道所有的故事。這是多好的一個少年啊,以后做他妻子的那個女孩子肯定會很幸福。

  我拿起丹藥,輕輕放在口中服下。軒夜站了起來到我身后,伸出手掌貼住我背心,用內力幫我化開藥力。一股暖洋洋的氣息慢慢彌漫全身,舒服極了。

  大約30分鐘過去,我睜開眼,神清氣爽,好像身體又回到了最健康的時候。我伸手為自己把了把脈,可惜帶沖二脈仍然堵塞,沒有什么改變。不過,現在這樣我也很滿足了。

  “怎么樣,身體會不會覺得好一點。”軒夜看我把脈,緊張的問道。

  “恩,好多了,我感覺全身暖洋洋的,好像很有力氣似的。舒服極了。謝謝你。軒夜”我微笑道。

  “呵呵,那就好了。”軒夜也很高興。

  看著軒夜喜悅的面孔,我的笑意慢慢隱去。

  這個可愛的少年,十天之后就要去天火山閉關練功,沖擊“火云功”的最后一層。在不久的將來,還要遠赴戰場,與可怕的暗族做殊死斗爭。

  而我,十天之后,要奔赴水國去漓紫父親那里拿回手鐲。他日,他戰場歸來,也許,我已經在相隔百萬光年的故鄉了。我們將星河迢迢,永不能再見。

  想到這里,心里酸酸的竟生出幾分不舍了。

  這個孩子,現在才十七歲。在地球不過是個高中生。他對我的感情有新奇,更多是依賴。

  在他心里,也許把我當成的母親的替代品。他有漫長的人生要走,五行大陸的人最多可以活到120多歲。而且據說五大神功練到十層的壽命可達到一百五十歲。他這么優秀的少年,又有良好的家世。以后一定會自然有紅顏知己相伴,而我,不過是他少年情懷中的一部分而已。

  我坦然一笑,放下包袱。看著我的表情變化看,軒夜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想通了,我對著軒夜明朗一笑:“我沒事,只是剛才想通了一些事情。”

  站起身子,身體的感覺分外舒服。感覺到這些,對軒夜更多了幾分感激。

  回到房中拿出一把半月琴,走出來對他言道:“軒夜,我身無長物,為了表示感謝,我送一首歌給你。”

  軒夜又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道:“好。可是不許唱那支歌。”

  “哪支?”我偏頭疑惑的看他——看著他忽而變得有些臉紅,我一下子明白了。“哈哈,不是豬之歌,這支歌我是專門唱給我的軒夜弟弟聽的,為了表示姐姐對弟弟的感謝。希望軒夜永遠快樂、平安。”

  我調整了下琴弦,師公做的吉他遺留在炎赫府里了。這個半月琴少一根琴弦,勉強可以用,反正我的聲音就算清唱也已經夠悅耳了。

  “這首歌的名字叫《天使的翅膀》,送給我最親愛的弟弟軒夜。”撥動琴弦,我啟口而唱:“

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只留給天空美麗一場曾飛舞的聲音像天使的翅膀劃過我幸福的過往愛曾經來到過的地方依昔留著昨天的芬芳那熟悉的溫暖像天使的翅膀劃過我無邊的心上相信你還在這里從不曾離去我的愛像天使守護你若生命直到這里從此沒有我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若生命直到這里從此沒有我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  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

  夏夜的天空繁星閃爍,我白衣如雪,長發如緞,面容美麗如仙,聲音輕柔動聽。

  夏夜的晚風也輕輕吹動軒夜紅色的外衫,他一直靜靜的站在離我只有3臂之遠的位置。

  隨著我的彈唱,面上神色不停變換,喜悅,傷感最后憂傷。

  唱完,我抬頭笑著對軒夜道:“軒夜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見過最可愛的男孩子,以后一定有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喜歡你。無論以后,我在什么地方都會祝福軒夜幸福快樂的。”

  聽完我的話,軒夜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他定定的看向我,道:“我不要什么最好的女孩子,我也不是你弟弟。”

  “額,”我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神,強笑一下道:“我不是說現在,你現在才17歲,還是個小孩子呢。”

  “我不是小孩子了,三叔家的軒城已經定親了,他比我還小2個月呢。”

  軒夜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眸光深邃如暗夜之海。他一字一頓道:“其實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喜歡你,你知道我不舍得你離開,你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你說我值得世上最好的女子,可是我只喜歡你,你知道嗎?你要離開,我不阻止你,但是,難道我連喜歡你都不可以么?”

  我無言以對,在這樣的默然中。軒夜一直一動不動的看著我。

  等了很久,我凝視他,冷然道:“軒夜,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弟弟,我不能夠留下,也不能夠喜歡你。我們之間是不可能有未來的,既然注定了沒有結局,又何必開始呢。我的未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有一天我離你很遠很遠,遠到你永遠無法想象。而且,就算我不能離開,我們之間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要喜歡我。”

  說完,我轉身離去了。沒有去看軒夜臉上的表情,也不敢去看。所謂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更多的傷害還不如一點希望都不要給他。

  我只能這樣說服自己。

  可是不等我回答,一股大力傳來,我已經跌進了軒夜的懷抱。

  正欲張口說話,我的嘴已經被軒夜熱熱的唇吻住了。軒夜的吻很急切,沒有吻技卻充滿了熱情,沒有象上次那樣弄痛我。

  他貼住我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好像看我沒有反對和生氣才開始在我的唇上開始輾轉用力。充滿了激情而憐惜的輕而有力的吸吮我的雙唇。

  直到我喘不過氣來,軒夜才放開了我。

  抱住我,將我的頭貼在他胸前,軒夜滿面通紅,聲音低啞呼喚著我的名字:“早早,早早。”

  我的身體與他緊緊相貼,我已經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已經人事的我豈能不明白那代表什么,自己身體也有莫名的感覺蘇醒。只能緊緊回抱他,不敢出口回應。

  “早早,這樣抱著你,真好。”軒夜喃喃道。

  我用力回抱了他一下,道:“一定要平安回來。不管我在哪里都會擔心的。何況就算你爹不在了,你母親也會擔心你的。”

  軒夜身子忽的僵了一下,“我12歲那年,我娘就過世了。”他輕聲道。

  “軒夜。。。對不起。”我從他懷中離開抬眼看向他。惱恨自己的失言,原來軒夜跟我一樣,也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了。

  軒夜笑著回望我,把我拉到他懷里,道:“已經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我現在有了早早,我覺得老天已經厚待我了。”

  “可是。。。”可是我畢竟是要離開的啊,但是此情此景我卻說不出口。何況就算我不離開,軒夜作為軒家未來的繼承人,我這樣的身體,我跟他又能有什么結果呢。

  “早早,有一件事情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突然,軒夜有點遲疑的道,“其實,炎赫他。。。。”

  我伸手擋住他的口,道:“你不用說了,無論是什么消息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了。軒夜,我們不要管未來,也不要提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就這樣開心的過這幾天好么?”

  軒夜凝視著我,我慢慢放下我的手。過了很久,軒夜目光中帶著深深的眷念道:“草草,其實我跟炎赫一樣,都很想無論用什么方法想要把你留著身邊。因為你總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很多時候看著你,聽著你說話,聽著你唱歌彈琴,都覺得你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不見。自從離開母親后,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十一年來最快活的日子。早早,我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你能不能答應我,如果我能從戰場活著回來,你不要走太遠,等我來找你,好嗎?”

  我默然了很久,無可否認的,軒夜的話讓我動心。但是,我不能夠答應他。我家不在這里,我的根也不在這里。他可以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但是他的爺爺,他的家族能不在乎嗎?難道我能讓他為了我背棄他的整個家族嗎?他這么多年的努力才得到家族的認可,難道要因為我讓他這11年的努力白費嗎?我不能這么自私。

  “軒夜,”我慢慢的道,“我一直沒告訴你我為什么要得到你那塊黑色的石頭。因為,我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我要回家的條件之一就是這塊你送給我的石頭。所以,我不能給你承諾。我還要去尋找一樣東西。有了它,我就能回家了。對不起,軒夜,在我家里,有我很重要的親人。我一直一直都在尋找回家的路。”

  聽了我的話,軒夜沉默了。遲疑了一下道:“你家中很重要的親人是?”

  我笑了一下,拍拍他胸膛道:“想什么呢?你以為是誰啊?是我的哥哥啦。你以為我家中能有夫君嗎?如果真的有我還能跟你談戀愛啊,胡思亂想。”

  軒夜有些尷尬的笑了,道:“是我亂想了,你跟我認識的時候才7歲。家鄉怎么可能有夫君呢。”我心里暗笑,真正的真相軒夜永遠也猜不到。

  沉悶的氣氛被打破了。軒夜大聲道:“反正你一天沒走,我總會有機會的。”

  快樂的日子總是不經意的飛快。一眨眼,四天很快就過去了。白天我們談天說地,分享一切,晚上則月下散步,對燭小酌。

  第四天一早,我起身后沒有第一時間去找軒夜。

  在房間中站立了半響,看著窗外的晨光和桌上的包袱,我心潮起伏。不舍,眷念。。。人非草木,可惜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我到軒夜的房間,門是開著的。走進去,桌上放著一張紙條,拿起。正是軒夜有力的字跡,“早早,等我。”

  不愿意面對別離么?軒夜。呵呵,不過這樣也好——看著這張紙條,想起一路上遇到的這些男人,炎赫,輕柳,軒夜個個都是人中之龍,可惜都注定不能屬于我。對的時間遇上錯的人,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呵呵,誰之錯?向來情深,奈何緣淺。徒奈何哉?

  慢慢的將這張紙條折成一個心形,在上面寫下“保重”兩字放在桌上。我拿起收好的包裹,走出了軒府。

  坐上軒夜為我準備的飛車,我向水國都城水都行去。

  五行歷3122年3月,經過2個月的跋涉,我在十一年后再次踏入的水國的國界。不過不是鹿城,而是水都。

西東南北,輾轉四方,我又回到了北方的水國。想起過去,我不禁想到森,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還有那可愛的小土。算來森現在應該也二十歲了,按五行大陸的婚俗,女子16歲就可以出嫁了。不知森現在是否已為  可惜森臉上的胎記我仍然沒辦法除去,除非找到傳說中的“雪蟲”做藥引,則可以淡化天然的胎記和后天的疤痕。但是,我完全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這種東西,當初也沒好好問問師傅。

  想到森,又想到紫夢,現在哥哥應該已經知道我的消息了。總算是放下了一件大事,我已經欠哥哥太多了,不知道哥哥現在結婚了沒。按紫夢的說法,這是一個時間平行的兩個星球。那我穿越到這里已經11年多了,哥哥現在已經44歲了。而現在在這里的我才18歲,一時間,竟覺得發生的一切恍然如夢。

  只要拿到手鐲我就能回去了。想到這里,一時間我竟然說不出是什么樣的感覺。。。。。當初的心急如焚,而今好像更多的是茫然。。。。。真的要離開這里的一切嗎?相距百萬光年的距離,那我在這里發生的一切又算是什么呢?可是一想到哥哥,心中又充滿了對回家的期待,哥哥一定會希望我回到他身邊的,我怎么能拋下哥哥呢?想到這里,心也就定了。現在還是想辦法進入攝政王府吧。

  在客棧住了幾天了,我也沒找到進入攝政王府的辦法。不過關于水國的消息到是聽了不少。

  當今的水皇是五國中唯一的女皇,只有一子一女,皇子藍非月22歲,據說是美絕天人,被譽為當今水國第一美男子,喜好收集美色,他的“攬芳園”中據說有100多名絕色美女。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里腹誹了一聲“”,這么多美女,忙得過來嗎?他也不怕精盡人亡啊。

  據說水皇卻極寵愛這個兒子,甚至想把皇位傳給他。

  根據水國風俗,皇子要繼承皇位必須將“碧水訣”練到最高層,也就是要10層,否則繼承權則是皇先。但是據說這個非月皇子最是不務正業,整天游手好閑,估計水皇也拿他沒辦法。水皇還有個14歲的女兒,這位皇室唯一的公正藍非星卻沒有哥哥的好相貌,長相據說甚是平凡。加上父親身份不高,所以好像并不得水皇的喜愛。要不然也不會有水皇想傳位給非月皇子的說法了。

  而攝政王清蓉,也就是紫夢的婆婆,清漓紫的祖母,現在已經56歲了,是現任水皇的姨母。為人古板,極為重視高貴的藍發血統。所以,當初一直不喜歡紫夢。紫夢雖然沒有改變樣貌,但是當初卻用幻顏訣將頭發變成了黑色,而漓紫出生后也是黑發,讓清蓉極為不滿。

  加上清蓉只有一個兒子就是20年前的水國第一美男清觴,我現在這具身體的父親。所以在紫夢坐月子的時候,偷偷安排清觴娶了現在的這個夫人。是當朝已經故去的禮部尚書之女——藍發血統的左宛冰。并生了個女兒清水瀾,只比我現在的身體小7個月,長的甚為美貌,是現任的水國第一美女。而且“碧水訣”現在已經練到7層了。——清蓉終于如愿以償的生了個藍發的孫女了。

  我倒很想見見這個清水瀾,就算她有藍發的血統,但是如果說美貌,我想未必會有我現在的這具身體美。不知道清觴現在還記得不記得自己曾經有過“我”這個女兒。19年過去了,恐怕他已經淡忘了吧,時空改變一切啊。想到這里,我真替紫夢母女不值。也不知道那個鐲子還在不在?

  我就這樣坐在客棧的大廳里,要了早餐。一邊吃一邊胡思亂想著。我沒有用“幻顏訣”,要準備回去了——靈力還是積攢起來的好,找到了鐲子我還要用這具身體穿越回地球。

  所以我戴了一張軒夜送我的面具,是一張年輕平凡的男子相貌。面具薄如蟬翼,貼在臉上十分舒服而且也不影響表情動作,我也過了一把女扮男裝的癮,但是說實話并不舒服,至少我的胸被勒的很不舒服。

  我現在的的胸圍差不多有杯,要扮男人實在是犧牲太大了。正當我正打算回到房間換個裝束時,忽然聽見客棧掌柜的在和一個中年男子在對話,我凝神聽去。

  “路管家,你這么早上哪兒去啊?”掌柜問那個男子,一邊為他的葫蘆裝酒。

  “我家郡主要找個園丁,我得趕緊去東市找去啊。”陸管家有些苦惱的回答。

  “你們攝政王府不是原來就有2個園丁嗎?”掌柜打好酒遞給陸管家。

  聽到這里我知道了,原來這個陸管家是攝政王府的人。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我有了主意。繼續支起耳朵聽。

  “原來的一個園丁已經年紀很大了,平時只能做些簡單的修修剪剪,現在郡主3天后要辦個游園會請月皇子來賞花。偏偏另外個,老婆生孩子又請假了。真是麻煩,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這去東市還得一個時辰呢。”路掌故接過酒葫蘆就急急忙忙朝外邊走去。

  見狀我丟下零錢就跟著他出去。走到客棧外面,看見路管家正要上馬車,我趕緊出聲:“路管家請留步。”一邊向他揮手。他轉身回望我,停住了腳步。我趕緊走到他跟前。模仿當地人風俗向他行了個揖,道:“路管家,在下王晨,剛才在客棧不巧聽見路管家要去東市,請問貴府是否要招園丁?”

  “不錯。難道你——?”陸管家看向我。

  “正是,小的是木國人,流落到此正好盤纏用盡,原本就打算找份活干。對于伺弄花草,小的還算有些心得。不知路管家可否給小的一個機會。”我恭恭敬敬的答道。

  “這樣的話,那你先跟我進府看看吧。”陸管家想了想,估計也不想跑那么遠去東市找園丁就答應了我。

  跟著他從偏門進到攝政王府,先讓老園丁考了考我一些基本的東西后我被正式留任了。雖然我不是專門學過園藝的,但是作為一名學醫之人,對于這些植物的習性還是有相當的了解的。

  我的住處就在花園的一個角落的小房間里,于老園丁毗鄰而居。攝政王府很大,我一時摸不清情況也不敢亂闖。老老實實的跟著老園丁在花園里干活。晚上在我的小房間休息,老園丁在我隔壁呼嚕打的震天響,我不得不在耳朵里塞上布條才能睡著。

  明天就是清水瀾要舉辦游園會的日子了。一大早起來,我正在除草,陸管家把我叫去說郡主要見我。

  待我洗過手后跟著陸管家到了花園的涼亭里,4個丫鬟模樣的女子正簇擁著一個藍發黃衣的宮裝打扮的美貌女子坐在亭中。

  我定睛一看,大約17、8歲,個子比我稍微矮一點,身材纖細,秀眉大眼,瓊鼻瑤口,膚如凝脂,雖然確實不及我現在這具身體,但是也稱得上絕色了。只是神情上有說不出的倨傲之感,見我過去,只斜斜看了我一眼卻并未說話。

  我心里翻了個白眼,表面上卻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我肯定是不會跪的——反正我也不是賣身給攝政王府的。

  這時,旁邊的一個個子高挑的紅衣丫鬟朝我問道:“你就是新來的園丁嗎?”小漫的話:謝謝親的推薦票,還差一點,夠了10張再加更吧。

  “小的正是。”我道。

  “我們郡主打算明天要開個游園會,你可有什么主意?要新鮮點的啊,我們請的可是月皇子殿下。”那個丫鬟估計平時在清水瀾面前算是得臉的,人家郡主不屑于跟我這個下人說話就由她代勞了。

  我仔細想了想便道:“我們花園里花本來就很多,各色都有。小的覺得不妨將盆裝的花按顏色種類擺成不同形狀,山茶、杜鵑、海棠、芍藥這些都是紅色的和黃色的金盞菊和小蒼蘭拼起來就很好看,可以根據地形擺成一朵大的花形,里面再用藍色的郁金香做花蕊。其他還有各色的花也可以圍著池子或者亭子擺出各種圖形。只要利用好了顏色和種類,整個園子會顯得很好看。既有天然的各色花可以賞,也有人工的圖形可以看。另外,還可以用花做成點心茶水,這樣一邊可以吃一邊賞花。”

  我一邊說一邊留意清水瀾的神色,看到她面露欣喜之色,我知道我的主意肯定讓她滿意了。這可是我借鑒在地球上看花展的經驗而想到的。

  “這個主意倒是很新鮮,郡主。您說呢?不過那用花做點心茶水又是怎么回事?這些花可以吃嗎?”那個丫鬟倒是很機靈,看見清水瀾的神色就猜到了她的心意。聽了她的話,我才知道原來在這里他們并不知道很多花是可以吃的。難怪我從來沒有喝過花茶。

  “小的母親是木國人,喜歡伺弄花草,小的從小就吃過很多的花做的點心。味道極有風味。這園子里有很多花都可以食用,比如玫瑰、菊花、梅花還有海棠。其他季節的還有桂花、槐花、荷花和茉莉等等也是可以做點心和泡茶水的。多吃花做的點心和茶水還可以美容,對身體也是極好的。小的可以告訴廚房幾道用花做點心的方子。而用花泡茶的話需用干花。明天用的話曬干已經來不及,不過可以用溫熱的鍋慢慢烘干也是勉強可以用的。不過沒有曬干的效果好。”我慢慢道。

  清水瀾終于看向我露出了滿意的神情,“好,那我就把明天的游園會交給你來辦,園子里還需要采買什么你就直接找陸管家。只許辦好不許出差錯,如果辦砸了就小心你的皮。”

  我一邊稱“是”一邊在心里發牢騷,怎么不說辦好了要賞我呢,只罰不獎這也太沒意思了吧。還好我不是真心打工的,要不鐵定干不了多久就想走。

  看著清水瀾帶了幾個跟班丫鬟昂首挺胸而去,我開始忙活開了。還好陸管家找了些家丁來幫忙,我又開了個單子讓他去買了些不夠的花回來。到了下午終于把園子拼得花團錦簇,老園丁到是大為稱贊。晚飯前又去看了看烘干的花,順便教廚房做了4樣小點心。一直到月亮高高升起這才忙完。在老園丁的呼嚕聲中,我倦極而睡連耳朵都忘了塞。

  第二天一大早,我蹲在園子的一角假意替一株海棠修剪殘花等待清水瀾他們的到來。大概等到差不多地球時間的早上9點多吧,一堆人穿的姹紫嫣紅的走進了園門。

  當中在中心的正是一個穿紫衣的男子。一眼就看到他到不是因為就他一個男子的緣故,而是其他都是女子個子偏矮。這個男子大約有1米8多,確實比較高。走在一堆女子當中的確是鶴立雞群。想必,這就是水國當今第一美男子藍非月了。

  遠遠的看不清楚樣貌,待他走近我偷眼仔細看去。

  只見他身穿深紫色的華貴絲袍繡著繁復的金色花紋,身材雖高但既不像一般男子那樣健壯也不像女人般單薄。但是比衣服和身高更吸引我的,是那頭如夏夜天空一樣的深藍長發。好一把美麗的藍發,比清水瀾的那種藍色藍得更美,更幽遠。

  上部用一只古樸花紋的銀扣扣于腦后然后披散而下。卻在額頭兩側各留了一縷飄于臉側,頓生妖媚之感。而且那種藍是如此的讓人心生向往,讓人要狠狠壓抑才不會做出出上前撫摸的動作。再仔細看他面容——一張雌雄莫辯的面孔,白皙的皮膚膚質好的讓大多數女人嫉妒。長長的丹鳳眼斜挑向上,黑黑的眉毛,眉形相當優美。挺拔的鼻子,鼻形優美流暢。緋紅的薄薄嘴唇輕笑的時候唇角上鉤,總有一種邪魅的感覺滲透其中。

  果然是個美男子啊。不過,看著他我總覺得跟傳言不符,這個“”皇子絕對不象民間傳說的那樣游手好閑,反而有中危險的感覺在其中。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覺。就此一見這位非月皇子我便下定決心要與此人保持距離。

  藍非月的旁邊便是清水瀾,看得出她今天是悉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淺藍的紗裙,款式繁復還有各色絲線繡了很精致的花形在上面,配著她一頭藍發倒是相稱。不過她的頭發遠遠不及藍非月的頭發藍的那么美麗,淺一些,光澤也沒那么亮。此刻的她完全沒有昨日的倨傲之色,一臉羞澀和喜悅的看著藍非月。

  我明白了,看來我這個掛名妹妹喜歡那個“種MA”皇子。不過,看情形,貌似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啊。。。。我不厚道的猜測著。

  藍非月的另一側則是一個面容清秀的藍發女孩子,年紀較小,大約14、5歲。穿著華貴,一身粉色顯出幾分稚氣,神情間有幾分新奇的感覺,大概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花園吧。這個女孩子應該是水國公主藍非星吧,我一邊猜測著身份一邊偷瞄。

  這時他們帶著一幫丫鬟走到了園子中間用各色花擺出的那個大的五瓣花形那里。我用深深淺淺的幾種紅色的花和黃色紫色的花做成五朵花瓣,中心用藍色的郁金香做成花蕊,層次分明,顏色絢麗,甚是好看。

  “水瀾表妹,這花園還真不錯。看不出表妹還有此心思,到有些新意。”藍非月帶著幾分慵懶的語氣道。

  正文第六十八初見藍非月(下)

  “月表哥過獎了,只要表哥喜歡,水瀾費些心思也不算什么。每年賞來賞去都是那些也沒什么意思。”聽見藍非月的稱贊,清水瀾不禁有幾分得意。

  “月兒,星兒,瀾兒,老身也來湊個熱鬧吧。”一個有些年紀的婦人聲音響起,我抬頭一看,園門那里又進來一群人。領頭模樣的是個年近花甲的老婦人,身材不高但倒氣質十足,旁邊則是個30來歲的婦人,衣著華貴,滿頭珠翠。樣子跟清水瀾有幾分相似,到算是風韻猶存,不過眉毛有些斜顯得樣子有些刻薄。后面跟著幾個丫鬟仆婦。看樣子,這應該就是攝政王清蓉和左宛冰了。

  “瀾兒見過祖母、母親。”清水瀾見二人面露欣喜之色。

  藍非月和藍非星也紛紛與她們見禮。不過奇怪的是他們并沒有稱左宛冰為郡王妃,而只稱“夫人”。按五行大陸的貴族制度,像輕柳和我那個掛名爹爹都是郡王,他們的正房妻子應該都是郡王妃。一般的偏房才稱為“夫人”。難道。。。。。我心里暗自揣測著。這時,他們一行人逛了一圈已經到了亭子里坐下。下人們送上了茶水點心。四盤點心分別是玫瑰糕,菊花餅,海棠酥和梅花米糕。分別用面粉、綠豆粉、米粉加入少量糖分和花制成。茶水是用玫瑰和菊花加入少量茶葉沖泡而成的。

  “瀾兒,這些點心茶水怎么好像都是用花做的啊?”清蓉驚奇的發問。

  “祖母,這是我剛請的一個園丁弄的。他是木國人,這些都是那邊的風俗。據說還可以美容。昨天我已經叫人試吃過了,很好吃呢。”清水瀾帶著幾分驕傲的語氣。

  “水瀾表妹府中原來還有如此奇人,到還想見識見識。”幾人在品嘗了一番后,藍非月一副懶懶的樣子,不以為意的開口道。

  “一個下人而已,有什么見識不見識的,既然表哥想見叫他來就是。”清水瀾頗不在意的道。

  我一聽,正想貓著腰假裝尿遁。卻沒想到清水瀾旁邊那個高個子的丫鬟已經看到我了,“你,過來。”我一看亭子里的視線全轉向我這里了,只得站起身子假裝整理了下衣裝向亭子走去。

  走到臺階下面我停住腳步,彎腰行了個禮,“小的王晨,見過各位主子。”

  “抬起頭來讓老身看看。”這是清蓉的聲音。

  我只得把臉抬起,還好這個人皮面具做的非常之逼真,我自己對著鏡子也看不出什么破綻,現在天氣較涼,衣著較厚,我也不怕身材上有什么露光之處。我很鎮定的看向亭中各人。清水瀾母女一臉高高在上的樣子很明顯沒把我這個下人當回事,藍非星到是一臉好奇的看著我,清蓉有一種久居上位者的氣勢審視的盯著我。而藍非月的神情卻有些奇怪,看著我先是眼中抹過一絲驚訝然后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帶著一絲探究的意味直視著我。難道我有什么地方不對嗎?應該沒有什么遺漏的破綻啊。我心中那種危險的警報聲又拉響了。

  “這些食花的法子和今天花園里的擺設聽說都是你的主意?”清蓉上下打量我一番道。

  “回攝政王,這些都是小的跟母親學的。”我不卑不亢的答。

  “這次你做的很好,以后也要好好做事。“清蓉點了點頭,命旁邊的仆婦賞了我50個銀洙,我接過謝恩正要告退。

  “慢著,這位小兄弟,可否告知除了這些花還有哪些花可以吃?除了美容之外是否還有別的功效?你如何證明花可以吃?我也去過木國怎么沒見過木國人這樣的食法呢?”藍非月一串問題拋出,緊接著一雙鳳目看向我,與我對視時閃過一道精光。

  奶奶的,就你這“”事兒媽。我心中暗罵卻不得不恭謹作答,“回月皇子殿下,除了這些花還有很多花可以吃,比如桂花、槐花、曇花、荷花、、山茶花、月季花,甚至南瓜花都可以吃。紫紅色的杜鵑花也可以吃。這些花都可以泡茶制點心。味道都很鮮美。除了美容外,菊花可以清熱,玫瑰可以理氣活血,梅花可以止咳開胃,荷花祛斑,茉莉清肝明目祛風解表堅齒,山茶花健胃涼血等等。至于說到證明,這到很簡單,這些花很多都可以入藥的,隨便去問個大夫就可知道。只不過大家只想到可以用來治病,沒想到也同樣可以用了吃和泡茶喝罷了。我母親是木國人,略通一點醫術,所以也就自己琢磨著弄了些出來。本來這些也是些小玩意,不值一提的。月皇子沒見過也不出奇。”

  “呵呵,姨祖母,你這園丁還有些意思,不如送給月兒吧。”聽了我的回話,藍非月收回了精明之色,轉而笑嘻嘻的對清蓉道。好像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剛才的精光不過是我的錯覺。

  我一聽急了,我是來拿手鐲的,怎么可以跟這個“種MA”走呢。何況這家伙已經在我腦子了拉響紅色警報了,我巴不得離他遠點。“回攝政王,小的也就這點本事全搗騰出來了。小的聽說月皇子的‘攬芳園’全是美人,小的自認粗鄙實在不敢去伺候月皇子閣下。還請殿下恕罪。”

  “你這奴才可真不識抬舉。真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下等人。”清水瀾提高了聲音看了我一眼,好像覺得我很不上臺面,然后又換了副溫柔的口吻對著藍非月道:“月表哥,一個鄉下人而已。理他那么多干什么。我們還是喝茶吧。”

  藍非月笑了笑不再說話。我一看沒我什么事,就趕緊告退了。臨走之前,只覺得藍非月銳利的視線好像無意間飛了我一道。

  有驚無險的度過了游園會,我的日子恢復了平靜。天天在園子里修修草弄弄花倒也清閑。一個星期過去了,對攝政王府的情形也有了了解。

  都有丫鬟在園子里聊天八卦,我東聽西聽的居然也被我知道了許多府中的。譬如我的掛名爹爹和左宛冰關系并不好,據說已經分居十幾年了。

  我進府這么久從來沒見過清觴,原來他一直獨居在西邊的望波樓里。平日很少出院子,只得一個跟了他多年的仆人叫曲叔的伺候他。清水瀾一直愛慕藍非月,而清蓉和左宛冰也一直想促成這段婚事。左宛冰一直沒被扶正,現在也只是一個側夫人的身份。

  府里的丫鬟年紀都還小,只知道原來這府里有過一個郡王妃但是不知到哪里去了。望波樓,一聽就知道肯定是紫夢當年的住所,看來清觴應該還沒忘記紫夢,他好像過的并不快活。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當我正準備找個機會去望波樓探探時,陸管家吩咐我將攝政王府各個主子的院子里的花草收拾一番。正合我心意,我正愁對王府一點都不熟悉,來了10天了除了這個大花園和廚房,我哪兒都沒去過。

  我鎮定了一番,先去了房子正北面的清蓉的院子,然后是東面的左宛冰和清水瀾的院子,最后我才向西邊的望波樓走去。

  走到院子門口才發現這里居然已經快到了王府邊上了,離東面左宛冰的住所走路都要小半個時辰。看來這兩口子的關系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推開院門,觸目所及的是一個小花園,一邊是一些低矮的花草,中間一條小路一分為二,另一邊是一片梅花林,種的居然是綠萼梅,很是難得。水國的氣候偏寒,此時正是綠萼梅盛開的季節,雪白的花瓣綻放滿園飄香讓人沉醉。

  花園盡頭是一棟2層高的小樓。小樓左側有一叢竹林,右側則只有一棵高高的槭樹,枝葉繁茂,幾乎都接近了小樓二樓的窗戶,全身的葉子是小小的橢圓形,此時呈紅色,非常好看。院子不大,也沒有什么亭子假山之類的,只在梅林側有一個露天的石桌和四個圓形的石凳。在我見過和住過的院子里這是種格局是非常少見的。一般的花園里都有有流水回廊或者是亭子之類的。這個望波樓簡單卻顯得脫俗。

  梅花開的很好并不需要什么護理,我走向旁邊的花草,這里只種了兩種花,二月蘭和茉莉。此刻二月蘭真是花季,紫藍色的四瓣花瓣呈十字形,密密的鑲嵌在綠色的葉片中,茉莉要5月才是花季,現在也是綠油油的一片片葉子,兩種花的葉子都比較小更襯的紫藍色的二月蘭的雅致。一邊雪白的梅花高潔,一邊紫藍的二月蘭雅致,我這掛名爹爹也是個雅人啊。我一邊欣賞一邊為這些花除草施肥,雖然這些花草好像并不需要如何打理。

  “你是何人?沒人告訴你這個院子不許進來嗎?”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我轉頭向聲音來處望去。一個大約378歲的青衣藍發男子長身立于小樓門口,身材高瘦清絕,皮膚有些蒼白卻不影響他的英俊,星目朗眉,鼻若懸膽。幾乎立刻我就知道了這個人的身份,清觴。紫夢之夫,漓紫之父。他的眼神疏離卻不顯高傲,平靜中帶著一絲憂傷,不知道為什么我好像第一眼就對他有了好感,也許是這個身體的血緣關系吧,我自我安慰道。

  “回郡王,小的王晨,是新來的園丁,路管家叫小的將府里各主子的院子里的花草都伺弄一遍,小的不知道這里不能來。請郡王恕罪。”我向他解釋道。他看了我一眼卻沒說話,我又道:“郡王這里的花草都長的很好,而且很雅致漂亮。小的很少看到這樣成片的二月蘭和開得這么美的綠萼梅,想必5月茉莉開的時候也會很美。”

  “這些都是她喜歡的花,可是再美。。。。”清觴凝視著梅林低低地說了一句卻沒道完,“你下去吧,以后這里的花不用來打理了。”

  我看著他憂傷的側面行了個禮離開了,直到我走到院門口還看見他一動不動的看著梅林,好像透過梅林在尋找什么,心里不覺有些悶悶的。

  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到了半夜,我干脆穿上一身黑色的衣服起身。沒有把頭發束起就那樣散著,耳邊各撩起一縷系向腦后,也沒有束胸,白天折磨我的胸也就夠了,晚上還是讓它自由吧。想了想人皮面具還是帶上,我悄悄的向望波樓潛去。

  白天的地形已經熟記于心,我溜到右側的圍墻,我的輕功雖然不高但是這點高度還是難不到我的。這個時候大約是地球時間的晚上1點多,我翻上圍墻躍上槭樹,這都是白天看好的。借著槭樹茂密的枝葉遮擋,我朝望波樓的窗戶望去,清觴居然還沒休息。

  透過窗戶我看見二樓應該是他的住所,木墻將整個二樓一分為二,一邊看見床的一角,還有高高的柜子,另一邊則是一個大大的書桌,我這側的窗戶正對著應該是樓梯門,門旁邊則是高高的書架和古董架。感覺這個書房的格局并不是原有的,整個環境這樣顯得有些局促。

  清觴正站立在書桌旁發呆不知道想著什么,面前擺了一個紅色的精致木盒,盒子打開著里面空無一物。我再朝清觴手中定睛一看,那根藍色圓圓的金屬鐲子不是正和我脖子上的項鏈是一套?我心狂跳起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清觴握著鐲子站了有大半個時辰然后輕輕的嘆了口氣將鐲子仔細的收再盒子里,然后拉開書桌的抽屜放了進去。又站了片刻才慢慢朝床走去。我在樹上蹲得腳都麻了,才聽見他呼吸聲均勻響起。

  我輕輕躍到窗口,掏出一根迷香點燃丟到屋子里。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我覺得差不多了便跳進屋內。走到書桌旁拉開抽屜打開木盒,將鐲子拿出往手腕上一套就轉身向窗戶走去。正要躍出窗戶時,一道聲音將我定在原地。

  “夢兒,你竟連見我一面都不肯么?”是清觴低沉而又痛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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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愣,又咬咬牙就欲跳出窗外。

  一道柔和的力量襲來溫柔的將我困住,清觴站在原地沒動發出了一道掌力。是“碧水訣”,清觴的功力已經如此高了么?“碧水訣”分十層,前四層者掌力為霧狀,五到七層者則可以化氣為水,但是如果要象清觴這樣用掌力將人困于原地卻不傷害對方至少也有八層功力,八層以上者還可化力為冰,中掌者身體僵直,寒氣入骨。

  “十九年了,夢兒,你真得不原諒我么?你可知我每夜都在這里等你。”那清冷的聲音幽幽響起。語氣中的思念和痛苦讓我無法選擇。我嘆口氣,轉身看向他,輕輕的揭開了人皮面具。

  他眼睛倏的瞪大,——“你是紫兒?”眼神中突然充滿了肯定和驚喜,他快步走了過來,“你是紫兒對不對?”

  面對著那眼中的期盼,我想說我“不是”卻無法出口。我能怎么說,你一直等待的妻子和女兒其實已經死去,魂魄已經去到百萬光年之外,在你女兒身體里的這個我是個異世魂魄?你今世來世都不可能再見到她們了?

  在我心中一番翻騰間,這個男人已經來到我跟前,雙手握住我的肩膀,“你是爹爹的紫兒對么?”面上一片激動之色。

  我輕輕的點了下頭,一瞬間,我已經被這個男子擁入懷中,耳畔傳來壓抑不住的喜悅之聲,“紫兒,我的紫兒,爹爹想不到今世今生還能見到你。爹爹真是太高興了。”

  我被緊緊抱在這個父親的懷抱,聽著他的語氣從喜悅變的哽咽,感受他激烈的心跳,這就是父親的感覺嗎?一時間我恍惚記起年幼時模糊的片段,似乎我也曾經被高大的父親這樣抱起,然后高高舉起。但是遠不及此刻來得真實。

  一時間我心中竟也充滿了悲喜交加的感覺,難道這是漓紫身體與父親的感應嗎?我久違的父愛,漓紫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父愛,雙重的感受讓我情緒復雜,“爹爹。”身體已經早于大腦脫口而出。

  “紫兒,紫兒,你肯認我了么?是你在叫爹爹么?”清觴激動不已的稍稍放松我,看著我的臉道。

  “爹爹,我是漓紫。你是我爹爹,我怎么會不認你呢。我來了這么久,我知道爹爹也過的很苦。我,我不怪爹爹的。”我看著的他,慢慢將自己融入清漓紫的身份中。

  這個男人我第一次見到他就有莫名的好感,難怪紫夢當年也說不恨他,實在是個讓人恨不起來的人物啊。既然決定不想讓他難過,就把自己當做漓紫吧。善意的謊言好過真實的殘忍吧。

  看著他下午在院子里和晚上看手鐲的情形,如果得知真相不知道他會不會崩潰。但是紫夢的事情是瞞不了的,我該怎么開口呢?

  “紫兒,你長大了,當初你母親帶你走的時候你還沒滿月,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你長的真像你母親,一樣都那么美。”清觴的語氣中充滿了回憶,但是緊接著,“是不是你母親叫你回來幫她拿手鐲的,她說這手鐲和項鏈都是她故鄉的東西。我知道她有一天會回來拿,我一直好好收著。對了,你母親在哪里?她還在生爹的氣嗎?”

  “我娘,她。。她。。。”我張了張嘴竟說不出來。我的欲言又止讓清觴有了不好的預感。看著眼前的這張臉上的表情漸漸變的蒼白,我閉了閉眼,狠心道:“我娘她11年前就過世了。”

  語音一落,清觴雙臂落下,“噔噔噔”連退三步,面上神色一片慘白死灰。

  “當年,我娘抱著我離開后就遭到追殺,我娘那時剛生了我身體很弱,雖然逃出來但是也受了重傷,后來我一歲多,我娘又發現我在月子里中了“離魂”,后來我娘為了救我一直費勁功力救我。到我7歲那年,消耗過度就過世了。后來我被師傅師公收養住在山上,師傅師公過世后,我就打算來拿手鐲,娘說這個手鐲佩戴對我身體有益處。”長痛不如短痛,我干脆一口氣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

  其實紫夢消失的時候是漓紫4歲那年,但是我還是改到了7歲,畢竟之前紫夢也一直以靈魂形態照顧清漓紫。只是之后我穿越來了之后她們才一起離開的。雖然結果一樣,也許他會好受點。

  “是我害了你母親,是我,我怎么能相信左宛冰這個賤人說的,我應該繼續找下去的。左宛冰這個賤人竟敢騙我?她說你母親說想離開一陣,是她。害我妻毒我愛女,我一定要為你母親報仇。這個賤人下藥于我在前,下毒于你在后,又氣走你母親趁機追殺你們,我定要將她碎尸萬段”清觴面容一片冰涼,最后咬牙切齒道。

  我一聽好像這里面還有很多隱情似的又向清觴發問才得知事情的始末。

  原來清觴和紫夢在一起后一直很恩愛,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清蓉對紫夢的黑發血統并不喜歡,一直要清觴再娶藍發女子。于是左宛冰這時出現了,她是當時禮部尚書的流落在外的女兒,因為藍發血統被尚書讓其認祖歸宗。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對清觴一見鐘情,但是清觴對其并無他意,后來趁紫夢臨產在即,對清觴下了藥。一夜之后,清觴并未理她。結果后來她竟找到攝政王清蓉說自己已經懷有身孕,于是清蓉便強迫清觴將其迎進門。但是清觴一直對她視若無物,后來她趁清觴不在找到正在坐月子的紫夢不知道胡說八道些什么,氣的紫夢不顧身體虛弱帶著清漓紫就離家出走。再后來就是被追殺和發現中毒。我明白了,看來這一切都是左宛冰的陰謀。這是一個連串的計劃,除掉紫夢和清漓紫,她想獨霸清觴。這個女人心機真的不是一般的狠毒啊。

  那天游園會的時候看她一副不言不語的樣子,還真想不到城府這樣深,心腸這樣辣,連剛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放過。連“離魂”這樣的天下奇毒她也能找到,她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官家小姐嗎?可惜的是,就算紫夢走了,她也從來沒有得到過清觴。守了19年活寡,真是活該。

  “爹,你想過沒,這一切不可能是左宛冰一個人做出來的,攝政王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就算她不是同謀,但肯定也知道一些內情。”知道了整個故事,我推斷道。當然我肯定不會稱清容為“祖母”的。

  聞言,清觴沉默了很久,道:“你說得我也想到了。可是,我。。。。她是我娘。呵呵,你爹真沒用,”清觴慘笑一聲,“這19年來,我在這望波樓里,回想著過去跟你母親在一起的日子,想著你母親哪一天原諒我了會回來。。。。。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奢望。夢兒竟然已經離開這么久了,是我沒用,是我害了你們母女,是我對不起你母親和你。等我報了仇,我,我就可以去見你母親了。夢兒肯定很寂寞,她已經孤單太久了。”

  聽見清觴的話,我心里一驚,他居然有自棄厭世之意。想到這19年來他所經歷的痛苦,我趕緊阻止他的這個念頭,“爹,你千萬別這么想,報仇需要從長計議,左宛冰居然有‘離魂’這種毒藥,我總覺得她的身份不簡單,再說,還有清水瀾呢?你如果殺了她母親,她難道不會恨你嗎?

  說到清水瀾,清觴又沉默了,“水瀾,這些年了,我也從來沒有記起這個女兒,如果,如果不是那一夜左宛冰下藥,我又怎么會有這個女兒。在我心里,只有紫夢是我的妻子,而女兒——在我心里真正的女兒只有你一個。不管怎么樣,我也要殺了左宛冰,她害得我妻離子散,而今跟你母親天人永隔,19年的寂寞悔恨,不殺她我不甘心。”

  “爹,你還是別想那么多了,其實娘根本就不恨你。是娘親口對我說的。畢竟你們真心相愛過,開心過啊。我想娘之所以沒回來找你,一是為我解毒,二也是不希望因為她弄得你們母子離心,家不成家。爹,你還是忘記那些不開心的過去吧,報仇是一回事,但是你還有以后的日子要過,會找到開心快樂的,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的。”我繼續安慰他道。

  “家不成家?我的家早就散了,從你母親帶你離開的那時起,我就沒有家了。而我一輩子的開心快樂在跟你母親認識的18個月里已經用盡了。。。。。以往,我還希望娘有一天會。。。。可現在,什么希望都沒了。只要紫兒能幸福,爹已經別無所求。爹謝謝你的師傅師公,把紫兒教的這樣好。”清觴說完,轉身走到書架下面,打開一個柜子,抱出一個小箱子放到我面前的書桌上。

  箱子好像很沉,清觴用手輕輕的撫摸著箱子表面,停頓了一會兒后打開了箱子,里面是滿滿的一箱子珠寶玉器,件件都閃耀著寶光,一看就不是普通之物。清觴又拉開這層首飾,下面金光閃閃居然是滿滿的半箱子金洙,估計有數萬之數。我愣住了,這么多財寶金錢,估計可以買下一個小鎮了。

  “這些都是我這19年來收集存下的,本來打算等你母親有天回來找我,我就帶著你們母女離開,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去過我們自己的日子,”清觴神情中帶著一絲甜蜜的向往慢慢道,“后來,過了一年又一年,你母親也沒回來,我就想就算你母親生我氣不原諒我,但是她那么善良,肯定也會讓你來找我的。這些就當做我這個當爹的給女兒存的嫁妝聘禮吧。我沒有猜錯,今天,爹終于等到了紫兒來找爹了。這些都是爹給紫兒的。”清觴將我的手拉過輕輕放在箱子上。

  我眼眶濕潤了,這場愛情故事中的紫夢已經帶著清漓紫去過新的生活了。紫夢心里到底苦過沒,到底有多苦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紫夢是一個開朗熱情的女人,她不會永遠沉浸在過去。

  但是清觴呢,這19年來他活在回憶中,活在寂寞和悔恨中,就靠著一個渺小的希望活下去。他才是真正最可憐的人。我現在應該怎么做呢?拿到了手鐲,我來此的目的已經實現,可我能就這樣抹掉這個男人最后一絲念想的離開嗎?我做不到。

  “爹,”我哽咽的喊道。

  “紫兒,不用說,爹都明白。你母親不喜歡這個家,紫兒應該也不想呆在這里對吧。剛才,紫兒是想走的對么?你跟你母親很像,一定也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爹不會強迫你留下的。不過,紫兒能不能留下來陪陪爹,陪爹三個月就好。爹已經很久沒見過紫兒了,爹舍不得你。你陪爹三個月后,爹就為你母親報仇。你母親不能白死。這是我唯一能為你母親做的了。”清觴慢慢道完,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著我。

  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爹,我陪你。”

  我一定要在這三個月里打消他的厭世念頭,這樣的一個男人實在是讓人心疼。他對紫夢的癡情讓我深深感動,對漓紫的父愛也讓我感同身受。只是命運對他太不公平了,至于報仇,既然我繼承了漓紫的身份,那就算上我一份吧。這個左宛冰,讓我好好會會她。

  清觴聽到我的回答欣慰的笑了。我想了一想道:“爹,可是我覺得既然我是打算要走的,最好也不要暴露身份在這三個月里。我之前是扮成園丁進來的,要不我還是做我的園丁吧。”

  “不好,園丁天天做那些粗活,我清觴的女兒怎么可以過那種苦日子。何況還要女扮男裝。再說,園丁住在大花園那里,爹想見你也不方便。”清觴否決了我的提議,又思索了一陣道,“不如,你就扮做一個婢女,反正我這里就曲叔一個人伺候,加個婢女也正常,到時候我就讓曲叔說你是他親戚,他找你來幫忙我這里干些活兒。不過,紫兒你現在的樣貌到是個問題。母親和左宛冰肯定能認出你的。”

  “哈哈,這個爹就不用擔心了,我還有張人皮面具正好是個年輕女子。到時候我用那張面具不就行了。”我嘻嘻一笑,還好軒夜給我準備了兩張面具。

  清觴一聽大喜,我們就細節問題商量了一下后。我就趁著天未大亮,潛回了園丁的住處。等天亮了就去找陸管家辭職,之后等曲叔來客棧找我,用新身份進來陪爹。

  小漫的話:我給死黨看我的稿子問她喜歡誰。答案是——清觴。額,她是大叔控啊。。。不過貌似我也愛清觴。

  果然,隔了一天,我就在客棧等來了曲叔。跟著他我又回到了攝政王府的望波樓,清觴正激動的在樓前等我。

  看到我這副還算漂亮的新面孔,清觴笑了起來,我調皮的眨眨眼,行了個禮道:“奴婢小蓮見過郡王。”

  清觴眼里帶著笑意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說你這個調皮的丫頭,然后轉身向樓里走去。我也跟著進去了,曲叔關門留在外面。

  我一進去,清觴就拉起我的手道:“紫兒,爹把房間收拾了一下,以后你就住樓上你母親住過的地方,爹把房間還原了。書房現在也搬回樓下,爹以后就住樓下。我們父女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我一邊跟著清觴看著樓里的景象,一邊暗忖:果然那書房是后來清觴搬上去的,原本應該是在這樓下的。估計也是清觴懷念紫夢才把活動范圍都局限在樓上的。

  “爹,這樣不好吧,要是別人知道我住樓上,會不會懷疑啊?”我突然想到這點就問道。

  “放心吧,我這望波樓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能進來的。這么多年,我很少理她們的事,她們也不會來打攪我的。”清觴道。

  我點了點頭,這樣就好了。就這樣我用婢女小蓮的身份留在了清觴的身邊。有了我的陪伴,清觴明顯情緒好了很多,再也不像一開始我初見那是那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了。

  我們一起聊了分開的19年發生的事情,我給他講了師傅師公和我一起生活的種種,聽到師公最后追隨師傅而去時,清觴惆悵道:“人生自是有情癡,像他們那樣也是幸福到了極致。”我見他又勾起了滿腹心事,趕緊打岔道:“爹,你還是跟我講講你和娘怎么認識的吧?”

  我的話題轉移明顯很成功,想到過去的美好時光,清觴面露笑容娓娓道來。19歲的清觴出門闖蕩江湖遇見了精靈古怪活潑開朗的絕世美女,兩人一見鐘情,緣定三生。半年之后成親回到王府,之后懷孕生女。講到甜蜜處,清觴臉上的笑容是那么神往,好像深深的沉浸在了回憶中。

  “爹,你知道娘是哪里人么?”我忍不住問道,我實在很好奇這個跟我一樣都是外星人的天波星公主如何對她的愛人交代她的身份的。

  “呵呵,我也問過你母親一次。”清觴好像想起什么笑了起來。

  “那她怎么說的啊?”我好奇。

  “你母親說她是天上來的仙女。”清觴輕輕笑道。我目瞪口呆,這倒像是紫夢的風格。她的確的天上來的,她有靈力會法術,長的那么美說是仙女也不為過啊。這樣說來她也算是說的真話。

  “那爹你信么?”我道。

  “信不信又有什么關系,對我來說,你母親就是天上的仙女。她那么美那么善良,跟這里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樣。這一生除了她,我再也不會對其他的女人動心了。她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關系呢。紫兒,爹知道你母親不是普通人。你母親真正的頭發是紫色的。眼睛也是紫色的,但是無論她是誰,是什么樣子,都是我清觴一輩子最愛的女人,都是我一生的妻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清觴眼睛凝視著窗外的遠方慢慢道。

  原來,原來,清觴什么都知道,紫夢啊紫夢啊,你應該滿足了,有這樣一個男人這樣的愛著你。我不再去追問什么了,只靜靜的陪著他。

  就這樣,我和清觴這個爹好像真正的父女一樣生活在一起。清觴是個很溫柔很有才情的男子,知識淵博,涉獵廣泛。和他聊天真的是件很舒服的事情,有這樣一個父親我真的很滿足。他對我全然的疼愛讓我兩輩子欠缺的父愛都得到了彌補。

  慢慢地,我融入的清觴女兒清漓紫的這個身份中。我向他撒嬌,下棋跟他耍賴。一起談論詩詞文章,當然也少不了我下廚弄我的拿手廚藝請他品嘗。記得清觴第一次吃到時,那開心欣喜的樣子,很有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得意感覺。一向胃口不好的他,居然吃了3碗飯。

  我甚感得意,便夸下海口道:“爹,以后你的三餐都交給我吧。我還會好多新菜式新東西呢。我要把爹養成天下第一帥爹,爹爹現在太瘦了點。胖個十斤才好。”聽得清觴哈哈大笑。

  從此我早上換著花樣的上豆漿,油條,粽子,各式粥類,各種餡子的包子還有餃子。午餐和晚餐每頓都是三菜一湯,兩葷一素,搭配著上。半個月后,清觴果然胖了一些,臉色也紅潤許多,看起來更年輕英俊了。讓我很是有成就感。

  這天清觴突然在書桌上寫著什么東西,我悄悄過去蒙住他的眼睛,只見他輕輕把筆提起道:“紫兒又頑皮了,這里就你和爹兩個人,還想讓爹猜是誰么?”我嘻嘻一笑,不過是好玩罷了。

  “爹,你在寫什么啊?”我問道。

  “明天就是你母親跟我認識20年的日子了。我想寫點東西紀念你母親。昨天聽你說你母親死后連葬在哪里你也不記得了,我現在只能這樣來想想你母親。20年了,世間過的真快啊,而你母親已經離開我們11年了。”清觴輕輕的嘆了口氣,臉色黯然下來。

  聞言,我也沉默了下來。人生有幾個二十年啊,他這19年來就靠著之前的一年多的回憶生活。我突然想到我“化身”消失前炎赫那雙蘊含著憤怒、悔恨、還有傷痛的黑眸,想到輕柳攬著我道“我若要孩子只要草草生的。”;想到軒夜那張紙條“早早,等我。”我心一下子痛起來——不會的,我們沒有那么深的感情,我不是紫夢,他們也不是清觴,他們對我沒有那么深的感情。不是所有人都像清觴爹爹那么癡情的,我安慰自己道。

  看著我臉色變幻,清觴關切的問道:“紫兒,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爹,我沒事。”我強笑了一下,關于我跟這幾個男人的牽扯,我并沒有告訴清觴。我走到書桌前,拿起一支筆蘸了墨汁后在一張空白的紙上開始書寫:“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昨夜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寫完后,我聽見身后清觴一字一句慢慢讀著,聲聲見情,字字見淚。讀完,站在那里久久不動,竟已癡了。我沒有打攪他,悄悄退下了。要悼念紫夢,還有哪首詞比蘇軾的這首《江城子》更合適清觴如今的心境了。既然不能忘記,那就好好懷念吧。

  這天,我和清觴吃過晚餐正準備下棋。忽然聽見曲叔進來道說攝政王讓清觴過去,還說讓我也一塊去。我跟清觴對視了一眼,便跟著曲叔去到北面攝政王的住處。一進門,幾道目光向我射來。我看去,正中的是攝政王的清蓉。她的目光中倒沒什么惡意,反而有些欣喜之意,帶著幾分探究的看向我。

  而另外四道目光則不寧人那么舒服了。兩道是左邊的左宛冰,看到清觴,她本是臉上一喜,但一下子看到我臉色馬上冰冷下來,目光中的怨毒之意如冰刀般刺來。還有兩道則是左宛冰下首的清水瀾,雖然沒有左宛冰那樣怨毒,但是也絕對說不上友好,還帶著幾分鄙視之意。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我的身份暴露了?但是感覺又不像啊。

  “孩兒見過母親。”清觴面色平靜的走到屋子中間給清蓉請了個安。我還在發愣,見清觴給我遞了個顏色也趕緊上前。“奴婢小蓮見過攝政王。”左宛冰和清水瀾就免了,我可不會向她們行禮請安。

  “觴兒,這就是你新收的婢女嗎?看來這丫頭功勞不小啊,觴兒比之前氣色好多了,身子好像也長好了。”清蓉心情好像不錯,看著樣子不是來找茬兒的。我放下心來。可一邊的左宛冰臉色卻更加難看,目光好像要把我身上射出洞來。

  “小蓮她只是曲叔的一個遠房親戚,做得一手好廚藝。所以曲叔就讓她來打理我的飲食。其他的事情母親不必考慮了。”清觴好像知道清蓉在想什么,這樣答道。聞言,清蓉臉上頓時露出失望之色,然后又強笑道:“那就讓她好好伺候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

  “娘,這不過是個鄉下丫頭,跟在相公身邊不太合適吧。”突然,左宛冰插話了。

  清觴聞言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完全的忽視就好像這個人不存在一樣。“母親,沒什么事情,孩兒就退下了。”說完,朝清蓉行了個禮就退下了。路過我身邊朝我使了個眼色,我也就跟著出來了。

  我還沒搞清楚他們打的什么個機鋒。不過清觴這樣對左宛冰也真夠狠的,人家說對待你最仇視的人最大的恨意莫過于無視他。何況,左宛冰對清觴可是一往情深的很啊。不過這個毒婦,怎么對她都應該不過分。

  這次莫名其妙的見面清觴也沒對我多加解釋,只是叫我什么都別管,反正三個月后我就離開過我自己想過的生活。我也懶得多想了,反正我現在跟清觴這個爹過的也挺開心的。那清蓉對我也不像有惡意,而那左宛冰我遲早要對付她的,她的情緒我管她干嘛。

  又過了十幾天后,這天下午清觴告訴我一個消息。“水天會”最近向水皇稟告認為這次的暗族來襲可能要提前。這是根據“水天會”對五行大陸周邊的水溫的探測得出的這個結論。因此,五國此次將借水皇四十大壽賀壽之機來水國商討相關事宜。

“水天會?”我仔細一問才知道“水天會”是水國成立的一個專門監督大陸周邊水域水文變化的一個預警組織。五行大陸內陸無海,只有一些河流。但是除了  土國其他四國都有疆界與海接壤。

  因為水國人天生對水的感受力比其他四國人更強,他們在各國于海相交的地方都設有監控點。定時檢測,通過水流方向以及水溫的變化來感知漂流大陸是否靠近五行大陸。

  漂流大陸是一個被冰雪覆蓋的大陸。只要他們接近,水溫會降低水流方向也會有變化。我又問道,那漂移大陸會直接撞上五行大陸嗎?清觴說那倒不會。因為與五行大陸相隔大概還有幾千米遠的海域里還有一圈環繞大陸的海底包圍圈,所以漂流大陸靠近時被包圍圈阻擋并不能直接與五行大陸接壤。但是這幾千米的距離暗族大部分都可以通過。所以,一旦發現暗族來襲就要先做好準備,絕不能讓他們進入大陸深處。一般的百姓面對殘暴好殺而且渾身是冰寒毒的暗族是絕對沒有還手之力的。

  “爹,你參加過暗族大戰嗎?”我問道。

  “上次的暗族大戰,我曾經參加過。”清觴點點頭。

  “暗族到底什么樣子啊,很可怕嗎?爹,你當時有沒有受傷啊?”我關心道。

  “暗族的事情,紫兒還是不要管了。爹希望你開開心心的過日子。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不適合爹的紫兒。”清觴沒有回答我的話卻撫摸著我的頭道。

  是啊,還有一年多暗族大戰才開始,那時候我應該已經回地球和哥哥在一起了。算了,我還是不去想了,既然決定離開就別去想那么多了。不過,我還是打算找個機會探探左宛冰的底。這個女人太陰險,我怕清觴爹爹吃她的虧。

  又平靜的過了半個月,這天我想給清觴爹爹做一道藥膳發現這邊小廚房的材料不夠,便到大廚房去找。找到材料回來的路上碰上了左宛冰。

  她看見我就停住了腳步,眼神中恨意居然比上次更甚,而且還帶著一絲瘋狂殘忍的笑意,讓我感覺到不安。這個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現在的身份不過是個小婢女而已,她用得著這樣恨我嗎?

  一直到了晚上,我還很不安。想了了半響,睡不著,總覺得有什么事兒似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到了半夜,我偷偷起床穿上黑衣,從窗口悄悄跳了出去。順著樹木花草圍墻的遮掩,我悄悄向東面左宛冰的住處潛去  。據爹爹說左宛冰的“碧水訣”大概只有6層,不過對付我應該不成問題的。為了安全起見,我在手腕上綁上了軒夜送我的袖針。等我潛到她的院子外,我隱在一棵樹上向院內望去,院子里黑呼呼的,已經沒有了燈光,看來已經睡下了。

  我正準備溜進去看看,突然發現一個黑影從屋內閃出,我趕緊隱住身形。難道還有別的人也來探查這個女人,她還有別的仇家?我凝神仔細看去,這個人個子挺高,武功也很高,應該是個男人,看著他的身形我居然有種熟悉感。這是誰啊?

  一直到了晚上,我還很不安。想了了半響,睡不著,總覺得有什么事兒似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到了半夜,我偷偷起床穿上黑衣,從窗口悄悄跳了出去。順著樹木花草圍墻的遮掩,我悄悄向東面左宛冰的住處潛去。

  據爹爹說左宛冰的“碧水訣”大概只有六層,不過對付我應該不成問題的。為了安全起見,我在手腕上綁上了軒夜送我的袖針。等我潛到她的院子外,我隱在一棵樹上向院內望去,院子里黑呼呼的,已經沒有了燈光,看來已經睡下了。

  我正準備溜進去看看,突然發現一個黑影從屋內閃出,我趕緊隱住身形。難道還有別的人也來探查這個女人,她還有別的仇家?我凝神仔細看去,這個人個子挺高,武功也很高,應該是個男人,看著他的身形我居然有種熟悉感。這是誰啊?

  黑影很快的翻出院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離去前居然朝我所在的樹上望了一眼。等黑影離開后,我也再沒進院探查了,干脆回了望波樓。

  這個黑影看來是個高手,如果能知道他的身份就好了,這么半夜來穿著夜行衣來夜訪,對左宛冰來說肯定是敵非友,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盟友。如果能與他結盟對付左宛冰,那就不用我跟清觴爹爹直接出手了。

  回到望波樓后,我躺在床上一直思索。左宛冰究竟是什么人?她的毒藥從哪里來的?除了“離魂”她還有什么厲害的毒藥呢?那個黑衣人究竟是誰?一直想到月上中天,我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跟清觴爹爹說了一聲,就出府了。

  逛了幾條街,到了水都南面一條繁華的大街上,我才找到一家當鋪。看到那個軒夜給我描述過的圖案我笑了笑。聞名天下的千機閣原來就這樣潛伏在一家當鋪里面。

  “老板,我要買消息?”我看周圍沒什么人就直接對掌柜說。

  “客官,我們這里只是一個當鋪而已。你要來光顧是。。。”掌柜道。

  “千機消息千金買——我就是來買消息的。”我說出軒夜教我的暗號。掌柜一下子神色嚴肅了,看了看周圍,把我引進了后面。

  “這位客人想買什么消息?”掌柜問。

  “我想知道這個人的身份和底細。請問需要多少錢?”我遞過一張寫著人名的紙。

  掌柜一看上面的名字愣了一下,好像有點意外我查的人。

  “你們能幫我查嗎?多少錢我也出。”我道。

  “這樣吧,您明天這個時候來這里。無論賣不賣我都會給您回個話兒。”掌柜想了一下對道。

  “那就多謝老板了。我明天會準時來的。”看來我查的人好像對天機閣很特殊啊,這個老板的臉色明顯的寫著“我要請示上級”幾個字。笑了一下,我就離開了。

  第二天,我準時來到這家鋪子,老板已經在等我了。看到我進去,老板遞給我一張紙。“3000金洙。”我點過金洙給他,接過紙。

  低頭一看上面寫著“左宛冰36歲水國前已故禮部尚書之三女。其母是毒妖苦大行之女禮部尚書并未于其母成親14歲后認祖歸宗17歲嫁入攝政王府為側夫人生有一女清水瀾碧水訣功力7層擅毒術具體種類不詳但毒妖之毒曾在數十年前聞名大陸其中三大奇毒最為有名離魂斷腸牽引”

  我仔細得把上面的內容熟記于心,將紙燒掉。告別掌柜回到了望波樓。

  想不到左宛冰居然是苦大行的外孫女。四十年前毒妖苦大行被眾多江湖人士圍攻而死。他的毒藥也就絕跡了。之前有個毒魔那樣的徒弟,沒想到還有個女兒跟禮部左尚書生了個私生女。十四歲才認祖歸宗,看來她會的東西還真不少。這毒妖的后人看來都是不是什么好玩意兒。

  三大奇毒的可怕我是聽師父講過的。比如“離魂”,醫族雖然可以制出解藥,但是只有在三個月內服下才有效。而斷腸則是連醫族都沒辦法的,因為這種毒藥成分有二十一種之多,每種配法比例先后次序不同解藥就不同,所以只有下毒的人才有解藥。沒有解藥的話,中毒人會在一年內慢慢消瘦而死,而且死的時候會變成一具干尸十分可怖。也就是因為毒妖的毒太過歹毒害了不少人,所以最后才被人追殺圍攻而死。

  但是左宛冰當初給清漓紫下離魂心思應該更加歹毒。一個還沒滿月的孩子中了這種毒,除了嗜睡沒有別的癥狀,三月之后無藥可解,只能看著三魂七魄慢慢散去,漸漸呆傻,最后成為一個沒有思想不會吃不會睡的空殼子活活餓死去。還有牽引,這種毒連師父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

  我靜靜的想著,思索下一步應該如何。等到了半夜,我又穿上黑衣綁時候袖針潛到左宛冰院子外的那棵樹上。我沒有朝里去探查,我沒有武功進去如果被發現了還不是找死。我就在樹上呆著,我準備守株待兔。到了快雞鳴時分,我又回了望波樓。

  就這樣我半夜都出去,就在樹上等。一直到了第五天,我大概等了半個時辰,終于等到了我要等的人。看著那個黑衣人又進去了,我靜靜的在樹上緊盯著。大約半小時后,黑衣人翻墻出來,朝我這邊而來,路過樹下他頓了一下繼續朝前。我也跳下樹跟著他走。他好像故意放慢了速度,我勉強可以跟上。

  一直到出了攝政王府到了西邊的一片小樹林,他停下了腳步。轉頭望向我,只見他一身黑衣,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看著我,眼神中居然帶著幾分玩味。我站定,離他五步之遙。靜靜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我該叫你王晨,還是小蓮,還是清漓紫呢?”明顯的變了的嗓音對我帶著幾分調侃之意。

  “那我該叫你明月閣主,還是非月皇子殿下呢?”我鎮定的看向他回道。

  “哈哈,果然有點意思。”他恢復了嗓子,扯下了黑巾,露出了那張顛倒眾生,雌雄莫辯的面孔,正是水國皇子藍非月。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好奇道。

  “因為你知道是我,所以我就知道是你。”我道。

  他想了一下,美麗的鳳目中閃過幾道光,然后笑了起來,“看來軒夜那小子跟你關系不錯啊。這兩張人皮面具都送給你了。不過,他也不知道我是藍非月。你倒是個聰明人。”

  “既然你是千機閣閣主,那么我跟左宛冰的恩怨你應該知道一些吧。我想問我們可以合作嗎?”我直接跟他開門見山。

  “合作?你怎么知道我會跟你合作?”藍非月懶懶靠在一棵樹上,側頭看我。

  “你幾次三番夜訪左宛冰,不是她的情人就是她的仇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結盟很正常啊。還是你覺得我應該把你當成她的情人。雖然我知道我爹并不介意,但是我想你月皇子口味應該沒那么差吧。”我很輕松的回答他。

  聞言,藍非月鳳目一瞇,突然朝我妖嬈一笑,朝我走來,“看來我的漓紫表妹很了解我啊,表哥的‘攬芳園’里正缺少漓紫表妹這樣有趣的美人,不如表妹搬到我哪里去,自然表妹的事就是我的事,那我們也不用說什么合作不合作了。”說完,在我耳旁還吹了口氣,帶著邪魅的笑容俯視我。

  “你的美男計還是對你的水瀾妹妹用吧,對我不管用的。什么表哥表妹的,一表三千里,何況我們是表了又表,都六千里了。你還是省省吧。我對”“沒興趣。我只談合作,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戴那些面具,你是高深莫測也罷,游戲人間也罷,對我來說都只是一個面對同一個敵人可以結盟的盟友而已。如果你沒有誠意,咱們就各歸各路。如果愿意,我們就開誠布公的談。”我站定沒動,任你千般手段,輸什么也不輸氣勢。何況,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他肯定會和我合作的。

  藍非月在我說完后,收起了那邪魅的笑意,眼里掠過一抹異彩,有些意外的看著我。我想他是不相信一個只見過他一面的女人居然看穿了他的偽裝吧。而且這個世界上不為他的美色和身份所迷的女人應該也不多吧。

  “好。我答應你。”藍非月正色道。

  我笑了笑,道:“那你可以說你為什么要夜探攝政王府了吧。”

  藍非月站直身體,用目光直視著我,臉上的神色很嚴肅,“一個月前,我母皇的一名貼身侍女突然自盡,我懷疑跟左宛冰有關。”

  “你母皇的侍女自盡?”我心里驀地一驚。

  藍非月點了點頭,“仙蘭跟了我母親已經十幾年了,一直都循規蹈矩,此次突然自盡我總覺得不同尋常。我查了她近一年來接觸的人。發現她的母親和妹妹半個月前失蹤了。而她妹妹曾經是左宛冰的婢女。后來我查了左宛冰才知道她是毒妖的后人,我擔心母皇有危險。”藍非月道。

  “難怪了,恐怕是左宛冰抓了仙蘭的母親和妹妹來威脅她做什么。”我了然,“那你有沒有讓人替木皇檢查身體是否中毒?”我皺眉道。

  “我找了醫族的人來替母皇檢查過,也沒發現什么異樣。但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藍非月皺了皺眉道。

  “這個女人心機很深,而且心思毒辣,的確不得不防。但是她為什么要對你母親身邊的人下手呢?”我有些想不通。

  “我也不清楚,去了幾次她的居所,什么也沒發現。”藍非月看來也有些煩悶。

  我們靜默了一會兒,我突然想到一個主意,道:“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設個局,探探她的意圖。你母皇不是一直催你成親么?你不如設個選妃宴,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按說,她恨的人應該是我才對,但是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啊?我覺得其中肯定有什么東西是我不知道的。清水瀾不是一直喜歡你么?你也可以找機會探探看她知道不知道什么?左宛冰難道一點不在乎她女兒的幸福嗎?”想起那天左宛冰眼里的那抹瘋狂之意,我總覺得水皇并不是她的目標。

  “你要我出賣色相啊?漓紫表妹,你不會這么狠心吧。”藍非月裝出一副哀怨之相,一雙美麗的鳳目水滴滴的望著我。

  “得,你是你為了你的母皇,出賣色相對你不是很拿手么?我有預感,這個謎底不會太久的。現在我們必須要知道她的目的才能有對策。現在這樣敵暗我明的太吃虧了。這個女人究竟想干什么呢?”我懶得理他,仔細分析著。

  “那就這樣說定了,你先跟水皇那邊商量好,我這邊也盡量準備一下。”說完,我看見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后,也不再管他,自顧自的回我的攝政王府去。合則兩利的事,他是個聰明人,怎么會拒絕合作呢。五天后,清觴對我說三日后水皇將設宴。宴請的對象啊自然是家有適婚少女的各大家族。自然也少不了攝政王府,一開始清觴并不想去。我想了想還是將一切事情告知他,并對他說了這次宴會是我和藍非月定的計劃。

  當聽到左宛冰的身份時,清觴顏上顯現出一片冰涼之色,“這個毒婦,居然還向水皇身邊的人下手。她是想謀害整個攝政王府啊。”

  “爹,我一開始就覺得她的身份不簡單,但是沒想到她居然是毒妖的后人。我本怕她下毒害你,但是她居然朝水皇身邊的人動手,這到奇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必須搞清楚她想干什么。所以這個宴會我們一定要去。”我道。

  新仇舊恨一起來,清觴一臉恨色的道:“這個賤人,我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三日后,水都皇宮御花園中。當我們一行人到達時,里面鶯歌燕語,衣香鬢影,已經擠滿了各地的名門閨秀和她們的家人。

  我沒有心思去細看,我還在回想出門時,左宛冰看到清觴的表情,清蓉和清水瀾看見清觴居然破天荒也要去赴宴是喜出望外的,而左宛冰卻顯得異常平靜,只是看到跟在清觴身后的我時卻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之色。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毫無頭緒,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為了安全起見,我在出門前已經和清觴各服下一粒避毒丸,師傅說只要毒藥不是直接服下或者皮膚受傷進入血液都有用。金針我也隨身攜帶著以備萬一。清觴的功力比左宛冰高,我們也不怕她下什么暗手。

  人到齊了,大家按安排的座次坐定。攝政王府的位置在左排最前,我們上方就是水皇和藍非月和藍非星的位置了。水皇的神色看起來倒很正常,穿著紅色的衣袍,帶著珠冠顯得美麗而雍容華貴,自有一股君王的霸氣在。藍非月今天仍然是一襲紫衣,上面用銀絲線繡著一些花紋,藍發上部用一個銀扣束起幾縷,然后披散而下,顯得邪美異常。他的位置正在我們旁邊,只比水皇略低一點。看到我跟清觴爹爹進來,他似笑非笑的斜眼看向我,趁人不注意拋了了個媚眼過來。我唇角一撇,用口型奉送了“妖孽”兩字。

  水皇另一次則是藍非星的位置了。我們對面則是相府的位置。相府席位上居然坐著兩個明顯經過隆重打扮的少女。再一看四周都差不多,家家都有一個兩個有的甚至是三個妙齡少女,個個面帶羞澀的不時偷瞄一眼上首的藍非月。

  雖然也有不少年輕男子或藍發或黑發的坐在位置上,但明顯感覺不是主角,女子的打扮要顯眼的多。看來,大家都知道水皇此次召開的實際是選妃宴了。可惜,這些少女注定要失望了,這個選妃宴本來就是假的,而藍非月現在也絕對沒有選妃的意圖。不過愛上這樣一個美的妖異而又心計莫測的男人,本來就未必是件幸福的事情。

  清蓉居中,清觴居左,左宛冰和清水瀾在清蓉右側落座,我和另外一名侍女站在他們身后。我們的位置離藍非月不過幾米遠,清水瀾自從進來后眼睛就一直沒離開過藍非月,滿臉的愛慕相思是瞎子也看得出來。

  我又看向藍非月,還是那副似笑非笑慵懶邪魅的樣子,好像對滿場飛來的秋波很是享受,輕輕的靠在椅背著,端著一杯酒在慢慢啜著。看到又我看向他,他微抬眉角,再度朝我拋了個媚眼。那副媚骨天成的樣子,我從來沒見過男人也可以媚成這樣的。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腹中暗罵“真是個!”這種情形下還有心思調戲姑奶奶。翻了個白眼,我屏神凝息不再看他。

  宴會開始了,先是一些宮女穿梭而上在各人桌前擺上一些酒水糕點水果之類的,不象我想象中的喝酒吃肉的那種,倒有點像前世的茶話會,酒到是有,但是都是些近似飲料的果酒,聞著味道甜甜香香的,度數應該不高。

  吃的東西上齊了,大家卻沒動手都規規矩矩的坐著。我正在奇怪,只見上手主位的水皇起身端起酒杯朗聲道:“各位平日都辛苦了,今天來一是讓大家來看看這御花園的美景。一年當中,此時正是百花齊放,諸位來賞賞花,也讓我們君臣同樂一番。二者,我們這一輩年紀都大了,以后的木國的將來都要靠下一輩了。所以今天讓他們也互相認識認識親近親近。大家不必拘禮。本皇與諸位同飲此杯,大家今天就放開了玩,來賞花交友吧。”

  眾人都紛紛起身口中稱謝并舉杯同飲然后落座。之后,一班穿著統一紅色舞裙的舞女在樂班的伴奏下開始翩翩起舞。身材婀娜,面容嬌美,舞姿也甚是美妙。我看得津津有味。舞女獻舞之后,水皇賞賜了一番便退下了。

  這時水皇朝旁邊的女官點了點頭。女官才朝著御花園的一個方向拍了拍手。在這個方向離我們大約三十米遠的位置,有一個被黃鍛蓋住的好像是個長方形架子形狀的東西,大約10米長3米高。隨著女官的掌聲黃鍛落下,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我的眼睛——里面居然是編鐘。

  我曾見過曾侯乙編鐘的復制品,眼前的這套編鐘雖然是只有一面造型也略微不同,但是無疑的,這肯定是一套編鐘。高低三層,數十個編鐘大小不同。5個身穿白衣的樂女揮動手中的丁字錘和木棒開始演奏。演奏的樂曲我并未聽過,但是應該是一首慶祝和贊美的曲子。曲調優美,旋律歡快。編鐘的聲音清脆淳美,悠揚動聽,我激動不已而又如癡癡醉。

  沒想到,我居然能聽見真實的編鐘演奏,在遠離地球百萬光年之遠的異星球。在編鐘歷史已經告別地球文化千年之久的今天。看來在這個宇宙中,人類文明的和生命的產生有很多共性存在啊。

  以前在美國大片中見過的外星人很多都長的奇形怪狀,但是我來到這里看到的五行大陸的人長的跟地球人并沒有什么差別,甚至還要俊美一些。連紫夢這個高度文明的天波星公主也是長的跟我們沒什么區別。至于頭發,地球上的人不是也有紅發金發褐發的么。當然有共性也有差別,所謂“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何況是相隔著以光年計算距離的兩個星球。這樣一想,突然發現我現在居然好像已經很習慣這里的生活了。不過再轉念一想,這也正常啊,我在這里畢竟已經生活了11年多了。

  悠揚的編鐘聲中,我思緒萬千。一曲奏罷,我的思想從地球到五行大陸已經跑了幾個來回。突然想起紅金龍的一句經典詞還挺貼切的,“思想有多遠,我們就能走多遠。”小漫的話:今天小漫發文14天,下午將開始第一次推薦。非常感謝我的編編。也謝謝這14天小漫的讀者。作為第一次寫文的人,我深深愛著我書里的各個角色。同時我也期待著能出成績,希望看文的各位也和我一樣喜歡我書里的角色,這就是小漫最最高興的事了。本書后面還有很多的情節,希望大家跟我一起分享。可惜,我的身體并不能像我的思想那樣隨意穿梭。

  我在哪里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著,這邊選妃宴上卻已開始好戲連連,各家美女紛紛施展渾身解數爭奇斗美了。。.。

  在相府兩位小姐一個寫字作詩,一個彈琴,率先展示了才藝之后,眾美女紛紛登場,施展渾身解數,希望得到木皇的歡心,當然更重要的是得到藍非月的青睞了。一些膽大的甚至在展示才藝之后還親自斟酒獻給藍非月,藍非月倒是來者不拒都微笑著通通接過一口喝下。看著自己斟的酒被藍非月接過喝下,這些少女們或嬌羞不已或脈脈含情,臉上都是一片歡欣之色。

  在一個將軍的妹妹表演完畢之后,清水瀾也站了起來俏面飛紅的看了藍非月一眼后道;“瀾兒也愿獻舞一曲以助今日之興,還請陛下首肯。”

  在得到水皇的含笑首肯之后,清水瀾下場很快換了一身白色的舞衣上來,樂曲響起。清水瀾開始舞動,原來她跳的是《梨花舞》,白衣飄飄,身形優美,頓時吸引了場上的目光。清水瀾本來就有水國第一美人之稱,確實容貌勝過場上的其他少女,這一曲舞下來更是艷驚全場,不少年輕男子都露出傾慕之色。

  水皇甚至也連連點頭,清蓉也面有得色,清觴在我身前我看不到他的神色如何。我又轉眼向左宛冰看去,卻發現左宛冰雙目雖然看向場上起舞的清水瀾,一只手卻從衣袖中伸出很快在桌上的一只空杯里彈了彈,一些白色粉末頓時落入杯中。

  此時正吹子東南風,一陣讓我覺得有些熟悉的香味隨風若有如無的傳到我鼻中。如果不是我熟悉這種香味,如果不是我無意中發現她的動作,我想即使我聞到估計也不會在意,畢竟今天場上的少女個個身上都有不同的香粉味道。而這個香味,我仔細搜索記憶——驀地想起我十一歲那年跟師公出去采藥,發現一種沒見過的白色小花,味道十分好聞就采回來拿給師傅看。師傅卻告訴我這種花名叫“牽情花”,味道雖然好聞,但是卻絕對不能食用,一旦服食,量少則使人神志不清,量大會使人癡呆。

  想起師傅的話,牽情,牽引,我驀地一驚。難道左宛冰竟在酒杯里下了牽引么?正當我這番回憶思索間,清水瀾已經一曲舞罷,拿起桌上的這個空酒杯斟了滿滿一杯酒向藍非月行去。藍非月輕輕一笑接過湊到唇邊便要飲下。

  “不能喝!”電光火石間,我大喊一聲。

  場上頓時寂靜,水皇疑惑的看著我,其他人也紛紛露出意外和吃驚的神色。藍非月也是一愣,但是很快想到了什么,把酒杯放在桌上,

  “你這個小小婢女憑什么不讓月皇子喝我敬的酒,你反了不成?”清水瀾先是一呆,很快面露惱怒色向我質問道。其他人也都看向我。

  “這酒中有毒不能喝。”來不及思索,我只能照我的推測答道。

  “大膽,你竟敢污蔑我,難道我會向月表哥下毒么?你不要以為父親寵愛你,你就可以誣賴本郡主。你不過是一名賤婢而已。來人,給我抓住她。”清水瀾氣的口不擇言,在御花園里居然敢喊來人,也不想想這是誰的地盤。

  “我剛才看見宛夫人在酒杯中下毒,里面有牽情花的香味,奴婢小時候曾見過次花,所以情急之下才出口相阻,是否有毒,可以用銀針一試便知。”我只得把實情道出。

  一言既出,場上目光紛紛落到我言中所指的左宛冰身上,左宛冰卻平靜的坐著,不動如山,好像我說的不是她一樣。

  “來人,拿銀針來。”水皇疑惑的看了左宛冰一眼大聲道。

  她身側的女官聞聲而動,從袖中抽出一根銀針。

  “不用測了,這酒中我下了牽引。”左宛冰緩緩站起走到場中,面色寧靜的不同尋常,好像她說的不是下毒而是天氣一般自然。

  “母親,你,你為什么要害月表哥?你明知道女兒。。。。”最先出言的是清水瀾,她完全的被震驚了。

  “乖瀾兒,母親知道你喜歡月皇子,怎會害他性命?這牽引不是普通毒藥,是用你的血做引做成的,只要他服下此酒,此后他便會對你一心一意,以后只聽你一個人的話,不好么?”左宛冰柔聲道。

  “大膽妖婦,居然敢向月皇子下毒,來人,給我拿下這個妖婦。”水皇驀地大怒,左右帶刀侍衛便持劍沖向左宛冰。

  但是到了跟前,卻不知怎的,被左宛冰一手一個立刻拍飛了出去,口吐鮮血,倒地不起。我一驚,這御前帶刀侍衛武功怎么這么差,居然一招都敵不過就被打的飛出去了。

  只見左宛冰拍飛侍衛之后面露得意之色,朝藍非月笑道:“今天這酒恐怕月皇子不喝也得喝了,除非你想讓這御花園里的人都給你陪葬。這里我進來的時候就下了”“百步散”,這藥無色無味到算不得什么毒藥,只不過讓人提不起內力而且走不出百步而已。除非事先服下解藥,只要進到這里都會中毒。月皇子,你不顧這些官員家眷,難道也不顧你母皇和妹妹了么?”

  左宛冰此言一出,場上眾人都凝神提力但都馬上神色一變,面帶憤怒或者恐懼之色的看向左宛冰。我看藍非月也是神色一凜,心里暗道:這下糟糕了,我沒有內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可是現在連藍非月都中招了。看來左宛冰說的是真的了。

  藍非月倒也沉得住氣,慢慢道:“你就不怕我喝下這酒后,我母皇殺你和你女兒,何況今天場上還有這么多人,就算我們不找你報仇,這些人又怎會放過你?”

  “哈哈,多謝月皇子替妾身作想。不過,我今天敢來又豈會沒有萬全之策。既然月皇子想知道,我也不妨說給你聽,一旦月皇子服下牽引后,每三個月就要服下用瀾兒的血做的解藥,這解藥普天之下只有我會制,你母皇又怎會舍得殺我。他日木皇再傳位與月皇子,瀾兒就是一國之后。再者,”左宛冰面露詭笑的看向場上諸人,“今天在場諸位等下在月皇子服下牽引后,賤妾也有一粒圣藥奉上,只要服下此藥,以后每月都需要我的解藥才能過活,別說殺我,就算有人想殺我,他們保護我還來不及呢。誰還敢不乖乖的聽我的話,哈哈哈哈。”左宛冰說完狂笑起來。

  場上諸人都露出了恐懼之色,木皇也面色蒼白。原來左宛冰不僅想控制藍非月,還想控制場上所有人?

  今天這御花園中幾乎涵蓋水政經濟的大部分棟梁之才,甚至很多是傾家而出,就算一個人不怕死,但是誰又能不顧全家的生死呢?只要把這些人都控制了,就等于把整個水國把控住了,這左宛冰是想謀朝篡位啊。

  “母親你?”清水瀾已經完全被左宛冰嚇到了。

  “瀾兒別怕,今日之后誰也不敢不聽你娘的話,瀾兒不是喜歡月表哥么,以后他就會乖乖的陪你一輩子。”面對清水瀾,左宛冰則現出了幾分溫柔。

  “你,你竟然想把持朝政?!你瘋了不成?還不把解藥交出來。”清蓉反應過來左宛冰的企圖氣的雙手發抖,站起來對著左宛冰大喝。清觴卻一直神色平靜,還趁機轉頭朝我使了個安撫的眼色叫我不要著急。想起我們出門前服下的避毒藥,我心下一喜,這邊卻只聽左宛冰恨恨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就要又怎么了,你兒子這些年來怎么對我的?當初你答應我只要我生下藍發血統的孩子就讓我做郡王妃,可是現在呢,我還是一個夫人。你兒子這十九年來連我的房門都沒踏入過。我有什么地方比不過紫夢那個賤人,我一心一意對你還把處子之身給你,為你生下了瀾兒,你卻一心只想著那個賤人,那個賤人有什么好。不過是個黑發的賤種。我堂堂一個官家小姐還不如一個黑發賤民么?”說到后面左宛冰已經歇斯底里言語混亂,語氣中全是怨毒之意。

  聽見她一口一個“賤人”的辱及紫夢,清觴豁的站起來,看著她冷冷道:“你才是個賤人,如不是你對我下藥,我怎會碰你。你下藥于我在前,毒我紫兒追殺她們母女在后,我清觴怎么會愛上你這樣的毒婦,我今天就要為我妻女報仇,毒婦,你受死吧。”

  話音一落,清觴身形一晃躍入場中一掌向左宛冰擊去,“你,你居然沒中毒!”

  措不及防之下左宛冰匆忙躲閃已來不及,清觴一掌拍在她胸口。早已對她恨極的清觴定是用足了十層功力,左宛冰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飛出五米之遠倒在地上。

  “天理昭昭,你這毒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居然還敢妄想謀朝篡位,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殺你都嫌臟了我的手!”清觴說完,從旁邊剛才被左宛冰打傷的侍衛手中取過長劍向左宛冰行去,顯然打算要將她力斃當場。

  “爹,不要啊。”一系列變故是峰巒疊起,清水瀾早已呆滯,此刻見清觴舉劍要殺左宛冰才清醒過來大聲哀叫。

  清觴腳步一緩但是還是沒有停頓堅定的向左宛冰走去。

  “你敢殺我么?你若殺了我木皇就得給我陪葬!”左宛冰見清觴沒有停住腳步,臉上神色更添了幾分怨毒對著清觴咬牙切齒道。

  “還想妖言惑眾么?今天你非死不可!”清觴此刻已經行到她跟前,一劍朝她心口刺下。

  “不能殺!”

  “慢著!”

  我和藍非月的聲音一前一后的響起,話聲一出,我們對視了一眼,立刻明白我們都想了一起。清觴聽見我們的聲音停下了動作,轉回頭疑惑的看著我,我用眼色指了指木皇,清觴醒悟過來轉頭看向藍非月。

  “你剛才所言是什么意思?”藍非月沉聲向左宛冰問道。

  左宛冰沒有說話,輕蔑一笑從地上慢慢爬起整了整衣衫鬢角才慢條斯理的道:“你們以為我左宛冰就只有這些手段么?清觴你以為你功力未失就能殺我?哈哈,我若死了有水皇給我陪葬,你敢殺我?木皇早已中了我‘斷腸’之毒,普天之下只有這一瓶解藥,只要我一用力,哈哈,水皇就必死無疑!這毒是我先祖毒妖所制,無人可解。你還敢殺我么?”左宛冰瘋狂大笑中,從袖中拿出一個玉瓶握在手中高高舉起。

  “你胡說,本皇半月前早已檢查過并未中毒。你還敢騙人。”木皇朗聲道。

  “哈哈,我先祖之毒其實那些庸醫能察覺出來了。何況半月之前你也許未曾中毒,但是現在?

  我早已讓人在你衣物上灑上斷腸,只要你連續穿上一個月就必中此毒。水皇若不信,可將酒水倒上衣物,斷腸之毒遇酒便會變黑。”左宛冰得意道。

  旁邊女官牽起水皇的一片白色中衣的衣角,拿起酒杯將杯中酒水緩緩倒在其上。我在前方看的清清楚楚,酒水一淋上去果然變成了黑色。女官和水皇頓時神色一變,女官更顯出幾分驚惶之色,手上一松酒杯也滾落到地上。

  “水皇如果還不信的話,還可看看自己的心口正中是否長出一顆紅痣。這可是中了斷腸之毒特有的標志。”左宛冰又陰測測道。

  她此言一出,水皇面上一驚,手心就撫上心口位置。看著水皇的表情,不用說就知道被左宛冰說準了。

  場上諸人心都沉了下去,難道今天真是要被左宛冰得逞么?我心里已經轉了幾百個念頭,但是此刻攸關水皇生死,誰也不敢亂出主意。場上頓時一片靜寂,所有人都面色難看,除了左宛冰。

  “哈哈哈哈,”左宛冰見狀大聲狂笑,然后收斂了笑聲后看向藍非月道:“現在還是請月皇子先服下瀾兒敬的這杯酒吧。我家瀾兒為水國第一美女而已又對月皇子癡心一片,也不算辱沒月皇子殿下吧。”

  “母親,不要啊。”見左宛冰要逼藍非月喝下毒酒,清水瀾面露哀求之色。

  “瀾兒,不要傻了,如果當年不是我一時心軟沒有用上此藥,你爹又怎會心心念念紫夢那個賤人。這藥必須成親前用你的處子之血為引,服下雖然對神志稍有影響,但是卻能令他對你死心塌地。你現在不讓他喝,等以后你像娘一樣你就后悔莫及了。”左宛冰面帶恨色的看了清觴一眼對清水瀾道。

  “不,我不要,娘不可以。。。。”清水瀾驚慌道。

  “不要說了,我意已決。你現在年輕還不懂,娘都是為你好。”左宛冰不再看清水瀾,轉身看向藍非月,“月皇子還不喝酒,真的不要你母皇的命了?”一邊說一邊作狀發力握緊手中玉瓶。

  小漫的話:兩更到,。二十張加更1更。謝謝BINGBING909的打賞和PK票謝謝夕夕的打賞。這是小漫第一份收到的打賞。3Q。.。

  “住手,”藍非月喝道,舉起桌上的酒杯又笑了笑“一杯酒而已,喝就喝了。但是你必須把斷腸的解藥給我母皇。”

  “月皇子放心吧,等你喝了這杯酒,我和木皇就是親家了,我怎么會害她性命。”左宛冰面露狡詐笑道。

  看著藍非月即將飲下毒酒,我心下焦急,卻無法可施,只能一寸一分的看著那酒杯貼近藍非月的唇邊。這“牽引”,我恐怕也解不了。

  “月兒,不許喝!”突然,水皇大聲喝止道。

  藍非月一頓,看了水皇一眼,還是舉杯就唇欲飲。

  “月兒,住手!你若喝下此酒就是水國的千古罪人!”水皇厲聲看向藍非月道。聞言,藍非月一愣,酒杯停在唇邊不動。

  看見藍非月停下,水皇似松了一口氣,然后又厲聲嚴肅道:“月兒,你若飲下此酒,你我母子二人的性命盡皆被這毒婦掌握,何人敢殺她,等下她在讓在座諸位服下毒藥,整個木國皆被她所控制,我們就是水國的千古罪人,怎么對得起列祖列宗?母皇一人生死與水國江山孰輕孰重,你身為皇家子弟難道不明白嗎?”

  水皇一番話下來,場上諸人皆深深動容,我心下也敬佩于這個五行大陸上唯一的女皇。藍非月和藍非星都露出悲痛之色,但是身為皇室子弟又怎能不明白水皇話中之意呢。只要藍非月喝下此酒,皇室中就只剩一個還未成年的公主,等其他人等都服下左宛冰的毒藥,她的計劃就成功了。

  木皇一身紅衣長身玉立,看向清觴凜聲道:“玉林郡王,你給本皇立刻殺了這個毒婦!”

  清觴手中長劍一握卻還在遲疑沒有動,木皇又大聲道:“玉林郡王,這是本皇的旨意!你也是皇室旁支,怎能看這妖婦霍亂朝綱!我命你立刻斬殺這個大逆不道的毒婦!”

  清觴一咬牙正欲動作,“你敢殺我?解藥你不要了?“左宛冰見計劃失敗,起了魚死網破之心,退后一步,用力捏住了手心玉瓶大聲吼道。

  見如此情勢,我心里一急,張口便道:“左宛冰你難道不為你女兒想想嗎?如果水皇被你毒死,清水瀾以后如何在水國立足,你所做的一切她并不知情,但是如果水皇因你而死,她這個郡主必然被千夫所指。你的計劃已經不可能成功,水皇跟你無冤無仇,你何苦害她性命,也害了自己的女兒啊?”

  我的話好像驚醒了左宛冰,本來一雙恨目瞪著清觴的她忽的轉頭朝我詭異一笑,道:“我差點把你給忘了。你說的不錯,我的計劃如今看來的確已經失敗。水皇死不死我也不在意。可是,有一個人我卻不能放過。”

  聽了她的話,我心生不妙。只見左宛冰詭笑著,用空著的那只手從身上掏出一顆紅色藥丸,帶著瘋狂的笑意對清觴道:“你想救水皇,就把這藥給你的婢女服下。只要她服下這藥,我立刻把解藥給水皇。”

  “你!你休想!”清觴一口回絕她。小漫的話:一更到。

  “你瘋了嗎?小蓮不過是個婢女,觴兒也并未將她收房,你殺她一個婢女有什么用?”清蓉聽見左宛冰離奇的要求大惑不解。

  “我瘋了?婢女?我的好婆婆,你也被他們騙了吧。這個小蓮可不是普通的婢女。呵呵,你知道她是誰么?她就是紫夢生的那個賤種清漓紫。你兒子不讓她暴露身份就是想帶著她跟紫夢那個賤人雙宿雙棲呢。你兒子不想要我,不想要瀾兒,也不想要你這個娘呢。我瘋了?哈哈,我才沒瘋。”左宛冰滿臉恨色的道。

  “不,我不相信!”清蓉一臉震驚的望著清觴。

  清觴沒有回應清蓉,冷冷的望著左宛冰道:“你怎么知道紫兒身份的?”

  “我早覺得這個婢女來了后,你跟往常不同。這么多年了你什么時候要過婢女伺候了?開始我還以為你看上了她,但你卻未將她收房。我給曲叔下了‘引魂’,他什么都說了,你叫她紫兒,她叫你爹,她不是清漓紫那個賤種是什么?你還在房中藏了大量珠寶金洙,你不是想帶著她去找紫夢那個賤人么?今天,只要她死了,我看紫夢那個賤人還肯不肯和你雙宿雙棲?這個藥可是我特地準備的,吃了之后十二個時辰毒都在游走,子時膽痛,丑時肝痛,寅時到肺。。。每個時辰身上都有一個地方痛不欲生,十天之后,人就會活活痛死。哈哈,我得不到的,你們也別想快活!”左宛冰已經徹底瘋狂。

  “你這個瘋子!紫夢早已被你害死,你如今連紫兒也不放過!我殺了你!”清觴怒極,雙目中似要噴出火來。

  “殺我?你不想救水皇了?你女兒一條命重還是水皇的命寶貴?我現在已經答應給解藥了,如果不答應,責任可在你們父女。”左宛冰唇邊還掛著血跡,神情瘋狂而又得意對清觴如是說道,清觴又急又怒竟說不不出話來。

  “是不是我吃下藥你就交出解藥?”此刻局面已經僵持,如果不順從左宛冰,不但水皇要死,清觴也會被牽連,我必須出面了,這藥聽口氣是左宛冰所制,說不定我服下還有一線生機。

  “紫兒,不可!”清觴大驚失色,又看向左宛冰道,“你恨的是我,這藥給我,我吃!”

  “你吃?紫夢那個賤人死了么?真是死的好啊。你想救這個賤種去陪紫夢那個賤人,我怎會成全你?我就是要這個小賤種吃,當年的”離魂“都毒不死你,還真是命大,我看你今天吃了這個還能不能活?這個藥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制的,不過連我也是沒解藥的。”

  說話間,清觴著急的一動,清水瀾立刻后退大聲道,“清觴你再動一下我立刻把解藥毀了!”清觴不敢再動,只能焦急萬分的看著我。

  “你想救水皇,只要吃下這藥。放心吧,就如你所言,為了瀾兒,我也會即刻把“斷腸”解藥交出。”看著清觴不敢動,左宛冰朝著我露出惡毒的笑容繼續道。

  事到如今,跟這個瘋子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我面色無懼的上前,從她手中接過那顆紅色藥丸一把丟進口中咽下。張開嘴給左宛冰看了看后,我伸手道:“現在可以把解藥交出來了吧。”。.。

  水皇面帶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后,朝后面走去。我能理解她的感激之情,如果我不服藥,在道義上我其實也不虧欠他的。我自幼長于山野跟清觴不同,并未受過水國之恩。我拿自己的一條命來換了她的命,她自然是感激的。但是我這么做,有三分是為了這個深明大義的女皇,更多則是為了清觴。我不能讓他背負著害死水皇的責任。

  藍非月一直面色復雜的看著我,場中形勢一再變化,所有人是心情面色都是幾起幾落,藍非月也失去了他平時的那份慵懶和不在意。見他有些擔心和不忍的看著我,我單眼對他眨了眨,笑了笑。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不多會兒,水皇便再女官的陪同下返回,水皇的神色很鎮定。看見女官面露喜色的樣子,我心里一塊大石終于落地,雖然有八分把握解藥是真的,但是還是驗證一下比較踏實。我可是已經把毒藥吃進肚子里了,如果賠了夫人又折兵,那可就虧大了。

  左宛冰一直在癲狂大笑著,我有些悲憐的看著這個狠毒而偏激的女人,我已經看出她已經了無生志。忽然,心臟猛地一陣抽痛,我站立不穩單手撐在水皇桌案上,藍非月和清觴一直就看著我,但是藍非月離我更近,很快的,我感覺那紫色的身影一閃將我扶住。。

  “你怎樣了?是毒。。。”藍非月美麗的鳳目中一片擔憂之色看著我。

  我強笑著點了點頭,現在正是午時,根據子午流注和左宛冰的說法,人體氣血此時心臟最旺,毒隨氣血入心,心就開始痛起來。一個時辰后氣血運行到小腸,那我該小腹痛了。

  清觴見狀,提著劍逼上左宛冰的脖子切齒道:“你這毒婦,快把解藥交出來!”

  “爹,不要啊。爹。。。。”清水瀾沖上前去抱住清觴。

  我嘆了口氣也喊了聲“爹”,清觴看向我,我沖他搖了搖頭。左宛冰已經說了沒解藥就肯定沒有解藥。她這藥是看來就是作為后備計劃,專門為我準備的又怎會有解藥呢。她已經存必死之心,又何必讓清水瀾親眼看見父親殺母親呢?她也算是無辜吧。此時,又是一陣比剛才更劇烈的疼痛從心臟傳到全身。好痛,我站立不住就要向下滑去。藍非月一把將我攔腰抱起。

  “快傳醫族長老!”藍非月一聲大喝。

  “快宣!”水皇也急道。

  “哈哈哈,沒有用的,除非醫族天女再世,我的毒誰也解不了。只要十天,只要十天,這個小賤種就會活活痛死!清觴,你如果不想她受罪那就趁早殺了她,給她個痛快!紫夢賤人死了,這個小賤種也要死,清觴,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快活!哈哈哈哈。”左宛冰說完面上慢慢浮上一片青灰之色,大笑間倒在地上。身子抖了幾下終于了無聲息。

  我被藍非月橫抱在懷中痛的渾身抽搐,眼前一片發黑,只能用最大力氣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呼痛出聲。“如果忍不住就叫吧。”藍非月在我上方對我低聲說。我沒開口,只搖了搖頭。這么多人,太丟人了,我才不要。

  “醫族歸離覲見水皇陛下。”一個溫和清緩的聲音在場中響起。這個聲音好親切啊。雖然我已無力抬頭,但是還是不由自主的對這個聲音起了好感。

  “歸長老,請這邊診治。”水皇的聲音。

  片刻間,一只溫暖的手伴隨著一陣淡淡的青草氣息,已經搭上我的脈搏。我不由睜眼看去,一個黑發綠衣的男子臉龐近距離的映入我眼簾。白皙的皮膚,清秀的臉,那雙眼正溫和的低垂著——感受我的脈搏。那雙眼——我心神猛動,那雙眼睛如此熟悉,竟然是,竟然是我朝思慕想的。。。。。想開口卻又是一陣劇痛,心臟好像有千把小刀在攪動——我只記得心神恍惚間我似乎喃喃的喊了聲:“哥哥。。。。”便徹底暈了過去。

  不斷的痛醒過來,然后又痛暈過去。有意識的時候感覺自己已經回到的望波樓,還來不及說什么又感覺疼痛襲來,我痛不欲生的連連哀叫,半清醒間只感覺清觴在旁邊帶著哽咽喊我名字:“紫兒,紫兒,”,轉身又朝一邊道,“請歸長老救救紫兒,你一定要想辦法救她啊。”

  “玉林郡王別這樣,歸離身為醫者一定會盡力的。只是此毒,在下也并無把握。只能盡力一試。”是那個醫族年輕長老歸離,他是聲音還是那么溫和有禮,真的好生親切啊。

  “那就拜托長老了,這段時間就煩請長老住在樓下,哪里原本是我的住所。長老看看還需要什么藥材請直接告之,清觴立刻去準備。”清觴道。

  好像歸離寫了些東西交給清觴,清觴看了我一眼就轉身出去了。很快的,我就痛的神志不清了,偏偏又暈不過去。

  我開始一邊抽搐一邊胡言亂語,“哥哥爹爹”的胡亂喊著,一根銀針扎了下來將我定住,我動彈不得,只聽歸離道了聲“得罪了。”我的外衫中衣被剝了下來,上身只剩下抹胸,一根根銀針連連落下,慢慢地,疼痛雖然還在,但是已經大大減輕,我覺得一下子好像從地獄又回到了人間。

  不一會兒,嘴上感覺到調羹的碰觸,只聽歸離溫和道:“小姐請服藥。此藥可以讓小姐安睡,并補充體力。”我乖乖的張口,一口口服下歸離喂的藥。喝下藥后,感覺舒服了很多,一股睡意傳來,朦朧中我道了聲“謝謝”后就進入了夢鄉。我做了長長的一個夢,在夢中,我好似回到了地球,哥哥還是我離開時的那個樣子,微笑著迎接我,我撲進哥哥懷里又哭又笑,不停的說著,我好想哥哥,好想地球好想家,好想四川的麻辣燙和燒烤,好想吃冰激凌,并不停的向哥哥抱怨那邊沒有電腦,沒有,也沒有汽車和飛機,還有壞女人下毒害我,我痛的都快死掉了。我嘮嘮叨叨說個不聽,哥哥含笑不語只是寵溺的撫摸著我的頭。。。。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來了,睜開了眼睛。周圍還是那熟悉的景色,望波樓,唉,我心中一嘆,真的只是一個夢啊。疼痛輕了很多,看來這個歸離這么年輕就做了醫族的長老,醫術果然不是浪得虛名。我睜眼四處尋去,但是我躺在床上,視線被木墻所阻看不到那邊有沒有人。

  “有人嗎?”我張口叫道,聲音有點沙啞。我輕輕咳了咳,順了下嗓子。小漫的話::今日兩更到。。.。

  隨著我的聲音,一個綠衣黑發男子從木墻那邊的側門走了進來,是歸離。我現在精神好了很多便仔細向他望去。只見他應該二十二、三歲左右,中等身高,大約一七五的樣子,身材勻稱,穿著一件樸素的綠色長衫,面容白皙,清秀而溫和。臉上此刻正帶著淡淡笑意,眉眼中透著親切的感覺,那雙眼睛的確有八分跟哥哥葉晨相似。

  “小姐醒了。可要吃點什么東西,你已經睡了兩天兩夜了。”他走到床邊把了把我的脈后,還是不自覺的皺了下眉。他的身形靠近時,一股青草的氣息傳來,讓人覺得很清新,不自覺得我深吸了一口氣。

  “我的毒沒解是嗎?”我笑了笑道。

  “歸離慚愧,此毒隨氣血而走甚是詭異。歸離雖能替小姐減輕疼痛但是卻無法將此毒引出。而且壓制也只能是一時,畢竟治標不治本。”歸離面帶愧色不忍的看向我。

  “呵呵,毒的事等會再說。你能讓我沒那么痛就已經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現在肚子真的餓了,能喝點粥么?”我朝歸離笑道。

  見我情緒如此之好,歸離也是一笑。沒多會兒,下人就端了碗粥過來,我肚子咕咕叫,頓時胃口大開,沒兩下就把一碗粥喝完了。歸離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我狼吞虎咽,風卷殘云般喝完一碗粥后道:“小姐久未進食,此時只能喝一碗,不可多食。”

  我有些哀怨的看著空碗,但是也知道歸離說的是正確的。嘆了口氣,算了,還有正事要辦。要吃要喝來日方長。

  “麻煩歸長老把那件外衫給我。”我朝歸離道。

  歸離有些不解,我身上已經穿好新的衣物,為什么還要那件舊衫,但還是從柜子上把那件那天穿到御花園的衣服遞給我。我接過,將手伸進袖袋將我的針包掏了出來。

  緩緩展開,七十二根金針閃閃發亮。歸離愣住了,“這是?”清秀的面上一片震驚。

  我笑了笑道:“你沒看錯,這就是‘天一七十二針’,我的師傅是白千若。左宛冰應該萬萬想不到我就是醫族天女的徒弟。呵呵,這是天意。”

  在歸離的動容中,我起身靠在枕頭上,慢慢的抽出一根又一根針按順序排好,抽了四十根金針出來后,我讓歸離拿來紙筆寫道“第一針,陷谷,三分力,第二針,合谷,四分力,第三針,關元,六分力。。。。。第三十九針,天窗,三分力,第四十針,膏肓,五分力。”,一直把四十根金針所扎的位置和順序和力度都寫完了,我把紙遞給歸離,俏皮一笑道:“那就麻煩歸長老替我扎針驅毒了。”

  歸離接過紙仔細看了一下,對我道:“小姐的醫術勝過歸離甚多,歸離怎敢稱長老,何況小姐乃‘天女’弟子,在醫族身份高貴,叫在下一身歸離便可。”

  我擺了擺手,對他認真道:“我只不過比你多會這套針法而已,你的資質要學會應該很容易。論其他的,我未必及得上你,我只是師傅的徒弟,跟醫族可沒什么關系。這套針法我可以教給你,但是我可不跟你回醫族的。”說完我可憐兮兮的又追加一句,“你該不會想抓我回醫族做那什么勞什子‘天女’吧?”

  聞言,歸離清秀的面孔露出一絲笑意道:“小姐還是先驅毒吧,現在帶你回去,沒走到半路你就毒發身亡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說,先容歸離熟悉一下針法再替小姐扎針驅毒吧。”

  我嘻嘻一笑,不再言語,只靜靜的等他。

  半響之后,歸離朝我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已經準備好了。我慢慢坐直起來,將頭發盤起,然后將外衫和中衣脫下,只剩抹胸。我是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自己都是個醫生,前世在地球做體檢的時候難道還挑什么男女醫生。我面色自然的看向歸離示意他可以開始了,歸離卻面色有些發紅,不太敢與我對視。雖然之前也替我扎過針,但是我那時候是半昏迷狀態,跟現在這樣完全清醒的時候并不同。

  “開始吧,我的命可就交給歸離先生了。”我笑了笑說完,閉上了眼睛。

  隨著腳步聲靠近,青草的氣息再度襲來,靜默了片刻,我感覺歸離就站在我身邊。不過會,我感覺腳趾的陷谷已經扎上了第一根針,緊接著手上的合谷,小腹的關元。。。。。一根根金針紛紛扎入,力度掌握的恰好,這個歸離還真是一個醫道天才,之前感受他扎針我就有九分把握,現在親自感受還是有些驚訝,真是天不絕我啊。要不然,就算我會天一七十二針,在劇痛中,我連動一下都費力,更別說自救了。

  一個時辰后,隨著最后一根針從背后的膏肓扎下,我身形一動,嘴一張,一股黑血從口中噴出。毒已經大部分被逼了出來。身體霎時感覺輕松了許多。歸離忙扶住我道:“小姐感覺如何?”

  我笑著把手伸向他,歸離把了把脈,面上露出了喜悅之色,道:“天一七十二針果然是天下第一神針啊。”

  “那還要歸離這個神醫才行啊,我可沒辦法自己扎針啊。歸離先生可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呢。”我也開心,能活著總歸是件大喜事。

  “不過還有些余毒未清,應該還要扎一個星期的針幫助排毒,而且小姐的臟腑也有所損傷,需要好生調理。”歸離說的分毫不差,我笑著連連點頭。

  就這樣,歸離為我扎針驅毒,并開了藥方為我調理,歸離的醫術實在是非同一般,開的藥方堪稱完美。清觴在得知我的毒已經解了之后更是激動的抱著我說不出話來,我被清觴勒得有些氣短,只能苦笑著看著歸離道:“爹爹,還是去感謝歸離先生吧,沒有他女兒就真的見不到爹爹了。”清觴聞言立刻走到歸離面前深深一揖道:“多謝歸長老救得小女性命,以后如有需要清觴效勞之處,清觴必不推辭。”

  歸離連忙躲過不敢受禮,只看著我苦笑道:“歸離不敢居功,其實都是小姐自己的功勞。歸離只不過舉手之勞何敢受玉林郡王如此大禮。”

  我趁爹不注意朝歸離眨了眨眼,并不接他的話。只是看著他嘿嘿一笑,歸離本來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讓爹去感謝他好過爹爹和我在這里演父女情深,讓我喘不過氣來的好。此后清觴都來陪我喝藥吃飯,望波樓又恢復了往日的歡笑。小漫的話;一更到。。.。

  養病的日子里,清觴告訴我,經此一事,清蓉已經后悔莫及大徹大悟,而且當年她只知道左宛冰氣走紫夢,但并不知道左宛冰如此毒辣,下毒和追殺我們母女的事情。清蓉已經向水皇告老,而且以后再也不干涉我們的事了。

  我笑了一笑,也沒說什么。有些錯是永遠不能彌補的,何況我也不是那個需要彌補的人。她們母女倆現在已經在遙遠的他鄉開始新的生活了。而我,始終是要離開的人,她的態度對我來說無關緊要。只是這樣一來清觴就要忙起來了,因為攝政王一告老,很多事情就要清觴接手。這個我到很他,現在左宛冰的事情已經結束,如果我離開的話,他有事情做那還能有些寄托在。說實話,我很怕他還像最初那樣一心想追隨紫夢而去。

  此后,清觴開始忙起來,晚上才有空來陪我,其他時間都是我和歸離在一起。歸離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加上他那雙與哥哥葉晨相似的眼睛,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親近他。

  每日扎針后,我都會有意無意的向他講起和師傅師公在山上的生活。講師傅的溫柔善良,講師公的搞怪逗樂,點點滴滴,八年的生活我想到哪里講哪里,講到好笑處,自己也忍不住笑,歸離也跟著我笑。

  最后,講到師傅師公同時離去,講到師公的遺書,我不禁雙目含淚,卻笑著道:“我為我有這樣的師傅師公很驕傲。他們是我親人,也是我最佩服的人。師公平時嘻嘻哈哈的,但是卻愛師傅至深,他們能生死相許,這樣的感情就算世間也是少有。你們醫族的規矩太不近人情了。人的感情又不是杯子里的水,想倒出來就能倒出來,為什么師傅作為‘天女’就必須在醫族內通婚呢?愛上一個外族人算什么錯啊,不相愛的兩個人結合才是罪,不僅對對方不負責任,而且對下一代也不好。就為了一套針法嗎?學醫本來就是濟世救人的,這套針法就算是醫族所有,但是醫族卻只能讓天女學習,這根本就沒道理嘛。多一個人學會就可以多救一些人,這樣不好嗎?”

  歸離被我說的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神色間也有思索動容之色。我也不言語,只是緊緊盯著他等候他的回答。歸離想了許久,終于抬起頭,面上一片溫和的看向我道:“小姐說的很有道理,回到族內歸離定會。。。”

  “看來——我好像是打攪二位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氣息從門口傳來。我抬頭一望,藍非月正斜斜的靠在門上,妖孽般的俊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偏頭挑眉看向我們。

  今天還是一身紫衣,不過是淺紫色,上面用藍色絲線繡了回字紋在領口和袖口以及下擺的位置。這家伙到是會傳衣服,這樣一穿簡單而又不失高貴。藍發依舊是用銀扣在腦后垂泄而下,鳳目中看出有幾分喜悅之情,面上卻還帶著輕佻之色。這家伙,又恢復了那副妖嬈禍水的樣子,我心中腹誹道。

  “看來漓紫表妹好像不太歡迎我啊。我好受傷啊。”藍非月一邊說一邊走進來。

  我翻了翻白眼,道:“我歡不歡迎,你不是已經都進來了么。”

  “哈哈,漓紫表妹果然是個妙人,也不枉表哥我日夜為你擔心了。若世上沒有了表妹這樣的妙人,表哥可是會很傷心的。”藍非月半真半假的笑,還一邊捂心做西施狀。

  我懶得看他做戲,慢悠悠道:“月皇子的‘攬芳園’據說有一百多位各式美人,月皇子個個都要擔心憂心傷心鬧心的話,”我舉起右手握成拳頭,盯著拳頭我繼續道,“據說人的心臟跟自己的手握拳時一般大,我的拳頭只有這么大,月皇子想必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分成一百多份,我大概能分到一個小指甲蓋吧。月皇子的傷心分量可真不小啊。我還是替月皇子省了吧。”

  聽見我的話,歸離抿嘴含笑,藍非月卻大笑起來。

  “原來漓紫表妹是吃醋了,你放心吧,‘攬芳園’里的美人怎能跟表妹相比呢?”藍非月風目微閃戲謔道,說到這里突然語音一頓,突然又道,“漓紫表妹怎么還戴著這張人皮面具啊,表哥我還沒見過漓紫表妹的真容呢。這樣不太好吧,以后見面都不認識,多不方便啊。”

  我不太好意思的看了歸離一眼,發現他并未露吃驚之色。心下了然,這么多天,他給我行針,應該早就發現我脖子上面具的痕跡了,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提過,真是個君子啊。

  “干嘛?就不給你看,要看也給歸離這種正人君子看。至于吃醋,我吃誰的醋,也不會吃‘種MA’的醋,遲早得把自己淹醋缸里,我才不給自己添堵呢。”我不客氣的回應他。

  “聽漓紫表妹提過多次,這‘種MA’是什么馬啊?”藍非月不在意的一笑,又好奇道。

  我眼珠一轉,道:“就是一種特殊的馬啊。”

  藍非月有些臭屁的朝我飛了個媚眼道:“表哥我怎么能是馬呢,怎么說也是人中之龍啊。”

  我白了他一眼,眼神從上到下的把他打量了一番,最后才慢條斯理的道:“所謂種MA就是馬場用來專門給母馬配種的公馬,這種不用干活,吃的也好,只需把自己打扮的油光毛滑的,然后還有一堆母馬等著它播種。你瞧,多幸福的一啊。”

  歸離聽我說的那么直接的有些尷尬,面上浮上一抹紅。但看見我打量藍非月的目光再聯系我所說的“打扮的油光毛滑”又有些忍笑不禁。藍非月好似面色一愣,大概我被我的直言不諱嚇了一跳,但是旋即恢復了正常,然后大笑,“漓紫表妹果然與眾不同啊。”

  我撇了撇嘴道:“你是想說我說話粗魯不懂禮教吧。你大可直說,反正我也不在意,做的人都不覺得下流,難道我說的人還會不好意思么?我臉皮厚的很,你大可放心。”

  藍非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漓紫表妹多慮了,在我眼中,表妹可是一個奇女子,我又怎會如此思量于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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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跟他再玩笑,反正他調侃我,我諷刺他,也不吃虧了。這人雖然風流但也不是個壞人,也是吃準了他不會生氣才敢這樣跟他玩笑。看在他對我還有幾分真關心的份上,我一笑,轉開話題道:“對了,水皇現在怎樣?應該沒事吧,還有清水瀾,她現在應該不太好過吧,你有沒有去看過她。她也是個犧牲品,完全不知情,水皇應該不會怪罪她吧。”

  “你不恨她么?她母親害得你這樣?還害了你母親。上次我來的時候,你還痛的直喊讓人殺了你。你爹都快瘋了。”藍非月有些意外我居然關心清水瀾。

  “額,我有那么喊過么?”我一愣,看向歸離,歸離笑看我不語,“不是吧,這么丟人的。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勇敢呢。”想到自己的那個樣子,我有些臉紅,居然叫人殺自己,我可是很怕死的。可是我全無印象,不知道還有沒有說什么不該說的話。

  “額,那個,我不是已經沒事了嗎?這件事也不怪她,左宛冰已經死了,怪她有什么用啊。我娘雖然也死了,可我爹這十九年來一直對她如一,我想就算我娘在世,也不會怪到她身上的。”想到左宛冰的瘋狂,想到清觴對紫夢的情意,我又不禁感嘆,“其實我娘已經很幸福了,我爹和她在一起只有十八個月,但是我爹卻用了十九年的時間來思念她,人生有三苦,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我爹才是那個最苦的人啊。而清水瀾,也只不過是個無辜的人。去恨這樣一個不該恨的人有什么意思,生命有限,為什么不讓自己高興些呢,贈人玫瑰手有余香,我這人臉皮雖厚,但是體力卻不太好,才不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藍非月定定的看著我,停了半響才笑著道:“你果然是不同的。”然后又用輕松的口氣道,“你放心吧,她沒事,我母皇也并未怪罪于她,畢竟她也是你爹的女兒,攝政王的孫女。”

  我點了點頭,誰也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清水瀾雖然有些驕縱和傲氣,但是本質并不壞。攤上這樣一個母親,她也挺可憐的。

  藍非月來了半天也準備離去,走之前丟下一個消息。半月之后就是水皇四十大壽,邀請我們闔府出席。藍非月壞壞一笑道:“到時候,漓紫表妹可不能戴著面具出席啊,五國都有來使出席,表妹如果還戴面具,那可是大不敬啊。表哥我就屆時恭候表妹大駕光臨。不過漓紫表妹放心,就算表妹你容貌丑陋,表哥我也決不會嫌棄于你的。”

  這個家伙,我剛剛還在感動于他幾次三番的來看我,現在又開始招人討厭了。我正想回他幾句,他已經得意大笑著離開。

  等藍非月離開,歸離看著我有些遲疑的想說什么又不好開口的樣子。我好奇的看著他。

  好像猶疑了下,歸離道:“小姐是否面有隱疾?”

  咦?我驚訝的看著他,想到剛才藍非月離開時說的話我恍然大悟,原來歸離以為我臉上有傷所以才一直戴著面具。我笑了起來,道:“如果我面有隱疾,歸離可以幫我治愈么?”

  “醫族中收藏有‘雪蟲’,如果小姐真的需要歸離可以想辦法。”歸離很誠懇的道。

  “真的?!”我大喜,得來全不廢功夫,“真是多謝了,歸離你可真是個好人。別小姐小姐的叫了,就叫我漓紫吧。我們現在也算是朋友了,對吧?不過,我臉上沒傷,戴這個也是習慣罷了。我有個朋友她臉上有塊天生的胎記,我一直希望能幫她去掉,可是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想到森,如果她知道臉上的胎記可以去掉應該會很開心。可是茫茫人海我也不知道她現在何方。希望我走之前能碰見她就好了。

  “朋友,是女子么?”歸離道。

  我點點頭,道:“是我小時候做乞丐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女孩子,她人很好,多虧她照顧我,我才沒餓死。不過,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要是能找到她就好了。”

  “你小時候還做過乞丐?”歸離蹙眉,有些替我難過的樣子。

  “呵呵,其實那時候也很開心的,這里的人都很好心,我們也沒怎么餓肚子。我娘剛剛過世,我還小。不過后來我就被師傅收留了。”我笑著說,確實那時候的日子并不苦。

  說了這么久的話,身體還沒完全復原,我很快覺得有些疲倦了,打了個哈欠。歸離見我臉上的倦意,溫和道:“我下去看下藥,漓紫身體未康復,吃了藥還是多多休息下吧。”

  我乖巧點頭,歸離下樓端上藥后,我服下后就躺著躺著就睡著了。

  一個星期扎針后,余毒已經排清。我的身體在歸離的調理下也漸漸康復。

  跟歸離說說笑笑也還開心。雖然歸離不喜言語,大部分都是我在說他在聽。沒辦法,這是職業病,我以前可是個導游,碰上個好聽眾還不說個沒完。我天馬行空的說,歸離仔仔細細的聽。到了時間就準時讓我服藥,很是盡責。而且我看著他那雙熟悉的眼睛就特有親切感,每當他溫和的聽我訴說時,我都有種依賴感,不由自主的想對他傾訴。有時候我不禁想,如果在地球,歸離還可以兼職做心理醫師。他天生就有一種親和力,讓人心服。

  這天歸離從樓下上來,對我歉意的說,他有急事要走了。我雖有幾分不舍,但是我的毒已經排清,沒有理由留人家一輩子啊。

  我笑著對他道:“你去忙你的事吧。等你忙完了可以來找我,我把天一七十二針教給你。你那么聰明肯定很快就學會了。不過先說好,我可是不會跟你回醫族的啊。”

  歸離臉上現出一抹紅,看著我輕聲道:“我怎會強迫你回醫族。至于針法,現在還是先不說吧。漓紫也別讓外人知道你會這套針法。你之前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族人的觀念還需要慢慢改變。我走了之后,漓紫還需好生休養才是。”頓了一下,又遲疑道,“漓紫的身體似受過傷害,經絡也有些不通。。。。”

  我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我帶沖二脈不通,經歷了這么多事,我現在已經很坦然。我曬然一笑,道:“我知道的,沒關系,反正也要不了命。我還活著。人活著就還有希望,可以吃可以睡可以笑可以哭,這已經是賺的了。其他的不重要。”

  歸離定定看了我一會兒,最后朝我點了點頭便離去了。小漫的話:今日一更到。。.。

  歸離走后,清觴又搬回了望波樓與我相伴。

  看著我一天天越來越健康精神,清觴也愈加高興。這十多天來,宮中賞賜不斷,除了金銀珠寶彩緞錦帛外,各種補貧藥材更是流水般進來,我都可以開個藥鋪了。我的身體也基本痊愈。

  五行歷3122年5月28日,終于到了水皇大壽這天。

  我也打算進宮想水皇表示感謝。一大早起來,清觴已經在桌前等我吃早餐。笑著看向我,清觴似乎欲言又止。我會意的笑了笑,取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張絕世的容貌。我朝清觴眨了眨眼睛,故意道:“爹爹,女兒還好看么?”

  清觴開懷大笑道:“爹的紫兒自然是最美的。”轉而好似想到了什么,情緒稍稍低落但是又欣慰道,“如果你娘能看見你,肯定會很高興。紫兒聰明漂亮又善良,是世上最好的女子。爹有你這樣的女兒,爹真的很高興。”

  見清觴又想起了紫夢,我趕緊岔開話題免他傷感,“爹爹,那今天女兒就好好打扮一番吧。也不能丟了爹和娘的臉。不過女兒不會梳頭,爹爹還要給我找個丫鬟來幫幫忙。”我俏皮一笑道。

  “好,好,我清觴的女兒怎會丟爹爹的臉,不過進宮也確實需要好好打扮下。”語罷連早餐也顧不得吃便出門去幫我叫丫鬟了。

  我不由的一笑,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漓紫啊漓紫,既然我替你享受了這樣的父愛,我也一定會替你好好盡孝的。雖然我不能常伴清觴一輩子,但是在我在的這段日子里,我會盡量讓他開心的。

  我轉身回到樓上,開始換衣。喜歡白色的我自然還是選了件白色的衫裙,有點像唐代女裝的款式,穿上后露出鎖骨,高高的酥胸上抹胸橫過,抹胸和裙角以及大大的袖口都有精致小巧紫藍色的二月蘭花刺繡,白色衣服外面還有一層白色薄紗拖曳在地,上面也有淡藍色的二月花的花紋。整套衣服穿上之后,朦朦朧朧,飄逸如仙。

  這時,梳頭的丫鬟也上到樓上,一見我頓時一愣。我輕輕一笑道:“你要是繼續發呆的話,我就趕不上宮宴了。”

  小丫鬟臉上一紅,向我行了個禮。我朝她擺了擺手表示無妨便坐在鏡前,讓她為我梳妝。

  她走到近前,仔細看了看我的面貌和衣服后開始動手,我吩咐道:“不要太過復雜華麗,不要失禮就行了。”看她有些緊張,我又笑道,“不用怕,我不會吃人的,你盡管放心。只要你不讓我頂著滿頭金子進宮,我肯定不會生氣的。”

  小丫鬟“撲哧”一笑,神情頓時放松了下來,也開始跟我搭話:“紫兒小姐已經很美了,小云從來沒有見過比紫兒小姐更美的人了。怎么打扮都不會失禮的。”

  說話間,手并未停下。先為我的臉上細細的撲了點粉,簡單是修飾了下眉眼,然后想了一下,就開始為我梳頭,不一會兒,就大功告成了。我仔細的看向鏡中的我,膚色細膩潤澤如玉,眉若青山眼若水,撲閃間,雙眸紫星閃耀,唇不點而朱,滿頭青絲被小云細心的在耳后挽起兩個雙環,中間一個圓鬢,配上藍色和紫紅色鑲嵌而成的花形配飾,居然很像敦煌的飛天女造型,我高興的對小云夸道:“小云,你可真厲害。這么快就梳好了。而且這么漂亮,我好喜歡。”

  小云羞澀一笑道:“是小姐長的美,小云不敢居功。”說完看著我,突然又拿起旁邊的妝盒,在我眉間用藍色的顏料涂抹了一番。然后,道,“小姐你看看,這樣行不?”

  我對著鏡子一看,小云居然在我眉間畫了朵小小藍色的二月蘭,大概覺得四瓣不好看,改成了五瓣,和衣服上的二月蘭相呼應,霎時讓整個面孔更加迷人。我點了點小云的鼻子道:“小云可真有做造型師的潛質啊。”

  小云不知道什么叫造型師,不過也聽出我在夸她,高興的笑瞇了眼。我拿起旁邊首飾盒里的一支金步搖就塞在她手中,小云忙推辭稱不敢,我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道:“我是小姐,你就應該聽我的。你把我打扮得這么漂亮,我很高興,但是你要不收我的賞,那我以后都不敢叫你給我打扮了。”

  小云這才收下,連連道謝。我握著她的手笑了一下,牽著她想樓下行去。清觴應該等急了吧。

  等我行到樓下,看到清觴已經換過一套銀色的長袍,顯得十分英俊而精神。我這個爹爹真的很帥啊。看見我,清觴一愣,隨即露出了激動和驕傲的神色。

  我嘻嘻一笑牽起裙擺,對他行了個地球上西方的屈膝禮道:“這位英俊的男士是誰啊,可否告知小女子尊姓大名?“

  清觴一笑,點了點我的額頭道:“你這個調皮的丫頭。”我仍舊嘻嘻笑著,挽著清觴向外走去。走到大門口,清水瀾和清蓉已經在馬車上等候,看見我上車,頓時一愣,神色間都有些復雜和吃驚。我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們一行人便向皇宮行去。

  等我們趕到皇宮,宮門外已經停滿了馬車。看來人已經來了很多,換過進入宮內的小轎,我們七轉八拐的進入的水皇壽宴所在的大殿。

  當我們四人踏入大殿時,殿內稍稍有些嘈雜的聲音全部消失了。所有的視線向齊齊側目向我們看來,剛看清楚的時候,都紛紛露出了驚訝并驚艷的神情。隨即交頭接耳聲頓起。

  我們一行四人,清觴英俊儒雅而風度翩翩,清水瀾被譽為水國第一美女,今天也曾悉心打扮,也是奪人眼球的。而我就不用說了,我從來沒有這么用心打扮過,對于清漓紫留給我的這幅皮囊,我是有自信的。何況,這里的人都是第一次見過我的真面目,那些吃驚和驚艷我估計百分之八十都是沖著漓紫的這張皮相來的。

  視線中有幾道分外熟悉。大殿當中的便是水皇,今天一身明黃正裝,氣勢逼人。看著我面帶笑容連連點頭。她下手右側位置稍低的是藍非星,正張大了嘴望著我。我一笑點了點頭。水皇左側有道視線分外熾熱,目光炯炯的正是藍非月,今天一身醬紫色的錦袍,花紋繁復,正式而華貴,面如冠玉,分外俊美。

  看到我,他鳳目微閃,露出了驚艷的贊美和意外而又了然之色。我此刻已經知道他就是千機閣閣主明月,在天池就見過我的本來面目了,現在想必也想起來了。我抿嘴一笑,用眼神向他示意,你還是被我騙了吧,沒想到是我吧。他也看懂了我的意思,勾唇一笑,朝我舉了舉杯。

  我們此時也行到殿中,在清蓉的帶領下向水皇行禮。

  水皇大笑道:“攝政王可有兩個好孫女啊,一進來,我這大殿可是蓬蓽生輝啊。”眾人紛紛捧場笑了起來,殿內氣氛一時融洽之至。小漫的話:今日兩更到。謝謝安吉娜的打賞。喜歡看的朋友記得收藏,方便隨時知道更新和加更。。.。

  在侍女的帶領下,我們向左手邊最前的位置行去,我看了一下,兩人一案,在水皇下首第一第二個桌案都是空的,想必就是給我們留的了。于是,清蓉和清水瀾一桌在上,我和清觴一桌在下首。

  等我們坐下,我才發現,我們左邊全是水國官員及家眷。而對面第一排,也就是水皇右側則是他國來使。第一桌,于清蓉他們桌案相對的是一個身材十分高大魁梧十分有霸氣的棕發男子,古銅色的皮膚輪廓清晰,面容很有雕塑感,濃眉大眼,大約二十七、八歲。他的桌案較長,除了他,左右兩側各坐了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左邊是棕發女子雖然不是很美,卻顯得很高貴端莊,看見我看她,朝我點了點頭,我也回笑點頭示意。

  右側則是一個藍發美女,皮膚白皙顯得柔美。清觴低聲向我介紹,我才知道對面就是五國來使,在首位就坐的就是土皇柳明和皇后端蘭,還有水妃。我依次看下去,第二桌居然是熟人木國長公主和一個官員模樣的中年男子。

  當我看向第三桌時,我心里一緊——心臟開始不可抑止的狂跳,第三桌上兩人我都很認識,一個金衣玉帶,額帶彎月抹額緞帶面容俊朗如天神的正是一別近兩年的炎赫,而旁邊一襲白衣風姿儒雅的黑發男子是五鶴。此刻,五鶴正定定的看向我,溫文爾雅的面容還是平和如昔,只是雙眸閃亮透出一抹驚喜之色——他也認出我了。只不過他知我卻不知我也知他。我微微頷首一笑,五鶴于我,也算是故人了。

  而他身側的炎赫看了我一眼,恰恰與我對視——他面上雖然也有驚艷之色但也并無太多動容,而我卻心如巨撞。那白紗輕舞的六角閣樓,那映亮半個金都的煙火。。。。。就在這瞬間,回憶如潮水般鋪天蓋地朝我涌來。我緊緊咬住嘴唇,桌下指甲也深深掐入掌心。——苦笑一聲,原來我并不那么勇敢。怪不得人常說,愛上一個人只需要一瞬間,而忘記一個人有時往往需要一生。炎赫的視線很快從我面上轉開,只是視線轉開時,好像看我神色突變有些奇怪的又多看了我一眼。

  我趕緊收回視線,假裝自然的向后面看去,第四桌是一對紅發的夫妻模樣,大約三十歲,男的英武,女的明艷。我問清觴得知這一對便是火國的太子和太子妃。第五桌,是一個藍發的老頭子旁邊還有一個藍發年輕男子,面容清秀但是卻神情有些呆板。

  第六桌,我心里一喜,居然是歸離和一個清麗少女。看樣子應該也是醫族中人。歸離還是一襲綠衣溫和平淡的樣子,我看到他時,他也正面帶微笑的看著我,我調皮的眨了下眼睛,歸離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我們的位置都在第一排,在我們后面還有兩排位置,看來今天所有高級官員都應該出席了。陣容比御花園那天還要強大。

  等我們入座不久,人就到齊了。女官一聲“肅靜”,殿內便安靜下來。

  水皇笑著朗聲道:“今天是本皇四十壽辰,有遠道而來的貴賓為本皇賀壽,本皇甚感幸之,不過,在壽宴之前還是要先說正事。”頓了一下,水皇面色稍稍嚴肅了些又接著道:‘水天會’在兩月前發現水流出現異常。現在就煩請水天會龍長老向各位解說一下吧。龍長老請——”水皇做了個手勢,目光看向我們對面第五桌的藍發老者。

  藍發老者站了起來,請咳了聲道:“半年之前小徒隱之發現水國邊界外的海水有異常,但是卻并未發現有暗族蹤影,水下環島外也未發現漂流大陸前來的痕跡。但是兩月半前。我們在環島外的水流觀測中發現,水溫和水流方向都有一點異常變化。和以前漂流大陸接近時癥狀相似,按照以往的經驗看來,漂流大陸應該早在十月之后,遲不過一年必然接近海底環島。還望各國來使與水皇陛下早做安排。”

  龍長老話聲一落,大殿里響起了嘈雜的交頭接耳聲,原來按照慣例,暗族十年一次來襲,一般來襲的時間差不會超過一個月的差距,而上次大戰里現在不過八年,如果按‘水天會’的推測,那這次是也許提前一年多。而原本的五國大比本來也還有八個多月才舉行,現在看來必須重新選定時間,否則到時候五國大軍就沒有統帥了,而且,五國也需要時間作出作戰部署的準備。

  另外,按照五行大陸慣例,五國大比十年一次,不僅僅決出于暗族大戰時的統帥,還決定未來十年內哪一國將接受四國的歲貢。此時如果要重新安排時間,那上屆大比的第一名是金國,就要少收一年的歲貢了。這些都需要五國共商才能夠達成一致。看來這次的水皇壽宴也是另有它意啊。

  眾人交頭接耳一番后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右側第三桌的金國三皇子炎赫身上,嘈雜之聲也慢慢停歇下來。

  只見炎赫長身玉立站了起來,對著水皇行了個禮道:“在下赴水國之前,父皇曾經交代暗族來襲事關重大,一切以大陸安危為重。金國身為五國之一此次自然也是義不容辭,一國小利相比天下百姓安危實在不足掛齒,金國愿放棄一年歲貢,建議此次五國大比提前舉行,在下建議五個月后舉行大比,之后剩下幾個月時間則由各國以及此次大比的統帥統一協調相關部署。”

  一番話后,大殿里眾人連連點頭,而炎赫的風采也吸引了不少殿內水國貴女含羞的視線,到是分去了藍非月的不少光彩。

  水皇看了眾人一眼后朗聲笑道:“那本皇先代表各國百姓謝過金皇的深明大義,我們接下來就說一說接下來的具體安排吧。”

  經過一番討論,最后確定大比的時間提前五個月,定于五行歷3122年10月20日在土國舉行。這樣各國往返的時間都差不多。此次大戰的第一批兵力跟上次大戰一樣,各國都是五萬,預備的兵力則是五國各一萬。軍糧不足的則由土國負責提供,醫護方面則由各國醫官隊和醫族配合。武器不足的則由金國和火國負責提供。當然不是無償的,是按市價付錢購買。

  我是第一次在現場聽這樣的軍政大事,讓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爭的我聽的也是津津有味。暗族來襲已經有2000年歷史了,五國雖然也視之為大事,但是也算習以為常。很多經驗累積下來已成為慣例,沒多會兒,各種事宜就一一安排妥當。

  就快到了尾聲時,在我們對面首位就坐的土皇柳明突然站了起來。我第一個感覺就是,此人好高好壯,體型好像的黑人球星,坐著的時候就已經覺得他身形特別高大魁梧,這站起來一看,至少有一米九高,肩寬腰圓,古銅色的膚色充滿了力量感。

  這土皇想干嘛?我暗自猜測著。而殿內眾人的視線也被他吸引,大殿之中安靜下來了。。.。

  他站起來看了四周一眼,大殿里變的很安靜,只聽土皇有些傲慢的聲音道:“本皇認為此次大比應該增加一條。就是大比的最后一名要負責各國陣亡兵士的撫恤金的發放。”

  此言一出,木國長公主和那個中年官員的面色就變的十分難看。大殿之內也變得人聲雜亂起來。

  我皺了皺眉,這個土皇這樣做不是針對木國嗎?大家都知道十八年前木國的‘綠藤’種子被一場大火燒沒了,木國的‘藤術’就相當于名存實亡了。上次的大比木國就棄權了。五國士兵的陣亡撫恤金那可是一筆天文數字啊,幾乎要占軍費支出的一半多了。軒夜跟我說過,往年暗族大戰中的死亡率差不多有一半,也就是說五國二十五萬人出征,陣亡的超過十萬。木國雖然有錢但是要承擔這樣的支出肯定會大傷元氣的。

  水皇也有點為難的樣子,看了看殿內的情形道:“這樣不太好吧,以前也沒有這樣的先例。”

  土皇柳明面色不變,還是用那種帶點傲氣的口吻道:“規矩也是人定的。何況這樣的規矩對大家都公平。”

  “公平?!”木國長公主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道,“土皇陛下明明知道木國‘綠藤’種已失,上次大比木國已經棄權。今天提出這樣的要求難道不是強人所難嗎?何況,我木國若是‘綠藤’種子不失,以木國的‘藤術’又何懼土皇陛下的‘大力掌’?”

  “木國‘綠藤’保管不善與他國無干,五大神功本來就是各國先祖留下來克制暗族的要訣法寶,如今木國‘綠藤’種已失,他日暗族來襲時出的力自然也不能同其他四國相比。既然戰場上出不夠力,替其他四國陣亡的將士撫恤又有何不可?”土皇干脆不掩飾,挑明了道。

  “你!”木國長公主氣的渾身發抖。

  場面頓時僵持起來。水皇在主位上也不好開口。畢竟土皇說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但是我看土皇那樣子就不舒服,這個家伙看來野心不小,木克土,‘綠藤’種子作為木國至寶怎么會保管不善,估計木國皇宮那場大火跟土國脫不了關系。而且《五行大陸人杰列傳》里說這個土皇有后妃300人,在五國君主中那是相當的風流了。我一向對這種‘’式的男人難生好感。

  見到場面陷入僵局,木國那個中年官員拉著長公主商議了一番之后,長公主站了起來,雖然難掩忿色但還是強行按捺道:“既然土皇陛下如此說,那木國也愿負起責任。但是,”長公主看了土皇一眼,“‘綠藤’種子的丟失內情復雜,也算是情非得已,要木國負擔全部陣亡兵士的撫恤,木國雖然國力不弱,但是也無力負擔這樣大的支出。木國愿意負擔除本國外其他四國各四分之一的陣亡兵士的撫恤作為補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我在心里暗自點了點頭,這樣的付出也算不小了,金火水三國應該是沒問題的,就看土皇怎么說了。

  果然看到場中其他三國來使包括水皇在內都點了點頭,大家把目光投向土皇。土皇站了起來道:“既然長公主這樣說,此事就這樣吧。也省的天下百姓說本皇欺負女流之輩。”

  一聽此言,長公主面色倏地一變但是最后還是咬了咬牙沒有再開口。水皇見狀也趕緊打圓場,岔開話題道:“既然正事已了,那下面就是本皇的四十壽宴了。各位遠道而來辛苦了。來人啊,上席。”

  水皇語罷,早已準備多時的侍女便穿花般的來往于各桌,奉上一道道水國佳肴。水皇帥先祝酒之后,各國來使也紛紛向水皇奉上禮品賀壽。之后宴會就正式開始了,大殿中央開始表演歌舞。

  眾人可以一邊吃一邊看,可惜我對這樣所謂的各國佳肴并不太感興趣,大部分菜式都是煮出來了,一點都不香,揀了些素菜喝了點湯后,我就不再動筷。一邊抱著‘郎隴’果汁猛喝,一邊看大殿中間的歌舞。清觴好像也不太喜歡這樣的菜式,吃了幾口也放下的筷子,我偷偷一笑,看來清觴的胃口也被我養刁了。

  “爹爹,這里的菜這么難吃,晚上回去后我給你弄粉蒸肉吃。可不能把我天下第一帥的爹爹餓瘦了。”我悄悄的對清觴咬耳朵道。

  “你這個丫頭就會尋爹爹的開心。”清觴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道,眉目間卻是滿滿的笑意。

  旁邊桌上的清水瀾看到我和清觴其樂融融的樣子也面帶幽怨之色,我心中低嘆,清觴其實是個很固執的人。不過我也不想去勉強他什么,這些年,他的心已經夠苦了。不過清蓉很疼她也算彌補了。

  一個時辰后,酒菜撤去,侍女們又紛紛端上各色水果和新的果汁酒水。只見水皇舉手一揮,大殿中央的歌舞撤去。殿內又恢復了安靜。不知道接下來會干什么,我也沒太在意,使勁的吃著新上的水果,午餐沒吃什么,肚子還是空的。

  “玉林郡王清觴之女清漓紫上前聽旨!”是跟在水皇旁邊的那個女官的聲音。

  我一愣,玉林郡王清觴之女清漓紫?不就是我嗎?有我什么事啊?清觴趕緊朝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出去。大殿內一片寂靜,目光都投在我身上。

  我站起身來,慢慢行到殿中。完全沒有準備,我也不知道該行什么禮節。按照之前清蓉帶我們進來的禮節照著做了一遍,我也沒開口,就這樣站在中間抬眼向水皇望去。水皇正笑吟吟的看著我,眼神中居然有幾分慈愛之色。

  見我行完了禮,水皇開口了:“玉林郡王清觴之女清漓紫賢德聰慧,賜郡主之位,封號‘莫離’。”

  我一呆,我成郡主了?莫離郡主?抬眼向清觴望去,清觴滿面笑容好像很是高興。看來清觴也是不知情的,但是卻很高興。

  “漓紫,你自由流離在外,玉林郡王可是朝思暮想啊,今日你們父女團聚,本皇特賜你為‘莫離郡主’就是希望你們父女從今后可以得享天倫,再也不必受別離之苦。漓紫可滿意?”水皇滿帶慈愛的聲音又響起。

  看到清觴滿意的神情我還能有什么不滿意呢?郡主就郡主吧,至于別離,以后的事情以后在說吧。反正我現在東西都齊了,什么時候想走就可以走的。

  “漓紫謝過水皇陛下。”我跪下了,沒辦法,這個跪是必須的。女官將一個圓筒狀的東西放到我手上,估計這個就是所謂的圣旨了。

  接過圣旨,我準備回座。

  “漓紫聰慧美麗,本皇很是喜歡,本皇將你賜婚于皇子藍非月,漓紫可愿意?”水皇和藹的聲音再度響起將我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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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大殿里霎時再度鴉雀無聲。我也呆滯住了,這賜封我為莫離郡主我還可以接旨,可是要我嫁給藍非月,這怎么可能?我感覺到很多到目光刺到我身上,有羨慕也有嫉妒,其中清水瀾的面色更是一片蒼白。我看了看清觴,他也是一片意外之色。

  這該怎么辦呢?如果我不同意應該不算抗旨吧?看到我久久不語,水皇轉眼看了藍非月一眼,我也跟著水皇的目光抬眼看去,藍非月眼神中也有意外之色,但是卻面色如常并無其他動作,看了我一眼低頭開始把玩手中的酒杯。

  看見藍非月并無反對之意,水皇笑了笑,道:“漓紫,當年本皇還未繼位之時曾與你母親有過一面之緣,甚是投契。你的性格跟你母親很像,長的也很像你母親,本皇是真心想讓你做本皇的兒媳,莫非漓紫不愿么?”

  我定了定心神,對水皇行了個禮道:“漓紫感謝水皇陛下的抬愛,月皇子殿下也是人中之龍。可漓紫身有隱疾不敢誤人誤己,且漓紫曾在師傅墳前立誓終身不嫁。所以還請水皇陛下收回旨意。”

  一言既出,大殿頓時一片嘩然。我靜靜站立不為所動,眼睛直視前方。藍非月在我說完后,表情并無變化,抬眼看了我一眼,將酒杯放在桌案上,倒了杯酒,慢慢飲下,并未再看我。水皇面色有點尷尬,又好像有點質疑,咳了咳后,水皇道:“不知漓紫有何隱疾?可否告之,本皇也可為漓紫尋醫覓藥。”

  我僵了一下,隨即坦然道:“漓紫幼時曾中奇毒‘離魂’,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帶沖二脈已堵,將終身不育。”

  只聽旁邊清觴手里酒杯“咚”的一聲跌落地上,我側眼看去,清觴面色如土,一片黯然之色。我心中默默道歉,清觴爹爹,對不起,我只能這樣說。左上手的藍非月抬頭定定看住我,眼中閃著不知名的光。我坦蕩蕩與他對視。大殿里一片惋息聲響起。

  看到連清觴都不知道,水皇猶疑道:“漓紫,會不會是庸醫誤診呢?”

  “此等大事,漓紫定不敢欺瞞陛下。醫族歸離長老曾為漓紫診治。陛下一問便知。”我看著水皇道。

  水皇把目光投向歸離的席位,我沒有回頭。只聽歸離聲音有些低沉的道:“歸離曾為莫離郡主把脈,郡主所言是實。”

  聽到歸離的話,水皇臉色帶著愛憐和幾許歉意的看著我道:“既是如此,本皇也不勉強漓紫了。此事作罷吧。還請漓紫不要怪本皇多事啊。”

  我還來不及開口,只聽右前方一個大喇喇的聲音傳來,是土皇柳明。

  “就算不能傳承子嗣,也可以收到房中,不能做正妃,此等容貌做個側妃也是可以的。一個女子而已。堂堂一國皇子納個女人還容她拒絕么?想要子嗣還不容易!”土皇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

  靠之!一聽這話氣的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這個自私霸道的沙文種豬!女人在他眼里除了是生育機器就是玩物。一番話聽得我火冒三丈,前世今生我都最恨這樣的男人,仗著體力優勢不把女人當回事。我立刻側身面對他,也不顧什么禮節規矩的,不怒反笑道:“看來土皇陛下在這方面很有見識啊。”

  “本皇身為一國之主,這點見識算什么?難道郡主不服本皇所言?”有點意外我的大膽,土皇看了我一眼傲然道。

  “自是不服,男女之情在于兩情相悅,無愛而合,那是牲畜不是人!難道土皇宮中美人都是這樣納來的嗎?”我唇角一抹譏笑道。

  “能做本皇的女人,是她們求之不得的福氣。她們不愛本皇還能愛誰?做了本皇的女人,本皇自會愛護她們。”土皇不屑于我的問題,自大的回答道。

  “聽聞土皇宮中有300美人,土皇也自認對她們愛護有加。那敢問土皇知道她們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嗎?我恐怕土皇陛下連名字也記不全吧。陛下雖神武過人,但既然是人,那精力就是有限的。一年只有三百六十五日,就算土皇日夜操勞,均到每個美人頭上,也最多每年關心她們一次。這樣的關心也能稱為愛護?!漓紫實在不敢茍同。何況土皇身為一國之君,家事國事天下事事關心。縱然土皇陛下身體再好,她們又能得到土皇陛下的幾分關愛。所謂滿意和愛,只怕是土皇陛下一家之詞而已。何謂兩情相悅,小女子以為只是土皇陛下自欺之言罷了。”我意有所指的看了土皇一眼道。

  周圍低低響起了一些笑聲。我敢這樣大膽的跟土皇辯論,一是憤怒他剛才的言論,二是五國當中水木二國本來就是男女平等的。其實其他三國雖然是男尊女卑,但是一般男子還是比較尊重女子的,像土皇柳明這樣擺明了輕視女子的是極少的。金皇也不過才娶三個,這個土皇居然有三百多美人,可想思想差距之大。

  “大膽!你一個小女子懂什么,本皇給她們尊榮的地位,給她們錦衣玉食,賜她們華府美緞,金銀珠寶。她們難道還有什么不滿意的?”聽見周圍的笑聲,土皇有些惱羞成怒,但是在水國的地盤上,我現在還算是個郡主,他還算壓制住了怒火。

  有些憐憫的看了看土皇身邊的兩個女人,皇后端蘭看了土皇一眼,垂下了眼,我分明看見里面有一抹悲傷。看來這個皇后是愛這個土皇的,而另一邊的藍發的水妃神色則是很正常,好像說的一切于她無關似的。只不過,偶然間,她的視線向左前方瞟去。那個位置?是藍非月。我低低一笑。

  心思回到場中,土皇正目光炯炯氣場強大的盯著我。這個男人根本不懂什么是愛?再多的物質也代替不了精神的感受啊。男權社會男人的想法,女人于他們而言,不過是生育和發泄兼炫耀的工具罷了。跟這樣的男人有什么道理可言呢?對牛彈琴——我突然失去了跟他斗氣的意頭,低低嘆了一聲:“長門盡日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就想告退。卻不沒想到這場中大多都是高手,我這句自言自語已被很多人聽在耳中。

  土皇嘴角嘲諷的“哧”了一聲道:“真真是婦人之見!”

  這句話一出,包括木國長公主和水皇在內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土皇此言等于把天下女人都鄙視了。

  小漫的話:謝謝大家的推薦票!三更到!。.。

  小漫的話:大家的推薦票很給力。今日也是三更。加更在晚上8點。謝謝。看著我的推薦,其實已經覺得大家很了,不過看到別的大大數以千記,數以萬記的推薦票,只能仰望。路漫漫啊。。。。。NP很難寫,尤其小漫不能接受那種“”女似的NP,所以葉草的NP之路實在是不容易。最難的一關,是在于草草自己。接受一夫一妻教育的女人不能接受男人三妻四妾,同樣對于自己也是一樣的。葉草的觀念是如何轉變,她又如何被五個男主打動呢?且聽后面分解——求!————我停住身形,抬頭直視土皇——落地有聲的一字一頓道:“土皇此言差矣!天地有陰陽,男為陽女為陰,孤陰不長,獨陽不生。男人和女人只有性別之差,并無高低之分。且不說天下人都是女子所生,土皇的子嗣也要靠女子傳承。就算其他方面,女子也未必比男子差,就今天大殿之上,有我水國女皇帶給水國百姓安居樂業,也有木國長公主執掌天下第一莊‘萬木山莊’,誰說女子不如男,婦人之見也是天下之見!土皇此言,目光短淺矣!”

  “你——!”土皇氣極,雙目怒瞪我,卻也無言以對,想發火但也無從發起。我言中涉及的水皇是一國之君,木國長公主的身份也只比他略低一點。他無法反駁我,只得濃眉一豎,恨恨的盯著我。

  “漓紫自幼山野長大,如有不敬之處還望土皇陛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女子計較。冒犯之處還請見諒。”見他吃了個小憋,我也見好就收,放低姿態道。反正我想說的也說完了。

  “土皇陛下怎會跟你一個小女子計較呢。莫離郡主多慮了。是吧,土皇陛下。”藍非月的聲音響起,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我低頭一笑,這個家伙還不錯,來幫我救場了。

  土皇柳明冷哼了一聲,不再言語。我也行個禮告退下去回座位坐好。

  這時大殿內,水國各大官員開始向水皇賀壽獻禮。也有不少獻舞作詩的。見到大家的注意力終于從我身上移開,我松了一口氣,捧著果汁慢慢啜著。幾道視線一直不時的膠著在我身上,我假裝不知。反正我就打算這樣老老實實的呆到宴會結束,再也不想出去成為焦點了。

  可是當清水瀾一段劍舞獲得滿堂彩后,土皇挑釁般的聲音又響起殿中,“聽說水瀾郡主與莫離郡主乃是姐妹,既然水瀾郡主有如此出色的舞姿,想必莫離郡主也有不凡技藝吧。今日既是水皇大壽,莫離郡主也應該有所準備吧。”

  這個土皇好生小氣,大概想到我自幼流離沒受過什么好的教育,想看我出丑吧。想折我的面子,那就折吧。反正我也不怕丟人。面子是自己給的,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何必在意他怎么想。

  “漓紫自幼山野長大,實在沒有什么技藝可登大雅之堂。讓土皇陛下見笑了。還望水皇陛下恕罪。”我站起來直接道。

  “無妨,漓紫回來后已經送了本皇一份大禮了。本皇疼愛你都來不及,怎會怪罪于你。”水皇笑道。

  “莫離郡主曾言拜師,難道你師傅除了教你伶牙俐齒就沒有別的什么傳授與你嗎?要不本皇重新給你找幾個師傅。”土皇柳明慢悠悠道,分明不想放過我。

  一聽他辱及我最敬愛的師傅,我心中大怒。這個男人大男子主義外加小心眼,真夠討厭的.看來就算是為了師傅,我也不能藏拙了。

  我冷靜了下情緒,看著土皇,一字一頓道:“漓紫的師傅是漓紫最敬最愛的人,她老人家所教,漓紫學會的不過萬一。師傅曾教過漓紫彈琴作曲,今天漓紫就獻上一曲,希望不會丟她老人家的臉。”望向水皇,“還請水皇借琴一用。”

不多時,一架看起來就很珍貴的古琴擺在殿中。我緩緩步入殿中,長長的紗衣拖著地上,坐在琴前,試了幾個音后。我面色一柔,素手輕挑,優美的旋律響起,正是《但愿人長久》,隨著樂曲,我輕啟朱唇:“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從我琴音響起那刻,大殿中靜的落葉可聞。直到最后一個音漸漸淡去,我收回雙手,站起行禮。大殿之上還是一片安靜,既沒有掌聲也沒有喧嘩。無數目光凝聚在我身上,有震驚,有贊嘆,有癡迷,也有疑惑。雖然沒有與之對視,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了其中幾道分外炙熱的目光。稍感不安,但我仍裝著若無其事。

  “漓紫姐姐,這曲子太好聽了。你教給我,好不好?”突然右上首的水國公主藍非星情不自禁的發出了贊嘆,首先一個打破了這份安靜。看來這風頭是出大了,我暗嘆。——連公主身邊的那個侍女也目光閃閃的望著我。

  不過此時,也無暇他顧。無論如何,我不能接受別人辱及師傅的名聲。我朝藍非星微微頷首一笑,轉向水皇道:“漓紫僅以此曲獻給水皇陛下,愿陛下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也愿五國和睦,天下太平。人長久,共嬋娟。”

  “好,好,好,”水皇連道了三個好字,朗聲大笑道,“莫離郡主此曲一出,天下再無曲。曲優,詞好,歌美,人如仙。玉林郡王啊,你可得了個寶貝女兒啊,連本皇都要妒忌于你了。本皇很滿意莫離郡主的這份壽禮。來人,賜明珠十對,墨玉如意一柄,這張碧海古琴也賜給莫離郡主吧。也算是物得其主,相得益彰了。”

  看到水皇的滿意之情后,再轉首看見清觴滿臉的驕傲之意,我也心下安慰自己,也算不枉我出這么個風頭了。謝過水皇賞賜后,不去理那些膠著在我身上的目光,也不想理會土皇的反應,我轉身緩步回到座位,迎接我的正是清觴“有女萬事足”的那驕傲而激動的笑容。我對著清觴燦爛一笑坐下。。.。

  接下來殿內的氣氛好似達到,水國人最愛文字風流,很多人開始吟詩作詞,舞文弄墨。連清觴也出去賦詩一首,水皇看來也頗愛此道,不停贊好。

  我看了一會兒,怕又被誰拱了出來,雖說,我隨便拿點什么唐詩宋詞出來就夠他們震驚了,但是我實在不愿在出風頭了。那幾道視線一直都還盯著我呢。偷了個空兒,我悄悄出殿,向后邊的花園行去。

  這個花園不算大,但是很有江南園林的感覺,小橋流水,假山玲瓏,我慢慢前行,一個小小的荷塘出現在我眼前,此刻已經是五月底,荷花即將綻放,一個個粉色的花苞直立水中,荷葉碧綠片片浮在水面,滿池碧綠映著點點粉色,說不出的雅致。我近到池邊蹲下,用手撈起幾滴水灑在荷葉上,清透的水珠在荷葉上水銀般滾動。我默默的凝視著。

  突生孤寂,我心中思緒復雜。說不難過是假的,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認自己的殘缺。我是一個女人,但是卻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我還能幸福嗎?我在心里默默問自己。還有我的身份,午夜夢回時候的孤寂,在這個世界上我無法對任何人說出。可是就算我回到地球,我又能幸福嗎?就算我回去,這里發生的一切我能忘記嗎?一瞬間,我竟發現自己是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凝視著碧葉上滾動的水珠,清透如水晶,卻脆弱的不堪一擊。只需手指輕輕一點,便順著葉片滑入池中,再也了無蹤跡。不由地,我輕輕唱起了李清照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我呵呵低笑——我的閑愁確有兩處,而我的相思在何處呢?誰有為我相思呢?地球上的李自然估計早把我忘到爪哇國去了,而這里呢?誰又認識真正的我呢?葉草的靈魂,幻化的容貌,清漓紫的皮囊。。。。。誰可知我?何人能知我?

  “莫離郡主——”一個儒雅的男子聲音在我身后傳來,打破了我飄渺自傷的情緒。

  我回頭,黑發白衣,風姿翩翩,眉眼俊秀,正是五鶴公子。

  笑了一笑,我道:“你好。也來看荷花嗎?”

  他也一笑,走到我身邊道:“不會打攪郡主吧。”

  “不會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荷花也喜歡賞花人啊。”我笑道。

  “郡主喜歡荷花?”五鶴問道。

  “喜歡啊,我喜歡所有美的東西。何況,荷花也算別具一格,自然是喜歡的。”我輕聲道。

  “別具一格?郡主此言何解?”五鶴走到我身邊站立。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荷花自有其不凡之處。”我道。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郡主果然好才情。”五鶴凝視我道。

  “不要夸我,這是別人說的,我只不過拾人牙慧而已。”我笑道。

  “呵呵,那郡主可愿做這荷花?”五鶴語調柔和。

  我搖了搖頭道:“我不愿,荷花雖然高潔但是離開了這水就無法生存。再美也要被拘禁在這一方池水中,終身為他人綻放芳華。漓紫沒有那么高潔,如果讓我選我寧愿做一只小鳥,自由自在。縱然有狂風獵鷹,但是心和身體都是自由的。”

  五鶴聽我說完后沒再言語。我們就一站一蹲的靜靜矗立池邊。

  過了一會兒。

  “郡主似乎有不少心事?剛才聽郡主唱的那首曲子,其中詞意有些傷感。如果郡主不嫌五鶴聒噪,不妨一訴。五鶴別的本事無甚,但也可作一傾聽之人。”五鶴緩緩道。

  “只是胡唱的,誰都有心事啊,我也不過想起了一些事情罷了。”張口——然后頓了頓,我最后開口道。有那么一刻,五鶴那溫和的聲音,柔和的目光幾乎打動了此刻脆弱的我。苦悶太久的人有時候真的需要一個傾聽者,雖然與五鶴相知不深,可我知道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君子。

  可是最終,我還是避開了。訴說?如何訴說?無從說起。忽然想起辛棄疾的那首《采桑子》,這可不應了那句,“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其實以郡主之聰慧,也不必在意一些其他的東西。更無須傷感。”好像想了一下措詞,五鶴輕聲道。

  “呵呵,你是想安慰我不要因為身有隱疾而難過對嗎?”我看著他,笑道。這個人倒是個君子,心眼蠻好。

  好像有點尷尬,五鶴稍凝了一下又緩聲道:“郡主蕙質蘭心,且有膽有識,敢與土皇于大殿之上據理力爭,五鶴很是佩服。至于。。。。其實,不是所有男子都在意這些的。”

  我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五鶴于我對視,儒雅的面孔竟然微微飛紅。我猶疑——五鶴難道是在向我表白嗎?好像也不像啊,正想開他個玩笑回去,我笑道,“你該不是想說。。。”

  “我好像打攪二位了。”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冷峻的聲音打斷了。沒有回頭,我心跳如劇,這是炎赫的聲音。自從我拒婚開始,他就一直盯著我。我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什么,但是我一直都在躲他的視線,裝著不知道。

  “炎赫,你也出來了啊。怎會打攪,我也是剛剛偶遇郡主。”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五鶴對著炎赫笑道。

  雖然沒有回頭,但我也感覺炎赫的眼睛緊緊的膠著在我身上。鎮定了心神,我慢慢站起,蹲久了突然有些發暈,我腳下一軟,五鶴立刻將我扶住。

  我朝他一笑道:“謝謝。”五鶴被我笑的一愣,隨即搖了搖頭示意無需道謝。

  我站直了身體,看向他們二人道:“二位有事要談,漓紫就不打攪了。”提起裙角,我便向外行去。

  “郡主可會醫術?”炎赫一身金衣,腰纏玉帶,金發披肩,彎月抹額銀帶下一雙星眸如墨般的看著我一字一頓的問道。

  我搖了搖頭,不言語,經過他身側直接向外走去。

  “草草。”炎赫的聲音在身后冷冷響起。

  —小漫的話:今日兩更到。8點第三更。。.。

  我腳步稍稍一緩,不過只有那幾分之一秒的時間。然后又直接朝前行去不再理會。快兩年了,他現在應該已經和碧珠成親了吧,效率高點,估計孩子都有了。我們已經是彼此的歷史——就算還會心跳,就算還有心痛,過去的一切就把它當做夢吧。我輕聲對自己說。

  回到大殿,正迎上藍非月的目光,他一副百無聊賴的憊懶樣,懶懶的靠在椅背上。看見我進去,目光中閃了幾閃。我此刻心情一團糟,實在沒心情理會這些高人的情緒,朝他略略點了點頭就回到座位上。還好的是沒坐兩分鐘宴會就結束了。我們一行人也離開了皇宮回了攝政王府。

  回到望波樓后,我自然要安撫一番清觴。從回來的路上他就一直心情低落,清蓉和清水瀾也有點怯怯的看著他。我自然知道為什么,其實這事也算是左宛冰背了黑鍋。但是我一時也找不到別的借口。

  好不容易把清觴安撫好了,我回到樓上開始整理思緒。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結果,干脆就不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現在還欠歸離天一七十二針的針法。等找個機會教會他之后再說吧。

  兩天后,宮里來人找我。原來是藍非星邀我進宮,這個小公主倒是挺可愛。我也想出門散散心,清觴爹爹最近的溫度實在有些低,便欣然前往。

  進了水皇宮換了小轎來到藍非星的寢宮外,我下轎進去。我還是第一次來藍非星的寢宮,發現里面居然還挺大。想想也正常,水皇就只有一子一女,這個公主就算沒有藍非月受寵,但是水皇的性格也不會虧待于她。

  走了差不多有十分鐘,我來到宮殿的正門,一個紅衣侍女正等在門前。我一看,正是那個壽宴時站在藍非星身后目光炯炯盯著我看的大膽侍女。

  我不由一笑,邁步上臺階,誰知一個不注意,一步踏空就要摔倒,那個紅衣侍女趕緊伸手扶住我。好涼的手,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抬頭不好意思的看向她,她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我,眼睛中好像有什么閃過。我頭一暈,再定睛一看,她神色卻十分正常,看來我中毒后身體還是有點虛弱啊,連這樣也會暈。

  站直起來我笑著道了聲“謝謝”,順手就朝她脈上把去,“漓紫曾習得一點醫術,你的手這么涼,我幫你看看。”

  “不用了。”她動作更快的縮了回去,我驚訝的看著她。她笑著道:“只是小傷寒而已。公主已經在里面等郡主很久了。郡主還是先進去吧。”

  聞言,我也就不勉強她了,還是進去看藍非星吧。進到寢宮,發現藍非星的寢宮布置的十分優雅。輕紗低垂,光線很好。還有整整一面墻都是各種各樣各種小玩意,有木偶人,玉雕的小兔子,不知名的鳥類羽毛編成的七彩扇子。。。。不算名貴但很是奇巧,琳瑯滿目一搶,看得出是費了一番心思搜尋而得的。

  “漓紫姐姐,你可來了。”伴這一聲喜悅的驚呼,一身黃紗裙的藍非星奔了過來,一把拽我住我的手。

  “漓紫姐姐,我好佩服你啊。你不知道那天你唱歌的樣子好像仙女一樣,大家都看呆了。”藍非星崇拜的看著我,眼里全是星星。

  我“撲哧”一笑,這個公主到是個自來熟的,不過我喜歡。“如果真有我這樣的仙女,天上的神仙都要下來找我打架。”

  藍非月也嘻嘻的笑起來,“哥哥說的沒錯,漓紫姐姐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

  藍非月?我愣了一下,“公主跟月皇子好像感情很好?”

  “是啊,我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哥哥對我可好了。”藍非月得意的把我拉到那面墻面前,“漓紫姐姐,你看,這些都是哥哥送給我的。”

  看不出來藍非月居然還是一個這么疼妹妹的人。看著那滿墻的小玩意,我又想到哥哥葉晨,頓時心里一暖。愛一個人不在于花多少金錢,而在于花多少心思。這一墻的東西來自天南地北,藍非月應該也花了不少心思。

  “非星公主這么可愛,誰都會喜歡的。”我笑道。

  “那漓紫姐姐愿意教我那天那個曲子嗎?”藍非星期待的看著我,眼睛閃亮。

  我點頭道:“好啊,你先拿紙筆,我把詞曲給你寫下來。”

  不到半天,藍非星就可以比較流暢的彈奏這首曲子了。看來,這個小公主也是很聰慧的。但是她有點害羞,無論我怎么說她都不敢唱。老是說我的歌聲太美了,她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唱。我又好氣又好笑,但是也無奈,只好任她。

  這首曲子學完之后,藍非星還意猶未足,“漓紫姐姐,還有沒有什么好聽的曲子。好想再聽你唱一曲。你再唱一曲給我聽好不好?”

  我靜靜地想了想,道:“那姐姐給你唱個我最喜歡的歌吧。里面的詞是我最愛的。”

  拂動琴弦,樂聲起,一首我最愛的《流光飛舞》響起。我啟口:“

半冷半暖秋天熨貼你身邊靜靜看著流光飛舞那風中一片片紅葉惹心中一片綿綿半醉半醒之間再忍笑眼千千就讓我像云中飄雪以冰清輕輕吻人臉帶出一波一浪纏綿留人間多少愛迎浮生千重變與有情人做快樂事未問是劫是緣像柳絲像春風伴著你過春天就讓你埋首煙波里  放出心底狂熱抱一身春雨綿綿。”

  也許是經歷了許多,這首歌被我唱的柔腸百轉,許多人的面孔在我眼前掠過,那些失去的,經過的——一曲罷了,自己仿佛都不知身在何處。

  “啪啪。”兩聲清脆的掌聲驚醒了我,我抬眼看去。

  “哥哥。”藍非月驚喜的看向門口。

  藍非月一襲紫衣嘴角含笑的靠在門口,不知道來了多久。

  “漓紫最愛的曲子果然不錯。曲妙詞更妙。‘與有情人做快樂事未問是劫是緣’,漓紫——也是如此想的么?”藍非月好似不經意的笑問,那雙美麗的鳳目卻一霎不動的緊緊盯著我。

  “如果能這樣當然好,可惜世事不如意十之。豈能盡如人愿。漓紫也不過是個膽小之人罷了。”我輕笑一聲道。與有情人做快樂事,未問是緣是劫,——固所愿耳,然不能也。我心中低嘆,何必害人害己。

  藍非月一笑,抬步朝內行來。

  —小漫的話:三更準時到。。.。

  那個紅衣侍女本來一直在我們旁邊站著,看著藍非月過來,面上帶了一抹警惕之色,趕緊退后幾步然后轉身朝外面的屋子走去。估計在外面候著。

  我見狀心里暗笑,估計這個家伙以前沒少調戲人,現在人家一見他就跑。不過,居然還有不被藍非月所迷惑的女子,也真算是難得啊。

  “你?你若是膽小這天下女子都是無膽的了?”藍非月一路笑著來到我們身邊,自顧自在桌邊坐下。

  我輕笑,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問道:“對了,歸離呢?”

  “你找他?”藍非月道。

  “恩,我還欠他一件事。”我點頭道。

  “你跟他關系好像不錯。”藍非月貌似不經心的玩著手中的茶杯。

  “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白他一眼。這家伙好像很喜歡玩杯子,賜婚那天也是拿個酒杯玩不停。

  “我還是你表哥呢?沒見你這么關心我。”藍非月假裝哀怨道。

  “今天沒心情跟你貧嘴,我真的有事找他。”我懶洋洋道。

  藍非月收起哀怨的表情,笑道:“他回醫族了,要去通知暗族來襲的事情。醫族也要早些做些準備。”

  又是暗族。軒夜要上戰場,炎赫估計也要去,連歸離也要去嗎?清觴會不會也要去?

  突然有些煩躁,卻不知這感覺從何而來。他們都對這一切理所應當,他們是五行大陸的一份子,對抗暗族是他們的責任。可是我一想到他們有可能會受傷,也一去不回,我的心就無法平靜。就算相距百萬光年,我也希望他們都很開心健康的活著。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你也參加暗族大戰嗎?”我抬眼向藍非月。

  “漓紫姐姐,哥哥要參加五國大比,哥哥很厲害的。”藍非星驕傲的道。

  這樣說藍非月也要參加這場戰爭了。

  “暗族究竟是什么樣的?他們很厲害么?”我看著藍非月。

  “漓紫這是在關心我么?”藍非月痞痞一笑,朝我飛了個媚眼。

  “我關心的人多了去了,既然我能擔心他們順便也關心下你也沒什么啊。畢竟我們還算是親戚。”我半真半假道。

  藍非月“呵“的一聲輕笑,端起面前的茶杯續了杯茶水,張口道:“暗族來襲的歷史已經有兩千年了,十年一次。其實低等的暗族并不難對付,他們智力未開,仗著力大敏捷數量多而已,比較麻煩的就是所有的暗族都渾身帶有冰寒毒,只要被他們抓傷咬傷都會中毒。而且等級越高,毒性越猛。至于他們的樣子,我想你不會喜歡的。”

  “兩千年?五行歷有三千多年,也就是之前是沒有暗族出現的。”我喃喃自語道。

  藍非月看我一眼道:“是的,之前大陸并未出現過暗族,兩千年前五國發生一場混戰,土國和木國都差點滅國。后來漂移大陸出現,暗族登上五行大陸,五國人口死傷過半,后來不得不統一起來對抗暗族,一年后漂移大陸離開,這場大戰才停止,各國都受創頗重,也就沒有再打戰,各自休養生息。十年后,暗族又再度襲來,五國一起對抗了一年,擋住了暗族的進攻。”

  “一年?也就是說漂流大陸的移動是有規律的,十年接近一次,每次一年。只要在這一年里擋住暗族的攻勢,他們不退也不行。但是如果有留下來的暗族呢?他們逃進大陸,老百姓不是很危險?”我突然想到這點,網再大也會有漏網之魚。一般的百姓沒有武功怎么能是這些暗族的對手。

  “每次暗族來襲都是從一個地方登陸,十年前就是水國北部海岸登陸,二十年前是從木國海岸線登陸。一旦發現暗族蹤跡,都是從他們的登陸點擴大范圍包圍剿滅。大部分暗族都會被剿滅在包圍圈內,當然也有少量的暗族會潛進大陸深處。不過,低等的暗族基本很快就會被發現,他們不能吸血幻化樣子,一眼就可以認出。屆時各國都會提高戒備加強檢查,所以倒不足為懼。但是高等的暗族就很難對付了。他們不像低等的暗族,他們智化已開,還有異能,毒性也更猛。”說到高等暗族,藍非月皺了皺眉,臉上似有一絲黯然掠過。

  我疑惑的看著他,他卻沒說什么,只是端起茶水慢慢喝著。

  一直乖巧坐在旁邊的藍非星偷偷的看了藍非月一眼,囁囁的低聲道:“哥哥的爹爹就是被一個高等暗族用‘惑術’迷惑后中了黑色的冰寒毒才。。。。那時哥哥才四歲。”

  惑術?迷惑之術?!原來如此,算來應該是十八年前的那場暗族來襲發生的事情了。本來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我看了藍非月一眼,既然說到人家的傷心事,我也不好再問下去了,改天再說吧。

  站起身來,我對藍非星道:“今天已經出來太久了,姐姐下次再來看你吧。”

  “姐姐,你一定要來找我玩。我整天在這里宮里好悶的。”藍非星不舍道。

  “我送你出去吧。”藍非月站起來對我道,然后又看向藍非星,“你的‘碧水訣’還要加緊練習,不能老記著玩。星兒你可是水國唯一的公主,要記得自己的責任。”

  “人家都練到八層了。哥哥老是逼星兒練功。”藍非星嘟著嘴。我一聽很是驚訝,看不出這個小公主這么厲害。

  藍非月笑了,摸了摸藍非星的頭道:“只有將‘碧水訣’練到10層才能不懼暗族的惑術,哥哥可是為星兒好啊,功力越高就越能保護自己啊。不過哥哥會經常請漓紫姐姐來陪你的。”藍非月看了我一眼,好像詢問。藍非星也眼巴巴的看著我,我笑著點點頭。

  就這樣,我隔三差五的也就進宮一趟。藍非月這段時間好像也住在宮中,經常不請自來的聽我們彈琴奏曲,偶爾也調侃我幾句,不過有藍非星在,他還是收斂多了。我也習慣了,這人的厚臉皮我是早早領教過的,也懶得跟他計較。————小漫的話:今日一更到。今日心情不是很好。老公的一個朋友結束了他三十年的生命。16樓的縱身一躍——只為遠涉重洋的妻子放棄了他們11年的感情。為了幫助妻子出國,他在國內奮力打拼。出國三年花去了他600W,他也曾負債千W。可是現在他已經過了最艱難的時期,房有,車有,公司有。就因為對方的放棄,他也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很難過——多深的感情?值得嗎?情到深處無怨尤,他怨過嗎?我不知道。情之于人,是如此的讓人。。。。。失去了,竟如此的了無生趣希望這個世界真的有穿越——他能在另一個世界里找到一份圓滿。找到一個值得的人。愿看書的親,珍惜身邊每個值得你珍惜的人。不要去后悔。。.。

  不過慢慢地,我從他那里也了解了不少暗族的情況。

  暗族生性嗜血殘暴,而且繁殖力很強,每次來襲的暗族都有百萬之多。暗族生命力頑強,除非砍下頭或者擊穿心臟他們才會死去。

  不過來襲的大部分都是低等的暗族,但是等級越高的暗族就越難對付,中了低等暗族的冰寒毒傷口是淺灰色,毒性還不算強。但是隨著暗族等級越高,冰寒毒傷口的顏色就會越深。如果是那種深灰的冰寒毒則只有醫族有辦法可解,連皇室御醫都沒辦法。

  而且高等的暗族還有異能,他們會‘惑術’,可以在短時間內迷惑對方然后趁機攻擊你。這個還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有種高級的暗族還可以‘吸血幻化’,可以吸了對方的血后,幻化成對方的樣子。

  我聽了大為恐怖,問道:“如果暗族這么厲害,那豈不是人人自危?你都不知道你身邊的人會不會是暗族吸血幻化的?”

  “那倒不至于,暗族雖然可以吸血幻化,但是僅僅限于少部分高級的暗族有這個能力,而且他們對修煉五大神功到八層上者是無法吸血幻化的。這也是為什么五國對五大神功如此重視的緣故,而且要求皇位繼承人必須是功力八層以上才有資格。暗族的血是綠色的,他們天生冷血,皮膚體溫極低,而且并不會說五行大陸語,即使學了一些說話口音也極為怪異。所以就算幻化也很容易發現的。”藍非月解釋道。

  冷血,皮膚體溫低,我腦子里好像閃過什么。但是仔細一想卻想不起來。拍了拍額頭,算了,不去想了。看來我中了次毒,腦子也不好使了。

  “漓紫姐姐,你真好漂亮啊。你的頭發好像是黑色又好像不是,你的眼睛也好漂亮,每次你高興的時候里面就象有紫色的星星在閃,對了,生氣的時候也會。上次你跟土皇在大殿說話的時候也是的。你不知道,你那個時候有多美,你的臉好像會發光,好多人都看呆了。”我偏過頭,是藍非星這個小丫頭。估計對我們的談話不太感興趣,在玩我的頭發呢。

  “那星兒怕不怕姐姐是妖怪變的啊?”我半開玩笑道。

  “那有這么好的妖怪啊。要沒有漓紫姐姐,我母皇的毒還解不了呢。還好漓紫姐姐沒事,要不然啊,”藍非星偷瞄了藍非月一眼,調皮一笑道,“有人該傷心了。”

  我聽著好笑,這小公主混熟了,性格中的頑皮活潑就出來了,居然開起我和藍非月的玩笑了。可惜,我們倆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藍非月這個人心思太深,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水皇賜婚,他沒什么反應。我拒婚,他也沒什么反應。還是跟平常一樣的和我插科打諢的。如果說他對我意思,那我是決計不信的。何況,他的地位和我的情況也是萬萬沒有可能的。他這么個聰明人怎會犯這種傻。

  不過,她并沒有說穿,我自然也不會接話。藍非月也沒說話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低頭喝茶不理他。

  “公主,是否要傳膳?”是那個紅衣宮女,遠遠的站在門口問。

  這個宮女每次只要藍非月在,都躲的遠遠的。難道她真被藍非月調戲過?我一邊不懷好意的猜測,一邊用視線在藍非月和她身上交替掃過。

  “漓紫姐姐,今天就在這里午膳吧。哥哥也在這里陪我吃好嗎?”藍非星道。

  我看時間也差不多,反正中午清觴都不在,今天就隨便吃點吧。

“好啊。”我點頭  午膳很快就擺上來了,滿滿一桌子,有葷有素。我們三個人一邊吃一邊聊,大部分都是藍非星在說話,大概今天我和藍非月陪她吃飯她很開心吧。越是富貴人家的女兒好像越是寂寞,就這樣她好像已經很開心了。

  “漓紫姐姐,你怎么吃那么少啊。菜不好吃嗎?”藍非星道。

  我想了下,誠實的點了點頭,道:“等下次你到我望波樓來,我請你吃。”

  “好啊,姐姐家的廚子很厲害啊。居然比御廚做的菜還好吃。是哪國人啊?”藍非星很驚訝。

  額,我有些不好意思。藍非月姿態優雅的慢慢吃著,并沒有參與我們兩個女孩子的談話,聞言只是笑看了藍非星一眼。

  “也不是很厲害了,只是做法不同而已。”我不好直接說,也就含含糊糊的。

  “那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晚膳就去漓紫的望波樓品嘗‘大廚’的手藝如何?”藍非月看了我一眼,笑道。

  這個狐貍肯定看出了什么,我干脆承認了,“沒什么大廚,就是我以前跟師傅師公學的。”

  就這樣,吃過午膳我們又坐了會兒。藍非月兄妹就跟我一起回到了攝政王府。當然少不得他們也要去拜會下清蓉順便看看清水瀾。我就沒去直接回望波樓等他們,順便準備些食材。

  到了晚膳時,我讓曲叔把桌子擺到院子里。現在正是夏天,茉莉也開了正滿園飄香。

  幾個大燈籠把院子映的亮堂堂,我在周圍灑了點驅蚊的藥粉。看到一切準備就緒,我進到樓里去。清觴和藍非月正在下棋,藍非星在一旁觀戰。

  “漓紫姐姐,可以吃了嗎?”看到我,藍非星期待的問。

  我笑著點頭,我們一行四人朝院里走去。

  空氣中淡淡的茉莉香,夜風輕撫,桌上的菜肴香味隨風而至。

  考慮到水國人不吃辣,我做了一道西湖醋魚,紅燒櫻桃肉,青瓜溜魚片,素炒雞丁,然后用紅蘿卜白蘿卜萵筍絲稍稍腌過過水瀝干,拌上香油豆油醋做了個拌三絲,紅白綠相間很是好看。

  還炒了個素雜蘑菇,不過加了雞油和菜油一起炒的,吃起來有雞肉的味道。也不能算是全素的菜。不過這道菜適合女子吃,養顏滋陰,調節內分泌。

  因為是夏天,我煲了一鍋藥膳老鴨湯,放了些藥材清熱下火。六菜一湯,我想應該夠吃了。

  “哇,好香啊。”都是全天然的食材,香味老遠就聞得到。

  藍非月也稍露驚異,只有清觴面有得色道:“只要吃過我家紫兒的菜,你以后不會想吃別人做的。”

  “爹,你這叫王婆賣瓜。”我嗔怪的看了清觴一眼。

  “漓紫姐姐,什么叫王婆賣瓜啊?”藍非月好奇道。

  “自賣自夸唄”我拉長了聲音。頓時大家都笑起來了。

  不用說,一桌菜很快就掃蕩完了。藍非星一開始還吃一道菜驚呼感嘆幾句,到后來就只埋頭苦吃。

  藍非月在吃了第一口之后也雙眸亮過一抹異彩的看向我。我偏頭抬眉一笑,意思是“還過得去吧?”他唇角微勾點了點頭表示滿意,便開吃起來。動作雖然還是那么優雅高貴,但是從吃的份額和速度來說,看的出來胃口是極好的。

  我們這番小動作落入清觴眼里,他看著我也點頭笑了起來。看著清觴那一副期待的目光,我大汗。爹,你想錯了。我們真的清白的,比豆腐菠菜還要清白,你就別瞎想了。我只能在心中解釋道。

  不到大半個時辰,所有東西都吃完了。大家看著空空的桌子呆了一下,然后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吃飽喝足,撤去桌子,放上案幾,擺上茶水點心水果。我們四人在院子里賞花乘涼。

  喝著最愛的郎隴果汁,在沒有蚊子騷擾的初夏夜賞著芬芳襲人的茉莉花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啊。我竟有些近似于微醉后的熏熏然,不由好笑,分明我滴酒未沾。我爹和藍非月那兩個對酌了好幾壺的此刻卻神清目明,絲毫不顯酒意。

  “漓紫姐姐,你好厲害啊。會那么好聽的曲子,還會做這么好吃的菜。除了我母皇,漓紫姐姐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女子了。”藍非星完全被我俘虜了胃,對我大贊道。

  看她雙眼冒星星的樣子,讓我不由失笑。人家說要俘虜一個男人心就要先俘虜他的胃,我沒把男人給俘虜到(當然師公和清觴爹爹不算),倒把這個水國小公主給俘虜成忠實粉絲了。“想吃姐姐做的菜隨時都可以來這望波樓,可是千萬別我姐姐跟水皇陛下這樣的女中豪杰相比。你姐姐我有自知之明,沒那么大的腳可不敢穿那么大的鞋子。”我笑道。

  “嘻嘻,這可是漓紫姐姐答應我的。那我以后一定會跟哥哥常來的。”藍非星朝藍非月俏皮一笑,藍非月也朝著我們無奈的寵溺一笑。

  “你這小丫頭,為了哄姐姐做菜給你吃,居然學會拍馬屁了。”我朝她鼻尖輕輕一點。

  “漓紫姐姐,什么叫馬屁啊?”藍非星好奇看向我。

  額——我呆住,這個怎么解釋。看著她充滿好奇心的閃亮眸子,我摸了摸鼻子,只好打個哈哈道,“就是說姐姐沒有你說的那么好,姐姐胸無大志,是個沒出息的。連水皇陛下的小指頭都比不上。”

  看我吃癟,清觴和藍非月都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那姐姐以后想做什么啊?我覺得姐姐很厲害的。”沒想到藍非星還不肯放過我,眨巴著清澈的眼睛看著我。

  想做什么?回地球——這個不能說。暈啊,我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這個簡單的問題。何況旁邊還有兩個明顯好奇的二人組。

  想了半響,這三人還一直看著我,好像等待公布答案的考生。我無奈撫額,只得慢悠悠吟出那首穿越人士十大金詩,唐大才子的《桃花庵歌》前半闕,“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愿老死花酒間,不愿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這到不算胡謅,以前在地球拜轉基因大米,漂BAI粉面粉,敵敵畏火腿,瘦肉精豬肉,硫磺熏的各類食材。。。。等等所致,我和哥哥曾經約好,等我們賺夠錢就提前退休,在鄉下買塊地修農莊,自給自足。我和哥哥都是那種沒有太大野心的人,心靈上的自在悠閑才是我們賺錢的動力。可惜,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我如今在這遙遙天河外只能是遙想當年了。

  “好詩,紫兒,此詩灑脫不羈,大有男兒氣派。”清觴最先拍案叫絕。

  汗,人家是四大才子之首,本來就是男子啊。“爹,這詩可不是女兒作的,是女兒從師公那里聽來的。不過,確實是女兒喜歡的。”我只得如是道。

  藍非月眼中漾起一股異彩,定定看向我。我疑惑看向他,他這幅樣子好像很大震撼似的。——難道是我的錯覺?無論是作為一個很大可能繼承皇位的王子,還是那短短不到十年時間就名揚天下的“千機閣”閣主,他都應該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啊。怎么一副被這首詩引得共鳴似的模樣。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發現真正的藍非月真的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他有的不過是“責任”二字。他所向往的,確實是那樣的生活。

  直到入夜時分大家才散場。藍非月陪藍非星回了皇宮,我和爹爹清觴也各自歇下不提。

  又過了幾天,這天晚飯里又來人說公主叫我進宮。

  我心下奇怪:這么晚了,藍非星叫我去莫非有什么急事。

  心下猜疑著跟著宮里的馬車來到了藍非星的寢宮前。那個紅衣宮女正在門口等我。看到我,她露出一絲笑意,我也笑著沖她點點頭。

  “這么晚了,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事?”我道。

  “郡主請跟我進來就知道了。”她沒有回答只是笑著道。

  我心下狐疑跟著她進到里面,外間并沒有人。她腳步不停把我直接帶到了內間。

  紗幔低垂,屋內燈火搖曳,我突生一種不妙的感覺。把銀針偷偷握在手中,我道:“公主呢?怎么還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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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平時,藍非星早就沖出來叫我了。現在這么安靜,實在感覺妖異。

  紅衣宮女停住腳步回頭,朝我詭異一笑道:“公主自然已經安睡了。”她看了看大床又回頭看向我。

  我提防的盯著她,快步走到床前掀起紗帳。藍非星正靜靜的躺在床上。我伸手一探脈搏,并無異狀。

“你放心,她只是中了我的惑術睡著了而已。我的目的是你不是她。”紅衣宮女看著我慢慢道  惑術?!我驀地一驚,“你是暗族?!”

  “在下暗族王子白仞。”紅衣宮女傲然一笑道。

  啊?!——我心頓時狂跳,暗族居然潛進了水國皇宮。幾百個念頭同時在腦子里飛轉,我慢慢坐在床邊,看著他問道:“你想殺我嗎?”

  “放心,不會要你的命的。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靈體,我怎會殺你?我只是需要你的血而已。”她似胸有成竹的一笑,看著我,身形未動。

  要我的血?——腦子里突然閃過以前看過的吸血鬼片,那些片子里的吸血鬼不但不恐怖還很有魅力。《藍色月光》《吸血鬼日記》《驚情四百年》。。。。《藍色月光》里的那個男主角帥的人神共憤,癡情的讓人心醉神迷,我當時可迷了很久。但是——現在面前這個我完全不敢抱這樣的想法。何況無論是誰被告知有人要你的血,我想那種感覺都不會愉快的。

  “什么靈體?你為什么要我的血?”我直視她。

  “你的身體與別人不同,是有靈力的。難道你不知道嗎?”她盯著我道。

  我明白了,是清漓紫身體的靈力吸引了他。

  “你要多少血?是不是我給了你,你就會放過我和公主。”我道。

  她搖了搖頭,道:“我需要很多血,但是我不會要你的命,我服用一點就行。你必須跟我走。”

  他要抓我?我握緊了手中的銀針,:“如果我不愿意呢?就算我打不過你,我還可一死。”

  “我說了我不會殺你,但是你不跟我走,我就殺了公主。公主很喜歡你,對嗎?你應該舍不得她死吧?”她面容平靜道,看來早有準備。

  我心中腹誹藍非月,什么叫高等暗族智化已開,這個暗族王子簡直是個人精。我一邊用身體擋住右手,手中銀針悄悄的在床邊劃著,一邊看著她道:“這里是皇宮,你帶著我也躲不過那些侍衛的。你應該知道我是沒武功的,也沒辦法配合你啊。要不你先放我出宮,我在外面等你。”

  她傲然一笑:“我白仞乃暗族百年來的天才,我能通過萬里海底來到你們大陸,帶你走對我來說又算什么。”

  說完,她倏地閃到我面前,一把把我扛在肩頭就朝外掠去。說也奇怪,他根本沒有避開那些守夜的侍衛,但是就算我們從他們面前掠過,侍衛也一點反應都沒。我身子向下被他扛著肩上難受的要死,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兒?我偷偷的隔一段路就丟下一根銀針,他帶著我出了城一直向北,上了一座高山,我已經被顛的七暈八素,一直上到最陡峭的的山頂。我終于被放了下來,我撲到旁邊的一塊大巖石上就開始扶著嘔吐。

  “你可要小心點,那后面可是懸崖。”身后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我吐了一陣好不容易止住了,擦了擦嘴站直了轉過身子。一個白衣銀發臉色慘白的男子正站在懸崖中間的空地上。是白仞,看來他恢復了真面目。

  我慢慢走近他,反正他也不會殺我,最壞就是被他吸血而已。我現在被他抓了,也就是一條案板上的魚,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定睛朝他看去,今天是月中,月亮又大又圓,視線十分清楚。只見他一頭銀發拖地,雙目是都單眼皮眼線細長,瞳孔是灰色的,嘴唇偏薄顏色很淺淡,五官看起來也算正常也不好看也不難看,就是皮膚慘白,一點血色都沒有,看的人心里寥寥的。個子高瘦,大概有一米八五吧。看起來感覺二十多三十歲不到。原來暗族長這個樣子啊,也不算嚇人啊。

  “你不怕我?”看著我大膽的眼光,他道。

  “你都說了不殺我,我干嘛還怕。之前是怕被你抓,可是我現在已經被你抓了,還有什么好怕的。再說怕也沒用啊,你又不會放了我,如果怕有用,那我肯定比誰都怕的厲害。”我干脆坐在地上。

  “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凝視我。

  “沒什么不一樣,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只是我想的開而已。對了,你剛才用的什么啊,為什么那些侍衛都看不見我們?”我抱膝看著他。

  “那叫隱術。”他看我道。

  “你好像很厲害啊,你們高級的暗族都這么厲害嗎?”我道。

  “他們怎能跟我比,這個隱術百年來也只有我練成了。”好似很看不起他的族人,他輕蔑一笑。

  “你來這里多久了?我聽說暗族并不會說五行大陸語啊,但是你之前幻化成宮女的時候,我們都沒聽出來。”我好奇的看著他。

  他慢慢踱到懸崖邊,看著遠處道:“我是半年前來的,我在海底走了三年,剛剛來的時候我什么也不懂。然后在大陸各地游歷學習,你們的物產很豐富,文化很有意思。五行大陸才是真正人生活的地方。”

  在海底走了三年,天啊,這還是人嗎?用半年的時間學會了這么多東西,這個暗族王子簡直就是個天才。“漂流大陸不好嗎?你們暗族為什么老是要發起戰爭啊?打了兩千年也打不過,這樣你死我活的有意思么?”我不禁有些憤怒。

  他一下子轉回頭盯著我,細長的眼睛閃閃發光,我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他看了我好一會兒才道:“漂流大陸是你們的叫法,我們叫冰原大陸。你知道為什么所有的暗族人都想登上五行大陸么?在我們那里,所有的暗族都是生活在地下的,因為地面上全是冰雪,其他什么都沒有,沒有動物也沒有植物。”

  “啊?那你們吃什么?”我一驚,這不是跟南極和北極一樣么。至少南極還有企鵝,北極還有北極熊啊。

  “冰原下有一種雪鼠,還有一種雪獸。高級暗族就吃兩種動物。”他道。

  “那其他暗族呢?我聽說你們暗族繁殖很快,只有兩種食物能夠吃嗎?”我好奇道。

  “低等暗族——”他詭異一笑,“他們的食物你不會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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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的笑容,我打了個寒顫,我覺得我還是不知道的好。

  “我回答了你這么多問題,你是不是也應該回報我了。”突然,他眼睛直直的盯著我。

  我愣了一下,他已經走過來,抓起我的手腕張嘴欲咬。

  “停!”我急忙大呼,他停下,眼睛盯著我。他的手指冰冷,灰色的瞳孔離我的眼睛只有一臂遠。“你能不能找個容器,你這樣咬我,我總覺得自己像是你的食物。雖然其實也是,但是,那個,能不能找個東西來裝。”

  我有些語無倫次,但是很明顯他聽懂了。他定定的與我直視了幾秒,放下了我的手。起身走到旁邊的巖石邊,伸手一掏,一塊比拳頭還大的石頭被他抓下來。他又用手抓了幾下,一個簡陋的石碗頓時出現了。他走過來遞給我。

  我把石碗放在地上,一個尖尖的石片又遞到我面前。我看了他一眼,真是服務周到啊。無奈的嘆口氣,就當自己在義務獻血吧。我很阿的安慰自己。拿起石片用鋒利的頂端在手腕上一劃,血冒了出來,順著手腕流倒石碗里。很快就半碗血了,我欲收回手臂,看了他一眼,他沒動作,又認命的繼續放血,到了大半碗時,聽見他道:“可以了。”我趕緊把手臂收回,撕下裙子包扎止血。

  他端起碗一口而盡,還把碗沿上的血都舔干凈了。

  “你要都喝我這么多血,不用殺我,我也活不長的。”我忍不住道。

  “不會的,只有第一次需要這么多,以后只需要三分之一就行了。”他放下石碗,心情好像很好。臉上似乎也沒那么慘白了。

  “我的血究竟有什么用啊。如果你們暗族都要喝我的血,那我沒兩天就血枯而亡了。”我道。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道:“你的血可以改變我的體質。”

  我不解的看著他,他走了兩步又到懸崖邊,才開口:“你們五行大陸的人可以活120歲,而我們暗族人只能活60歲。而且我們自幼以雪鼠雪獸為食,身體積累了大量的冰寒毒,所以我們的血也是冷的。你的血可以使我的體溫變得跟你們一樣,而且也可以延長我的壽命。不過,你放心,只有我能感受到你的靈體。我不會讓其他人喝你的血的。”

  原來是這樣,

  “那你現在有多少歲啊?”我好奇道。

  他轉頭一笑,“你看呢?”

  我仔細看著他的面貌,用五行大陸人的標準來衡量,“二十七八吧。”我猜道。

  他鼻子哼笑一聲,“我今年滿十八歲。”他道。

  額,我汗。這也太顯老成了吧。他看起來比我認識的輕柳,歸離,藍非月這些二十幾的人都大,沒想到他居然比我還小一點。

  “暗族人的壽命比你們少一半,自然就顯得老了。”他瞟了我一眼道。

  這個家伙還真聰明,要是暗族多幾個這樣的人,那五行大陸就危險了。

  “你們暗族這次怎么這么早就來了?不是十年才能過來嗎?你們來了多少人啊?有沒有比你厲害的啊?”我裝著好奇的試探他。

  聽了我的話,他沒開口只是盯著我。

  “你不愿意說就算了,我也隨便問問的,反正現在我也在你手上,你怕什么啊。聊天而已嘛”我被他看得有點怕,但還是強裝鎮定道。

  他笑了一聲,道:“告訴你也無妨,這次冰原的移動的確要早一些,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你放心現在還沒有到你們這里。你們‘天水會’的人的確很厲害,半年前我從海底上岸時居然他們都感覺到了。至于比我厲害的,你放心是沒有的。你不用怕,你的體質特殊,連我的惑術都對你沒用。而且只要不是綠色冰寒毒,你都不用擔心的。”

  聽了他的話,我放心了一些,聽他的口氣,‘天水會’的推論是正確的。至于我,現在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上,也不用去擔心別的了。不過這個暗族王子對我并沒有殺心。至少短時間呢,我不用擔心。最多也是當他的自動血庫而已。

  “那你潛入大陸,是想和他們里應外合嗎?”我看著他道。

  “哼,我為什么要幫他們?”他居然冷笑了一聲。

  我不懂他的意思,疑問的看著他,他的樣子并不像說謊。

  “那些暗族只知道食物和交配,我干什么要幫他們。難道幫他們把這里變成另外一個冰原?我才沒那么蠢。”他輕蔑道。

  我愣了,“他們不是你的族人嗎?你真的不會幫他們?”我不相信。

  “他們怎么配和我比。”他轉身走到我跟前,傲然道:“我可是暗族百年來的第一天才。來到你們這里我學到了很多東西,所以我并不想暗族人占領這片大陸。這里的人過的才是人的生活。他們要打仗是他們的事情,關我什么事。不過,我不會幫他們,也不會幫你們。如果你們失敗了,那也怪不了誰。我只要有你的血就夠了。”

  “想要她的血也要看我答不答應!”一道紫色的身影撲了過來,是藍非月!我狂喜。白仞轉身迎上,和藍非月纏斗在一起。兩人身形都奇快無比,我幾乎看不清楚動作,只能看見一個白影和一個紫影不停交錯。

  “不要以為你的10層‘碧水訣’就能殺我。”白仞一邊打一邊道。

  “殺不殺得了要試試才知道。”藍非月一邊說,手中掌影翻飛,連連擊出。

  我掏出銀針握在手上緊張的看著場內的打斗,雖然知道頂不了什么用,但是這是我唯一的武器,至少能讓我覺得自己并不是手無寸鐵。打了一陣,藍非月中了一掌,白仞卻中了兩掌,看來藍非月還是占了些上風。兩個人身形都慢了下來,好像都受了些傷。

  “我的冰掌可是比你的冰掌厲害,你如果不運功療傷的話,滋味會越來越難受的。到時候最多也是兩敗俱傷。”白仞道。

  “少廢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藍非月欺身而上,加快了進攻。

  藍非月受傷了?我心下一緊,忽然看見白仞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回身連攻了幾掌逼退藍非月,飛身朝我撲我。他想抓我然后逃——一個念頭閃過,他已撲到我面前,我猛的伸出手,將銀針刺入他心臟。他“啊”的慘叫一聲,退了一步,緊接著而來的藍非月一掌擊在他背后心臟的位置,將他擊飛出去倒在地上不動了。

  “藍非月!”我激動的撲了過去。逃出生天的感覺真好啊。—————

  “你受傷了?”他抓起我的手,皺著眉頭問。

  “沒有,放了點血而已。不算受傷。”我道。“其實這個暗族也。。。”我看向剛才白仞倒下的地方——空地?!人呢?

  忽然我被藍非月抱起躍了起來,白仞正在他身后,五指成爪狀,上面鮮血淋淋。

  “你受傷了?”我驚恐的看向藍非月,他面色發白沒有說話,我伸手一摸全是血,他腰后有幾道深深的血槽!

  “放下她!”白仞厲聲道,嘴角有綠色的血跡。

  “休想!”藍非月單手摟住我,側身將我擋在身后。

  白仞不說話,沖了過來,藍非月把我朝身后一推,跟白仞又打了起來。只是這次明顯不是白仞的對手,沒過幾招,只聽藍非月沖我大喊:“快走!”

  可是,我怎么可能丟下他自己逃命。白仞不會殺我,但是卻不會放過中了冰寒毒的他。我拼命搖頭,站著不動。沒過幾下,藍非月動作越來越遲緩,終于被白仞一掌擊的倒退幾步。我定睛一看,那邊是懸崖,“不要啊!”我不假思索的沖了過去想抓住他,一腳踏空,我抓住他的手臂,兩個人都朝懸崖下墜去。

  我苦笑一聲,我跟懸崖還真有緣啊,這都第二次掉崖了。可惜這回沒有銀簪銀匕首給我用了,不過就算有我也不想用,我可不想變成癱子。

  我們呼呼下落,藍非月把我抱著懷中,快要到底的時候,他猛的用力把我環在他身體里。只聽“噼啪”一聲,我們掉進了水中。

  懸崖很高,我們下沖的力太大,一直向下沉去。不知過了多久才止住落勢,他放開一只手,帶著我向上浮去。水好深,在水中潛了好幾分鐘后,到了我的極限。我感覺氧氣不夠,胸悶氣短,手也使不上勁兒,我開始掙扎,忽然一個柔軟的嘴唇貼上了我的唇,我貪婪的吸著里面送過來的氧氣。就這樣貼著唇,我們終于浮上了水面,伸出頭,我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活著真好啊。忽然感覺藍非月腦袋一沉,靠在了我肩膀上。

  “藍非月,藍非月。”我拍著他的臉,他臉色蒼白已經暈過去了。

  我趕緊環住他的肋下朝岸邊劃去。到了岸邊,用力的把他拖了上來。他一動不動,身體冰冷。我顫抖著手摸向他的脈搏,還好。他還有心跳。我轉頭四周看了下,這里好像一個小山谷,一條很大的河,山崖很高,底部稍稍朝內凹陷。下面巨石林立,植物很茂盛。

  我迅速打量了一番后做出決定,先找個地方安頓,然后再看看有什么藥可以用,我翻過藍非月的身體,他的左腰到臀部有五道很深的血槽,傷口居然的黑色的。這是黑色的冰寒毒?!我把他的衣物撕開,迅速用銀針給他扎了幾針,暫時封住毒素。將他趴放在地上。

  我朝山崖下面尋去,這里沒有山洞,我找到一個兩塊巨石夾起來的石縫,這個地方應該可以。里面大約五米長,三米寬,里面那側又是靠著山崖不會通風。我迅速的把地面的碎石雜草清理平整,然后找了些柔軟的草和干枯的葉子鋪上。我把藍非月半抱半拖的弄了進去躺好。

  他身體好冷,不行,得生火,這個崖底溫度好像低很多,他又中了冰寒毒,這樣下去會凍僵的。可是我摸出他身上的所有東西,有玉佩有匕首有金洙就是沒發現火摺子。

  嘆口氣,四周望去,遠處有顆松樹。我拿起匕首走了過去,匕首很鋒利,可我還是費了些勁兒才削下了一根彎一點的樹枝,然后又削了一塊木片,弄了些松脂下來。

  采集了一些干燥的枯草枯葉還有干樹枝,我回到了石縫前,把木片弄了條凹槽,我把干草在松脂上擦了幾下放在凹槽上,又用匕首在裙子割下三條細布條,編成一條結實的細繩,找了一根干燥的直直的木枝,我把繩子纏在直的木枝上,最后兩頭拴在稍彎的木枝上,把直的木枝一頭削圓放在凹槽上的干草上,我拉動彎的木枝,直的那根木枝迅速在木片上摩擦起來,大約過了兩分鐘,煙起來了,再過了半分鐘,有火星閃動。我抓起干草輕輕吹動,終于火光亮起。——我呼口氣,感謝萬能的互聯網教會我“弓弦生火法”。

  生好了火,我把火堆移到石縫前。我們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崖底風大,又近水邊,我脫下了衣服,只剩抹胸褻褲。我又走進石縫,把藍非月脫了個光,當然褻褲還是給他留著的。不過,他臀部有傷,后面已經被我撕開了。搭了個架子,把衣服晾了起來。

  我回到石縫。藍非月還是昏迷不醒,渾身冰冷。呼吸也漸漸弱了起來。我又急又怕,此時天已經大亮,我忙四處搜索,找了些可用藥材搗爛敷在他傷口上。但是效果不大,到了下午,他呼吸愈加微弱。看著他蒼白的面容,緊閉的雙眼,我忍不住哭了起來。忽然,看到手腕上的傷口,我想起了白仞的話,他說我體質特殊,只要不是綠色冰寒毒我都不用怕。

  我撕下包扎的布條,用匕首在手腕上一劃,血流出來,我忙把手腕放在藍非月唇上,鮮紅的血潺潺流進他的口中。放了大約有半碗血,我把手腕綁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他臉色沒那么蒼白了。

  用手一探脈搏,我狂喜,我的血居然能解他的冰寒毒。他的呼吸平穩有力多了,我的心也定下來了。翻過他的后腰,我在他的傷口上也滴上我的血。我折騰了一天,此時又累又餓,靠在石壁上歇了一下,我走到水邊。這里這么小,肯定沒什么動物,就算有,我估計我也抓不住,不過以我的水性抓幾條魚應該沒問題的。

  半個時辰后,我抓了四條魚回到岸上,用匕首把魚處理了下,又四處找了些植物,開始烤魚,等烤的差不多了。我把這些植物搗碎,把汁水抹在魚上,又烤了兩分鐘,香味出來了。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吃了兩條魚肚子終于飽了。—小漫的話:兩更到。。.。

  這時,天已經黑了,風呼呼的吹,我趕緊收了晾曬的衣服回到石縫。藍非月呼吸還算平穩,我取出銀針給他扎針,之后又喂他喝了些血。可惜我的金針沒帶,我深深遺憾,而且銀針也不剩幾根了。我把我們的中衣鋪在地上,然后把長衫給他蓋上。我穿上我的外衫也躺著睡下。

  我實在累極,躺下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秫秫”聲驚醒,睜開眼睛,是藍非月在發抖,我伸手一摸,他渾身冰冷,嘴唇都發紫了。我看著他,一咬牙,把外衫脫了下來,鉆進他的衣服下,把他抱在了懷里,用我們的外衫蓋在外面。

  藍非月的皮膚很滑膩,也很白皙,身材也很勻稱,既不肌肉凸出也不瘦弱,但是我被他冰的全無旖旎心思,只把自己當個人體取暖爐。冰著冰著,不知我是慢慢習慣了還是他體溫上升了些,我覺得沒那么冷了,終于又沉沉睡去。

  就這樣,我白天給他喂血敷藥扎針,晚上給他當人體暖爐,三天兩夜過去了。第三天夜晚我給他把脈,他的脈搏基本恢復正常,冰寒毒也驅的差不多了。可是怎么還不醒啊?我不免有些焦急。脫下衣服抱著他睡下,我心里不停祈禱著然后昏昏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個濕熱的物體在我唇上滑動,還有臀部也有熱度在滑走。我睜開眼睛,是藍非月在吻我,他的右手正在我臀部滑動。他醒了!藍色的長發和我糾結在一起,美麗的鳳目正凝視著我。

  “你,”我大喜之下剛張開嘴,他的舌頭已經靈活的滑了進來,他手一攬,我的身體緊緊貼向他。昏迷了幾天,他的嘴里卻一點異味都沒,淡淡的是我的血的味道。

  他的吻技很高超,柔軟的舌頭很靈活的在我嘴里游走舔弄,我一下被他吻的喘不過氣了,他的手伸進的的褻褲在我圓潤的臀部撫摸,我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稍稍放開讓我呼吸了一下,又貼了上來吻住我,我的舌頭被他緊緊吸住。他的手伸到我背后扯下了抹胸,我高聳圓潤的胸部露了出來。他眸子一暗,低頭便吻住一顆果,我忍不住輕聲呻吟起來,如蘭似麝的香味開始從我身體中淡淡散出。

  他把我推倒平躺在地上,一手握著一只高聳揉弄,一邊用嘴吸住另一邊。我在他高超的挑逗技巧下完全喪失了抵抗,很快被挑起,如蘭似麝的香味在石縫中漸漸彌漫開。

  藍非月好像一頓,道了聲:“漓紫,你好香。”又繼續在我身上點火,他吸的很用力,我被他弄的渾身酥麻,直到他的手滑進我的褻褲里,里面已經一片絲滑,他好似輕笑了聲,手指忽的滑進我體內,我驀地輕叫一聲,猛的清醒過來。

  羞憤交劇,我怎么這么經不起挑逗。強壓下沸騰的,我用力把他推開。他臀部著地發出一聲呻吟,糟了,是他的傷口。

  “你沒事吧?”我趕緊撲過去查看他的傷口,果然裂開了。氣死我了,好不容易把他給治好了,誰知道這個家伙一醒來就色性大發。

  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我生氣道:“你不要命啦?”

  他苦笑一聲,道:“我是個男人,睡醒了起來發現自己懷里躺著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還是光溜溜的,我還不動那我還算什么男人啊。”

  額,我頭大了,喜歡的女人?是說我嗎?我趴在他身上呆住了。

  “你如果還這樣趴在我身上是不是表示我可以繼續?”看我呆滯的樣子,藍非月痞笑道,眼睛正落在我的胸部。

  我倏地扯過地上的長衫擋住。

  “你閉上眼睛,我要穿衣服。”我瞪著他道。

  “都已經看也看過了,摸也摸過了,不用了吧。”他一臉不正經。

  我瞪著他不言語,他嘆氣無奈的閉上眼睛。我迅速把衣物穿戴整齊。此時天已經亮了。

  “你也把衣服穿上。”我把他的衣物丟給他道。

  他睜開眼一笑,把衣物穿好。我走出石縫,先去采了點藥給他敷傷口。然后又下水去抓魚。等我考好魚,他已經聞著香味走了出來。

  “你怎么把火弄起來的?”他驚異的問。

  “我身上就不能有火褶子嗎?”我瞟了他一眼。

  “就算有也打濕了?何況你身上也不可能帶。”他自信的笑看我。

  我把生火的工具朝他面前一扔。

  “就靠這個?”他不相信。

  “這叫弓弦取火法,很容易的。只要幾個要點掌握好了就行。”這可是我以前在網上看視頻學來的,沒想到在這里用上了。知識就是最大的財富啊。

  把魚遞給他,他也不客氣接過就吃。一連吃了三條魚才停住。可憐我又捉又烤,只吃到一條。不過也差不多飽。

  “趕緊回去躺好,我要給你扎針清余毒。”我拽著他回到石縫。

  “外衣脫掉。”我道。

  “早知道要脫,剛才還不如不穿。漓紫你折騰我啊。”藍非月一邊脫衣服一邊懶懶道。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你能不能今天吃了飯明天就不吃了。”我白他一眼,取出銀針開始扎。“漓紫你的醫術從哪里學的,怎么連冰寒毒就能解。”藍非月道。

  “我的師傅是白千若。”我道,這個家伙舍身救我,我也不想騙他。何況這也不算什么秘密。

  “白千若!醫族天女!她如果活著應該快百歲了啊。”藍非月吃驚道。

  手上動作一緩,我道:“我是師傅83歲時候收的徒弟,師傅她幾年前過世了我才下山的。就是你們遇見我那天。我們以前就住在天絕北山。”

  藍非月看著我,眼神帶了幾分溫柔。

  “看什么看,還不躺下。”我推他躺下,小心避開他的傷處。取出匕首在手腕上劃了一刀。

  藍非月一把捉住我的手。———小漫的話:一更到。密地獨處啊。。。。。這么個妖孽,忍得住嗎?敬請期待。。。。.。

  “給你驅毒啊,你的毒就是靠這個才能解的。還好我夠聰明,想起白仞的話,要不然,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拿什么去賠給你母皇。”我嘮嘮叨叨的說。藍非月卻異常沉默的拉過我的手包扎起來。看著我手腕上的數道傷口,他臉色愈加難看。

  “我已經好了,剩下的余毒我自己可以用‘碧水訣’。”藍非月道。

  “這不都已經劃了傷口了嗎?太浪費了吧。”可是不管我怎么說,他都不肯再喝我的血。我只能無奈放棄。只能為他采草藥敷外傷。他則自己運功療傷。空閑時間,我把我從白仞哪里得到的消息告訴了他。

  “你說他是暗族王子。”藍非月靠在石壁上,皺了皺眉。

  我點點頭道:“其實這個白仞也不算壞人。”

  他瞪我一眼,道:“人家都要喝你的血了還不算壞人。”

  “他也是為了活著而已,他也挺可憐的,而且還挺聰明。”我聳聳肩道。

  “你該不是喜歡上他了吧?”藍非月看著我道。

  “神經,我又沒毛病,我只是覺得他也挺可憐的。”我回瞪他。

  “那倒是,你要選也要選我啊,怎么著我比他總強多了吧。”藍非月邪邪一笑,目光在我身上掃射。好像提醒我之前發生的事。

  我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漓紫應該也是喜歡我的吧,你明明對我也有感覺。”藍非月貼了上來,與我對視。美麗的面孔光潔如玉,鳳目微瞇,唇角帶笑勾起,藍色長發垂落頰邊,我心跳有些快,這個妖孽。我在一邊心跳加快一邊腹誹。

  “不管是誰在那種情況下都會有反應的好不好,你有長相有身材又有技術,是個女人都會有感覺啊。這只是生理反應,不代表什么的。”我強作鎮定的看著他。

  “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盯著我。

  不敢看他,我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不是有沒有的問題,是我已經沒有資格。我的身體你也知道的啊。”

  “‘離魂’根本不會導致不孕。漓紫你為什么要騙我?你就那么討厭我?寧愿欺騙母皇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就因為你覺得我風流?你可知‘攬芳園’并非是你想的那樣。我雖然有過女人,但都是你情我愿,我并不曾愛上哪個女人也并未給過任何女人承諾。”藍非月眸中閃過一絲受傷,鳳目緊緊的盯著我,玉面上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正經。

  我可以面對嬉皮笑臉的藍非月,但是卻無法面對這樣的他。我低頭,低聲道:“‘離魂’的確不會導致不孕,但是我沒有騙你,我帶沖二脈已堵。連歸離也沒有辦法。今生今世,我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的臉被輕輕托起,藍非月凝視著我道:“如果我說我不在乎呢?”

  我伸手拉下他的手,強作一笑道:“可是我在乎,何況就算你不在乎,你母皇能不在乎嗎?有些事情既然注定沒有結局又何必開始。我早已決定這一生誰都不嫁。”

  我的手被他用力抓住,我想縮回他不放。

  “漓紫,你有很多秘密。我曾查過你。但是只知道你曾找過軒夜,其他的事情一點也查不到。你的見識超過我所見的所有女子,甚至男子也比不上。你所學甚廣,你做的菜式,天下沒有一個廚師能做出,你唱的曲詞天下間獨一無二,你說過你的師傅是白千若,但是我想即使白千若也未必能寫出這樣的詞曲。還有你的弓弦取火法,我聞所未聞。”藍非月深深的凝視著我。

  我沉默了,被這樣一個聰明的男人關注,不知道是我的幸運還是劫數。他的感情從他來救我后發生的種種我就已經感覺到了。心機再深的人在生死攸關時候的反應都應該是最直接的。而藍非月,他之前所有保護的動作都是不假思索的。

  “非月,我的確有一些秘密。但是,我不能告訴你,也不能告訴任何人。也許有一天我還沒離開的話,我有勇氣說出來。但不是現在。”我道。

  “你要離開?!”藍非月一字一頓的問。

  我點頭,“不是要離開你,而是我會離開所有人。我有我要去而且必須去的地方。非月,你很好。可是我不適合你,也不適合所有人。你這樣優秀的男子以后自然有你的良家美眷,似玉嬌娘,”話音未完,我已經一把被他拉過低頭吻住,他的吻激烈而充滿了占有欲,席卷我口中每個角落。一吻罷,他放開我站了起來冷冷道:“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你憑什么安排一切。”

  我無言以對,他轉身離去。呆呆的坐在地上,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氣,氣我的不信任,可是我實在沒有告訴他實情的勇氣。這個美麗的軀殼并不屬于我,我其實是一個異星孤魂?!我苦笑,原來我葉草只是一個自私膽小懦弱的人。

  又到了晚上,我和藍非月并排躺在石縫里,避無可避。里面大小恰好相當于一張兩米大床。這一天他都沒有理我,連換藥也是自己換的。

  靜靜躺著,前塵往事紛至沓來,哥哥、師傅、師公、炎赫、輕柳、軒夜一個個面孔都在我腦海里出現,這些愛我的、我曾愛過的、還有想愛而不能愛的,看了看身邊,如今還有一個藍非月。

  我心生煩悶,為什么我老是遇上這些事情,把我都變得不像自己了。突然驚異,什么時候我變得這么自怨自艾了?活像閨中怨婦一樣。我是葉草啊,像野草一樣自由快樂的葉草啊,答應師傅師公要快樂開心生活的葉草啊。記得當年進旅行社我的自我介紹“我叫葉草,就是那個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那個同音的葉草。”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至少我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不是嗎?我做好自己,不強求,不勉強,也不用怨天尤人就行了。

  不再去多想了,這么多日子以來的憋悶,好像有了出口,一下宣泄出來,心情豁然開朗。

  藍非月已經睡著了,此刻月上中天,我心情好了,突然精力倍生。悄悄起身,出了石縫來到河邊。沒得換洗,直接脫光了衣服跳進河中裸泳,此刻的我心情像一條自由的魚。

  ————小漫的話:二更到!懸崖下的春天快到了。。。。。另謝謝書友110906011917538的桃花扇!不得不承認我很開心,非常開心,萬分開心!基本跟下章節的男女主角一樣開心而且興奮。我敢保證我打麻將贏了3000塊都沒這么開心。(當然我必須承認:已經很久很久沒贏過這么多了。輸這么多到是有。)我本來想加更一章表示感謝,但是編編大人已有指示。我這文不能更太快了。人氣跟不上。那我先欠著,等我正式上架前一天一更補上欠你的這更!謝謝,求票!!!!。.。

  雖然半夜的河水有些涼,但是我的心情卻分外暢快,找回了自己——有什么比這個更值得高興呢。

  回想這近兩年的生活,好像自己犯了不少的錯誤。師傅師公的離開讓我無所適從,表面堅強而內心脆弱。沒有足夠的交流和溝通,忽視了自己和炎赫之間因為生長環境不同而產生的思想差距。也許那時候太需要有一個懷抱來代替師傅師公離去的溫暖吧。所以,和炎赫的結局,自己要負上大半責任。

  輕柳,軒夜,還有藍非月這些男子,沒有動心?!——放在地球上個個都是內外兼修,品貌絕世,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女子,而在這異世仗著那一點點與眾不同吸引了他們的目光。我向往而又畏懼,患得又患失,我已經把自己丟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現在想來,一切不過在于我心。何不簡單一點呢,既然想清楚了自己要走的路,那堅定的走下去吧。等回到地球之后,記得曾經在這里留下的美好也就夠了。也許,經歷了這樣優秀的男子,回到地球后我再也找不到能打動我心的男子。但等我老態龍鐘那天,我也能驕傲曾經有那么幾個優秀的男子曾經為我駐留目光。也算不枉此生了。注定不能得到那就不用糾結,放開心懷,活在當下好了。

  像條美人魚一樣,我自由的在河中游弋著。

  月光如水,將我和這波瀾壯闊的河面一樣平靜的撫慰著。我的心終于寧靜了,將精力發泄的差不多,我慢慢游到岸邊起身,走到放置衣物的地方我彎下腰去拾衣物。

  突然月光將一道人影投射到我眼前的地面上。我慢慢站直身子,是藍非月。他還是那襲紫衣,雖然有殘破卻不影響形象。藍發垂腰,精致的面孔在月色下泛著如玉的光澤。美麗的鳳目定定的注視著我,似平靜又似波濤洶涌。

  我渾身,但是我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用衣物遮擋,就那樣靜靜的站立與他對視。我的面孔美麗無比,我的皮膚泛著月華之光,如同最上等的瓷器,最優質的白玉。纖細的脖子,精致鎖骨,高聳的酥胸,細腰圓臀長腿,這一切都映在藍非月的瞳孔之中。

  “看夠了么?看夠了,我可以走了么?”我挑眉一笑,彎腰拾起衣服欲穿。

  “是不是只要我說不夠,你就不會走?”他的聲音很近,他來到我身邊幾乎貼近我的身體。

  我抱著衣物站了起來,抬頭仰視他。

  “非月,我。。。”我話沒還沒完就被他連人帶衣物抱在懷中。

  “你不用說了,你的秘密——我不會再逼你。我會等你,等你愿意告訴我的那一天。”他的聲音有些壓抑,手臂抱的很緊,好像要把我整個的嵌入他的身體。

  這樣的藍非月——我抬起頭,輕墊腳尖,在他唇邊印上輕輕一吻,“非月,謝謝你。我不會忘記你的。”我真誠道。

  “這樣就想打發我啊?你也太敷衍了吧。”勾唇一笑,他看著我道,嘴角上鉤,眼神調侃——那個我習慣的藍非月又回來了。

  我一愣,腳尖還沒放下,不解的回望他。在下一瞬間,我已經被他俯下吻住。

  “讓我來教你什么叫吻吧。”我耳邊只聽見這一句話,就陷入了他用唇舌制造的漩渦中。他的舌頭攻陷我口中每一處敏感,我從來不知道人的口中也有這么多敏感地帶,他的氣味芬芳,時而熱情如火,時而繾綣不盡。

  在整個激吻的過程中,他一手扶在我腰上,一手貼在我腦后并無亂動,可是光是這樣的吻已經讓我渾身酥軟,無力自持。這個家伙看來真是經驗豐富啊,居然有如此高的吻技。

  在我被吻得頭暈目眩,找不著東南西北之際,他驀地停下放開我的唇,將我緊緊的壓在他胸前,我感覺他長長的深呼吸一口,好像在平復著什么。心中偷笑一聲,原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自制能力差啊。被他這樣緊緊的貼住,哪能感覺不到呢。

  既然如此——咬唇一笑,我的右手輕輕滑進他的胸膛,感覺真好啊。他的皮膚光滑細膩緊致,雖然我之前給他扎針敷藥,晚上給他取暖也曾接觸過,但是跟現在的感覺完全不同啊。

  此刻,我的心在“砰砰”跳,腎上腺素在急速分泌,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我發現自己的自制能力好像減弱了,是我遇到的男人太優秀還是我變了,我的好像很容易就被挑起。

  情潮如水。

  “漓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藍非月身子一緊,嗓子有些沙啞的問我。

  我抬起頭,手仍然放他他胸口上,媚眼如絲,桃腮似火的望著他。面對如此美景,是個男人都忍不住。藍非月眸子一暗,低頭將我再度吻住。

  這次他的手沒有再安分,在我的背上,臀上不停游移撫摸。后來,他的唇也滑到我的耳垂,輕輕咬住吸吮。我輕顫起來,這時他的一只手也來到胸前,握住了我的一只高聳,指尖在頂端有些力度的夾弄。

  “不,不要在這里。”我用僅剩的一分清醒道,這全是亂石,連快平整的地方都沒有。而我已經快站不住了。

  “其實這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既然漓紫不喜歡,我們就‘回家’吧。”藍非月喉嚨一緊,低笑一聲一把將我攔腰抱起,向石縫走去。

  將我輕輕放在他脫下的衣物上,藍非月的壓上了我。在他無比高超的挑逗技巧下,我渾身都好似被點起處處火焰。我很快棄械投降,弓身挺向他,向他提出無言的邀請,此刻他也玉面似火,見我如此動作,嘴角邪邪一笑,膝蓋一頂將我分開,再一個挺身將我貫穿。我用力的掐住了他的手臂,在瘋狂的律動中,我聽見藍非月嘶啞而壓抑的不停喚我“漓紫,漓紫。”

  “叫我早早吧。我家人都叫我早早,或者草草也行,隨你喜歡。”在半暈半迷中,我喃喃對他道。這個家伙的確很懂女人,體力好技巧更好。不要說是輕柳和軒夜,就算有過性經歷的炎赫,也沒他那樣熟悉女人的身體。不知道這家伙有過多少女人才有如此豐富的經驗。

  “早早,看來是我不夠努力啊,這個時候你還能走神?”藍非月忽的停住了動作,在我身體上方俯視我,美麗的藍發垂落在我頸旁和我的長發交織在一起。

  “你——”我正想回嘴說他,他已經握住我的腰又律動起來,動作比之前力度更猛,頻率更快。我的話還沒出口已經變作了聲聲控制不住的喘息。

  一夜瘋狂后,直到天色發白我才在藍非月懷抱中沉沉睡去。入睡前還似乎看見他精神奕奕的用那雙美麗的鳳目凝視著我的臉龐,這男人體力也太好了吧,我心中哀怨,然后睡去。

  再度醒來天色微暗,已是黃昏。只有我一個人在石縫中,小小的空間里還彌漫著淡淡的香味,我身上蓋著我的外衫和藍非月的外衫。外面一陣香味傳來,我穿上衣物走了出去,藍非月在烤魚。

  看著他只穿著中衣的樣子,我面上一熱。這個家伙的確是“作戰”經驗豐富,昨夜用各種姿勢把我折騰了個遍,我累的半死,他卻跟個沒事人一樣。

  他此刻面容專注的注視著手上的烤魚,黃色的火焰跳動,他如玉般的面容和白色的中衣都染上了淡淡金色。

  見我出來,藍非月抬頭一笑,遞了條烤好的魚過來。我接過一聞,上面居然也有我用過的植物汁水的香味。呵,好聰明細心的男人,我朝他一笑以示贊揚。肚子也確實餓了,坐在他的身邊我一口一口吃起來。很快的,一條魚吃光了。

  “我還要。”我意猶未盡道。

  藍非月又遞過一條,“我的技術不錯吧,讓早早這么滿意?!”他輕笑著,眼神邪魅的看著我。

  額,我頓時噎住,這家伙分明話中有話。我沒好氣的瞟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啊?”

  “早早以為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啊。”壞壞一笑,神色中全是自得之色。

  不再跟他瞎扯,“你怎么知道我被白仞抓了?”我忽然想起這點。

  “你爹看你一直沒回去,就來找我。后來到了星兒哪里,星兒還在昏睡。我發現你在床上刻的‘暗’字,我在星兒寢宮外又發現了銀針,就一路找到山上了。那白仞真是低估你了。”藍非月看我一眼道。

  “爹爹現在肯定很著急,估計你母皇也知道了。我們在這里已經6天了。”我皺著眉頭道。

  “我已經看過了,這里沒有別的路,我們要出去只能從河里游出去,到了對岸再找路。”藍非月道。

  這樣啊,那只能再過幾天等藍非月腰后的傷口好了再說。否則在水里一泡,傷口又會感染。

  “那我們再多呆幾天吧,我再去找點藥。”我站起身子。

  “天都黑了,今天就算了,一天不換藥也死不了。早早難道就那么著急離開?我倒覺得這里不錯。”藍非月懶懶的往地上一躺。

  “這里不錯?難道你還能在這里呆一輩子?”我嗤笑一聲。

  “呆一輩子也不錯啊,何況,還有早早陪我。”藍非月半真半假的笑道。

  知道他是開玩笑我也懶得跟他辯。抱膝而坐,我靜靜的看著不遠處的河水。

  “那個水妃是你的人吧?”我道。

  他挑眉,神色中有驚訝但卻沒有否定之色。“你怎么知道?”

  我扯起一根草慢慢咬著,“你是千機閣閣主,自然需要許多耳目。世界上最好的間諜莫過于看起來柔弱的美麗女子。你的‘攬芳園’里應該培訓了不少美女探子吧。那天在壽宴上,我看見水妃看你的神色有些奇怪,我還以為她是你的情人。但是又覺得不像,她看你的神色中雖然有情但更多的是尊敬仰慕之意。所以,她應該是一個愛慕你這個上司的下屬吧。”

  “啪啪”掌聲響起,藍非月坐了起來,眼睛帶著笑意看著我,“有沒有人說過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

  “有啊。”看他一眼,“剛剛你不是說過了嗎?”

  他呵呵輕笑起來,“早早真真是個妙人兒,不愧是我藍非月看上的女子。”

  伸手將我攬過,我順勢躺在他腿上,望向天空。不必去在意太多,至少現在這里只有我和他而已。藍非月俯首凝視我,我朝他微微一笑。他的目光充滿了溫柔之意,輕輕的用手撫弄我的長發。

  靜靜的呆了一會兒,我突然想到本來想問的話,我開口道:“那個土皇柳明好像不太簡單。你的千機閣出的‘人杰傳’說他有后妃三百多人,包羅五國美人,但是我看他的樣子并不象單純的好色之人啊。”

  “他不過是個有野心的人。娶他國美人也不過想找出其他四國神功的破綻而已。他娶的四國美人大部分可都是異發血統,黑發的極少。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藍非月淡淡的道。

  藍非月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皺了皺眉,我道:“那木國‘綠藤’種子的事應該是土國做的,不過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應該是上任土皇干的。”

  藍非月點點頭,道:“木克土,五大神功如果功力不同的話,高者勝,如果功力相同,那就要看屬性了。這件事情其實大家心里都有數,但是沒有證據也沒辦法。木國這次是吃了個啞巴虧。”

  “可是,我認為五行大陸五國的存在是不能改變的。我覺得,”我偏頭想了想措詞,接著道,“五國的存在是一種平衡,雖是五國但更像一個整體。你想想看,五者之間正好相生相克互相制約,一旦這個平衡就打破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你也說暗族來襲是源于當年的五國大戰,當時木國和土國差點滅國。還有,十八年前木國‘綠藤’種被燒,現在暗族就出了一個白仞這么天才的人物。他現在也不過才十七歲,他居然能在海底走了三年來到這里。這樣厲害的高等暗族以前應該沒有出現過吧。而且這次漂流大陸來的時間還很可能會提前——這些好像都是某種提示。我覺得五國是一個整體,如果五國一旦自殘,那么對于暗族來說就是敵消我長。所以五國肯定不能亂,也不能滅亡任何一個。否則就會給大陸帶來災難。”

  藍非月停住了撫摸我頭發的手,神色間全是思索之色。過了一會兒,他露出動容的神情看向我,“早早你是怎么想到這些的?連母皇都沒朝這個方面想過,我也沒聽其他人這樣想過。不過,我聽母皇說過,木國有位先皇曾有過遺訓,道是不可輕挑五國戰端。如今你這樣一說,好像真的有道理。如果這是真的,對整個大陸可是一件大事。”

  我繼續說:“天有天道,世間萬物自有其規律。五國神功的屬性相生相克,也是克制暗族的法寶。既然這種現狀存在,肯定就有其存在的意義和道理。世間萬物,存在即是合理。”小漫的話:兩更到。謝謝月舞清影親的打賞。。.。

  “存在即是合理。”藍非月重復著我的話,神色分外鄭重。

  我看著他,認真的點點頭。其實他們沒人朝這個角度想過也是很正常的。就好比一句話,“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我是一個外來人。我從來的第一天就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個世界的一切,自然會很理智客觀的發現這個世界的不同之處,潛意識的去分析去尋找規律。

  而他們也并不是對此毫無感覺,要不然也不會從那場大戰后就和平了兩千年。只不過沒像我這樣直接的總結出來而已,雖然我無法證明我的觀點,但是我覺得我的直覺肯定是對的。

  大約是想通了什么,藍非月臉色恢復了溫柔,在我額頭輕輕一吻,“你這個小女人,老是有這么多奇思妙想,偏偏還很有道理。你娘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女人,才能生出你這樣的女兒。”

  我娘?紫夢,她可只生了我的,我的靈魂可不是她生的。與其說她是我母親,還不如說是朋友。想起紫夢,我“呵呵”笑了起來。

  “想到什么笑的這么開心?”藍非月奇道。

  我坐了起來,轉身面對他笑吟吟道:“我娘最喜歡美男子了。要是看到你一定很喜歡的。你母皇把你生的這樣人神共憤的。”

  藍非月一呆,轉而大笑起來,“我看你們母女都是妖精轉世的,難怪你爹這么多年都忘不了你娘。”

  “你少胡說,我爹那叫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我不滿的揪著他的衣袖。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止住笑,藍非月凝視我低語。

  回避著他的目光,我慢慢收回收回糾纏他衣袖的手指轉而勾住地上的一根細草,慢慢旋繞著。

  此刻,靜謐得恍若可以聽見河水靜流的聲音。

  “你為何叫草草,又喚做早早?”藍非月突然打破了沉靜。

  為何?想起過去的美好,我笑了起來,“我小時候身體不太好,我媽。。。我娘給我起名草,意著好養。因著我小時候頭發又黃又少,所以就去掉了上面的草頭,變成了早字。就這么來的。”

  “可草和早字?何來什么草頭?”藍非月疑惑。

  “那是我娘家鄉的寫法。”暈,忘了五行大陸的字不同了,我坐了起來,用手在泥地上分別寫下一個“草”和一個“早”,“你看上面這個便是草頭了,可像頭發?”

  “果然很像。這字,倒還有些意思。”藍非月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勾手又把我拉回躺在他腿上不語。

  忍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你不問我?”

  “問了,你可會說?”他下巴輕抬,微瞇斜眼看我,語帶調侃。

  我頓時無語,偏頭繼續玩草。

  “漓紫,你對我可有一絲動心?”他的聲音好似平靜。

  “有。”我手未停,看那草葉繞于指尖。

  “幾分?”他的聲音依舊平靜。

  手上一使勁兒,草斷了。我低聲道,“不知。”

  頓了頓,我道:“我爹和我娘相守不過十八月,我爹卻苦了十九年。”

  想起炎赫,是心痛;想起輕柳,是心傷;想起軒夜,是心疼。而如今這般的藍非月,我只覺心酸。堂堂水國皇子——我豈能,看不見,他平靜下的那些隱藏。

  是誰招惹了誰?是我招惹了那一池春水?還是他們撥動了我那絲本欲深藏的心弦?是他們太好?還是我心智不堅?回家的路已在眼前,我卻如此舉步維艱。前行,是不舍;后退,卻更痛。

  忽地,熟悉的旋律輕輕響起,是《流光飛舞》——藍非月唇邊正是我扯斷的那片草葉,在輕輕顫動。

  半響,樂停。

  “漓紫,無論是緣是劫——我陪你。”他輕聲道。

  該說什么?能說什么?我只能閉眼,偏頭,緊緊貼住他的腿將眼角埋進他衣中,滴滴沁入。

  良久,恍若聞他低聲一嘆。

  接著又聽他笑道:“難道漓紫怕我如玉林郡王一般?你大可放心,如若你離開我,我可當不了供奉。”

  五行大陸的供奉就好比地球上的僧侶。心中一松,又是一酸。

  我低聲道:“我當然知道。我可沒我娘的本事,我的缺點比她多多了。”

  察覺到我的躲閃,藍非月沒有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轉而提起了另一個話題,“說說炎赫吧,你說你曾想過嫁給他?后來發生了什么事?”

  炎赫?這段經歷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坐起來——著面前的火堆,加了根材,道:“他是我下山遇到的第一個。。。讓我心動的男人。那時候師傅師公都過世了,他對我很好,我也喜歡上了他。但是他并不知道我的真面目,我那時用了一種易容術。當我準備告訴他的時候,他父皇要他娶碧相爺的女兒,我就離開了。”自嘲地一笑,想必當初也是心有保留吧,否則我的真面目不會隱藏那么久。

  “你說過你曾在師傅墳前發誓終身不嫁。那應該是在遇到炎赫之后吧。那你的身體——”藍非月頓了一頓,“也應該后來發生的事吧。”

  真是個聰明的男人,很快就判斷出這么多事情。我點頭道:“我是在喜堂上離開的。當時。。。他給我吃了藥,我走不了。在喜堂上,我用了一種法術,雖然可以離開,但卻要付出一點代價。”

  很干脆的告訴了藍非月,反正他既然知道我和炎赫的關系,一查就知道了。何況這件事情軒夜也知道的。

“法術?代價?”非月看向我,“莫非代價就是  “這個法術是我娘留給我的,我只能用三次,每次都會對身體有些損傷。十幾年前為了救軒夜,我用了第一次,那是不過是虛弱許多。后來師傅他們救了我,也調養好了。再后來,遇見炎赫,就用了第二次。所以,就堵了那經脈。”我聳肩道。

  “那如果第三次呢?”藍非月攏眉,問了跟軒夜一樣的問題。

  “第三次——大概會全身癱瘓之類的吧。你放心吧,我不會用第三次的。與其那樣活著,我寧愿死了干脆。”我語帶輕松的直接說完,省的他擔憂。

  我現在的事情也差不多辦完。也不會在這里等太久的。等找到歸離教會他針法,我,也該走了。

  “在我身邊,不會讓你有用第三次的機會的。”藍非月挑火的手微微一頓。

  輕輕偎向他,我低聲道:“非月,如果我不是我,你還會喜歡我嗎?”

  藍非月愣了一下,笑了起來,“你就是你啊,”單手攬住我的腰,他語聲溫柔,“過去已經過去了,漓紫不用想太多。至于子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窮千機閣之力未必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何況,我母皇也不是只有我一個,我會想辦法的。天下雖大,但是你也不能躲一輩子。畢竟你也是五國之人。你師傅隱居天絕山,有你師公相陪。難道漓紫你打算一個人隱居一輩子嗎?”

  原來他以為我要一個人隱居?我心中苦笑,藍非月再聰明也想不到我的確不是五行大陸的人。我只是一個穿了別人殼子的異星孤魂,這個美麗的軀體,這個郡主的身份通通都不是我的。

  再則,辦法又豈是那么好想的。我的隱疾,他的身份,注定這是個解不開的棋局。難道要他因為我這個冒牌貨和他母皇爭執翻臉嗎?沒有子嗣,得不到母親的祝福,我渾身的秘密不敢訴諸于口,這樣的感情能堅持多久。等到深情轉化為埋怨那天嗎?我在心中搖頭。

  苦笑,為什么我遇上的這些男人都如此優秀。他們的耀眼,他們的身份就好像天上的星辰一樣讓我可望而不可及。他們現在喜歡我,有五分是因為新鮮感。畢竟我的思想言論都不屬于這個世界。

  但是如果有一天這些已經不在新鮮了呢?他們會不會后悔為我放棄的東西呢?哪一對離婚的夫妻沒有過柔情蜜意之時?可惜滄海未變桑田,誓言已蒼老。

  當初李自然跟我在一起也曾信誓旦旦,發誓無論怎么也會愛我一輩子。可是,這個一輩子——也不過三個月而已。而我遇到的這些男人,身份地位和優秀程度不知道是李自然的多少倍。而我,又有什么資格——將他們留住一輩子呢?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胃口越大,饑餓感就越強烈。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在地球上扔進人堆里也不容易找見。與其到時候怨恨,還不如不去奢望,留下一份美好回憶就夠了。

  心中百轉千回——望著夜空中的那輪明月,我輕輕道:“非月,答應我,不要因為我的事和你母皇不愉快。你有一個全天下都值得尊敬的母親,而且疼你如珠如寶。‘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不要因為我去傷你母皇的心。我不是一個好女子,心也不夠真。這顆心,對你動過,對炎赫動過,對輕柳和軒夜都動過。如此花心薄幸,不值得的——那樣我良心會不安的。也不要去說將來,計劃沒有變化快,將來太遠了,也許有一天,你變了,也許有一天,我也會變,也許,有一天我們都變了。就活在當下吧,無論將來如何,當我們年華老去之時,回憶起今天,也曾擁有過,開心過也就夠了。”

  說完了,我深深的呼吸一口氣。非月啊——就讓你記住今夜我的美麗,讓我記住此刻你的深情吧。

  我感覺藍非月輕輕的撫觸著我的長發,久久沒有言語。

  直到睡意來襲我閉上眼睛后,才朦朧中傳來他似有似無的聲音,“你總是為別人著想,相干的,不相干的,你什么時候才會學會為自己著想呢?”

  五天后,我們渡河順著河邊走出了這個山谷。又走了一天回到了闊別十二天的水都。

  到了通往攝政王府的路口,早已把一切想通透的我拒絕了藍非月的護送。

  “你也趕緊回宮里去見水皇吧,她和星兒肯定也擔憂你,何況還有白仞的事也要向你母皇稟告。”

  藍非月深深的凝視我,我不敢直視那雙美麗的鳳目。怕多看一眼,就沒有勇氣去拒絕。

  嘆了一口氣,藍非月將我輕攬一下放開,“漓紫,我先回皇宮。你回王府也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一切有我。”

  我們倆的外形太過引人矚目,街上已有人在偷偷注目。我慌亂的點了下頭就轉身離開。

  回到望波樓見到清觴自然又是一番驚喜和關懷。連清蓉和清水瀾也過來探望我。

  送走清蓉和清水瀾后,我有些心不在焉,連清觴問我話我都沒聽清楚反應遲鈍。清觴有些疑惑轉而又釋然,以為我是被暗族嚇壞了。

  晚餐后,我獨自在樓上呆了一會兒,想了很久終于下定決心。下到樓下,清觴正在書桌前看書。

  “爹。”我望著清觴喊了一聲。

  “紫兒,”清觴抬頭笑看我,滿目的慈愛之色,讓我準備好的話卻無法說出口。

  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清觴慢慢的收住了笑意,看著我道:“紫兒是打算要走了嗎?”

  “爹,我。。”我張了張口,然后垂下了頭。

  感覺清觴站了起來走到我跟前,將手放在我肩上道:“紫兒不用說,爹都明白。放心吧,爹不會阻你,爹早就答應過紫兒的。只要紫兒開心,爹都會你。非月是個好孩子,是爹害了你啊。”

  “不,爹,這不關你的事。我要走也不僅僅是為了他。”聽到清觴自責,我趕緊道。這個清觴爹爹啊,原來他一切都明白的。

  “紫兒不用擔心爹,有紫兒這樣的女兒是爹爹的福氣。紫兒要走,爹不會攔你。但是紫兒要答應爹,望波樓永遠是紫兒的家,如果有一天紫兒累了,就回家來。爹爹會一直在家等你。”

  對不起,清觴爹爹。此去再無相見,只求老天保佑這個癡情的男人。靠在這個父親的懷抱,我默然淚下,深深的歉意著。

  第二天一早,清觴去上朝了。

  環視著這個五行大陸唯一可以稱為“家”的望波樓,深吸一口氣。

  留下“爹爹保重”四個字的紙條——我拿起收拾好的東西離開了攝政王府。那個清觴給我準備的箱子我并沒有帶走,那些東西對我并沒有什么用,還是留給清觴吧。

  離開攝政王府,沒有用王府的馬車,我在避靜處用‘幻顏訣’改變了容貌,便到一家車行雇了輛馬車。

  當車夫問我路線時,我沉吟了片刻道:“往南走吧,先出水國再說。”

  車夫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沒見過我這樣連目的地都不清楚的顧客。

  我上了馬車一路南行。坐在馬車上,我想著我的路線。

  先去土國看看吧。既然決定離開,其他的東西就不再想了。

  五國當中我唯一沒去過的就是土國,當初在飛車上也是匆匆路過,這次臨走就游歷一番感受一下土國的風土人情。以后回到地球也算沒有遺憾了。

  我坐的是普通馬車,一是不想引人注目,而是這車速度慢一些,反而適合觀賞沿途的風景。當然我租的也算是除了飛車之外最好的普通馬車。車上還算是比較舒適的。

  馬車一路向南,十二天后的一個傍晚到達了于木土水三國交界的水國邊界小城——云城。小城風光優美,因為地處三國交界的關系,商業發達,各種發色的人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我干脆叫車夫停下在這里住兩天,打算好好逛逛。五行大陸四國中都有我難舍的回憶,此去無相見,就讓我在這里好好緬懷一下吧。

  在一家干凈的客棧替車夫要了個房間,然后自己也要了個干凈的房間,撤去了‘幻顏訣’好好洗漱沐浴一番。

  吃過晚餐坐著發了會兒呆也就上床休息了,還是準備好精力明天逛街去。

  第二天一早,我在窗口的小鳥清脆的鳴叫聲中醒來。清新的空氣,干凈的房間,心情頓覺舒暢。生活還是很美好的。我對自己說。

  梳洗一番換上一套干凈簡單的白裙,我沒有用‘幻顏訣’,走出了客棧。反正現在離水都已經很遠,靈力還是省點用。我現在這張臉和人皮面具對于千機閣來說并無分別,那就用我的本來面目吧。

  走上了街,就算我平常裝束,發式簡潔,也有不少人頻頻回頭看我。

  曬然一笑,紫夢留給我的果然是一份大禮啊。估計回到地球也能混個明星來當當。

  一路東逛西走,看到有趣的東西我就停下來看看買買,我身上還有幾十個金洙反正也帶不走就當刺激消費吧,也算做點好事。不一會兒,手里就拎了一堆東西。忽然看見前方那個小攤子——居然是糖人!這可是現代地球上都快消失的東西啊.我興奮的走上前去。有彩獸、馬、豬各種小動物,還有書生小姐模樣的人物。

  “大爺,能不能捏個特別點的?”我興致盎然。

  “這位姑娘想要什么樣的啊?”老爺子笑瞇瞇看著我道。

  “想要。。。”我凝眉思索,我還真沒想出要什么樣的。

  “呵呵,不如讓老朽捏一個看姑娘喜歡不喜歡吧。”老爺子和善的笑著道。

  我點頭之后只見老爺子取出幾個彩色糖餅開始捏起來。手上動作飛快,一邊捏一邊用竹刀修飾雕刻。

  沒兩下,一個白衣黑發的美麗女子出現在老爺子手中。——居然是我的模樣。栩栩如生的樣子讓人驚嘆。

  “大爺,您真是手藝高超。”我佩服的贊嘆。老爺子笑著遞給我。

  我樂不可支的接過,“多少錢啊,大爺。”

  “呵呵,10個銅洙。”大爺笑道。

  我伸手掏出錢袋打開,里面居然全是金洙。沒有零錢,零錢全在我換下的衣服里。我掏出一個金洙遞給大爺。

  “這金洙老朽可找不起,我這可是小本生意。”老爺子苦笑道。

  “沒關系,大爺你就拿著吧。這糖人我很喜歡。”我不在意。

  “這可使不得。一個金洙可以買1000個這樣的糖人啊。老朽不能收姑娘這么多。”老爺子連連擺手,怎么也不肯收。

  “一個金洙老人家不肯收,那就收一個銀洙吧。”正當我們推搪不停時,隨著淡淡的檀香味,一個柔和如春風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

  我心神震動,不敢回頭。

  一只白皙而手指纖長細膩的男子的手伸了過來,遞上一個銀洙又順手接過了那個跟我一摸一樣的糖人。

  “草草,你的糖人。”將糖人遞到我身前,他柔聲道。

  我默默接過抬起頭看向他——

  一襲白緞長衫像記憶中一樣纖塵不染,一頭墨綠長發在腦后被綠色玉扣一扣,然后其余的如瀑布般披散直至背后。謫仙般的面容帶著淡淡淺笑迎向我,好像我們分別不過是昨日。整個人雖稍有風塵之色,卻依然那樣風華絕世。

  是輕柳,他的身后站著的清九正瞪著眼氣鼓鼓的看著我。意外的人出現的意外的地點——沒想到在這里會碰見他們主仆,世界真是太小了。

  故作輕松一笑,道:“這么巧啊,輕柳。清九也在啊,真是巧啊。”

  輕柳靜靜凝視我,沒有做聲。

  “巧什么巧,我家公子從離城到水都,又從水都一直找到這兒。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不說一聲就跑了。你可知我家公子。。。。”清九終于沉不住氣沖我一頓噼里啪啦。

  “清九。”輕柳淡淡的一聲,清九立刻止聲。只是心有不甘的看著我。

  專門來尋我的?我一愣,他怎知道我在水國?

  “母親回來曾有言及。”好似看出我的疑惑,輕柳輕聲道。

  “長公主也沒見過我的真面目啊,怎知是我?”不留神,心中想的竟說出了聲。

  清九“哼”了一聲,“公子拿了畫像去問楚丞相。”接著又不甘道,“你居然是郡主,可把。。。把我們給騙苦了。。。”

  楚丞相?應該是水皇壽宴上跟長公主坐在一起的官員吧。

  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人的啊。我本身就是個假的,偏被人當成了真的。我看向輕柳,他該不會覺得我從一開始就在騙他吧。

  正不知該如何反應之際,只聽輕柳道:“草草,這是打算去何處?”

  ———小漫的話:一更到!。.。

  “我,我要的東西都找到了。我打算回家了。以后也不能回來,所以臨走前想到處走走看。”沉默片刻,我低頭道。

  不管他怎么想我的身份,我還是直說了,本能的不想對他撒謊。

  好像沒有任何的意外,輕柳風輕云淡的聲音傳來,“既是如此,那就讓我在草草走之前做個陪游吧。不知草草可愿?”

  預想過千種答案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我猛地抬頭看向他,他面帶淡然笑容,目光寧靜而又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心安。

  在他的目光中,我鬼使神差的點下了頭。一回神才發現自己已經做出了允諾的動作卻也改變不及。

  “此時時候不早,草草買了這么多東西想必也餓了吧。不如我們找個酒樓用膳吧。清九——”輕柳一聲輕喚。

  清九便上來接過了我手中的東西。雖然還有些生氣,但是神色已經好看得多了。

  問明了我住的客棧,輕柳一聲“夜影”。我便知道夜影去安排車夫和幫我拿行李了。這個夜影還是那樣神出鬼沒不現于人前。

  找了酒樓吃過午餐,輕柳問我還要不要去逛街,我輕輕的搖了搖頭,早上已經逛夠了。

  沒等我反應,輕柳已經拉起我的手向前行去。

  門口正停著一輛帶有萬木山莊標志的飛車。我和輕柳上到車中,清九卻去了前面車頭的位置。

  飛車緩慢的在街上駛動著,估計是在等夜影。

  “輕柳,你沒什么要問我的嗎?”我直視輕柳。

  “草草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我問了若是草草不想說,豈不是為難。”輕柳看著我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但是我沒騙你。我真的要回家。我的家很遠。很多事情我沒辦法告訴你,何況,我就要走了。很多事情也不重要了。”我語句凌亂,詞不達意的囁囁道。

  “這里難道就沒有一點值得草草留念的地方么?”輕柳注視著我,緩緩道。

  這里?——怎會沒有。

  如果沒有的話,就算有歸離的那份承諾,我的心現在也應該早就飛到了天絕南山。可現在——我的心中,有回家的期待,也有一分自己都抹不掉的流連。。。。。

  “有啊,有很多。可是再好的也不屬于我,我看過,欣賞過,也就該知足了。”我笑道,轉而輕聲,“我有我的路,回家一直是我的夢想,現在好不容易能回家了。我很開心。輕柳,你的好。我知道,可是我不值得。我甚至不敢告訴你我真正的身世,我這樣自私膽小的女子又。。。。”

  “草草,我曾進過天羅八方陣。”我的話被輕柳打斷。

  我驚訝的望著他。他面容沉靜,黑眸如水,一霎也不動的定定看住我。

  “那個山洞我進去過,里面的陣法奇奧無比,并非這世上所有。那,就是你回家的路,對嗎?草草。”輕柳輕聲而又肯定的看著我道。

  見我呆呆發愣,輕柳一嘆,突然伸手攬我入懷。

  也許被他的言語驚到,我竟忘了拒絕。

  靠在他包容而又溫柔的懷抱,在淡淡的檀香味中聽著他柔和道,“無需逃避,我認識的草草灑脫率性勝過世間男子良多。走與留是草草的心意,喜歡草草是我的心意。我不會用我的心意來勉強草草的心意。草草此時也不急著走。想游玩,那我們就開開心心的游歷一番。不管如何,我們總歸算是朋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好么?”

  我抬頭與他對視,我們的目光距離如此之近,他眼神中一片坦然。

  “好!”我露出笑意,“我們就好好游玩一番吧。可是,這些地方我不熟,還有請輕柳給我做向導了。有沒有什么好玩和特別的地方可以推薦呢?”

  “這個,讓我好好想想。輕柳也未很少出來游玩,要做草草的向導還真有些勉強。”輕柳也一笑,如是道。

  無形中,我們的距離好像拉近了不少。剛剛見面時的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此刻變得親近而輕松。

  “我知道有個地方好玩。”清九的聲音從窗口傳來。

  我掀起窗簾,清九正抱著我的包袱笑嘻嘻的看著我們。這個小家伙敢情一直在偷聽我們說話,真是被輕柳寵壞了。

  不過看在他對輕柳的一片忠心上我也就不怪他了。只見輕柳有些輕責的看著清九,清九縮了縮脖子,訕訕道:“我家鄉原城附近有個百花鎮,每年的七月都會舉行百花節。而且每年的七月二十日都是百花日,很熱鬧的。”

  百花節,百花日?我很有興趣的向清九詢問之后知道,原來木國的人信奉百花仙女,認為她掌管天下植物,賜給木國人各種藥材以保健康,又賜下各種美麗的花卉讓世間美麗。木國人認為她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

  而百花鎮據說就是她的故鄉,每年七月二十日她的生日,就被定為百花日。

  年輕的男女在這天都會手挎花籃紛紛涌上街頭,看見容貌美麗的男女就贈花給對方。到了百花日的晚上,還會選出容貌最美麗的男女作為百花仙子的使者。整整一個月的世間,百花鎮會容納來自各地甚至其他國家的客人,端是熱鬧非凡。

  今天是七月三日,現在出發去百花鎮用飛車不過十三天時間。時間綽綽有余,怎么都趕的及。

  我伸手出窗外,用力的在清九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既然清九出了這么好的點子,我就不怪你偷聽我們說話了。”轉回頭,輕柳含笑看我。“我們去百花鎮好么?”

  雖然知道他不會反對,我還是張大眼睛期待的看著輕柳。

  “草草喜歡就好。那就去百花鎮吧。”輕柳笑著回應我,轉頭又朝清九點了下頭。

  清九一聲歡呼,跑到前方去通知車夫。馬車就慢慢加速開始朝東邊行去。

  時間還比較充裕,一路上,我們白天行車,晚上宿店倒也不著急。

  氣氛像回到了離城別院一樣,我不時逗弄下清九,氣得他跳腳跑開,沒過一會兒又回來纏著我說東說西。輕柳每次都看的失笑。

  也跟輕柳天南地北的聊天,聊別后的一些經歷。

  此刻的我們,關系有些奇怪。比朋友更親近,但卻保持著一絲距離。

  當然,保持這絲距離的是我。剛剛才心神俱傷的從藍非月哪里逃開,我真的不想再惹情債了。

  至于,那一夜,他不提,我就當忘記。小漫的話:二更到!新卷開始,輕柳回歸。逃得開的是情網,逃不開的是人心!。.。

  “輕柳,你說你去過天絕南山,什么時候啊?”我突然想到他之前說的,于是發問。

  “你走后一個多月吧。”看了我一眼,他道,“那是我先祖隱居之地,作為后代子孫本應前去拜祭。但之前多有不便。既然腿好了,自然要去的。”

  那樣的長途跋涉——就算前去拜祭,可我留的單子上分明注明了他的腿應該還需要至少三個月的康復保健才能完全復原啊。

  呆呆的看著他,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生長。他是去找我的,他知道我拿了破陣之法肯定要進去天羅八方陣中。原來這次并不是他第一次找我。這份情意,我拿什么來還?

  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輕柳目光輕撫過我的臉,微笑著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在意。

  他順口提起了別的話題,我也順著接了下去。本來是為了附和,不想再沉入那種奇怪的氣氛中。但聊著聊著,漸漸的,我卻入了迷。

  聊天也是需要對象的。輕柳不僅博覽群書,見聞廣博。而且通過清九不時在旁邊插話,我才知道,“萬木山莊”的很多東西都是出自他的設計。除了讓我贊嘆不已的飛車自然也出自他的手筆,此外還有很多驚動大陸的設計和發明。

  “排扇也你做出來的?!”我頓時驚嘆眼成心形,完全無事一旁清九蔑視的眼光。

  “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輕柳淡然。

  這排扇是上次水皇四十大壽時,木國送的壽禮之一。相當于地球的電風扇,不過是靠機械力,后面有個發條。上一次發條可以吹小半個時辰。藍非星可是念叨了很久。可惜水皇自己也很喜愛,誰都沒給。

  這樣內在和外在都完美的男人居然也能被我遇到,真是何其有幸。就算回到地球也夠我在哥哥面前美一把啊。

  “輕柳,當初要是我師公看到的是你,一定哭著喊著收你當徒弟。”我崇拜的看著輕柳。想當年師公可是用盡法寶誘惑我跟他學機關學呢。

  “就算草草沒跟師公學機關學,我想師公也一定很喜歡草草的。”輕柳道。

  想起和師傅師公一起的日子,既覺甜蜜又覺感傷。“我師傅師公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最敬佩的人。他們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親人,對我視同親生,恩同再造。”我不禁細細的跟輕柳聊起師傅師公的種種,輕柳聽的感慨萬分,清九也在一旁唏噓不已。

  “沒想到草草的師傅師公居然的“醫族天女”白前輩和青石前輩,草草確實很幸運。”輕柳感嘆,“不過人之情愛三大幸事你師傅師公都已得到,也算是無憾了。”

  “三大幸事?第一是什么?”我好奇。

  “人之一生情愛莫過于情、緣、份三大幸事,情者為其一,如果一生中能夠遇見一個讓你真正動心的人,且讓你愛上能永不言悔者為之有‘情’。”輕柳輕聲道。

  情、緣、份,這個論調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那何為‘緣’和‘份’呢?”我追問。在地球上,這兩者是一個詞。

  “第二幸,謂之‘緣’,就是對方也對你有情意,兩人情意互生謂之‘緣’。第三,謂之‘份’,自然是兩人能相守終生,不離不棄了。”輕柳看著我道。

  仔細想來確實很有道理。尤其是第一。按照地球的說法,這種叫單相思,實在是最苦的。但是如果仔細思索,于茫茫人海中你能找到一個值得讓你愛,而且無論結果如何都無怨無悔的人,實在是太難了。真正能遇見這樣一個人,也實在算是一幸。愛上一個人不難,愛上之后無論結局如何都永不言悔,這樣卻是太難了。但是這樣的幸還是太不圓滿了。于是有了‘緣’和‘份’之說,這樣看來,師傅師公確實是無憾了。

  “難怪師傅師公是含笑而逝的。”我若有所思的道。

  輕柳含笑點頭。

  這天宿在康鎮。離百花鎮還有八天路程。

  晚上飯后,我們在房間里瞎聊。

  “公子,你們不如去相思河邊走走。今天月亮這么好,聽說那里晚上很漂亮。”清九突然提了個建議,一邊說一邊朝輕柳擠眉弄眼的,被我發現就朝我嘿嘿一笑。

  相思河?這個清九還挺有媒公潛質的?難道沒聽說我是要準備回家的。不過看到輕柳沒有反對只是含笑看我時,我還是不由自主答了聲“好。”

  相思河位于小鎮西邊,正是月亮升起的方向。我和輕柳慢慢迎著月亮走去。

  此時接近月中,月相雖不滿也是“凸月”,接近圓滿十分光亮潤潔。

  小鎮的人休息早,雖然此時最多地球時間的9點,可到處已經是寂靜一片,只偶爾經過農田池塘遠遠傳來幾聲蛙鳴。

  我看了一下,突然發現我們兩人都是一身白衣。緩步而行,身后走過的路上兩條身影密密緊挨著,比我和輕柳的實際距離近多了。——突然覺得有些尷尬,面上也開始發熱。

  “草草,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輕柳發現了我的不自在。

  “額,沒有。我是想問你覺得這里美么?”我慌忙道。出口之后才覺得不對,還沒到相思河,四周不過田野農舍荒地,全是極普通景致。哪里談得上美。

  而輕柳卻輕輕道:“美。”

  “美?這里也算美啊?呵呵,輕柳你是住慣了豪宅美院,沒見過這些鄉村景象吧。”我笑道。

  “輕柳只是覺得美是一種心境。不在于看什么景致,而在于和你一起看景致的人。若是那個人,縱然窮山惡水,也是桃源仙境。”輕柳轉頭看向我,眼底一片柔和。

  我心“怦怦”跳的極快,轉過視線不看他。再看,我怕淹死在那雙眼中。抵抗力差啊,沒辦法。

  不過不得不承認輕柳的話很有道理,《天龍八部》里的小和尚虛竹的答案不就是證明么。當問他此生最難忘的地方是哪里時,他說此生最難忘的是與“夢姑”相處的一個冰窖。有那個人,縱使冰寒加身也敵不過一顆火熱的心。人啊,多奇怪,眼耳口鼻身意——人有六覺卻敵不過“動心”二字罷了。

  輕柳的話,我懂,可是我不能接。

  我一笑,掠過剛才的話題道,“走吧,也許河邊更美呢。看看清九有沒有瞎推薦,我們可是走了不少路了。要是不美,回去一定找他算賬。”

  說完,我提步先走。輕柳也淡淡一笑,緊跟在我后面。

  事實證明,清九沒有說謊。相思河畔果然很美。

  兩丈寬的河面從東面蜿蜒而來,兩岸密密麻麻長滿了茂盛的蘆葦,只余幾條小道通往河邊。高高的蘆葦此時正在孕穗期,姿態纖長葉片飽滿,滿眼望去一片綠意,部分早熟也抽出雪白的蘆花串串。在夏夜風中搖曳生姿,如白頭仙女般輕舞。

  走近一看,我更是不由驚嘆出聲。那相思河的水竟然是藍綠色的。即使在這月夜中,也清澈得可見河底的卵石水草。藍綠如翡翠的河水與河邊一片綠意盎然的蘆葦群,再點綴著那串串雪白飄逸的蘆花。怎一個美字了得。

  “輕柳,這里真的好美啊。好像九寨溝的蘆葦海啊。”我驚嘆著。目光完全沉醉在眼前的景致中。是的,這水跟九寨溝的水一樣,大概也含銅吧。藍、清、透,真是讓人心醉。做了導游那么多年,我始終忘不了九寨溝的水。無論的翡翠河、蘆葦海、還是熊貓海,天下之水,莫過于九寨之水。讓人恍如置身仙境。

  “九寨溝在何處?”突然傳來輕柳的聲音。

  我一呆,沉默片刻道:“在我家鄉。那里有個景致叫做蘆葦海的,跟這里幾乎一摸一樣,一樣都這樣美的像仙境一般。”

  感覺輕柳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沒有轉頭回看。我在河邊抱膝坐下,默默的看著眼前蘆花輕舞,蘆葉翩翩,翡翠般的河水輕輕從面前靜靜倘過,偶爾在不遠處泛起片片鱗光,一閃一閃。

  不久,輕柳也在我身邊坐下,將呆呆凝視的我的頭部輕輕攬靠在他的肩膀上。緩聲道:“如果回家能讓草草不難過的話就回去吧。”

  這樣靜謐的夜,這樣美的景,這樣溫柔的話語——我輕聲道:“你不難過么?”這么多天的悉心相陪不就是想留下我么?現在為什么又說讓我走呢?

  輕柳的聲音飄渺如風,輕輕答我:“如果能留下,輕柳愿盡全力。但如果能開心,輕柳愿付出一切——包括難過。”

  “為什么?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很難過。”我哽咽著質問他。輕柳的話少了一個主語,那個主語我們都知道就是“我”。想留下我的是他,想我開心的也是他。

  輕柳淡然一笑,“沒有為什么。只因你是你而已。”

  “輕柳,我不會忘記你的。就是想忘也忘不了。”靠在輕柳肩頭,我低低道。

  “傻丫頭,那就足夠了。”輕柳柔聲道,“你不是答應師傅師公要開心的嗎?不要再難過了。”

  “輕柳,你知道嗎?我家鄉有一首很美的古詩。說的就是這蘆葦的景致。”我緩聲低吟,“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蒹霞者,蘆葦也。蘆葦也,飄零之物,隨風而蕩,卻止于其根,若飄若止,若有若無。思緒無限,恍惚飄搖,而牽掛于根。根者,情也。相思莫不如是。露之為物,瞬息消亡。此詩道盡纏綿,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詩。只可惜相思從來不遂人意,有些凄婉了。”輕柳語氣中淡淡的飄過一絲遺憾。

  我沒有回答,只輕聲唱起的那首《在水一方》,“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無奈前有險灘,道路又遠又長。。。。。”飄忽的歌聲中,輕柳的手輕輕攬過我的腰,將我攬緊。

  等我回到了地球,我與輕柳相隔的便是迢迢星河,百萬光年,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再找到了。

  歌聲停歇,萬物寧靜,月色無私的灑下光華在這片大地。我和輕柳靜坐相依,宛若天地間只剩下我二人。

  雖是夏夜,但河邊風大,吹到身上,我微微打了寒顫。輕柳柔聲道:“夜涼了,我們回去吧。”

  我點頭起身,正轉身間,忽然看見前方河道有個黑影在水中沉浮。

  “輕柳,快跟我來。”我提起裙裾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跑了約三十米到了跟前仔細一看,果然是一個人在河中沉浮著。距離不遠,離河邊大約只有四、五米,穿著發型看上去是個男子。看來落水不久,我縱身便要朝河中跳去。

  輕柳拉住我,手里已經伸出一根長長的竹竿。上面還系著一根短短的魚線,估計是在河邊垂釣的人留下的。

  “你別急,快抓住桿子,我們拉你上來。”我朝那落水之人喊道。

  竹竿伸到那人身前,只見他睜眼看了我們一眼卻不伸手抓住,仍然在水中載沉載浮的。

  昏死!這人敢情不是落水,根本就是投水自殺的。我和輕柳對視一眼露出無奈之色。

  看著他快要沉下去還對我們伸到他面前的竹竿置之不理,我大怒,道:“你不讓我救,今天我還偏不讓你死!”說著就要往水里跳,打算把他拖上來。

  “草草,水涼,我來。”輕柳阻止了我。

  轉身只見他河邊拾起一段手掌大的木塊,運力丟到河中,正好在那落水之人身邊。木塊剛剛落到水面,輕柳身形已經飛起,只見他一把抓住那落水之人,足尖在那木塊上輕輕一點,然后身形便借力躍回岸邊。

  動作干凈利落,不過一個呼吸間,那人已經渾身濕漉漉的躺到了我腳邊。

  我看的瞠目結舌,呆呆問了一句:“輕柳你能一葦渡江不?”

  輕柳輕聲一笑,“傻草草,還不救人?”

  我傻笑一聲,俯身看去。是個大約二十歲的年輕黑發青衣男子,眉目清明,看樣子是個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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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喝了太多水,這個人已經有點半暈迷。

  我檢查了一番后,讓輕柳把他扶起,然后用力在他“中脘”一點,背后再重重給他一掌。他“哇”的吐出幾口河水,然后清醒過來。

  睜眼看到我們救了他,他沒有半點感激之意反倒一臉怨恨,猛的將我們一推,爬了起來,踉踉蹌蹌的又朝河邊奔去,竟又要去跳河。

  “我勸你還是省省吧,你今天跳一次我們就救你一次。跳十次,我們也救十次。”我在他身后慢悠悠的大聲喊道。

  聽了我的話,他停下腳步,終于轉頭回來。

  “為什么要救我?為什么要救我?我于你們無冤無仇,何苦要為難我?”他面色發白,一臉凄苦的喃喃說道,視線并未看向我們,只是愣愣的看著地面。

  聽了他的話,我氣極反笑。這人真有意思,我們救了他,倒成了跟他有冤有仇了。

  “兄臺,天無絕人之路。你縱有為難之事,難道一死就能了之么?”輕柳聲音柔和。

  聽了輕柳的話,只見那個男子身形晃了晃,滿臉悲傷的搖了搖頭,不過卻也沒再嚷著要尋死了。

  “這相思河也沒蓋蓋子,反正你今天是死不了了。你有什么事不妨說給我們聽聽,或許我們能幫你出出主意也未可啊。如果實在沒辦法,你明天也可以來跳啊。”我也笑嘻嘻道。

  輕柳聞言,笑看我朝他嘿嘿一笑,然后朝那男子走去。

  “你一個大男人怎么這么沒出息啊。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螻蟻尚且貪生,你這般行為真替你們男人丟臉。”我看著他道。

  “我,我。。。”他臉上先是露出窘色,然后又被悲傷覆蓋,說了兩個“我”字后竟然伏地大哭起來。一邊大哭,一邊聲聲喊著“阿蘿,阿蘿。。。。”

  我與輕柳對視一眼,有默契的在眼中閃過一絲光。這個阿蘿估計就是他跳水自殺的源頭吧。不過聽這名字也不知是男是女。

  等他哭得半響,聲音漸漸小了下來。輕柳才開口道:“兄臺,你有何難處,不妨先說來聽聽。”

  看著他那樣傷心,我也心軟道:“我身邊的這位公子很有本事的,你有何難處還是說來看看,如果能解決的話,你就不用死了。”

  那人一臉凄迷的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大概是看我們衣飾華貴,輕柳也氣度不凡,漸漸止住了哭聲。

  看著我們,他帶著哭腔道:“姜奇剛剛多有冒犯了。兩位救了在下,理應感謝。可是,在下此生若是沒有了阿蘿實在是生無可戀,活之無趣啊。”

  “阿蘿是你的愛人?!”我問道。

  姜奇點了點頭,凄然道“我與阿蘿青梅竹馬十三載。本已論及婚嫁,可是她卻被新搬來的一家大戶所看上,幾日后便要跟那封五爺成親了。那封五家大業大仗勢欺人,而且家中雖無正妻,但卻有二十多個小妾。我的阿蘿怎能嫁給這樣的男人?”

  原來是富豪人家仗勢欺人,欺男霸女的故事。

  我嘆口氣,“既是這般,你尋死也解決不了問題啊。你死了,阿蘿一樣得嫁給封五。只不過少了你一個而已。又有什么用?”

  聞言,姜奇又傷心大哭起來,“我沒用,是我沒用。我救不了阿蘿。”

  “姜兄,既然你們兩情相悅,那封五又怎能強取豪奪,你可曾報官?那阿蘿家中又是何種態度?你可曾和阿蘿商量過此事?”輕柳突然一連串的問道。

  姜奇一邊哭一邊道:“阿蘿不肯見我,她家中也說我們并未定下婚約,說是阿蘿自愿的。我知道定是他們逼阿蘿的。那封五都快四十歲的人了,又破了相,阿蘿怎肯嫁給他?”

  這么一聽,我倒聽出不對來了,再仔細一看,這姜奇此事雖然一身狼狽,但是看那青緞黑底小朝靴和那身石青起花的倭緞長衫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穿的。按他說的,那封五是新來的大戶,怎么就能搶走了他的心上人呢。

  這么一想,疑惑就浮到了面上,我朝輕柳一看,他正蹙起眉頭。

  “你說那封五年近四十?你可知他從何地遷來?有何體貌特征?”輕柳挑眉道。

  “那封五據說是木都遷過來的,到本地不過半年。那歲數至少是三十七八往上,他左邊臉上有條三寸多長的傷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也許原來做過強盜也不定。”姜奇說著說著又哭起來,“阿蘿怎能嫁給這樣的人啊?可是她不肯見我,她為什么不肯見過?定是他們逼她的。”

  “果然是他。”我站得近,只聽見輕柳若有所思地輕輕說了這句。

  看來輕柳是認識這個封五爺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輕柳的語氣中倒并無厭憎之意。

  “姜兄,此事須得從長計議。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們在此會停留兩日。如果那封五若確實是強逼民女,我們自然會幫你。”輕柳對他道。

  “你先回去吧,我們住在仙客來。明日我們就去打聽打聽,如果阿蘿的確與你兩情相悅,我們決定不會坐視不理的。”看輕柳暫時沒有告訴姜奇他認得這個封五的意思,我也跟著勸說道。

  聽了我們的話,姜奇慢慢止住哭泣,站起身來,整了整衣冠朝我們長身一禮:“兩位大恩大德姜奇無以為報,無論此事成與不成,請受姜奇一禮。”

  然后,又道:“不瞞兩位,姜奇家中也薄有家產,只是無法與那封五相比。而那封五一來鎮上就捐了兩座國學,鎮上大小官員都被他打點的極好。阿蘿也不肯見我,在下告官也無從告起。眼看阿蘿就要。。。。在下才。。。”

  “不管怎樣,你尋死就是不對。你這年紀上有高堂,你以死酬紅顏,何以慰高堂呢?父母之恩未報,你這一死,難道讓白發人送黑發人?你忍心么?”我忍不住打斷他道。

  “我,我——”姜奇一臉赧然,說不出話了。

  “姑娘說的對,在下以后再也不這般了。無論如何,留得這性命盡孝高堂,救出阿蘿。”最后姜奇對我們承諾道。

  這姜奇對阿蘿可真是一往情深啊。聽著他這般說,我和輕柳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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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仙客來,輕柳喚了一聲“夜影”,夜影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身影便閃了出來。

  輕柳取過紙筆刷刷寫下幾個字遞給他道,“你去查查,明日午時前給我回復。”

  夜影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房間里只剩我們二人。我偏頭帶笑看向輕柳,眼睛一眨也不眨。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我道。

  輕柳笑道,“本來也未曾想瞞你。”

  慢慢收住笑,輕柳道:“如果沒大錯的話,那封五原名封原,是木都年前過世的正威將軍的第五子。十八年前曾是宮中神木殿的侍衛統領。幾年前也封了個將軍。”

  我看著他,“聽你的口氣,好像對此人并無惡感。莫非他是個好人?”

  輕柳點了點頭,“我與他并不熟。但是此人一向風評甚好。我母親以前對他也多有贊賞。他本應大有前途,可惜十八年前發生了那件大事,他也受了牽連。不過,在八年前的暗族大戰中,他立下不小戰功,也受了封賞。我之前曾聽母親說木皇有意讓他繼承正威將軍府的爵位。如今看來,他竟是辭了那爵位,遷來了這康鎮。此人應當不是那欺男霸女之徒才對。”說到這里,輕柳輕輕蹙眉。

  “十八年前?”我敏感的抓住這個數字,“輕柳,你說的大事莫非是綠藤種被燒毀么?那神木殿莫非就是存放綠藤種的地方?”

  輕柳頷首,“當時封五任神木殿侍衛統領,神木殿被燒,綠藤種被毀。封五被下了天牢,整整關了三年。后來還是他母親鎮威將軍多方奔走,加上木皇也知此事也不并非全是封五一人之責,才將他放了出來。他臉上的傷疤便是當年救火留下的。”

  “還用說,肯定是土國搞的鬼。你看現在那個土皇柳明就知道,土國指不定有什么野心呢。上梁不正下梁才歪。那上任土皇估計也不是什么好人。封五再能干也不過是個侍衛統領,十八前也不過二十歲。出了差錯也不出奇。”說起土皇一肚子火,我不屑道。

  “暗族十年一襲,五國本不應內訌方能全力御敵。何況,也沒有證據,所以此事也只能明白人心里明白。上任土皇雖有雄才卻缺乏遠見,毀的是木國國寶,傷的卻是五國戰力。上屆的暗族大戰,傷亡幾乎增加了百分之十五。馬上又是大戰來襲了,不知這一年之后又會是如何。”輕柳輕嘆。

  “明年,你也會去吧?”我低聲問。

  輕柳沒有正面回答我,只道:“身為五國子民,保家衛國自是責任。”

  這樣的回答不諦是告訴了我答案。雖已在意料之中,也是分外難受。

  “可是你們沒有了綠藤種,戰力大大減弱,如何對抗那暗族?”我道。

  “也不是僅僅靠藤術才能抵御,上屆大戰不也勝利了。草草勿須擔心太多。”輕柳安慰我。

可是并不能打消我心里的擔憂,上屆大戰確實勝利了。可是傷亡卻增加了那么多  “沒有辦法再找到綠藤種嗎?”我問。

  “綠藤種由綠藤神木所出。可惜自古相傳只有神木山那一棵,多年前塌方被毀后再也未能找到第二棵。木國神木殿所供奉的便是最后的五千余顆綠藤種了。”輕柳悵然道。

  聽了他的話,我只能低頭無奈沉默,心情郁郁。

  “別想了,此事人力無法回天。我們還是想想當下的事吧。我們可是應允了那姜公子的。”輕柳走到我面前展露笑顏道。

  是啊,已成定局誰也沒辦法,我的惆悵也是多余。抬起頭,“那輕柳有何打算?”

  笑著撫了撫我的肩頭,輕柳道:“我覺得此事未必如那姜公子所言。我已命夜影去查那封五。不過,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們不妨去見見那阿蘿。若是她真與姜公子情深意重,為何連見都不肯見他一面?”

  次日一早,我和輕柳來到了慶府門前。阿蘿本姓慶,閨名慶云蘿。是慶府唯一的女兒,上面有三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弟弟。慶府是做文房四寶生意的,在這康鎮也算中福之家。作為唯一的女兒,據說也是很得寵的。按道理,她家應該不會強逼她嫁人才對。不過,也說不清楚,錢永遠沒有人嫌多。

  我一邊打量著慶府還算大氣的大門,一邊思量著輕柳告訴我的這些關于阿蘿的信息。

  而這時,清九已經向慶府的門房遞上了印有“柳郡王”名號的拜帖說明了來意。這是輕柳的主意,我本來是比較喜歡夜探這種方式的。

  可是輕柳反對,說我輕功不好,萬一被人發現當了賊就不好了。而他身為男子如果夜探女子香閨則不妥當。不如直接亮了身份,這樣無論是阿蘿為父母所逼,還是慶府被人所欺,應該都會見我們一面的。我想想也對,他怎么說也是木國皇親國戚,柳郡王的名號應該更好用些。

  不多十,那個門房便匆匆跑了出來,恭謹道“貴人請進,我們小姐已在廳中等候。”

  進入大門,順著一條扶廊穿過一個院子,我們進入一間廳堂。一個年輕黃衣女子身后跟著一個紅衣丫鬟正站在堂中等著我們。

  我掃了掃四周,看位置和廳中擺設這里應該是慶府的正房大堂。家具都用的上好的木料,墻上掛著幾幅字畫,百寶架上全是各種形態各異的奇石,倒不像一般富豪人家那樣擺滿了古董。

  我心中微微點了點頭,這慶府雖是做生意的,但銅臭味卻不顯。

  “民女慶云蘿拜見柳郡王。”那黃衣女子見我們進到堂中,上前一步就要堪堪下跪。

  “慶姑娘免禮。此次造訪乃是私訪,姑娘不必多禮。”輕柳阻止她,我也上前一步扶住她。

  慶云蘿在我的攙扶下還是行了個半禮才站起來。

  我仔細朝她一看,鵝黃的羅衣款式并不繁復,顯得素雅。身材纖細,心形臉。五官也并不突出,這是一個算不上貌美的女子,中人之姿而已。可右眼角下一顆小小的紅色美人痣卻給這張只能算做清秀的臉增添了幾分動人之色。———小漫的話:兩更到。大家中秋快樂!所有的有情人都快樂吧。讓我們每個人所愛的和愛我們的人都能幸福!。.。

  此刻她神態平和,已收住了初見我和輕柳容貌時的那分訝然,不卑不亢的面對著我們。這是一個有內涵的女子,我在心中給她下了個定論。

  “不知柳郡王因何事蒞臨寒舍?”她看向輕柳,語聲柔和而眼神中無懼。

  “慶姑娘打攪了。本王此次來訪本屬冒昧,不過是受人之托而已。不知慶姑娘可認識姜奇姜公子?”輕柳直接挑明來意,視線也落在她面上看她如何反應。

  只見她楞了一下,面上隨即浮起一抹掙扎和深思之色。

  我和輕柳清九也靜靜站著,沒有說話。

  慶云蘿呆呆站立半響,面色變幻,回憶,掙扎,沉思最后終于平靜。似乎是想清楚了什么,她抬頭看向我們,眉間一片清明道,“三位請先入座,民女怠慢了,還未請客人飲茶。”

  我和輕柳對視一眼之后依言入座,清九則站在輕柳身后。

  “聽慶姑娘之言,應該是認識姜公子的,對嗎?”我問。

  慶云蘿這次沒有停頓,點點頭看著我坦然道:“我與姜大哥從小相識,一起長大。感情甚好。”

  她的回答讓我一愣,這個語氣神態好像不太像談論自己青梅竹馬的愛人,跟姜奇提到她時完全不同。我猶疑的看了輕柳一眼,不知道如何開口下去。直接問她,好像有點交淺言深。

  輕柳先用目光示意我不用著急,然后轉頭看向慶云蘿道:“我們此行碰到姜公子也是偶然。只是當時姜公子提到慶姑娘即將成親,他恐姑娘是為強人所迫,不得不嫁,所以甚為難過。我們雖是偶遇也算有緣,如果姑娘真有難為之處,不妨告知我們。木國境內若有不法之徒,本王既然遇上了,定不會袖手旁觀。”

  聽了輕柳之言,我心里大贊。果然是受過精英教育的,話不用說透卻滴水不漏。既說了我們和姜奇是偶遇并不了解實情,也點明了立場。如果慶云蘿真有委屈,這樣一來,那她自然會說。

  那知慶云蘿聽了輕柳的話卻笑了,她這一笑,唇角眉梢齊齊上翹,整個人竟美上了十分,動人之極。只聽她道:“是我要父親去封府提親的。是我自己要嫁給他的。”

  這溫柔的一句話落入耳中,把我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千想萬想也想不到慶云蘿會給出這個答案。木國雖然還算開放,女子主動求嫁的還是少見,除非是求娶。可她說的明明白白,是她讓他父親去封府提親求嫁的。

  輕柳卻比我沉得住氣,只見他面無異色問道:“姜公子告訴本王,他也曾于慶姑娘論及婚嫁。不知可有此事?”

  這句話讓慶云蘿沉默了下來,好像有些難過的輕輕咬唇不語。

  “慶姑娘,你有什么為難的盡可說出來。那封五年紀都可以做你爹了,何況他還有那么多小妾。你可要想清楚啊。”我終于忍不住開口。

  我的這句話卻好似驚醒了慶云蘿似的,她搖了搖頭道,“姑娘你誤會了,云蘿沒有為難。我是真的自己愿意嫁給封大哥的。沒有人強迫我。家中父母本不同意,但他們都疼我,不忍違我心意才答應的。”

  她說的時候雙眼一直與我對視,我看她眼神通通透透的確不像有勉強之意。我疑惑了,心思也浮到了面上。這是為什么呢?慶云蘿的樣子不像說謊。可是沒理由啊,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子放著年歲相當感情甚篤的青梅竹馬不要,偏要嫁給一個有二十幾個小老婆的中年男人。這男人還是個破了相的。就算封五就是那封原,也不值得慶云蘿主動求嫁吧。

  “既是如此,那就怪我們多事了。還望慶姑娘勿怪。我們就告辭了。”見如此情形輕柳站起來道。

  “柳郡王多禮了,云蘿還要感謝二位好意。對了,還不知道這位姑娘如何稱呼?”慶云蘿落落大方看向我。

  “我姓葉,叫我早早好了。今天真是打攪了,不好意思。”我回過神,連忙道。

  慶云蘿微笑頷首,“葉姑娘有心了。你們是好人,云蘿分的清。”

  抱著滿肚子疑問,我和輕柳清九三人回到了仙客來。

  進了房間,我朝桌前一坐半趴在桌上托腮沉默著。

  “還想不通啊?”輕柳輕笑一聲,倒了杯郎隴汁遞了過來。

  “想不通。她好好的為什么要嫁給那個封五啊?封五搬來不過半年,他們即使認識也應該沒有多久?會不會是中了什么邪術啊?”我接過果汁,喝了一口猜疑著。

  輕柳搖頭,否定了我。“慶姑娘眼神清明,不像是中了邪術之人。”

  “那是為什么呀?沒有強娶,沒有中邪術?那是什么原因啊?”我苦惱,想不通的感覺真是憋悶。

  “草草為何不往最簡單的方向去想呢?”輕柳在我旁邊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最簡單的方向?——”我疑惑的看向輕柳,他俊面含笑朝我點了點頭。“你是說兩情相悅。慶云蘿喜歡封五?!”我張口結舌。

  “男女之間相愛本無緣由。雖然慶姑娘與封五看似不般配,但我今日看慶姑娘的樣子的,確實是心許那封五的。”輕柳道。

  回想慶云蘿的那一笑的美麗,“對哦,慶云蘿提到姜奇和封五的時候態度完全不同。說到要嫁給封五時,她那一笑真的好美。可是,我還是有點想不通,她怎么就喜歡上一個可以當她爹的男人啊?”我喃喃道。

  “好了,草草不用擔心了。我已經叫夜影去查那封五了,如果這封五真是封原,未必不是一個可以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只是姜公子就只能遺憾了。”輕柳看我眉頭皺成一塊,笑道。

  說曹操曹操到,輕柳話聲未落,一身黑衣的夜影就閃了進來,“公子,查到了。”夜影把一張紙遞到了輕柳手中。

  輕柳低頭看了一遍后把紙遞給了我,我低頭看去。

  半響,我目瞪口呆的抬頭,“這封原不是太監吧?”——小漫的話:一更到!。.。

  一句話出來,面前的夜影身形晃了晃,剛剛走進房門的清九打了個踉蹌。

  輕柳輕咳一聲,這兩人才恢復了正常。

  我翻了翻白眼,說個太監兩個字用不用這么大反應啊。“他娶了那么多小老婆卻不跟她們同房,不是身體有問題是什么?你們木皇宮的侍衛也要做了太監才能做嗎?”

  “木國和水國皇宮中都無太監。”輕柳回答我,面上也有疑惑之色。

  “難道是他身體有毛病?”我猜想到,如果是這樣那我還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慶云蘿這樣嫁他。我站起身。

  “草草準備去哪兒?”輕柳問。

  “我要去找慶姑娘。不管她是不是真心喜歡封原,我覺得這個事情應該告訴她。讓她問封原也好,怎么也好,讓她自己選擇。這封原,我怎么覺得古古怪怪的,感覺不對。萬一他多年前受了打擊,心里變態,那慶姑娘就慘了。”我道。

  輕柳想了想,“這樣也好,不過先別著急。我們這邊再多打探下,看有何內情。如果能查到什么,你再去找慶姑娘比較合適。”

  我低頭思量了一下,這樣也對。我們只憑這紙上查到的這點消息也說明不了什么,雖然古怪但也沒什么把柄。不如多查一下再說。我點頭表示同意。

  可是沒等我去找慶云蘿,她自己卻找上門了。

  就在我們早上去拜訪了慶云蘿的這天晚飯后,慶云蘿到仙客來來找我了。

  當小二扣門道有人找我時,我疑惑的打開門。門口一身黃羅衣娉婷站立的正是早上才見過的慶云蘿,她沒有帶丫鬟,是獨身前來的。

  “慶姑娘。”我訝然。

  慶云蘿一笑,“葉姑娘,云蘿冒昧了。”

  進到房間,我請她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給她,我道:“慶姑娘來得不巧,柳郡王出去了。”

  我以為她是有事來找輕柳幫忙的,可是輕柳和夜影他們下午就出去了。

  “不,我是來找葉姑娘的。”慶云蘿一笑,柔聲道。

  找我?看她笑意盈盈的樣子也不像有什么為難處要找輕柳幫忙的。可是找我又為了什么呢?

  看到我不解的目光,她輕輕從袖袋中取出一封信放到桌上,“云蘿想麻煩葉姑娘把這封信交給姜大哥。”

  看著她恬淡的笑意,我接過信,低頭一看,信封上書“姜奇兄長啟”下面落款的“妹阿蘿奉上”。

  “你真的喜歡封五?”我還是沒忍住,開口問。

  只見她面上浮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卻沒有躲閃我的視線,堅定回答道:“是的,我喜歡封大哥。”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封五的身份沒什么問題。說他可能身有隱疾?說不定性格有缺陷,心理可能有變態?我沒有任何證據,只是覺得古怪而已。怎么說?

  這頭,慶云蘿卻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望著已星光初閃的夜空幽幽的問了我一句:“葉姑娘可相信緣分?”

  我楞了楞,答道:“自然是信的。”

  她沒有轉身,仍舊看著星空輕聲道:“我自記事起就一直夢見一個男子。我從來沒有看到清他的樣子,可是卻覺得對他好生熟悉。每次夢見他,我醒來都會記得很清楚。他從來沒有說過話,我也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他的那雙眼睛我記得很清楚。他就那樣看著我,讓我安心快樂又讓我覺得難過心痛。小時候,我告訴母親。母親便請了巫師來捉妖。可是,我知道他不是妖,他不會害我。后來我就再也沒告訴過別人了。”

  我傻傻的坐著,看著慶云蘿的背影。被她的話驚的暈暈的。

  “難道——難道封五就是?”雖然猜到了,可我還是有些震驚的說不出來。

  慶云蘿轉過身微笑,面上流光溢彩,美得驚人。“我三月前第一次見到他就認出了——那雙眼睛是他。”

  我艱難的吞了吞口水,“你就不怕認錯?”

  她堅定的搖了搖頭,“我沒有認錯。那雙眼睛我夢了十幾年,怎會認錯。他看我的感覺也跟夢里是一摸一樣,讓我覺得很安心。他沒有見過我,但是他知道我喜歡畫竹子,知道我不喝涼茶。這些習慣只有我至親才知道。我覺得我們認識很久很久了,好像我生下來便是為了等他。”說到最后,她語聲低柔,唇角上揚。眼中卻光彩流轉。看起來既甜蜜又深情。

  我完全被震撼了。經歷了穿越,我自覺抗打擊能力增加了不少。見過了紫夢、白仞,我自覺見識也增加了不少。可是如今眼下慶云蘿告訴我的卻貌似一個真實的“聊齋”?

  “就算他知道你這些習慣也不能證明什么啊?伺候你的下人也有可能泄露出去的啊?”我道。

  “習慣可以打聽到,但是感覺不會錯。我知道他絕不是一個壞人。他趕跑了來我們鋪子里搗亂的壞人沒有留名字就走了。那日,我的馬驚了也是他救了我。雖然我只見過他三次,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好人。”說著說著,慶云蘿神色黯淡了下來,又低聲道,“何況,他還沒答應我爹的求親。”

  “啊?!”我呆了,“那姜公子不是說你們幾日后就要成親了嗎?”

  慶云蘿臉紅了紅,咬了咬唇道:“那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消息。我知道他也,也不是不喜歡我的。可是我不明白為什么他不答應爹。所以。。。。”

  汗,這個慶云蘿還真是大膽。居然想用輿論壓力來背水一戰。

  “那你跟姜公子又是怎么回事啊?他說你們之前曾論及婚嫁。他對你可是一往情深呢。”慶云蘿對我說了這樣的秘密,我自然說話也沒那么多顧忌了,直接問道。

  “我和姜大哥從小一起長大,大了后兩家也說過玩笑話要結兒女親家。我原來也是不懂,但是遇見封大哥之后,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不可能嫁給第二個人了。我對姜大哥只有兄妹之情,并非男女之意。”慶云蘿道。

  聽她這樣堅定,我卻有些急了。“云蘿你想清楚沒?你對那封五一點都不了解?你就不怕上當受騙?說不定他是欲拒還迎!”

  ———小漫的話:二更到。今日三更。第三更晚上八點。謝謝各位的。。.。

  看著她明亮的眼睛,我說不出打擊的話。心底也安慰自己,這慶云蘿并非那種單純天真容易上當的女孩子。

  也許,那封原真是個值得愛的好人。何況,封原還沒答應婚事,還是等輕柳回來看看有沒有什么新消息再說吧。

  慶云蘿走后,我在房間里悶坐了半天,不停聽著外面的聲音,期待輕柳早點回來。

  就在茶杯快要被我掐出指甲印的時候,輕柳他們終于回來了。

  “輕柳——”我激動的撲了上去,拽住他的手臂,“你猜我今天晚上見了誰?”

  看我激動的樣子,剛剛進門的輕柳轉手扶住我,面帶淺笑道:“慶姑娘。”

  “啊?你怎么知道?”我驚訝。

  看著他風輕云淡早有算定的樣子,我傻了。這人莫非真是神仙下凡,這都算到了。

  輕笑一聲,輕柳道:“今天我們告辭的時候,慶姑娘特地問了你的姓名,我想她定然有些話是不方便說的。當時我和清九都在,所以我想她可能會找你。你們都是女兒家自然好說些。再者,剛剛回來的時候清九也告訴我慶姑娘已經來過來了。”

  “公子出門的時候就吩咐我了,若是慶姑娘來找你叫我不要打攪。”清九道,語氣里全然的驕傲之色,為他家公子的算無遺策。

  “你,你真是太厲害了。這樣也能看出這么多。”我望著輕柳,眼里全是崇拜。這人若在現代絕對可以當超級偵探。

  回過神,想起我今天晚上受到的震撼,我急切的說:“可是你絕對猜不到,她跟我說了什么?”

  輕柳眼中閃過一抹意外之色,轉瞬又恢復平靜,拉著我坐到桌邊,“別急,慢慢說。”

  坐下后,我立刻把和慶云蘿晚上的對話完整的復述了一遍,虧我記性好,她的話幾乎一字不改。

  “輕柳,你相信么?慶云蘿說封原就是她夢里的那個人?”我問。

  在我說話間,清九張大了嘴,夜影也瞪大了眼,就連輕柳面上也有動容之色。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慶姑娘所言也極有可能。你可知封原此刻在做什么嗎?”輕柳挑眉道。

  “封原?”我抬頭朝夜影看去。今天晚上清九被留下來在隔壁保護我,夜影跟輕柳一起出去的。

  夜影收到我的詢問,看了輕柳一眼,然后道:“封原遣散了他的那些妾室,分了家產,正準備離開康鎮。”

  “什么?”我站了起來。封原要走,那他就不是欲拒還迎,是真的不愿和慶云蘿成親。那遣散姬妾又是為何呢?難道他真是慶云蘿的夢中人?那他為何要走?

  “輕柳,那封原打算何時走?”我急切問道。

  “快則今晚,慢則明日。”輕柳沉吟了下道。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時已經子夜時分,我轉頭看向輕柳,“我們現在就去找封原。”

  我覺得封原才是一切謎底的關鍵,如果他走了,也許永遠搞不清楚。我會憋死的。

  輕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們四人一起坐上了馬車,夜影當車夫。走了大半個時辰,馬車終于停住了。

  掀開窗簾,我低聲道:“封原住在這么偏的地方啊,居然沒住在鎮子里面。”

  封原的宅子在小鎮東邊,宅子看得出是新修的,看大小范圍至少有五進,還算是大宅子。可惜前后左右都沒什么人家,只遠遠處看見幾戶農戶的影子。

  此刻已是半夜,宅子里卻一片燈火通明但卻一片安靜并無人聲喧嘩。

  下車后,輕柳朝夜影揮了揮手。夜影便輕輕的將馬車驅走。

  我激動了,用眼神向輕柳詢問,“夜探否?”

  輕柳笑而點頭,拉著我朝右邊圍墻行去。清九緊跟其后。

  繞了四十米來到一片圍墻下,輕柳示意停下。

  “這里就是封原住的院子。”輕柳輕聲道。

  我點點頭,不過看到那三米高的圍墻,我又苦臉了。這旁邊連樹都沒一棵,憑我那爛輕功即使爬上去估計也會被人發現。

  清九在一旁“嗤笑”一聲,我憤怒的看向他,這小子分明是在嘲笑我。

  “有本事你上去?”我憤憤低聲道,這小子烏鴉笑豬黑,自己不覺得。

  清九輕蔑的看了我一眼,先耳朵貼著墻聽了聽里面的動靜,然后身子退后兩步,一伏身,身形一晃就躍上了墻頭,轉眼人就消失了。

  我瞠目結舌的望向輕柳,清九居然有輕功?

  輕柳輕笑道:“清九八歲進府就開始學功夫,現在可算二流吧。算不得高手。”

  我郁悶,為什么我好不容易穿越一把卻練不成功夫。我的女俠夢啊。。。。

  此時,墻內傳來了“扣扣”兩聲極為輕微的敲擊聲。

  輕柳伸手環住我,淡淡的檀香味將我包圍,我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一個騰空,下一個呼吸間,我已經隨著輕柳落到了花園邊角位置。

  輕柳手一帶,我們快速一轉避到了一顆榕樹后。

  我看了看,我們的位置位于這個院子的西南角,正北面的一間屋子燈火通亮,一個男人的身影正透過燭光映在窗紗之上。

  因是側影,可以看到他長發披肩,高高的鼻梁。不過看不到相貌,也不知是不是封原。

  “明日你們就走吧。這幾年也是我耽誤了你們。所幸現在還不算遲,拿著這些錢好好去找個良人吧。”只聽他一聲長嘆,卻不知是對誰說的。

  我們隔的遠,窗紗上又只得他一個人的身影。聽聲音確實是個中年人,看來應該是封原了。

  “老爺,我們不走。你就留下我們吧。”一個女子語帶哀求的聲音傳了過來。

  “老爺,讓我們留下吧。我們不求別的,只要能在老爺身邊就行。”另一個女子的聲音。

  “老爺,留下我們吧。”一群女子的聲音響起。

  原來里面——我楞了,回頭看向輕柳。

  輕柳也頗意外,不過還是在我耳邊低聲道:“跪著的。”

  我明白了,那些女子都是跪在屋子里的,所以窗紗上只看到封原一個人的身影。

  聽里面的對話,封原是真的要遣散那些姬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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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云蘿笑起來的時候比不笑的時候要美上十分。

  清九最先出聲,“這,這,好像慶姑娘。。。。。”

  雖早有預料,我還是有些駭然,慶云蘿真是曼云的轉世么?如果是真的,那什么樣的感情才能連轉世也不能磨滅那份記憶?

  “愛畫竹,不喝涼茶都是曼云的習慣。”封原好像沉入的回憶中,慢慢道,“我十八歲做了神木殿的侍衛統領,以我當時的年紀算是宮中頭一份。一幫兄弟一起去高昇樓喝酒給我慶賀。在路上有匹馬驚了,朝一個小孩子沖去,一個小公子沖出來把小孩子推開了。他自己卻差點被馬給踏了。”

  “你救了她?這個小公子應該是曼云小姐吧?”我接口道。

  封原贊許的朝我笑了笑,接著道,“她雖然扮的還好,但是她一笑,我就知道她必定是個女子。呵,不可能有男子笑的那么美。后來,我打聽清楚了,就求母親上門去提親。她家也同意了,只是說她年紀尚小,等十六歲再成親。之后因為定了名分,她家也不怎么管我們,曼云又是個膽大的,經常扮男裝與我們一起。所以,我的兄弟們都認得她,也都羨慕我。曼云的畫畫的很好,最喜畫竹,她說竹風雅高潔挺拔不屈。做人當有竹之氣節。這幅畫像也是曼云自畫送于我的。那時,真的很快活。。。。。”

  封原說起往昔神情中充滿了甜蜜和柔情。可是慢慢的,他臉上的甜蜜消失了,“我二十歲那年曼云滿了十六,那天回家母親告訴我婚期就定在三個月后的初九。我很是高興的回宮里值守。那天半夜神木殿就著火了,火很大,救都救不過來。我受傷了,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天牢里了。我知道自己這輩子已經毀了,活不活得成都不知道,就托人告訴母親去退婚。后來,母親告訴我她家接受了退婚。再后來,我在牢里呆了三年后,木皇下旨意把我放了出來。我入了軍中做了一個小兵。我再沒有問過曼云的事,我以為她肯定已經嫁人了。可是——”

  封原語聲顫抖起來,“可是,我竟不知道。。。。。曼云她。。。。我原來的兄弟來看我,我才知道曼云竟然早已經過世了。我不相信回去問母親,母親才告訴我,當時退婚的事曼云是不同意的,曼云她說,我關一年,她等我一年,我關一輩子,她等我一輩子。”

  我感覺鼻子酸酸的,輕柳輕輕伸手將我攬住。

  而封原的眼淚此刻已經控制不住慢慢流了出來,“后來,她家為了絕她的念想,便把她關起來還重新定了一門親。硬逼她上了花轎。而那天也正是我和曼云原本的婚期。曼云在花轎里便吞金自殺了。母親知我,所以一直沒告訴我。也吩咐其他人不可在我面前說漏嘴,所以曼云過世三年后,我才知道我甚至——甚至從來沒去她墳前看過她一眼”

  “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該怎么活?于國于家,我身有罪孽,沒有資格追隨曼云而去。從那后,我只在軍中勤練武藝,奮勇殺敵。八年前的暗族大戰,我受了重傷,我以為我會死。可是昏迷了三個月,我醒來了。。。。。還是沒死成,還立了軍功,封了將軍。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喝了慶功酒,我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覺得心里空蕩蕩的。后來我看見了一個女子,她眼角也有顆紅痣,我便上門提親,給了大筆聘金接了回來。可是洞房夜我看得真真切切,她不是曼云,我便跑了。就這樣,這些年我四處游走,發現哪家女子長的像曼云的就上門求親,眉毛像的,眼角像的,鼻子像的,嘴像的,眼角有痣的。。。。。可是她們都統統都不是曼云直到三月前,我遇見了云蘿。。。。她騎的馬驚了,我把她救了下來,她朝我那么一笑——就像當年那樣,我覺得曼云回來了。。。我問她,是不是愛畫竹,是不是不喜歡喝涼茶?她很是驚異,說你怎么知道?那一刻,我心都快炸了。可是,我卻跑了,不敢見她。我對自己說,人有相似。。。曼云她已經死了。。。。”封原慢慢的敘說著,他此刻已經恢復了平靜,好像在訴說別人的故事。

  可是這平靜的敘述中,我卻深深感受到其中的驚心動魄,纏綿深情。因為自己失職而產生的罪孽感,因為戀人自殺而產生的痛苦,想生死相隨而不能的苦痛,四處搜集與曼云相像的女子,卻最終騙不了自己的心。。。。。

  我輕嘆,最花心的人原來竟是最癡情的人。

  想當初我一聽姜奇說他有二十多個小妾,我直接給他的人品畫了個叉,卻沒想到是如此的內情。

  我看著他,慢慢道,“你因為覺得慶姑娘有可能就是曼云,所以才躲著她是嗎?但是你也一直在偷偷的在她身邊保護她,所以她家鋪子里有人搗亂你就出現了。可現在知道她真的有可能是曼云轉世,你還要拒婚么?”

  “我如今,如今這般摸樣怎能與她相配,我已經害過她一次,不能再害她一次了。”封原掙扎著說。

  “封將軍,男子本不重外相,何況你臉上的疤未必就無法可除。至于年紀,本朝夫妻相差二十歲的也大有人在。你們二人都有情,又何必在意這些呢。”輕柳對他道。

  封原痛苦的搖搖頭,又看了看我,咬牙道:“我知柳郡王和葉姑娘都是一番好心,可我。。。。”

  我和輕柳疑惑的對視一眼,難道封原還有什么難言之隱。我腦子一轉,直接想到了之前查到的消息說他從不與姬妾同房,難道。。。。

  我咬咬牙,道:“封將軍若是有何。。。。不方便的隱疾,不妨告訴小女子。小女子雖無大才,卻習得幾分醫術。”

  封原聽了我的話,先是一愣,接著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面上一紅,現出幾分尷尬,“葉姑娘,封某并無隱疾。既然二位都是誠心相幫,那封某。。。就失禮了。”

  說完,封原便脫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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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一看見,我猛的吸了口冷氣——只見他的背部胸前全是傷疤,胸前的更為恐怖,生生的一大塊皮肉都沒有了,深紅的一大片傷疤。整個上半身完好之處不足三分之一。

  封原苦笑起來,“葉姑娘身為醫者看到這樣的傷都尚且如此,我又怎么能讓她看到呢?”

  我沉默了,我與慶云蘿相知不深,無法替她回答這樣的問題。

  輕柳用眼神向我詢問,我知道輕柳問我是否有辦法除去這樣的傷痕,可是如此嚴重的外傷在地球也除非只能植皮,在這個世界是絕對沒有辦法的。

  封原此刻已經穿好衣物,看著我們笑了笑,“兩位不必再為封某費心了。此生能再見曼云封某已經了無遺憾。他日重上戰場只求以身報國,贖了這身罪孽,才對得起木皇陛下的仁厚之心。今夜已晚,三位就在舍下休息吧。”

  看封原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我心里難過極了,問道,“你真打算就這樣一走了之嗎?她要是以后嫁的不好怎么辦?”

  封原一滯,回答我:“我若不死,回來自然會看顧于她。”

  “如果你死了呢?”我脫口而出,想了想這樣說不對,這不是咒人家死么,人家還沒上戰場呢,又趕緊說,“就算你活著回來了,可是她現在也到了嫁人的年紀了。她若嫁了人,你還能經常在她周圍么?”

  封原沉默了,面色有些發白有些悲傷卻不再言語。他面色深沉的搖了搖頭,走出門去喚了那張管家進來給我們安排房間。

  見他這般決心已下的樣子,我也只能悶悶的跟著張管家到房間里去休息,卻輾轉反側好生難睡。

  此刻,我已經完全相信慶云蘿便是曼云的轉世。我都能穿越,證明了人是有靈魂的。那前世執念太深,帶著記憶轉世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這樣一對苦戀人如今能夠重逢卻不能相守,實在讓我太難受了。我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勸封原留下,不管怎么說要給慶云蘿一個選擇的機會。

  如果她真是曼云的轉世,怎么會嫌棄封原的傷呢?

  可是一想到封原那令人恐怖的傷痕,我又擔心,萬一慶云蘿真的害怕了,對封原是多大的打擊啊。封原不愿意面對她,估計也是怕這點吧。不去面對還有一絲希望和念想,如果真的面對最怕萬劫不復。

  曼云的嫌棄對封原來說,恐怕才是心中的最怕吧。

  第二天一早醒來,張管家迎我們去用早餐。

  可是直到用完早餐,封原也沒出現。

  “張管家,怎不見封將軍?”輕柳問。

  張管家有些猶豫的看了我們一眼,又朝門口張望了下,才道:“回柳郡王,老爺說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走了多久了?”我騰的站起身子。

  “走了。。。”張管家又朝大門方向張望了下。

  “還不快說”輕柳輕喝。

  張管家驀地撲倒在地,惶恐道:“回柳郡王,剛剛您用飯的時候,我去給老爺備的馬。此刻,應該剛剛出門。”

  輕柳拉起我便朝門口行去。我們追到大門口,只見封原一人一馬正朝遠處駛去。

  “封將軍——”我朝他大喊,可是他的身影漸漸遠去并未停頓。

  “封大哥——”在我聲音停下之后,一聲凄然的女聲在我們后面響起。

  我們幾人轉回頭,慶云蘿正剛剛從馬車下下來,此刻跌跌撞撞的朝封原消失的方向追去。

  “慶姑娘,你別急。”我看她一臉驚惶凄然的樣子便上前拉住她。可她掙脫了我,還是朝前追去。

  此刻她力氣極大,我竟抓不住她,只見她不管不顧只朝前奔,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又爬起來繼續跑。

  看她滿身塵土滿面是淚的模樣,我又急又氣,喝道:“你這樣怎么追得上他?”

  她回過頭凄然一笑:“我這次若讓他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今生今世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說完,又跌跌撞撞的朝前奔。遠方的封原只剩下一個小點了。

  正在我被這兩人氣的發急間,夜影趕著馬車到了身邊,車門掀開,輕柳伸出手拉我,“快上來,”我伸手借力爬上去。

  夜影又趕著馬車追上慶云蘿,我探出頭,“云蘿快上來,這是飛車,能追上。”

  等慶云蘿上得車來,夜影一揮馬鞭,飛車便風馳電掣般朝前方駛去。

  “云蘿,你怎么到這里來了?”我遞過絹帕,讓她整理下。

  慶云蘿接過絹帕低聲道:“我昨天晚上睡不好,還。。。。”她看了一眼輕柳和清九,接著道,“還夢見他和我道別。”

  她猛地捉住我的手,流淚道,“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話,可是昨天他跟我說道別。”

我和輕柳清九三人對視一眼,都心下震撼。要多深的感情才能如此再世為人都能魂引夢牽  我吸了一口氣,對慶云蘿道:“你想知道封將軍為什么要走嗎?”

  我慢慢的把封原的故事無添無減的復述了一遍,所有的話都盡量用封原的原話。

  從我講到曼云對封原母親說“他關一天,我等一天,他關一輩子,我等一輩子”開始,慶云蘿的眼淚就沒有停過的淌下。

  直到最后,我詳細的描述封原身上的傷疤是如何的猙獰恐怖。我也沒夸大,那樣的傷,沒有幾個女孩子不害怕的。膽小的說不定嚇暈都有可能。我不希望他們遺憾,但是我也不愿意封原再受打擊。

  “我說完了。這些都是我們昨天晚上才知道的,今天一早起來,封將軍沒和我們告別就走了。”我一口氣說了那么多話,真有點口干舌燥。

  輕柳遞過一個皮囊,正是備在車上的郎隴汁。

  我大口喝,輕柳朝我一笑,轉頭看向慶云蘿,“不知慶姑娘現在有何打算?”

  慶云蘿此時已經止住了淚,呆呆坐著。

  見輕柳問她,她朝我們燦然一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曼云。我原本就是喜歡他,如今聽了你們所言,我更是覺得自己沒看錯人。無論我前世是不是曼云,今生我都會愛他,敬重他,愛護他。不要說他身有傷痕,就算他斷手斷腳也休想逃開我。他跑到哪兒,我就追到哪兒。他若到天涯海角,我也追到天涯海角。”

  我呆呆的看著她,此刻的慶云蘿一身塵土,因劇烈奔跑發鬢散亂。

  可她這一笑卻美艷不可方物,那張小小的心形臉都眉眼眼都透出光華,圣潔之至。。.。

  “公子,追上了,封將軍在前面。”不時掀著窗簾朝外看的清九突然激動的喊道。

  我們也立刻朝外看去,十米開外那一人一馬正是封原。

  “清九,喚他停下。”輕柳吩咐道。

  得了令的清九便扯著嗓子大喊,“封將軍且停,我家公子有事找你。”

  喚了兩聲,只見封原勒馬停下,回馬走到我們車前。

  慶云蘿見他過來,神情既緊張又似堅定,手緊緊的攥住絹帕。我朝她鼓勵的一笑,她也回我一笑,點點頭。

  “柳郡王,找封某有何事?”封原下馬走到車門前。看樣子他并不知道慶云蘿在我們車上。

  “是有人找你,不過不是本王。”輕柳一笑,推開車門。

  封原出現在車門前,視線疑惑的一掃,看到我身邊坐著的慶云蘿時便呆住了。

  慶云蘿一看到他,本來止住的淚又撲簌簌往下掉,盯著他凄然道:“你就想這樣一走了之么?”

  “慶姑娘,我——”封原張了張口,卻接不下去。

  輕柳朝我使了個眼色,我領會點頭,對他們二人道,“既然人追到了,你們就好好說說吧。對了,云蘿,你剛才摔倒了,手可有弄傷?如果傷了得早點回去上藥,留下疤可就不好了。”

  封原的視線隨我的話馬上落到了慶云蘿緊攥的手上,擔心之色一覽無遺。

  輕柳知道我在使壞,朝我無奈一笑,拉起我下車。清九也緊跟著下來。

  下車時,輕柳在封原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聲音太小我聽不清楚。只見封原聽完后,面上卻現出悲喜交加的神色。

  我們幾人走到一邊,找了棵樹下乘涼。清九和夜影走到另一邊。

  追了小半天,此時日頭正烈,我一邊用手扇風,一邊朝遠處的飛車探頭探腦。

  輕柳遞過他的絹帕,笑道:“隔這么遠,你聽不到的。”

  我擦擦汗,道:“人家不是著急么?”

  輕柳搖頭無奈一嘆,“你啊,對人家的事比別人自己還上心。”

  我立刻回嘴,“那當然啊,前世今生啊,我兩輩子都沒見過這么神奇的事。”

  “兩輩子?”輕柳挑眉看我。

  “額,我是說如果我肯定我上輩子也沒遇見過這樣的奇事。”說漏了嘴,我不敢與他對視,借著擦汗躲避他的視線。

  輕柳卻抽走我手中絹帕,我訝然的望著他。

  “擦錯了,你再擦下去這邊的臉都被你揉破了。”輕柳笑看我,執起絹帕在我面頰額頭輕輕抹過。

  “你剛才跟封原說的是什么?”突然想起下車時,輕柳對封原咬的那句耳朵。

  “沒說什么。只不過五個字——珍惜眼前人。”白色的絹帕擦到了我的下頜,我不由抬頭。

  愣愣的面對著他,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落在輕柳雪白的長衫上。雖然天氣很熱,輕柳臉上卻滴汗未出。白玉般的面容上眉目如畫,眼神帶著幾分寵溺,清澈如水的看著我。

  墨綠的一頭長發柔順披在腦后,只有一縷大概是下車的時候不小心從耳后滑到了胸前。此時,正有一塊光斑漏過葉縫映在這縷發上。墨綠的發絲在陽光的照射下襯著雪白的的衣服如畫的面孔顯得更是如翡翠般潤澤。

  “草草,怎么了?”輕柳此時已經給我擦完了汗,將絹帕收入袖袋。看我呆愣便問道。

  “輕柳,你真好看。”不由的,我心想而語出。

  “呵”的輕笑一聲,“只要草草想看,便可天天看。”

  如此美色,誰不愿想看一輩子。可惜,我沒機會了。沒有說話,低下了頭。

  大家都不再說話,開始沉默。

  “他們過來了。”輕柳對我道。

  回頭望去,只見封原先下車正回身伸手扶慶云蘿。

  下車后,二人攜手走了過來。見這兩人的神色,我和輕柳相視一笑,看來問題已經解決了。

  “封原謝過柳郡王和葉姑娘。”封原過來便要下跪。

  輕柳扶住他,“封將軍不必多禮。”

  我笑吟吟的看著慶云蘿,道,“云蘿妹妹什么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慶云蘿被我羞紅了臉,看了封原一眼道,“我們打算回木都成親。”

  我一聽樂了,我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這兩人還真迅速,連這都討論過了。

  封原倒是大方,道:“到時候還請二位一定賞光。”

  我沒有說話,他們婚禮最快也要數月之后。到那時,我多半已經回去了。

  只聽輕柳道:“如無要事,一定叨擾。”

  我拿出慶云蘿之前給我的信遞給她,“這封信,我覺得云蘿還是親自交給姜公子好些,畢竟有些話還是當面才能說清楚。只要你真的幸福,我想他也是愿意的。”

  云蘿點點頭,接過信,看了輕柳一眼,又俏皮的對我眨了眨眼道:“葉姑娘人這么好也一定會幸福的。記得——珍惜眼前人啊。”

  我笑了笑,如果一開始的時候遇見的是輕柳——那也許我有這個資格吧。。。。

  笑過不語。

  —————我是憂傷的分割線————

  一日之后,我們告別封原和對我依依不舍的慶云蘿再次踏上了旅途。

  車輪駛動。

  “輕柳,昨夜封將軍找你什么事啊?”我好奇。昨夜,晚飯后輕柳就不見人影,清九說他被封原找去了。

  “他找我說了一些當年神木殿起火的事情。”輕柳道。

  我一聽,有了興致,“對啊,他當年是神木殿的統領。應該有些線索才對。”

  輕柳輕搖了下頭,“當年若有線索,他豈能不說。他說的是他這幾年特地去查的。”

  我“哼”了一聲,“連非月都說是土國做的,我看應該直接從土國去查,雁過留痕,我就不信他們一點把柄都沒留下。”

  這時,輕柳卻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個激靈,有些尷尬。嘴快了,怎么在他面前這么親熱的叫藍非月。

  好在他沒有多言,只是接著說:“當年也是查過的,不過查到最后卻是一個木國人,叫路清河。是神木殿副統領莊子陽的義兄,查到他之后他就自盡了。線索也就斷了。而土國那邊沒有查到任何證據,也不好糾纏下去。

  我疑惑,“此事肯定八成是土國做的,其他人有動機的沒實力,有實力的沒動機。為何卻查不到證據呢?土國難道就那么鐵板一片?”。.。

  輕柳耐心解釋道:“土國與我們其他四國不同,土皇把持的緊。木國有長老會,凡大事需長老會議會投票決定,而水國有攝政王輔政,火國分權四大家族,金國則文武分治,獨獨土國所有大權皆歸于土皇一人。如果此時真是土國做的,替土皇辦事的人肯定都不明面上的。我們也懷疑土國有暗中的勢力,若真是如此,也必定只聽命土皇一人。想查下去,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點了點頭,又搖頭,“土國竟然如此中央集權,也算有利有弊吧。不過長遠來說,卻是弊大于利。”

  輕柳“哦”了一聲,問道,“草草何出此言?”

  我道:“一人天下,中央集權,好處就是政治上集中,政權不易變動。所有權利都控制在皇帝一個人手里,只有一個下命令的人,其余的都是執行人。那么下決策的時候就沒那么多紛爭。但是,這是有前提的,長期來看也有不少弊端。首先,這個皇帝當的很辛苦,要事必躬親。不僅要有能力還得身體夠好。要不然過不了多久就得累死。第二,這個皇帝還必須是個明君,能保證他的每個決策都是正確的。只要他下錯一個決定,說不定整個國家都會動蕩。第三,即使是這樣,但皇位世代相傳,誰能保證皇室血統里每代都能出一個明君啊。如果繼任的皇帝能力太差,或者遇到一個昏君,那就等著亡國吧。一人計短,二人計長,還是要集思廣益的好。權利不能過于分散,也不能過于集中。得有個度,講究個中庸之道才行。”

  秦始皇夠厲害吧,統一中國,中央集權。想著千秋萬世,可惜一個秦二世就亡國了。其他的,比如中央集權容易導致和暴,而且還影響歷史進程的我都沒說。隨著生產力的,封建社會始終要向下個階段。而中央集權始終要被淘汰的。這是地球五千年歷史所驗證的。所以,土國的政治制度還不如其他四國先進。

  我搖頭晃腦的說了半天,醒過神來發現輕柳正若有所思的望著我。

  “怎么了,我說的不對么?輕柳。”難道我不了解情況,說錯了話。

  忽地一笑,輕柳道,“并無不對,只是覺得草草總能給人驚喜。”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從小讀書都要學歷史政治,這些是個高中生都懂的。何況,我還看了那么多年的雜書。

  “對了,輕柳,你說封將軍這幾年去查了當年的事,那他查到了什么?當年神木殿又是怎么起火的?”封原必定是查到了什么才會找輕柳說的。神木殿供奉木國國寶,按說應該防衛森嚴,又怎能輕易失火呢?

  輕柳道:“神木殿共有八個影殿用來輪流供奉綠藤種。每日都會由正副統領抽簽決定第二日供奉于哪座影殿,除了正副統領,連木皇也不知道供奉的位置。”

  “為什么要這么復雜呢?弄個地下密室不更安全嗎?”我疑惑,這樣弄幾個殿搬來搬去的,又麻煩又危險。

  輕柳搖頭,“綠藤種乃是神物。除非下雨,每日午時和子時都需吸收日月靈氣。這兩個時辰是必須在影殿供奉的。所有的影殿都是開有天窗日月可直射。其余十個時辰才收入地下密室。”

  我明白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當年起火的莫非正好是供奉綠藤種的影殿?”

  輕柳頷首。

  我暗自琢磨,想來木國也不會把八個影殿弄成一片,肯定是相互間有距離的。一個時辰的時間,全燒光了不可能。而那天晚上,卻恰恰起火的是有供奉綠藤種的影殿,只能說明一消息被走漏了,二就是有內鬼。而知道每日綠藤種供奉位置的卻只有正副統領,封原肯定是清白的,那無論是走漏消息還是內鬼,看來這關鍵都在莊子陽身上了。

  “那莊子陽呢?他應該也被抓了吧?他怎么說的?”想通了關節,我問輕柳。

  “他死了。”輕柳道,“起火那天晚上他沖進火場救火,被房梁砸到燒死了。”

  “確定是他么?萬一是咋死呢?被火燒了的人誰還認得出來啊。”我不太相信,如果他也死了,那就真的太難查了。

  輕柳否定了我的猜測,“確實是他,當時他是和封原一起沖進火場的。封原親眼看到他被砸倒的,不會有假。封原就是為了救他才被燒傷了臉。”

  這就奇怪了,我皺起了眉頭。莊子陽因為救火而死,那他肯定不是內奸。難道有問題的是封原,我的直覺告訴我封原應該是清白的啊。

  我泄氣了,看著輕柳,“你還是直接告訴我封原說了什么吧?我腦子不夠用,想不出來。”

  輕柳一笑不肯說,卻道:“草草好好想想。”

  聽他這樣想,那我應該是漏了什么。我在桌上支起腦袋思考起來。整理下思路,假設封原是完全清白的,那問題就只能出在莊子陽身上。剛才輕柳說查到的線索是。。。。。

  我眼睛亮了起來,“還是莊子陽對吧他雖然不是內奸,你們查到的線索既然是他義兄。那消息肯定是他走漏的。也許是無意。。。。那莊子陽死前應該對封原說了什么,所以封原才查了下去。對不對?輕柳。”說完,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輕柳。

  輕柳眉目一展,笑了起來,“當時莊子陽被房梁壓住,根本也救不出來。封原卻拼死相救,莊子陽清醒過來后已在彌留間,只說了‘對不起,是清。。。’五個字。”

  “清?他說的是路清河嗎?你們應該查過他的底細吧。不過,我總覺得有疑點。這等大事,明眼人都知道是土國做的。木克土,土國無非就是為了那五國大比的第一。但這樣機密的大事,土國肯定籌謀已久,計劃周密。如果路清河是上任土皇的人,那他職位肯定不低。沒有理由事成了還不跑,留著被人抓啊。立下這樣的大功,改頭換面回到土國,別人也未必查得到啊。”我分析著。

  “這事兒,如果說是路清河做的,未免有些不合常理。”一個高級間諜沒理由不給自己留后路。。.。

  輕柳用贊賞的目光含笑望著我,“草草以后可以去做院判了。不錯,當年查到路清河,他的身份并未查出什么問題。他只是一介文人,也不會武功。加之,他又飲毒酒自殺。所以未能查下去。但封原之后又去查了一遍卻發現了蹊蹺之處。”

  我好奇,“什么問題?”

  “路清河是飲毒酒而死。那酒卻是用木落花釀制的‘落花酒’,路清河的母親早亡,而且體質特殊,只要一碰木落花就會發癢起疹。所以此人為了紀念母親從不飲此酒。又怎會用此酒自盡?”說到這里,輕柳也嚴肅起來,“封原認為路清河是為人所殺,而不是自殺。”

  路清河不是自殺的?那他要不是同謀之一,要不就是頂罪羔羊。但考慮到他既然不會武功,做間諜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這個時代,所以的間諜都要經過特訓,學點防身之術是必然的。這樣看來,他很可能是無辜的。那殺路清河的兇手必然就是真正的縱火人了。

  “那如果路清河是為人所殺,抓到了兇手說不定就能證明是土國指使的。有了證據,那木國也就不用出那四分之一的撫恤金了。還可以叫土國賠償你們,還要讓他出那些撫恤金。”回想起土皇柳明在水皇壽宴時的嘴臉,我還大大不爽,巴不得他倒霉。

  輕柳取過茶壺,給我們倆各斟了杯茶,才道,“此事哪有這般容易。且不說,現在也并無其他線索,而且時間久遠,人事變遷。想查清此事,實難矣。再則,查清之后也未必能如何。土國國力貧弱,是五國中最窮的,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錢來撫恤賠償。何況,柳明那人極為剛愎自大,如果真鬧將開來,恐起戰端,反而不利。”

  我郁悶了。搞半天,我在這里當了半天福爾摩斯全是無用功。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土國的皇帝,咋就沒一個好的。

  上任土皇專干陰謀詭計,損人利己,可偏偏目光短淺。這任土皇呢,雖然接觸無多,看得出人品也不咋地。

  最最氣惱的是,這事就算查清楚了好像也不能把土國怎么樣。——真真是沒勁兒。

  看我泄氣的趴在桌上,輕柳一笑,“草草勿須泄氣,此事查還是要查的。我已交代封原傳信于我母親。如果真能找到證據與土國有關,應該還有用處。草草,不如幫我想想,此事該如何去查。”

  聽到之前的話,我已經對這事失去了熱情,輕柳最后的話我也只當安慰敷衍之言。

  他那樣問我只不過是不想看我泄氣的模樣罷了。他那般聰明的人,我能想到了他還能想不到?我才不信。

  為了配合他,我還是懶洋洋道:“路清河的祖宗八代估計都被你們翻過了。現在所有的線索中最有用的莫非莊子陽死前說的那個‘清’字,所以我覺得還是要查莊子陽,看他生前身邊的人和事有哪些和這個‘清’字有關。再則‘清’字是口述的,并非寫出來的。恐怕這個同音的字也要查,說不定不是路清河的‘清’。”

  說完,我故意抬眼看他,只見他一臉笑意卻無半分異色。

  哼,我就知道,他肯定早想到了。

  “如果查到了證據,你打算怎么做?”我問。

  輕柳沒有回答我,只說:“此事草草不必掛心太過,我們此行本是游玩,無謂讓這些雜事擾心。”

  “清九,還有幾天才到百花鎮啊?”不說拉倒,突然有些莫名的生氣,我掀開車窗簾子朝外喊道。

  清九從前面的位置轉過頭來,一臉的莫名其妙,“早上出發的時候不是說過了嗎。還有八天啊。”

  悻悻的轉回頭,輕柳已收住了笑意,“草草,可是生氣了?”

  我一噎,我為什么生氣了?因為即使查出了真相,土國也不能受到相應的懲罰?正義不能得到聲張?

  不不,讓我生氣的是——覺得輕柳沒有告訴我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反而像哄小孩子一樣哄我?

  我在渴求什么?渴求在他面前平等的地位,平等的對話么?突然覺得這種想法太過危險,我趕緊拋開。

  扯開一個勉強的笑,我道:“我沒有生氣,只是有點郁悶。明明是土國干的壞事,卻沒辦法找他們算賬。如木國還有‘綠藤種’,這次暗族大戰也許能少犧牲一些將士。”

  輕柳只靜靜看我,卻不言語,只是目光深邃如海。

  —————我是憋悶的分割線————

  這一天都過得比較別扭。

  我因心中警醒,所以有些刻意的和輕柳保持距離,自然沒有像往日那般大大咧咧的說話談笑。

  輕柳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這樣一來話就更少。不過他臉上的笑意也比往日減了不少。

  清九是個機靈的,早就看出我們之間氣氛怪異。晚飯時,眼睛就在我們二人面上梭來巡去。連菜也沒夾兩下,幾口把飯扒完就準備躲出去。

  夜影是慣常不跟我們同桌的,不趕車的時候都不知他會躲在哪根房梁上。

  我是喜歡熱鬧的,雖然經常跟清九斗嘴,但實際也是很喜歡這個機靈的小家伙。吃飯自然是拉他跟我們一起。

  可這家伙此刻看氣氛不對,竟然想跑,那可沒門。

  剩我跟輕柳兩人面對面的,多尷尬。何況,晚餐是叫小二送到我的房間的,我又不能吃完就走。

  看清九快走到門口,我張口叫住他:“清九,別走,等下我們下五子棋。”

  清九身形停住,轉回頭:“五子棋?”

  “是啊,很好玩的。包你喜歡。”我笑意吟吟誘惑他。

  清九摸了摸耳朵,眼睛骨碌碌一轉,先瞥了一眼輕柳,輕柳正極其斯文的夾了一片青菜好像沒聽見我們這邊說什么。

然后又轉頭看向我,我抬了抬眉毛,面上帶笑,眼神中卻透露出一抹威脅。你小子敢跑的話,遲早叫你好看  也許是我無聲的危險起了作用,清九“嘿嘿”干笑了下還是留了下來。

  用完餐,小二將桌面收拾清爽后告退。我拿出一張紙,開始畫格子。。.。

  圍棋我是不會,但是五子棋可是我的強項。

  記得初中的時候,和好友小鶯在課堂上就一個本子傳來傳去,你下一步,我回一步。

  做好準備工作后,我便給清九講解了下規則。

  五行大陸并沒有圍棋,但是五子棋的規則本來就極其簡單。先下的有禁手,只要不違反這些禁手,誰先連成五子就算贏,所以清九很快就了悟了其中訣竅。

  這個世界娛樂并不豐富,清九給輕柳泡了一壺茶后就馬上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跟我開戰,很快就被吸引了。

  輕柳在一旁小桌上飲茶看書,好像也是一派悠閑。

  “三比零,連五——清九,你輸了。”

  “四比零,沖四活三——清九,你輸了”

  “四四,十八比零——哈哈,你又輸了。”我得意洋洋再次大叫,清九盯著我指的那處四四連子,滿臉懊惱。

  “清九,斟茶。”這時,輕柳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和清九齊齊朝輕柳看去,聲音聽起來很平靜,面上也是一片風輕云淡。可是清九卻好似被嚇到似的,莫名的抖了抖。

  趕緊跑去過扶住茶壺給輕柳斟了杯茶,然后“嘻嘻”一笑,道:“公子,我可下不過她,要不,公子去試試?”

  聞言,我低頭假裝看棋盤沒有說話,只聽輕柳起身走到我對面緩緩坐下,“草草,可愿讓我一試?”

  重新取一張薄紙印在畫好的格子上,我低聲說:“我可不會讓你的。”

  只聽他輕笑一聲,道:“無需相讓。”

  “三比一,草草你輸了。”清九在一旁給我們計數。

  “四比一,哈哈,草草你又輸了。”清九很得意。

  “十三比一,嘿嘿,草草,你怎么就只贏了第一局啊。”清九一臉報仇雪恥的樣子,氣得我牙癢癢。

  不是共軍太弱,實在鬼子太厲害。下了十四局,我就只贏了第一局。

  “不下了,我下不過你。”承認差距,我放下筆,低頭伸手去收棋紙。

  “草草——”一只白皙的手掌伸過來壓住了我的手。我抬頭,輕柳面容平和,眼里卻有一抹笑意。

  “咳咳,我去叫店家準備熱水。”清九一溜煙兒的跑了。

  “你在生氣。”沒有理會清九的告退,輕柳道。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沒有。”打死不承認,我一口咬定。

  “我今日說錯了話么?”輕柳不理會我的否定。

  “你十句話只說一句,怎會說錯。”還是憋不住氣,想抽回手,壓住的那只不讓。

  抬起頭,只見他輕輕蹙眉,“我對草草,從無隱瞞之心。”

  無隱瞞之心?那為什么你的打算不告訴我。“哼”了一聲,我不言語。

  “草草怪我今早未說出我的打算么?”輕嘆一聲,他收回手站了起來。

  走到窗邊,他背對著我,聲音幽幽傳來:“萬木別院中,草草待清九一向親厚,卻甚少主動與我說話。而后。。。腿治好后,草草不告而別。此番能與草草重遇,輕柳心中甚喜。但草草也曾言明,此次游玩后便會回鄉,再無相見之日。今日說到查到證據也未必能如何時。草草心情不悅。不想再提及那些瑣事,只是輕柳私愿。不想讓那些雜事影響此行心情。自十四歲。。。后,我甚少現于人前,身邊只得清九夜影相伴。我本少言之人,但卻羨慕你能對清九多言。你終究是要離開的,我不會違你心意。只不過,想多聽你對我說些話罷了。”

  聽完這番話,我呆呆看著他的背影。窗外半月高掛,印的那白衣綠發,有些瘦削的背影竟生寂寥。

  心里有些情緒在滋生,如暗夜里的曇花。

  十四歲中毒不良于行,十六歲父親為他驅毒竭力而亡。多年來身邊只清九相伴,夜影應該約等于無的吧。當時只是小小少年的輕柳又是如何度過這些月月年年的呢?自己是無辜的卻被下毒,困于輪椅之中。不能去埋怨雙親,當時的他可會埋怨命運的不公。

  慢慢走到他身邊,語聲不由自主的輕柔:“輕柳,當年可曾寂寞怨恨?”

  他輕聲道:“初時也曾難過,但并無怨恨。至于寂寞——”他停住口,轉身看我,眉眼中全是淡淡溫情,“未于草草相識前,輕柳從不知寂寞為何物。每日看書做些小東西,也覺得日子并不難過。可在你走后,連清九也會說日子冷清無聊。”

  我定定看住他,神仙般的面容上本來是極清淡的一雙眼,此刻卻目光灼灼。頓時只覺臉上一片發燙,心中百味翻騰,卻不能哄騙自己那最大的一味竟是欣喜。

  “可。。。我始終。。。是要走的。”我有些吞吞吐吐。

  眉目舒展的一笑,輕柳道:“人生若是只得三分時間可以歡喜,為何不讓這三分都變成歡喜。若是過于執著,也許這三分也不能歡喜。以后想起,豈不遺憾。草草這般聰明的人,也想不通此節么?”

  我傻傻的看著他,輕柳對我說的不正是我一直在對自己說的,地球人奉為守則的“活在當下”么。我一直想做到,卻一直做的不夠好。看來世上的事,果然是知易行難啊。

  此時,“扣扣”的敲門聲響起,清九的話從門那端傳來,“公子,水已經好了。店家問何時送過來合適?”

  不滿的盯了那門板一眼,這清九,說他是剛好才到的,打死我也不信。不知又在門后偷聽了多久了。

  輕柳好笑的看了我一眼,剛才的小動作沒逃過他的眼神。

  舉手在我頭頂輕撫過,他柔聲道:“時候也不早了,等下店家送了水,就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

  我柔順點頭。

  待輕柳離開后,我用店家送來的水洗漱一番后,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終究抵不過睡意躺下睡去。

  這一覺卻是極為安穩。

  我是安心的分割線——

  就這樣不疾不徐的一路觀光而行,在八天后,五行歷3122年7月18日晚,我們終于到了木國百花鎮。

  在馬車上我度過了十九歲的生日,不過我并沒有告訴他們。

  來這里已經十二年了,時光如流水啊。

  而下一個生日,我應該已經遠在百萬光年之外了吧。

  曬然一笑,在這里呆了十二年,也算談了幾場還算回腸蕩氣的戀愛——葉草,你就知足吧。。.。

感謝康曦和季元寶大大的粉紅,今日和明日晚八點特加更一章。滿懷深情的眺望第三張,第四張粉紅  ______________我是感激的分割線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進入百花鎮就感覺到熱烈的節日氛圍。到處都是鮮花,到處都是人,各種發色的人隨處可見。

  不過都是年輕人居多。很多一看就是跟我們一樣來湊熱鬧的外地人,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輕松和喜悅,不由也感染了我。——這個百花鎮看來真是來對了。

  我們住進了鎮上最大的一家客棧——云來客,我猜測還是輕柳動用了“萬木山莊”商號的關系才定到的。否則這個時候別說這樣的客棧,就是普通的客棧都很難找到房間了。

  我和輕柳住了相鄰的兩個上房。清九和夜影只能委屈住普通的房間了。

  我心里暗暗不厚道的猜測,夜影還需要房間嗎?我估計他平時都在房梁上睡的。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梳洗后想了想,我還是用“幻顏訣”變成那個清秀平凡的樣子。他們要選什么俊男美女,我只想看熱鬧不想參合,有輕柳一個人也就足夠了。

  走到輕柳房中,他們開著房門好像已經等我多時的樣子了。

  “你怎么又戴上這個面具了,丑死了。”清九一見我就嚷開了。

  瞪他一眼,道“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心靈美才是真的美。”轉頭又朝輕柳狡黠一笑道,“何況,我們不是還有你家公子嗎?”

  輕柳的目光在我臉上略略一頓,只一笑卻并無多言,笑意中卻有五分無奈五分溫柔。

  屋子里放著2個花籃,一個里面是紅花,一個里面是白花。

  我好奇道:“這花籃是干什么的?”

  “笨,不是跟你說過百花節上街要互相送花的嗎?女子花籃里都放紅花,男子花籃里都放白花。這樣就知道你收了多少花了。”清九瞪回我道。

  “原來只能男女互相送啊。”我恍然大悟道。這不跟情人節差不多嗎?難怪來的客人都是年輕男女居多。

  “那是當然啊,男子送男子才奇怪呢。”清九難得可以輕蔑我的無知。

  切,沒見識。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座山叫背背山么?還有種花叫百合么?當然不好污染小孩子——我只對他扮了個鬼臉,拿起花籃分給輕柳一個就拉著他出門了。

  出了客棧一路上都是手挽花籃的年輕男女在路上悠閑游走。看到中意的異性就上前往對方的花籃里投上一朵花。有的丟完就走,有的也會藉故交談。我很覺新鮮有趣,目光不停到處穿梭搜尋著新看點。

  等我們走了不到一條街,輕柳已經收了數十朵紅花。我卻只收了兩朵,真是慘淡啊。其中有一朵還是我送的那個紅發男子回贈給我的,估計算個還禮。

  輕柳可是一朵都沒送出去也收了這么多。木國第一美男,果然名不虛傳啊。

  也有熱情一點的姑娘送了花之后想跟輕柳搭訕,但是看著旁邊的我卻有點遲疑。我趕緊甜笑道:“我是他表妹,表妹。”

  輕柳無奈的看我一眼只得跟那個姑娘攀談幾句。好不容易擺脫那個熱情的姑娘后,輕柳不顧我的反對拉起我的手一起走。

  我想拒絕卻被輕柳一句“要就這樣逛,要就回客棧。”所擊敗。輕柳強勢起來氣場強大啊,我只得無奈服從。

  可即使帶著我這個拖油瓶,半天不到,輕柳籃子已經裝滿了紅花。我干脆把他籃子里的白花移到我的籃子里。凡是有我覺得漂亮的姑娘給輕柳送花的,我就“妹代哥職”回贈一朵奉上一句“我哥哥叫我送給姑娘的。”

  于是,本來有些送花時用“一朵鮮花插牛糞”眼光掃射我的姑娘立刻朝我溫柔一笑。一旁的輕柳看得眼里嘴角全是無奈的笑意。清九也在后面捂嘴偷樂。

  走了大半天,一路行來帥哥美女還真不少。看得我是賞心悅目,心情舒暢。

  不過,這些男子還真沒有一個比得上輕柳的。

  原本他腿疾未愈時就已經讓人覺得風華絕代了。而現在膚色潤澤白皙襯著墨綠長發,整個人風神如玉,氣質脫俗淡然如入世仙人。一路行來回頭率超過百分之九十五,那剩下的百分之五也都全是男子,估計還是視力不正常的。

  我和清九走在一旁也頗有“狐假虎威”與有榮焉之感。

  快到正午時分,我們走到了小鎮中心的百花仙子殿前。一座不大的古老殿堂前有一個大大的空曠場地,殿前匾書“百花殿”三個金粉大字。

  引人注目的是前面的這片廣場似的空地。這是一個足球場那么大的空地,全部都用青色的石板鋪的平平整整。中心豎著一尊高高的仙女像,手挽花籃,姿容美麗,面目如生,滿頭青絲上戴著花環別無裝飾,玉帶纏繞,裙裾似被風吹般輕輕揚起。

  這應該就是百花仙女了,果然是美啊,我心里暗想,就不知原型是不是真有其人。

  百花仙女像前有一座高臺,后面還有高高長長的背景木板,上面彩繪著眾人朝拜百花仙子的場景。

  一問周圍的旁人才知道這里就是明天百花日晚上舉行篝火會的現場。而且到時候這里還會做評選百花使者的會場。

  轉了一圈后,肚子有些餓,我們打算找地方午膳。

  此時,前方一個中年綠發男子突然笑意滿臉的走了過來——攔住了輕柳,他后面還跟著一個年輕綠發女子和一個黑發年輕男子。

  “這位公子,我是本鎮此次百花節的主事。鄙姓古,想請公子參加明日的百花使者選舉。不知公子可否愿意?”中年男子誠懇的看著輕柳,身后的一對男女也笑望著我們,大概看出我們是一路的。

  “好啊好啊,”沒等輕柳作答,我已經跳了出來。這古主事好像地球的星探,居然滿街找候選人。

  “怎么選?可有什么獎勵么?”我立刻化身為輕柳的經紀人,渾然不顧一旁輕柳的目光暗示。。.。

  后來我才知道,這個比賽還挺正統的。選手一共有三種機制產生,一是自己報名,二是他人推薦。這兩種方式都要經過篩選,最后選出的二十位才有資格進入最后的決賽。而輕柳只因質素太高,被這個主事直接加入了決賽名額中。

  “草草,”輕柳明顯不贊同的看著我。

  “去啦,輕柳去啦。”我眼巴巴的望著輕柳連聲說道,“要不我們投票決定,清九你覺得你家公子應不應該參加?”

  開玩笑,這不相當于異界選秀大賽嗎?怎么可以不參加。我和清九不就是親友團了么。

  說完后,我胸有成竹的看向清九。這小家伙小孩脾性,自然是喜歡熱鬧的,哪有不同意的。只見清九在輕柳的目光下不敢出聲卻是連連點頭。

  古姓中年人看到有者又趁機鼓動道:“明日篝火會人數眾多,你們如果參加百花使者選舉,我們會為你們準備專門的位置。而且如果當選百花使者還可以到百花殿上頭香許愿,得到百花仙子的祝福。公子如此風姿如果不參加實在是可惜了。”

  輕柳聞言看了看我們,看我和清九一臉期待和哀求的模樣。終于點頭答應了。

  我一聲歡呼拉著輕柳的袖子跳了起來,其他五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二天晚上吃過晚飯,我和清九就拉著輕柳直奔百花殿廣場。等我們到達的時候,廣場上已經是密密麻麻的人頭,連外面的街道都站滿了人。

  我們出示了古主事給的牌子就被人引到了中心高臺下的一個位置。果然參賽選手的特權還真好用,這個位置雖然在側面,但是高臺上的一切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周圍還有些容貌出眾的男女紛立,看來也是參加百花使者選舉的。

  其中有個女子容貌尤其出眾,黑發過腰,杏眼高鼻,身材高挑健美,皮膚細膩但是膚色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白皙而是帶些健康的小麥色。尤其是她的服裝竟然是白底刺繡了數種彩色花卉,款式短袖圓領,下面筒裙只到小腿。露出了線條優美的小腿,足蹬一雙白色小蠻靴。分外惹人注目。

  我好奇的問清九才知道這個女子是木國山族人,這個種族雖然全是黑發血統。但是能歌善舞,女子擅于紡織刺繡,而且盛產美女。

  我暗自點了點頭,今天這里的女子確實沒有一個比得上這個山族女子的容貌美麗。此刻,周圍的很多男子的目光都落在這個顧盼生姿的少女身上。

  很快的,高臺上表演起了各種歌舞雜耍,各種風情各異的歌舞和看的人眼花繚亂的雜耍得到了臺下陣陣歡呼和掌聲。

  比起水國的歌舞來,木國好像更奔放熱情一些,有些甚至很有些原生態的感覺。我和清九沉迷其中,看的目不暇接,只管大聲叫好。

  輕柳在一旁帶著一臉溫柔不時笑看我們。

  臺上人影翻飛,臺下掌聲如浪,氣氛很快就到了。

  這時臺上表演的人群撤了下去,那個我們見過的古主事笑意滿面的站上了高臺,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

  “各位遠道而來的貴客,還有我們百花鎮的各位父老鄉親,今天是百花鎮一年一度的百花日,也是百花仙子的誕辰。我們歡聚一堂在此感謝百花仙子對我們木國的恩德,同時,也請百花仙子繼續賜福于木國百姓。今天晚上我們將選出今天場上容貌最出眾的一男一女作為百花仙子使者,代表我們所有人進入百花殿上香祈福。”古主事話音一落,人群又開始歡呼起來。

  舉手示意了三次,人群才安靜下來。古主事繼續道:“按照我們的傳統,我們將請所有參選者按抽簽順序輪流上臺表演一個節目。等所有人都表演完了,我們將按照編號在臺前放置代表各自參選者的一個花筐,所有在場的男子都可在百花女使的參賽者花筐里投擲白花,而同樣在場所有女子都可在百花男使的參選者花筐里投擲紅花。每個花筐可裝花300朵,誰的花筐最先裝滿即可獲勝”

  此刻已經有數人拿著裝有兩色花的花籃在四處發放,我也伸手領了朵紅花沖輕柳嘻嘻一笑。輕柳笑著搖了搖頭,拿我沒辦法。

  只聽古主事在臺上大聲宣布道:“現在百花使者選舉開始,請各位拿到邀請牌的參選者到臺后抽簽。”他說完后,我趕緊看著輕柳用眼神催促他。輕柳伸手在我頭上輕輕一拍后笑著朝臺后走去,我跟清九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了勝利的笑容。能讓神仙般的輕柳公子上臺表演,實在很有成就感啊。就是不知輕柳會表演什么。

  首先開始的是女子的表演,彈琴,奏笛,唱歌,舞蹈,書法,二十位美麗女子精心打扮各展絕技。引得臺下男子不停叫好鼓掌,十一號的那個山族女子的一段月舞最是突出。身姿曼妙,韌帶好得不得了,那美好的身段,高難的動作看的好多男子口水都掉下來了。自然獲得了最熱烈的掌聲。

  二十位百花女使表演完,臺前果然就放置了二十個精美的花筐,每個花筐上都寫著參選者的編號。

  拿著白色花朵的男子紛紛涌至臺前將手中花朵投到自己心目中最美的女子筐內。不出我意外的,大約十分鐘后,十一號的筐中花已經滿了。那個山族女子獲得了勝利。

  古管事上臺宣布了此次百花女使的勝利者是十一號后引起一陣歡呼。接下來他又宣布百花男使表演開始。

  我伸著脖子等輕柳的出場,可惜連著出來八個人都不是輕柳。

  這些男子也是個個風度翩翩,或書生般俊雅或俠士般俊朗,有劍舞的,有弄笛,也有吟詩作詞的。

  甚至還有個金國金發男子表演了穿金指,騰挪轉移著,金光連閃。在距離十米遠的一塊兩米見方的光滑石板上用穿金指穿透而過,繪出一個巨大的花朵形狀圖案。也得到了大家的大聲叫好聲。

  十七、十八、十九,居然都不是輕柳,輕柳居然抽了最后的二十號。

  哈哈,原來是壓軸啊。。.。

  這些男子雖然風情各異,也都俊朗非凡,但是又怎比得過有木國第一美男子之稱的輕柳呢。

  見過輕柳的人并不多,很多只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何況現在估計很多人都還以為木國第一美男子還不良于行呢。就是不知道輕柳會表演什么呢。

  終于輕柳出場了,臺上早已擺上了一個文案,上面有兩只嬰兒手臂粗的大毛筆,還有兩個大大的白色卷軸。眾人安靜的等待著最后一位參選者。

  終于,輕柳一襲白衣的出現——帶著他那絕世風華,面容平靜的登上了高臺。

  我興奮的抓住了清九的胳膊搖晃著。

  此時天色已晚,高臺背景板兩側已經掛起的諾大的燈籠。廣場中央的空地上點起了熊熊篝火,夜空中明月當空,月色、燈籠與火光將整個高臺照的一片通明,也讓眾人看清了輕柳的仙人般風姿。

  當輕柳在高臺上站定,月色如洗灑在他白玉般完美的臉龐上,墨綠的長發隨著夜風在他身后舞動。

  我甚至感覺到身邊不少人屏住了呼吸。但輕柳卻眉眼中一片寧靜淡然的注視著臺下眾人。每個人都覺得輕柳看到了自己,但是又覺得他根本沒有看自己。

  少女們臉色緋紅,們滿眼放光。整個場地非常安靜。

  輕柳走到案前,雙手各輕輕拿起一個卷軸轉身背向臺下觀眾。

  忽的,足尖一點向高處躍去,躍到半空,雙手同時一甩,長長的卷軸流星般的射出掛在了高臺的背景板上。長長的白紙整整齊齊的垂了下來,離地大約3米,相距不過兩尺有余。

  這一手立刻獲得了滿堂喝彩,雖然不見得是絕頂的輕功,但卻要手、眼、身的配合默契,稍有不慎便會出丑。輕柳落地回到案前,雙手同時執筆蘸好了墨汁,緩步走到白紙前三步遠停住。

  稍稍站立片刻,忽的提氣縱身而起躍到卷軸頂端,只見輕柳身似蛟龍,手若穿花似的,雙手齊齊落筆片刻間便同時在左右長副上寫下十個大字,右邊是“天上百花仙”,左邊是“人間有情人。”字跡行云流水,飄灑有致。

  寫完大字,輕柳墨綠長發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輕輕一個旋身落在臺中站定。

  看見臺上的十個大字,如雷般的掌聲響起,輕柳淡淡一笑繼而彎腰致禮。

  這一笑如春風吹開百花,眾人頓時一呆緊接著掌聲又起。

  “真真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啊。”我轉過頭,汗身后的一個綠衣綠發的老婆婆正目露癡迷的喃喃道。

  二十個花筐很快擺好,輕柳的花筐就擺在我右側不遠處。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已經被身后的人擠開了。無數的紅色花朵投了進去,第一個給輕柳投花的居然就是剛才在我身后說話的老婆婆。看她樣子也有五十多歲了,沒想到身手還如此敏捷。

  看她見自己投進第一朵給輕柳的花居然高興的眉開眼笑,我不禁有些呆滯。人家都說魅力大得八歲到八十歲通殺,這次我算是真的見識了。

  當我回過神準備給輕柳投花時發現,輕柳的花筐已經滿了。而其他的花框,最多的也不過過半。這個領先票數不是一般的強啊。

  我拿著手中的紅花看著那滿滿的花筐發呆,清九指著我呆傻的樣子哈哈大笑。

  此刻,古主事在臺上大聲宣布,請此次選出的兩位百花使者進入百花殿敬香祈福。

  長長的紅毯一直鋪到百花殿前,輕柳和那個山族女子一起緩緩前行至殿前香壇。

  先按照儀式敬香,然后下跪祈愿。整個過程場內十分安靜莊重,眾人默默而又熱烈的注視著兩人完成整個過程。當兩人拜完三拜起身后,場中響起了最熱烈的歡呼和掌聲。

  之后兩人在古主事的帶領下又回到了高臺上。男子風姿如仙,女子嬌俏嫵媚,眾人一片贊嘆聲。

  古主事微微一笑舉掌相擊,一旁上來兩位美麗少女手拿花環,一紅一白,走到二人身前為他們掛在脖子上,然后笑著點頭施禮離開。

  “現在,不知二位使者是否愿意交換花環?如果愿意的話,按照規矩,還請交換花環后,兩位一起為大家表演一個節目。”古主事語帶笑意的說完后,望向二人。

  “交換,交換。”臺下的眾人已經高聲起哄。我有些奇怪,難道交換花環有什么意義嗎?

  我轉頭看向清九,“那個花環是給意中人的。”清九小聲的對我道,緊接著又加了一句,“公子肯定不會交換的,你就放心吧。”

  額,我黑線。還有這樣的規矩啊。只見高臺上的那個山族女子大眼忽閃忽閃的望著輕柳,眼里的欣賞和傾慕一目了然,手也放在了紅色的花環上。

  輕柳朝臺下一看,然后轉頭對那個山族女子輕聲說了幾句。那個山族少女朝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了然一笑,把手放了下來。

  她走到古主事面前說了幾句后退了回去。古主事朝輕柳笑了笑轉頭面向臺下舉手致意,眾人又安靜下來。

  “各位,我們的百花男使柳公子已有意中人,所以下面就有請柳公子和他的意中人為大家表演。歡迎”古主事大聲道。

  這是什么情況?我徹底呆傻了。

  直到輕柳走到臺下來到我身邊對我展顏一笑,我才回神似的眨了眨眼睛。

  只見他眼里眉間全是笑意,取下白色的花環輕輕的掛在了我的脖子上。

  “這,這怎么辦?”我有些口吃的問輕柳。

  “草草說怎么辦呢?大家可都等著呢。”輕柳笑道。

  看了下周圍的人群,他們看著輕柳居然把花環掛在了這樣一個長相平常的女子身上,眼里都露出了可惜的神色。

  我又好氣又好笑,和輕柳一比個個都把我當牛糞。

  清九捂嘴偷笑,還小聲道:“活該,誰叫你戴這個面具的?”

  我狠狠瞪他一眼,他抿嘴直笑。

  事已至此,我再退縮就更丟人了。想了一下,我對輕柳道:“我彈琴,你能跟上吧。”

  輕柳含笑點頭。

  和輕柳回到高臺上時,一架琴已經擺好。我端坐琴前望向身畔的輕柳,他手持玉蕭面帶淺笑的凝視著我。那滿目的情意已經滿溢,毫不掩飾。

  心中一暖,一抹柔情從心底蔓延而上。.。

  月色如水,玉郎在前,如此良辰美景。——吸了口氣,坐直了身體看向面前的琴弦。試了下音稍停片刻便開始彈奏,歡快優美的旋律從指端飛出。

  我啟口而唱:“

春風吹呀吹吹入我心扉想念你的心呯呯跳不能入睡能與你鴛鴦戲水比翼雙一起飛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當我彈完一段后,輕柳的簫音已悠揚響起與我纏綿相合。

  我手下不停,轉頭向輕柳看去。白衣綠發,身姿優雅,纖指如玉輕輕搭在玉簫上,再往上看去,輕柳正目光溫柔的著我吹奏著。白玉般的面容在月光下竟覺得晶瑩剔透般完美,我心跳加速,轉回頭不敢再看。

  琴簫合奏分外和諧,旋律更加動聽。曲中情意纏綿,歌聲悠揚動聽,隨著月色在整個場中旋繞,場中眾人已經忘記了我的平凡面貌而深深沉醉。

  一曲終了,全場掌聲熱烈,經久不息。

  “好歌,好曲。古某從來沒有聽過如此悅耳歡快之曲。柳公子的意中人果然不同啊。”古管事回到臺上大聲道,臺下眾人頻頻點頭。

  輕柳不語卻只是笑看我。氣氛良好——臺下不少有情人都深情的互相對望。

  多年后,我才知道這只曲子竟成了歷屆百花日最后表演的必唱曲目。

  在我們表演后,場上的年長者便一一退去,年輕熱情的少男少女們便圍著巨大的篝火堆載歌載舞起來。我和輕柳也被拉入其中跟著大家一起沸騰起來。

  直到我們都累了,才向大家告辭退去。

  拉著我的手,我們回到客棧。到了我的房門前,輕柳站定。

  定定看著我,輕柳輕聲道:“草草,這只曲子我很喜歡。”

  我臉上一紅,今夜的輕柳眼睛亮若晶石。不敢再看,我低頭道:“只是喜歡曲子么?”

  “喜歡曲子,更喜歡唱曲子的人。”輕柳道,停了一下又輕聲而堅定的,“無論以后怎樣,我的心意草草永不需懷疑。人之情愛三幸,輕柳已有一幸。”

  低頭不敢相看,但卻早已心神蕩漾不能自持。輕柳啊輕柳,我拿什么來回復你的情意呢?

  伸手在我發上輕撫一下,只聽輕柳道:“草草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我點頭推門而入。關上門在門上靠立半響才開始沐浴洗漱。

  房中已經準備好熱水,在大大的浴桶中泡了半響后起身。一身的疲憊好似已經泡去,我精神很好竟一點沒有睡意。

  坐在妝鏡前靜靜的看著鏡中撤去“幻顏訣”的自己。滿面桃花,眼波似水,心里腦海全是輕柳在身畔執蕭吹奏的樣子。

  呆坐片刻,我毅然起身。開門走到輕柳門前,輕敲房門。

  “進來。”輕柳聲音柔和響起。

  咬了咬唇,我推門而入。

  輕柳正長身玉立窗前,好似也剛剛沐浴過,換了一身月白中衣,卻沒有穿外衫。可就算這樣,也一點不減少那份仙氣。

  轉身面向我,他眼中一亮卻并無驚訝之色。

  “你知道是我么?”我看著他好奇道。

  “清九已經睡下,而且清九進來會呼我。”輕柳云淡風輕一笑。

  又是一個心思細密聰明絕頂的男人。

  站在門口,忽然有些膽小,之前一時沖動跑過來,現在看到輕柳卻不敢開口。輕柳也不做聲,仍然帶著清淺的笑意看著我。就算只著中衣,我也看得發呆。

  “草草可有事?”輕柳輕聲問道。

  “我,我今晚想和你在一起。”腦子一熱,我脫口而出。

  只見輕柳一愣。我面上一紅,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這樣仙人般的輕柳,怎容我如此不知羞恥。不敢再說什么,恨不得時光倒流,我轉身欲走。

  “好。”輕柳一聲回應,我身形一僵停住了腳步,卻不敢回頭。

  轉眼間,身子一暖,我被輕柳從身后環住。淡淡檀香將我包圍,輕柳呼吸的氣息在我耳畔環繞。

  “你,你,不會覺得我不知廉恥么?”我道。

  “怎會?”兩個字在耳畔響起,讓我一陣陣心跳加快。

  接著又聽到他的聲音,“甚喜。剛剛,只是不敢相信罷了。”

  將我身子轉過面向他,我的臉被他慢慢用手托起,“草草,我很歡喜。”

  “可是,我,我始終要。。。”我想說的話被他用手指擋在唇前。

  “以后的事情不用說它,至少現在你來到我身邊了,不是么?情之三大幸事,我已得其二,對么,草草?你對我也是有情意的,輕柳,已無憾。”輕柳直視我,神色間一片似水柔和。

  面對這樣的輕柳,我淚意盈眶,“我其實配不上你,我。。。”

  面對這樣的輕柳,我淚意盈眶,“我其實配不上你,我。。。”

  輕柳低頭,我的話聲未完已淹沒于輕柳的唇舌間。帶著珍惜和纏綿的情意,輕柳一邊吻我一邊將我抱起。

  一吻罷,我已經被輕柳放在床上,輕柳在我上方俯身凝視我。

  “草草最美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心。百花殿前——輕柳曾許愿,草草一生一定會幸福相伴的。”輕柳看著我一字一頓道。

  眼淚終于滑出了眼眶,我閉上眼吻向輕柳。能得到這樣的男子的一片深情,哪怕不能永久,我也無憾了。

  我只恨,為何偏偏總在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老天,你是補償我還是懲罰我?

  帶著幾許痛楚和纏綿的吻著輕柳,輕柳慢慢回應著我。想著未來的分離,我心痛難忍,吻到最后我竟控制不住的激烈起來,用力的貼向輕柳的雙唇,用嘴唇摩擦他,香舌也不停在他口中攪動。

  輕柳似乎也感覺到我情緒的變化,用力的握住我的握住我的雙肩,也探進我的口中與我共舞。

  我情潮已生,滿面春色,雙眸中本有淚意而今更添春意,那股特有的如蘭似麝的香味在房間里擴散開來。

  當香味散出后,心中渴望突然如雜草般的狂長——我漸漸的變得有些不能控制自己。

  是今夜的月色太美?是今夜的樂聲太纏綿?還是眼前的人太醉人?

  我不想去分辨——此刻,只想沉醉。。.。

  不計:鞠躬感謝1979大大、金靈大大、月汐影大大、脩kayo大大、還有高興611大大的小粉紅。上架四天有了七張粉紅,真的很感激。。。眼淚那個是嘩嘩的啊。。。今日特更兩章3000字以示感謝。

  然后,柔腸百轉的喚道:“粉小八、粉小九、粉小十。。。快些回家吧。。。哥哥姐姐都等著你們呢。。。。”

  —我是纏綿的分割—————

  輕柳也面色緋紅,呼吸有些不穩。

  一揮手,我的衣襟被解開了,當我白玉無瑕般的顯露出來,輕柳雙眸一暗。

  我看著他還衣著整齊,心生不滿的坐了起來伸手解開他的中衣,輕柳輕笑,隨我動手。

  當看見輕柳赤露o的身體時,我眼中充滿了贊美。上次沒來得及細看,眼前健康的輕柳的身體并不算強壯,與他人想比甚至還稍顯羸弱。可是,卻有一種讓人轉不開眼的魔力。不敢仔細去看他的秘密部位,我把目光放在了他的上身,厚薄適中的肩膀,平坦光滑的胸部,沒有一絲贅肉的腹部,皮膚很白也很細膩,手臂不粗但是卻感覺很有力。

  “草草,看夠了么?”輕柳帶著笑意將我抱住,兩人的身體赤露o相貼,我身子一顫。

  感受著皮膚的光滑和熱度,我貼向他的脖子,輕咬他的耳垂。

  輕柳身子一僵,忽的在我腰后手臂一用力將我壓向他的身體,我立刻感覺到他那堅硬的炙熱正抵住我的小腹。

  不由地一縮,輕柳順勢將我壓在身下吻住,雙手也開始撫向我的身體,他的手指纖長細膩,觸感很好。

  “輕柳,夜影。。。”我突然想起。

  “你進來,他就走了。”輕柳“呵”的一聲輕笑。

  手上動作不停,從腰側到小腹再慢慢向上直到胸部。當他磨壓我的頂端時,我不由輕聲呻吟,這里是我最敏感的地方。

  輕柳似乎也感覺到了,加了些力度在雙手之上引得我一陣戰栗。緊接著,他的嘴也滑到了這個地方含住一顆櫻果輕咬吸吮起來,我渾身輕顫,只覺愉悅之極,口中發出陣陣顫音。

  屋中,香味更是濃郁了。

  百般吸弄后,我不自主的夾緊雙腿,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抑制那股難耐的空虛。

  輕柳雙眸如午夜般暗沉的看著我的嬌態,終于停住了口中的動作將腿擠進我的腿間,那炙熱的昂揚緩慢而堅定的挺進了我的身體。完全進入那刻,巨大的滿足感充實了我,那極致的快樂竟然這樣就來到了,巨大的快感讓我發出了如泣如訴的喘氣聲。

  輕柳稍稍一停,面上緋色更濃,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便開始迅速的律動起來。時而溫柔纏綿,時而霸道野性,沒想到外表斯文的輕柳在床上居然如此多面,而且居然很能持久。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在不知第幾個云端飄過的時候突然這樣想。

  一場酣暢淋漓的結束后,輕柳取過毛巾為我擦拭。我想自己來,可他沒有讓手,只得羞澀接受。

  清潔一番后,輕柳要穿中衣,我撅著嘴不肯。

  他便一笑把衣服扔過一邊,裸身上床與我相擁。

  說實話,我很喜歡這種感覺,跟自己喜歡的人靜靜肌膚相親的感覺讓人覺得很美好。

  枕著他的手臂靠在他的懷抱,我的長發和他的綠發在枕上交疊。

  我輕輕的拉過他的一縷綠發和我的一縷長發交織在一起,深深的墨綠和黑中帶紫的發色融合一起,發質都那么好,順滑如絲緞。

  “草草現時好像與往昔不同?”輕柳愛憐的看著我。

  “哪里不同?”我躺在他的手臂上,玩著手中的發絲。

  “方才——香味很濃。”輕柳輕聲含笑,手輕輕摩挲著我的手臂。

  哦,原來是說這個,“我練了師公留給我的一本心法就這樣了。師公說可以增強體質,但每次練功的時候和。。。那個。。的時候就會很香。”我有些不好意思。

  “心法?”輕柳看我。

  “‘姹女功’,師公說是他先祖留下的。不過,他說的含糊,我也不知道這心法有什么講究。不過,我練了之后,身體倒是好很多了。膚質好像也更好了些。”我隨口解釋道。

  “哦,竟是‘姹女功’”輕柳好像很意外。

  “你知道?那這功法有什么講究啊?師公好像說有個什么弊端,也沒說清楚。害我得有時候心里不踏實,老怕師公作弄我。”我埋怨道。

  師公自然是不會害我,但捉弄我一番卻是有可能的。

  輕柳“呵呵”輕笑,“沒什么弊端,草草只管放心練就是。你師公自然不會害你。這部心法已經失傳幾百年了,想不到落到青石前輩手中。”

  沒有弊端就好——輕柳既然也這樣說了,我當然相信。也就放下心中原本的這點小擔心。

  直到多年后,原來輕柳也會騙人。弊端是有的,不過對我來說是弊端,對他人卻變成了大大的益處。

  我的黑發在燈光下隱約泛著紫色光華,一絲絲一縷縷纏繞著輕柳的綠發。

  我輕輕撫摸著然后將這縷合并的發絲編成了一條細細的辮子。

  輕柳一直靜靜的看著我沒有言語,當看著我編成的這股合辮時笑了笑道:“又在頑皮?別待會兒忘記了,扯痛了你。”

  我沒有笑,看著手中的辮子,凝視了半天。

  我輕聲道:“在我的家鄉有句話,‘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新婚夫妻都會將頭發相結保存,表示一生一世對對方信任,不離不棄。我很喜歡這句話的意境。每個少女都有過懷春時的憧憬,我最喜歡的除了剛才這句。還有一句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自嘲的一笑,沒有去看輕柳的表情,繼續往下說,“很久以來,我對愛情的憧憬也不過就是這兩句話而已。‘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我一直這樣想著,以為自己也能這樣做。炎赫是我曾經想嫁的男子,我曾經以為他會是我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可是后來因為他為了皇位要娶別人,我就離開了。后來,因著你,我又有了回家的線索。之后我去了火國拿晶石遇見了軒夜,再后來,到了水國,在清觴爹爹那里拿鐲子,又認識了藍非月。呵呵,你看,輕柳,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女子,我有什么資格說炎赫呢?我現在連自己的原則都找不到了。我知道自己不配,卻又貪戀著你們的好。我想嫁給炎赫,卻終究沒嫁成。我想回家,要湊夠那些回家用的東西卻偏生遇見了你們。輕柳,我不想騙你。我就是如此的一個女子,不高貴,不大方也不專情。我想好了,等我回家后如果我還能愛上別人,而那人也能接受我,我也會成親。一個人過一輩子,實在是太寂寞了。若是沒有那個人,也沒有關系,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已經被我遇見過了。”

  我輕聲一笑,柔聲道,“所以,輕柳,等我離開后,你也勿須掛念。我會好好的。知道么?第一眼見你,我差點以為你是下凡的仙人。我是極平凡的,不同的也就那幾分大膽而已。輕柳以前是因為行動不便認識的女子并不多,才會覺得我好。現在你多出去走走,以后自然會發現這個世上還有很多好女子的。而我,終是要離開的。”

  一口氣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了,心里好像輕松多了。

  輕柳一直認真的聽我的每個字,直到我說完,他沉默了一會兒。

  “草草,你離開只是為了想念家鄉么?還是為了逃避?”輕柳突然輕聲道了一句。

  我一噎,好敏銳的輕柳啊。

  想了一想,道:“我想家,也想家鄉的親人。至于逃避,或許有一點吧。不過,就算我回不去,我也會回去陪師傅師公。我曾在他們墳前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回不去,我就終身不嫁回天絕山陪師傅他們一輩子。不過現在,我東西都找齊了。所以我還是會回去的。”

  說完,我在他懷里抬起頭看向他,“輕柳,你會不會怪我?”

  “我怎會怪你,過去的事情不用說它了。再說又該難過了。不是說要開心的玩么?不開心的事情就忘記吧。至于離開的話等離開的時候再說吧。現在,就好好睡吧。要不明天該沒精神了。”打斷了這個話題,輕柳笑著輕吻我額頭。

  我乖巧的點了點頭,在輕柳的懷里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于陣陣檀香中睡去。

  第二天,我們一行人討論一番,還是按我最初的想法想土國行去。

  反正也不趕時間,我們也就一路走走看看,有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就留下多呆兩天。

  輕柳脾氣好,只要是我的提議他從來沒反對過。當然我也沒提什么過分的要求。

  只是沉浸在這樣的柔情當中,我的心也變的柔軟無比,我甚至都不知道繼續這樣下去,我什么時候才有勇氣離開。

  還有兩天的路程就進入土國了。

  這天清晨出門,夜影遞給輕柳一封信,“公子,長公主的信。”

  輕柳接過沒有拆閱,放入懷中,吩咐道,“去把車準備好,該上路了。”

  “公子,”夜影卻未像往常那樣聽話,有些猶疑的看了我一眼,對輕柳道,“公子,不需要給長公主回信么?”

  輕柳面色一沉,“我做事需要向你交代么?”

  很少看輕柳發怒,夜影趕緊惶恐道:“屬下不敢。”

  輕柳沒有理他,只沉著臉道:“還不快去備車。”

  夜影躬身行禮離去,只是轉身前又看了我一眼。。.。

  本章正文3355字,謝謝大家的這周強推期間的我愛你們希望強推后也繼續《笑娶五夫》

請將手中的粉紅投給小漫吧鄭重承諾,粉紅只要滿二十和二十的倍數便加更一章6000字的大章  —我是壯士斷腕的分割線———

  呵呵,我心中輕笑。

  這已經是這五天來的第三封信了。

  輕柳看了第一封信后臉色并不好看,我只是看著他卻什么都沒問。

  他要對我說,不用我問也會說。如果不方便對我說的,我問了也沒意思。

  只是輕柳察覺到我的情緒后,第二封信開始便沒當著我拆了。

  如果說之前的兩封,我還覺得與我無關的話。那今天夜影看我的這兩眼分明告訴我,他是知道長公主信里說了什么的。信中所言定是與我有關。

  身為木國長公主,她的獨子與我同行一個多月,我的身份又豈能瞞過她去。

  而夜影,分明就是長公主的人。忠心輕柳的同時,也忠心著長公主。

  也許,是到了分別的時候了,我悵然一笑。

  “輕柳,我要喝郎隴汁。車上的喝完了,你去叫清九讓店家再備一些好么?”我笑著對輕柳央求道。

  “草草——”輕柳攏了攏眉,好像想說什么。

  我打斷他,“快去嘛,如果沒有現成的,還得現榨。你知道我愛喝的。”

  他定定的看了看我,轉身進去了。

  我呼了一口氣,把他支開不過想讓他有空去看那封信。我知道他是不會當著我看的,如果一上車又得中午才有單獨的時間。

  萬一長公主信中有要事,那豈不耽誤了。

  慢慢的走到客棧門口,夜影已經把車備好了。

  我斜斜的靠在車壁上,夏日的清晨最是清爽不過。

  “夜影,長公主是否催促你們公子回去?”我懶懶的望著天空道。

  “是。”不出所料,夜影很快的回答了我。

  我一笑,這些問題問清九,這家伙肯定不會說,而夜影,則定會答我。

  “長公主還說了什么?”我笑著。

  這次夜影卻沒立即回答我,過了片刻才道:“郡主的身份即使做郡王妃也是做得的,可是。。。。。”

  我輕笑,幫他把話接下去,“可是我卻不能生孩子,所以這郡王妃,我做不得。”

  過了小半盞茶的時間,才聽到夜影有些為難和遲疑的聲音,“其實,公子心中現在只有郡主一人。就算不是郡王妃也沒人敢為難郡主。長公主只有公子一個,自然,比較重視子嗣。還請郡主勿怪。若是,若是郡主不介懷的話。。。。”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來,“夜影,你在勸我不要計較名分,做輕柳的小老婆嗎?”

  我轉身走到車頭前,笑瞇瞇的偏頭看著他。

  他干凈而年輕的面孔被我看的慢慢漲紅,嘴巴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我看他緊張的樣子,不由失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臉色更尷尬,連脖子也紅了。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夜影,別緊張,我不會吃人的。你一個大男人,這么害羞做什么?你這樣以后怎么找娘子。”

  夜影紅著臉不敢看我。

  慢慢的,我收住笑對他說:“我知道你是為你家公子好。你希望他開心,也希望他不要違了長公主的意。現在全天下都知道我生不了孩子,就算身份再高也做不得正妻。但是,你和長公主都多慮了。我說過我在師傅師公墳前起過誓。今生不會嫁給任何人。做郡王妃不會做皇后也一樣不會”

  說完后,我走回到車門處,上車坐好。

  只聽夜影有些愧疚的聲音從車頭傳來,“那郡主以后有何打算?”

  我拿著一個墊子抱在懷中,屈膝抱膝,將下巴放在膝蓋上,慢悠悠的回答他:“自然是回家了。你放心吧,我自有我的去處。等我去土國兜一圈后,我就該走了。還有,我不是什么郡主。不過是個冒牌貨。等我回了家,你放心,你家公子永遠也找不到我的。”

  我的身世,輕柳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有他的猜測和接受度。

  而夜影,就算平時聽見些只言片語,估計也想象不到我所謂的回家是怎么回事。

  “郡主,我,”夜影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你放心,我沒有生氣。”我笑著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問了一句,“長公主有沒有說讓你家公子什么時候動身?”

  等了一會兒,聽到夜影的聲音,“七日之內。”

  我心里一寬,還有七天,長公主也算體諒了。

  ———我是悲傷的分割線—————

  趕了一上午路。中午時分我們趕到了落日城。這是木國最靠近土國的一個大城。

  一上午,我都趴在輕柳腿上似睡非睡。一進城門,輕柳便喚醒我,告訴我進城了。這后面的路沒有宿頭,今晚得住這落日城。

  我趕忙起身,跑到車窗位置,掀開窗簾看了半天,然后疑惑的問輕柳:“為何那些店鋪都關著門?這大中午的也不做生意啊?”

  進城后一路行來,這落日城到也算繁華,街上很明顯的可見五色發者。黑發者辯不出身份,但是那些紅發藍發金發棕發的肯定不是木國人。

  此時已近午時,人流量如此大的一座大城的繁華路段,居然這條街上卻有很多鋪面大門緊閉。

  我數了數,關門的居然占到了一半。

  輕柳卻好似一點也不意外,只笑了笑道:“那些店鋪大門上可有掛花?”

  我扭頭一看,果然戶戶大門右上角都掛有一朵綢花。有些是紅色,有些是藍色。

  我正想數一數,紅色和藍色各有多少,卻身子一倒,被輕柳握住肩膀拖了過去。

  “不許好奇。”輕柳把我抱住,有些命令的口吻。

  他不這樣說,我只有七分好奇,他一說,我反倒有了十分好奇。

  轉過身子,反抱住他,我膩歪著口氣問,“那些紅花藍花是什么意思啊?”

  輕柳被我一抱,神情間便更多了幾分溫情。見我眨巴著眼的樣子,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告訴你可以,但是不許好奇。更不許去玩。”

  這個時候,他說什么條件我肯定都是點頭。

  輕柳無奈的看著我,對于我的保證也不知信了幾分。不過還是開口道:“那些都是ji館,要申時才開門。紅花的便是女ji館,專門招待男客。這落日城便是因著。。。。。所以才這般繁華。”

  ji院?我興奮了。

  這落日城竟然是個紅燈城。難怪引來了五湖四海的“有志”人士。

  穿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大規模的ji院。仔細回想下,我還真的沒見過真正的ji院。

  以往的日子里,在金國多數在炎赫府中。在火國是在軒夜府里。在水國是在攝政王府。。。。其他地方的ji院,一般一個地方就那么一兩家,我還真沒面對面的碰上過。

  舉一反三的,我立刻興奮的接上,“那掛藍花的就是男ji館,專門接待女客的?”

  看著我臉上赤露o裸的激動,輕柳俊面一紅,有些警告意味的在我頭上敲了一記,“記住你答應我的,不許好奇。”

  我“嘿嘿”干笑著,“不去,肯定不去。”

  轉念又有些奇怪的問道:“為何這落日城能有這么多ji館啊?”

  去過那么多地方,好像沒有一個地方集中了這么多ji館。

  看我好奇到底的模樣,輕柳無奈嘆口氣解釋道:“落日城本是土國領土,兩千年前五國大戰時,被我木國所占。后因暗族來襲,五國停止戰爭共抗外敵。大戰結束后,土國討要此城被當時木皇所拒。最后由其他三國調停,落日城仍歸木國所有,但是每年賦稅有一半要交與土國。而落日城的城主不由木國任命,而是落日城自選。城中事物也由城主全權管轄。”

  原來這落日城還是個自治區。也難怪土國和木國不對盤了,原來還有這一說。

  “那這落日城如今這種情況莫非還有土國在后面?”我分析道。

  輕柳目露贊賞,“土國國力貧困,自然希望落日城多增加賦稅。”

  我點點頭,凡是這種特殊行業發達的地方治安就容易亂。而且百姓如果過于沉迷,對社會和國家都不是一個好現象。但是落日城既然歸于木國,土國當然不怕受影響了。只要有錢落袋就行了。

  “今天晚上你跟我一間房。”我正在思考間,輕柳扔下一句話。明顯,我的保證人家不相信。

  “啊?”我愣住了,本來還想偷著出去的。

  話說輕柳真是太了解我對新鮮事物的好奇了,直接就斷了我的想法。雖然百花日那夜,我們曾有過那次親密。但是也就那一次,之后我們也是各睡各的,跟以前一樣。

  “額,這。。。。”想到那夜,我面上一紅。

  輕柳耳邊也騰起一抹紅暈,不自然的輕咳了咳。然后面色一整看著我,“不看著你,你定會偷偷跑出去。”

  我低頭,掩飾般的舉起手背蹭了蹭鼻子,不得不在心底承認我是有這個打算。

  輕柳啊,你簡直就是五行大陸的“福爾摩斯”啊我動動心思他就能知道我打了什么主意。

  見我這樣,輕柳無奈的搖了搖頭,拉下我還在蹭鼻子的手,道:“別蹭了,小心蹭成酒鼻子。”

  說完,又朝車頭的位置吩咐了聲,“清九,今晚還是住仙客來。”

  等他轉回頭,我好奇道:“落日城也有仙客來么?”在康鎮的時候我們也住的仙客來。

  輕柳看了我一眼,面色平靜道:“仙客來和云來客都是萬木山莊的產業。不過仙客來多數在木國境內。云來客卻半數都設在其他四國。這落日城中的仙客來比云來客大些,住著也舒服些。”

  難怪在百花鎮的時候我們居然能住進云客來的上房,我還以為是輕柳動用的商業協會的關系。原來那根本就是人家的產業,還是連鎖集團。

  “輕柳,”我盯著輕柳看了半天,下了個結論,“原來你不但是,還是跨國集團的太子爺。”

  長得又帥,又有權又是錢——這不是一般的鉆石王老五,簡直是鑲滿了鉆石的王老五啊。

  揉了揉我的頭發,輕柳笑道:“又在胡說了。”。.。

  飛車又行了一段,停住。

  我跳下車,三極臺階的大門上,金光閃閃三個大字“仙客來”。果然氣派,比康鎮的大多了。

  輕柳也下了車,清九跟著夜影趕著飛車從后門進去。

  正打算抬步進門,一偏頭間忽然看見街角邊有個有些熟悉的影子,那身熟悉的裝扮很是搶眼。

  拽住輕柳,“輕柳你看,那是不是百花鎮的那個喬貞姑娘。”

  輕柳順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街角站立的那位姑娘,高鼻秀眉,身材高挑,短袖圓領,露出的肌膚都是健康的小麥色,還那雙白色的小蠻靴。筒裙和靴子之間露出了線條優美的小腿。

  雖然換身藍色的衣服,但是,確實是百花日那天被選為百花女使的那位山族姑娘喬貞。

  輕柳也認出了,點點頭,“確實是她。”

  我對這位爽朗大方的姑娘也很有好感,那日下臺后,我們也拉著手跳了舞。交換了名字,算了半個相識。

  此刻異地相逢,我便起了心思結交一番。于是對輕柳道:“不如我們叫她一起吃個飯,這里能碰到也算緣分。”

  輕柳偏頭又看了一眼,道:“恐怕不能如草草心愿了。她已經走了。”

  “啊?剛才還在的。”我偏頭朝那個街角看去,果然人已經離開了。

  “可能人家有事在身吧。我們進去吧,清九他們應該安頓好了。”輕柳拉著我拾級而上,見我還戀戀不舍的回頭,又道,“別看了,有緣自會相逢的。”

  輕柳說這番話的時候也沒想到,這位姑娘果然沒隔多久就跟我們再相逢了。

  可是——卻帶來了一系列的變故。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也影響了許多人的人生軌跡。

  進了仙客來之后發現,這落日城的仙客來果然很大。

  前面的小樓共有兩層,是專供客人吃飯的地方。二樓是包廂,一樓是大廳。不過樓是中空的,就如水國的‘鬧場’一般。

  二樓的客人若是愿意,掀開簾子便可看到一樓的情況。

  穿過前面這棟樓,后面才是住宿的地方。此刻沒有進去,也不知多大。

  清九從后面走了過來,看來房間已經安排好了。

  “公子,飯菜已經開始備了。我們是在這里用,還是送回房間。”清九一邊請示,眼睛一邊四下溜著。分明是想在外面用飯。

  此時正午時分,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外面差不多已經坐的七八成滿,很是熱鬧。

  不過,我和輕柳一進來,樓里的聲音便安靜了片刻,很多人目光都在我們臉上停留著。男的看我,女的看輕柳。

  雖然一路上,這樣的情形也不少發生,但輕柳還是皺了皺眉。

  聽見清九的請示,輕柳沒有回答轉頭看我。

  “那就在外面吃吧。”我也挺期待。

  這一路上都憋壞了。我們一般用餐都是在房間里。這里人流量大,說不定可以聽見什么有趣的事情。茶館飯館不是一直都是流言和小道消息的集散地么。

  看著我和清九都一副眼巴巴的樣子,輕柳無奈的同意了,“那讓掌柜準備個包廂吧。”

  清九立刻喜笑顏開的應了聲,飛快的跑去找掌柜了。

  片刻之后,我們三人就坐到了二樓東面的包廂里。本來也叫了夜影,可是那家伙還是死活不肯跟我們同桌吃飯,只得隨他。

  菜上的很快,多半是因為輕柳這個連鎖集團太子爺的身份。反正我看一樓那些比我們先坐下的菜還沒上,我們就已經一桌菜了。

  對于五行大陸的飲食,我從一開始的食不知其味到現在也能慢慢接受。畢竟不是任何時候都有條件和心情讓我自己做菜來吃。

  而仙客來的菜比其他地方的油味兒要重一些,自然也香了一些。我還算吃得習慣。

  “王兄,今晚準備去哪家?”剛剛吃了幾口菜,隔壁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包廂朝大廳的位置都是掛的竹簾,如果不是刻意壓低聲音的話,都聽的很清楚。

  “嘿嘿,昨夜去了紅館,今夜我打算去藍館。李兄弟有什么好介紹啊。”一個有些尖細的男子聲音,看來就是那王兄了。

  這兩位的對話明顯沒有避人耳目的意思,聽得我和清九臉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這個王兄聽聲音像個娘娘腔,居然這么強悍。嫖完了ji女還要嫖男人。雙性戀?

  我是聽懂了他的意思,清九卻明顯的小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我們,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我撲哧一笑,悄聲道:“誰說白花不能送白花的,現在人家不是送了。”

  清九摸了摸頭,沒有聽懂我說的意思。

  輕柳卻是懂了,面上微微一紅,又做出一副板著臉的樣子道:“草草不可胡說。哪里學來的這些東西。”

  我嘿嘿一笑,“我家鄉多了去了。”然后又搖頭晃腦的低聲念到,“從前有座山,叫做背背山,山前還有花,叫做百合花。”

  被我一念,清九更糊涂了,“草草,什么背背山,百合花啊。在木國嗎?”

  “哈哈,”我一聽,忍不住想大笑,卻又得壓抑住,只得悶笑,然后忍住了笑在清九頭上拍了下,“清九,你真是可愛。”

  輕柳看我笑的古怪,雖然沒聽過什么背背山的也知道我說的不是好話,加之聽我那句“我家鄉多了去了。”神情間便有些了然和不滿之色。不過當著清九,他也不好跟我說什么。

  清九看我沒給他解釋便轉頭看向輕柳,輕柳對他卻沒什么好臉色,看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別學那些。”

  畏懼的縮了下脖子,清九有些埋怨的說,“人家都十五了,哪里還是小孩子。公子和草草都欺負我。”

  此時,隔壁好像已經討論好了晚上的去處,只聽那尖細嗓子的王兄道:“既然李兄弟說玉郎臺好,那我們今晚就去玉郎臺。只要能盡興,介紹費少不了李兄弟的。”

  汗,原來這個李兄弟竟是是拉皮條的。

  那個王兄的這句承諾讓那李兄弟立刻興奮起來,只聽他諂媚的打著包票道:“王兄盡管放心,那玉郎臺可是我落日城最大的藍館。五國中,只有我落日城才有這藍館。而這玉郎臺可算是其中翹楚,搜羅了天下間絕色男子。那十二玉郎個個都是極品啊。王兄在金國定是看不到這般風流的。”。.。

  這個李兄弟一番話說的那個王兄心花怒發又心癢難搔,只連連問到那玉郎臺可會提前營業。

  聽那口氣,如果李兄弟告訴他現在就營業,估計他飯也不用吃就會直接奔著去。

  從金國跑到木國來嫖男人,真是牛人。不過話說回來,這落日城還真是個銷金窟。

  可惜啊,偷偷的看了輕柳一眼。我在心里嘆了口氣,輕柳盯得我那么緊,我是見識不到這玉郎臺了。

  說實話,紅館我興趣不大,畢竟電視電影上也看過一些。可這藍館,我真是好奇。以前在地球上的時候,就知道有牛郎店的存在。可惜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就算知道估計也不敢去。

  雖然我也只是好奇而已。萬一被熟人發現的話,人家還以為我有什么特殊嗜好就慘了。再萬一要被葉晨知道的話,我估計他會氣暈過去。

  就這會兒,隔壁好像已經吃完了。正在喚小二結賬,緊接著就是離座開門的聲音。

  說實話,我此刻很想開門見識一下,這隔壁二位的尊榮。尤其想瞻仰一下那位千里來搞“背背山”的王兄尊榮。

  可惜我剛剛流露出這個念頭,輕柳一記眼刀飛過來,我頓時不敢動了。

  “草草吃飽了嗎?”輕柳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沒有啊。”我趕緊端起飯碗,確實說的是實話,剛剛光注意關注隔壁那兩位仁兄驚悚的對話,我還真沒吃幾口。

  夾過一塊五香雞肉放到我碗中,輕柳帶著三分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悄悄的吐了吐舌頭。我發現從百花鎮離開后,輕柳臉上出現得最多的表情就是這個“無奈”了。

  “小二,來個素青,來份羊肉。”

  正當我們吃完碗下到樓下,準備回客房時。我聽見了一個女子的聲音,有點印象,不夠熟悉,但絕對是我聽過的。

  扭頭看去,我樂了,拉住輕柳的腳步,“是那位姑娘。”果然是有緣,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那位我們之前見過的山族姑娘正在一個靠近大門的位置坐下。獨身一人,肩上掛著一個包袱。可是不知為何,面上竟有些愁容。

  “喬貞姑娘。”我和輕柳走到近前,我滿臉帶笑的開口道。

她好像有些心事,坐下后一直都偏頭望著門外。直到我叫她,才回過神來把目光投向我們  “你是柳公子。”她認出了輕柳,但看著我的時候卻是一愣,“你是——?”

  “呵呵,我是葉草啊。”我笑道。

  她一聽,估計感覺聲音聽出來了,目光卻在我臉上打轉,有些疑惑。

  “喬姑娘,草草她之前是易容過的。”輕柳看出了她的疑惑輕聲解釋道。

  喬貞頓時露出了了悟的神色,也露出了笑容,頓時多了幾分親近之意,“沒想到草草這么美。我們還真有緣,這里也能碰到。”

  “剛剛在外面就看見你了,本來想叫你。結果轉頭你就不見了。沒想到這么快就又碰見了。”我也很是高興。

  我們這一番相認又吸引了不少的視線,沒辦法,三個人的外形都太過矚目了。

  輕柳看了看四周,對我們說道,“草草不如請喬姑娘去房中一聚。叫掌柜把飯菜送到房中,可好?”

  我倒是贊同這個意見,但喬貞卻為難的搖了搖頭拒絕了我們,“多謝柳公子和葉姑娘的好意。我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相陪了。”

  想起她之前頻頻望著門外的樣子,估計是在等人。聯系她之前滿腹心事的樣子,我和輕柳對看一眼,也不好再強求。

  “既是如此,我們也不便打擾。如果喬姑娘今日辦完事情得空的話,可到這里來尋我們。”輕柳開口道。

  喬貞勉強一笑,點了點頭正想開口說什么。突然——

  “這位公子真是好生人才啊。”

  身后一道甜膩妖媚的女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我愕然的轉過頭去,一道香風伴著一道婀娜的紅色身影正從二樓樓梯款款而下。

  如果不是她是視線一直膠著在輕柳身上的話,我真不相信這個女人居然是在調戲輕柳。

  和輕柳同行這么久以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不是說輕柳的容貌沒有被調戲的可能,而是輕柳一身的氣度打扮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誰會沒事不長眼的跑來招惹,最多也就是多看兩眼,小聲說兩句罷了。

  沒想到今天居然遇到個膽大的,還是個風騷妖媚的女人。只見她一身紅衣繡著大朵金色的牡丹,一頭青絲盤了個牡丹髻斜斜插著一根金色的風頭簪。隨著她搖曳生姿的從樓上一步一步走下來,那金簪也顫顫巍巍的抖動著。

  嘴唇有些大,眼睛不大,眼角卻朝上勾,皮膚很白。再配著那三分笑意七分風流體態,這個女人看起來就是一個“媚”字。

  不算太美,卻是女人味而十足。只是看不出年紀,說她二十歲也像,說她三十歲也行,反正都同樣的勾人。不知這個女人是什么來頭,這番做派不像一般的良家女子。如果她調戲的不是輕柳的話,我都要替她叫一聲好。

  她這一下來,樓上樓下男人的目光都粘在了她身上。和她一比,我和喬貞都變成了沒熟的小青桃。

  可惜有個人卻很不高興。輕柳面上一沉,瞥了她一眼便回轉身,仍舊面對著喬貞。還順手把我也拉轉回頭。

  “既然喬姑娘有事在身,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看到喬貞點頭后,輕柳便拉著我朝后面的客房走去。

  要回到后院就要經過那道樓梯。那女人看見輕柳一副當她不存在的樣子也不生氣,仍舊掛著那副妖媚入骨的笑容娉娉婷婷的站在樓梯口。

  走近了我才發現,這女人簡直是魔鬼身材。難怪那些男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我是自負身材還算好的,可和她一對比就只能自卑了。胸比我大至少兩個號,腰比我細,穿著裙子看不出來,不過我估計屁股也比我翹。真是尤物啊——我在心里感嘆。

  不過看這女人的樣子沒那么容易讓我們脫身,不知道等下她打算如何。。.。

  我沒有什么緊張的情緒,倒有幾分看熱鬧的興趣。

  反正這木國境內輕柳也吃不了什么虧。何況,這仙客來還是他們自家的產業。

  “不知公子可否告訴青妙名諱?讓青妙結識一番,青妙對公子真是好生仰慕啊。”當我們走到她身前時,她輕擺柳腰一步邁出擋在路前。

  一雙桃花勾魂眼先是有意無意的在我身上打了個轉,然后直勾勾的轉向輕柳拋了個媚眼兒.嘴里嬌滴滴的發出柔媚的聲音,一邊說著一邊一只手也拈了個蘭花指向輕柳胸前探去。

  這個時候,一直跟在我們身后的清九沖了上來,例行慣例的保護他家公子的清白。

  只見清九一把推開那青妙的手,輕蔑的道“你這女人怎么這么不要臉?我們公子也是你能動手動腳的?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大歲數了?”

  清九的聲音又脆又響,此時樓里又靜。剛剛青妙的聲音已經把食客都吸引住了,現在都支著耳朵聽下回分解呢。

  清九這一說,頓時四下里響起了低低的哄笑聲。

  那本來儀態萬千帶著媚骨笑意的青妙頃刻間變的紅白交加。不過也是,身材樣貌樣樣不差,估計唯一可以讓人詬病的就是她的年紀。偏偏被清九這樣一個少年不管不顧的嚷了出來,她的羞惱可想而知。

  看著這個青妙在那兒變臉似的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而清九還跟長了斗雞眼一般瞪著她。我真的有點心生同情——還好當初我剛剛到萬木別院的時候,清九的嘴沒有這么毒。

  輕柳冷眼瞥了一眼那個青妙夫人,又喚了聲,“清九,不可無禮。”

  便抬步朝后院客房行去,從頭到尾都完全的無視她。清九又“哼”了一聲才跟上我們。

  走出兩步,只聽那青妙在后面說了一句,“公子不必擔心,我們還會見面的。”

  情緒好像也調整過來了。聲音不像之前那么嬌媚入骨,卻好似很篤定。

  “真不要臉”清九回頭呸了一聲又小跑的跟上我們。

  到了房門口,輕柳看了清九一眼,面色平靜的贊了聲:“清九,剛才做的不錯。”而后又加了句,“說的也不錯。”

  看著這對主仆,一個面色平靜淡然的夸人,一個被夸了之后眉開眼笑,挺著胸膛雄赳赳氣昂昂。

  我只在心里說了五個字:“都是人才啊”

  ——————我是仰慕的分割線啊—

  回房間下了會兒五子棋,清九老輸給我,我又老輸給給輕柳。我們倆都覺得沒勁兒,便磨著輕柳去逛街。

  知道磨不過我們,又看著天色還早,輕柳也就爽快的同意了。

  沒過多久,我們三人便出現在大街上。

  看著我的眼睛不停的在那些掛著綢花的緊閉大門上瞄了瞄去,恨不得看出個洞來,輕柳有些氣惱又有些好笑。

  “草草家鄉也有這些么?”輕柳突然問道。

  “不完全相同,類似吧。”我想了想答道。那些夜總會和某些相當于女館吧。不過現在查的嚴,已經很隱蔽了。不像這里落日城這般赤露o裸,還成片。跟美國的似的。

  “也有男館?”某人接著問。

  “我們那里叫牛郎店,不叫男館。”我隨口答道,突然發現某人的視線忽然變得犀利,我又趕緊解釋道,“我只是聽說,從來沒見過。我們那里對這些管的可嚴了。抓住了可是要罰款坐牢的。”

  感覺犀利慢慢消失,我暗自松了口氣。緊接著又覺得可惜,戀戀不舍的看了那掛著藍綢花的大門一眼跟著輕柳朝前走去。唉,如果不是跟輕柳一起,我肯定要去見識下。以后回去就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不知道那里面的男人是什么樣的。是女尊小說里那種小白兔型的小受,還是健美俊朗如電視上見過的澳洲男那種。唉。。。。

  “草草,過來。”當輕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還在這邊一步三回頭,沉浸在滿腦子的當中。

  回過頭,輕柳正長身玉立,和清九站在一家店鋪門口含笑等我。

  抬頭看了看匾額,我疑惑的低聲念道:“玉堂樓?”

  看輕柳的樣子像是要進去買東西。但我這個位置角度不對,看不到里面擺的什么貨物,這招牌也看不出啥。

  快走幾步走到輕柳他們身邊才抬頭朝店內望去,柜臺里面鋪著紅色和藍色的絲綢。上面整整齊齊的擺著數個大小不一打開的錦盒,各色漂亮的珠寶首飾熠熠發光。原來這是一家首飾店。

  “輕柳,你不會是要給我買首飾吧?”看了看他們主仆二人,我半確定的問。

  男子的飾物也可以在首飾店買,比如束發的頭冠就有金制銀制還有玉質的,還有扣發的飾物以及玉佩等。但是我絕對不相信輕柳會自己跑到首飾店給自己買東西,而清九也不太可能。現在如果要進去買東西,自然就是為我買了。

  我渾身上下除了紫夢留給我的項鏈和鐲子就沒半點飾物,頭上更是除了一根絲帶就光無一物。

  待我走到跟前,輕柳淺笑道:“草草,清九說你沒首飾,太過清淡了。今日既然有時間不如進去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站在這樓前,某個有些遙遠的熟悉場景出現在眼前。一時間,輕柳的話聽起來竟然有些遙遠。

  我勉強一笑,“不用了,我不是沒有,是不喜歡這些。我也不會梳那些發式,買了也沒用。”

  說完,我轉身便走。

  走出幾步后,手臂便被握住,“草草,怎么了?”下一刻,輕柳有些擔憂的面容出現面前。

  我吸了吸鼻子,笑著道:“沒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出去的時候三個人都還算興致勃勃,回來時氣氛卻顯得有些沉悶。

  進了房間,清九很有眼色的沒有跟進來,只說了句“公子,我去安排晚膳。”就不見了。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一屁股坐在桌前,我看了一眼輕柳將目光轉回桌面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然后又替輕柳倒了一杯。。.。

  我的心情回來的這一路已經平復的差不多了。不就是一支玉簪嗎?不就是不能生孩子么?沒什么大不了的。地球上的夫妻還有流行丁克的呢。何況我早就打定了主意以后也不談戀愛了。能不能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關系。

雖然我一直喜歡小孩子。雖然我以前也想過如果生個男孩要把他打扮成小潮男雖然我也想過如果生個女孩子要讓她穿天鵝裙,學芭蕾  忽然被擁入一個溫暖的白色懷抱,檀香襲人,溫醇柔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草草,為何哭了?”

  原來不知不覺間,我竟然流淚了。

  使勁在他腰間蹭了蹭,眼淚鼻涕蹭了個干凈,才悶悶的道,“沙子迷了眼而已。”

  感覺一只干燥清涼的手掌貼到了腦后輕輕摩挲著我的發絲,帶來幾分貼心和安慰。“嗯,只是沙子迷了眼。”他回應我道。

  “輕柳,很久很久以后,你以后會忘了我么?”繼續將自己埋在那一片雪白間,好似沙堆里的鴕鳥。

  頓了頓,“不會。”

  “輕柳,我想你忘了我又怕你不記得我。”伸手將這片雪白抱住,仍然沒有抬頭。

  還是那句,只多了一個字,“不會的。”

  是不會忘了我?還是不會記得我?我沒有再問,他也沒有說明。

  門外傳來了輕叩聲,我又蹭了蹭,松開了手,坐正了身子。

  “進來。”輕柳道。

  “公子,商業協會的信。”夜影進來遞過一張卷著的紙條。目光在輕柳身上轉了一圈,又看了我一眼,最后視線落在輕柳的腰間。那里有些濕濕的跡印還有些皺皺的。

  輕柳展開掃了一眼后,眼底隱隱有思索之色。

  “草草,商業協會出了點事情。我要出去一趟。”轉頭看向我道。

  點頭,“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腰間一眼,“那個,你先去換件衣服,再出去。”

  聽我這樣一說,輕柳也發現了衣服上的不對,正好抬頭看見夜影正盯著他的腰。輕咳一聲,夜影趕緊低頭,把落在那濕痕上的目光收回來。

  “那我先出去了。晚上想吃什么告訴清九。”輕柳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我身上。

  我只管點頭。

  機會來了,這下可以去那“玉郎臺”了,我心里暗自歡喜,之前的傷感也被拋到了腦后。這一高興,神色就漏了出來。

  輕柳眸中一閃,似笑非笑的朝我斜斜看來,“我會讓清九陪著你的。”

  “哦。好啊”垂下眸子應著。如果是夜影恐怕我還沒辦法。清九么,嘿嘿。。。。。

  果然,輕柳和夜影走后,清九就過來了。

  吃過晚飯,我們又下了會五子棋,清九照例的被我殺的片甲不留。

  抬頭看看窗外,華燈初上,夜色已朦朧。是時候了。

  朝著正苦苦盯著棋紙研究失敗原因的清九賊忒兮兮的一笑,“清九,想不想出去玩玩兒啊?”

  “不行,公子說了,讓我看好你。”清九警覺性十分高,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看這樣子,要清九跟我同流合污是不可能的了。我只好另辟蹊徑。

  裝著無所謂的樣子按了按脖子,“那就算了,我還以為你想出去呢。其實今天也挺累的。”

  “你困了么?”清九有點不相信。這個時候不過地球時間八點多,我們平日里都沒這么早睡的。

  “也不算困。”一邊說著,我又揉了揉肩膀,再順便打了個哈欠。

  再過了一會兒,我用手支著臉頰然后用另一只手搓了搓眼睛,順便又是一個哈欠。

  清九的防備心在我連番做戲之下終于降低了,“要不我去叫店家送熱水來給你洗漱,累了你就先休息吧。”

  看了看外面,我接受了清九的建議,“那好吧,不用送太多,簡單洗漱下就行。”

  一盞茶后,房間里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滅燈和衣在床上躺了一刻鐘后,我輕輕起身。走到門口,貼著門板聽了聽確定門口沒有人后,我輕輕打開了門。

  一步邁出想了想又馬上收回,先躲在門后用“幻顏決”變成那個平凡的模樣,然后又把軒夜送我的飛針翻出來綁到手腕上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是這樣安全點,雖說是藍館,萬一遇到“王兄”那樣的雙性戀,還是挺麻煩的。

  小半個時辰后,我就出現在落日城最繁華的。可是“玉郎臺”在哪兒我卻不知道,白天經過的時候也沒發現。

  走到街邊賣水果的一個夜攤邊,買了兩個郎隴果,“大叔,零錢不用找了。你知道‘玉郎臺’怎么走么?”

  這位買水果的中年大叔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露出了黃黃的大板牙和了然的笑容,“這條街走到頭,嘿嘿,大門最氣派的那家就是。”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后,我故作鎮定的轉身。走了好長一段路后,這位大叔那有些自以為心照不宣的猥瑣笑容還在我眼前晃動。

  心中腹誹:人家只是想去見識一下而已,這些人的思想怎么都這么邪惡齷齪啊。

  一邊走一邊兩邊望去,此時街邊有些店鋪已經關門收檔.

  剩下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除了酒館飯店客棧便是這高掛綢花的紅館和藍館了。

  一條街上人影往來,大部分人出了這道門就拐彎進了那道門。飽暖思yin欲,果然是配套產業啊。

  此時細看才發現,這紅館和藍館的建筑都比一般的店鋪更精致幾分。此時夜幕低垂,這些紅館和藍館大門上房高高的翹檐上都亮起來紅彤彤的燈籠。映得來往行人臉上都是一片飛霞,沒喝酒也添出幾分靡靡之色。

  行著行著就走到了街尾,一棟氣派精巧的褐色建筑出現了。

  繪著金色奇異花紋的紅色大門朝內大敞著。抬頭一看,這門臉竟然有三層高。大門里面很安靜,黑黑的像是一個花園。只有二樓和三樓窗紗上隱隱有人影走動,人聲傳出。

  外觀大部分都漆成深褐色。兩邊比別家飛的更高的翹檐上,一溜各垂下十二個大紅燈籠。搖曳的燭火即使在紅紗的保護下也隨著夜風明滅不停。。.。

  外觀大部分都漆成深褐色。兩邊比別家飛的更高的翹檐上,一溜各垂下十二個大紅燈籠。搖曳的燭火即使在紅紗的保護下也隨著夜風明滅不停。

  正門上方黑色匾額上“玉郎臺”三個字滴血似的紅,不是正統的寫法,卻寫的妖妖嬈嬈讓人一看就覺得這大門內定有風情萬種。

  這家“玉郎臺”的老板看來也是個人物啊。雖說是特種行業,但是單看這門臉的設計配色,風情而不庸俗也是很難得了。

我一邊暗自慶幸著這玉郎臺外面并無老鴇公之類的拉客人物,一邊抬步踏上五級臺階,心情無比激動——異世的“牛郎店”啊,有幾個地球女人有這么幸運  剛進入大門,“哎呦啊,我的客官啊,你可算來了喲——”一道膩得我立刻抖了幾個雞皮疙瘩的聲音迎面撲來。一句話,就有五個感嘆詞,語調更是抑揚頓挫不知道拐了幾道彎。

  我打了個顫——迎著聲音來向看去,一個渾身珠翠香粉的綠衣半老徐娘笑的像朵剛開的喇叭花似的扭腰擺臀的朝我走來,后面還跟著一個小丫頭。

  她在跟我說話?我回頭左右看了看,確實只有我一個人。

  “你在跟我說話?”我有些愣愣的看著她,不是認錯人了吧?我是第一次來啊。

  她走到跟前恰好聽見我這樣一問,立刻捂嘴笑得花枝亂顫,風擺楊柳似的,滿頭的珠翠和身上的綠綢衣都跟著她的笑聲一陣亂抖,“哎呦啊,我的客官,您可真有趣兒。這兒就你跟我,我不跟你說,跟誰說啊?”

  我看她盯著我笑得眼睛都找不見了,愈發納悶。

  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臉,難道這張臉像她的某個熟客?還是我現在就是長了張嫖客臉?

  想了想,還是得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咳了咳,“您該不是認錯人了吧?我是第一次來。”

  “哈哈哈,我的客官——”只聽她又嬌笑幾聲,朝我飛了個媚眼兒,“我知道你是第一次來。”

  聽她這樣說,我臉上掛起了問號。只聽她嗲著聲音又道,“這誰都有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這生客遲到都會變熟客嘛——先這么叫著,也沒錯啊。”

  我沉默了——我能說什么。我是來見識的?只遠觀不會褻玩焉?既然站在這里,人家自然就把你當成了嫖客。

  想到自己頭上掛著金光閃閃的“嫖客”兩個字,我禁不住臉抽了抽,“那個,那個你還是帶路吧。”我沖她說。

  “客官,叫我滿娘就好了。”轉回頭,她沖那小丫頭吩咐到,“麗兒,帶這位客官去雛鳳樓。”

  又轉回頭掛起滿臉笑對我道:“您先去坐坐,喝杯茶。我待會兒就過去招呼您。

  多言多錯,我不再吭聲,點了點頭,跟在那麗兒身后。穿過這個花園,麗兒把我帶到了一棟小樓三樓的一個房間。

  “客官,您是飲酒還是喝茶?”小丫頭很公事化的問我。

  “額,喝茶就好了。”這種地方還敢喝酒,我又不是真的來嫖的。

  沒多會兒,茶就上來了。我端起茶杯剛剛放到嘴邊,滿娘那令我印象深刻的綠色身影就出現在門口。

  “客官,這個房間可還滿意?”這次聲音沒有那么夸張,只是喇叭花依然在盛開。

  “還好,滿意。”我看了看四周,家具雕工精致,房間里的擺設也很到位,除了屏風后面那張雕花大床有些扎眼外,還算不錯。

  滿娘嬌笑一聲,走到桌前,“不知客官要點哪位郎君伺候啊?”

  聞言,我抖了一下,很快鎮定,“那你們這玉郎臺可有什么講究?”

  “我們這玉郎臺嘛——可是這落日城最好的藍館。”滿娘扶了扶頭上的一根有些歪斜的簪子,自得的看了我一眼,“俊的俏的美的各類郎君都有,只要您說的出來,我們都能給你找來。不過嘛——”

  聽她這樣賣關子,我抬了抬眉,“不過什么?”

  “不過,這陪酒有陪酒的價錢,陪茶有陪茶的價錢,要聽我們郎君彈琴奏樂也有另外的價錢。至于陪夜——當然也有價錢的。”說完,滿娘朝我曖昧一笑。

  汗,我被她笑得毛骨悚然,面上卻絲毫不露,從袖袋里掏出錢袋往桌上一扔,“滿娘看看,這可夠?”

  打開錢袋一看,滿娘立刻抬頭朝我“燦爛”一笑,一朵喇叭花頓時變成了十朵,連聲道:“夠,夠,客官今晚想干什么都足夠了。客官可真是爽快人啊。我滿娘最喜歡這樣爽快的客官了。”

  忽略她那句“今晚想干什么都夠了”,我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你喜歡的是你手里拿著的吧。

  “那客官喜歡什么樣的郎君呢?客官既是第一次來,想必沒有熟悉的郎君,不如告訴滿娘喜歡什么樣的,讓滿娘給您推薦個好的,包您滿意。”把錢袋收起,滿娘諂媚的看著我。

  她這一問,我還真不好說。本來就是因為沒見過才來見識的,我哪兒知道有些什么樣的。

  想了一想,我開口問:“那你們這兒都有些什么樣兒的?”

  大概也看出我是個生手,聽我這一問,滿娘拉開凳子坐了下來。正正的面對我,擺出一副要跟我深入探討的樣子。

  “這男人嘛——”,取過茶杯給自己斟了杯茶,“一樣米養百樣男人,有的像花兒,牡丹花,芙蓉花,個各有各不同。有的像樹,松樹,楊樹,槐樹也各有各的味兒。不過,這些都是表象,光有皮囊只能算個繡花枕頭。這關鍵嘛,還在于本事。能喝酒,會說話,能彈琴唱曲兒哄人開心,也能吟詩作對有風雅,這才是上等。”

  說到這兒,她舉起杯子抿了口茶,朝我神秘兮兮的一笑,低聲道,“不過啊,這最最重要的本事還是那伺候人的‘功夫’。俗話說,看著好不如摸著好,摸著好不如用著好啊。這好用的男人用起來啊,那叫一個‘爽’字——”

  轟轟轟,我被她這番言論雷的外焦里嫩,趕緊舉斷她,“滿娘,聽說你們這里有十二玉郎君,你就給我叫一個吧。”。.。

  滿娘被我打斷了話也沒生氣,只是有些為難的道,“客官叫十二玉郎君不是不行,不過我們這玉郎臺的規矩,這十二玉郎君不像一般的郎君。只能陪酒陪茶,也可彈琴作詩。只是要陪夜的話卻得他們自己愿意。”

  “行行,你就給我叫一個吧。”我趕緊說。真是怕了這滿娘了,我長的很像欲求不滿的樣子么。陪夜?陪個鬼啊。

  “那客官想叫哪位郎君呢?”滿娘問。

  我本來想叫她再介紹下又怕她等下又雷我一通,干脆就說:“叫個有男人味兒吧。”

  滿娘想了一下,估計想到了人選,朝我嬌媚一笑:“好,您就放心吧,滿娘我鐵定給你找個最有‘味兒’的。”

  說完,終于轉身擺腰款款而去。

  等她一走,我長呼一口氣,毫無形象的趴到了桌子上。

  真是累啊,比我帶個百人大團還累。聽滿娘一席話,真是天雷陣陣。要是輕柳知道我今天跑來這里受了這樣的教導,估計我就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我趕緊起身坐好。

  歷史性的一刻啊,“葉草之初見異世牛郎”——我心潮澎湃。

  一道婀娜的紫色身影出現在了門前。緊接著——一陣濃郁的牡丹花香撲鼻而來。

定睛一看,好“嬌媚”的一個男子  不錯,就是“嬌媚”。

面若敷粉,唇若施朱,臉若桃瓣,一頭黑發高高束了個馬尾在腦后。個子不高,一身紫衣卻體態風流。到了門口卻沒進來,只堪堪扶住那門框,一雙桃花眼顧盼生情的斜斜看向我。——這就是滿娘給我找的“有味兒”的男人  天雷陣陣啊,就算我不是腐女,可我也知道這是一個絕世“小受”

  可是既然來了,也不能趕人走啊。

  “你不進來么?”我定定心神對他道。都這么久了,什么也擺夠了吧。

  聞言,他纖腰一擺,放下扶在門框上的手,順手把門一關,唇邊掛笑朝我走來。

  “這位客官——聽說您是特特點的我香郎來陪您——”走到我身旁緊挨著我坐下,他朝我飛了個眼波又眨了眨眼,一只手也跟著搭上了我的肩膀。

  “停——”眼看著那雙手快挨著我肩膀了,我趕忙叫停。

  他笑容凝住,手在半空,有些疑惑的看著我。

  “那個,我是說咱們就這樣坐著說話就行了。”我干笑兩聲,不作痕跡的朝后挪了挪凳子。

  “客官莫非是不喜歡香郎?”他委屈的看著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香郎從小便用牡丹花泡身,這玉郎臺可沒有一個郎君比香郎更香,更有味兒了?”

  汗,實在是文化差異啊。我怎么就沒多說兩句給滿娘解釋一下啥叫“男人味兒”呢。

  這香郎在門口的時候已經香的要命了,這會兒到了跟前,香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了。

  “那個,我沒有,沒有不喜歡你。”我結結巴巴的說,“咱們,咱們不是還不熟悉么?先這樣坐著聊會天吧。”

  聞言,香郎臉上立刻“多云轉晴”,嬌媚一笑:“行——客官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不知客官想聊什么呢?”給我續了杯茶,香郎道。樣子也正經了許多。

  我松了口氣,總算正常了。

  拿起茶杯喝一口,我問:“你多大了?”

  一笑,“十八。”

  “哪里人?”又問。

  “孤兒,不記得了。反正打小就在這兒。”香郎說的滿不在乎。

  我聽著卻覺得有些可憐,皺眉問:“那你沒想過給自己贖身出去么?你既然是十二玉郎君之一,應該也有不少私房錢吧。”

  他瞟了我一眼,“出去干嘛?這里吃的好住的好。我們這些人既不會做官又不會做生意,就只會談情說話哄人開心。何況,誰都知道你是從這里出去的。出去之后不過也是嫁人。嫁的好的也不過是夫人多疼一點,可也做不了正房,還得受氣。嫁的不好——”

  他哼哼冷笑兩聲,“過了新鮮勁兒,還沒等你人老珠黃也就拋在一邊。所以啊,反正不過是伺候人,伺候一個人和伺候一百個人都一樣。至少在這兒,我還可以選客人。看我愿不愿意伺候。”

  我沉默了,看人不能看外表啊。這香郎還真不是個繡花枕頭。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

  “其實,你們也不是沒本事啊。”我想了想,道:“聽滿娘說你們都有不少技藝啊。也懂詩書啊。”

  又是一聲冷笑,“做過郎君的人一不能做官,二不能授學。懂詩書又有什么用。”

  我憐憫的看著他,這樣一說真是可憐呢。

  看到我眼露同情,香郎挑眉一笑,“客官,不要老說香郎了。說說客官您吧?”

  說我?我一愣。

  “客官是哪里人啊?”他問。

  哪里人呢?這還真不好說,我囁囁道:“水國。”

  “客官,芳齡幾何?可有婚配娶夫?”又問。

  我縮了縮,“額,那個十九了。那個婚配那個還不曾。”

  “哦——”香郎眼神兒一飄,斜斜的靠了過來,“那客官今天想香郎怎么伺候呢?”

  眼看著他就要倒在我身上,我嚇得騰的一聲站了起來,“那個——我們還是來作詩吧。”

  香郎一笑,見我這樣也沒露出異色,順勢也站了起來,“好啊,那我們就作詩吧。”

  說完,他移步走向右邊,見我沒動,便回頭一笑,“客官不是要作詩么?那我們就去文房吧。”

  我慌忙應了一聲,跟上他。

  一邊走一邊看菜發現,這房間是分成了三大部分的。進門中間一張圓桌鋪著錦布,圍著幾把椅子。應該是喝酒喝茶吃東西的地方。左邊一架屏風后面是雕花大床。右邊這頭則是古董架隔開,里面擺了個大書桌,靠墻還有個大書柜。想必就是所謂的文房了。

  鋪開紙筆,香郎立在桌前朝我一偏頭道:“客官先來還是香郎先來?”

  我干笑,站到桌子的另一面,“你來,你來就好。”

  聽我這樣說,香郎也不扭捏,想了片刻,低頭刷刷寫下四行詩。

  我探頭一看,“春風少年心,紅妝女兒意。縱有相思意,不過又一春。”。.。

  眼睛一霎不霎的看著窗紗上的那兩個男子的側影,個子矮一點,馬尾扎的高高的應該就是香郎了,高一點的那個應該就是伍公子了。——我慢慢提腳后退。

  “十三弟,你這是何苦呢?”那個伍公子聲音溫和。

  不對,這個聲音好像有點熟悉,我停住腳步。我是做導游的,對聲音是很敏感的。基本聽過是聲音就有印象。可是,我想了想,我認識的人里面沒有姓伍的啊。

  我貓著腰竄到靠窗的一片竹林邊,凝神聽去。

  只聽那香郎懶洋洋道,“你何必管我。你喜歡做你的游俠。我喜歡做我的郎君。我自小就在這玉郎臺長大,也都習慣了。”

  聞言,那伍公子好似有些惆悵,嘆了口氣道,“這里總不是長久之地。何況,現在那人也死了那么多年了。我們總得過自己的日子。”

  我看著他的側影,眨了眨眼——果然是熟人啊。五鶴公子,柳五鶴,伍公子…他怎么叫那香郎十三弟呢?那個香郎不是說他是孤兒么?這樣想著我又鄙視了自己一番,人家風月場上說的話你也相信啊?

  這會兒,香郎沉默了片刻道:“我是不會跟你走的。我跟你不同,你是上了金碟的,總還算是個皇子,我沒名沒分,現在又是這么個身份?”說著,他嗤笑了聲,“我出去干什么?還有我這身子——”

  他沒有再說下去了。

  我心神一動——金蝶,皇子?難道這柳五鶴和香郎居然是皇家子弟?真夠震撼的是哪家的呢?

  五鶴長嘆一聲,“那你現在查到你母親的線索沒?”

  香郎頓了頓,答道,“沒有。”

  “既然查不到就算了,你也別想太多。”五鶴安慰道。

  香郎一笑,道:“你別那副愁眉相,我在這兒可比你風餐露宿的過得舒服。雖然沒名分,也沒人敢欺負我。想見客我就見,不想見也沒人敢說我。碰上合意的客人也就玩玩兒。”

  說到這兒,他突然語聲一轉輕笑起來,“說到好玩兒的?剛剛我就遇見個有趣的。估計是個雛兒,可真真有趣。我道今天晚上要陪她,你沒見她那樣兒,可樂死我了。”

聽得他得意的口吻,我在一邊氣的咬牙切齒。好玩兒?早知道我就該還推重點,直接把他撞暈了,了事  “十三弟,你也不要太過分了。萬一鬧出什么事兒也不好。”五鶴有些不滿。

  “我哪兒有什么過分的?”香郎懶懶道,“多少女人哭著求著讓我陪,我還不肯呢。來這館子的女人不就是找樂子的嗎?我說要陪她,她居然一副見鬼的樣子。還把我撞成這個樣子。”

  他接著冷哼了一聲,“今天晚上我還非要陪她不可,我就不信在我身子下面躺過的女人還有不服帖的?”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我的眼刀已經把那香郎扎成了蜂窩煤。我手緊緊抓住身邊的竹子一捏,用力過猛,搖晃了一下——

  “什么人?”

  “誰在外面?”

  五鶴和香郎同時一喝,我趕緊撒腿就跑,香郎我是再不想見了,那五鶴現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方便見。

  慌不擇路的一路狂奔,卻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有賊啊——”

  “大家呆在屋子里別亂走,等抓了歹人再出來——”

  “快,大家分頭搜——”

  數個聲音高高低低的響起,我暈菜了。我咋就成賊了?這下糟了,我又找不著路,遲早甕中捉鱉,把我給活捉了。

  “葉姑娘,”突然我的衣袖被人扯了扯。

  我扭頭看去,大喜,“喬姑娘,怎么是你”

  還是白天的那身藍色的衣服,喬貞把我拉到了一棵樹后。

  “喬姑娘,你怎么在這兒?”我好奇的看著她。不會她也是跟我一樣想來見識的吧。

  她臉色黯了黯,道,“我是來找我阿弟的。”

  我疑惑看她,“你阿弟怎么會在這兒?”

  她面帶愁緒的看了眼遠處的那片房屋,道:“說了話長,我們還是先離開的。趁這會兒他們還沒搜到這兒。”

  我現在恨不得插個翅膀飛出去。這個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呆了。

  看得出喬貞很熟路,七繞八繞的沒多久我們就出現在一道小門邊。

  “這是后門。”喬貞朝我招手。

  謝天謝天,終于出了這狼窩了。

  站在門外,我突然覺得空氣分外清新。

  可喬貞的情緒卻很不好,低著頭,好像腦袋重的脖子都掛不住似的。

  “喬姑娘,你現在還有事兒要去辦沒?”我問。

  她搖搖頭,“我就是來救我阿弟的,可是…”她眼圈兒紅了。

  “你先別傷心,”我拉住她的手,“既然現在你沒事去做,就跟我一起回仙客來吧。你阿弟的事,我們一起來想辦法。”

  她抬頭看我,眼光閃了閃,有些遲疑,“這樣恐怕不好吧。”

  我笑吟吟道,“沒什么不好。我們也算是朋友啊。朋友有難,自當兩肋插刀。我沒什么本事,但是柳公子一定有辦法的。”

  喬貞終于含淚點了點頭。

—我是糾結的分割線  越靠近仙客來,心里越是發慌。此刻已經過了子時了,不知道輕柳回來沒?

  一邊安慰自己,回來應該也沒事。清九肯定告訴他我已經睡了。可一邊也說服不了自己,憑我那簡單的幾個腦細胞怎能躲過輕柳那雙通通透透的眼睛?他早前可是說過的,今天晚上要我跟他一間房,擺明了就是不信我的。

  躲得過?躲不過??我很想摘朵花來試試數花瓣的游戲到底靈不靈。

  轉首看到身邊的喬貞,我認命的嘆口氣。還是自首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么個大活人總不是我晚上在客棧里睡覺能變出來的吧。

  認清了形式,心里也就踏實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葉姑娘,你走過了。”喬貞喊住我。

  轉頭一看,真走過了。

  干笑兩聲,轉身朝仙客來的夜門走去。客棧晚上都是關了大門,留了一個小的夜門給晚歸的客人。

  帶著喬貞回到了我的房門前,低頭一看,地面的門縫中有燈光。

  唉——這個世界果然沒有萬一,只有一萬。

  “輕柳,你回來了啊。”我討好的看著他。

  只見他神情平和,語聲平淡的反問了一句,“草草是想我回來還是未回呢?”

  我摸摸鼻子,“你是有正事,我想不想有什么用,你忙完了就回來唄。”

  眼底火花一閃,輕柳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那,草草也是忙完了才回來的么?”

  不敢接話,把躲在一邊的喬貞拉了過來,“輕柳,你看我把誰帶回來了?”

  一直聽著我們對話正憋笑的喬貞一不留聲被我拉到門前,只好沖輕柳尷尬的笑了笑。

  輕柳有點意外,不過表情還算自然,打了個招呼,“喬姑娘。”

  拖著喬貞走進房間,我嬉皮笑臉道,“輕柳,你看都這么晚了。喬姑娘也累了。不如早點休息吧。”有擋箭牌不用的是傻瓜。

  輕柳朝喬貞點點頭,“那喬姑娘就早點休息吧。”又轉頭看著我,“草草,你跟我過來。”

  我本來舒展了一半的臉瞬間皺起,還是躲不過啊。

  挪著腳步跟著輕柳離開本來屬于我的房間,身后是喬貞同情的目光。

  走到相鄰的房門口,輕柳推門進去,我咬咬牙,也跟了進去。

  “關門。”

  我順從的把門掩上,再靠在門板上。

  “現在知道怕了?”

  不敢吭聲。

  “去玉郎臺了。”語氣很肯定。

  “嗯。”只敢嗯一聲。

  “見識了?”挑眉看我。

  是被刺激了才對。我在心中回答。這話不能接,我便扯開,“你什么時候回的?夜影和清九呢?”

  盯了我一眼,他道:“清九去罰跪了。夜影去尋你了。”

  我有些愧疚,囁囁道:“你不要罰清九,是我騙他的。是我的錯。”

  輕柳嘆氣道,“知道錯就好。這落日城不普通的地方,你這么莽莽撞撞的,也無武藝護身…”

  聽他這樣一說,我更加羞愧。

  這個晚上確實驚悚。地球上和平的日子過多了,確實沒想到這是一個不同的社會。

  “過來坐,難道草草打算能在那兒站一晚上么?”見我半天不說話,也不動彈,輕柳終于還是放軟了口氣。

  感覺減壓了,我心中暗喜表面上卻還是低眉順眼的走過去坐下。

  看著我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輕柳是好氣又好笑,“草草,你若是真怕我就不會騙了清九偷跑出去。”

  面具被拆穿了也就不裝了,不過話還是要說清楚。抬頭“嘻嘻”一笑,“輕柳你說錯了,怕還是怕的。不過我怕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所以怕你生氣。但我也知道輕柳是喜歡我的,所以我也不擔心。因為輕柳喜歡我,所以還是會原諒我的。所以啊,我是怕輕柳但也不怕輕柳。”

  我這一通喜歡過來喜歡過去,怕過來又不怕回來的,若是一般人估計就給我繞暈了。但輕柳卻是明顯聽明白了。

  “你啊——”輕柳無奈一笑,“說你聰明又是極聰明的。說你笨呢…”

  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他轉了個話題,“你怎么和喬姑娘一起回來的?”

  說到這事兒,我提了神,“我在玉郎臺遇見她的,她好像遇上麻煩了。具體我也不清楚,只聽她說她去救她阿弟沒救到。還好遇見她了,要不我還出不來。”

  我慶幸著。想起那個香郎,我又起了幾個雞皮疙瘩。

  “吃虧了?”輕柳挑了跳眉。

  “額,也不算。有點被嚇到而已。”我干笑。嚴格說來,香郎被我弄傷了臉,他吃的虧更大些。

  今天晚上說實話過得挺累的,回來之后又一直擔心怎么過關。現在看輕柳的樣子也不打算再追問了,心情一放松倦意就上來了。

  走到一邊的盆架上,輕柳擰了臉帕過來遞給我。我沖他一笑,接過擦了擦臉和手。

  “睡吧。”輕柳道。

  我應了一聲,轉身朝房門走去。

  “回來。”輕柳叫住我。

  我愣愣回頭。

  “你還想去吵醒喬姑娘么?”輕柳道,“就在這邊睡。”

  實在也是困了,聽他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有理。

  沒想那么多點點頭,走到床邊脫了衣服,穿著自制的抹胸和褻褲往床上一鉆,把外面的位置留給道了聲“晚安”,便拉起被單迷迷糊糊的睡去了。輕柳什么時候上床的我也不知道。

  只是感覺當有個溫暖的軀體靠近我的時候,我本能的鉆進了那個懷抱,自發的調整了一個最舒適的位置,然后更加安穩的睡去。模糊間,聽見一聲輕笑。

  這一覺睡得無比香甜,當我睜開眼時身邊已經空了。

  抬眼一看——輕柳正坐在桌邊扶卷而讀。

  今天他穿了一身帶云紋的白色錦衣,衣袖和領部嵌著銀色。我這個角度看過去是側面,他背對著窗戶。窗外的晨光灑在他瀑布般的綠發上,白玉般的面孔線條柔和,整個人清逸俊雅。

  還有什么比安慰一覺后清爽醒來又看到一個美男更幸福的呢。我也不急著起身,側躺在床上支起臉欣賞著。眼耳口鼻聲意,人有六識。食色性也,悅耳者悅心也,我承認我是一個外貌控,也是一個聲控。

  察覺到了我的視線,輕柳轉頭,“醒了,可曾睡好?”

  我一掀被子,翻身下床。笑道:“從來沒睡這么好過。”

  一下床,身上便是一涼,頓覺不對,我身上只有一段抹胸和褻褲,還都是自制的款式。

  抹胸只裹住胸部,為了防止胸部下垂,特地選的有點彈性的布料,所以非常貼身。褻褲相當于地球的四角緊身內褲。

  我抬眼朝輕柳一看,他正定定的看住我,眸中好似暗色沉沉。

  “輕柳。”我咬咬唇,頓覺燥熱。

  放下手中的書卷,輕柳朝我走來。

看著他越來越靠近,心突然有些發慌。看了看外面的晨光,不會吧,輕柳難道想白日宣那個什么恐怕不好吧  我的外衫被輕輕搭在了肩上,輕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雖說是夏日,這早間也涼了些。快穿上吧。”

  說不出是松了口氣還失望,我只覺臉紅的發燙,為我剛才的“小人之心”。

  當我把衣物都穿戴收拾好之后,輕柳又道,“既然喬姑娘來了,今晚草草還是在這邊睡吧。”

  啊?這個理由好像不太靠譜吧?我訝然抬頭,只見他面色如常,只是眼中卻有光華明滅。

  慢慢的剛剛才消退的紅燙之意又卷土重來,而且比方才更甚。

  而說話的那人耳下也有一抹紅,泄露了它的主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風輕云淡。

只是讓此時的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這本該是旖旎無限的一夜,最后卻  早餐喬貞吃得很少,幾乎等于沒吃。看她眼下也有淡淡的青影,想必昨夜也是睡得不安慰的。

  我放下喝粥的調羹,對輕柳央求道:“輕柳你能不能幫幫喬姑娘?”

  輕柳看了一眼喬貞,“我們現在不清楚情況,如何相幫。何況,那玉郎臺并非一般的藍館。”

  聽見輕柳這樣說,喬貞本來升起一抹希望之光的雙眼又黯淡了下去。

  我心生不忍,但也知道輕柳絕不會無的放矢。再者,昨夜聽到了五鶴和香郎的對話,我也知道那玉郎臺估計背景有些復雜。

  可是,我又真的很想幫喬貞。想了想,我轉頭對喬貞道,“喬姑娘,你能不能先說一下是怎么回事?我是誠心想幫你的,但是如果超出我們的能力范圍了,我們也沒有辦法。你說出來,大家商量下。就算幫不了,多個人也多個主意。我們也不要喬姑娘葉姑娘的,你叫我草草,我叫你喬貞吧。”

  喬貞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輕柳才道,“我這次偷偷帶著我阿弟出來玩。我阿弟才十三歲,以前一直沒出過山。那天他去那家古董店不小心弄壞了人家的古董。當時我也不在。他沒錢賠,店家就讓他簽了賣身契。等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被賣進了玉郎臺…”她抽噎起來…

  我勸慰道:“既然這樣,拿錢去把你阿弟贖回來不就行了。你錢不夠,我們可以幫你。”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輕柳搖頭,“沒那么容易。如果人家不肯讓你贖回人的話,再多錢也沒用。畢竟人家拿著賣身契。”

  還有這個理?我皺眉,這可就難辦了。

  喬貞拿出絹帕抹了抹淚,道:“我去找過玉郎臺的人。問他們多少錢才能放我阿弟。他們說再多錢都不行。我沒辦法,昨天晚上才偷偷進去,想救我阿弟出來。可我剛剛找到他,就被發現了。”

  “輕柳,你說怎么辦?”我想不出辦法,只能把問題扔給輕柳。

  輕柳看了看喬貞,沒有說話,好像在思索著什么。

  我等得有些不耐,便道:“干脆我們去把人直接偷出來就行了。昨天我去到里面也沒覺著有戒備多森嚴。”

  玉郎臺再怎么說也是一家ji院,總要打開門做生意的。喬貞的弟弟又不是什么要緊人物,想必看守也不會太嚴。直接把人弄出來,他們兩姐弟一回山,誰還能找他們去啊。

  沉吟了半響,輕柳道:“玉郎臺的背景不簡單。昨日商業協會的事情也跟他們有關。我懷疑…”輕柳又看了喬貞一眼,沒有說下去。

  我以為他是怕說了影響喬貞的心情,也就沒追問下去。本來我想說說五鶴和香郎的身份,但此刻一是喬貞在旁邊,二這也涉及別人的。香郎我才不管他,可是五鶴也算是我的朋友。這樣一想,也就收了口。

  卻不曾想,就這樣陰差陽錯的,我沒把自己的信息說出來,輕柳也沒把自己的猜疑說出來,最后卻讓我們二人陷入了困境。

  看到我們兩人都沉默了,喬貞突然含淚起身,撲通一聲跪到我面前,輕柳在一旁皺了皺眉。

  “草草,求求你。幫幫我好嗎?我沒別的朋友可以求了?”

  我扶她不起,看她不停磕頭,額頭都紅了,終于還是不忍心,“你再不起來我就真不答應了。”一邊說,一邊看了輕柳一眼。他看著我們也沒說出反對的意思。

  聽我這樣說了,喬貞也就站了起來。

  我看著輕柳,他垂眸片刻后道:“既然要救人,那就事不宜遲。今晚我們就去。”

  看向喬貞,輕柳問:“喬姑娘可記得玉郎臺的地形?”

  喬貞點頭道:“我能畫下來。”

  對著畫好的地圖,輕柳提了幾個問題,喬正也一一作答后。我們確定了救人的計劃。

  本來輕柳要我在仙客來等著,可是我極力反對。

  最后,輕柳嘆氣道:“要去就去吧。跟著身邊還放心。省得你到時候自己偷偷又-跑出去。”

  我嘿嘿一笑不語。

  我們打算戌時中出發,太早了天色不夠暗容易暴露。太晚了萬一露了行藏也好趁亂撤退。

  到了時辰,輕柳、夜影、加上我們兩個女人就出發了,清九留在仙客來。

  從后門進,我們跟著喬貞借著花草樹木掩蓋沒多久就走到了一個小院墻外。一路上也沒碰到什么麻煩,偶爾有些端茶送酒的丫鬟匆匆經過。我只覺老天眷顧,運氣好。輕柳卻蹙眉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拽拽他袖子,“輕柳,你怎么了?不是很順利么?”

  輕柳卻道:“只怕太順了些”接著又很慎重的警告我,“等下你一定不要離我和夜影身邊。”

  又對夜影吩咐道,“有事先護草草離開。”

  見他如此慎重,我心里也隱隱不安起來。又安慰自己道,這玉郎臺是開門做生意的地方,昨天我和喬貞不是逃出去了么?就算今天救不到人,憑我們四人,逃跑總是沒問題的。

  我們四人進到院子,三面墻,一排平房,八道門。

  “哪間?”輕柳問喬貞。

  喬貞指了指右數第二間。

  夜影第一,輕柳拉著我跟著,喬貞最后。這小院安靜的很,所有窗戶都是黑的。

  我回頭問喬貞,“你確定么?這里好像沒人啊。”

  喬貞道:“昨日我來也是這樣。我阿弟被喂了藥,我叫他不醒。這其他有幾間房也關了人。”

  輕柳朝夜影點了點頭,夜影便潛身在一排房間窗戶上聽了聽,朝輕柳點了點頭。

  我放下心來,只要沒人看守就行。

  夜影手在門鎖上一捏,那金屬的鎖便斷開了,他先探頭看了看才點頭示意我們進去。

  喬貞最后一個進去后,把門關上了。

  屋子沒點燭火,一片黑暗。只隱隱看到有個少年躺在床上。

  我轉頭叫喬貞,“喬貞你去看看,是不是你阿弟?”

  她不知是緊張還是什么的,站在哪里沒動。

  我嘆口氣,這姑娘在百花鎮的時候是極為大方爽朗的,這次相見卻感覺變化了許多,大約是因著她阿弟的事吧。

  “你阿弟有什么特征?跟你像么?”我一邊小聲說著一邊朝床邊走去。

  “草草別去”突然輕柳一把拉回我。

  夜影也低喝一聲,“有”

  我既沒聞著味兒也沒任何感覺,輕柳夜影這一變化,我也知道不好。

  情況不對,趕緊撤退,感覺輕柳已經有些站不穩了,我趕緊對夜影說:“夜影還行嗎?你先帶公子走。”

  我知道輕柳的功法跟一般是武功不同,內力并不深厚。所以同樣中了,輕柳就先不住。

  夜影還沒開口,輕柳掙扎著道,“先帶…草草走…”便倒了下去。

  沒等兩下,夜影朝我走了兩步也搖晃了幾下倒在地上。好強勁的,現在最后的指望也沒了。

  不過幾分鐘時間,房間里的兩個男人都倒下了,只我和喬貞站著。

  電光火石間,我大喝道:“喬貞你騙我”

  我是體質特殊,一般的都沒用。而這次的連夜影那么高的功夫都沒抗多久,為何喬貞沒事?

  只有一個解釋,她預先服了解藥。

  想起輕柳幾次看喬貞時都有些神色莫名,以他的細心想必早就有些疑心了。難怪他進來時要特別提醒夜影有事先帶我走。

  都怪我被喬貞一跪,腦門子就發了熱,跳進了這個套子。

  黑暗中看不見她的表情,感覺她的身影顫了顫。

  心里覺得有些涼,雖然說不上深交,但我也是把她當做朋友的。就不知道她是替誰辦事設套騙我們入局的。

  隨著聽她低低的說了聲:“對不起。”便不再出聲。

  反正現在也跑不了了。除了綁在腿上的金針,我身上沒有可以配置解藥的材料。何況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有材料也沒法配。小說里那種可解百毒的藥丸是不可能存在的。所有的藥與癥都是一一對應的關系。

  也懶得對她發脾氣,我只問:“是誰?”

  她回我:“是妙夫人。”

  我糾著眉頭,沒聽過啊,難道是針對輕柳來的?

  突然間,除了我們這間屋子,院子變得燈火通明。床上的那個少年也翻身爬了起來,靜靜站到一邊。

  我冷眼看他一眼,就知道還有這步后招。如果剛剛我要跑的話,可能他就會提前“詐尸”了。

  房門打開,四個人魚貫而入。

  領先的那個女人,身著紅紗,半露,一雙勾魂眼無比熟悉,此刻正粉面含媚的笑看著我。

  “原來你就是妙夫人”我冷冷的看著她。

  仙客來的青妙,“妙夫人”——我早該想到了。

  她看我一眼,朝后招招手,身后一個中年女子上前把燭盞點燃,十燭的大燭盞一一亮起,屋子里頓時大放光明。

  剛剛習慣了黑暗的我不禁有些眼花,眨了眨眼仍舊看著她,也不著急。

  屋子亮堂后,她滿意了露了個笑,極為自得的朝我曼聲道:“我說過,我們會見面的。”說完,朝暈倒的輕柳看了一眼。

  我對她這若有深意的一眼極為反感,這女人居然還真想打輕柳的主意?

  “可惜夫人是俏眼做給瞎子看了,夫人的現時的這般風采小女子可不會動心。”我朝她半露的和大腿看了一眼。

  這女人好像偏好紅色,那天在仙客來也是紅衣,今天則是一身紅紗。

  但是今天穿衣的暴露程度簡直就太夸張了,至少有杯的胸擠了差不多一半出來,簡直就是“滿城盡帶黃金甲”。兩條雪白的大腿在紅紗下若隱若現,這樣的穿衣尺度真是夠彪悍。走上街的話,準能留下一路的鼻血。

  “果然是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她嬌笑一聲,不理我的嘲諷,上前兩步用指甲上涂滿了血紅蔻丹的食指勾住我的下巴,“長得也夠美,難怪那人要你——”

  我厭惡的偏頭躲過她的手指,“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干什么我可不喜歡女人。”

  “哈哈,好辣的丫頭”她不以為意收回手,笑道,“你就不怕么?現在你可是我手心的魚,嘴利了可落不了好”

  我“哼”了一聲,冷眼看她,“你能做得了主么?不怕‘那人’怪你自作主張?何況——”我緩了緩聲,又道,“我現在已經落到你下的套子里,識人不明,我愿賭服輸——態度再好你也不會白白放了我。就算要死,憋死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死。”

  說完,我若有深意的看了喬貞一眼。她一直都低著頭,看不清現在的表情,只是聽我這樣說身子顫了顫。

  青妙也隨著我的目光看去,看到喬貞的模樣,她笑了笑,“喬姑娘是個識時務的。辦的不錯。”

  喬貞抬起頭,目無表情的直視青妙,“妙夫人,我阿弟呢?”

  青妙“咯咯”一笑,“我青妙說到做到,既然你辦好了我的差事,我自然讓你們姐弟團聚。”

  說完,手一揮,門口一個男子便拖了一個少年進來。

  “阿姐”那個少年看到喬貞激動的大叫。

  喬貞撲了過去,哽咽著喚了聲:“阿弟,你沒事吧?”

  少年眼淚花花的搖頭與喬貞抱到一起,“阿姐,我想回家,我想爹娘了。”

  喬貞含淚拍著他的背,死命的點頭,“我們回家,阿姐帶你回家。都是阿姐不好,不該帶你出來。”

  冷眼看到這兒,我突然沒那么生氣了。她至少沒有完全騙我,她的阿弟確實落到了這玉郎臺里。

  我不是大度的人,但是人有親疏之分。我和她的關系肯定比不了血脈相同的手足,為了手足而出賣相交不深的我,那也正常。

  這世上不是沒有背叛,只看代價夠不夠。對于喬貞而言,救回她阿弟的代價足夠出賣我了。

  抱著哭了會兒,喬貞推開她阿弟,抹了把淚,轉過身看著青妙,“妙夫人,我阿弟的賣身契?”

  青妙朝一旁伸出手,那個點燭的中年女子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上前放在青妙手里。

  喬貞一看那張紙就激動的上前欲拿,青妙猛的收回幾寸,面露冷笑的威脅道:“賣身契可以給你,但是你最好記住出去后什么話可以說,什么話不能說”

  喬貞咬咬牙,沒吭聲,青妙接著又冷聲道,“我可以放了你阿弟,也可以把他弄回來。這世上,嘴巴緊的人比較命長”。

  喬貞垂下眸子,面無表情的道了聲,“我知道了。”

  拿回賣身契后,她看了看就發狠般撕了起來,直到把那張紙都撕成了碎的不能再碎了,才雪花般的灑了出去。

  然后,她低頭走到我跟前,雙膝一落“咚”的一聲跪在我跟前:“葉姑娘,是我對不起你事到如今,我也沒臉求你原諒。欠你的我只有下輩子做牛做馬來還你”

  說完,她“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用力極大,抬起頭已見血痕。

  我沒有阻止她,等她磕完,我只是道:“做兄弟都是有今生無來世,何況你我只算泛泛之交。下輩子太遙遠,你就算了做了牛馬我也未必記得你。你不用覺得欠我什么,人的選擇有得有失。你選擇救你兄弟就已經舍了我們這份朋友之誼。我選了幫你,就要承擔后果。做了就不要后悔,各自安心吧。”

  聽了我的話,她撲簌簌的流淚,也不擦,就那樣跪著。

  嘆口氣,我終究是個心軟的,“帶著你阿弟走吧,回去后不要出來了,這外面的世界雖精彩,但不適合你們。再有什么事,可沒我這樣的傻蛋了。”

  還是有幾分怨恨的,她騙我沒關系,可是卻連累輕柳和夜影,我又怎么一點不怨。

  喬貞聽完,又俯身磕了一個頭,站起身子轉身走向她阿弟,沒有再說話,拉起他阿弟便走了出去。

  青妙一直笑意盈盈看著我們之間的交流,直到喬貞姐弟的身影消失。她才笑看我,慢悠悠的道:“你真不恨她?”

  我冷眼看她一眼,道:“恨啊。為何不恨”

  青妙輕擺細腰,扭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懶懶坐下,“那你為何這般輕易的就饒過了她?若是剛才你要打要罵我是不會攔你的。”

  我冷笑一聲,“打她我手疼,罵她我嘴干,如果先前你告訴我,只要打罵了她就放過我們三人,我定會毫不猶豫。不過,你既然沒這樣說,我又何必損人不利己。不如留著精神來跟你談條件。”

  “哈哈,”青妙笑得花枝亂顫,“你這丫頭真真有趣兒,若不是…我都想留你下來做個伴兒。想必日子有趣的緊。”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心里卻在腹誹:抖吧,抖吧,小心把“點”給抖出來了。

  “談條件——你有什么本錢可以跟我談的?”她拿起一旁那中年女子剛剛斟的茶,輕輕的吹了吹,飲了一口,才抬眼看我,“你現在就在我手心握著,你拿什么跟我談?”

  我定定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拿我這條命”

  她眼中火花一閃,“你怎知我抓你就不是為了要你的命?”

  我坦然看她,“我不知道。我是賭,賭你不是為了要我的命。”頓了頓,我盯著她的眼睛又說,“如果你是為了要我命,那我也沒辦法。如果‘那人’要的是一個活的我,那我就有資格跟你談”

  “呵呵,”她輕笑一聲,“那你想換什么?”

  一直觀察著她表情的我知道我猜對了,不管是誰讓她抓了我,肯定不會馬上要我的命。

  “既然你‘主子’要的是我,那你先把我這兩個朋友放了。”我提出要求,我特特加重了“主子”這兩個字。

  是的,既然已經落入敵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多點信息總是好的。如果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也許就知道他為何要抓我了。

  我在這個世界上應該沒什么仇怨,而且我孑然一身也沒什么好讓人貪圖的。剛才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會是什么人這樣精心設局來抓我。

  聽了我的話后,青妙“咯咯”笑了兩聲,站起身子,扭腰擺臀的走到我身邊,俯下身子,伸出纖長細白的食指在輕柳臉上一滑——

  見此景,我氣的恨不得用眼刀把她的手指砍掉。

  可是現在不是跟她硬來的時候,敵強我弱,萬一惹急了她,做出更過分的事我也沒辦法抗拒。

  還好,她一滑之后就直起了身子。輕柳就倒在我腳邊,她這一直身,臉不過離我三寸遠。

  朝我嬌媚一笑,她慢悠悠的對我道,“不錯,那人要的是你可——”拉長了聲音,朝我飛了個媚眼兒,“可他卻是我看上的”

  我心里一慌,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這女人一看就是個行事毫無忌憚的樣子。先前我還期望著她只是為了捉我,可眼下她的樣子擺明了對輕柳起了,這可如何是好?

輕柳那性子,如果真被這女人怎么滴了——我都不敢想下去。不行絕對不行  “你若動再動他一下,我就馬上死給你看”只能賭了,我厲聲道,“你可以點我穴道,把我綁起來,給我下藥,但是你要知道——一個人想活或許不容易,想死卻有一千種辦法”

  我剛才說“主子”她并沒有反對,那說明她的確是受人管轄的。既然是她主子要抓我,她定然有所顧忌。

  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青妙收住了笑:“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威脅我,我現在可以不動他等把你交脫了,我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說完,她又是妖媚一笑,湊在我耳邊輕聲道,“何況,你怎知他就不會從我?說不定跟我一夕歡好之后,他就食髓知味了…小丫頭,說起懂男人——你可不如姐姐我…”

  看她說完笑得花枝亂顫的模樣——真的很想一巴掌揮她成調色盤。

  “你”我氣極,卻也無法,只能恨恨看住她。我都自覺是臉皮厚的,跟她比——我簡直純潔得像貼了十八片處。

  眼下是沒辦法了,但是至少把我交出去之前,輕柳應該還是能無事的。

  突然,她收住了表情,疑惑的看著我,“你身上是什么香?”

  她突然轉變話題,我不明所以,正在怒火上頭便沒好氣頂了句:“我又不勾引男人,哪用什么香?到是妙夫人你身上怕用了兩斤香。”

  本來此刻人在砧板上,這樣意氣用事的話是不該說的。只是我想到輕柳被我連累,心中郁悶已極,再則知道她又有不軌的心思,便不管不顧的說了出來,也做好了準備。大不了吃點皮肉苦。

  但出人意料的是,青妙沒有發火。湊近了仔細在我身旁轉了一圈,定定看著我問:“你是不是練過‘姹女功’?”

我一愣,這才發現我身上竟然那香味又出來了那青妙說的是這個  以前都是那什么什么的時候和練功的時候才會出現,現在為什么出現了呢?我疑惑。

  回想了下方才的情形,我明白了——這香味應該跟情緒有關,剛剛我怒火沖天…以前沒注意,是因為我沒有真正像這樣的生氣過。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我冷冷道。

  “啪”我臉上捱了一掌,青妙瞪著我道,“你這丫頭最好放聰明點我青妙吃過的鹽多過你吃過的飯別以為我不敢動你”

  臉上火辣辣的,我也不管,冷笑道:“我這人脾氣怪你若好聲好氣的,我或許能說給你聽。你若愿意談條件,我也能好好的配合你可你想來硬的,那也沒關系。盡可試試”

  在我說話間,我一直抬著下巴與她對視。既然她對這“姹女功”好像很感興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總是有線希望也要爭取的。

  我自己無所謂,她既然是替她主子辦事當然不會放過我。我只盼能說動他,放了清理二人。

  此時,自然是不能軟的。

  青妙沉著臉看著我,我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好”她開口道,“那你先告訴我,是不是?若不是,你也沒資本給我談條件”

  “是。”我道,“你放了他們我就雙手奉上。”

  青妙沒說話,抬了抬下巴對旁邊那個中年女子道,“如雪,搜她身上”

  那個如雪應了一聲上前來搜我的身,我也不動冷笑的讓她搜。

  功法我已經記熟了,離開天絕上的時候根本沒帶走,也不怕她搜。

  這個如雪搜得到仔細,把我的衣服扯的一團凌亂,領口袖口,腰間腿上都搜了個仔細。

  摸到腿上的時候,她抬頭看我一眼,我心道糟了,她摸到了我綁在腿上的針包。

  青妙以為找到了,得意的笑了起來。

  等青妙拆下針包打開交給她時,她看了一眼扔到一邊,冷聲道:“心法在哪兒?”

  我心痛的看了針包一眼卻不敢露在面上,師傅留給我的金針不僅是一套工具,也是我對他們唯一的念想了,那把吉他已經丟到了炎赫府中。今生估計也無望再見。

  我冷冷道:“在我腦子里。可惜你就是刨開也拿不到。天下美男子多的是,你放了他們,我自然寫給你。”

  “哈哈,”她嬌笑起來,“堂堂木國柳郡王,木國第一美男子,留著可以享用——滋味想來是不同的…拿出去換,至少值大半個萬木山莊莫離郡主,你不會覺得柳郡王只值一本‘姹女功’?”

  我訝然看著她,她竟是知道我們身份的,還敢抓我們?

  她究竟是什么人?。

  定定心神,我道:“你既是知道他的身份,就不怕長公主舍了半個萬木山莊來報仇?不要覺得你做的隱秘,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之前她威脅喬貞的時候我并不擔心。清九還在仙客來,他是知道我們的去向的。

  超過了時辰,清九發現不對肯定會把消息傳出去的。所以我也一直沒提輕柳的身份,免得讓她警覺。

  可她既然知道,那可就不妙了。

  果然,她朝我一笑,“你還想等仙客來那小子給你們搬救兵嗎?哈哈,——”她看著我慢條斯理的說,“那小子現在正在隔壁呢。”

  心里暗暗叫苦,之前就想著拖時間等救兵,現在該如何是好?

  心下著急,但面上也不敢露,我強作鎮定的道:“你怎知我們就沒留后手?”

  她看了我一眼,“哼,我青妙天大的事都做過——你這小丫頭想嚇我?你還嫩了點”語聲一轉,“我說你啊——也不要對男人太好。這天下的男人啊,愛錢愛權愛色,越是有錢的男人就越是無情無義。現在對你好,不過圖你新鮮。嘴上哄著你,不過想你替他辦事…等有一天…”

  我等著她說下文,結果她說到這兒就頓住了。轉身幾步坐到椅子上拿起茶杯喝起來。

  有些失望,本想等她多說些底細,可她卻住了嘴。

  我只得無奈接著她的話說:“我也從沒想圖他什么。可他是被我連累的。我雖是個女子,卻也只得恩怨分明。如果能救他,自然要試一試。只要你肯放了他,我記你情,一定乖乖聽話。只要我不死,他日山水有相逢。妙夫人你是個做大事的,何不兩全其美。”

  “你到是個會說話的。”妙夫人放下茶杯,朝我一笑,“可惜我青妙玩陰謀詭計的時候你還沒出生放了他?讓他帶人來救你?我可不想把我這玉郎臺搭進去若是長公主拿半個萬木山莊來換,到也值得。可眼下想我放了他——你就別指望了。乖乖的把心法默出來,我還能對你們客氣點,否則——”

  她臉上現出一副詭異笑容,“如雪,把玉郎丹拿出來——”

  那個中年女子伸手又在懷里一掏,這次卻拿出一只小瓷瓶,扯開蓋子倒出一顆白色藥丸。

  我隔的遠,只聞到淡淡香味,卻辨不出是什么藥。不過聽名字,我的心已經狂跳起來了——這里是ji院,這藥丸又叫那么個名字,還能是什么好藥不成?

  青妙看著我臉色變了,“咯咯”笑了起來,“郡主果然聰明,想必也知道此藥的功效了。不過,這可不是一般的藥——一旦男子服食了,半個小時不就會經脈爆裂。運氣好的話,也不用死——只是少活那么五六十年。”

  說完,她一招手,那個如雪便朝輕柳行來,到了跟前她俯身下去——

  “滾開——”我一把推開她,朝青妙叫道,“我寫給你”

  青妙早已料到我的反應,面露得色的笑了笑。那如雪便到一邊的柜子里拿出紙,卻沒有筆墨。

  “還不去取”青妙皺了皺眉,對她喝道。

  如雪道了聲“是”便出門去找筆墨了,沒有兩分鐘,那如雪便急急的倒了回來,手里并無筆墨,卻湊到青妙耳邊說了一句什么。

  “怎么這么快就來了?”青妙皺起眉頭,看了我一眼,“把他們帶到隔壁去。”

  如雪道:“恐怕不妥,她就在院門口,能看到的。不如,藏到…”她用目光指了指床下。

  青妙想了想道:“也好,”然后看了我一眼,“你給她弄張臉,那床下藏不了三個人。”

  那如雪點了點頭,走到輕柳夜影身邊朝他們嘴里塞了顆藥。然后朝屋里另外幾人道:“你們把那兩人搬到床下。”

  “你給他們吃了什么?”來不及阻止,我看著青妙。

  “放心,只是讓他們六個時辰醒不了而已。”青妙瞟了我一眼。

  接著那如雪走到我跟前,在我啞門一點,掏出一張薄膜覆在我臉上又弄了幾下,然后站到了我背后。

  青妙看著我道:“聰明的就別亂動,我的玉郎丸可多著呢。”

  說完,也不理會我,走到門口換了個表情,嬌笑一聲,“還不快讓森護衛進來,你們這幫沒眼力的。”

  為什么要給我易容?這個侍衛是誰?我心中不解,可這這會兒也沒人給我解釋,只能呆呆站著。

  片刻之后,一個身形高挑的黑衣女子走了進來,一頭黑發也不知是哪國人。

  看不出表情,大半個臉上都覆著一張銀色的面具,露出抿得緊緊的嘴。

  “森護衛,怎么這么快就來了?”青妙笑著對她道。

  那銀面女子卻對她的示好毫無反應,只冷眼看著她道:“人呢?”

  青妙眼珠一轉,笑意吟吟道,“您可來早了,還沒成事兒呢。”

  那女子道:“你說的是今天,我自然今天來。”

  青妙笑道:“本來是今日就成的,可出了點意外。還煩森護衛跟主子說一聲,再寬限幾日。”

  銀面女子見她這樣說也沒多糾纏,目光在屋子里轉了一圈,轉身欲走。

  突然,她身子一頓回過身來,目光停留在我胸前,“這是何人?”

  我腰后立刻貼上了一只手掌,我翻了翻白眼,我本來就沒打算做什么小動作。這女子一看就是她們一伙的,我何必搞什么動作。出了狼窩又進虎穴的。

  “這是我新收的丫頭,叫如倩。”青妙神色鎮定,“如倩,還不給森護衛行禮。”

  身后的手掌放了下去,我朝那銀面女子略略的行了個半禮。啞穴被點了,我也說不出話。

  這一彎腰,脖子上一蕩,原來剛才如雪搜身時把我的項鏈翻了出來,此時一彎腰,便蕩起來挨著了下巴。

  見我沒說話,她也沒說什么,轉身對青妙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回主子。妙夫人可要加緊了。”

  說完也不等青妙回話,便轉身大步離去。

  “你認識森護衛?”待那個銀面女子走后,青妙轉頭看我。

  我一臉莫名其妙,“你們的人我怎么認識?”

  她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響,大概看出我確實說的實話才收回那種審視的目光,“那快把心法寫出來吧。”

  我吸了口氣,看著她道:‘我可以寫給你。我也會乖乖聽話。但是你得允諾我,不能羞辱他們。我知道你不會輕易放了他。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羞辱他們。我們跟你無怨無仇。若你圖利,你自可向長公主交涉。你也知道長公主只有柳郡王一個兒子。我想只要她做得到的要求她都會答應。妙夫人是個聰明人,本不用我多說。凡事留一線,日后好見面。我想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青妙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待她走后,那個如雪把我帶到另外一個房間,拿出筆墨紙筆放在桌上后抬眼看我。

  我走上前去坐在凳子上執筆開始寫。

  半個時辰之后,我將十來張紙遞給她。

  她接過之后看也不看我轉身離去,隨著門鎖聲響起,我被關在了這個屋子里。

  低頭坐在桌子邊沉思——這青妙是什么人?她身后的主子又是誰?

  可以知道的是,她主子要抓的是我,并沒有輕柳的事,這青妙為何膽子如此之大?我身上也沒有值得讓人貪圖的東西啊。唯一有點價值的就是那天一七十二針法,難道是醫族?我立刻搖頭否定了,青妙見到師傅留給我的金針時臉上并無異色。如果是醫族肯定認得那金針的。

  何況醫族身屬木國,怎么敢劫持輕柳。長公主在木國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木國人,木國人——我嘴里念叨著,突然身子一震。難道青妙的主子不是木國人?青妙說她天大的事都做過,劫持一國皇親國戚已經是吵架滅門的罪,還有什么罪比這更大?造反?據我所知,這五十年來五國都沒有出過造反的事,那青妙也最多三十多歲。

  青妙,“青”——妙心中漸漸浮起一個不敢相信的猜測。

  還有什么事比火燒木皇宮神木殿,毀去木國國寶更大的事青妙是土國人那她的主子——

  這個猜測讓我坐立不安,坐也坐不住了,心煩意亂。

  如果是為錢,那還好。但若是牽涉到木國和土國的恩怨,那就很麻煩了。

  她的主子現在估計是不知道輕柳被抓了,如果知道了,要就是拿輕柳去換天大的好處——可如果“他”真是那個人,胃口是絕對不會小的。那樣的話,輕柳就算脫身,也會成為木國罪人。

  如果“他”不想引起紛爭的話,那輕柳就更難脫身了,說不定一不做二不休——

  越想越心煩意亂,最后,我長嘆一聲,只希望我的判斷是錯的。

  沒有睡意,我呆呆的坐在桌前,不知坐了多久,燭火在眼前爆了個燈花,我閉了閉眼。第一次感覺這么無力。

  突然,頭頂傳來好似瓦片挪動的聲音,我不由地抬眼,朝頂上看去。

  只見頂上露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洞,慢慢的越來越大,直到兩尺見方——一個帶著銀色面具的女子面孔出現在洞口。

  看我發現她,她也未露異色,豎起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見我沒出聲,她偏頭四周看看,然后縱身躍了下來。

  落到我跟前,她沒出聲,先仔細的上下端詳著我。

  我臉上此刻還貼著那人皮面具,剛剛一直胡思亂想著也沒顧得摘下來。

  此刻不知是友是敵,自然也不會露出真容。萬一她是替“那人”來帶我走的,我現在可不愿意。

  “你不是跟她們一伙兒的嗎?你來干嘛?”

  我看著她問道。這個時候也不用騙她說我是青妙的丫頭了,門外掛著鎖,她又是這樣進來,肯定也是不信的。

  她仔細的端詳了我半天,目光落到我脖子上,帶了一絲的不肯定——“草草?”

我愣了,如果她叫我“莫離郡主”我還心有準備,可是她說的卻是“草草”兩個字  這世上叫我草草的女子——我的目光落到了她的面具上,“森護衛”——心里一股巨大的喜悅升起:“你是森?”

  “真的是你”她驚喜的低叫道,一把捉住了我的胳膊。

  我“嘿嘿”傻笑著,也捉著她的手臂道:“是我。”

  “呵呵,是你”森也笑著重復,唇角高高翹起,眼里卻濕了,“你和小時候不一樣了?”她看著我的臉道。

  我嘿嘿一笑,扯掉那張面具,“這才是我”我笑道。

  她張大嘴,我眨了眨眼,“小時候那是中了毒,千萬別愛上我——我不喜歡女人的。”

  露在面具外的肌膚泛起了紅暈,她張了張嘴卻道:“我現在相信確實是你了。”

  汗,森也會說冷笑話了。我一愣,然后我們一起笑了出來。

  “你怎么成了護衛?”

  “你怎么在這里?”

  兩人又同時發問,然后又是一愣,又笑起來。

  十二年的距離在這兩笑間好像完全消失了,我還是那個我,她也是那個她。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帶你出去。”森先收住笑,拉著我朝窗戶走去,估計想弄斷窗栓。

  我反手捉住她的手臂,急切道:“不你先去幫我救三個朋友”

  森疑惑的看著我,我解釋道:“是我連累了他們,不看著他們脫險,我沒有辦法自己先走。”

  森嚴肅的看著我說:“不行如果救了他們,今天我就沒有時間來救你了。可一旦天亮,就會被發現。那時想救你就難了。”

  我知道她說的是實話,此時已經近雞鳴,不用多久就要天亮了。也許能跑兩趟,三趟也許就是極限了。

  輕柳是必須要救的,可是輕柳一旦被救走,夜影和清九估計就有性命之憂,所以也不能不救。

  我看著森說:“他們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先救他們。我的命是暫時無憂的,他們就不同了。”我目光里一片哀求。

  “唉。”森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我只能盡力,三個人有些難。”

  我點頭如搗蒜,想了想道,“是三個男子,應該也關在這個院子里。你先救那個綠發的。”既然我都關在這里,他們應該也不會那么快轉移。

  森也沒耽誤時間,點了點頭,走到窗前——

  我趕忙拖住她,“從屋頂走,這邊對著院子,說不定有人守著。”

  森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看,回頭朝我一笑,低聲道,“草草還是那么聰明”轉回身子,走到那天窗下,半蹲之后一發力,身子便穿過了那天窗。

  探頭朝我揮了揮手,做了個“小心”的口型,便消失了。

  我羨慕的看著她離去,沒想到森的功夫竟然這么好。

  什么也沒問,也沒叫森帶什么話給輕柳。如果真如我猜測的,那我最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輕柳也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此刻的心情算是落了一半下來,而另一半,天亮就知道了。

  我走到床邊一倒,熬了一夜,還是睡覺吧。——睡好了,才有精力同敵人斗智斗勇。

  門鎖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睜開眼,看了看天色。

  晨光透過緊閉的窗戶射進,屋子里亮堂堂的——我笑了笑,比我想象的要晚,看來森應該完成了任務。

  沒有起身,我懶洋洋的又閉回了眼。

  幾行腳步聲走到我床前,“起來吧。”青妙的聲音冷冷響起。

  看樣子,心情很是不爽——我心里卻樂開了花。這另一半心總算是放下,至少輕柳應該是脫險了。唉,我還是自私的。

  睜開眼,我坐起來,“妙夫人,我心法也寫給你了。昨夜那么晚才睡,你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兒?”

  雖然裝得若無其事,但我也感受到她針刺般的目光。

  打了個哈欠,我很無辜的看著她。

  “昨夜,你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沒有像昨夜那樣表情多變,嬌笑妖媚,她面如霜凍的看著我。

  “沒有啊——”我茫然的看著她,“出了什么事兒了嗎?”

  她盯著我沒有說話,突然,身邊的如雪扯了扯她的袖子,她轉身,如雪用目光示意了下頭頂——

  糟了,昨夜森走的時候沒有把瓦蓋回去。

  青妙看了一眼那“天窗”,冷笑了幾聲:“不知道?”

  心里發緊,面上卻極力保持平靜,只露出一抹很是意外的樣子,“這屋頂怎么有個洞?還好沒下雨。”

  “你就裝吧”她冷眼看著我,“實話告訴你,你的心上人被人救走了。”

  我心里頓時花開朵朵,面上卻又加一抹意外的望著她,“啊?”我驚訝出聲。

  “哼哼”她冷笑兩聲,“可憐你為他殫精竭慮,人家連那個小家伙都救了,也沒救你”

  “什么?”我裝著質疑的樣子,“我不信你騙我”

  “我騙你作甚早跟你說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何況是這些皇室中人。得了你的身子之后你就不值錢了。”她憐憫的看著我。

  “你胡說什么。”我低頭翻著白眼。這妙夫人,要不要說的這么露骨。

  她又冷笑一聲,“我胡說什么了?你別告訴我你還是處子。我青妙這雙眼可不瞎。”

  此時,我很想向她請教下,這個處子是怎么看出來的。如果真是有理可循,那在地球的處修補手術就沒那么吃香了。——裝也是白裝。

  可明顯這不是個探討的時機——她也沒跟我糾纏下去,‘起來吧,我們要走了。”

  雖然早已預料,我還是裝著傻傻的樣子,問道:“去哪兒?”

  她盯著我看,我裝作茫然無知的回視。忽然她笑了起來,挑眉道,“你倒是想留在這兒,想等你的柳郡王來救你么?起來——不想吃苦頭就趕緊走”

  我懶洋洋的爬起來,反正昨夜也是和衣睡的。

  見我配合了,她轉頭對如雪道:“去叫香郎君。無論他說什么——你也要想辦法叫他跟我們走。”

  香郎君?不會是我認識的那個吧?我眼睛轉了轉,在青妙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難道是她相好?這玉郎臺這么多人她都好像棄了,獨獨要帶這個香郎走?

  八卦之心迅速滋生,這青妙跟那香郎倒是很像,一個勾魂眼,一個桃花眼,就是年紀差了些。這青妙應該有三十以上了,那香郎好像才十八。

  想起以前的一句經典“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年齡不是問題,性別沒有關系”果然不是問題啊…

  我在這邊無限間,青妙伸手遞過一顆藥丸。

  我收回心思,看著她,“毒藥?”肯定的語氣。

  “三天一顆解藥。”她淡然看著我。

  沒什么好討價還價的,我很識實務的接過塞進嘴里。輕柳三人已經脫險,我已經算是賺了。她看樣子也沒想馬上要我的命,總還是有機會的。

  一炷香后,我被帶到了一輛馬車旁。黑色的飛車,沒有任何標記.

  如雪面無表情的筆直站在車邊,像桿標槍。

  “我的金針呢?”我我撇撇嘴,轉頭向青妙。這個如雪好像得了面部僵化癥,就沒看見她有過表情。不過看樣子,對這個青妙倒是忠心的很。

  如雪照例的當我不存在,青妙倒抬眼瞥我一眼。

  “那是我親人的遺物,你不還給我我就不走了”我耍賴到,輕柳他們的藥性是六個時辰,說不準拖一拖就能等到救兵。而且金針對我來說是不容有失的。

  青妙定定的看著我,我一臉堅定的回視。

  最后她道:“現在不能給你。你這丫頭滿肚子花花腸子,給了你說不定你就找機會跑了。”

  我在心里感嘆,青妙你真是我的知己啊。她的毒藥我倒是沒放在眼里,可金針我是不能放棄的。

  不再理我,看了一眼關閉的車門,青妙問如雪:“可來了?”

  如雪點點頭。

  青妙好像有點意外,“沒說什么?”

  如雪再點點頭。

  青妙轉頭看向車廂,神情莫測。我偏頭盯著她,覺得她好生奇怪。

  她的神情好似有些悲憐,又有些歡喜。

  莫非——她是單相思?我心里的八卦因子又鼓噪起來。

  那香郎雖說是個郎君,可貌似還是個皇家子弟,就算是私生子那是也是鳳子龍孫——

  等等,我叫停自己,如果按我之前的猜測,青妙是土國人,這落日城又是那樣的背景,那香郎說不定也是土國人?難道他是柳明的私生子?不對,年紀不對。那土皇柳明再強悍也沒辦法十歲就當爹吧。

  “我臉上有花么?”青妙冷冷的聲音響起。

  我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盯著她出了神。“沒有,我想事情而已。”我干笑。

  “想什么?”她眸中電光一閃,朝我劈來。

  我一愣,立刻反應過來,哀怨道,“沒什么…我只是…只是想為什么…救他的人寧愿救小廝也不救我。”

  此刻只能做戲,如果讓她知道我在想什么,估計立刻就會塞我一顆沒有解藥的毒藥。珍惜生命,必須裝作遠離真相。

  如果她真是莊子陽嘴里的那個“青”,那絕對是不會讓猜到真相的我活著的。

  她好似信了,嘲諷的一笑,“信男人?哼哼。”沒有說下去,她轉身走到車門打開,朝我扔了句,“上車。”便自己上去了。

  我四周看了,只有這一輛飛車,壯士斷腕,看來她倒是真夠果斷。

  其他的人都被她舍下了,估計除了那如雪,這兒也沒人知道她太多底細。

  走到打開的車門前,不出意外的聞到了那讓我記憶深刻的牡丹花香。我翻了翻白眼,一個車廂,又是封閉的空間——這鼻子又要受罪了。

  低眉順眼的上車,青妙在左,香郎在右,我衡量了一下,果斷的坐到了左邊。

  青妙也不說話,敲了敲車壁,飛車便駛動起來。

  三個人都不說話,我是囚犯自然是要“矜持”點。可這兩人卻都如木雕一般杵在座位上,上車之后一句話沒說,這氣氛就有些怪異了。

  終于忍不住,我偷偷抬起眼朝對面看去。

藍色的云靴,粉衫——我惡寒了一把,桃花眼配粉衫,這品味真不錯  再往上,圓潤白皙的下巴,嘴唇,鼻子,桃花眼半瞇著,好像在養神,再往上——

  我頓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隔了一晚上,那塊本來一寸方圓的淤青居然擴大了一輩,黑得發烏的占了半個腦門。

  這一笑立刻打破了車里的平衡,對面那人的桃花眼瞬間睜大,我的眼神兒都還沒來得及收回來。

  只見他打了雞血似的瞪著我,一字一頓的道:“你笑什么?”

  我沒有說話,瞟了旁邊的青妙一眼,她居然也好像有些憤怒的盯著我。

  我迅速低頭,裝聾作啞。心中腹誹,不就是笑了一下么?有沒有必要這么大意見的。

  “說話”他踢了我腳尖一下,“你是啞巴么?”此刻說話的語氣和聲音跟昨晚完全不同,沒那么風騷倒覺得正常了許多。

你才是啞巴,你們全家都是啞巴嘴那么臭,遲早被人毒啞  我果斷的阿,卻垂著頭不理他。車廂里三個人,明顯人家兩個是一派的,我傻了才跟他對罵。

  昨天那個青妙給我一巴掌的時候可沒留什么情面。現在還有些疼呢。不過還好,應該沒留什么印子。否則森肯定會問到。

  見我不理不看的裝傻,他死盯了我一眼,然后轉頭問青妙:“妙夫人,這丫頭是誰?好像沒見過?”

  青妙瞟我一眼,放柔了聲音道:“不必理會她,這丫頭狡猾的很。不過暫時還有用。”

  我雖低著頭,但耳朵卻支的高高的。對這兩人的關系我諸多猜疑,憑我對青妙的了解,她說起男人的那種口氣,又怎會對香郎如此不同?

  此刻語氣更是溫柔的很,說沒有我真不信。可香郎的跟她說話的語氣,卻又帶了三分疏離,搞不明白。

  聞得青妙的話,香郎斜著眼睛看我一眼,腿還是伸的長長的把我的腳擠的沒位置放。

  我垂眸不理,挪一點身子,重新找個放腳的地方。

  他也跟著挪到我對面,兩條長腿一伸,又擠到我腳邊,還用腳尖在我裙子上蹭了蹭。頓時污了一道。

想惹我生氣?我冷笑道。幼稚除非你長出八條腿才能把這車廂占滿  看我沒反應,突然他坐起來,把頭湊到我眼下跟我對視:“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見過你?”

  我強自鎮定的搖了搖頭。

  他盯我半天,然后縮回頭靠在車壁上,一手扶肘,一手托下巴,審視的問我:“我怎么覺得你有些熟?你若是第一次見過,為何對我身上的香味一點不奇怪?”

  這家伙到是靈敏的緊,上次我去玉郎臺是用了‘幻顏訣’的。

  他現在居然還能懷疑我,難道屬狗的?

  這下不能裝聾作啞了,如果真被這家伙看出了什么,肯定第一件事就是報復我。

  我抬起頭:“小女子自幼得了怪病,鼻子是聞不到味道的。香郎君錯怪了。”

  “是你”我語音剛落,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腕,惡狠狠的看著我。

  我心下大驚,愕然的看著他。不可能吧,他認出了我?

  手腕被他抓的生疼,我故意做出很意外委屈的樣子,“香郎君,你做什么?我,我不認得你啊。”

  他把我手腕一拉,我就朝車廂中間撲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他的臉湊到了我面前。

  濃郁的牡丹花香熏得我頓時鼻癢,“啊鍥”一個噴嚏正對著他的臉噴去——在他面上下了一陣“小雨”…

  我眼神呆滯,他滿目噴火。

  突然,他轉怒為笑,“聞不到味道?好你個丫頭,你說這帳我們該怎么算呢?”

  我轉頭看看青妙,她正靠壁閉目養神,對一切充耳不聞的樣子。

  在心里咒罵一番,我無奈回頭對香郎道:“香郎君定是認錯人了?我打噴嚏在你臉上是我不對,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這樣抓住我,又突然靠我這么近。我只是驚嚇到了。我這人呢有個毛病,一嚇到就會打噴嚏。什么香味臭味的,我真沒聞到過。”

  說完,我張大眼睛對視著他,以示問心無愧。

  可是香郎卻看著我,神情變的有些詭異。他嘴角慢慢上翹,眼中卻是似笑非笑。

  有什么地方說錯了么?我回想著,應該沒有啊。

  “小丫頭你還是老實點,香郎君是不會認錯人的。”青妙眼未睜開,突然冷笑著對我道,“香郎君有項本事你不知道吧——他只要聽過一次的聲音絕不會忘”

  我呆若木雞。怪不得我一開口,他就說“是你”

  這下慘了,青妙已經有點變態了,還加上這個威脅更大的變態香郎。

  我突然覺得前途凄風慘雨,此去堪憂啊。

  見我啞口,香郎得意的笑了起來,粉面如雪,配上大半個額頭的淤青,這一笑讓我毛骨悚然。

  “妙夫人,把這丫頭送于我吧。”香郎雖然對青妙說話,卻是看著我的。

  不等妙夫人回答,我本能的截斷她的話:“不行夫人是替別人抓的我。你把我要去了,夫人怎么交差。”

  香郎沒有理我,只是看著妙夫人等候回答。

  青妙掃了我一眼,對香郎溫和道:“這個丫頭確實不能給你。過兩天我就要交于別人。你若想要丫頭,以后買了來便是。”

  香郎聽了她的話,面無表情的道了聲,“不必了。”

  把我的手腕一扔,自己便朝車廂壁一靠,看樣子短期內是不打算說話了。

  我自然不會去招惹這個魔星,轉身朝車窗外看去。

  此時夏天,車窗上是輕紗,外面看不清里面,里面看外面到是清楚的很。

  看這日頭辯了辯方向,車是朝西邊走的。

  心下猛震,這是去土國的方向。也是我和輕柳原本商量去到土都的路線。

  我復雜的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青妙,難道她真是——?現在是送我去交貨?

  輕柳跑了,玉郎臺暴露了。她現在該如何交差?抓了我也不能將功補過吧?我能有什么用啊?

  輕柳說過土皇應該有一支隱藏的勢力來辦那些隱秘之事。看來這青妙也許就是這其中一分子吧,也許地位還很高。

  唉,暗族大戰就要來了,這個時候五國是一定不能內亂的。我現在到能理解輕柳當時說那話的含義了。

  可惜土皇野心勃勃,未必會顧及這些啊。最后受苦的還是老百姓。

  不知道輕柳現在怎么樣了。不過我是相信森的。

  相隔十二年,她的眼神沒有變。無論她的身份發生了什么變化,一個人的本質是不會變的。

  這樣也好,本來我就打算這幾天之后就跟輕柳道別,如今這般雖然不是我的計劃,但是也合了我原本的打算。

  本來就是無果的戀愛,我享受了過程已經足夠了。這樣的分別反倒替我下了決心,不用自己再糾結和不舍。

瞄了眼車廂里貌似在養神的兩人,我對自己說:下個目標就是找機會逃走,然后去天羅八方陣,回家  這里和地球是平行的世界,哥哥現在應該四十五歲了。

  還有紫夢和清漓紫不知道她們還在不在地球,呵呵,如果在地球的話,漓紫用的我的身體,現在也已經三十八了。

  看看我現在這幅身體,現在才十九——我還是占了便宜的。

  車停了下來,我一看發現已經午時了,飛車正停在一座城門外,城門上大大的兩個紅字“邛城”。

  我心中暗道,過了這邛城就是土國境內了。

  如果我的猜測屬實的話,那到了土國想逃走肯定更不容易,畢竟那是人家的地盤。

  “夫人,用了飯再趕路”車窗外,如雪走過來問道。

  青妙睜開眼道:“也好。去清福樓吧。”

  馬車又徐徐開動朝城門駛去。

  我瞅了瞅香郎,這個小變態是不會武功的,而且大概身體還有什么毛病。要不那天晚上也不會被我一推就撞了。

  可那個青妙就說不清楚了,雖然她是黑發血統練不了五大神功,也沒在我面前顯示過武功。

  可要她真是土國的細作,那肯定是會武功的。

  還有那個如雪,走起路來每一步的距離就好像拿尺子量過似的,一樣長短——說她不會武功打死我也不信。

  進入清福樓,我們四人要了個包廂。

  從上菜開始,桌上安靜得只聽見筷子的聲音。

  青妙是一口菜配一小口飯,如雪是三口飯夾一口菜,而且只夾自己面前的。

  而那個香郎卻是一臉懶洋洋的樣子,面前的飯動都沒動過,拿著筷子在幾個菜盤里翻來挑去,卻一口都沒送進嘴里。

  我心中腹誹,果然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全都是怪里怪氣的。

  “香郎君,吃塊。”青妙不知是關心還是看不過去,夾了一塊雞肉放進他碗中,不過語氣還是挺溫和的。

  “不想吃,要吃妙夫人你自己吃吧。”香郎卻不買賬,直接把那塊雞肉還回到青妙碗里。

  “你”青妙臉色白了白,瞪著香郎好似要發火。

  我埋著頭,眼睛卻骨碌碌轉著等好戲。鬧吧,吵吧,最好打起來,那樣我就有機會跑路了。

  不知為什么青妙僵了半天,卻一軟肩膀放松下來,臉色神色也緩和了。

  我偷眼看的真切,她旁邊的如雪在桌下用左手拉了拉她的衣襟下擺。

  而這時一直滿臉一副不在乎模樣的香郎卻又伸筷把那塊雞肉從青妙碗了又夾了出來,“既然夫人不想吃就賞這個丫頭吧。”

  轉手筷子一松,那塊雞肉落進了我碗里。

這個小變態我跟你又不熟,這桌上也沒用公筷,這雞肉不是沾了你們兩人的口水  我一氣,倒忘了這香郎倒是一口未吃,若有口水也只有那青妙的。

  他斜看著我,半笑不笑道:“妙夫人賞的,還不快吃”

  我把雞肉直接挑出來扔到桌上,也不抬眼伸手夾了一筷青菜放進碗中,道:“我吃素,不吃肉。”

  “哦——”他挑了了挑眉,“可你剛才還吃過豬肉。”

  看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觀察他人的飲食習慣,我皮笑肉不笑的回他,“我從現在開始吃素。”

  此時,青妙已經恢復了正常,安靜的用著飯。好像剛才什么事也沒發生似的。

  很是奇怪啊,青妙和香郎君第一次和我見面的時候,一個風騷一個妖媚。現在這兩個人碰到一起了,反倒“正常”得讓我覺得不正常了。

  有沒有也有內情。我堅信。

  香郎君現在沒拿著筷子在那兒折騰了,他朝椅背上一靠,偏著頭一臉不懷好意的笑看我。

  這家伙肯定再打什么壞主意。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他沒有告訴青妙我就是那個害他受傷的人,我有些意外。最后歸結為面子。如果讓人知道他被一個女子一推就弄傷了臉,那就太丟人了。

  好不容易吃完這餐怪異的午餐,我們從樓梯下來。

  青妙最前,如雪最后。看來她們也是防著我的,我心里暗暗發愁。

  可金針還在她們手里,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突然,一只手摸上了我的臀部,還輕輕的抓了一把——

  我驀地本能朝旁邊一推,一道粉色的人影骨碌碌滾下了樓梯——

  “香兒”回頭看見這一幕的青妙目眥欲裂的大叫起來,一個騰身飛過來接住滾下最后一道樓梯的香郎。

  “哎呦,哎呦——”香郎靠著青妙大叫起來。

  我也楞了。以前在公車上我遇見色狼回頭就是一巴掌,這次也是本能距離太近不好揮巴掌我就推了他一把。

  可我們站的位置下面也就三極臺階,他再體弱也是個大男人吧,用不用叫得跟殺豬似的。

  肯定是博同情想害我,果然——青妙滿臉發青的瞪著我,眼里快噴出火來了。

  “他若有事,我就要你陪葬”她咬著牙道。

  “誰叫他動手動腳的,我又不知是他。”我忍不住回嘴,頓一頓又道,“再說,就這三極臺階能有什么事。我看是有人裝模作樣騙你心疼的吧。”

  清福樓里正在吃飯的客人都笑了起來,有個老者還幫腔道,“小后生,做人要厚道。欺負小姑娘本來就是你不對。”

  青妙看了看酒樓里的客人,又恨恨的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了,伸手想把香郎抱起來。

  可她稍稍一動,本來已經沒有叫喚的香郎又滿臉痛苦的大呼小叫起來。

  咦?我疑惑的看著他面上的表情,這家伙好像不是裝的。難道真傷了?

  我收起臉上的嘲諷,疾步下樓到他跟前,伸手朝他身上探去——

  青妙揮手拍開我,怒目而視。

  “如果你不想他這樣疼下去,那就讓我看看”我嚴肅的對她說。香郎好像疼的很厲害,臉上汗都出來了。

  看著香郎,我正色道:“你什么地方疼?”

  “腿…膝蓋最疼…”香郎吸著冷氣斷斷續續的說。

  我立即掀開他的長衫,下面還穿著中褲——真是麻煩,還好很寬松。

  慢慢的把一條褲腿卷到膝蓋上。我愣住了,整個膝蓋都腫大充血了。再卷起另一條褲腿,這只膝蓋好一些,不過還是有些腫。

  輕輕在膝蓋上的皮膚一壓,里面組織的感覺很怪異,然后握住他的小腿輕輕動了下,他有些齜牙但還忍住了沒叫嚷。

  沒有骨折,我心里放下一塊石頭。緊接著疑惑,沒有骨折為什么會突然腫這么厲害呢?

  用手搭上他的左手腕部,我垂眸感受。脈象好像沒什么,忽然——感覺左手寸脈的跳動頻率稍稍有些不正常,然后又好了,我沒放開,果然再過一會兒,那不正常的頻率又來了。

  我皺了皺眉,這種怪異的脈象我從來沒有遇見過,師傅的醫書里也沒記載過。

  我吸了一口氣,換他的右手聽脈,右手關脈脈象弱,顯示脾胃不好。難怪他不吃什么東西。

  “暫時不要上路了,找塊門板來把他抬到房間吧。”我看向青妙。

  有些情況還得問問他們,這里人來客往的肯定不方便的。

  “哼”青妙冷哼一聲,不過看那意思也是同意了我的意見,朝我身后的如雪點了點頭。

  如雪領命而去,不多兒清福樓的伙計就抬了一塊門板來。

  把香郎抬到門板上之后,我們就朝清福樓的后院行去。看來這清福樓跟仙客來一樣都是住宿飲食兼顧的。

  等伙計離開之后,我看向青妙和香郎,“先把你們知道有關病情的事告訴我。他的脈象很怪,我診不出來是何病?”

  我坦然的告訴他們實情,望,聞,切,診乃是四大要點,越是復雜冷僻的病癥越要做到這四點。

  “你不是要看么?怎么看了也不知道?”青妙沉著臉反問我。“莫非你是怕我…哼哼,所以騙我?”說到后來,她陰著臉盯著我,大有我一個回答不對她就會立刻出手的意思。

  “哎呦——”這時,香郎又叫喚起來。

  沒有理青妙,快走幾步到床前,香郎滿臉都是痛出來的冷汗。

  “把金針給我”我轉頭朝青妙喝道。

  她也到了床前,一臉心痛的樣子想伸手去觸摸香郎又不敢。聽我一吼,她先是楞了一下。

  “快點我先給他扎針止痛”我沒空跟她解釋,直接道。

  她臉上有點猶豫,看了如雪一眼,我瞪了她一眼道:“你們都武藝高強,還怕我不成我是個醫師,他既然受了傷就是我的病人,就算是我害的,但我也不是存心的。你要不信我,大可去請別的醫師。可我告訴你,如果我診不出的病癥,這天下也沒幾個能診出來”

  大概被我這番斬釘截鐵的話給打動了,青妙定定的看了我一眼,朝如雪點了點頭。

  如雪從懷中掏出一物,正是師傅留給我的金針包。

  迅速拿出幾根針,先在手掌的勞宮穴輕刺兩分,緩解他的緊張,放松神經。然后在他的腿部“飛揚”等幾個穴位扎了幾針,慢慢捻動。

  一邊觀察他的表情,一邊輕聲問:“好些了么?”

  他皺成一團的臉慢慢放松了些,點了點頭。

  我知道這樣止痛最多只能止五分,肯定還是痛的,不過好些罷了。

  松一口氣,我問他:“你平時身體都有些什么問題?”問旁人還不如問本人。既然他這會兒稍微緩點了,應該可以回話。

  “沒什么別的,就你看到的這樣——”他閉著眼睛,起先留下的汗已經流到脖子。

  拿出自己的絹帕給他把臉上的汗擦去,他眼皮動了動卻沒睜開。

  把半濕的絹帕扔到一邊,我對他道:“我是不喜歡你這個人。但不表示我就會對你不聞不理。現在你是我的病人,我就有責任把你治好你若是現在跟我賭氣,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站起身子,不再說話,就這樣保持著站立的姿勢盯著他。

  從我取針扎針到詢問的過程中,青妙和如雪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此時,青妙好像已經有些信服我,也看向香郎,囁囁道:“你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還是告訴她吧。”

  我突然覺得青妙對香郎的態度越來越奇怪,從吃飯到現在,她從容忍到心痛,此刻竟然有些畏懼的意思。

  而這種畏懼又是怪怪的,帶了些心痛帶了些歉然…

  香郎閉著眼,臉色漸漸平靜,好像對那剩下的五分疼痛已經適應。

  聽了我和青妙的話,他終于開口道:“一碰便會淤青,如果有傷口便不易止血,需很久才能愈合。最近時日,膝蓋關節偶爾會疼痛。”

  我心沉下去了,看著他此刻緊閉的雙眼,平靜的面容,說不出話來。

  “血友病”三個字在我嘴里打轉,卻說不出來。難怪他的脈象如此奇特,這是在地球上發生幾率為十萬分之一的血中癌癥啊。

  看到我臉色突變,青妙緊張起來,“郡主,你可是知道了是什么病癥?”

  聞言,香郎也睜開眼望著我。

  我深呼吸一口氣,盯著香郎問:“以前的醫師怎么說?”

  香郎眸中一閃,道:“有的道無甚,只是體質虛弱。有的覺得有異,也不知何因。只叫好好注意,莫要受傷。”

  “能查出脈象有異的也算是醫道高手了,只是這血友病是血液中少了一種成分,發生幾率極低。那些醫師沒見過也不出奇。”我慢慢道。

  血友病乃的遺傳病,多由母體遺傳。十九世紀的中期,英國女王和她的表兄結婚,生了九個孩子,四男一女。結果四個兒子全部夭折,五個女兒長大后加入西班牙等歐洲皇室,結果生的孩子也都患上此病。原來五個公主雖然平安長大沒有發病卻是攜帶者,他們生的子女,兒子一半是發病者,女兒一半是攜帶者。

  一時間,整個歐洲都恐慌了,血友病又被稱為“皇室病”。

  我在地球并未學過醫術,對血友病如此熟悉全賴于當年去西班牙旅游時遇上了一個自稱西班牙皇室后裔的客人。他也是血友病患者。

  這是一種終身相伴的血液疾病,如果不是重癥患者的話,又能得到良好的護理和醫療措施配合,也許壽命能接近于正常人。

可是這是五行大陸,這里沒有“凝血因子”注射,一旦重傷到關鍵部位,或者遇到創口過大的時候,這就是絕癥  “血友病?”青妙的表情表示從未聽過,“很嚴重么?香郎怎么會染上這種病。”

  我看了她一眼,道:“這是一種遺傳病,多傳自母體。”我沒有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

  聽了我的話,青妙的臉霎時變的面無血色,嘴唇哆嗦著,“母體?”

  看著她好像遭受巨大打擊的模樣,一種莫名的猜測涌上我心頭,難道…?可是年紀不對啊。青妙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香郎都十八了。

  “先去找些冰塊來,他腿部現在需要冰敷。否則里面出血會越來越嚴重了。”顧不得研究八卦,我吩咐道。

  “如雪,你快去尋些冰塊。”青妙此時也著急道。

  如雪遲疑道:“此時天熱,冰塊恐怕不好尋。”

  我一邊走到房間的桌上,找出筆墨開始寫藥方,一邊對青妙道:“必須找,先問掌柜,這么大的一個清福樓不會連冰塊都沒吧。如果掌柜這邊沒有,就去那些大戶人家,想必家里總是會備著的。多出些價錢,總能買到。”

  青妙點點頭,對如雪道:“照郡主的話去辦,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弄到。快去”

  如雪離開后,房間里一片安靜,只剩我筆在紙上滑過的聲音。

  寫好兩張方子,我遞給青妙:“一張方子是健脾扶土的,他這個病脾胃不好,吃不下東西,人就體質愈發弱。第二張方子是化瘀消腫的。”

  青妙此刻對我的態度已經變了許多,從一開始的“丫頭”變成了現在的“郡主”。

  接過方子,她看了一遍,抬頭滿懷希翼的看著我:“香郎的病,郡主可以治好么?”

  我偏頭看了香郎一眼,他臉色淡然,一雙眼卻定定的望著我。

  我垂下眸子,低頭整理著桌上的筆墨,道:“只能盡力。”

  如果說之前我是有些討厭他的話,現在已是全然的可憐了。

  他的癥狀已經是一期了,屬于中度向中度的血友病患者。他剛剛說到最近關節偶爾會疼痛,那說明他的關節滑膜已經因出血而增厚,這樣下去,他的關節是變形,而且會越來越疼痛。

  今天這么一摔,估計還會加快這個進程。我嘆口氣,早知道就不推他了。對于一個這樣隨時一個稍微大的創傷都會要命的人來說,讓他摸一把就當狗咬了一口也就算了。推他一把,推出個“血友病”——弄得我現在滿心愧疚的,極不舒服。

  看著我躲避的視線,青妙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沒說出來。

  而床上的香郎則自嘲般的笑了一笑,閉上了眼睛。

  半個時辰后,如雪弄來了冰塊。

  我用預先已經縫好的布袋把弄成小塊的冰裝了進去,封好口敷在香郎的兩個膝蓋上。

  檢查一下,除了膝蓋,胳膊和屁股上也有些淤青,我也用冰袋敷上。

  最后,看了看那黑黑發脹的額頭,我也特意弄個小布袋給他蓋上。

  “一柱香就取下來,不可多敷。”我對如雪叮嚀道。冷敷可以凝血,但是時間過長卻會導致肌肉虛弱甚至血流速度加快。

  說完后,我抬步走出了房門,靠在走廊欄桿上發呆。

  師傅留下的病癥記錄里并無此病的病例。我此刻腦子里只有前世關于此病的治療方式,凝血因子,輸血,腎上腺糖皮質激素注射…全是奢望。

  何況這些也不能完全治愈此病,只是在癥狀嚴重或受傷時減緩和防止大出血死亡。

  我懊惱的嘆了口氣,眼睜睜看著一個病患就這樣面對他無可奈何的將來么?

  “郡主。”青妙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轉身望向她。

  還是一身紅衣,可此刻她的臉上卻是一片蒼白,望著我的樣子竟然有幾分楚楚可憐。

  “郡主,香郎的病究竟會如何?”她直直的看向我,一副期待我回答又怕我回答的模樣。

  “很嚴重,很痛苦,一旦受傷或者有了大一點的傷口就會很容易死亡。而且他現在已經是一期了,往后,他的膝蓋關節會越來越痛,最后會變形。”我心生憐憫,可還是如實相告,這個病的護理很重要,必須要有知情人在香郎身邊。

  青妙臉上唯一的血絲也消失了,一雙勾魂眼現在完全失魂落魄了,抖著嘴唇,她問道:“不是說傳自母體么?為何…?郡主會不會診錯了?”

  我盯著她半響,心里有了一個肯定,有些不忍心但還是緩緩道:“一般此病女子為攜帶者,就是帶有這種病因,但并不發病。只遺傳給子女,若生女,也多為攜帶者,若生男,則多為發病者。”

  我的話打破了她最后一個希望,她想笑卻半天也擠不出一個笑,最后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原來,這世上真有報應。呵呵,可是為什么不是我?為什么不是他?”

  她喃喃似哭似笑低聲道這幾句后,轉身走了。那本來婀娜多姿的背影看起來卻無比凄涼。

  過了一會兒,如雪過來告訴我,今夜就在這里住下,她和我一個房間。

  我笑了笑,此刻雖然已經拿到了金針,可我并沒有打算逃走。住一起就住一起吧,就當有個保鏢。

  晚飯后,我去看了看香郎,身上的傷處已經不再腫大了,淤青也擴散不多,看來出血已經基本止住。

  去的時候,他正在服用第二劑藥,見我進去,桃花眼一彎,朝我一笑,又恢復了最初見他時的德行。

  “想不到你還是個醫師啊?香郎真是好生佩服。待香郎好了,定然以身相許,好好報答郡主。”玉面含笑,眼波一飛,倒也有幾分風流媚態——如果額頭上沒有那一大塊淤青的話。

  “好啊,等我把你治好了。我就在街上掛個牌上,‘絕世郎君一夜,價高者得’你看怎樣?”我眼一抬,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咳咳,”他猛地被嗆到了,如雪慌忙過去扶住藥碗。

  “你,你…怎如此狠心?”他穩住后,哀怨看我。

  “你愿送,送了便是我的。比起你,我更愛那當當作響的金銖銀銖,不可以啊?”我“哼”了一聲。

  喝完藥,小二又送來單獨做的飯菜來給香郎。大概是服用了健脾的中藥的緣故,他便現出幾分饑餓感來。

  店家倒也貼心,見有病人便送了個特制的小桌,可以在床上用餐。

  小桌和飯菜一擺好,他很快拾起筷子伸手朝一碗魚肉夾去——可惜,夾了個空。

  “你做什么?”他訝然的望著端著魚肉的我。

  嘆口氣,把魚肉放到一邊。

  我對旁邊一樣疑惑的小二道:“以后,這位公子的菜不可送魚,還有一切海鮮魚鮮都不可送。”

  沒辦法,血友病人是戒吃海鮮河鮮的。

  香郎皺了皺眉,最后嘆了一口,“連魚也不能吃么?真真沒意思。”嘴里埋怨著,但還是伸手朝一塊肌肉夾去了。

  我笑了笑,這家伙的情緒還不錯,這樣也好,病人的心情是很影響病情進度的。保持這樣的心情,對他也是好的。

  突然,我覺得胳膊被人拉了拉,回頭一看,如雪朝我使了個眼色,指了指,隔壁的房間——好像是青妙的。

  我楞了一下,隨即心領神會。

  又在這里坐了片刻,等香郎吃完飯后,交代如雪再給他冰敷一次,“這次只需半柱香就好。”說完,我就轉身出門。

  走到隔壁門前,我輕輕叩門,“進來吧。”

  我開門進去,青妙正背對我站在窗前,呆呆的望著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妙夫人找我何事?”雖然心中早就猜測,我還是出口詢問道。

  她轉過身,手一拋,我伸手接住,“三日的解藥?”我問道。

  “就是解藥。吃了就解了。”她定定看住我,眼中神光莫測,“其實沒有這顆解藥,你也不會有事,對么?”

  我呵呵一笑,點點頭。我連左宛冰特制的子午毒都不怕,此刻行動自如,只要逃出去,解此毒并不難。

  不過既然有了解藥,我也不矯情,朝口中一丟,拿起桌子上的水斟了杯喝下送服。

  “莫離郡主,”她淡淡的看著我,之前在欄桿旁的那個失魂落魄的青妙好像消失了,而最初在仙客來見到的那個妖媚風騷的青妙好像也從來沒存在過。此刻的她一片淡然寂靜,倒顯出幾分端莊來。

  “你是個奇怪的人。”她看著我,給我下了個定語。

  “嗯?”我用眼神詢問她。再奇怪也沒你和香郎這對母子奇怪吧。

  當娘的居然讓自己的兒子在藍館里當郎君,而且還不告訴他自己的身份。當然兒子自己知不知道就是另外回事兒了。

  她踱了兩步過來,“那喬貞出賣了你,你好像也不生氣,還暗示她早日離開。你想盡了法子救那柳郡王,為了他連‘姹女功’這本絕世心法都拱手拿出。可他的人沒有救你,你好像也不怨恨。我抓了你,你最初也著急,但柳郡王被救走之后,你好像就不急了——”

  我笑著看著她,不說話也不分辨。

  她走到我跟前,盯著我的眼睛,“我要你跟我走,你也一句話都沒問過我。你是根本不怕還是什么都不在乎?還是你知道了什么?”最后一句話,她一字一頓,說的又重又清楚。

  我心下一緊,面上卻絲毫不敢露,直視著她的目光,維持著淡笑。

  等她說完后,我輕笑一聲,道:“我從來不為已經發生的事折磨自己。出賣我的已經出賣過了,沒有救我的已經走了,再繼續計較只是跟自己過不去。至于妙夫人你——”我頓了頓,“我只知道你和我現在的目的一樣——就是希望能有辦法把香郎君治好”

  一字一頓的還給她一句話后,我到桌前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想給香郎治病?”青妙也走過來坐在了我對面。

  我一笑,給她取杯也斟了杯茶,“你如果不相信我就不會叫如雪叫我過來。”

  她沉默了。

  我把茶杯放到她面前,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對你們的事情不感興趣。在沒有發現香郎君的病之前,我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找機會逃走。”

  她眸中一閃,沒有說話。

  我又接著道:“可是現在,我會盡力想法子治療他。我師父傳我醫術之時曾說過,醫道是仁義之道,醫者當有父母之心。所以,你應該相信我,也只有相信我。別的病我不敢說,只是這‘血友病’,這個世上認得此病的恐怕就只有我一人。”

  “我很不喜歡你們。但是,我是一個醫師,所以我會盡力。但是我必須要說的是,此病我毫無把握,,現在所做的只能是減緩病程。如果妙夫人不愿讓我醫治,大可把我交給你的主子,也算你完成了差事。如果這樣的話,那我也算不違背師父的話了。”說完,我神態自若的看著她。

  她閉了閉眼,問道:“真的沒有辦法醫治?”

  我搖了搖頭,道:“至少目前我還沒想到辦法。”

  也許我這樣說有些不明智,萬一她真的把我交給了那人,估計我想跑就更難了。但是,我不愿意拿病人的事來欺騙親屬,良心上會覺得受不了。

  何況,但凡她有點識人之明,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留下我,至少還有一線希望,如果沒有我,香郎的病就一點希望都沒了。連師父從醫幾十年的病例里都沒有記載這‘血友病’,可想而知在這個世界上這個病根本還未曾被人認識。一點認識都沒有,再高明的醫術也沒有多大用處。

  青妙沒有讓我失望,她靜靜的沉吟了片刻,眼神慢慢堅定起來,抬眼朝我看來,“如果要你替香郎君治病?有何條件?”

  “兩個條件。”放下茶杯,我回看她,“一,我會盡力為香郎君診治,但若是半年內我找不到根治的辦法。你須得放我走。”

  “不行”她開口打斷我。“至少一年。”

  “一年太…”我開口想拒絕,突然看到她眼中的水光——心一軟,嘆口氣,“好吧,那就一年為期。”

  她沒有說話,眼里卻隱隱透了幾分感激出來。

  我在心里懊惱,怪自己心軟。其實我自己的醫術我清楚,如果半年都找不到辦法,那估計基本沒什么指望了。

  “第二,我要你帶封信給柳郡王。”我道。

  她眼中立刻透出警惕來,我趕緊道:“你放心,我信中只是想交代一些私事。一不會交代我們的行蹤,二絕不涉及你們的任何事。”

  我信誓旦旦的保證讓她半信半疑,“你不是對他有意么?難道不想他來救你走?”

  我自嘲一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算你沒抓我,這會兒,我大概也快跟他分開了。”

  青妙疑惑的看著我,“我看那柳郡王對你好像極好,你就舍得?”

  輕笑一聲,我道:“你是知道我身份的,想必也知道我身有隱疾。所以,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他們這樣身份的人長相廝守。相處一時是快樂,相處一世說不定就成了折磨。姻緣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所以不如只要曾經擁有,何必在乎天長地久。等我老了的一天,記得的都是他的好,豈不快活多了。”

  青妙釋然了,然后又目露同情的看著我,“可惜了你這么個聰明伶俐的人,又是這般的人才。只是你既遇見過柳郡王這樣的人,以后的凡夫俗子恐怕也難入你眼。”

  我呵呵一笑,沒有作答。談了這樣幾段戀愛后,回到地球之后我還能愛上別人么?我在心里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郡主就把信寫了給我吧。我先去安排一下行程。”青妙站起,眼神直射我,“我相信郡主不會騙我吧。”

  我曬然一笑,“但請放心,我雖是一女流之輩,也不做那小人之舉。”

  我想帶信給輕柳,一是想給他報個信,知我平安。二是我覺得我們應該把我們之間的事做個交代。呵呵,算是一封分手信吧。

  三日后,香郎的腫脹癥狀好了大半,可以移動了。

  青妙告訴我明日出發,她打算回她的家鄉土國東南部的仙歸鎮。

  “我只知仙歸鎮是我家鄉,可惜我已經沒什么印象了。五歲時離開家鄉就一直沒回去過。呵呵,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她喟然長嘆。

  “三十多年?那你現在?”我訝然。她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出頭,按她的說法,那她起碼三十五歲以上啊。這保養的可真好。

  她瞟了我一眼,“不知道女人的年紀是不能隨便問的么?”

  我嘿嘿一笑,“我不是也是女人么?放心,會替你保密的。”

  她也是一笑,有些自得的道,“我今年三十九。小丫頭,怎么樣,嫉妒么?”

  我連連點頭,“嫉妒,很嫉妒。”又好奇道,“那你的家人呢?”

  她嘲諷的一笑,“沒有家人了,家鄉遭了瘟疫。家里人都死光了。整個村子只剩八個人,逃出來后餓死了三個,剩下的三個大人就把我們兩個小孩子給賣了。”

  我沒有接話,只同情的看著她。

  —我是新旅程的分割線———

  我們在第二天進入了土國境內。

  一路朝南而行。我掀開車窗,心中感慨,兜兜轉轉,我還是來了土國,跟我原來的打算一樣。

  土國地勢平坦多為平原,土地肥沃,土人多以務農為生。一路走來土國人相對其他四國身材都要高大魁梧的多,感覺憨厚淳樸。

  偶爾有土國少男少女偷偷看我們被發現就臉紅轉開,十分可愛。

  但是我發現相比其他四國尤其是水木兩國,土人的生活的確差距甚大,雖然可以溫飽,卻有很多適齡的孩童整天在外跑來跑去并未上學。土國居民,尤其是農家,房屋都十分簡陋。

  青妙告訴我,土國是糧食大國,百分之八十的土國人都是農戶。但是水木兩國糧食都能自給自足,只有金火兩國偶爾會出現荒年,才會向土國購糧,但價格也并不高。糧食多了,賣不出去,如果要囤起來,保存也是不易。

  往往囤糧的費用跟賣糧的一樣,所以很多農戶寧愿把糧食賤賣也不愿囤積起來。但一旦遇到災荒年,糧食又不夠吃,可又沒有多余的錢去買糧,所以又要餓死不少人。就這樣成為了一個惡性循環。

  土人性格單純直爽,腦子卻不夠靈活。加上土國境內也無礦產等其他資源,所以土人的生活在五國內真的是比較貧窮的。

正文一一四二章買房  我們在第二天進入了土國境內。

  一路朝南而行。我掀開車窗,心中感慨…

  兜兜轉轉,我還是來了土國,跟我原來預想的行程一樣。

  土國地勢平坦多為平原,土地肥沃,土人多以務農為生。

  一路行來土國人相對其他四國身材都要高大魁梧的多,面目神情讓人感覺憨厚淳樸。

  偶爾有土國少男少女偷偷看我們,被發現后就臉紅轉開,十分可愛。

  但是我發現相比其他四國尤其是水木兩國,土人的生活水準的確差距甚大。雖然也許可以溫飽,卻有很多適齡的孩童整天在外跑來跑去并未上學。土國居民,尤其是農家,房屋都十分簡陋。

  青妙講解一番后,我才有了大致了解。

  土國是糧食大國,百分之八十的土國人都是農戶。但是水木兩國糧食都能自給自足,只有金火兩國偶爾會出現荒年,才會向土國購糧,但價格也并不高。

  糧食多了,賣不出去,如果要囤起來,保存也是不易。往往囤糧的費用跟賣糧的所得相差無幾,所以很多農戶寧愿把糧食賤賣也不愿囤積起來。但一旦遇到災荒年,糧食又不夠吃,可又沒有多余的錢去買糧,所以又要餓死不少人。就這樣成為了一個惡性循環。

  土人性格單純直爽,腦子卻不夠靈活。加上土國境內也無礦產等其他資源,所以土人的生活在五國內真的是比較貧窮的。

  如此看來,土皇柳明這個皇帝也不當的那么輕松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作為一國之帝,看到其他四國子民生活得富足,自己的臣民卻過得如此窘困,稍微有點自尊心和責任感的帝王都會壓力沉重。

  只是,他選錯了方式。以戰而養,只是飲鴆止渴。就算他能統一五國,可又如何來統治五國?

  ——————我是感慨的分割線——

  半月后,我們一行四人到達了仙歸鎮。

  我沒有問青妙如何跟她主子交待,她既然有安排想必也胸有成竹。

  此刻的她定不會拿香郎的命來冒險。

  我們住進了當地的一家客棧后,青妙便吩咐如雪去買一所院子。

  可惜仙歸鎮是只是一座中等的小鎮,青妙的要求又甚高,如雪跑了三天都沒買到中意的。

  這天中午,我們三人在酒樓用餐,如雪早上出去了還沒回來.

  樓上的包廂已經滿了,我們便坐在大堂。

  如今我和青妙的關系倒有些奇妙。朋友不像朋友,敵人不像敵人。說到深處,因彼此對對方都有幾分同情憐憫,倒有了幾分惺惺相惜。

  青妙和香郎這對母子的相處一如既往的奇怪,我常常看著香郎猜測著,他到底知不知道青妙的身份?

  說他知道吧,他對青妙沒有一點親昵的表示。說他不知道吧,他作為青妙管轄下的一個郎君對青妙又是那般的不客氣,簡直是侍寵而嬌。那他侍的又是那般的寵呢?

  至于我和香郎,這家伙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從我在他跟前確立起醫師和患者的身份起,他一面對我就又回到了最初我在玉郎臺見到他的樣子。

  一見到我就媚眼兒亂飛,我每次給他檢查身上的傷處時,手還沒摸到他的肌膚,他就叫春似的呻吟叫喚,還滿目含春的刻意做出一副欲嗔還喜的風騷模樣。氣得我牙癢癢,卻只能猛翻白眼兒,卻再也不敢述諸武力。

  大概他也從青妙或者如雪那里知道了我的身份,一次我替他檢查,他居然嬌滴滴的說:“莫離郡主啊,你看,你如此傾城美貌,卻生不了孩子,我如此絕世風姿又得了這種病,想必也不適合生孩子。我們真是天生一對,地生一雙啊。何不就順了老天的意,成了那好事,也不枉來這時間一遭吧。”一邊說,一邊還用食指指尖在我手背輕輕撓過。

  我狠狠的瞪住他,壓抑住心中想要把他狂拆成十段八段再組裝起來的念頭,深吸一口氣看著他,“第一,本姑娘不饑渴。第二,本姑娘即便饑渴的話,你也不對本姑娘的胃口。聽說在紅館了做久了的娘子都有一種被壓強迫癥。要是香郎局也得了此癥的話,不妨跟妙夫人商量一下,給你在這兒掛個牌,開個玉郎臺的分館,讓你晚上也可以兼個職。不過作為一個醫師的角度,我建議以香郎君如今的體質,接待的客人年紀最好大于六十歲,否則一個不小心把您給弄傷了還得多費藥錢。我看,客棧門口賣菜的那個老太太就不錯,每次你出去吃飯都要盯你老半天。只要香郎君莫要要價太高,想必人家定會光顧的。”

  香郎聽了我這番建議,捂嘴嬌笑起來,“郡主真是會心疼人家啊,可是人家現在心中只有郡主一人啊。當初郡主不是說過叫人家從良么?怎么如今卻要逼良為娼呢?”

  我逼良為娼?你算哪門子的良啊?我閉眼心中默念大悲咒,開導自己,跟他再辯下去我就是傻子。不能做傻子,只能無視他。

從此他再調戲我,我就眼觀鼻,鼻觀心,自我催眠,我看不見我聽不見  在大堂飯吃到一半,如雪回來了。

  “如何,找到合適了的么?”青妙問。

  如雪有些猶豫道:“找是找到兩所宅子,一所到是清靜,在城西,可惜里面太舊,梁都有些蟲蛀了。”

  青妙搖了搖頭,否決了,“那另一所呢?”

  如雪囁囁道:“另一所是三進的,里面環境還好,也挺新。可就在菜場旁邊,怕是太吵。”

  青妙又搖了搖頭,“算了,你坐下吃飯吧。慢慢再尋吧,反正現在先住著客棧也可以將就。”

  “這位夫人可是要買宅子?”這時,柜臺里的掌柜走了出來。

  青妙看了他一眼,道:“是。莫非掌柜有什么好介紹?”

  掌柜擄著胡子笑道:“老朽還真有個介紹的,不過好不好就不知道了。不知夫人想要什么樣的宅子?”

  青妙一聽,也有了興趣,這些開客棧酒樓的消息本就是最靈通。

  “掌柜的,也無甚其他要求,宅子不需太大,三進左右便可,但要清靜,然后宅子最好維護得好些的。”青妙道。

  掌柜“呵呵”一笑,道:“如此,老朽介紹的這宅子到也合夫人要求。在鎮外南邊,三進的宅子,本來是富貴人家的別院,現在分家了。這所別院就打算賣出來折現。不過就是里鎮子遠了些,不過夫人家既然有飛車想必也是不懼的。”

  “哦——”青妙道,“那不知道這宅子周圍是個什么樣兒?”

  “夫人既是要清靜,這宅子就是最合適不過了。我們仙歸鎮背靠七萬大山,鎮上很多富戶都是靠在七萬大山里捉‘彩獸’來養殖販賣發家的。這宅子附近就是本鎮最大的一家養彩獸的黃夫人家的養殖場。她家的本宅也在那里。周圍大部分土地都做了她家的養殖場,所以也并無其他人家。”掌柜笑瞇瞇解釋道。

  青妙一聽,便又幾分意動,“既然掌柜說好,那可否飯后請掌柜給我們帶個路去看看,如果合意我們就定下了。”

  掌柜一見可以得一筆中人費又哪有不愿意的,急忙連連點頭。

  我們三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如雪一看那肯讓青妙等她,便立刻坐下干凈利落的刨了一碗白飯就站起身子示意她吃飯了。

  我瞠目結舌的望著她,她連一口菜都沒夾呢。這“忠心”也太“忠”了些吧。

  飛車出鎮后行了小半個時辰掌柜便說到了。

  下車一看,視野極為開闊。遠處是連綿的青山如匍匐的巨獸,一直遠到了天邊。近處是一片開闊的平原,草木旺盛,卻又長的齊齊整整。此時已經盛夏,草色雖旺卻顯出有些偏黃的色澤,竟莫名給人一種稻穗般豐收的感覺。

  指著遠處那連綿的青山,掌柜道:“那邊便是七萬大山了,彩獸便是長在那山里的。不過不是懂行道的可不敢進去,聽說有瘴氣還有野人。不熟路的進去了不是迷路被野獸叼了就是遇上瘴氣被毒死了。說不定還會被野人捉去生吃了。”

  一邊說,一邊很是后怕的樣子。

  青妙下得車來,看了一眼那七萬大山,“大陸五大險地,自然不是常人可以去的。這七萬大山不過排名第五罷了。那金國天絕南山的‘天羅八方陣’才是有去無回的地方。”

  我在一邊沉默,若是青妙知道我曾進過“天羅八方陣”不知會是如何表情?不過,里面面積很大,我也不過只是按紫夢說的路線去了那山洞而已。其他的地方我卻沒有好奇。

  “這草場是怎么回事?好像不是天然長成的吧?”香郎上前去揪了一根草,端詳著問道。

  掌柜笑了笑,點頭道:“公子好仔細的一雙眼,這草場是黃家的。這里的草都是特地種的,是用來喂養那彩獸的。這彩獸可挑食著呢,一般的草可不是不吃的”。

  “哦?那這黃家為人如何?”青妙問道。

  “夫人請放心,這黃府老爺早些年過世了,就剩下黃夫人帶著一個女兒過話。這黃夫人啊,可是個好人,十里八鄉每一個不贊她好的。”說起黃夫人,老掌柜到是一臉的欣賞。

  “怎么個好法啊?”青妙又問。

  掌柜指了指五百米開外的一所大宅院,道:“那處便是黃府的宅子。以前黃府可只有這一半大小,黃老爺過世后,這黃夫人竟是一個人把這生意撐起來了。還越做越紅火,心腸也好。逢年過節都會施粥施衣給鎮里的叫花子。見她養彩獸有方,很多鎮里的人去討教,她也不藏私。所以啊,這木國的女子是比一般的女子能干的多,這黃夫人啊,可是一般的男子都比不上哪。”語罷,很是敬仰的表情。

  我一愣,木國人?我抬眼朝青妙看去。

  青妙也有些意外,但并無我想象中的類似心虛的表情,只道:“木國人肯嫁到土國是可是很少見啊。”

  掌柜嘆了口氣道,“可不是啊。聽說是家里遭了大難,這才到了咱們土國,被黃府少爺看上了,可偏偏成親不到十年就…能干是能干,可這命也太苦了些。”

  “掌柜的,你說的宅子是不是東邊這個?”我看這老爺子一說下去就沒完的樣子趕緊打斷他,這回正是太陽烈的時候,我們已經在日頭下站了小半天了。

  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了,除了掌柜指的那所黃府的大宅院之外,就東邊這樹林邊露出一角飛檐,應該就是一所宅子了。不過被小樹林擋住,看不到真貌。

  “對對對,就是那處。姑娘好眼力。年紀大了,說著說著就忘了正事兒了,老朽這就帶你們過去。”掌柜一邊連連致歉一邊顛著腳步帶我們從一條道行去。

  這條道不算寬,但是一輛飛車駛過卻也綽綽有余,掌柜早早叫停我們估計也是想介紹下這周圍的景致。呵呵,這老掌柜還挺有現代營銷意識的,知道推薦配套設施。我心里暗笑。不過也挺有用的,看青妙的樣子對這外面環境是挺滿意的。

  到了跟前,掌柜的去叩了叩那紅漆大門的金屬門環。

  不多時,一個同樣蒼老的頭顱探了出來,“是趙掌柜啊。”這個老頭子見到掌柜的笑著招呼了一句,又偏頭看了一眼我們,“可是來買宅子的?”

  趙掌柜點頭催促道,“還不開門讓客人看看。”

  那宅子里就拿看門老頭一人,我們跟著他四處看了看,還比較滿意。格局合理,保養也新,家具什么的都有九成新,看來主人住的時候很少。就是落了一層灰,想必打掃打掃就能煥然一新。第二進的院子里還有個大的金魚池,第一進和第三進的院子都有一個小花園,算是麻雀歲小五臟俱全了。

  青妙看過之后就點頭算是定下了,只是交代趙掌柜的負責和賣家聯系然后辦理房契地契等等文書不提。

  最后,趙掌柜還主動答應成交后先找人來把宅子清理打掃一遍,當然這是青妙大方的給了一筆豐厚中人費后的良好“后遺癥”。

  就這樣,我們三日后就搬進的新居。

  可是分房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小爭執。青妙本安排的是,她和香郎住第三進,我和如雪住第二進。可香郎卻反對,說什么我是他的醫師就得貼身保護他,萬一他半夜有個頭疼腦熱的我住的太遠又沒武功,萬一耽誤了云云。

  如此一來青妙便不顧我的反對,把我和香郎安排到了第三進。

  我瞪著香郎,他得意的笑。我在心里發狠道:“不是是一年嗎?老娘忍你”

  居所安定下來了,我就開始認真的研究香郎的病情。

  血友病是血液中缺少某種因子,但因為每個人血液成分不同,所以即使在地球這樣也是一個無法根治的疾病,只能靠良好的護理和有效的醫療來防止此病帶來的并發癥以及防止創傷時出血不止導致的死亡。

  而以五行大陸現今的醫學技術不要說根治醫療,就是防護醫療都做不到。如果香郎現在一旦大出血,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而憑我在這里學到的醫術,既沒辦法做出“凝血因子”也沒辦法弄出“腎上腺糖皮質激素”,而且即使有,我也沒辦法造出針管給他注射到血管里。

  所以,我答應青妙的時候想的就是要一勞永逸的辦法。我相信這世上的事物都是一物克一物,既然香郎能得這個病,說不定這世上就有一種東西可以治好他。

  五行大陸既然有“赤果”可以清掉輕柳的寒毒,就未必沒有一樣東西可以治愈香郎的血液缺陷。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院子里原本種的花已經在香郎的要求下全部換成了牡丹。

  此時花期已過,院子里只是綠油油一片,國色芳華的牡丹在夜色下倒成了整整齊齊的灌木叢似的。

  走到院中,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腦子里一幕幕的翻過師傅的藥書里記錄的二千一百八十七種藥材,仔細分析它們的藥性。

  “郡主莫非是在想情郎?”

  我翻了個白眼,沒有回頭。除了香郎那個桃花眼,討厭人的,還能有誰?

  “哎呀呀,我想想,叫什么名字來著?”他手上一拍,膩著嗓子道,“柳郡王啊,木國第一美男子。郡主真是艷福不淺啊。”

  咬咬牙,繼續翻白眼,不理他。

  “聽說,水皇陛下曾經賜婚郡主給月皇子,那可是個妖精人物啊,連我香郎也要甘拜下風。可惜啊…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我要是郡主也不知道怎么選…這可真真是難為人了。”他貼到我耳邊,柔媚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倏地的轉過身,猛得嚇得他一個踉蹌,叫喚道:“你你你嚇人啊”

  我詭異一笑,“怕什么,你又沒心臟病我揍不了你,還不能嚇嚇你啊。大不了嚇暈了你,給你扎兩針也就醒了。”

  “真是最毒婦人心啊——”他平衡住身子,撫著胸口喘氣道,“人家不過好心好意安慰你,怕你難過罷了。”

  我獰笑的逼近他,“你敢說你不是來打聽八卦?你敢說你不是故意來刺激我看我笑話?你敢說么?”

  他被我逼的身子朝后倒,連聲道:“沒有沒有”看我還不放過他,他大叫:“若是我有,叫我生孩子沒”

  我收回臉上做出的猙獰之色,站直身子瞟了他一眼,冷哼道:“少來騙我了。你能生孩子么?以后要在我跟前發誓就要發不能人道的誓別的——我都不信”

  香郎嘿嘿干笑兩聲,又諂媚一笑,道:“難道發了不能人道的誓,你就相信能成真的?”

  我冷笑兩聲,瞥了一眼他的腰部,“哼,哼假的我也能叫它變成真的”

  香郎被我的目光看的打了兩個閃,哀怨看著我,“你這女人這么兇,也不怕嫁不出去。“

  我挑眉看他,他身子一縮,我又覺好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你不是把我的事都打聽了嗎?難道不知我曾在師傅墳前立誓終身不嫁的么?”

  一看我面色轉好并未怪他,他也膽大了。一聽我言,雙掌一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那這樣更好你若嫁只能嫁一個,若是不嫁,就可以把他們都娶了。這下就不用發愁了。”一邊說完,口中“嘖嘖”有聲,一副好生為我著想的模樣。

  我懶得理他,轉過身,看著面前的牡丹叢,跟他說下去只會越說越混。

  可這家伙明顯的不識趣,在我身后叨叨:“對這樣就最好了,大家都不吃虧,大家都有份我呢,要求不高,當個老三就行了。水國皇子和木國柳郡王當我大哥二哥,我也不算丟臉。要不然,讓你嫁給我,你多半覺著有點虧。還不如我嫁給你。不錯,就這樣定了…找個時間,我得去拜訪下大哥二哥,聯絡聯絡感情…”

  老三,還小三呢?聽他越說越離譜,我實在受不了了。

  猛的轉身朝他低吼:“你還有完沒完啊?我這輩子沒想過嫁也沒想過娶你要精力旺盛就去數星星去別仗著自己得了病就在這兒發瘋。”

  說完,我走到一旁的石桌邊坐下,不看他。

  過了好一會兒,他慢吞吞的擠了過來,輕輕的用手臂蹭了我一下,“你生氣了?”

  轉個方向,不理他。

  挨過來,在我旁邊坐下,把臉湊過來,瞪著一雙桃花眼水汪汪的看著我,“人家不過隨便說說而已。我得了這個勞什子血友病,也不知能活多久,如今說個話也要被人嫌棄。真是命苦啊唉——”

  他一邊說完,隨即“唉”出一臉凄涼的表情來,還偷眼看我一眼。

  雖然知道他有七分是裝的,但是看他這般費力的表演,加上想起他的病,我也就氣不起來了。

  瞪了他一眼,道:“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下次再這樣,我就用針封了你的‘啞門’。看你還能說什么?”

  他“嘿嘿”一笑,沒有再言語。

  靜靜坐著,我偏頭看向他。

  今天他穿了一件寶藍色的長衫,下擺招搖的繡著怒放的牡丹,襯著他的粉面朱唇愈加顯眼。

  若是不看他的額頭的話,倒也是個俊俏的少年。

  “你怎么這樣喜歡牡丹?”我好奇道。

  他懶洋洋看我一眼,道:“牡丹不好么?天香國色,花中最貴。”

  我“撲哧”一笑,“你把自己比牡丹么?羞人不羞人啊?”

  沒見過男子把自己比作花的,還是這般妖嬈的牡丹。

  他臉色突地變的難看了,啞著嗓子問:“我就不能把自己比作牡丹?你覺得我不配?”

  不明白他好好的為何一下子變臉,我疑惑看他道,“我只是覺得男子把自己比作花,挺奇怪的。你生什么氣啊?”

  他臉色緩了下來,把頭扭向一邊,低聲道,“沒什么。我以為你看不起我。”

  自尊心太強了些吧。我撇了撇嘴,“你想太多了。我從來不會看不起任何職業。人生在世,多少事是身不由己。誰都有個三災五難的時候,笑話人的說不定哪天就被人給笑話了。再說,人生下來,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我可不覺得誰比誰就一定高貴。”

  他轉回頭,眼睛閃閃的看著我,“你真覺得是這樣?你沒看不起我?”

  我翻了翻白眼,反問他:“騙你有糖吃?”

  他笑了起來,桃花眼瞬間活絡,朝我飛了個眼波兒,嬌媚一笑:“我就知道漓紫最好了。”

  額——我暈,連閨名都出來了,這可夠會拉近距離的。這香郎敢情是屬變色龍的。

  我咳了咳嗓子,轉移了話題:“你剛才說你的病,額,你怎么會說…”我自動省去了“不知活多久”幾個字。

  他白我一眼,一臉的無所謂,“我又不傻,你那表情啥都寫著呢?若是沒什么,你為何不當著我說。”

咳咳咳,我無言以對。只能感嘆,這世上果然沒有傻子啊。除了天才全都是人精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你也要有信心,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難道你就沒有想要實現的愿望?想放棄的時候想想自己還有很多沒實現的愿望,你就會有動力了。”不知該怎么說,我只能如此安慰他。可惜此刻,我心里卻是發虛,剛才想了那么久,也沒找到什么頭緒。

  他把身子朝身后一躺,背靠在石桌上,仰起脖子,抬起下巴望著天,慢悠悠道:“小時候我常常想,要是我爹娘知道我的下落肯定會來接我,我每日都好好的跟著嬤嬤和先生學東西,只盼他們見了我能夸我一句‘本事’。”

  聽見他說起這個敏感的話題,我有些緊張,娘我已經猜到了,這爹是誰呢?

  可是這種秘辛,知道多了恐怕有生命危險。我干巴巴的問了一句,“那現在呢?”

  他若有若無的輕笑一聲,“現在?——現在沒有了。”

  我瞥了一眼,院門口剛剛隱去的紅色身影,在心中無奈低嘆一聲,道:“夜深了,我要去休息了。你也早些歇著吧。”

  走到房門口,回頭看了那一動不動的寶藍色身影一眼,我轉身推門入房。

  誰比誰苦?

面上笑得越多的人,心里藏的淚恐怕越是更多  —我是感傷的分割線—

  第二日,我在整理如雪剛剛交給我的藥材,小云在幫我打下手。

  青妙買了兩個男仆和兩個丫頭,小云就是特地撥給我的。本來還要買個伺候香郎,這家伙笑扯扯的說有我伺候他就行了,氣得我哼哼。

  這丫頭是個鬼靈精,才十三歲,見到香郎眼睛就發了直。

  沒事就往香郎身邊湊,本來是安排她住在三進方便伺候,不知香郎對青妙說了什么,青妙又讓她住到了二進。

  “小姐,今天有人來府里拜訪呢。”小云湊到我跟前道。

  我頗感意外。青妙幼時離鄉,現在也無親人,居然還有人來拜訪?

  “是隔壁‘彩獸場’的黃夫人。”小丫頭見我有興趣,又一臉羨慕的說道,“她家可有錢了。”

  黃夫人?那個木國女子?

  我生出幾分好奇來,“你見過嗎?”

  小丫頭搖了搖頭,轱轆著大眼睛道:“沒。我就聽到虎叔送帖子進來。然后夫人就叫我進來伺候了。”言下頗有幾分遺憾之意。

  我不由好笑的看著她,這小丫頭倒是挺可愛的。還得多虧了有了她,香郎在我面前嘰歪的時間就少了許多。

  不知道為什么香郎好像很怕這小丫頭纏他,每每一看到就躲了去。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正說著,青妙走了進來。

  看到我在整理藥材,她笑了笑,揮了揮手讓小云退下。

  “明日是否有興趣陪我走一遭?”她看著我問道。

  “黃府?”我抬眼回問。

  她點了點頭,“今日送了帖子和禮物過來。我想著還是過去看看。我們初來乍到的,還是去認個臉兒的好。”

  我心中輕笑,恐怕是去探查人家底細的吧。

  人家不過禮貌性的送了點禮物來,你大不了就差人還個禮去,用得著親自上門拜謝么?

  青妙這般心思玲瓏的老江湖,豈有不知己知彼之說。

  即使人家是普通老百姓,多了解一點恐怕她才能放心。

  情報人員的職業病啊。不過既然那趙掌柜如此推崇的一個女子,我也是好奇的,青妙相邀,自然也欣然相允。

  第二日吃過早餐,我便和青妙如雪三人出了宅子。

  兩家相隔不過數百米,我們便徒步而行。

  叩了門環,門房聽我們道明來意,便去通傳了一聲,很快就恭恭敬敬的把我們迎了進去。

  黃府占地很大,修的卻是極為精致。

  我們穿過兩道回廊,便入了大廳。

  一個綠衣藍發的中年貴婦正攜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站在廳中。旁邊還站著三個丫鬟打扮的女子。

  見到我們進去,那個長得跟綠發貴婦很是想象的小姑娘扯了扯她的衣袖,脆聲道:“娘,她們來了。”

  神情雀躍,一派嬌俏。

  我不禁笑了,也是個寂寞的小姑娘啊。連我們這樣的陌生人拜訪都這么高興。

  那個中年貴婦愛憐的看了她一眼,嗔怪道:“玉兒,不許沒禮貌。”一邊說著一邊像我們迎來。

  小姑娘“嘻嘻”一笑也跟了過來,眼珠子卻在我們三人身上打了一轉最后落到我身上,“這個姐姐好漂亮啊。”

  一邊說著,極為親熱的朝我挨了過來。

  我也笑著朝她點了點頭,眨巴了下眼睛。

  “黃夫人,今日冒昧前來,多有打攪,還請恕罪。”青妙行了個平輩的半禮道。

  黃夫人連忙過來扶住她,連聲道:“不可,不可,你我眼下成了鄰居,也是緣分,夫人不必拘禮。”

  青妙也笑著乘勢直起身子,一揮手,如雪便上前把備好的禮物奉上,青妙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黃夫人也不矯情,叫過身邊的丫鬟接過如雪手中的禮品退下放到一邊,便攜著青妙的手朝座位上行去。

  我也跟著到青妙的下手坐下。

  看著這兩個年級仿佛的中年女子在那兒寒暄著,我不由好笑。這黃夫人我不認得也不了解。可這青妙我算是比較認識深刻了。

  可如今這般端莊如世家貴婦的青妙倒真的讓我另眼相看,舉止有度,笑露三分,不卑不亢。如果不是我親眼看到親耳聽見她當時在落日城“仙客來”的那句語調媚到骨子里的話,我一定相信她是一個出身良好的大家女子。

  可以媚,可以狠,可以端莊…青妙到底有過一些什么經歷呢?突然生出了好奇來。

  “呵呵,妾身還沒請教夫人怎么稱呼?”黃夫人和青妙聊了一陣宅子的事后,問道。

  青妙道:“娘家姓賽,賽青妙。”

  黃夫人一愣,隨即笑道,“青妙啊,賽夫人閨名倒是雅致。”

  我也是第一次聽見青妙說她自己的姓氏,姓賽,我一笑,這姓也到符合她好強的性子。

  青妙搖了搖頭,道,“不過是個稱謂而已,雅致不雅致又有何用。”

  又說了些閑話,黃夫人又問,“賽夫人是何方人士?怎么想著到這仙歸鎮來安家呢。”

  青妙道,“我本是土國人,幼時飄零,如今年紀大了,到了這仙歸鎮覺著好,干脆就留下了。”

  果然還是防著一手啊,青妙并未說實話。

  黃夫人轉首一看我,“這位姑娘是?”

  “這是我遠親,我有個侄子跟在我身邊,可惜體弱,這丫頭習得幾分醫術,所以一來是給我做伴,二來也是幫小侄調理身子。”青妙又說謊了。

  黃夫人仔細的聽著青妙說話,好似對她的所言全然相信。聽見說有侄兒體弱,還露出幾分同情來,“賽夫人若是有何不便之處需要相幫的,我們遠親不如近鄰,又都是婦道人家,請一定不要客氣。”

  兩人又聊了些家長里短的無謂話,之后青妙看時辰不早便起身告辭。

  黃夫人連連挽留我們在黃府用飯被我們托詞拒絕后也不再勉強,只是強調著:“大家既是這般有緣,一定以后要常來常往。”

  那叫玉兒的小姑娘也趁機撒嬌問道,“娘,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去找這個姐姐玩。”一邊看著我。

  黃夫人笑著點了點頭,那玉兒立刻眉開眼笑的望著我。

  回去的路上,我問青妙,“你不信這黃夫人?”

  青妙瞥我一眼,道:“我誰也不信。”

  “那你為何要告訴我你是這仙歸人。”我嘟噥著。

  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青妙沒有回答,直直前行。

  快到門口的時候,青妙突然悠悠道,“你這丫頭不知道你自個兒有項本事么?”

  “啊?”我訝然。

  “跟你相處的人會很容易把心事說給你聽。”青妙扔下一句后,叩開大門,走了進去。

  剩下我一個人在門口摸著鼻子回想,有么?

  —我的納悶的分割線—

  就這樣,黃夫人和我們的關系迅速親近起來。

  一個月總有那幾次不是來拜訪就是請我們去赴宴。

  起初,青妙還防備甚多,后來熟了,也漸漸的也就放下心來。

  那玉兒小丫頭得了黃夫人的許可,更是一個星期要來個一兩次。

  初初時候是找我,可后來自從見過香郎之后便成為了香郎的又一個粉絲。天天“香哥哥長,香哥哥短的”,——不得不說,這稱呼聽得我惡寒不已。

  不過令人高興的是香郎可以躲小云,卻不好躲玉兒。來者是客,又是這么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我很樂意的看他狼狽的樣子。

  這天,我剛剛給香郎的背上扎完針,又聽見了玉兒的聲音,“香哥哥,葉姐姐,你們在屋里么?”

  我朝香郎眨了眨眼睛,這香哥哥還排在葉姐姐前面的啊。

  一聽到玉兒的聲音,香郎眉頭就皺了起來,一把捉住我的手,“再給我扎一遍”

  我哈哈一笑,道,“那可不成,這扎針又不是吃糖,你想多扎就多扎啊。”

  想用我來當擋箭牌,我可不干。看香郎吃癟可是我最近的最大娛樂。

  “求你了”香郎一臉哀求。

  “不行”我搖頭,“扎針是給你清理經脈淤血的。你的體質本就不能多扎。你沒看我都是用的最小號的針么。”

  聞言,香郎泄氣的倒在了床上,“那你去告訴她,我病了,不便見客。”

  我望了望外面,小云正告訴玉兒,我們這邊在行針,讓她等會兒。

  我把用過的針放到一邊,準備等下拿去煮過消毒。看著香郎這幅痛苦的樣子,我好奇道:“你不是最好風流的嗎?怎么偏偏怕這些小姑娘,人家喜歡你,你應該高興啊。”

  他坐了起來,冷哼一聲,“這些小丫頭喜歡的不過是這幅皮囊而已。說兩句就笑,逗兩句就哭,有什么意思?”

  我“嘖嘖”看著他。這香郎原來還是個“shu女”控啊。不對,他一副小受的樣子,說不定…我想起以前在仙客來包廂隔壁的“王兄”…眼神頓時怪異。

  他被我看得毛骨悚然,瞪著我道:“你看什么?”

  我詭異一笑,挨近他,“香郎,你以前有沒有接過男客?”

  “你”他先是一愣,然后惡狠狠的撲了過來,把我按到床上,“你居然敢懷疑我好男風”

  一時不察,被他撲倒,我趕緊用手撐住他,“有話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就是問問而已。”

  他本是一臉忿忿的看著我,慢慢的怒氣消失,唇角一勾,桃花眼上翹,不懷好意的在我胸前打了個轉,“漓紫既然想知道我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不妨試試便清楚了。”

  說完,俯身下來便要吻向我,我只得臉一偏,他的唇便吻到了我的脖子。

  “你趕緊給我起來我可要叫人了。”我低聲喝道。

  他一邊輕舔我的耳垂,一邊在我耳旁說到,“你若敢大聲,剛剛為何這般小聲。我是不怕的,你想叫便叫,女人叫的愈大聲,男人便愈是歡喜,漓紫,不知道么?”

  我一滯,被他說中了心思。我確實不敢叫,小云和玉兒此刻可都在外面。

  “漓紫,放心。我會讓你很快活的。”香郎一笑,唇向我的胸口移去。兩只手卻緊緊壓住了我的兩條手臂。

  手動不了,我很想一腳踢過去,又怕踢傷了他。

  “香郎,你瘋了。你若再不放開我,我就不客氣了。”我偏著頭威脅他。

  呵呵輕笑一聲,香郎停住抬起頭,“你若狠得下心,盡管來。大不了又青一塊。只是這次別動臉,要不妙夫人那里可不好交代。”

  我對他怒目而視,他一笑朝我吻下,我又躲過,他便低頭用牙扯開我衣領,吻到了我肩膀上,輕咬細舔。

  一陣瘙癢感從小腹升起,我低低哼了一聲。

  “漓紫,也想要了么?”香郎湊到我耳邊曖昧一笑,又吸住了我的耳垂。

  我也奇怪自己的感覺,我明明對他并無任何男女心思啊。

  看我發呆,香郎以為我已臣服,便收回右手放到了我胸上。趁這個機會,我用得了空的左手抓住他肩膀一推,便脫了桎梏,跳下床來。

  拉好衣服,擦了擦耳垂,我恨恨的看著他,“你若還想讓我替你看病,就老實點。別人欠了你的,我可不欠你”

  香郎斜斜的單手撐在床上,聽了我的話,半垂著眸子,面帶淡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懶得管他,我轉身推門出去。

  “葉姐姐。”正在跟小云聊天的玉兒驚喜的望向我,“香哥哥行完針了么?”

  我勉力一笑,“今天你香哥哥不太舒服,已經睡下了,玉兒明日再來看他好么?”

  我想這家伙這個時候也不適合見玉兒。萬一他精蟲上腦把玉兒給怎么樣了,那就麻煩了。就算他說過對小姑娘沒興趣,玉兒進去如果碰上他心情不好,把小姑娘給弄哭了,也是麻煩。我還是替他擋了吧。

  “哦——”玉兒不舍的看了香郎的房門一眼。

  唉,我在心里嘆了口氣。香郎說得也沒錯。這些小姑娘不過是喜歡上那副外表。香郎的身世和經歷都太過復雜了,這一生想要找個他真正愛的,又能真正愛上他的女子,實在太難了。

  至少我對這樣的的男人是敬謝不敏的。香郎的心思太過復雜,他自己累,別人也累。

  那日過后,我倒還沒什么,香郎倒變了不少。見了我不再亂說什么也不再動手動腳,倒是常常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這日我替他診脈,他又是那般的盯著我。

  我深呼吸一口,收回手,“你在看什么?”

  他一臉淡笑,“沒什么,只是想知道你為何這般快活?你的運氣好像也不比我好多少吧?”

  我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也就正色道:“有人對我說過,若是人生只得三分歡喜,就應該好好把握。不要因為老想著那七分的不歡喜反倒把這三分歡喜弄沒了。人生沒有事事如意,可總有值得你歡喜快活的時候。這些時候哪怕過去了也是屬于你的記憶。我會盡力去記著讓我歡喜快活的記憶,盡力忘掉那些不快活的。自然也就快活了。”

  看著他一臉沉思,我又道,“不快活不開心的事誰都有,有時候也沒辦法不去想。不過要學會想過了就扔掉。老是記著這些事,只會讓自己自怨自艾,一直不快活下去。堪破,放下,自然就能自在了。昨日已逝,不若學會望前看,也許前方有更美更好的歡喜在等著呢。”

  他抬起頭,“你真能做到放下?你可知木國長公主要替柳郡王擇親了?”

  我一愣,心中一痛。雖有預料,可真真實實聽到卻是疼痛加倍。

  我直視他,“你若是想問我難不難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很難過。”語聲一頓,“可是,我會接受。這本早在我預料。理智上,我早已剪斷。因為我知道我和他不可能有結果。可是,情感上確實沒有辦法一下子一刀兩斷。可是,我還是能接受。我會記著他的好,會念著他的情,會記著那些快活的過去。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結局。有了那些時光,我已經算賺了。”

  加上藍非月和軒夜,我賺得可算多了。足夠回味一世了。我在心里一笑。

  “你倒是個怪人。”香郎偏頭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我,“聽說那柳郡王對你可是一往情深,若是你肯爭未必沒有勝算?不戰而退,這不可不像你。”

  我笑了,這家伙倒把我的事情打聽得夠清楚,“相愛是男女間的事,可是姻緣就不是兩個人的事了。人活著不光為著男女之愛,還有父母兄弟姐妹家族。如果你的愛會讓對方承受比這份愛更沉重的壓力時,不如在最美好的時候放手,這樣留下的便全是美好。我不過是一個自私的聰明人罷了。”

  香郎滿目深沉的看著我,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理,把手搭過去重新給他把脈。

  “脾胃好些了,該給你換個方子了。”站起身子,我道。眼下找不到根治的辦法,只能從脾胃上下手,增強的他的體質。

  一回頭,卻發現他正愣愣的看著窗口,臉上慢慢露出了喜意。我轉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只白色的小鳥正站著窗口上。瞪著小圓眼睛望著我們,也不怕人。

  “你該不是想捉這鳥吧?”我一邊猜測著一邊不贊頭的道,“讓人家自由自在的多好,你可別瞎折騰。這些野生的小鳥一旦圈養很容易死的。”。

  “我在你心里就是個這樣的人?你怎知這鳥是野生的?”他白了我一眼。

  額,我想了一下,這家伙就是嘴巴賤了點,倒沒做過什么壞事。

  最多——只能算是做壞事未遂。

  “不是野生的?”我好奇道。

  他沒說話伸出手掌,那白色的小鳥振翅一飛,竟然落到了他的掌心,“嘰嘰喳喳”一陣脆鳴。

  極為難得的,香郎面上現出了幾分真摯的溫柔注視著小鳥,“那家伙叫你來的么?”

  小鳥兒在他掌心一陣蹦跶,又“嘰”的叫了一聲。

  “去吧,叫他要來就快來。”他笑道。小鳥又是“嘰嘰”兩聲,隨即拍拍翅膀便又出窗口飛走了。

  我轉了轉眼珠,這口氣這么熟絡的,想必是很親近的人。

  “想問就問,打什么鬼主意呢?”突然,香郎的聲音傳來。

  我“哼”了一聲,你想叫我問我偏不問,反正來了我也見得著。

  垂眸收了東西離開,只剩香郎在床上“嘿嘿”直笑,“還有幾天人才能到,你忍得住么?”

不就是一個人么,還能是三條腿的蛤蟆,我有什么忍不住的?哼—我是有志氣的分割線  這日,黃夫人又下了帖子來請。說后日是黃玉兒十五芳辰,請我們這邊闔府出席,且務必賞臉。

  既然是玉兒過生日,我們肯定得去。我身無長物就只好配了一盒自制的潤膚面膜做為生日賀禮。

  香郎見了很是感興趣,舔著臉要我給他也弄一盒。

  我白他一眼,道:“十顆明珠換一盒。”

  他涎著臉道:“漓紫怎能如此見外,你我什么交情啊,共過窯子,躺過一張床…”

沒等他說完,我立刻眼刀飛出。我還沒跟他算賬,他居然好意思拿出來說  見狀,他立刻收口,又笑嘻嘻的說:“要不,我告訴你那小鳥是誰的?”

  懶得理他,我把禮物包裝好去找青妙,看看我要她找的醫書搜集得如何了。

  一個月過去了,香郎的病至今沒有找到好的辦法。我便叫青妙去找些孤本的醫書,看看是否能有什么線索。

  第二日,我們一行四人便一起去了黃府。

  我是“遠親”,香郎是“侄子”,自然都包括在那“闔府”里面的。

  黃府現今也算熟了。大門一開,門房一見是我們都不用通稟就直接開門迎我們進去。

  入了大廳,只見廳中布置一新,十分喜慶。而黃夫人母女已經盛裝等候了。

  玉兒今日是壽星穿了一身粉紅,頭上斜斜的一支蝴蝶簪,淺藍綴著鵝黃圓點的蝶翼隨著步伐微微顫動著,顯得十分的活潑俏皮。

  見到我們,玉兒面露喜色,立刻跑了過來,“香哥哥,葉姐姐,我等你們好久了。”

  “玉兒今日可真漂亮”我看著她笑道,順手把準備好的禮物遞給她。

  聽得我的贊美,她“嘻嘻”一笑又偷看我身邊的香郎一眼,見香郎沒有什么反應,又有些失望。

  我悄悄用胳膊肘頂了香郎一下,“你的禮物呢?還不快拿出來。”出門的時候我見青妙給了他一小盒包裝好的東西,應該是讓他送給玉兒的。

  青妙如今好像打算在這里定居下來了,因此對黃夫人的刻意交好也漸漸顯出了熱情。

  香郎拿出那盒東西遞給了玉兒,“小小禮物不成敬意,玉兒妹妹不要嫌棄就是了。”

  接過禮物,玉兒滿臉欣喜看著香郎,“香哥哥送我的是什么啊?”

  看到玉兒滿臉期待的樣子,香郎一愣。

  我在心中搖了搖頭,青妙拿給香郎的時候就是包裝好的,他那里知道里面是什么啊。

  不過這小子腦子還算轉的快,楞了一下很快笑道:“說出來就沒驚喜了,玉兒妹妹還是自己回房自己看吧。”

  不過單純的小姑娘還是好哄的,玉兒嬌羞的看了香郎一眼把禮物收了起來。

  我們這邊晚輩在交流,那邊黃夫人和青妙已經坐下開始寒暄。

  不過今日黃夫人好像有點心神不寧,說話間老是不時朝門口的方向望一眼。

  青妙也注意到了,笑問:“黃夫人,可是還有客未到?”

  黃夫人一愣,又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有個遠親幾日前說要來,可到今日還未到,不免有些擔心了。”

  青妙點點頭,“路上舟車勞頓,耽誤幾天也是有的。”

  午飯后,黃夫人提議帶我們去看看她的彩獸場,青妙看我們都沒有反對的意思就點頭答應了。

  我也是聽那趙掌柜說了才知道原來野生彩獸竟是生活在七萬大山里的。有專門的獵人捉了之后賣給彩獸場,然后養殖配種,訓練之后再賣出去。當然大的彩獸場也自己有捕獵彩獸的隊伍。

  一只上品的彩獸可以賣到二十金銖,足夠小戶人家幾年的生活費,價值可見一斑。

  彩獸體型嬌小行動敏捷,只有一尺來長,頭頂黃色獨角,尾巴黑色或白色,以身上的毛色來區分等級。三色彩獸為下品,四色五色為中品,六色及以上為上品。最多好像是九色彩獸,不過很多人只是聽說有,而沒見過。

  彩獸不是群居的動物,所以我們到了彩獸場看到的都是單獨隔成一間一間的隔間,每間里面都有一只彩獸。

  見到人來,這些彩獸立刻弓起身子,毛發立起來齜牙咧嘴的對著我們。

  “這些是剛剛捉到不久,還未訓化過的彩獸。”黃夫人笑道。

  “這些的彩獸都能馴化么?”看到這些彩獸野性十足的樣子,我好奇道。

  黃夫人道:“這些畜生跟人一樣,也是各有各的性格,有些也是怎么也不能馴化的。不過也正好留下來做種。”

  沿著逛了一圈,不得不說黃夫人是個馴養動物的高手。

  彩獸場分區明確,新捉的彩獸在一區,正在馴養的彩獸在一個區,馴養好的彩獸又是一區,還有專門的種去,給到了期的彩獸和產子用的。甚至還有一個很大的放養區,每隔一段時間就把馴養好的彩獸放出來一段時間,免得關的太久失了靈性。

  足足逛了一個時辰,終于走到了盡頭。我們便在放養區旁坐著休息,這邊還專門修了個亭子,是給來挑彩獸的客人休息觀看彩獸在放養區活動的。

  我坐了一會兒,便站了起來,沿著放養區旁邊的柵欄朝下走。

  遠遠地聽見前面的房里好像傳來的動物的低吼著,聽著聲音又不像彩獸,便生出好奇心。這棟房子孤零零立在彩獸放養場邊,大門緊閉,上面只一個小小的天窗,不過半尺見方。

  走的越近,那聲音越是清晰,好像從嗓子里發出的某種喘息聲,有點讓人心里發緊。

  走到天窗邊,我猶豫了下終究還是抵不過好奇心,把眼輕輕湊了過去——里面黑黑的,有點腥臭…

  突然,鐵鏈聲響起,一陣腥風撲來,一個巨大身形的黑色動物“嗷”的一聲大吼撲到了天窗前——我“啊”的大叫起來,嚇的猛退了好幾步。

  這動物具體什么樣子沒看見,不過那白森森的牙齒,帶著兇光的紅色眼珠已經把我嚇到心律失常了。

  “怎么了?”最先跑過來的居然是如雪,我決定以后對她要好一點。

  我定定神,緩過呼吸,才感激的朝她笑了笑,后面的其他人也都跑過來了。

  “葉姑娘是被屋子里那頭畜生嚇著了吧?”黃夫人笑著看了那屋子一眼,“那里面關的是‘裂獸’,是我晚上用來守彩獸場的。”

  “可是那‘裂虎撕豹’的‘裂獸’?”香郎皺了皺眉,問道。

  黃夫人笑著點了點頭,“我們孤兒寡母的守著這彩獸場,也經常有些不開眼的小賊來盜那彩獸,所以干脆就養了這頭‘裂獸’。晚上就把大門打開,反正有鐵鏈鎖著,只有沒人靠近,也傷不到人。只是嚇嚇人而已。”

青妙點了點頭,好像對黃夫人的這個做法表示贊同。可我心里卻不以為然,想保護彩獸場可以增加守衛。這“裂獸”雖然剛才接觸只有一瞬間,可已讓我了解其兇性了。何況香郎還問了那句“裂虎撕豹”——這裂獸絕對會吃人的  萬一有好奇的人晚上不小心接近這里豈不危險?

  “黃夫人,這裂獸好像太過兇性,會不會誤傷他人啊?”我道。

  玉兒笑道:“姐姐放心,我們在幾個路口都留了牌子的,有提醒過往行人的。”

  我正想說萬一有晚上趕夜路的行人沒留意或者不識字的過路人怎么辦,可這時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來過打斷了我想說的話。

  只見他對黃夫人拱手稟告道:“夫人,蔡獵戶父子剛剛拿了一頭彩獸過來。”

  黃夫人攏眉道:“沒看見我有客人嗎?這等小事你看著收了就行,按章程來辦就是了。”

  管事有些為難的樣子,“稟夫人,那彩獸是七色的,可卻受了傷。所以小的也不知怎么個收法。”

  黃夫人皺眉道:“傷的可重?”

  “肚子上一大塊肉都沒了,可偏生還是活的。我本不想收的,可蔡獵戶又求著說他老伴得了病急需用錢,讓我來給您求個話兒。”管事一邊說一邊偷眼看著黃夫人的表情。

  黃夫人想了想說:“那就去看看吧。”轉頭笑看我們,“賽夫人,你們可有興趣一道去看看?”

  我剛才對黃夫人養“裂獸”的事情有些不舒服,見她問我們就搶先答道,“好啊,一起去看看。我還沒看過七色的彩獸呢。”

  對七色彩獸好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對黃夫人的為人起了些許疑心。也許是剛才的“裂獸”把我嚇到了吧,我自我開解著。不過跟過去看看她如何處理這事也好。

  青妙看我一眼,對我突然的熱情有些不解。我知道她肯定有些奇怪,因為我一直以來都在黃夫人面前扮演著一個有禮有節的晚輩,唯她馬首是瞻。每次黃夫人問什么我都從來沒插過嘴,這次卻突然例了外,她自然覺著奇怪。

  可這會兒我也沒法子跟她解釋,青妙那樣的人恐怕也不會覺得黃夫人飼養這兇猛的“裂獸”有什么不對,反而會覺得是理所應當的。

  我朝她笑笑,假裝嬌嗔道,“姑母,我們去看看好么?”

  “姑母”是我們私下約定的稱謂,不過我極少叫她而已。

  見我如此,青妙也作出一副“姑母”的樣子,愛憐的看我一眼,“你這孩子,平日里都覺得你懂事了。今兒個還變小了。既然想去那我們就叨擾一下黃夫人了。就不知會不會耽誤黃夫人辦正事?”

  黃夫人倒是一副很想我們去的樣子,聞言連聲道:“這有什么好耽誤的,不過是小事罷了。也讓孩子們開開眼界吧。這七色的彩獸已經算罕見了,可惜受了傷。如果皮毛損的厲害,就賣不出去了。那就可惜了。”

  走到最初進來的地方,一對獵戶裝扮的父子正戰戰兢兢的站在那里,隔壁就是關養未馴化彩獸的地方。

  年紀大一點了五十多歲,傳來一件黑色的粗布葛衣,皮膚坳黑,一臉滄桑,有些緊張的朝走來的我們張望著。旁邊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估計就是他兒子了。一臉憨厚,身材高大壯實,懷里抱著個竹筐,他胳膊擋著也看不清楚里面的彩獸的樣子。

  見到黃夫人,蔡獵戶和他兒子都連忙露出討好的笑容。

  畢竟是做生意的人,黃夫人面上雖然笑著但是開口卻道,“老蔡,我這里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這彩獸若是傷了皮毛,客人是不會要的。你也不能讓我難做吧?”

  老蔡聞言面上露出苦色,最后嘴巴動了幾動,哀求道:“黃夫人您發發善心,這彩獸是七色的。縱是賣不出去,留著做種也好啊。”

  他兒子也上前懇求道,“黃夫人,這彩獸雖然看著傷重,可眼神兒靈著呢。定是死不了的。”

  都說到死了,看來這彩獸的傷還不是一般的重啊。我伸著脖子朝他手里的籠子看去。

  “你先給我們看看吧,到底傷成什么樣兒了。沒看到我也沒法子答復你。”黃夫人看到我的動作后對蔡獵戶父子道。

  等他們父子把籠子放到地上,我們才看到這是一只未成年的彩獸,才半尺多長。確實是七色,頭上的黃色的角才一根小指那么長,不過顏色比一般的彩獸要淺一些。可惜此刻毛發散亂被血污沾的亂糟糟的,此刻正無力的閉著眼趴在籠子里。

  “傷處在哪兒?”黃夫人探頭看了看問。

  小蔡獵戶把籠子頂打開,伸手進去輕輕的把那彩獸身子翻了一下,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肚皮。

  大概是傷的重,加上年齡幼小,這只彩獸只“唉嗚”一聲并未掙扎。

  只見從上肢末端到肚皮中間確實一大塊皮肉都不見了,看上去傷口還有些深,傷口上還有綠綠黃黃的一些痕跡,不像是血液倒像是某種植物的汁液。這樣重的傷光是出血量就足夠要這頭小彩獸的命了,可是它居然還活著,生命力可夠頑強的。我感嘆著。

  黃夫人看著這小彩獸搖了搖頭,“傷這么重,又這么小,很難養活的。”

  蔡獵戶父子一聽,對看一眼,臉色立刻變得愁苦起來。

  黃夫人看著他們又不忍的嘆了口氣,道,“老蔡,這彩獸我是沒辦法收,你等下跟著肖管事去賬房支二十個銀銖吧,給你夫人抓點藥回去。”

  他們父子一聽雖然有些喪氣卻也感激的謝過黃夫人準備離去。

  當那小蔡獵戶伸手去抓那籠子時,看著攤在哪里一動不動的小彩獸,電光火石間,我腦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我叫道。

  小蔡獵戶楞了一下,轉頭看了一圈才確定我叫的是他,“小姐,您叫我么?”

  不顧他人疑惑的眼光,我走上前去道,“這彩獸能否賣給我?”

  屋子里的人全都一副訝然的表情,老蔡和小蔡面上卻現出了驚喜。

  “小姐,你,你真要買我的彩獸?”小蔡結巴道。

  我笑著點了點頭,“五個金銖,可以么?”其實我有心多給一些,但畢竟黃夫人在這里也不太好。

  他們兩父子臉上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猛點頭,最后老蔡遲疑著說,“可這彩獸傷重,恐怕值不了這許多…”

  這兩父子倒也是實誠人,哪里知道我另有算盤。我看黃夫人一眼,微笑道,“既然黃夫人也做了善事,我不妨也做一件。何況我是個醫師,自然不能見死不救,這彩獸也是一條命。再則,我有幾個問題問你們。”

  屋子里大多都是聰明人,此時也知道我另有盤算了。不過都沒說話,等著看下文。

  老蔡突遇峰回路轉,自然喜不自勝,“小姐請問就是了。”

  “你們這彩獸是怎么捉到的?”我看那小彩獸一眼,朝他們發問。

  這句話讓兩父子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老蔡尷尬道:“小姐,這彩獸并非我們捉到的,而是碰上的。”

  “哦——那你們可知它什么時候受傷的?”我又問道。

  “回小姐,我們去山里打獵,看到這小東西的時候它就已經傷了,傷得重,也動不了,我們就把它給帶回來了。”老蔡回道。

  我沉思了下,又問:“那你們捉它的地方可有血跡?”

  老蔡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他兒子,小蔡忙道,“是有一條血跡,它躺的地方還有一灘血呢。不過,我們捉了之后倒沒流什么血,就是精神不太好。”

  我心里盤算了下,覺得自己的估計應該是正確的,抬起頭對他們父子道,“我是個醫師,聽說蔡夫人生病了。如果你們信得過的話,明們可以到我們府上來一趟,我跟著你們去看看。”

  “好的,好的,多謝小姐了。”老蔡大喜,“明日我就叫我家這小子去府上接小姐,不過山路難走,恐怕要辛苦小姐你了。”

  我不由好笑,“老先生就這么信我啊?”

  老蔡也憨厚笑道,“小姐心善,總不會害我們。既然小姐是醫師,想必醫術也是好的。就算不成,試試也無妨。”

  交代了地址又讓青妙付錢給他們后,這兩父子歡天喜地的離去了。

  我轉身面對一屋子好奇看著我的人,別的人不敢說,可青妙、黃夫人、香郎這三人定是猜到了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實際上,即使沒有那個發現很猜測,這個彩獸和那個蔡夫人我都會救治的。師傅說過“醫者仁道”,我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葉姑娘是發現了什么吧?”黃夫人笑望我。

  我點頭,指著這彩獸的傷處那青黃的痕跡道,“這彩獸傷如此之重,卻能很快止血,我覺得跟這東西有關,應該是一味藥材。”

  青妙聽見我說“止血”兩個字眼睛就發了亮,這段時間我沒少給她普及血友病的知識,她也知道血友病的病源是出在血液上。

  不過此刻不是說話的時機,她眼睛一亮之后也就不語了。

  我接著笑道,“黃夫人也知道小女子曾學過一點醫術,生平就對這些藥啊癥啊的感興趣,所以今天才買下這彩獸。如果真能得一味藥材,這五個金銖也花的值了。”

  黃夫人也笑了起來,“葉姑娘真是有心了。”說著又嗔怪的看了玉兒一眼,對青妙道,“賽夫人,你看你家侄女也不過比我這個大幾歲,行事可有章法的多了。”

  青妙也作出一副長輩的樣子自謙著,“我看著玉兒就很好,心思單純又活潑。”

  玉兒聽到青妙贊她,也含羞的笑看香郎一眼。

  香郎從我問那獵戶話開始一直若有所思的看著我。這會兒兩個長輩在互相吹捧,我便疑惑的看向他,挑了挑眉角,意為“看什么看?沒看過美女?”

  看到我的表情,他唇角開始上勾,桃花眼里笑意開始彌漫,好像想通了什么極其開心的事情。

  我翻了翻白眼,這家伙莫非魔怔了。

  這個時候青妙已經向黃夫人告辭了,我們都出來一天了,再呆下去就該晚飯了。

  黃夫人還在挽留,可我和青妙都心里有事,堅持要告辭。

  這時一個丫鬟過來在黃夫人耳邊小聲說了句什么后,黃夫人垂眸片刻后,抬起眼笑道,“即是葉姑娘憂心這彩獸的傷,那我也就不強加挽留了。改日再請你們過來相聚可不能推辭我啊。”

  青妙也笑道,“一定一定”。

  黃夫人一直堅持把我們送到了大門口,目送我們遠去。

  直到我們走出了五十米開外,我突然覺得心里感覺怪怪的,轉身看去——黃夫人還站在大門前,臉上半點笑意都無,冷的像塊冰。

  看見我回頭,她猛地轉過身子,大門很快合上了。

  是我的錯覺么?

  難道我買了這彩獸,她不高興?我又搖頭,我都說了我是為了藥材,她應該沒那么小氣吧。

  錯覺吧——我暗自道。

  “妙夫人,你有沒覺得黃夫人有無什么不妥?我怎么覺得她好像不太高興呢?”我問青妙。

  “你當著她的面買了那彩獸,還給了五個金銖的高價,她有些不高興也是情理當中的。”青妙道。

  我琢磨著,也對,她先拒絕了,我又花高價買,她自然覺得有點打臉。可我也不知道到這彩獸多少錢算合適的價格啊。

  “不用管她,你對她來說是晚輩,她也生不了什么氣的。”青妙不以為意的安慰著我,眼睛卻一直盯著如雪抱著的彩獸籠子。

  我想她現在估計整個心思都在那彩獸的傷口上,也沒心思跟我聊什么黃夫人了,也就不再開口。

  彩獸的傷還得回家仔細看了才知道,現在我也不敢肯定說什么。

  走到我和香郎住的第三進院子的門口,我從如雪手里接過了裝彩獸的籠子,朝我的專用藥房走去。

  推開房門,身后三人也跟著進來了。

  打開籠子將小彩獸輕輕托出,小家伙睜眼看了我一眼,琥珀色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貌似有些哀鳴和乞憐的意味。我本來是喜歡小動物的,但是因為森的被咬,所以才不喜歡這彩獸,總覺著這種小動物有些仗勢欺人了。

  可如今這只小彩獸看來竟然很有幾分靈氣,心里便生出幾分喜歡來。

  “這彩獸眼睛居然是琥珀色的”青妙面露訝然的走上前來。

  我奇怪的回看她,“琥珀色很奇怪么?”我之前見的彩獸不多,雖然沒見過琥珀色眼珠的彩獸,也不覺有異。

  香郎慵懶的靠在屋子里最舒服的那張躺椅上,一邊輕輕搖著,一邊道:“你這人倒是經常傻人有傻福,五個金銖居然被你買到一只變異的彩獸。只要治好了,就算五百個金銖也有人搶著買。”

  欣喜的看著這小東西,想不到我運氣還真不錯可惜不能帶回地球,等治好了還是放歸山林吧。

  看著小東西的傷口,我趕緊收攏心思,此刻還是治傷要緊,先看看這小家伙的傷口是怎么止血的吧。

  “如雪,麻煩你弄點烈酒和干凈的棉布來,棉布要在鍋里蒸一炷香的時間。”我一邊吩咐一邊輕輕的把小彩獸翻過來。

  “小家伙,我要給你治傷,你乖乖聽話哦。”也不管它聽不聽的懂,我柔聲細語的說。

  小東西低低的“咪嗚”一聲,然后柔順的閉上了眼睛,一副隨我折騰的模樣。

  青妙沒有說話,緊緊的盯著這小家伙的肚皮。

  兩寸長的傷口,最寬處有一寸多,深度最深的好似也有半寸,仔細看了下,倒還沒傷到內臟。可就這么半尺來長的小家伙,這樣的傷居然沒有流血致死——我的目光放到了傷口上那些綠綠黃黃的痕跡上。整個傷口現在已經有些干涸,沒有流血,只是紅鮮鮮的裸露著,甚至可以看到薄膜下的小小心臟在一下一下的跳動著。

  “小東西,是這些東西救了你的命么?”我自言自語著。

  很多動物都有本能,受了傷都會自己去找藥材來療傷。這只小彩獸能在重傷之下存活,說不定就是抹了這黃綠汁的緣故。這也就是當時我堅持要買下這只彩獸的最重要原因。否則我大可讓黃夫人買下,我來治療。買下它,就是想能通過這只彩獸找到這黃綠汁的來源。

  當然,蔡獵戶父子也是不可缺少的,還需要靠他們來帶路呢。如果我估計沒錯,他們發現這小東西的地方就是它療傷的地方,那植物定然就長在那里。

  青妙激動的看著我,“這是什么藥材?能有用么?”

  我微笑的抬頭,然后點頭,“應該有用。不過是什么藥材,還是要見了才知道。這樣好的藥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覺得應該是一種沒被發現的新藥材。”

  朝香郎眨眨眼,我道,“你的運氣也不錯啊如果這藥材能找到,我估計就算治不好病根兒,你小命的保障可是大大有了。”

  香郎躺在搖椅上笑嘻嘻的回了句,“:大恩不言謝要不要小的以身相報啊?”

  知他說笑,翻了翻白眼,懶得理他。

  此時如雪已經把烈酒和消毒后的棉布拿來了,我一邊蘸著烈酒把小彩獸的身上除傷口外的地方全部清理干凈。

  然后喂了一點到它口中,稍等片刻等它暈迷了,將傷口消毒了,又把帶點麻醉的藥物抹到傷口上,取出針和縫合傷口用的植物纖維絲,開始縫合傷口。

  看我在小家伙傷口上穿針引線,香郎也瞪大了眼睛。

  我暗自一笑,這樣的外傷處理是醫族所獨有了,想必他也沒見過吧。

  小彩獸微微的顫抖了幾下,還好沒醒,足足縫了十三針,才把兩寸長的傷口縫合好了。接下來就要看這小家伙的體質了。

  取過一節百年人參切下一段然后再搭配了幾樣補氣養血的藥材讓如雪帶到廚房去熬湯,待會兒小彩獸醒了就給它喝點,增強體力。

  等我忙完了這一切,青妙才問道:“明打算如何?”

  捏著肩膀坐下,我轉了轉脖子,道,“給蔡家夫人診治,然后上山找藥啊。”

  青妙皺了皺眉,遲疑道,“這七萬大山里危險甚多,有猛獸有瘴氣,據說還有吃人的野人。雖說那野人好像也沒人見過,但是我自小的時候便聽老人們說過,想必也不是空穴來風。你不會武功,這——”

  “妙夫人,你是擔心我的安全,還是擔心我不能把藥給采回來?”我看著她,她面上現出些許尷尬來,我一笑又道,“放心吧,我讓蔡獵戶父子給我帶路,他們有經驗,想必不會有事。”

  “我同你一起去”突然,香郎冒出一句來。

  “不行”青妙立刻反對,“你也不會功夫,萬一受傷怎么辦?”

  我本來想反對,青妙卻先開了口,我便閉嘴,由得她們這對母子去爭。

  “我自己的事,我當然能做主。她一個女子都能去得,我如何去不得?”香郎堅持道,看青妙還要反對,他又加上一句,“我這輩子總能自己做主一次吧?命是我自己的,她若是有了什么意外,也沒別人來救我這條命了,我總得自己看著放心些。”

  青妙沉下了臉,沉默良久,最后扔下一句,“明日叫如雪跟著一道去。”有些哀傷的轉身推門離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香郎,他一臉的若無其事,搖椅不停的鐘擺似的搖來晃去。

  我盯著他的臉,“為什么要故意氣她?你明明知道的,是不?”

  他眼睛望著屋頂,臉上一抹淡笑,“知道什么?”反問我。

  我哼笑一聲,“知道你的身世啊,所以你寧愿做個郎君也要留在玉郎臺。留在那里是因為她在那里。是因為知道她是你母親,所以她要你跟她走,你問也不問就跟來了。因為知道你是她兒子,所以你才恃寵而驕,知道凡是你的要求,她都會答應。你的身世,你早就查明白了,不是么?”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嘛——”香郎悠悠道,“你還知道些什么?”

  我趕緊搖頭,“就這些而已,有些不過是妙夫人故意漏給我的罷了。”

  “哦——在玉郎臺那夜,惜風樓外偷聽我和伍公子談話的,是誰啊?”他轉過頭,目光炯炯。

  果然他知道了,這家伙心思藏的可真深,這么久了從來沒問過我。

  我撇撇嘴,“那又不是我故意偷聽的,只是迷路了而已。那時,我躲你還來不及,怎么會故意撞到那里去啊。”

  他閉上了眼,悠悠的晃著,好像不打算接我的話,面上表情淡淡的,卻什么也看不出來。

  我瞅著他,覺得這家伙今天情緒十分之怪異。

  下午,莫名其妙的好似很高興,這會兒又莫名其妙的玩深沉。

  小彩獸還在暈迷當中,我找了塊大塊棉布墊在下面,隔著棉布抱起小家伙開門準備出去。

  手剛剛放到門上,身后就傳來香郎的聲音,“你是真心替我診治的,我很開心。”

  收回手,轉身我皺眉看他,“難道以前你以為我是假意為你診治的?”

  他未說話,我抱著小彩獸走到他身旁,定定看著他,“為什么?”

  “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妙夫人。”他道,“你當初替我治病只是無可奈何罷了。”

  我喜歡不喜歡他跟我替他治病有什么關系?我糾著眉毛不解的看著他。

  “在雛鳳樓的時候,你做了那首給我‘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他輕笑一聲,“你不過是騙我的,在你心里我根本不是什么‘真國色’。你不過是敷衍我罷了。”。

  我越來越聽不明白了,他怎么這么計較這個?

  當時我和他不過初初相識,又是,額,那樣的關系,我寫一句“真國色”,他那么在意干嘛?

  “香郎,你怎么了?我怎么覺得你今天怪里怪氣的。”我伸手探了探他額頭,沒有發燒啊。

  “呵呵,我沒生病。我只是覺得高興。”他起身站了起來,走到門前,“你心里其實也不那么討厭我的,對么?”

  我一臉糾結的望著他,點點頭。

  他笑著走了出去,留下一頭霧水的我傻傻的站在屋子里。

  “如果誰能告訴我他在想什么,我想我會很感激的。”看著懷里的小彩獸,我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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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憨厚的小蔡獵戶就來了,把小彩給小云照顧后,我和香郎如雪三人換上了輕便的衣物就跟著小蔡獵戶出發了。

  蔡獵戶的家在七萬大山的山腳下,飛車到了這里就沒用了,我們下車前行。

  走得近了才發現這七萬大山果然名不虛傳,海拔起碼有個三千米,連綿不絕,完全看不到盡頭。

  小蔡獵戶說他們這些獵戶也只敢在這片山區的外面一圈活動,再往里走瘴氣就很盛了,很容易迷路而且猛獸也多了。

  我問,“那你們有沒有見過野人呢?”

  他摸了摸腦袋,“見了野人哪還能活著,他們可是要吃人的。”

  我問他野人長什么樣子,他搖搖頭道,“小的沒見過,不過聽老人說那野人身高一丈,渾身長毛,力大無窮。”

  我心下一笑,見過的人都死了。這野人的相貌怎么傳出來的?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看過蔡夫人,并無大礙,不過是風寒加上體內濕氣過重,又沒有及時延醫請藥導致病情加重,倒算不得什么大病。

  我開了藥方交給老蔡后便說明了來意,想請他們父子帶我們去發現小彩獸的地方一行。

  老蔡倒是很爽快,看了看天色道,“那即刻便上路吧,此刻天色還不算晚,可以打一個來回。若是晚了可不敢帶你們去。那地方也算挨著里面了。”

  把藥方交給他的小兒子去抓藥,讓大媳婦照顧老伴,老蔡安排一下后就帶著大兒子和我們一起出發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蔡大叔,要不讓蔡大哥一個人陪我們去就行了。你還是留著家里照顧蔡大嬸吧。”

  老蔡搖搖頭,“那可不成,那山里太危險,你們三人都沒進過山,一個人是照顧不不過的。”

  直到我們進了山,我才明白老蔡的意思。

  山路崎嶇。我們五人,老蔡在最前面開路,蔡大哥則留在了最后面,不時聽見他在后面用獵刀挑弄著什么。

  有一下我轉身一看,他正將一條蛇挑成兩截——我頓時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還是經驗不足啊,我竟然忘記配制一些驅逐蛇蟲鼠蟻的藥粉了。

  兩個時辰后,我覺得林子漸漸密了起來,基本是沒路了,全靠老蔡在前面用獵刀劈出一條道了。

  “蔡大叔,還有多遠呢?”我走得氣喘吁吁,香郎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不過喘的沒我厲害。

  “快了,我抄的是近道。那地方快挨著這七萬大山的中圈了,是有些遠。”老蔡道。

  “中圈?”我好奇道。

  老蔡點點頭,“這七萬大山最外面這圈叫外圈,是比較安全的,也是我們一般散戶獵戶打獵的地方。再往里就叫中圈,那些大彩獸場的捕獵隊人多才敢進去。不過再往里,就沒人敢去了。那就是內圈。”

  又走了大半個時辰,老蔡突然停住,一指前方,“小姐,就是那里。”

  我定睛一看,四周巨木間圍著一塊小空地,密密的長著許多相對低矮的植物。一道干涸的血跡指向一團已經成了褐色的血印,旁邊正有一株半尺高的植物。

  走進去俯下身子細看,葉成卵圓對生,葉片底部有白色絨毛,頂端好似結過果實,此刻只剩光禿禿一個柄。——這是一種我沒見過的植物。

  我朝血跡最多處看去——果然有動物壓過的痕跡,還有一個干癟的綠色果皮,血跡中也混有一些綠黃的顏色。

  我湊近嗅了嗅,味道果然是一樣的。

  看來,小彩獸就是在這里療得傷了,那傷口上黃黃綠綠的汁液便是這果實的果汁了。

  可惜了,我朝那植物看去,上面并無另一顆果實。

  “蔡大哥,麻煩你幫我把這棵東西全部挖出來。”站起身子,我有些遺憾的道。不知道沒有果子,其他部分有沒有類似的效果。如果沒有,我就得重新搜尋一株了。

  待蔡大哥挖下去的時候,才發現這植物的根居然是塊狀的,而且極深。

  挖出來一看,黃褐色的塊狀根形狀有些怪異,我正盯著在思索,旁邊香郎卻奇道:“這根長得倒像個人形。”

  蔡大叔也點頭道,“只聽說上了百年的人參會長成人形,上了五百年的連五官都會長出來。這東西沒想到也能長成這樣。”

  的確,一挖出來我就發現這點了,這個根莖雖然成塊狀,但是卻分了五個部分出來,上短下長,正好像人的頭部和四肢。

  有些有靈氣的藥材確實有這種特性,比如人參和何首烏,有的長到最后不僅可以看出五官,還可以看出男女的性別。我在地球的時候就見過一株何首烏的根部就是一對男女樣子的何首烏。

  可除了人參和何首烏我從沒聽過別的藥材有此特性,師傅的藥經上也沒提到過。莫非,這是一種新的靈藥。以五行大陸這片土地的神奇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姐,天色不早了。如果沒別的吩咐,我們還是趕緊下山吧。這山上過夜可危險的緊。”蔡大叔打斷了我的沉思。

  看看天色,我點點頭,下山雖說比上山會快些,但是還是盡量在天黑前出山比較好。

  看著蔡大哥背筐里的藥材,我呼口氣,總算是不虛此行了。其他的,就要等回去實驗藥性才知道了。

  在天邊最后一抹余暉消失前我們走出了山,再次感謝蔡大叔父子,然后又讓如雪留下五個金銖,我們三人坐上飛車回家。

  如雪在前方趕著車,車廂里就我和香郎兩人。

  我小心翼翼的脫下鞋襪露出白皙的纖足,一看腳掌,果然起了幾個泡。取出一根銀針把泡戳破,將水擠出,然后光腳晾著。

  香郎一直瞪著眼睛看我,見我弄完了抬頭,他把頭偏向一邊。

  眼尖的看到他耳朵紅了,我一笑,重新取出一根銀針遞給他,他轉回頭,不解的樣子,“你做什么?”

  “給你用啊,你別說你的腳沒起泡。”我詭笑道,“莫非你不好意思了?”

  面上一紅,“你這女人哪里像個郡主,居然在男人面前光腳。”他悻悻道,沒接我的銀針。

  我不由失笑,不過是光腳罷了,他這個郎君不知看了多少女人的,這時居然跟我講起禮儀來了。

  不要就算了,自個兒要受罪,那就不管我的事了。收回銀針,我笑道,“我本來就是個野路子郡主,哪有那么多規矩。人啊,自己活得自在就行了。”

  我掀起窗紗,車廂里有明珠照明而外面已經黑盡了。

  好想快點回家,今天就在山上啃了點干糧,肚子現在餓死了。要是和輕柳在一起,車上至少還備了點心和郎隴汁。

  突然心中一酸,想起香郎說的長公主為柳郡王擇親——唉,能堪破卻未必能放下啊。輕柳會娶親,非月也會娶親,還有軒夜也會…終究只會剩我一人。

  “如果玉林郡王沒有認回你,你會怎么辦?”靜默良久,香郎突然出聲問道。

  一愣,怎么辦?不怎么辦啊,我本來就不是清漓紫。

  回頭看他,我道,“郡主只是個身份,無論是不是郡主,我都還是我。不喜歡我的人不會因為我是郡主而喜歡我,喜歡我的人也不會因為我不是郡主而不喜歡我。我又何必在意。”

  “不在意么——”我的話好像觸動了他,他垂眸低語一聲,繼而久久不語。

  我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心里漸漸有些明白了。

  牡丹為花中之貴,而這人中之貴不就是那龍之風孫的血統了。難怪我一句“真國色”他如此之在意,原來他對那不被承認的血統竟然如此重視。

  蹙眉沉思,香郎的父親究竟是誰?居然如此狠心,不但不認自己的兒子,還讓他在玉郎臺那種地方長大。

  而青妙,卻為什么又不與他相認呢?香郎的身世究竟有什么樣的秘密,讓青妙如此諱莫如深呢?

  在我的猜測和香郎的沉思中,車慢慢停了下來,朝外一看,到家了。

  剛剛進了大門就看見青妙踏著急急的步伐迎上來,看到她詢問的眼神,我笑著點了點頭。

  青妙立刻欣喜的呼了口氣,道,“先去漱洗一下再來用飯吧,想必也是餓了。”

  看我的眼神居然也透出幾分慈愛來,我暗暗笑嘆,這還真是“愛屋及烏”啊。

  心里掛著那藥材,雖然肚子餓,但也草草了事的扒了一碗飯便起身回了藥房。

  把清洗好的藥材分別取了一些葉、莖、根下來放到一邊。

  看著面前的藥材,站了片刻后,我咬咬牙,拿出銀刀,掀起左臂衣袖來,把銀刀架在手臂上——

  突然,門開了,我轉頭望去——

  “郡主不可”

  兩道身影,一白一藍,快速的朝我撲來,白色的那道顯然更快,我還沒回過神,握刀的右手便被他抓住了。

  “郡主,何至于此?”溫和的嗓音帶了幾分急切。

  我抬頭一看——黑發玉冠,白衣儒雅,面上幾分薄責之意,正是五鶴。

  “你這女人干什么想不開啊?”緊接著又是香郎怒氣沖沖的聲音。

  “想不開?”我看看他們,又看看自己,視線落到了被五鶴捉住的右手上——鋒利的銀刀在燭火映射下正明滅有光。

  我哭笑不得,“你們,都誤會了。”

  他們二人一愣,“誤會?”

  嘆口氣,我用剩下的那只手指了指桌案上擺好的根、葉、莖,“兩位大俠,我是要試藥,不是要自殺”

  “試藥?”

  看了一眼我指的藥材,五鶴面上漸漸顯出一抹尷尬來,“真是對不起,五鶴莽撞了。”

  我俏皮一笑,“原來你就是小白鳥的主人啊。”看了右手一眼,“可以先放開我了吧?‘

  俊面一紅,五鶴松了手,有些微赧道,“五鶴失禮了。”

  “試藥為何要用刀割自己?”香郎皺眉道。

  無奈看他一眼,只能解釋道,“那小彩獸是用了那果子止血療傷的,我想看看這藥材的其他部分是否有同樣功效。”

  聞言,香郎拿起銀刀便欲劃下,“既然是為我找的藥,自然我來試最合適。“

  我和五鶴趕緊抓住他,“你瘋了,萬一沒用怎么辦?你別給我找麻煩了。”我朝他吼道。

  這藥材的藥性誰都不知道,他萬一血流不止,我會被青妙活拆了的。

  “還是我來試吧。”五鶴看我們倆斗雞似的瞪著,一個折手便從香郎手中取過了銀刀。

  銀光一閃,他的手腕上便現出一條寸長血痕,“夠了”我趕緊叫停。

  這五鶴也太著急了些,這植物的藥性我半絲都不了解,甚至有毒無毒都說不準,我怎么敢胡亂給他試?

  可由不得我猶豫,傷口有些深,鮮血滴滴淌下,五鶴淡笑道:“郡主還不快試,莫非叫我白受這一刀么?”

  我嘆口氣,趕緊將桌案上的葉片搗爛,將汁水滴在傷口上——過了一會兒,沒有用,傷口還在流血。

  所幸看五鶴的面色正常,這植物應該是無毒的。

  咬咬牙,把莖桿部分也搗爛,可水分太少估計擠出來也就一兩滴,我干脆把整個搗爛的莖桿敷在了傷口上。

  過了片刻,我把這搗爛的部分揭去,傷口又沁出新的血來。

  看了那最后剩下的根部一眼,我放棄了,明顯有止血作用的就是那果實了,這根塊我估計磨成粉也是半干的,不能用來外敷了。

  難道真要去重新找一顆有果實的藥材?

  我走到一旁從藥箱中取出藥粉和消毒棉布準備為五鶴包扎傷口,“不用了,郡主。”五鶴含笑道。

  朝他手臂上一看,“血止住了”我大喜。

  算上他血液自身的凝血功能,也沒這么快。而且此刻傷口呈干涸還有一層薄膜的狀態,跟小彩獸的傷口一摸一樣,不用說就知道確實是那植物的汁液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真的有用。”我捉住五鶴的手臂喃喃自語。看來,這果實,葉或者莖桿的汁液都是止血的功效,恐怕效果最好還是要算果實。否則小彩獸不會獨獨用那果實來療傷。

  可是我要的不僅僅是止血的功效,我要的是能改變和修復血液因子的功效。一般藥材的各部位都會有相近或者相關的功效,看著那接近于人形的根部,我眼中放出了光芒。

  “郡主。”五鶴溫和的聲音。我一回神才發現我抓著他是手臂卻沒給他包扎,“啊,那個,不好意思了。”我趕緊給他處理傷口。

  “不必麻煩了,不過區區小傷而已。”五鶴溫婉道,淡笑間,眉目朗朗如春風拂面。

  真是個謙謙君子般的人物啊,聲音也極其溫和好聽。

  “不麻煩,包扎一下好些。還好叫住你了,要是你再劃長劃深一點,我就得給你縫針了。”我一邊手腳伶俐的給他處理包扎,一邊嘮叨著。

  “沒想到莫離郡主醫術竟然如此高超,五鶴真是佩服。”

  聽到他這句,我一滯,他在暗示什么嗎?當初水皇壽宴的時候,炎赫問我的那句“郡主可會醫術?”五鶴也是在場的。葉草與莫離郡主除了外表之外,言行實在是太相似了,有心人想認出實在不難。

  低頭不語,只是仔細的用棉布將他的傷處一圈一圈纏起來,然后末端綁成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好了,五鶴公子記得傷口不要沾水,以免感染。”我抬頭笑道,仿佛沒有聽見他剛才的話。

  五鶴帶著笑意看了看那蝴蝶結,又看著我道,“郡主,不必多心,五鶴并無他意。”

  我一笑,“我從來不曾擔心過。”

  認又如何,不認又如何,現在就算面對炎赫,我也能從容相對,如果說輕柳非月他們,我只堪破未能放下,而炎赫我早已堪破放下了。

  五鶴也一笑,“郡主從來都不是普通人,五鶴佩服。”

  看著我和五鶴打機鋒,香郎看看這個又瞄瞄這個偏生聽不懂我們說得什么,“你們兩個莫非早就認識了?”他挑眉道。

  “正是。”

  “那是。”

  五鶴和我同時回答,異口同聲又都是兩個字,不免又相視而笑。

  “五哥,你是何時認識這個丫頭的?”香郎放棄問我,直接問五鶴。

  五鶴看我一眼,“水皇壽宴時,我恰逢其會,有幸與郡主結識。”

  我心中腹誹,原來君子般的五鶴公子說起謊來也是鎮定自若啊。

  可這肚皮官司只能在心里打,面上我還得微笑點頭的配合五鶴的說辭。我可不想被香郎知道炎赫那檔子舊事,這個八卦男實在太恐怖了。若被他知道了,恐怕不知道要纏著我說多久。雖然我也喜歡八卦,但前提是主角不是自己的情況下。

  香郎一雙桃花眼在我們二人身上轉來轉去,好似想看出點什么。

我坦然一笑,心道,你就算把眼睛當成激光用也在我和五鶴身上掃射不出來  五鶴也不理他,只對我道,“郡主,不知這藥材是否對我十三弟的病情有用?”

  聞言,我一愣,他們居然也不在我面前掩飾他們的關系。把我當做自己人了么?

  很快回神,我正色道,“如今看來確實大為相關,這藥材葉和莖桿部分的汁液或者其一或者兩者都有止血功能。但是效果估計與果實相差甚遠。如果香郎君一旦受傷出血,恐怕只有其果實才能止血。”

  五鶴微微有些失望,沉吟片刻道,“無妨,大不了再進山去找這藥材果實。”

  我一笑,“五鶴公子莫急,我話還沒說完。但凡藥材的各個部位都有相近或者相關的功效。這藥材果實、葉、莖都有止血功效,這根部的功效,我們還未曾得知。”

  五鶴看了我一眼,“郡主是覺得的這根部或許另有奇效?”

  果然是聰明人,我激賞的看著他點頭道,“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種為世人所不識的靈藥,這果實是止血療傷的圣藥,既然這果實枝葉都對血液都有凝血止血的功效,而這根部長的如此奇特,未必就沒有更神奇的功效。”

  像人參,像何首烏,根部都是能長成人形的,全是有莫大功效的靈藥。

  “你是說這根部或許能治好我血里的毛病?”香郎驚疑的看著我。

  “你別高興太早,也不要報太大希望。我只是有這種感覺而已,究竟成不成,還要試過才知道。”我道。先說清楚,免得萬一不成,他失望過大。

  香郎對我潑的冷水倒不以為意,“反正再壞也不過就這樣,有份念想總有點希望,該怎么用,就這么吃么?”他拿起一塊根部放到嘴邊。

  我“啪”的在他手上一拍,把那藥材根塊搶回來,又好氣又好笑,“你這么猴急做什么?明日先煮一點藥汁出來看看有無毒性,哪能隨便試藥的吧?”

  香郎被我一打也不惱,心情很好似的朝我露出了那很久未見的嬌媚笑容,媚眼兒一飛,“漓紫,走,今晚陪我和五哥喝酒去”

  叫我去喝酒,他們哥倆不用說點私房話么?我疑惑的看向五鶴。

  五鶴也頗為意外的看了香郎一眼,轉首笑看我,“郡主可愿賞光?”

  曬然一笑,我道,“好。”

  這個世界都是果酒,所謂烈酒不過是果酒中度數相對高一些的,比起地球上那些常見的四五十度的糧食釀造的酒來說實在不算什么。

  不過,對于我這種本來不喜歡喝酒的人來說,這種果酒我還能喝一些,真要我喝地球上那些高度白酒,我就不行了。

  喝過三杯之后,我感覺臉上已經熱熱的。

  盛夏的午夜時分,廊下兩只大紅燈籠與月色交輝映得小花園里朦朦朧朧。

  石桌上,一只酒壺,三只酒杯。石桌旁,四個石凳,三個人。

  “五哥,來,我敬你。”香郎似已有三分酒意,“這世上只有五哥你是對我最好的。我謝謝你這五年來時時來看我,來陪我。”

  五鶴與他舉杯共飲之后道,“你我兄弟何必見外,這等話委實生分了。”

  香郎又舉起杯,目光轉向我,“漓紫,這杯敬你。你這般女子實在天下少有,我香郎確實佩服的緊——”

  我縱然皮厚,被他這么出其不意的一夸,也覺赧然,忙止住他,“別夸了,我有幾兩我自己清楚著呢,要我喝酒和就是了,千萬別開表彰大會。”說完,我仰頭把酒干掉。

  香郎勾唇一笑,半假半真的看著我道,“若是我的病好了,就嫁給漓紫如何?從此對漓紫一心一意,惟命是從,可好?”

  咳咳——我還沒完全咽下的酒頃刻就嗆到了喉嚨,猛咳了好幾聲,接過五鶴從房里拿出的水杯,道了聲“謝謝”

  喝了口水,我抬眼看著香郎,他此刻也是玉面桃花,淺淺淡笑著看我——這神情,倒讓我辯不出真假來。

  再看五鶴,我們三人當中好似他的酒量最好,此刻我和香郎都是滿臉桃色,只有他面色微粉,神情自然,還是那副謙謙君子狀。

  “十三弟,莫拿郡主來玩笑。”五鶴看著香郎。

  “五哥怎知我在玩笑?”香郎挑眉道,又瞟我一眼,“我這一輩子難道就不能認真一回?”

  汗,這家伙吃錯藥了吧。我趕緊出聲,“香郎,若是你是因為寂寞,那是不該。若你是因為感恩,那可不必。若是你是出于真意——”我頓了頓,“對不起,我不適合。我當你是朋友,卻并無他意。”

  有些歉然的看著他,忽然他“呵呵”輕笑起來,“漓紫,你果然好玩兒啊。這樣就把你騙到了,真真沒勁。你還是不如我五哥知我啊。”

  五鶴端起酒杯輕抿,看他一眼,沒有言語。

  我惱恨的伸腳在他腿上輕輕一踢,“騙我很好玩么?”

  香郎呵呵直笑,也不躲,“我錯了,罰我喝酒好么?”

  說完,倒了一杯一口飲下。

  喝完這杯酒,他已經眼若秋水,臉若朝霞,看了一眼我,又看向五鶴,“五哥,你可知漓紫做詩可是極好。今天如此高興,不若叫漓紫再賦上一首,如何?”

  五鶴微微一笑,看著我,“不知五鶴可有幸?”

  汗,這不又逼得我剽竊么?中國五千年文化倒給我做了無數次面子了。

  “容我想想吧。”我站起身子慢慢走到那牡丹旁,心中好詩詞雖多,一時半會卻不知用那首的好。

  抬首望天,又是一個十五了,月似銀盆,若在地球,應該差不多中秋了吧。

  驀然回首,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這異世生活了十二年了,往事歷歷在目,許多熟悉的面孔在腦海掠過,師傅、師公、紫夢母女、年幼的森、長大后的森、還有清觴、炎赫、炎炙、輕柳、幼年的軒夜、長大的軒夜、還有非月、水皇、非星公主、還此刻面前的香郎與五鶴…

  等我離開后,這一切都會是夢么?悵然若失,“莊周化蝶”,我是莊周還是蝶?

  大概看我望月竟然望的癡了,香郎喚我,“你在想什么?”

  驚醒般轉過身,我勉力一笑,“沒想什么。”他狐疑的看著我面上的神色,顯然是不太相信。

  五鶴也輕輕蹙眉看著我,我笑道,“不是想詩么。大詩沒有,小詩倒想了一首。”五行大陸詩詞不分家,詩為大,詞為小。

  皎月在上,我亭亭玉立在牡丹叢邊,展顏一笑,緩聲而吟,“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闌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好一個夢里不知身是客好一個別是容易見時難最最妙的還是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此詩,香郎自當干三杯五哥,你說呢?”香郎扶著酒壺,長身而立,臉似桃花,雙眸卻亮如晨星的望著我。

  五鶴也站了起來,眼里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郡主才情,五鶴不及,自當飲這三杯”

  香郎先給五鶴倒了,再給他自己倒的時候壺中沒酒了,他彎腰從桌子上又拿出一壺酒來。

  我不由失笑,這人當真是有備而來的。

  此時,心中有鄉情,有離愁,許多的感覺交織成一團,我上前一步,大聲道,“好,要喝我們大家一起喝。今夜不醉不歸”

  香郎哈哈大笑,從桌子下又拎出三壺酒,朗聲道,“好不醉不歸”

  五鶴笑看我們倆,無奈的一笑。

  酒喝開了,話匣子也打開了。

  香郎不懷好意的看我一眼,道,“漓紫那日到玉郎臺來是來找郎君的還是來探聽虛實的?”

  我不好意思的看了五鶴一眼,“那日,原本就是好奇,想看看郎君是什么樣的。誰知卻被你嚇到了,還好沒把你撞出毛病,你還好意思問我?”

  五鶴有些忍笑的看了我們一眼,飲酒不語。

  香郎卻笑惱的看了五鶴一眼,朝我飛了個眼波,嬌嗔道,“五哥你還笑我?都是你壞了我的好事,那日若不是你找我,我早就和漓紫共效于飛了。”

  “呸呸呸,”我推了他一把,笑罵道,“你少胡說,若不是你五哥,你多半臉上還要多幾塊印子。”

  五鶴呵呵一笑,道,“十三弟,你可別小看郡主。水皇壽宴上,莫離郡主先是對論于土皇陛下,而后又一曲驚天下。你若是能欺負了郡主,五哥可不敢信。”

  香郎目露驚異的看我,忽又妖媚一笑,挨了過來,將手搭上我肩膀,膩聲道,“漓紫,不若今日一歌如何?叫我也領略一番。”

  唱歌?也不是不可,可——我看了前院一眼,香郎一笑,在我耳邊道,“放心,妙夫人知五哥來了,不會吵我。”

  原來還有這般默契,為何一個不喊子,一個不認母?

  搖搖頭,這些不是我能操心的事,扔到一邊。

  “好唱就唱”我跳上石凳,坐到石桌上,清了清嗓子朗聲唱起了范范的《最初的夢想》,“如果驕傲沒被現實大海冷冷拍下,又怎會懂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遠方…”

  香郎也坐上石桌上與我背靠背,手提酒壺,不時喝兩口。

  五鶴舉杯笑望我們而不語,喝了那么多酒,他的眼神竟然反倒亮得驚人般的灼灼看著我們的肆無忌憚。

  等我唱完,他也倚著著我曼聲唱道,“水邊沙外,城郭春寒推。花影亂,鶯聲碎。飄零疏酒盞,離別寬衣帶。人不見,碧玉暮合空相對…”

  香郎的聲音極其清越,我沒想到他竟然有這么一把好聲音,只聽那詞意纏綿,語聲婉轉,不由癡了…只是這詞意卻太悲了些…

  唱著唱著,他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直至無聲。

  我偏頭一看,竟然已經睡著,卻是猶帶笑意。

  五鶴將他輕輕從我背上扶下,我與他一起將香郎送回房中,脫下鞋襪,蓋被而眠后,我們再一同出來。

  站在廊下,五鶴輕聲道,“我與十三弟相認五載,從沒見他像今日這么高興過。”

  我疑惑看他,他一笑,“說給你聽也好,想必十三弟也不會介意。”頓了頓,他道,“現任土皇柳明是我們三哥,上任土皇便是我們的父親。我母親是金國人,位列謹妃。”

  我驚異的看著他,“那妙夫人她…”

  五鶴嘲諷的一笑,“妙夫人并無份位,我父皇曾允諾過她,若是她替他辦成一件大事,便封她為后,若生子便立為太子。”

  啊?那這樣說香郎本該是土國太子這件大事想必就是…可,卻為何?——見我訝然的樣子,五鶴搖了搖頭,“土國以武力為尊,我父皇又極重血統,我本有兄弟姐妹十五人,其中真正被他所承認的不過九人數而已。這九人都是棕發血統,其余黑發血統的子女對他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

  “那為何你們雖不受重視還是記錄了金碟,香郎卻?”我不解。

  五鶴回身看了一眼香郎的房門,語帶悲憐道,“香郎生下之后便是黑發,父皇便不喜。之后又發現他體質有異,不但練不了‘大力掌’,連普通武功也習不得,便大怒。而恰好妙夫人當年孕前曾在外辦事,所以父皇便懷疑香郎不是皇家子嗣,要將他處死。后經妙夫人百般哀求,又以辦成的那件大事為求才求得香郎的一條性命。而后,妙夫人便把香郎帶到了落日城。我母親曾受妙夫人大恩,過世之前便遺命我照拂于他,我才知道我還有這么一個兄弟。在他十二歲那年,我才找到他…”。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我心神震動。

  想到妙夫人那日的冷笑,想到香郎所在意的“真國色”…忽覺心疼,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孩子,生為黑發,不是他的錯;身有惡疾,更不是他的錯;卻偏偏讓他來承受了這一切。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否會幸福一點?

  “為何要告知他的身世?”我問五鶴。

  五鶴黯然道,“香郎自幼便聰慧,我來探他后,他從我的身上查出些線索,便去找到了我那同是黑發血統的二姐。我二姐對我父皇本有怨恨,所以便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了。自從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便再也未真心的開心過。”

  我也黯然無語,五鶴又道,“郡主,十三弟的病就托付于你了,五鶴此生定當感激不盡。”

  我正色道,“但盡所能,五鶴公子請放心。香郎也是我的朋友。”

  猶豫了下,五鶴道,“郡主,十三弟他對郡主…”

  “我們是朋友,如今更算知己。”我打斷他,盯著他的眼睛,我又加了一句,“五鶴公子你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愿意,也可作漓紫的知己。”

  此時夜風突起,舞起了我們的長發。恍惚間,五鶴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輕輕一笑,他道,“五鶴之幸也。”

  這一夜的酒與歌,這一夜的笑與言,多年以后我都常常悵然想起。

  可惜,再也見不到那玲瓏剔透的如玉桃花面,而那溫煦如春風的謙謙君子也終將消失在那漫漫黃沙之中了…

  第二日一早,我揉著有些脹痛的太陽穴走出房門,抬眼便看見那正坐在花園石凳上笑意盈盈的兩人。

  一粉一白,均是纖塵不染,面上一片清朗干凈,都是精神抖數的樣子。

  汗,怎么這么不公平啊,他們明明都比我喝的多啊。

  看我愁眉苦臉的樣子,兩人都笑了起來,不同的是五鶴笑得溫文,香郎笑得促狹。

  “郡主應該甚少飲酒吧。”五鶴笑道,“不過十三弟已經吩咐小云煮了醒酒湯,郡主喝過之后應該會好些。”

  偏頭看了香郎一眼,這家伙還算有良心。想想也正常,這兩人一個是游俠天下的人,一個是職業要求,我哪能跟人家比喝酒啊。

  正想著,小云已經把醒酒湯端了上來了,先拿一碗給我,然后又把剩下兩碗給了他們兄弟二人,道,“夫人說二位公子還是用些比較好。”

  香郎也沒推脫,接過一口飲盡,五鶴看他一眼,一笑,也一口喝完。

  只我一人端著碗,一口一口的抿著,正好喝了酒口干著呢。

  小云看我一時半會喝不完,便收了那兩只碗在托盤里,準備先送回廚房。如今五鶴來了,估計青妙也是吩咐過她,沒事莫要在這里停留。

  “小云,等等。”我喚住她。

  “小姐,要曬藥材么?”小云眼睛骨碌碌在香郎和五鶴面上一轉,笑嘻嘻問道。

  呵,這小丫頭巴不得我要曬藥材吧。這樣就可以在這個院子了呆很久了。

  可惜我不能滿足她的愿望,“去給我找一只雞和一只羊來。”我笑瞇瞇的吩咐道。

  “啊,太多了吧,小姐。吃不完的。”見我盯著她,有些失望的小丫頭縮了縮脖子又委屈道,“那好吧,小姐想怎么做呢?煮湯還是炒?”

  翻了翻白眼,我道,“要活的,一只活得雞和一只活的羊,不煮湯也不炒,一根毛也不能少,找到了直接送到這里來就行。”

  等不明所以的小丫頭走后,五鶴看著我,“郡主是打算用來試藥?”

  我笑而點頭,這藥材雖然按我的直覺是無毒的,可是這可容不得半點馬虎,還是要試過之后才敢肯定。

  走進藥房,找了一張干凈的油紙出來,到石桌邊坐下,朝香郎勾了勾食指,香郎挑眉不解的看著我。

  “過來啊我還能吃了你不成,趕緊的。”我瞟他一眼。

  大概覺得我有些不懷好意,他眸中閃過一絲警惕,不過還是湊了過來。

  “沒吃早餐吧?”我笑。

  他搖了搖頭。那就正好,這時候的血液成分比較接近平均數據。雖然沒辦法驗出具體成分,但是測驗凝血功能我還是有辦法的。

  抓過他的左手,皮膚粉嫩白皙,手指纖長,粉紅的指甲發出貝殼一樣的閃光,這個家伙的手真的會讓很多女人撞墻。

  選定了食指,我取出一根銀針——

  “你,你要干嘛?”香郎猛的想要縮回手,五鶴也不解的看著我。

  他快我更快,他的手還沒縮回就被我重新抓了回來,“不干嘛,放血而已”

  一針扎下,捉住他的食指放到油紙的上方,一滴、兩滴,我趕緊挪個位置平常人扎這么個小針孔不過滴一滴最多兩滴血就止住了,這家伙手上的這個小針孔倒成了泉眼似的,我取出藥粉倒上,給他包扎好。

  不顧他驚異的目光,我又取出另一根銀針,在自己的手指頭扎了一下,擠出兩滴血在油紙上。

  說是說不清楚的,還不如做個比較給他們看。

  同樣都是兩滴血是分量挨著并排在油紙上,我又取出兩根銀針,雙手各執一根。

  這兩人大概也知道我此舉必有深意,好奇的看著我等著下文。

  目光在兩人面上掃過,我一笑,道,“人體都有自我保護機制,血液中就有一種成分,一旦受傷流血,便會自動凝結封閉傷口。但個體不同,每個人體內這種能力大小也不一樣。但是只要在正常范圍內,對人體都能起到保護作用。”

  說完,我用銀針在我和香郎滴到油紙上的血滴中一挑,針尖干干凈凈,“你們看,這時我們倆的血液都沒凝結,說明凝血因子都沒開始起作用。”

  我一邊說著,一邊用銀針不停在兩團血滴中挑著,慢慢地,我的那根銀針上挑起了一條血絲,香郎的那根銀針上還是干干凈凈。

  看到我做的實驗,雖然對我說的一些新鮮詞匯沒有聽過,不過兩人面上都現出明白的神色來。

  “所以我受了傷,便會血流不止,就是因這血里少了這能力,對么?”香郎指著他那滴仍然清亮通透的血滴問道,而我的那滴血已經慢慢色澤變深,開始凝結成團。

  點點頭,我道,“就是這個理。”

  “小姐,來了。”這時,小云一手拎著一個籠子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青妙和如雪,羊重雞輕,她便走得吃力,像只鴨子。

  我一笑,“放這里吧,”然后又吩咐道,“去把給公子熬的花生衣粥端來,每日早晚一碗,別忘了。”花生衣可以增強凝血功能,還是那個西班牙客人教給我的。

  小丫頭脆生生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青妙走了過來,“漓紫,你這是要做什么?”

  “試藥啊。”我笑道。

  走到房里,取出一塊切下的根塊,分成兩塊,用藥杵將其中一塊搗碎,端了出來走到籠子前,把那只雞先拎了出來,“如雪,你來幫我把這雞的嘴弄開。”

  如雪上前來依言而行,我便把那搗碎的根塊,捏成小團塞到雞嘴里,然后灌點水,見吞下去后,又塞,如此塞了五次,覺得量已經夠了便住了手,讓如雪把雞放回籠子里。

  以雞的體積吃了這么如果都沒事的話,那人也應該沒事。

  把剩下的半塊根塊遞給如雪,“把這拿去煮水,兩碗煮成半碗,等下連藥渣一起喂給那只羊。”

  生食和煮食都試一下,這樣比較妥當。我并沒想過通過這雞和羊來試驗藥性,只要證明無毒就行了。試藥,還是得通過香郎才能知道有無作用。

  一院子的人,明白了的和未明白的都看著我,我走到香郎面前,嚴肅道,“如果等到晚上,這雞和羊都無事,我便會把這藥制了給你服用。雖是算試過藥,但是并不能保證對人無事,畢竟人和這些活物是不同的,你可愿試?”

  香郎定定的看著我,唇角慢慢勾起,一雙桃花眼慢慢的溢出笑意,輕聲吐出七個字,“但無不從,我信你。”

  聽他這樣說,我心慢慢定了,患者對醫生的信心也是治療的良好環節之一。

  到了晚間,那只雞和羊果然像我所愿的那樣活蹦亂跳,眼神清亮,胃口也極好。

  把剩下的根塊分成幾份,我取出一份的分量然后混合我反復斟酌后搭配的藥物親自動手,在廚房守了半個時辰,熬成了一碗藥汁。

  看著案板上這碗熱氣騰騰的藥,深吸一口氣,我知道這碗藥的分量有多重,對于香郎很重要,對我也很重要。血液里的疾病和腦部的疾病一樣,最最復雜不過。我現在憑著醫者的直覺找到了這味藥,它到底能不能承載我們的期望呢?閉上眼,我只能祈求上天,給我一份希望,給香郎一份希望。

  用銀針在藥汁里探了探拿出——沒有變色,很好。

  端起藥碗放到嘴邊,喝了一口,苦苦地,卻淡淡的有股皂苷的味道。里面應該含有某種類似人參皂苷的成分,人參和何首烏還有三七花都有類似的成分。

  再過了一會兒,感覺體內沒有什么異樣的感覺,應該是無毒的。

  滿意的一笑,端起托盤我轉身——愣住。

  莫非七七的意思是讓我們去那里么?我低頭沉思著。

  片刻后,我做出了決定,“我們就朝那個方向走。”

  動物沒有人那么多花花腸子,很多動物的忠誠度遠遠高過了人類,我相信七七。

  把七七背到我背上,我再趴到五鶴背上,我們朝著七七指的方向前行著。

  “漓紫,你看。”又翻過了一座山,五鶴指著前方對背上的我道。

  抬首看去,面前的密林幽深陰涼,地面除了各類蕨類植物外,長滿了厚厚的青苔,連一些裸露的大石上全部鋪滿了濕滑的青苔,甚至那些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巨木的軀干上也密密的長著青苔。

  “五鶴,這七萬大山怎么會是這般模樣?”看見面前廣袤的熱帶森林,我驚奇萬分。

  五鶴笑道,“不過是老天的造化之功而已。”

  是啊,沒有進到這中心的人永遠想不到這號稱五大險地之一的七萬大山并不是完全由山體組成的,而是數十座高山圍成的一個盆地。

  “我們走的是近路,一般人走到這里就算不迷路也是用去許多時日,所以很多人便以為這七萬大山全是山,哪里知道這里面會別有洞天呢。”五鶴道。

  “這里便是內圈了么?”我問道。

  這一路上,我只記得五鶴背著我和七七翻過了三座大山,聽見有猛獸嘶吼的聲音,五鶴便負著我躍到高高的樹梢躲過。

  有高手護航是好啊。我在五鶴背上就跟坐“和諧號”一樣舒坦快捷安全。額——準確的說比“和諧號”還安全些,事故發生率肯定為零。

  五鶴道,“還沒,真正內圈的位置恐怕要過了那條深澗才是。”

  “坳嗚”七七叫了起來。

  我從五鶴背上下來,把七七抱到胸前,這小家伙難道有話說?

  五鶴也好奇的看著七七,我舉起七七與我的目光平行,“七七,媽媽要找的是你受傷時用的那個果子,你可不能瞎帶路哦?”

  “咪嗚,咪嗚。”七七伸出粉色的小舌頭在我手腕位置舔了舔,然后瞪著圓圓的小眼睛看著我。

  “坳嗚,咪嗚”——貌似這小家伙“坳嗚”的時候是表示有事情要說,“咪嗚”的時候表示“正確和是”的意思?

  我把它輕輕放地上,它又左右端詳了下,小鼻子朝空中嗅了嗅,然后朝前面密林的一個方向艱難的挪了幾步,回頭朝我和五鶴“咪嗚,咪嗚”的叫了兩聲。

  我和五鶴對視了一眼,五鶴從袖中取出一只玉哨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可我卻沒聽見任何的聲音發出,過了片刻,一個小小的白點從天上落了下來,落到五鶴的肩膀上。——正是那只小白鳥。

  五鶴又拿起玉哨吹了幾下,指了指七七剛才為我們指的方向,小白鳥“嘰嘰”叫了兩聲便振翅朝那個方向飛去了。

  我俯下身子先把七七抱起來,“五鶴莫非是叫你那小不點兒去給我們當斥候去了?”我打趣道。

  五鶴展顏一笑,“有何不可?你有七七,我也有小不點兒啊。”

  額,五鶴也會打趣人了。我一呆,然后莞爾。

  不多時,小白鳥便飛了回來,“嘰嘰喳喳”叫了一通,五鶴轉頭看我,“可以走了。”

  我覺得很神奇,“五鶴,你懂鳥語?”

  五鶴柔和一笑,“不懂。不過相處久了,能意會一些而已。以后你若是跟七七長期相處,也會明白的。”

  我點了點頭,想起好友跟她“狗兒子”相處的情形,頓時了然。

  沿著七七所指的方向,我跟在五鶴身后一邊走一邊四下搜羅。既然七七指的是這里,應該不會太遠,就不用讓五鶴背著走了。

  已經到了傍晚時分,今天若是找不到,我們就耽誤了兩天時間了,我和五鶴雖然誰都沒說,可是心里肯定都是一樣的著急。

  “坳嗚。”七七從我懷里探出了腦袋叫喚著。

  “漓紫,你看,是不是這個。”五鶴指著前方樹下的一株植物回頭對我道,語氣中有壓抑不住是一絲驚喜。

天色有些昏暗,我的目力比不上五鶴這樣有內功的武林高手,我疾步跑上前去,定睛一看——一尺來高,葉成對生,卵圓形厚厚的葉片,下生白色絨毛,靠近植株頂端右側部分還有一個嬰兒拳頭大的綠色果實  “是它是它”我回身抱住五鶴大叫,“五鶴,找到了。我們找到了”

  相比我五鶴就要冷靜的多了,雖然面上也是一片喜悅,卻也提醒道,“漓紫,小心別壓到七七。”

  啊——我低頭一看,七七正從我和五鶴懷抱之間辛苦的擠出它的小腦袋,看看我,再偏頭看看五鶴,小眼睛瞪得圓圓的。

  松開五鶴,我捧起七七,使勁的在它腦門上“吧唧”一口,“乖七七,媽媽真是愛死你了”

  這次帶七七出來真是太正確了,我再一次無比驕傲的贊美我的直覺。神奇的第六感啊,我謝謝你。

  一開始還不好意思在五鶴面前對七七自稱“媽媽”,現在我卻越說越順口了。

  反正五鶴估計也猜到了這個“媽媽”的意思,不過他既然很君子的沒點破,那我也厚臉皮的自稱下去,就算旁人聽見也不知道是什么稱謂。

  把這株完好無缺的藥材挖了出來,根部也已經長出了四肢頭部的模樣,看來也是一株百年的。

  我滿意的收好。現在還要找兩株,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拾掇好藥材,天已經黑盡了。

  雖然我興頭十足,可也只能生火宿營。

  在周圍灑下驅逐蛇蟲的藥粉后在火堆邊坐下,紅紅的篝火映著我們的臉,明明滅滅.

  “五鶴,你是如何認得炎赫非月他們的”也許是找到一株藥材帶來的興奮,我了無睡意,便想到這個問題。

  淡然一笑,五鶴道,“我的母親是炎赫母妃的表姐,我們自幼便相識了。至于非月和軒夜,他們倆打架,我勸架,便也認識了。”

  這么說五鶴還是炎赫的遠方表兄了,這兩個人的性格,一個強悍,一個溫和,還真是相差甚遠啊。

  “非月和軒夜打架?為什么打啊?誰打贏了?”想起妖孽般的非月和孩子氣的軒夜大打出手的場面,我不禁好笑。

  “水克火,如果真打,非月自是略勝一籌了。而且,當年非月的‘碧水訣’功力還要比軒夜高上半層。不過,軒夜那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非月應付得還是有些頭疼的。至于為何打架,我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打起來了,我卻是不知的,想必也不過是一言不合的小事罷了。”大概想起當時的情形,五鶴也忍不住的笑意滿臉。

  “如果沒有你,我想你們三個也不能成為好朋友吧。”我笑看他,肯定的說道。

  非月雖然也是面上常常帶笑,可那笑卻是有著幾分疏離和自傲的。而軒夜卻是直爽而驕傲的。這樣的兩個骨子里都驕傲的人,如果沒有五鶴這個性格謙和的人做緩沖劑,恐怕誰也不會先拉下臉露出真心來。

  “漓紫是如何看他們三人的?”五鶴沒有接我的話,卻出口相問。

  三人?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炎赫、藍非月還有軒夜。

  靜靜看著火堆中點點火星猶如螢火蟲般飛起,然后湮滅。

  我輕輕開口,“他們三人都是極其驕傲的。當然,他們也有值得驕傲的本錢。出身顯赫,又各自能力不凡。不過,炎赫驕傲得霸氣,非月驕傲得孤高,而軒夜——軒夜的內心并不如他的外表那樣強大,軒夜有驕傲的外表,可他的內心是執拗而柔軟的。”

  五鶴看著我,眼底掠過一抹激賞之色,溫和的面容上略帶了些驚異后轉而平靜,“漓紫的眼好生通透。五鶴佩服。”

  我但笑不語,心中卻是苦澀——與炎赫相愛過,和非月共過生死患難,而軒夜,不僅共過生死,還是相識于幼時。如何能不了解,又豈能不相知?

  可是——不想再愛了,也不敢再愛了。如果他們都是平凡男子,我可以選擇其一,從此歸隱山林,過那不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可惜,他們身后有國家,有家族情之一字,明知不得,就不應該開始,感情愈深,便愈是害人害己。當初,我曾以為自己能坦然面對,坦然的祝福——現在想來,多么可笑不過是當初拒絕不了情之誘惑的那個我,為自己所找得借口罷了。

  當香郎告訴我長公主即將為輕柳擇親那一刻,心好似被撕了個大大的口子,好疼,好空洞這種感覺實在痛苦。所以從今后,我會好好收好這顆心,不要害人也不要害己。注定沒有結果的事——那就不要讓它開始。

  夜風習習,不覺有些微涼,我瑟縮了下,抱住了膝蓋,往火邊靠了靠。

  五鶴見狀,有些內疚的看著我,“都怪我忘記漓紫沒有內力,應該帶些衣物就好了。若是漓紫不嫌棄的話——”他一邊說著一邊去解他的外衫,“用我的先擋一擋吧。”。

  “額,你們怎么來了?”訝然看著站在廚房門口兩個神色莫測男人,眨眨眼——不是君子遠庖廚么?

  “郡主,你——”五鶴看著我手中的藥碗,面上有些感激也有些薄責。

  “這藥一定要我親自熬才能放心,香郎你來了正好,現在溫溫的,剛好可以喝。”笑瞇瞇的把藥端倒他面前。

  香郎沒有說話,嘴緊緊抿著,一直緊緊的盯著我,神情是從來沒有過的凝重,直到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臉上長了朵花時,他才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你對每個男人都這么好么?”把碗放到我的托盤里,說完這句,他第一次沒有半絲笑容的轉身離去,把我和五鶴扔在了原地。

  我愣愣的望著五鶴,五鶴眼底掠過一絲復雜,嘆口氣,“郡主,下次試藥還是不要自己試的好。”說完,也轉身離去了。

  剩下我一人在廚房里嘀咕著,“我這不是也是有了七八分把握才試的嘛我又不傻。”

  端了一碗參湯到房間里準備喂“七七”。

  “七七”是我給小彩獸起的名字。“七”是我在地球的幸運數字,而它正好又是七色彩獸,這個名字我當然覺得最合適了。

  “七七,來喝湯了。”我一面輕聲喚這,一面向我給它做的小窩走去。

  這小家伙喝了我幾天藥,現在精神好多了。不再像最初時,那樣整天天昏昏睡著。

  聽見我喚它,便睜開了圓圓的琥珀色眼睛,頭朝我的方向蹭了蹭了。

  不得不說這小東西還是有些靈性的。大概知道是我治好了它的傷,每次只要我一喚,它都會睜眼看我。哪怕是最初傷還很重的時候,也會無力的把眼睛睜開看看我再閉上休息。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那眼神中還帶有一絲委屈求憐的意味。

  輕輕的把它抱出來,我用小勺子勺了湯來喂它,“七七,肚子餓了吧。不過現在你還只能吃流食哦。不過這湯可是我精心準備的,喝了之后會很有力氣的,對你的傷口也很好哦。”

  沖我討好的“咪嗚”一聲,七七伸出粉紅的小舌頭在湯匙舔著。一邊喝還一邊偷眼看著我。

  看到小家伙這樣的表情,心情不由地變得柔軟。

  一邊不停的勺湯喂它,一邊用另外的一只手輕輕在它身上輕撫著。

  赤橙黃綠青藍紫,跟彩虹的顏色相同的七道彩色毛發,一圈一圈的環繞著它的身體。頭頂小小的角現在顏色越發淺淡,只剩淡淡的淺黃,七七的尾巴是白色,真是個漂亮的小東西。

  “七七,要不,我做你媽媽好不好?”突然心血來潮,我自言自語道。地球上,我的好友就養了一條小狗做“兒子”,可粘她了。我若養頭“彩獸”豈不是比她威風多了?

  過了一會兒,我又皺眉道,“可是不行啊,如果我離開了,你怎么辦啊?。”

  再過一會兒,我想通了,又道,“沒關系,那就讓我在這里的時候做你媽媽吧。等我走的時候,就把你放回山里,你去找你真正的媽媽。”

  “彩獸出生三月之后便須獨立生活,它的父母都不會再管它了。”抬頭看去——五鶴站在門口道,面上有淡淡的笑意。

  被他捉住這么孩子氣的一面,我有些訕訕的,“五鶴,你來了啊。”

  五鶴含笑走了進來,道,“七七應該有半歲了,你放它回去,它身上有了人的味道,恐怕更難活下來。”

  啊?還有這個說法?我皺眉,這下還真不好辦。

  琢磨了一下,我眼前一亮,“五鶴,你不是有養鳥嗎?那應該也會養彩獸吧?”

  五鶴看著我,“郡主分明對七七很是喜愛,為何不自己養呢?”

  我垂下頭,如果可以把七七帶走,那該多好那樣的話,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我可以帶走的東西。可惜,是不能的。七七的身體沒有靈力,如果我強行帶它走,它也會死的。

  輕輕的撫觸著七七,以前看過一些專家說過,在孩子嬰兒時候多多撫觸,便會增加親子間的感情,想必小動物也是一樣的吧。至少此刻七七頭朝我手邊湊了過來,微瞇著眼明顯很享受和喜歡的表情。

  “五鶴,你相信命運嗎?”我沒有回答五鶴的話,卻問道。

  不等他回答,我輕輕撫著七七又道,“從前,我從來不相信命運。總覺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現在,我覺得人是有命運的。人的命運是平衡的,很多東西,有得就有失。”

  “那郡主可會認命?”五鶴輕聲問。

  我笑了,“我信命,但我不認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總要去爭一爭的,或許能爭了一線希望也不定。老天有時候也會欺軟怕硬的。”

  “既是如此,郡主為何不替自己爭一爭呢?”五鶴眼中微微有些波瀾,“你可知,非月和柳郡王都在尋你?還有炎赫他”

  “那些是不可爭,也不能爭的事。”我迅速打斷他。

  人可以向天爭“命”,卻未必能向天爭“緣”與“份”。

  “七七與我有緣,我能治它的傷,而因著它,我找到了那藥。我覺得,這就命運給我們的緣分。可我終究不能帶它走,這也是我們的命運。五鶴,答應我,若是有天我不能養它了,替我好好養它,好么?”把視線從七七身上轉到五鶴面上,等待他的回答。我現在身邊認識的人里面,只有五鶴最適合做七七的主人了。

  五鶴定定看住我,點了點頭。

  三日后,我又拉著香郎開始第二次試驗。

  握著他的手,我舉起銀針扎下,一滴,兩滴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的血流的速度慢了。

  三日中,每日三碗藥,真的有用了么?我心怦怦直跳。倒上藥粉,包好手指。

  我的目光注視在油紙上的血滴,取出銀針等待著。

  香郎、五鶴、青妙、如雪都緊緊的圍住了桌子。

數了六十下之后,我把銀針伸進血滴開始挑動,一次,沒有。兩次,沒有。三、四、五、六當我數道兩百六十六的時候,銀針頂端挑起了一根細細的血絲,很短很快就斷了。抑制住心里的激動,我又朝血滴中挑去,又有一根細細的血絲被挑起抑制不住的笑容在我面上綻開,真的成了這藥材的根部果然能改變香郎的血液成分雖然現在還不能說治好,但是它起作用了  “漓紫,這,這是有用了么?”青妙聲音有些顫抖。

  “有用。只要繼續服下去,或許能徹底治好。”我重重點頭。

  抬頭看見香郎面帶笑意看住我,我也莞爾一笑。香郎,你的病有救了,想必老天爺也是不忍心了。我在心中默默的言,感覺卻是又酸又漲。

  “那這剩下的藥,會不會不夠用?”五鶴最想從喜悅中清醒過來,朝我望來。

  我點頭道,“我打算這兩天再進山一趟,一定要再找一點藥材。按我的估計,現在服的這株應該長了有百年了。如果還能找三株,我想差不多夠了。”

  聞言,香郎面上卻有些黯然,“怕是不那么容易,這藥有如此神效,定不常見。否則早就為世人所知,漓紫還想找三株,恐怕難矣。”

  此言一出,眾人面上都有些黯淡。

  見狀,我哈哈一笑,上前在香郎胸前一拍,“蒼天從來不負苦心人既然這藥我們都能無意中發現,未必就不能再找夠三株。”轉而一頓,又柔聲道,“香郎,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回藥材的。我不會讓老天再用這病來折磨你的。何況,老天爺既然讓我發現了這藥,未必就不是給我們機會。凡事,必要有信心”

  我雙眼閃閃發亮的盯著他,漸漸地,他眼中也亮了起來,“好我們就一起與老天一搏”

  我笑了,舉起手掌,他先是不明所以,然后看懂了,唇角勾起,也舉起了手掌,與我重重相擊。

  轉過身,我面對青妙,“妙夫人,把如雪借我一用,我們后日便出發。”然后一頓,又道,“這次跟上次不一樣,采藥不用人多,如雪功夫高,足以保護我就行了。人多了,反倒累贅”我看了香郎一眼。

  剩下的藥只夠十天所用,我必須抓緊時間了。如雪的功夫高足夠保護我,至于那些蛇蟲鼠蟻的,我這次自會準備充分。

  后日,七七手術也已經七日了,我想帶著這小家伙同行。因它才發現了這藥,這次我也想帶上它,或許能有別的好運。

  呵呵地在心中輕笑,如此的打算,不知道算不算是信命。

  妙夫人點了點頭,眼里好似有些水光,面上卻有些愧疚之色的看著我,“莫離郡主”她叫了我一聲。

  見我望向她,她定定看著我,“往日多有得罪。而今——多謝郡主了”

  我靜靜回視她,隨即搖頭,然后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吧。其實說起來,除了那一巴掌,她并未真正傷害過我。也許,我沒有醫術,而如果香郎沒有病,我們之間會是另外一種關系。

  可是,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冥冥中一切仿佛自有安排。

  現時,我與香郎,與青妙之間都滋生了一種奇妙的默契和友誼。我想,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吧。

  “妙夫人,不若讓我陪郡主同去如何?”突然,五鶴看著青妙道,轉首笑看我,“這七萬大山倒也曾與好友去過一次,若是郡主不嫌棄的話,就讓五鶴陪郡主跑這一趟吧。”

  朝五鶴感激一笑后,青妙朝我道,“五鶴的功夫比我和如雪只高不低,又有過進山的經驗,如此最好不過了。”

  五鶴的功夫這么高么?知道五鶴有武功,可真沒想到居然比青妙二人還要高。

  我驚異的朝他看去,永遠都是白衣如雪,一派的斯文儒雅,竟然還是個武林高高手。

  “那就有勞五鶴了。”也不用矯情,我點頭應允。

  如雪趕著車把我們送到山腳,我們跳下車。

  “漓紫,一定要小心。”青妙神色鄭重,轉頭看向五鶴,“五鶴,我就把莫離郡主交給你了。”

  五鶴看了一眼青妙和香郎,道,“定不辱命但請放心。”

  “藥我都配好了,如雪只要按著方子寫的方法煎就行。每日三次,不可斷服。”我看著香郎,調皮的眨了眨眼,“姐姐我去采藥順便看看風景,你可不要太想我啊。”

  香郎這兩天都不怎么理我,大概還在氣我那句“累贅”,聞言,鼻子“哼”了一聲一副不想理我的模樣。不過看我嬉皮笑臉的賣力逗笑的面子上終究還是心軟了,卻又抹不開面子。

  故而,只看著我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你說過一定采到藥,一定會治好我那就早點平平安安把藥材帶回來”頓了頓,“如果,如果這次萬一沒找到的話,也沒關系,以后有機會再去。反正,要早點回來”

  走上山路很久之后,轉身揮手,還看見他們三人佇立在飛車旁。青妙的一身紅衣不再刺眼,香郎一身粉色也不再礙眼,連如雪的一身黑衣也順眼多了。而旁邊,有著長長綠色鬃毛的一匹綠馬突然高昂著脖子打了個噴鼻兒。

  朝霞之下,突然覺得這幅畫面是那么的和諧。

  按照預定的路線,我們的目標是七萬大山的中圈。

  原因很簡單,其一,當初發現這株藥材的地方已經靠近中圈了,藥材的生長環境跟氣候濕度都是有關系的。其二,蔡大叔父子都說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植物。那說明在外圈即使有,也是極少的。我們的時間有限,我便打算直接在中圈內尋找。

  七七被我用一個布袋兜住,吊在胸前,不知是不是因為到了熟悉的地方的緣故,小家伙不時用爪子扒著袋口,探出腦袋四周望著。

  抹了把汗,看了看自己的樣子和胸前七七的小腦袋,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袋鼠媽媽,不禁忍笑。

  走了半天,漸漸到了深處,觸目所及都是又高又粗的樹,地面全是密密的植被,各類野花從滿地的蕨類植物中倔強的探出來了,露出屬于自己的那份驕傲和美麗。

花瓣如細蕊般的唐松草,潔白的山檀,小小的花瓣簇擁在一起,還有那淡紫的纈草花,纖長的莖托著如繡球一般的花球這些野花沒有牡丹芍藥的天姿國色,卻有另一番風韻的美麗姿態跟香郎說的觀賞風景倒沒算說錯,在這邊極具原生態風貌的大山里,只要有心,美景確實處處皆有  我們身上都抹了驅逐那些蛇蟲鼠蟻的藥水,還帶了裝滿藥粉的香囊,這一路走來倒沒遇上那些蛇蟲之類的騷擾。

  如果不是五鶴一直持劍而行的話,我簡直要把這次出行當做一次秋游了。

  “郡主,歇歇吧。”五鶴看了看日頭,對我道。

  我點點頭,在五鶴找到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接過水囊和干糧開始吃起來。

  七七也探出腦袋,我拿出給它準備的食物喂給它。

  “五鶴,你們原來進這七萬大山是做什么?”我好奇道。

  五鶴一笑,道,“也沒什么正經事,不過是聽說這山里有野人,便好奇了。”

  我有了興致,“那見到了么?”

  “不曾,我們只走到了中圈,后來遇到瘴氣便過不去了。”五鶴搖頭。

  “那地方地形有何特異么?”我問。

  五鶴面上露出異色,“郡主如何得知?”

  我一笑,“別在叫我郡主了,叫漓紫吧。”見他笑了,我才道,“瘴氣其實是動物死亡后尸體腐爛形成的毒素,要產生瘴氣一般還要氣候較熱的地區才行。我看這七萬大山范圍這么大,應該要靠近火國的南面才會有瘴氣。至于地形特殊,如果地形不特殊也不會有很多動物的尸體累計在一塊兒了。”

  五鶴恍然,“那地方有一道深澗,想要過去就要從澗底穿過,可是澗底瘴氣很重,走到一半便會頭暈。看來那些動物的尸體定是在澗底了。”

  “五鶴,你去過很多地方探險吧?”我笑道。

  “也曾去過一些有趣的地方。不過,真正的險地又豈是那般容易探的。那年,我與非月、軒夜三人先是來了這七萬大山打算尋那野人,后無功而返。”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輕輕看了我一眼又道,“而后,我們又去探那天羅八方陣”

  “無功而返?”我偏頭俏皮一笑。這世上還能進天羅八方陣的,除了輕柳就只有我了。

  五鶴若有深意的一笑,“確實未能求得破陣之法,不過,也并非無功而返。”

非無功而返?額,軒夜說過他們當初在天絕南山闖陣時聽見我彈琴,便尋了過來,正好碰到我游早泳  這個問題不適合探討下去,我摸了摸鼻子,突然想到他剛才叫的“非月”而不是“明月”,我奇道,“五鶴,你知道非月的身份了?”

  軒夜都不知道千機閣閣主明月就是水國月皇子,而五鶴卻分明知道,難道他和藍非月關系更好?

  好似猜到了我想的什么,五鶴笑道,“我也是剛剛知道不久,不過軒夜在閉關中恐怕還不知。”稍稍一停,他又道,“一月前,千機閣發了懸賞,只要有水國莫離郡主的消息便可領賞千金。”

  輕輕的摸著七七的小腦袋,我垂眸不語。非月,你這又是何必?緣來聚,緣去散,這樣不好么?

  歇息了一炷香的時間,我們繼續前行。

  已經進入開始中圈了,一路上我都仔細留意著,可惜都沒見到那種植物。

  倒了晚間,我們找了一塊空地燃起火堆宿營。

  走了一天山路的我疲憊不堪,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醒來時,五鶴還是保持著昨夜我入睡前的那個坐姿,都不知他有沒有睡過。

  “醒了么?”五鶴遞過水囊和干糧。

  出門在外也不能講究那么多,我接過干糧就著水就吃了一點,也不去管有沒有漱口洗臉的。

  “漓紫,等下我背你吧。”五鶴道。

  “啊?不用了。我走得動。”我趕緊拒絕。

  五鶴搖了搖頭,“我們只有五天時間,如果這樣趕路時間恐怕不足。”

  我低頭想了下,也就答應了。昨天趕了一天的路,才走到中圈的范圍。可五鶴說七萬大山外圈最小,中圈的范圍是外圈的三倍,按我這樣的速度恐怕走不了多少地方。

  “七七,你說哪里才有那種藥呢?”我悵然的摸著七七道。明知道小家伙不會說話,還是忍不住。

  “咪嗚,坳嗚”七七卻出人意料的叫了兩聲,還咬了咬我的袖子。

  “你這個小家伙,精神好了就開始磨牙了啊”我點了點它的腦袋。

  “咪嗚,坳嗚”七七又扯了扯我的袖子,聲音中頗有點撒嬌委屈之意。

  五鶴走了過來,“漓紫,你把七七放下來,放到地上。”

  我一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七七,我結巴了,“你是說七七聽懂了我的話么?”

  五鶴點點頭,“五行大陸的動物中,彩獸的靈智是最高的。”

  啊,還有這個說法,難怪那些有錢的人家都喜歡養彩獸。可七七這么小,又沒訓練過,能行么?

  被放在地面的七七看得出行動還是很受傷勢的困擾,艱難的直起身來,四肢還微微打著顫。

  “不行,七七傷還沒好,它走不了的。”我心疼了。

  我話音一落,只見剛剛四周轉了轉脖子的七七突然朝右邊一個方向邁開了腳步。走了兩步之后,四肢打顫的更加厲害,眼看就要不住。

  “七七,咱們不走了。”我上前一步輕輕抱起它。

  七七溫順的躺在我懷了,腦袋在我手心拱了一下,然后又抬起朝它剛才走的方向“坳嗚”一聲叫了一下,再用它那琥珀般的眼睛討賞般看著我。

  “七七,你是說讓我們朝那個方向走么?”我遲疑的道。

  “咪嗚”七七叫了一聲。

  難道真是這個意思?我轉頭看先五鶴。

  五鶴正朝那個方向思量著什么,見我看他,他轉回頭,“那是去七萬大山內圈的方向。也是有瘴氣的那個深澗。”。

  真是怪了,昨夜明明沒有這么冷的。

  五鶴歉然的看著我,感覺有些鼻塞,我吸吸鼻子,一笑,“不用這么麻煩了,有火,其實沒這么冷,主要是有風。我換到你那邊去坐好了,你這么高,一擋,風就沒了。”

  我換到五鶴的另一側身邊,緊挨著他坐下,這邊是下風口——果然好多了。

  偏頭一笑,“五鶴,現在你就是我的防風墻了。”

  五鶴看著我,溫和一笑,“漓紫喜歡就好。休息吧,明天還要找藥呢。”

  我看了看身邊,昨天不冷,我x著一棵樹就睡著了。今天晚上,好像不行吧。

  “既然可做知己,今日為漓紫做一棵樹想必也是做得的。”五鶴淡淡而笑,語意中居然還有幾分戲謔。

  咳咳,五鶴居然也講冷笑話。

  “既然是知己兄弟,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嘿嘿一笑,把腳換了個方向,把頭往他肩膀上一靠便閉上了眼。

  原本以為我會很難入睡,畢竟這個姿勢也不是十分舒服,何況五鶴他是個人而不是一棵樹,還是有幾分拘謹的。可沒想到,沒過多久我就沉沉睡去了。

  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四周鳥鳴蟲鳴,茂密的樹梢新葉如碧,在晨光中顯得十分翠綠可喜。

  空氣真是清新啊,這一覺睡得比昨夜舒服多了。

  視線角度不對啊——忽然驚覺,發現自己竟然是平躺的,身上一件月白的長衫,頭下溫熱的觸感——那是五鶴的腿啊。

  猛地坐了起來,訕訕的把長衫遞給五鶴,“我竟然睡得這么沉。”看了他的腿一眼,“那個,你的腿該麻了吧。”

  穿著月白中衣的五鶴接過長衫起身穿上,一面道,“習武之人肢體強健,哪有這般容易便腿麻的。漓紫不必多慮。”

  順便用了點干糧,又喂了點吃的給七七后,我們沿著昨天發現藥材的地方擴散性的搜索,可惜找了一個一早,卻一無所獲。

  藥材有很多,可都不是我們要找的。

  “七七,這里就這一株么?”我垂頭喪氣的捧著七七問。

  “咪嗚。”七七叫了一聲。

  我懊惱的問五鶴,“五鶴,七七說‘咪嗚’是不是表示‘是’的意思啊?”

  “好像是的。”五鶴沉吟了下,也正兒八經的回答我。

  汗,還真是這個意思啊。這可難辦了。

  突然,五鶴一扭身形把我護在了身后,“漓紫小心,有人來了”五鶴低聲道。

  有人?我楞了——

  “放下我們的圣獸”

  林間跳出三個人來,其中領頭的一個棕發少年沖我們大聲喊道。

  啊,還真的有人啊。我一時不能接受這種突然的變化,不是野人,是真的人,汗啊。

  兩個少年一個棕發黃衫,一個黑發青衣,少女卻是綠發的,穿著十分古怪,雖然還是長衫長裙,可那款式卻從未見過。

  土國人和木國人?我訝異。

  領頭的棕發黃衫少年手里握著一把長槍,朝我一指,“那個女人,你還不快快把我們的圣獸給放了要不然,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圣獸?我順他的目光所指看向七七——七七是他們是圣獸?

  與五鶴對視一眼,我又看向那幾位。

  “你們說的圣獸是我的七七?”最好還是確認下。

  “大膽居然敢說圣獸是你的”那個少女出言嬌斥我,本來一派嬌憨的臉上竟然現出一副受了莫大侮辱的樣子。

  咳咳,好像這個情形有點麻煩了。

  “幾位少俠,你們是否誤會了。這頭彩獸是我朋友無意中救下的。你們說是你們的圣獸,可有何憑證?”五鶴用目光安撫我后,對他們三人問道。

  “這,”他們三人互相看了看,好像也拿不出什么憑證來。

  “圣獸就是圣獸,本來就是我們族里的,要什么憑證?快還給我們”那個少女急了,不理她兩個同伴站出來對我們喊道。

  看著懷里的七七,小家伙瞪著兩顆小琥珀一臉無辜的看著我,看到我盯著它,身子又朝我懷里縮了縮。

  我心里琢磨著,七七如此通人性,又是變異的彩獸,難道真是他們的圣獸?

  可是,我真舍不得。難道要五鶴跟他們打一架?一對三?不過,如果七七真是他們的圣獸,好像這架打的不占理吧。

  眼睛一轉,我笑了。抬起頭,“你們要說七七是你們的圣獸,那想必與它也是熟識的吧?”

  那個黃衫少年一愣,“那是自然。巧兒便是負責飼養圣獸的。”說完,他看了身畔的少女一眼,那個少女也一臉傲然的站了一步出來。

  我“嘻嘻”一笑,“既是如此,那我們二人站在兩邊,看七七是認你呢,還是認我。你們看,如何?先說好了,一旦七七選好了一方,那另外一方不得再找麻煩。”

  那個巧兒“哼”了一聲,道“選就選,圣獸從小就是我飼養的。肯定是你這妖女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捉去了,來吧,還怕你不成”

  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卻突然有點不自信了。萬一七七真選她,那我還真沒有理由再鬧了。

  可是現在已經勢成騎虎,那個少女站到了中間的一塊空地上,抬起下巴等著我呢。

  咬咬牙,我抱著七七走到她跟前,隔了三臂遠,把七七放到中間,然后再退后三臂的距離。

  五鶴和那兩個少年也上前來分別站到我們身后兩步的位置,而我和巧兒都緊緊的盯著地上那一團彩色的小東西。

  “圣獸圣獸我是巧兒啊。”見七七半天不動,巧兒心急的喚道。

  我也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七七就朝她那邊走了。

  “七七”終于忍不住,我也輕聲喚著。

  只見七七小眼睛骨碌碌在我和巧兒身上轉了一圈,終于在聽我喚了一身“七七”后,挪著身子朝我走來。

  “圣獸圣獸”巧兒見狀急切的連聲呼著,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終于七七艱難的走完這段路,到了我腳邊,朝我一拱,“坳嗚,坳嗚。”連叫了兩聲。

  我激動的熱淚盈眶,把七七輕輕抱起,用臉輕輕貼住它的背,“七七,你真好。這個世界上,還有你是我的,對么?”我喃喃低語著。

  巧兒此刻卻氣得跺腳大哭起來,“為什么圣獸不認我?你這個妖女使了什么妖法?”

  五鶴見我情緒激動便輕輕在我肩上拍著安撫我,聽到巧兒這般言語,便有些生氣,“這位姑娘,之前的約定你我雙方都是允諾過的。如今這般出言,卻是有些失了禮數了。還請收回。”

  那個黃衫少年聽得五鶴如此般說,面上也有些訕訕的,“這位大哥,巧兒不過是傷心太過。圣獸自幼便是她在飼養,這次圣獸走失,她都哭了好幾回了。你們的七七確實跟我們的圣獸一摸一樣。這樣的九色彩獸自古就只有我們族中才有飼養。”

  九色彩獸?我驚訝的抬起頭,七七明明只有七色啊?

  “九色彩獸?少俠,你們弄錯了吧。七七只是七色彩獸而已啊?”五鶴疑惑道。

  “哼誰說九色彩獸就是身上的毛發有九色啊?”那個巧兒如今也止住了哭,有些不服氣的看著我,“毛發七色,眼若琥珀,角,——角為白玉,是為九色你們連九色彩獸都不認得,還敢說圣獸是你們的?”

  額,原來是這樣,她不說我們還真不知道。難怪覺得七七的角越來越白,那黃色現在只剩濛濛的一層了。

  雖然七七選了我,可他們三人也沒退卻的意思,就這樣僵持著。

  突然那個一直沒說話的青衣少年從懷里掏了個竹筒,然后一拉,一條紅色煙火竄上了天空,在空中團起了一大團紅色濃煙。

  “漓紫,我們走——”五鶴拉著我便要離開。

  看這情形我哪還不知道他們是在召集同伴,抱著七七我也準備開溜。

  “大哥且慢”那個黃衫少年一個騰挪,躍到了我們前方,“我們不是蠻不講理之人,只是事關圣獸,我們做不了主,只能請族中長老來與兩位協商。”

  我轉首一看,三個人呈三角形把我們圍在當中,這陣勢,真要離開恐怕真的得大打一架。

  我拽了拽五鶴,“那就等他們長老吧,這幾個少年看起來也不是沒有教養的,想必長輩也不會是不講理之輩。”

  五鶴沉吟片刻,也點了點頭。

  其實也沒辦法,我們還有兩株藥材沒采到,就這么走,也不甘心啊。

  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等了兩、三炷香的時間,林子里又走出三個人了。

  一個紅發黑衣的老者,一個藍發白衣中年美婦,還有一個黑發褐衣的中年壯漢——我眼睛轉了一圈,如果再有個金發的,那五國都齊了。不過真的好生費解,方才那少年和那巧兒都說他們是一族的,卻為何發色各異?什么族這么奇怪的?

  那個巧兒一見這三人,滿肚子委屈便涌了上來,朝那黑發壯漢撲了過去,“爹,那個女人搶了我們的圣獸”

  汗,這叫不叫惡人先告狀?還好五鶴教訓她了一通后,把“妖女”兩個字改了。

  這三人到了之后,目光先是落到了我懷里的七七身上,然后又在我和五鶴面上掠過。

  “這位少俠,這彩獸不知二位是從何而得?”那個紅發老者明顯是領頭的,此刻看著我們便率先發問,語氣還算客氣。

  五鶴看了我一眼,我知他是看我的意思,想了想便如實告之,“十日前,一個獵戶在外圈撿到七七,當時它身受重傷,后來我便把它買下了。”

  “重傷?”幾人驚異的互相看了看。

  我便上前,小心的把七七的傷處給他們看,雖然縫合好了,但傷口并未完全長好,縫合的痕跡清晰可見。

  “沒想到圣獸跑出去這么遠,居然還受了如此重的傷,幸虧遇上姑娘妙手仁心。真是多謝了。”那個藍發中年美婦笑著道。

  我一聽這話怎么不對啊,她們好像咬定了七七就是他們的,我到成了過路的了。

  退后一步,把七七抱在懷里,“對不起,七七既然剛剛已經選了我,我便不會把它給你們。何況,七七究竟是不是你們的圣獸還未必可知。這七萬大山如此廣袤,未必就沒有物有相似。”

  “選了你?”那老者皺眉不解,轉頭看向那三個少男少女。

  那兩個少年自三個大人一來就規規矩矩站在后面,此時兩人中那個棕發少年便上前沖老者恭恭敬敬叫了聲,“落長老”,然后把事情始末講了一遍,倒也無添無減。

  聽完后,三個大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皺起了眉頭。

  紅發老者清了清嗓子,對我打起了柔情牌,“咳咳,這位姑娘,這只九色彩獸確實是我族中所有。兩千來,這七萬大山九色彩獸都是一脈相傳,唯我族中獨有。半月前,我族中發現圣獸走失便四處找尋。姑娘既然有仁慈之心,想必也能體恤我等心切之意。”

  看來七七真是他們的圣獸了,我低頭看著七七,小家伙沖我討好的“咪嗚”了一聲——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

  可是我始終要離開的,與其這樣不如把七七還給他們,看他們對圣獸重視的程度,想必七七也不會吃苦的。

  抬起頭,我問那老者,“你們的圣獸是用來做什么的?”

  對面幾人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最后還是那藍發美婦心思玲瓏猜到了我所想,“圣獸事關我族機密,不好告訴姑娘。不過姑娘放心,但凡我族族人待圣獸都如珠如寶,絕不會有人敢為難圣獸的。”

  聽她如此說到,我也放心了。慢慢走了過去,把懷里的七七遞給她,那中年美婦一臉喜悅的小心接過。待我要放手,卻發現七七咬住了我的衣袖不放,圓圓的琥珀色眼珠有些哀憐和不解的緊緊盯住我,好像在問,“媽媽,我選了你,你為什么不要我?”——突然的心如刀絞。

  忍住那心痛,低頭看著七七,我輕輕道,“七七,我是一個負不了責任的媽媽。你還是跟他們回去吧。”把衣袖從七七口中輕輕拉出,拉著五鶴轉身逃似的離開。

  一直跑出去好遠,我才停住腳步,呆呆的站著,腦子里一片混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漓紫”五鶴有些憂慮的看著我。

  “哦。”我回過神來,扯開一個笑道,“現在七七走了,我們得靠自己了。”轉而一頓,“不對,我沒有了七七,可你還有小不點兒。”

  五鶴蹙起眉頭,走到我身前,把手放到我肩上,“漓紫,若是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眼淚一串串掉了下來,終于哭了出來,“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想留的都留不住?為什么選了我的,我卻選不了?為什么?”

  五鶴不語,只是輕拍我。

  哭了一會兒,掏出絹帕來抹去淚痕鼻涕,吸了吸鼻子,“原來哭一下真的有用。”笑一下,“我沒事了,我們繼續找藥吧。”

  傷心了,難過了,生活還是得繼續。哭只能發泄一下情緒,卻解決不了問題。

  五鶴有些擔憂的看著我。

  感激的朝他扯開一個笑,“放心吧,我真沒事了。不要同情我,也不要想多了。我不過是舍不得七七而已。覺得對不住它。你看,我就是這么個膽小沒責任感的人,哪里配做七七的媽媽。”

  說完,我便率先朝一個沒搜尋過的方向行去。

  聞得五鶴在身后好似低低一嘆,跟了上來。

  七七走了,好像好運也沒了,我們一直搜尋到晚上,也沒再找到一株藥材。

  燃起篝火,一夜無話睡去。

  這一夜卻并不安慰,夢見自己在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中,身下卻只有一艘小船,一片孤漿。天幕黑壓壓的低垂,好似壓得我喘不過氣。我拿著漿看著四周無盡的海面,心里一片茫然,不知自己該往什么方向劃…忽的,天色暗了下來,雨點刷刷的落下來,打得我臉上生疼,我伸手一抓,卻抓下一塊皮肉…我嚇得驚駭…突然烏云密布的天幕上一個聲音沉沉傳來,“爾等貪心太過,吾今收回”更大顆的雨滴落下來,落到我臉上身上手上,沖刷下片片皮肉…我看我手上的皮肉被沖刷掉之后里面竟然是空的,里面卻是沒有骨頭的…我的手,它消失了…那我的臉呢,我想用手去摸我的臉,卻發現,我已經沒有手了…

  “漓紫,漓紫。”我被五鶴喚醒了,睜開眼,天色剛剛朦朦亮,眼前的景色帶著清晨的藍,我還是躺在五鶴的腿上——沒有海,沒有雨,也沒有船而我,還在呵呵,原來只是一個夢。

  我笑了一笑,卻不知這笑容落在五鶴眼里是多么的蒼白悲涼。

  “漓紫,做噩夢了么?”五鶴溫和的面容上寫著明明白白擔心,“你滿頭都是冷汗。”

  我慢慢的撐起身體坐了起來,把外衫還給他,“五鶴,這幾夜你都沒怎么睡吧?”

  他搖了搖頭,眼中還有擔心卻還是回答我道,“無事,我運一遍功就可以了。我們有內力的人幾天幾夜不睡也是常事。”

  我羨慕的看著他,要是我有武功就好了,仗劍走天下,何等的逍遙啊。

  “漓紫,你沒事吧?”五鶴還是有點不放心。

  我漫不經心的拍了拍衣服上的青苔,“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我的身體無事的,我自己是醫師,清楚的。”

  五鶴凝視著我,“漓紫,你說過五鶴可做知己。”

  抬起頭,清風朗月般的面容,眼神晶瑩明亮,最深處卻有一點星火跳動——我的心跟著一跳,趕緊低下頭來,“真是只是做了個噩夢,有猛獸追我。所以害怕了。”

  “既是這般,那便無事了。”他站起身來,聲音里有明顯的失望之意。

  看著他的背影,我默默不語。對不起,五鶴,我食言了。做知己需得交心,可是一旦交心,這心也許就…誰能把握自己的心呢?所以,就這樣就好吧。

  走了一個上午,還是一無所獲,遇見三頭不怕人的鹿,躲過了一只正在小憩的豹子。

  我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午時已經快過了,今日,是四天了。

  “要是七七在就好了。”我泄氣的靠在一棵樹上,喃喃道。不知道七七怎么樣了,傷養的如何了?

  “咪嗚——”

  “七七?”我一愣,怎么聽見七七的聲音?我想念七七過度,然后幻聽了么?

  “漓紫,不是幻覺,真是七七。”五鶴看著我,眼里有滿滿的笑意。

  我站直身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在藍發美婦懷中抱著的不是我的七七是誰她們不是回去了么?七七看起來精神好像不太好的樣子,傷勢復發了么?

  趕緊走上前去,想查探一番。

  “姑娘,七七無事。”藍發美婦道。

  “就是不吃東西”少女巧兒在一旁氣哼哼的補充,還小聲的嘀咕了句,“不知道使了什么妖術”

  這都一天了,七七還受著傷,不吃東西怎么行我皺起了眉頭。

  看向她們兩人,“那二位來找我是?”

  藍發美婦一笑,“看得出姑娘是真心疼愛七七的,不過七七驟然離開姑娘卻是不思飲食。所以,妾室冒昧想請姑娘隨我們一行,以便讓圣獸適應一下。”

  哦,她們想讓我跟著七七,然后過渡一下,讓她們方便接手。

  我看了五鶴一眼,對她們道,“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們此次出來是采藥的。時間有限,家中還有病人等候。不敢耽擱太久。”

  藍衣美婦道,“不知姑娘要采的是什么藥?這七萬大山我等是極熟的,我族中也存有一些藥材——”

  對啊,我眼前一亮——我怎么沒想到這點呢?她們既然生活在這里,那就是地頭蛇了,早該向她們請教的。不過我之前傷心于七七的離開,竟然忘記了。還好她們找回來了。

  五鶴從背上取下包裹好的那株藥材打開,中年美婦一看便笑了。

  “姑娘,還好你是碰到我們了。“她笑意吟吟看著我。

  這話什么意思?我臉上打了個問號看向她。

  “此藥名為‘畏露’,是治外傷的圣藥。不過本來生長得就極少,你們這株藥,應該是前天晚上之前采的吧。想必——”她看了懷中的七七一眼,“還有七七的功勞吧。”

  我和五鶴對視一眼,她居然說的全中,端是厲害啊。

  她把我們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又是一笑,“不是妾身厲害,其一,是這‘畏露’生性特殊,前夜便是今年的第一場露下,‘畏露’顧名思義,每年只要露下之后枝葉便會化掉,要到第二年春水之后才會重新長出來。所以,除非你將每寸土地掘開,否則是找不到的。其二么,七七天生嗅覺靈敏,又懂人言,它既喜你,自然會幫你找藥材了。”

  感動了看了她懷中的七七一眼,小家伙此時也眼睜睜的看著我,眼里一片哀怨之色。

  可憐兮兮的樣子勾起我滿腹愛憐,找出身上原本給七七準備的食糧放到手心,托到七七嘴邊。再看我一眼,七七伸出前爪扒在我的掌緣,開始吃起來。

  很是急切的樣子,看來確是餓壞了。我嘆了一聲,七七竟然如此靈性,居然還想出絕食這招迫她們來找我。可是我又能拿什么來回報它呢?

  吃完之后,七七也不放我,眼睛盯著我,“坳嗚,坳嗚”的叫了兩聲。

  看了藍發美婦一眼,我伸手把七七抱了回來,巧兒在一旁氣的嘟嘴,看這樣子,七七這一天想必都沒讓她抱了。

  “這位夫人,你剛才所言——想必這‘畏露’,你族中應該是有的了?不知能否割愛,這藥對我們十分重要。”我直視她。

  藍發美婦點了點頭,“族中確實有兩株五百年的‘畏露’,不過這藥太過珍貴,恐怕姑娘要跟我們走一趟了。一來七七暫時離不開姑娘,二來這藥材的事,還得回去稟過族長,妾身不敢擅自做主。”

  “師父,你要帶她回族里么?可——”巧兒驚訝的看我一眼,嬌嗔的拉著藍發美婦的衣袖,“咱們族里不是不能隨便讓外人進的么?”

  藍發美婦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對巧兒道,“圣獸選得人不會是心惡之人,族長不會反對的。”

看來必須是要走這一趟了,不過只要能拿到藥材,也是值得的。何況,我也放心不下七七,便隨他們走一趟吧。五百年的藥材功效是一百年的十倍還要多,香郎的病有指望了  準備行路才發現除我了其他人都是有功夫的,時間緊迫,所以最后還是想之前趕路那樣讓五鶴背著我走。

  只是動身前,巧兒朝我下巴一抬,帶了幾分炫耀的縱身一躍便到了幾米開外,然后回頭再頗有幾分自得的朝我一瞟,明顯的看不起我這個沒本事的“妖女”。

  一路疾行,兩個時辰后的傍晚,我們趕到了一個深澗邊。

  走到邊上一看,下面霧氣沉沉看不清楚,隔著深澗的對面,也有霧氣遮掩,只隱隱看出崖邊裸露的白色巖石。

  “這里就是?”我悄聲問五鶴,他點點頭。

  藍發美婦回頭道,“兩位跟著我,切忌不要走錯了。”

  只見她走到一處攀爬而下,我探頭一看,只見她身姿輕妙,幾個騰挪,人已經落到了澗底。

  五鶴也負著我朝下攀爬,不過因為我的關系,他并未像那藍發美婦那樣施展輕功,而是慢慢的朝下一步步的攀爬著。

  等我們到了澗底沒片刻,巧兒也躍了下來。

  我四周看了看,心里便是一驚,只見這澗底,無花無樹,除了怪石嶙峋便全是累累白骨,虎、羊、豹、蛇…但凡你想得到的動物尸骨都找到到。

  怎么有這么多動物尸骨,下面的已成了粉,中間的則是骨架,最上面的還有未完全腐爛的。這得累計多少年啊?

  五鶴此刻也攏著眉頭,一臉疑惑。

  “怎么了?”我伏在他肩頭問。

  五鶴動了動口型,說了兩個字“瘴氣。”

  我恍然大悟,難怪我老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呢。這里既然是五鶴他們來過的那個深澗,為何這次我們沒有感覺到瘴氣呢?這樣多的動物遺體腐爛于此,看樣子怕不成千上萬年了。這樣厲害的“千年瘴”,甚至有可能是“萬年瘴”,恐怕師傅也無法配出解藥來啊。

  可我們下來這么久了,為何一點感覺都沒呢?

  此時藍發美婦已經朝前行去,我們跟著她左右穿行,繞來繞去,竟然在這些尸山骨海中還有一條小路。

  穿過小路,到了對面崖底,她在山壁有節奏的敲擊了幾下,山壁上一塊大石慢慢移開,現出一個洞口來,她領頭朝內走去。

  洞好像很長,還好洞壁上隔十步距離便有一顆明珠。進了洞口我便下來自己走,五鶴有些不放心還是堅持拉著我的手。

  走了大約一千步,我們才走出洞口。

  眼前豁然明亮——

  好一個世外洞天遠處綠野片片,阡陌縱橫,垂柳棵棵繞了一彎碧流。近處的田野里各色作物生機勃勃,遠處的小山包上野花串串,山包那頭大約有人家,此刻炊煙正裊裊越過山頭,升上天際。

  我吃驚的看著這一切。這明顯是各國人種組合起來的一個族,究竟是什么族呢?沒想到這七萬大山里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世外桃源。

  藍發美婦微微一笑,取出袖中一個竹筒,一拉,一股藍色的煙火升上天空。

  不多時,一個黑發長須的藍衣老者后面跟著一大幫人匆匆走了過來。

  真的是一大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中發色齊全,這次連金發的也有了。

  大多數人臉上都掛滿了好奇,好像看珍稀動物一般看著我和五鶴,有些小孩子甚至想上前伸手摸我們的衣裳,被后面的大人滿臉不好意思的拽了回去。

  這是什么情況,我和五鶴對視一眼,都不得其解。

  “藍玫見過族長”

  “巧兒見過族長”

  原來藍發美婦叫藍玫。咦,這藍姓不是水國的皇家姓氏么?

  那黑發老者目光在我們身上掃了一圈后,揮手對她們道,“免禮吧。”

  我不知道是否還行禮,見五鶴也沒動,我也就抱著七七站著,繼續接受他們的注目禮。

  “兩位便是外面來的客人吧。老夫姓泊,是本族族長。”黑發老者對我們好生一通打量后,目光又在我懷里的七七身上停留了一會,才開口對我們說話。

  “在下土國柳鶴,見過族長。”五鶴欠身行了個半禮,“這是我的朋友水國清漓紫。此番打擾了。”

  五鶴說的彬彬有禮,我也跟著斯文的行了個禮。

  “姓柳?你是土國皇子。”泊族長看著五鶴道,然后又轉頭看我,“這位清姑娘想必也是水國皇室旁支了?”

  見這老者一言道破我們二人身份,我心里微微詫異,面上卻不露,只點了點頭。

  這身份也沒什么好隱瞞的,這一族服裝與我們如此不同,又看那族人對我們如此好奇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想必已經隱世很久了。

  見我們點頭,老者微微一笑,“二位想必也有很多疑問,正好老夫也有一些問題想詢于二位。不過,二位想必也疲乏了,不若讓藍長老帶二位去休息一下。晚上老夫在朝日堂設宴,還望二位賞光。”

  這族長倒算善解人意,我和五鶴這三天來風餐露宿,雖然不算很腌臜難看,但有些臟亂是肯定的。他此言分明是讓藍玫帶我們下去洗漱一番,卻言語上極為讓人舒服,給臺階給的讓人很是感激。

  把有些不太情愿的七七交給藍玫,我進入房中。

  快速的清洗一番后,感覺舒服多了。

  換上藍玫給我的衣物走了出來,看見五鶴也換了一件不知是誰給他的銀色長衫站在院中,玉樹臨風,倒也顯得一派瀟灑。

  見我也換上了新衣,五鶴一笑,“漓紫穿這身紫衣倒也相襯,不過添了幾分古意,倒不像平日的你了。”

  我低頭一看,便也笑了。

  確實,這身衣服好看倒是好看,就是穿起來繁瑣了些,我折騰了好半天才穿好。

  不過經五鶴這么一提,我倒也想起來了。這一族的服飾比起現今五行大陸的服飾來說就是顯得古樸了些。就好像拿中國唐代和漢代的服飾相比,雖然同源但是卻風格迥異。

  我這樣跳脫的性格恐怕還是適合“唐代”的服飾一些吧。

  “族長讓我來看你們好了沒,好了就跟我去朝日堂吧。”巧兒的聲音在院門口響起,明顯的帶了幾分不情愿。

  “那就煩請巧兒姑娘帶路吧。”五鶴朝我點頭。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們心中甚多疑問還是早點見到族長才能搞清楚。

  跟著巧兒一路行去,不多時來到一道大門前。

  “就是這里了,你們進去吧。”巧兒說完不理我們就退下了。

  這就是朝日堂?我看著門上的那三個寫法明顯不同的三個字,心中疑惑升起。

  這里的建筑風格都顯得有些古樸大氣,這朝日堂飛檐上雕著我并不認識的異獸,連這三個字我都是連蒙帶猜才能認出。

  五鶴也是一怔,驚異道,“居然是黎文?”。

  “黎文?”我疑惑。

  “黎文是五國初期所盛行的文字,距今已有兩千多年了。”五鶴低聲對我道。

  兩千多年?那這一族豈不是隱居了兩千年?

  “柳公子,清姑娘,快請入座。”一邁進廳中,泊族長的聲音就響起,藍玫抱著七七微笑著站在一旁,廳中除了他們二人還有五人。

  有早前見過的那個紅發老者,此刻穿了一身紅袍。他旁邊是一對綠發的中年男女,看上起像是夫妻。此刻正有些急切的看著我們二人。

  最后兩人一個是身形高大棕發老者,一個是金發老者。

  這兩人在我們進來時正在低聲說著什么,此刻見我們進來都雙目炯炯的審視著我們。

  呵呵,“聯合國會議”啊。我心里嘀咕著。

  沒有說話,這些場合還是男人去應付吧。再說,我想五鶴比我心中的疑問更多,畢竟他才是真正的五行大陸人。

  而我,只要知道這些人對我們沒有敵意也就夠了。

  “謝過族長,此番真是叨擾了。”五鶴彬彬有禮道。

  “坳嗚,坳嗚。”正當我們要入座,七七卻在藍玫的懷里掙扎起來。

  藍玫無奈的看著我,“還是請清姑娘抱著七七吧。它如今連我都不要了。”

  心里喜悅,面上卻不露,把七七小心抱過來用手輕輕撫著。這小家伙,如今真把我當娘了啊。

  這種全然的信任感讓我心里卻是甜滋滋的。不得不說,被需要的感覺實在很不錯。

  廳中幾人目光在我懷中一掃,又互相對視了一番,好像有了什么交流。

  “柳公子是土國皇族?”那個棕發老者看著五鶴問道,氣勢間頗有威儀。

  “晚輩柳鶴,土國圣皇五十二代孫,排行第五。”五鶴回道。

  “五十二代啊——”那棕發老者有些唏噓的道。

  “前輩是?”我看他神情中充滿了追憶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想證實自己心里的猜測。

  “呵呵,”棕發老者一笑,“老夫是土國圣皇三十六代孫,老夫柳奎。”

  汗,我被嗆到。三十六代那五鶴豈不是要叫他太太太太爺爺了?我想起了灰太狼那句“我太太太太爺爺留下的”,不由想噴笑。

  五鶴也有些楞。

  “二位不必奇怪,我們今天在場的輩分全都比你們高。容老夫介紹一下吧。”泊族長笑了起來,“這位藍長老,你們是已經見過的。藍長老水國圣皇第三十七代孫。”他指著藍玫看著我笑,不知是不是看出我剛才的想法。

  暈,那豈不是我也要叫“太太太太婆婆”了?

  “這位是金國圣皇第三十六代孫炎羽炎長老。這兩位是木國圣皇第三十七代孫商洛商長老和她的相公百里榮。剩下這位,你們也是見過的,秋暮秋長老是火國圣皇三十七代子孫。”泊長老挨個兒的介紹了一番,最后剩下他自己,“老夫乃是水國人,先祖受命之后,我泊家便一直擔任這隱族族長之位。”

  這一介紹,反倒讓我們更奇怪了。全是皇族炎、商、藍、秋、柳——正是五國皇姓但為何一個祖宗傳下來的,為何他們的輩分全這么高?是長壽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呢?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可是看幾人的神色,卻又不像。何況,他們騙我們有何好處呢?

  “隱族是何族?你們為何隱居在此?”五鶴遲疑了一下,問出了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兩千年來,你們兩位是唯一進入我們這里的外人。不過此間緣故說來話長,我們還是先用過飯再談吧。二位進入這七萬大山想必也有數日,今日不妨嘗嘗我們族內的飲食,這幾道野味可都是在外面吃不到的。”泊族長看著我們笑瞇瞇道。

  聞言,我們只得按捺住滿腹的疑問先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之后,泊族長把我們引到了旁邊的偏廳,茶水早已奉好,我們便依次落座。

  “二位想必疑問甚多吧。”泊族長和藹的看了我們一眼,“我等也有些問題要詢于二位。不過來者是客,老夫就先回答柳公子方才的疑問吧。”

  喝了一口茶后,泊族長站了起來走到廳中,“我們隱族其實并非一族,乃是五國血脈合一而成。隱者,取其隱藏之意也。兩千一百三十七年前,五國大戰,十年間,生靈涂炭,五國均受重創。而后,又遇暗族來襲,一時間五國子民血流成河,土國和木國險些覆滅。見如此強敵,五國終于摒棄前嫌,同御強敵。可惜的是,待暗族退卻后,大陸人口只余戰前一半不到。五國皇室共同商議之后,便各選出一千子民由一位皇子或者皇女帶領,進入這七萬大山。而我泊家,則分為兩支。留在水國的改為龍姓,成為‘水天會’長老,專司查詢那漂流大陸蹤跡。而我們沿襲本姓這一支則受命于五皇,擔任這隱族族長之位。”

我和五鶴面面相覷無語。這隱族竟然是如此背景  “請恕在下冒昧,這等大事,為何外間從無消息流傳?在下自幼在宮中長大,也算閱遍皇室藏書,但也從未看到過任何記載。”五鶴看著他們問道。

  泊族長輕嘆一聲,“也怨不得你等有所懷疑。當初未避免人心動蕩,知道此事的除了五皇之外,其余的人都跟著先祖進入此地。而當時五皇也告知我等先祖,此間事密,為保萬無一失,也絕不會告知后人。”

  “那,那你們就不想出去么?”我問。這里的景色雖美,難道他們就甘心一直住在這方寸之地?

  “先祖有命:暗族一日未滅,我等便一日不可出去。此次若非圣獸走失,我們也不會讓二位發現我們。兩千年來,我等從未離開過這七萬大山。”泊族長含笑道。

  當年五國先是大戰,弄得國力衰弱。然后又遇上暗族來襲,剛剛經過內戰的五國面對沒有見過的兇猛敵人想必拼盡全力才得了一個慘勝。等一年后漂流大陸離開時,五國君主卻不知敵人何時會再來。為了防止五國滅種,所以特地挑選了這五千人進入這天塹。即使外面打的再天翻地覆,這里總能留下一些星星之火。

  我嘆口氣。可是有什么用?如果五行大陸真的被暗族所占領,他們這點血脈留在這里又能怎么樣?就算有瘴氣相阻,難道他們就永遠留在這彈丸之地么?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吧。

  不過轉念一想,按當時那種情形來說,這恐怕也是最好的安排了。畢竟他們也不知道敵人會什么時候卷土重來,能留下一點血脈,總是好的。

  此時,那棕發老者拿了一面金色的牌子出來。

  五鶴定睛一看,趕緊撩開長衫,跪了下來,“不孝子孫柳鶴,見過先祖”

  “起來吧,孩子。”泊長老含笑道,“這下你們應該不會懷疑我等的身份了吧。”

  我看了藍玫一眼,生怕她也掏一個牌子出來讓我跪。只見藍玫朝我一笑,倒也沒什么動作。

  我摸了摸鼻子,暗道自己太小人之心了。其實跪一下也沒什么,不過我可不認得什么代表身份的金牌玉牌的,萬一跪錯了那就丟人了。

  五鶴此刻倒是神情激動,眼含熱淚的望著那柳奎。

  “孩子,如今外面是何等情形?那暗族可還是十年一襲?”柳奎把五鶴拉到了他的身旁坐下,顯出幾分慈愛來。

  其他人一聽到這個問題,也面露關切之意,熱切的目光紛紛匯集到五鶴身上。

  “先祖如何知道暗族十年一襲的?”五鶴雖然心情激動,也沒漏下柳奎的語中漏洞。

  他們既然不能出去,又怎么知道暗族十年一襲的?

  “呵呵,你這孩子倒也警覺。不愧是我圣皇血脈啊”那柳奎聽得五鶴的質疑不但沒有不悅,反倒有了幾分自得之意。

  廳上其他幾人也笑了起來。

  “柳長老,你這是夸這孩子還是夸你自個兒啊。”那火國秋暮長老帶著幾分調侃之意道。

  “把金圣獸帶進來吧。”眾人笑過一陣后,泊族長對藍玫道。

  金圣獸?我看了看懷中的七七,難道他們不止一只圣獸?

  我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

  藍玫領命出去后很快抱進了一只跟七七一摸一樣的彩獸來,不過,那角是金色的,而不是七七的玉色。

  那七七是不是該叫銀圣獸?我看了看那角后,暗自琢磨著。

  “圣獸雌獸為金角,雄獸出生時角色偏黃,慢慢長大后角色會變成玉色。可除了第一代發現的圣獸是一雌一雄外,之后的歷代圣獸都為雌獸單傳。上代圣獸產下下代圣獸后便會死去。”泊族長看了我懷中的七七一眼,頗有深意的道,“直到這一代,才又有了一奶雙胞的圣獸。金圣獸為雌獸,玉圣獸卻是雄獸。”

  原來七七不是銀圣獸,而是玉圣獸啊。

  可是這圣獸跟暗族又有什么關系呢?

  五鶴問了問題之后,泊族長便叫藍玫把那金圣獸抱了進來,想來也不是只為讓我們參觀吧。

  “當初我等先祖奉旨找隱居之地時,發現了這七萬大山深處有這一處被瘴氣隔絕,我等想盡辦法也無法入內。后發現有一金角彩獸居然能來去自如,而只要跟著這彩獸,在五十米范圍內便可不受這瘴氣所擾。后來我等先祖便發現了此地,原來那金角彩獸便是生活于此。”泊族長笑看我們,緩緩道出這段緣由。

  “所以你們就選中了此刻作為隱居之地,奉此獸為圣獸?”我皺起眉頭,露出不解來,“可此舉也太冒險了些吧?萬一這圣獸哪天跑了,或者斷了血脈,你們豈不是要困死在這里,再也出不去?”

  藍玫呵呵笑起來,柔聲道,“清姑娘可知這瘴氣是如何形成的么?”

  我被她問的一愣,看了看她懷里的金角彩獸,遲疑道,“莫非跟這圣獸有關?”

  藍玫懷中的金角彩獸突然探出頭來沖我“咪嗚”的叫了一聲,我低頭看七七,小家伙也瞪著琥珀色的小眼睛看著我——那眼神中好像帶著一絲慧黠的笑意?我楞了。它們真的能通人言?

  “歷代圣獸產下幼獸之后便會力竭,臨死前它們便會自行跳入這深澗。圣獸死后,身體會發出一種異香。此后十年這林中但凡快要老死的獸類便會尋味而至,最后也會葬身于此。這瘴氣便是千萬年來如此形成的。”藍玫嘴角含笑看著我。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這九色彩獸不懼這瘴氣,它們的體內應該散發某種物質可以解這瘴氣。所以只要在五十米范圍內,人都感覺不到瘴氣存在。這座世外桃源——原本就是這種有靈性的動物為子孫后代所留下的一座最安全的堡壘啊。

  所以這種動物恐怕永遠不會離開這個生存之地。而如果一旦斷代,估計這瘴氣不過幾十年也就會散了。那時候,這個地方不再安全但也不再能困住他們了。

  “唉呀,我說你們啊,說了半天,還沒說清楚。你們這樣說下去,一晚上也說不完。還是我來說吧。”那火國秋長老有些不耐煩了,“我們先祖最初與五皇還是有聯絡的。當時這圣獸便是兩只,金圣獸留在此間,而那玉圣獸則自愿跟了當時的土皇陛下。每隔幾年也帶信進來。所以我們便知道外間的一些事情。可后來土皇陛下登仙之后,玉圣獸便回到了這里。我們這才于外間斷了聯絡。”

  幾句話說完后,他又瞪著眼睛期盼的看著我們,“如今這許多年過去了,這外間情形究竟如何?那暗族如今怎樣?我火國如今怎樣了?”

  等他一問完,其他幾位長老雖然沒有像秋長老這樣明明白白問出來,可從那神情目光也看得出來對外面的形勢和本國的消息都是十分關注的。

  汗,這要是一說下來估計每兩個時辰也說不完吧。

  我給五鶴扔了個“交給你”的眼神,就推說要去給七七配點藥,問他們是否可以安排一下。

  藍玫便喚了一個女孩子進來,讓她帶我去藥房。

  這個女孩子性格很是拘謹,雖然眼里對我也有好奇,可我問一句話她最多答三個字,弄得我也沒興致問下去。

  走到藥房門口,她左右張望了下,然后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大黑又跑了?”

  我一笑,這倒是她跟我一路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可偏偏不是對我說的。

  “大黑是誰?”我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

  她小聲道,“就是大黑啊。”

  汗,我無奈撫額。這說了等于沒說啊。

  只好跟她悶悶的到藥房找了幾味滋補和生肌活血的藥材讓她熬好給我送來。

  找藥的過程中我倒是發現這藥房頗大,可是那女孩子并未讓我進去,只是問明了我要什么藥,然后進去找了之后交給我。所以,我也無從得知那我們急需的‘畏露’是否也在這個藥房。

  不過也不急,看如今這情形,這藥材想必也是不難求到的。

  那女孩子走后,我一時半會兒也不想回去,反正我估計沒一兩個時辰恐怕是說不完的,于是,我便在這里閑逛著。

  此刻起碼是戌時了。天黑盡了,今夜無月,卻有滿天繁星,倒也影影綽綽看得清周圍景致。

  我現在所處的周圍建筑都比較大氣一些,想必是他們族中比較重要的一些所在。而我們一路行來時所見的一些房屋則要簡單樸實一些,想必就是民居了。

  看著周圍在黑夜中沉默的建筑,我不禁有些納悶。

  這一族當初五千人進來,這兩千年過去了,為何如今人口看起來也并不稠密啊。

  按道理,兩千年來,五千人繁衍至少也會有數十萬吧。這五行大陸的人壽限可是一百二十歲啊,而練了五大神功上十層的,壽限還可達到一百五十歲。

  怎么算,也應該不止這么多人吧?

  正當我苦思不得其解時,突然一道黑影從我面前大搖大擺,搖搖晃晃的走過。

  揉了揉眼睛,確信我沒有看錯——那是一只黑猩猩。

  大搖大擺的甩著長臂,從我面前走過,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一副很習以為常的樣子。

  “大黑,你怎么又到處跑啊?不是讓你看藥房的嗎?每次都亂跑?”一個女孩子的身影追著那黑猩猩去了。

  我一看,正是剛才領我到藥房的那個女孩子。

  原來大黑就是這黑猩猩啊。看來也是被他們馴養的了,看見人一點都不怕。

  不過也正常,黑猩猩是所有靈長類除了人類之外智商最高的了。最聰明的甚至相當于人類七、八歲孩子的智力。

  哈哈,想到外界的傳說——他們說的野人莫非就是指的這黑猩猩?

  晃了一大圈,我看著時間也覺得差不多了,便抱著已經睡著的七七回到了那朝日堂的偏廳。

  一邁進廳中,才發現氣氛有異。

  那木國商長老夫妻臉色有些僵硬的坐著,而五鶴和那柳奎長老卻面帶尷尬。

  “商長老不必多心,此事或許是天災也未必。”泊族長站在兩方中間笑著道,好像在打圓場。

  “是啊,這天干物燥也是有的。”火國秋長老也附和道。

  只金國炎長老似笑非笑的看了幾人一眼,卻未言語。一副心中有數的模樣。

  暈,這五鶴準是老老實實的把木國‘綠藤種’被毀一事給說了。誰都不傻,這事一說,人家一推測肯定得懷疑你土國。而五鶴那個性格估計也不會強辯什么,他肯定是知道內情的。人家一問,估計他面上就漏了。

  唉,真是麻煩啊。做人實在不能太君子了。

  “泊族長,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我上前一步,看著族長道。

  如今先把話題岔開吧,說那些天災什么的,估計人家越說越上火。

  “呵呵,清姑娘回來了啊。”泊族長好似也很感激我的出現,立刻滿面笑容的看著我,“有何事?請但說無妨。”

  我笑瞇瞇道,“此番進山,本是為我一朋友采藥。可這‘畏露’如今已經采不到了,所以冒昧懇請族長成全。”

  “這倒也——”泊族長捋了一把他那長須開口道。

  “你那朋友是哪國人?”那商長老的夫婿百里榮“唬”的站了起來,“若是土國人,我那‘畏露’便不能給”

  原來這藥材竟然是這木國百里榮的。五鶴一聽他這般說,臉色便有些黯然。

  我一看,昏死,這五鶴也太實誠了吧。

  “不是土國人。是木國人。”我立刻大聲道,趕緊把他們的視線吸引過來。反正香郎掛的是落日城的戶籍,說是木國人也沒錯。

  我這一亮嗓門把大家驚了一下,倒也沒人注意到五鶴剛才臉色變了的事。

  “唉,我這朋友身患惡疾。從小又被他那沒人性的爹給扔了。如今,好不容易發現這‘畏露’可以醫治他,幸得柳公子俠義,才陪我來著七萬大山求藥。”我故意語氣沉重,又在話語間摘清五鶴和病人的關系,好讓他們覺得五鶴只是陪我來而已。

  “你會醫術?”那白里榮有些狐疑的看著我,“可那‘畏露’只是有那止血奇效,是外傷之藥。你朋友患何種惡疾?需要此藥?”

  我心中松一口氣,只要不再糾纏那“綠藤種”就行,說到醫術,這可是我的本行。

  “不瞞百里前輩,我這朋友則是得了一種血中惡疾,喚做‘血友病’。因血中少了一種成分,故而一旦受力便會淤青,一旦有傷口便會血流不止。這‘畏露’之果有止血奇效,而這根則有換血之效。”我侃侃而談,見他神色已經信了幾分,又道,“其實還要感謝七七,若不是七七,我也發現不了這種藥。以前從未見過這種藥材。一切都是緣分。沒有七七,我們不會發現此藥,也不會見到各位。所以今日能夠見到各位前輩,實乃天意。還請百里前輩能夠割愛,讓小女子的朋友能夠渡過此劫。”

  我這一番言談懇切,又是以情動人。那百里榮面色也緩了下來,可還是沒有直接答應我,轉頭看向他夫人商長老。

  “商長老,二位剛剛新婚,不妨也做了這件好事。或許上天會記下功德在子孫身上呢。”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藍玫此刻突然上前對商洛道。

  新婚?汗,這兩位看年紀都四十好幾了吧,這才新婚啊?

  說到子孫,商洛看向百里榮,面上浮出了幾分柔情,“相公,既然清姑娘這般懇切,那你就把藥材給了人家吧。”

  我一聽大喜,“多謝商長老多謝百里前輩兩位仁心,上天一定會保佑二位子孫興隆昌盛,福運綿綿”

  大概這馬屁拍對了位置,這夫妻面上都露出了喜色,一旁的藍玫也眼里帶了幾分贊賞的笑意看著我。

  我這一打岔,把廳里剛才尷尬的氣氛也帶走了,順便也解決了我們的大事,心情不可謂不高興。

  趁人不注意,我悄悄的沖五鶴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幾分討賞的神色。

  五鶴朝我和暖一笑,點了點頭。看得出,求到了藥,他的心情也是極好的。

  “二位,難得如此有緣。不妨在此多住幾日吧。”泊族長見到事情已經解決,也笑吟吟的對我們說道。

  可他問話一出,我心中突然有一種莫名的焦躁感,突然很想早點回去。

  “泊族長,多謝款待和賜藥。”我走到泊族長跟前,向他辭行,“我朋友病情緊急,我們明日恐怕就要告辭了。”

  我們出來,今日是第四日,回去時間其實還夠。如果五鶴背著我走,估計兩天就能趕回去。

  可是這股焦躁來得沒有來由,卻讓我很不舒服,沒有多做考慮我便徑自上前說了辭行的話。

  廳上幾人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眼神。

  我不好意思的一笑。

  我能理解他們的感覺,誰要是一輩子封閉在一個地方。那么對外界的人和事都會好奇的。

  何況,我們來的地方正是他們的根所在的地方,自然希望多得到一些信息。

  見如此情形,我也心有不忍,“泊族長,幾位長老前輩。此番離去實非得已,若是幾位有事需要小女子辦的盡管開口。無論是帶信還是別的什么,只要我和柳公子能辦到的事,必不推諉。”

  看他們的樣子都很關心自己國內的情形,如果他們需要給五國皇室帶個信兒什么的,這些對五鶴來說想必是沒什么問題的。

  誰知泊族長卻搖頭道,“當初我們這一族進來便發過血誓,若是暗族不滅,所以子孫不得出這七萬大山,也不得現于人前。此次,正是因為玉圣獸認了清姑娘為主,我們才不算違了誓言。姑娘和柳公子出去之后也最好不要提起此間事來。至于帶信——那是萬萬不能的”說完,他苦笑了幾聲。

  我自動忽略了其他的話語,驚異的看著他,“族長,你說七七認我為主是什么意思?”

  泊族長看了我懷中呼呼大睡的七七一眼,笑道,“圣獸都是通靈的。兩千年前的玉圣獸也是自動跟了當時的土皇陛下。而今,銀圣獸既然已經選定姑娘,我們也沒辦法。”嘆了口氣,“不過這般也好,姑娘出去之后,不妨也經常讓圣獸帶封信進來。讓我等知道外間的形勢。待哪日我等便可重歸故里了。”

  語罷,面上全是悵然之意。

  看著廳中諸人一瞬間有些黯淡的表情,我和五鶴對視一眼,也心有戚然焉。

  暗族滅絕——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滅絕除非把他們老巢給炸了。可不要說有沒有類似導彈原子彈之類的武器,就說那漂流大陸來無蹤去無影這點,就沒辦法。除非只有在他們靠近的這一年把他們一鍋端了。

  可惜現在每次大戰,光是拉開防線防止暗族侵占本土已經壓力很大了,哪有辦法端人家老巢啊。

  “好若是有一天,那暗族滅絕了。我一定讓七七來給各位送信”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我大聲道。

人總是需要希望的,而此刻的隱族各人也是最需要希望的。這個希望,我必須要給他們,哪怕給的再蒼白無力,也要給  七七被我這一吼,大概又聽見了它自己的名字,睜開了睡意朦朧的眼睛朝我討好的“咪嗚”了一聲。

  我摸了摸七七,又朝他們笑道,“你們看,七七也答應了。不是說圣獸有靈性么?說不定這一天很快就會到的。”

  五鶴也站了起來,對著眾人行了個最莊重的長身禮,“柳鶴到時定然同五國皇族一同迎接各位歸鄉”

  廳中九人,除了我和五鶴之外的七人眼角都泛起了淚光。

  這一夜,我被藍玫帶到了她的住所。而五鶴不例外的也被柳奎長老帶走了。

  藍玫并未成親乃是一人獨居。

  房中也只有一張床,我們都是女人也不用計較那么多了,便一起同睡了。

  藍玫自然問了我不少水國之事,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她了。

  當她知道藍非月的“碧水訣”已經十層時,顯得非常高興,口中不住念著,“這孩子真不錯”

  我看她一副把沒見過面的非月當成孩子念的口氣,就忍不住問道,“藍長老,你為何沒成親呢?”

  藍玫幽幽嘆氣道,“隱族之人男子須年滿四十歲,女子須滿三十五才可成親生子。我如今不過三十三。”

  啊?四十才能結婚生孩子?這規定也太不近人情了吧。難怪那商洛和百里榮是新婚,敢情剛到“法定年齡”啊。

  見我一臉的批評之意,藍玫卻笑了,“漓紫想岔了。這條規矩是我隱族全族自愿通過的。”

  “為什么啊?藍長老,你可知女子生育年齡是有限的。年紀愈大便愈加不好懷孕。”我想起藍玫勸說商洛時說的話,想來那商洛夫妻現在正求子若渴吧。

  “漓紫,我們這里地方只能容納五萬人口。若是沒有這項規定,恐怕人口早已超出。那時又當如何呢?”藍玫笑著看向我。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原來如此——可這犧牲也太大了一些吧。尤其對女性來說,高齡產婦生產的危險比一般女性可大了不少。

  我想問這里產婦的難產率,可最后還是忍住了。

  藍玫也注定要做一個高齡產婦,我的問題實在問不出口。

  “漓紫,睡吧,別想太多。”藍玫朝我微笑道。

  只得嘆氣,閉眼睡去。

  第二日,我和五鶴正抱著七七與眾人話別,泊族長與五位長老也都來了。

  “柳公子,清姑娘,請多保重。”泊族長拱手道,“還望二位有事多捎些信來。”

  其他人雖然此刻雖未言語,眼中也是祈盼之色。

  “一定”五鶴也拱手為禮,語聲堅定。

  我也連連點頭。

  昨夜泊族長說的時候,我已經想好了。待出去之后一定讓五鶴與七七多多相處,等我走后就把七七交給五鶴。

  多傳些信息,不讓他們覺得為外界所遺忘,是我們現在唯一能為他們所做的。

  以五鶴的為人,肯定會辦好此事的。

  就在我們轉身之際——

  “炎長老,炎長老——不好了。二夫人不行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遠遠傳來,語意中全是驚慌之意。

  我們停住腳步,轉頭看去,遠方小道之上,一個中年婦人正飛快的跑了過來,一面跑一面大聲疾呼著,“夫人讓奴婢請百里先生過去,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你說什么?”炎羽長老神色大變。

  那個中年婦人好像功夫也不不弱,此刻幾個呼吸間就到了跟前,“言長老,二夫人是腿位,現在出血不止,二老爺已經昏過去了。夫人叫奴婢趕緊請百里先生過去看看。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那還不快去。”百里榮先反應過來,拉起還有些愣住的炎羽長老便施展輕功飛縱而去。

  那個婦人也趕緊跟上。

  “妾身也去看看。”商洛看了看我們,神情也有幾分擔憂的道。

  “去吧,告訴他們,我等下就過去。”泊族長嘆了口氣,又道,“若是——就叫炎長老節哀順變吧。先把炎二先生救過來。”

  聽見泊族長這樣的話,商洛面上有些凄然,卻也默默的點了點頭。

  “莫非炎二夫人是難產?”我看向他們,皺起了眉頭問道。

  昨夜才和藍玫討論這個問題,沒想到今天就遇上了。

腿位加上大出血,在這個時代相當于一尸兩命的代名詞啊  見他們默然無語的點頭后,我沉吟了片刻抬起頭,“小女子也去看看吧。”

  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能做什么,能做到什么,我也不知道。可是作為一個醫者,我實在不能這樣一走了之。

  “也好。”大概想到我也是一個醫師,泊族長點頭道。

  跟著泊族長來到一個庭院里,院子里密密的一堆人。

有男有女,神色或悲傷,或同情,女人們都在垂淚,一旁的男人們則不住的皺眉嘆氣  可是卻不見那炎羽長老和百里榮。

  “族長來了。”

  “見過族長——”

  見到我們來了,一堆人都圍了上來。

  “情況怎樣了?”泊族長擺了擺手,免了他們的禮。

  這一問,眾人神色又悲傷起來。

  一個婦人抹了抹淚,“百里先生已經看過了,孩子卡住了,炎二夫人怕是不成了。此刻,在偏房里救治炎二先生。”

  聞言,泊族長無言的搖了搖頭,長嘆一聲,卻也說不出什么話。

  “二夫人在何處?”把七七交給五鶴,我越過泊族長,走到那個婦人前。

  “你是?”那個婦人正在傷心間,抬頭看見我這個生人,不免一愣。

  顧不得解釋那么多,我捉住她的手急道,“我是醫師,快帶我去看看”

  聽了我的話,她抬頭看了我身后的泊族長一眼。

  身后傳來泊族長有些無力的聲音,“去吧。”

  “在哪兒啊?”我見她還有些發呆,一急,握她的手上便用了幾分力。

  她這這才反應過來,急急的一指偏左的一間屋,“是那間。”

  松開她的手,我大步前去,大門并未關,只門口垂著密密的竹簾。

  走到門口,沒有一般產房的喧鬧,也沒有產婦聲嘶力竭的喊叫聲,只聽見低低的抽泣聲。

  一掀竹簾走了進去,入目所見的就是床上躺著的那個披散著綠色長發的女人。

  年紀大約有四十一二,此刻她肚腹高高隆起,雙目緊閉,本來姣好的面孔此時卻白的像張紙。

  若不是胸膛還有微微的起伏,只怕要被人當做死人。

  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年婦人在一旁站著搖頭,手上還有血跡。

  還有一個仆婦裝扮的中年婦人在床邊哀哀哭泣著。

  二人見我進去俱是一愣——

  “我是醫師。族長叫我來的。二夫人情況怎么樣?”沒有時間解釋那么多,我抬頭看向那穩婆,聲音冷厲。

  那老婦人一抖,結結巴巴道,“孩子是腿位現在就出了一條腿二夫人血血”

不停她說完,我走到床邊一掀錦被,映入眼簾的便是半個床鋪的血跡和  定了定心神,探向病人的脈搏——

  “你來幫我,向上推二夫人的肚子,跟著我的手動,用力要緩要穩。”我冷著聲音對她道。

  然后對床邊那個哭泣的婦人道,“熬點老參湯來然后去找百里先生和炎長老讓他們在門口等我”

  本來應該找炎二先生的,可是現在也不知道他醒過來沒。

  用備在一旁的熱水燙了燙手,本來應該用烈酒更好的,可是此刻已經緊急了。

我把手伸到炎二夫人身下,捉住了孩子的腿朝上緩慢用力推——皮膚已經有些發紫,這是缺氧的表現。可還有勁兒,在我手中輕輕的掙扎著我心中一喜  穩婆看到我一呆,“姑娘,送回去也沒用這孩子生不下來二夫人沒有力了”

“還不過來幫忙”我對她喝道。產婦還沒死,就站在一邊什么也不做,這樣的穩婆有什么用  可這老婦人確實也是個有經驗的穩婆,被我一吼,雖然不明白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還是知道我要把孩子送回子里去。

伸手很快和我配合起來  “醫師大人,參湯來了——”那個中年婦人端著一碗湯急急的進來。

  “喂二夫人喝下去”我手上不停,只吩咐道。

  “喂不進去”她帶著哭腔道。

  吸了一口氣,孩子的腿已經送了一半多進去了——我對著床上的婦人道,“炎二夫人你的孩子還活著現在只有你能救他,若是你死了,他便會活活憋死在你肚子里你若想救你的孩子,就把湯喝下去”

  不知是不是我的話起了作用,她眼皮動了動,咽下了一勺湯。

  “夫人喝了,夫人喝了”那個婦人含笑帶淚的喊道,手上不停的又送上一勺參湯。

  我心下一松,還有意識就好。

  緊接著,又覺悲憐。

  失這么多血,恐怕有上千了——卻能聽見我的話。只有一個母親,才會為了自己的孩子激發所有的生命潛力。

  “清姑娘——”門口傳了百里榮的聲音,影影綽綽還有兩個人影。

  借著穩婆的力,我把孩子最后露在外面的腳丫子送進了產道里。

  轉身走到門口,“炎長老來了么?”我低聲道。

  “我夫人怎樣了?姑娘你一定要救救她們救救她們”陌生男人的聲音,語聲間全是哀求之意。聽起來歲數也不小,說話間身形還有些不穩。

  沉默片刻,我開口道,“我救不了你夫人。但可以救你的孩子”

  炎二先生沒開口,卻聽見了百里榮有些驚異的聲音:“如何救?”

  “刨腹取子”我一字一頓的說。

  門外傳來兩聲抽冷氣的聲音,炎二先生身形一晃,被炎長老扶住。

  “你如何能這樣做”炎長老一面扶住他弟弟,一面隔著竹簾朝我喝道。

  我閉了閉眼然后睜開,沉聲道,“炎二先生,你的孩子,你的夫人——你自己考慮。時間不多了,如果再晚,我也沒辦法了。”

  我知道這樣很殘忍,我也知道這些人的思想接受不了這樣的事。

可是,這是如今唯一的辦法。否則就只能一尸兩命  沒有人說話,門外門內都是一片沉默——

  低頭看了看滿手的鮮血,我低嘆一聲走到床邊。

  那中年仆婦端著空碗怔怔的望著我,眼神里有一絲恐懼,還有更多說不出來的情緒。

  “你不用怕我沒有家屬同意,我什么也不會做的。”自嘲的一笑,我對她道。

  “救,救我的孩子。”

  我的手被一只有些涼意的手指碰觸到了。

  我低頭一看,炎二夫人睜開了眼正看著我,“請,請你,救我的孩子”

  無力而沙啞的聲音,卻充滿了堅定。有些黯淡的眼神,充滿了乞求的投射過來。

  握住她的手,我蹲下身子,定定的看著她,“要救孩子,我就要切開你的肚子。會很痛,你,可怕?”

  她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輕輕的搖了搖頭,吐出兩個字,“孩子”

  我把頭轉向門口,這里面的對話他們應該都聽見了。

  片刻后,炎二先生哭泣的聲音傳來,然后被炎長老扶著離開了。

  百里榮嘆了一口氣,道,“清姑娘,需要準備些什么?”

  半個時辰后,我為炎二夫人縫好了最后一針。

  幫她把衣衫整理好,站起身子,看著她帶著笑意逝去的面容,我低聲道,“好好去吧。你的兒子很健康。”

  走出門去,院子里的人還是那么多,可熟悉的人都不在。

  見我出來,都齊齊側目看我,面上神色卻有些復雜。

  我走下去,女人們和男人們都有意無意的移開去,沒有一個人上來跟我說話。

  只有那遠遠的站在院門口等候的五鶴看到我后露出一個笑容,朝我款步行來。

  “漓紫,累了吧。”到了跟前,他眉眼溫和的注視著我,輕聲道。

  伸手想摸一摸他抱著的七七又縮回來——此刻我滿身血腥味,七七恐怕不習慣。

  縮回手,我朝五鶴搖了搖頭。

  累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我們走吧。”我對五鶴道。

  五鶴一笑,道,“好。”

  待我們走到那條河邊時,身后傳來了泊族長和藍玫的聲音。

  “清姑娘,柳公子——”

  我轉身看去。

  泊族長、藍玫、炎長老、百里榮夫妻還有一個抱著襁褓的金發中年男子,朝我們快速走來。

  看著那我親手包好的藍色襁褓,

  若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選擇。

  “清姑娘,方才,族人們多有得罪了。”泊族長面色微赧。

  “沒什么的。”我道,又轉首看著炎二先生,“孩子還好吧?”

  炎二先生低頭愛憐的看了兒子一眼,然后抬起那和炎長老有幾分相似的面容看著我,“已經讓奶娘喂過奶了,剛剛睡著。”

  我點點頭朝他鼓勵的一笑。

  藍玫上前來拉著我的手,“漓紫,謝謝你。”

  我反手輕握了握她的手,笑著搖了搖頭。

  “若是我,也會和二夫人一樣。她定是感激你的。”她道。

  我微笑,“我知道。”

  商洛長老也走來上來,遞過一個包袱,“清姑娘,這些肉干帶著路上吃吧。還有一身衣服,是我還沒上過身,莫要嫌棄。”

  笑著接過,我抬頭看著他們,“多謝各位了。各位多多保重漓紫,告辭了。”

  一個時辰后,我從五鶴背上跳下來。

  回首看著腳下的白霧彌漫的深澗,心中感慨。

  這個世上,除了我和五鶴,再沒有人知道這深澗的對面還有那樣一個隱族。

  兩千年來,他們恪守著祖先的誓言默默的生活在那方寸之地,等待著一個渺茫的希望。

  “嘰嘰”鳥鳴聲傳來,五鶴伸出手掌,小白鳥箭射而下,在半空盤旋一圈,停在了五鶴掌心。

  細細的腳上綁著一個小小的紙卷,五鶴取下展開,然后眉頭皺了起來。

  “有什么事么?”我問。

  “土皇陛下有事找我。”他語氣平靜,但眼神中也有一抹擔心。

  土皇柳明?他能有什么好事?我對這個人完全提不起好感。可他還是五鶴的二哥,我也不能說什么。

  “那我們趕緊趕路吧。”我也心急早點回去。

  想到香郎的病或許就能就此根治,我心情愉悅起來。

  兩日之后的傍晚,我們走出了七萬大山。

  看著外面蒙蒙的天色,我好似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這短短的一個星期,我卻經歷了太多意料之外的悲喜,此刻心中真是五味繁雜。

  本來五鶴要堅持送我回去的,但小白鳥又帶了第二封信來。

  “是糧草的事,讓我去見金國四皇子。”五鶴道。

  金國四皇子不就是炎炙。土國負責暗族大戰糧草的事我是知道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樣看來還真是要事。

  “你先去辦你的事吧。我讓蔡大哥送我回去好了。”我道。反正前面山腳就是蔡大叔他們的住所了。

  “也好,他就在這不遠,我辦完事就回來。”五鶴考慮之后同意了我的提議。

此刻的我們都沒想到,這個小小決定帶來的卻是我是悵然的分割線  蔡大叔去借了一輛板車讓蔡大哥推著我回去。

  坐在上面樣子不太好看,很像地球上拉貨的那種兩輪板車。

  我問蔡大哥這車是干什么用的?

  他有些尷尬,“這車是陳大家的,平時大家都借了來…運山貨去鎮上賣。”

  山貨?獵物的尸體?我汗。

  可是看著暗沉下來的天色,我還咬牙坐了上去——反正也沒人看見,就算有人看見也不認識我,那就不管了。

  顛了一個多時辰,終于看到那熟悉的庭院。

  “好了,蔡大哥,就到這里吧。我走過去就好了。”趕緊叫住蔡大哥,跳下板車。

  萬一被香郎知道我坐這樣的車,那還不笑死我。

  謝過蔡大哥,滿心雀躍的我抱著七七朝大門奔去。

  跑到門前,我身形一頓。

  虎叔怎么沒關大門?

  邁進大門就看見倒在地上的虎叔,身上并無血跡,伸手一探,還好,只是被點了穴道而已。

  整個宅子靜悄悄的,我提足朝內奔去。

  一進、二進,除了四個被點穴的下人,其他人一個都不見。

  一口氣跑進三進的院門,一股血腥氣撲鼻而來。

  朝門廊下那個躺著的黑色身影跑去,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如雪,這是怎么回事?香郎和妙夫人呢?”

  她眼睛緊閉。

  一把長劍穿過了她的胸口幾乎把她扎在了地上,什么人武功這么高?

周圍一點打斗的痕跡都沒有。如雪好像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就被一劍透胸  血在她身下淌了一片,可她的身子還是溫熱的,伸手一探,還有微微的脈搏。

  取出銀針來在她人中一扎,她倏地睜開眼,手鐵指般捉住我衣襟,“快,快,黃夫人她,她是莊子陽的妹妹玉兒,送,送來的….”

  抬手指了指花園里的石桌,然后身子一沉,眼珠一凸,手軟軟的垂了下去。

  我把她瞪的大大的眼睛合攏,將她身子放平。

走到石桌邊,取過碟子上一塊糕點一嗅——是化功散  對平常人無害,但有武功的人吃了便不能提聚內力。

莊子陽木國神木殿副統領黃夫人是莊子陽的妹妹想起那日我回頭看到黃夫人那冷的像冰的臉——原來不是我的錯覺  用如雪的血在石桌上寫下“黃夫人——莊子陽”幾個字,我把七七放回我房間它原本的小窩中,“七七,媽媽有很重要的事,你千萬不要亂跑。知道么?”

  叮嚀一番后,我想了想,又把七七的小窩藏到了床下。

  從藥房把我的銀刀翻了出來帶在身上,把背上包裹里的兩株“畏露”取下來放好。

  想了一想,我又摘下一枚果實,藏在懷中。

  感覺沒有什么遺漏之后,我朝黃府飛奔而去。

  到了跟前,里面黑漆漆靜悄悄,一點人聲燈光都無,好像一個空宅。

  心里一緊,難道她抓到人之后轉移了?

  無暇多想,我在門上一推,門在里面扣著——那說明里面有人,心里又是一喜。

  繞到旁邊,爬樹翻墻而入。

  庭院深深,寂靜無聲,一個下人都沒有,每間屋子都是漆黑一片。

  我咬咬牙,一間一間的摸索過去,直到摸到玉兒的房間,才聽見微微的呼吸聲。

  推門進到里面,借著隱隱的星光,床上現出一個少女的身形,正是玉兒。

  走近一看,也是被點了穴。

  掏出銀針刺了一針后,她悠悠的醒轉過來,“葉姐姐——”

  “你母親呢?”我急道。

  她剛剛醒轉好似還沒想起怎么回事,聽我一提,她猛的坐了起來,抓住我的手,“葉姐姐,我娘她,她變的好可怕快去——”

  忽然,她語聲凝住,瞪大眼睛望向我身后。

  覺得不對的我,剛想轉頭,肩上就感覺兩股力透過,我被定住了。

  “葉姑娘,想找我么?”黃夫人陰陰的聲音響起。

  “娘——”玉兒剛剛張口,又被點中穴,昏睡了過去。

  “玉兒,娘辦完了事,就帶你離開這里。”一邊說著,黃夫人上前將玉兒的身子放平在床上。

  轉回頭,黃夫人詭異一笑,“葉姑娘,你是來找你姑母的么?”

  我身子動不了,可眼里還透出了戒備,“你把他們帶到哪里去了?你想怎么樣?”

  “想知道么?呵呵,你們是一家人,自然該團聚。我這就帶你去。”她道。

  把我一挾,她出門左轉,沿著花徑朝她自己的院子行去。

  她走的很慢,很悠閑,好似一種貓捉到耗子后,卻不急于下嘴的姿態。

  看到她的院子越來越近,難道她把香郎和妙夫人關在她自己的院子么?

  心下著急,要是五鶴還在就好了。

  現在只盼五鶴辦了事能早些回來看到我留些的字。可自己也知道,這希望有多么渺茫。

  不要著急,不要著急我對自己說著。

  一定有轉機的以前遇到那么多事,不是最后都能化險為夷么?這次,也一定有辦法的給自己打氣。

  進了她的臥房,里面擺設精致裝飾華麗——一個人都沒有。

  黃夫人提著我走到床邊,伸手在雕花床柱上一按,床頭那副木雕的百花仙女圖慢慢向上升起,露出一條向下的臺階來。

  我楞了。原來她居然修了一個密道,密道口還在她的床頭。看來香郎他們就在下面了。

  提著我,她朝密道走去。

  我個子比她高,她挾了我半天好像也有些累了,此刻下臺階她便提著我的腰反手拖著我走。

  我的腳在臺階上下一步磕一下,撞的生疼。

  心里很想罵人,可惜知道罵了估計待遇更差,只有忍下。

  好不容易臺階下完了,面前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你倒忍得,不愧是那賤人的侄女。”她低頭看我,似笑非笑道。

  說完,又拖著我朝甬道行去。

  聽著她不知是表揚還是嘲諷的話,我苦笑。

  還真把我當成青妙的侄女了。可惜現在我就算分辯估計她也不會信,只好隨她想。

  很長的甬道,我數著她的步子走了一千零九十三步,兩步算一米的話,也就是說這里離她的房間起碼有五百米了。

  感覺眼前一亮,面前出現了一個地下大廳。

  半個籃球場那么大的空間被墻上數顆拳頭大的明珠照的亮如白晝。

  進到里面朝內一看。

  最內側三分之一的位置被嬰兒臂粗的鐵柵隔開,里面現在空無一物,他們并不在里面。

  視線繼續掃過去,心里一緊——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倒在這一側的廳中。

  穿著寶藍長衫是香郎,好像也被制住了穴道,看到我被抓進來,他目光倏地一凝,緊閉了唇卻未言語。

  他身旁兩米遠正躺著一身紅衣的青妙,身子有些不自然的攤在地上。

  待黃夫人把我朝他們跟前一丟,正好落到青妙身邊,我才發現青妙手腕腳腕全是斑斑血跡。

剛才隔得遠,她又穿的紅衣,我沒發現異樣之處,現在定神一看,離我最近的那只手腕上血肉翻開,一道窄而深的刀口,刀法精準——她的手筋腳筋竟然全被挑斷了  此刻,青妙緩緩的睜開眼,看到我,目中先是透出一分喜悅來,緊接著很快的暗了下去。

  我心中默默了嘆了口氣。

  知她想到了五鶴。我現在心中的后悔已經到達了頂點,如果早知這樣,我就是哭著喊著也要讓五鶴跟我一起回來。

  這黃夫人的功夫想必不如青妙和如雪,否則她也不用讓玉兒去送下了藥的糕點了。

  事到如今——

  我看著青妙的慘狀,眼里流出淚來。

  相處了那么久,總是有感情的。無論她犯了多大的錯,最多不過給她一個痛快而已可這黃夫人這般,卻不知后面還有什么樣的手段。

  “黃夫人,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倒在地上恨聲道。

  一雙墨黑繡著墨綠石楠的繡鞋在裙裾的掩映下走到了我身前,“我想干什么?你起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她伸手解開我上身的穴道,又在我腿上點了幾點,封住我腿上的穴位。

  待她離開后,我雙手撐地坐了起來。

目光一掃這才發現,這個地下室竟然還是一個靈堂鐵柵對面墻邊有一個大大的供桌,上面密密的供著十幾個牌位  我楞住了。

那靈牌從上到下共有四排,第一排,莊思儒;第二排,莊墨成、穆蘭、莊墨松、容玉卿;第三排,莊子沫、莊子陽  我目光一緊。

  青妙是害了莊子陽,可為何這黃夫人竟然把全家的牌位都擺上去了?

  “黃夫人,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抓我們?”我按下心中的驚懼,質問她。

  現在唯一賭的就是她不能確定青妙的身份。

  我們剛剛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表現是完全不認得青妙的,為何現在卻這般?我想不明白。

  黃夫人靜靜的站在牌位前,我只能看見她的背影。

  今日的她,特地穿了一身黑紗衣,墨綠的長發高高盤起,發髻旁簪了一朵白色絹花,全身上下并無半點裝飾。

  開始未曾注意,現在看到她這樣一身裝扮——我的心沉了下去。

  聽到我的問話,她轉過頭,面上全是淚痕,“我莊家上上下下十一條人命,我會認錯?”

  她慢慢走到我面前,咬牙道,“你還以為你這姑母是什么好人么?毀我木國國寶,害我莊家十一條人命枉我二哥對她癡心一片,她卻害我莊家家破人亡”

  我被她眼中的滔天恨意所驚,不由的一縮,“黃夫人,你,你本不是一個壞人,有話我們慢慢說,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她哈哈笑起來。

  她走到青妙身邊,彎腰對著青妙的臉,一字一頓問道,“賽青妙你說,我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青妙閉著眼,動也不動,不承認也不否認。

  黃夫人見她這般不由得一惱,怒火沖天的一把揪起她的前襟,把她提離地面,“賽青妙,你想裝死么?”忽的她面上神情一松,露出一個笑來,聲線卻是極冷,“放心——這一日,我莊如慧已經等了十八年。就算一片片剮了你,也解不了我的恨今日,我有的是耐性。”說完,她手一推,青妙重重的跌了下去撞到地上。

  隔著倒地的青妙,我看到躺在地上香郎眼中閃過一道寒芒,面上雖然還平靜,可牙關卻緊緊咬住。

  感受到我的視線,他抬起目光與我對視。

  那雙桃花眼此刻幽幽深邃,如暴風雨前的夜海,平靜下有無數的漩渦,將我的視線緊緊吸入,一時間,我竟呆呆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突然回過神來,忽略心底的那絲不安,我覺得此刻我應該說點什么。

  努力的一笑,對他做了一個口型,四個字,“藥,采到了。”

  看見我的口型后,他緊緊抿著的唇慢慢放松,唇角開始慢慢上翹,那雙剛剛還深如暗海的眸子忽的變的燦若星辰,閃亮得猶如蒼穹之上最亮的星光。

  一瞬間,我又是一呆。今夜的香郎,太過不同。

  我心底不安卻是愈來愈強。

  此刻黃夫人又走到那些牌位前,不知從哪里拿了三支香點著,拜了三拜,插在香爐中,然后退后靜靜站立。

  “黃夫人,”我開口道,“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放過我們?”

  她站在那里,身形屹然不動,“我們莊家世代功勛,祖上出了一個威武將軍,一個十猛將軍,一個十蔱將軍,一個下厲將軍,五個上郎將,三個參軍,九個都尉,兩個宮內統領。祖上最高蔭封驃騎侯。”

  頓了一段,聲音再度幽幽傳來,“莊家祖訓‘仁義為人,精忠為國。”我們莊家上下從來沒有害過一個好人。老天為什么這么不公平?我們莊家到底犯了什么錯?為什么要我們家破人亡?”

  說到后面,她聲線猛的拔高,語聲凄厲得讓我心里一驚。

  她口口聲聲說莊家家破人亡,我心下存疑,卻也不敢相問。

  忽然,她轉身過來,走到青妙身邊一把將她提起,拖了起來。

  “你要做什么?”見她突然行動,我脫口問道。

  她轉頭朝我森然一笑,“放心,我此刻還不會要她的命”

  說完,她拖著青妙走到供桌前,一扔,青妙便趴在那些牌位前,地上留下幾道蜿蜒血痕。

  “二哥,你看,這就是你最愛的女人”黃夫人怔怔的望著那莊子陽的牌位,喃喃道,“為了她,你不肯娶自幼跟你定親的吳家小姐,爺爺用家法把你打得在床上躺了三天,你也不肯松口。娘守著你哭了一宿,你還是堅持要退親。可是,二哥,你可知道?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ji子她不是什么自幼被賣身的清倌紅牌她是一個土國人,她是奸細”

  說到后來,她嘶吼起來。

  猛地伸手取下莊子陽的靈牌,轉身一把抓起青妙的頭發讓她面對著靈牌,她厲聲吼道,“賽青妙你看看這就是我二哥你沒有什么要對他說的么?你不是說要和他歸隱到這仙歸鎮么?你不是說要為他生兒育女么?你說啊你說啊——”

  青妙終于睜開了眼,看了看眼前的靈牌,她又很快的閉上了眼,語聲低微,“原來,那夜在樓下偷聽的是你。”

  “是我。自然是我——”黃夫人恨恨的看著她,“我不明白一向最聽話的二哥為何堅持要退婚,所以我偷偷跟著他去了那處院子。那所他為你買的院子我聽見他說要明媒正娶讓你過門,我聽見他喚你‘青妙’。”

  忽的,她又呵呵輕笑起來,“你此刻是不是有些想不通,我是如何認出你的?那夜我并未見到你的摸樣,第二日神木殿被燒之后你就跑了,你以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是不是?”

  她得意的笑了半響,才湊到青妙耳邊道,“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去殺我那路大哥,你用身懷六甲的路大嫂脅迫路大哥喝毒酒。可我路大哥卻是用那‘落花酒’送的毒。你知道么,我路大哥從來不喝‘落花酒’——”

  青妙眼皮動了動,黃夫人又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是如何知道你逼路大哥自殺的?”

  她緊緊的盯著青妙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告訴你也無妨。我是聽說的——是陸大哥的書童硯池告訴我的,你逼路大哥喝酒的時候,他就外面。他雖然武功不怎么樣,可輕功還不錯。”

  我心里一驚,既然這書童看見了一切,卻為何不說出來。封原去查的時候也只查到了那酒有問題而已。

  只聽黃夫人又道,“這么多年,恐怕你早以為安枕無憂。卻不知是我給了他萬金,讓他不要把此事說出來。那們過來,你可知硯池見了你后說了什么?”

  她“哈哈”一笑后收住,語聲怨毒,“硯池說你這張臉,化成灰,他也認得”

“為什么?”我忍不住插口問道。原來玉兒壽宴那日,她等的遠親就是那書童硯池  “哈哈,為什么?——”她抬起陰鷲的一雙眼,“我莊家的仇,我要親手報我怎會讓這個女人污了我二哥一世英名”

  看著她滿眼的恨意,

  是的,此事如果一直是一樁無頭公案的話,世人只會是懷疑。就算是木國皇室也只知莊子陽是失職,卻不知道其中內情。但是一旦知道他是為一個土國細作所騙,而這個女人當時的身份還是一個ji女,好色失德加上叛國這兩條罪,就足夠讓他的名聲萬劫不復了。而整個莊家的名聲也會受此所累。

這個莊如慧,這份心智,這份隱忍,不得不讓人佩服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殺了我吧。”青妙此刻突然睜開眼,“他們與此事無關,你放了他們”

  “放了他們?”黃夫人突然語聲怪異起來,“想不到你這毒婦也有關心的人啊。”

  她手一松,青妙跌回地上,她轉身走到供桌前,小心翼翼的把莊子陽的牌位放了回去,然后退后一步站立。

  我看她視線在那些牌位上一一掃過,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轉過頭,手朝后面的牌位一指,瞪著青妙凄厲道,“我放過他們,誰來放過我們?我二哥被燒死在神木殿,死無全尸一夜之間,我們莊家成了木國的千古罪人千夫所指我爺爺一夜中風而亡接下來九年,我們莊家再無歡笑,沒有人愿意跟我們莊家結親,三哥四哥都被退親這等羞辱你可知道?”

  我看著她滿面的淚水,也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我只知莊子陽被燒死,卻不知這后面還發生了這么多事。一個原本忠義傳家的家族遭受了這樣的打擊,一夜間天昏地暗,如果我是她,我也受不了。

  可是,聽她的言語,莊子陽死后,木皇并未降罪她的家人啊。可這眼前的這些牌位,又是怎么回事呢?

  也許是我眼中的悲憫過于明顯,她忽地提步走來,湊到我眼前,“你在可憐我們么?”

  我一嚇,結結巴巴道,“他們,他們為何,為何——”

  她眼中射出寒光,“你想知道他們怎么死的么?”

  我被她這猛獸般的表情嚇到了,一時之間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我驀地轉首,宛如看到浮木,“五鶴,快,快救香郎”

  五鶴站甬道入口,雖看不到內側的鐵柵,但見我滿臉是淚的大叫著也知事情緊急。一個飛身進來,待看清里面的形勢,他猛地頓住——

  “快把鐵柵打開,機關就是墻上那顆明珠”我急急叫道。

  黃夫人對著我冷冷一笑,突的一拳朝那明珠擊下。

  “你敢”五鶴眼見不對飛身撲去,卻也來不及,黃夫人被五鶴一掌擊飛,可那明珠也碎裂在墻面之下。

  呆呆的看著那墻面,我心如墜冰窖。

  黃夫人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傲然看著五鶴,“你殺了我吧。不過就算你殺了我,也機關也毀了。”

  緊接著,她捂著胸口走到青妙身邊,“賽青妙,這輩子下地獄,我也認了。現在我很高興,我不會殺你我要你嘗嘗這種活著比死還要難受的滋味”

  說完,她“呵呵”的笑了起來,抬頭看向五鶴,“你殺我報仇吧我不會還手的。”

  “吼——”那“裂獸”使了渾身的勁兒也夠不著香郎惱怒得又大聲嘶吼起來。

  香郎貼著墻角,眼睛已閉了起來。

  此刻他面色蒼白,嘴唇也漸漸失去顏色,身下一大灘血色湖泊,那面積還在不斷擴大。

  五鶴眸光一凝,揚手一甩,一道銀光透過鐵柵霎時穿過那‘裂獸’的脖子。

  緊接著他到我身邊,解開了我的穴道,我便朝那鐵柵奔了過去。

  那‘裂獸’喉中發出幾聲嘶啞的低吼,龐大的身形終于緩緩倒下,落地揚起一地塵土。

  香郎睜開了眼,看著五鶴,露出笑意,“五哥——”,身子緩緩順著墻角滑了下去,坐在了那灘血泊之中。

  我掏出懷里的“畏露”果實,把手伸進那鐵柵,沿著地面丟了過去,“香郎,快,把這果子弄破了涂到傷口上”

  綠色的果實骨碌碌的滾到離他右手只有半臂遠的距離,滴溜溜打了個轉停住。

  我呼了一口氣。

  還好,我剛剛丟出手就后悔了,應該讓五鶴丟的,他的準頭肯定比我好。

  這株五百年的“畏露”果實效果應該比百年的更好。只要止了血,香郎便可沒事了。

  這鐵柵總攔不住我們的。

  “十三弟,你快拿那果子啊。”五鶴聲音急切。

  香郎慢慢的抬起手臂,可只向前伸了兩寸不到就落了下來。

  我和五鶴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十三弟,你用力啊,馬上就夠著了。”五鶴用手搖著那柵欄,可那嬰兒臂粗的鐵柵卻紋絲不動。

  “香郎,你加油啊你不可以放棄我們已經找到藥了,你的病馬上就可以治好了。你快伸手啊——”我急得沖著他大叫。

  他偏頭靠在墻上看著我們,手指在地上張開伸了伸,“我,沒力氣了。”他眼眸半垂,語聲無力。

  “不你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這樣”我張惶的站起來,跑到那明珠碎裂的墻面上,用手使勁摳著,挖著。

  碎片割破了我的手指,我也感覺不到痛。

  五鶴在那鐵柵門前用力的劈掌,踢著。

  可是那鐵柵還是巍然不動,就那樣生生的把我們隔絕。

  看到他身下的血泊范圍越來越大,甚至形成一條血溪流到了柵欄邊。

  一個人體內竟有這么多血么?

  五鶴已經停止動作,雙手緊緊的握住那柵欄,血跡從他握住的地方也緩緩流下,他面色一片悲涼死死盯住香郎。

  我又撲回那柵欄邊,“香郎,香郎,你再試一試,再試一試。”

  可他眼睛已經閉上,頭也低垂下來,只唇角還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身子一軟,我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鐵柵內,腦子一片亂哄哄的。

  直到五鶴從對面‘裂獸’出現的洞口走了出來,走到香郎身邊俯身輕輕抱他抱起,我也沒動一動。

  五鶴抱著香郎又出現在我面前,輕聲道,“漓紫,我們走吧。()”

  我仰頭看著香郎那雪白的面孔上凝結的那抹笑意,淚水終于滾滾而下。

香郎啊香郎,我自詡有一雙識人之目卻從來沒有把你看清過你的靈魂原來如此驕傲,如此高貴  抹了一把淚,我站了起來,走到青妙身邊才發現她怒目圓瞪,早已氣絕身亡。

  她的眼里血管迸裂,一片血紅——死于急性腦溢血。

  我目無表情看著她。

  心里默默的問,青妙,你可悔?

  俯身抱起她,我跟著五鶴朝那甬道走去。

  路過黃夫人身邊時,我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過去。

  兩天過去了,我仍然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下人們都找了個理由付了三倍的薪水辭退了。

  黃府也人去樓空,莊如慧帶了玉兒離開了。

  抱著七七坐在小院的石桌上,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致,心里卻異常難受。

  五鶴抱著一個白色的壇子走到桌邊。

  我看著他有些消瘦的面孔,笑道,“要走了么?”

  五鶴看著我點點頭,“漓紫,跟我走吧。”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帶香郎走吧。”

  他凝視我半響,道,“那,多保重”轉身,大步離去。

  等他走到院門前,我站了起來,“你會讓他葬在皇陵,對么?”

  五鶴腳步一頓,道了兩個字,“定然”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我慢慢的坐了下來,低頭撫著七七,“七七,你說香郎會不會穿越?”

  七七乖巧的縮在我懷里,見我對它說話,它抬頭沖我“咪嗚”一叫。

  我笑了,“七七說‘會’,是么?呵呵,那他最好穿到地球去。雖然空氣糟了點,交通差了點,污染也多了點。可我想,他還是會喜歡的。”

  —我只是分割線—

  又回到了一個人的生活。

  呵呵,還好,還有七七在身邊。是人,終究還是怕孤獨的啊。

  背著小小的行囊,抱著七七的我離開了仙歸鎮,一路走走停停繼續著我的土國之旅。

  一路向西,穿過整個土國南部,就是金國鶴城了。

  天絕山正是位于鶴城。

  途中會經過土都,找五鶴,把七七交托給他。

  唯一為難的就是那“天一七十二針”,我一早答應要教給歸離的。我想這也是師傅的心愿,師傅對醫族其實是感情深厚的。

  唉,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也不是馬上就走。

  “姑娘,前面就是十方鎮了。是繼續趕路,還是進鎮?”馬車停了下來,車夫大叔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如果趕路的話,晚上會錯過宿頭么?”我問。

  “錯過倒不會,不過恐怕要晚些才能到。姑娘要急的話,我就趕快些。”大叔道。

  沉吟片刻,“那就不用了,今天就進鎮吧。您也趕了大半天的路了,今天就歇這兒吧。”

  反正不趕時間,何必弄得那么累。

  “好嘞。”車夫大叔的聲音還是有幾分高興。

  馬車慢悠悠的駛進了小鎮。

  剛剛進入城門,就看見一大堆人在城門內側的對著一張告示指指點點,這些人神情各異,有些驚懼,有些同情。

  隱隱的聽見的幾個字眼讓我喚停了車夫,跳下車走了過去。

  這是一張封村的告示。

  說十方鎮的賀家村有惡疾,外人一律不得靠近。

  我攏了攏眉頭,問旁邊的一個大嬸,“大嬸,這惡疾是什么樣的?”

  大嬸面上一臉神秘的小聲道,“姑娘,哪里是什么惡疾,那是他們得罪了老天爺,被惡魔附了身。”

  我皺眉道,“這告示上不是說是惡疾么?”

  大嬸湊過來,極小聲的道,“那是官家安撫人心的。都要燒村了聽說,這些附身的惡魔是殺不死的,只能燒掉”

  “什么?”我驚道,“難道沒有派醫師去看么?”

  “有啊,可現在醫師被附身了。現在,也關在里面呢。”大嬸一臉的畏懼,十分后怕的樣子。

  我楞在原地。

  看樣子恐怕是什么厲害的瘟疫了?黑死病、黃熱病、霍亂…

  “讓開,讓開——”

  一股大力從背后傳來,我被擠向前,扶住大嬸的肩膀才穩住身子。

  回頭一看,一個穿著藍色勁裝的棕發年輕男子正握著拳頭,表情痛苦的看著那張告示。

  隨即,他很快的又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跨上旁邊的一匹駿馬,用力一揮鞭,朝著城門外飛馳而去。

  “大嬸,這賀家村離這鎮上近么?”我問。

  大嬸道,“那可不就是近才要燒村的么,城門東面二十里的杏花谷就是。整個村子都在谷內。”

  “唉,可惜這一燒啊,來年就再也見不著那滿谷杏花開嘍。”她搖頭嘆氣道。

  我轉身上車,讓車夫出城向東而行。

  大半個時辰后,遠遠的見到一堆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山谷入口堆滿了高高的柴堆,幾列鎧甲鮮明的士兵把整個山谷都圍了起來。

  兩側高高的山上,還有士兵在往下丟著木材。

  這陣勢是要把整個山谷燒個雞犬不留啊。

  “大叔,你停車吧。我過去看看。”我喚住車夫。畢竟剛才叫他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有些面有難色,此刻就不要為難他了。幾十米路,走過去也就行了。

  戴上幃帽——無論是什么傳染病,先做點措施隔絕一下總是沒錯的。

  抱著七七,我朝谷口行去。

  隨著一聲兵器出匣的聲音,此時前面忽然喧嘩起來。。.。

  隨著一聲兵器出匣的聲音,此時前面忽然喧嘩起來。

  “三弟,你瘋了還不給我退下這是郡守大人下的命令”一個穿著黑色鎧甲的棕發男子正騎在馬上怒不可遏的朝他面前的一個男子大聲喝道。

  “我不管,敏敏還在里面,我不會讓你燒村的一百多條人命啊,大哥你怎能如此狠心”滿面不服的據理力爭的男子正是剛才在城門口擠到我的那位,一面說著,手里舉起的長劍還在微微顫抖,顯示著主人的心情是如何激動。

  “來人吶把他給我拿下”馬上男子喝道。

  隨即幾個兵士上來圍住他的三弟,雙方開打起來。

  雙拳不敵四手,沒多久他的三弟就被下了兵器,被押了起來。

  “大哥,你不能燒啊你還跟敏敏的大哥喝過酒的去找醫師吧,一定有辦法的大哥我求你了”他眼見自己被制住,只在那里苦苦哀求著。

  馬上的人卻沒理他,冷著一張臉對旁邊的副官下令,“點火”

  我張口欲呼,卻驀地被嚇到了。

  一大群人從谷內跑了出來,被谷口的障礙所阻。離得近了我清清楚楚的看見其中幾個人臉上的膿包,和有些變形的臉。

  一旁站立的兵士立刻將手中的長槍對準了谷口。

  “大人,不要燒我們啊”

  “大人,我沒有得病,讓我出去吧。”

  “我不是惡魔啊,不要燒死我”

  這十幾個人估計是最先得到消息跑出來的,此刻后面扶老攜幼的又出來幾十個人。

  一時間,哀聲一片。

  “何人敢出來,一律格殺勿論”騎在馬上的冷臉男子冷酷道。

  村民們頓時一噤若寒蟬,緊接著又絕望的哭起來。

  “將軍?這——”副官有些猶豫的望著他。

  “命令已經下了,還要我再說一次么”

完全的不為所動  見此情形,我嘆口氣,走了上去,“大人,且慢這病我識得,不要燒村。”

  走進了,發現很多村民雙眼發紅,果然是結膜充血。就因為這樣,所以才說他們是被惡魔附體吧。

  一言既出,整個鬧哄哄的場面霎時安靜下來。

  村民、兵士、副官全部齊齊看向我。

  輕輕一勒馬,馬上的黑衣將軍轉身正對我。

  二十五六的年紀,手提長槍,筆直的坐在馬上。刀削一般的面孔,五官冷硬,果然是聲如其人啊。

  鷹一般看著我,又掃了一眼七七,“你——是女子?”

  一聽有些火,長相打扮全在這兒,還這樣問?傻子也知道他什么意思。又是個看不起女人的男人卻也不好跟他抗上,“是。”我抬起頭。

  隔著紗,他臉上的輕視明明白白,“你是女子,不在家繡花待嫁,出來拋頭露面做什么?”

  接著,趕著馬慢慢的走過來圍著我繞了半圈,“這等放肆——想必不是土國人。木國?還是水國?”語聲里有毫不掩飾的輕蔑。

“你”我頓時氣結。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個將軍簡直是柳明的嫡傳弟子,腔調一摸一樣的沙文豬  按下憤怒,我此刻也不再裝什么禮節,“我是女子又怎么樣?至少我不會無能的去草菅人命”

  “大膽這是郡守大人的命令你敢質疑”他勃然大怒,說話間一桿長槍朝我揮來,“藏頭露尾,我倒要看看你是哪兒來的奸細——”

  來不及反應。話聲未落,幃帽已被挑開,露出面容。

  周圍的驚呼聲在我的幃帽被挑開那刻變成了驚嘆。

  懷中的七七驀地探頭,“坳嗚”一聲朝他一叫,居然還帶了幾分怒氣。

  他面上一愣,我怒目而視。

  拍了拍七七,安撫了一下小家伙的情緒。

  走到一旁撿起地上的幃帽,轉身面對他,冷凝著聲音道,“我不是藏頭露尾,只是想隔絕傳染而已。此病叫天花,傳染性極強,重癥死亡率高。但并非不可防治。他們不是被惡魔附體,我也不是什么奸細,不過是一名醫師而已。”

如果不是為了這些可憐的村民,我真是一個字都不想對這個人說。同是土國男人,五鶴是那樣的一個謙謙君子,這將軍和那土皇柳明卻是這般的可惡  他看著我不語。

  過了半響,他指著谷口,“你可知那里已經去了三位醫師。現在其中一人已經染上了,村里一百零三人,現在已經死了九人。”

  我靜靜的聽他說完后帶上幃帽朝谷口走去,手持長槍的兵士立刻用搶尖對著我,我轉身看向他,“我只是想問問情況,你說的不夠詳細。”

  他朝那士兵揮了揮手,指著我的長槍被收了回去。

  然后,看著我冷聲道,“不可進去,就在這里問。”

  我點了點頭,先對著那幾位離的近兵士道,“各位若是不想被傳染的話,最后再退十步。”

  他們一聽,臉色頓時一白,刷刷的倒退了兩步,忽又想到了什么,停住腳步,抬頭齊齊有些祈盼的朝那將軍看去。

  我跟著他們的視線而去,對上那張好像永遠只有一種表情的臉,耐心解釋:“此癥分接觸傳染和飛沫傳染。離得近了便有危險。他們此刻退開后,也最好先單獨隔離開。半個月沒癥狀才能與他人接觸。”

  說完,不理他的反應,我轉頭看向村民,“村里現在完全沒出現任何癥狀的人有多少?發過一次高熱,腹腿腰部出過疹的有多少?臉上開始出疹的又有多少?第一例病癥何時出現的?可有人出疹后現在已經開始結痂?”

  待我還沒問完,那些兵士好像已經得到指令,齊齊的退到了十步開外。

  微微一笑,心里慶幸著。還好是天花,不是鼠疫。雖然這兩種病我都算了解,但是如果是鼠疫的話,以中醫的手段來治療恐怕要難得多了。

  在旅游學校時,系里曾經組織參觀過一次人類歷史上十大瘟疫的資料展覽。我對天花和又稱“黑死病”的鼠疫興趣最為濃厚,那天我仔仔細細的把所有的資料都看了一遍。

  尤其是天花,因為在地球上一九八零年就已經號稱消滅了。地球上最后的天花病毒一個存在美國亞特蘭大,一個存在莫斯科。八零年之前的孩子,手臂上都有一個種痘留下的疤,就是種的牛痘,預防的就是天花。葉晨左手臂上就有一個。

  “我沒染上,我現在什么事都沒有,讓我出去吧,醫師。”一個年輕小伙子急切的看著我。

  “我就發過一次熱,現在也沒事了,我也要出去”一個中年漢子也擠到前面。

  “我”

  “我不想死,醫師大人,你救救我們吧”

  我被吵得頭暈,怎么就沒一個正常回答我的問題的。

  “你們先不要吵,先回答我的問題。對了,不是說有醫師么?醫師在哪里?”我問。

  那個說自己發過一次熱的中年漢子道,“醫師在村子里照顧那些病重的。”隨后又很機靈的道,“我現在去叫。”

  他抬頭偷看了那黑衣將軍一眼,見對方沒有反對的意思便飛快的朝內奔去。

  不一會兒,他便帶著一個氣喘吁吁的老醫師回來了。

  看到面前堆得高高的柴禾,老醫師眼神暗了暗,卻也沒說什么。

  “醫師姑娘,這便是羅老醫師。”那個中年漢子看著我,帶著幾分邀功般的介紹道。

  我又耐心的把問題重復了一遍。這次終于得到了比較詳盡的答案。

  原來發病到現在不過半個多月,感染的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輕一些。看來幾位醫師大人也做了很有效的措施。

不過估計他們唯一想不到的就是預防傳染和擴散的辦法——種痘  如果沒有這個辦法,那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把整個傳染源統統滅掉。

  他們還是幸運的,遇上了我這個有著異世靈魂的正牌醫師。

  我看著那些村民——死亡是無可避免的,但是至少他們中一部分可以活下來。

  “姑娘說有辦法可以防治此病,可是真的?”羅老醫師半信半疑卻也猶抱希翼的望著我。

  我點點頭,“此法為種痘。此病是一種毒素引起的。人體只要種痘之后,大部分人都不會再被此毒所傳染。”

  老醫師的本來有些渾濁的老眼瞬間閃亮,“姑娘所言的種痘是如何種的?”

  我一笑,“村里的牛可是也有感染的?”

  還好,這個世界上有牛這種動物。人痘也可種,不過安全性就要差多了,牛痘則對人體無害。

  牛很快牽來了。跟著來的還有一位滿面激動的中年的錢醫師。

  看了看牛身上的膿包,我轉頭看向那黑衣冷面將軍,“將軍,若是小女子此法有用,將軍是否可以請命不要燒村。”

  他騎在高高的馬上,定定的看住我,沒有回答。

  我皺了皺眉。

  “大哥,郡守大人是你未來岳父,你若去求他,一定可以的。”他的三弟突然從兵士手中掙脫開來,沖了過來,“大哥,郡守大人那般看重你,要不然,你就去找大小姐,她定然愿意幫你求——”

  “住口”。.。

  他大哥突然厲聲喝住他,“滾到一邊去”

  我被他突然這樣一聲吼也嚇了一跳,本來人就長的冷,這樣一發怒,那樣子更叫人害怕。

  十足的一個“冷面王”這樣的男人居然也有女人喜歡?難道不怕半夜被凍死?

  喝退了他弟弟后,他把目光投向我,我不禁朝后退了一步。

  看見我的動作,眼中閃過一道——那是笑意?“你如何保證?”他看著我,平靜問道。

  有些羞惱的上前一步,“我會先為自己種痘,然后入村。此病潛伏期為十二日,請將軍給我十二日時間,便可知曉。”

  周圍的人吸了一口冷氣,看我的眼神便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眼中寒芒一閃,“若十二日之后不成功——”

  “請將軍燒村——連我一起”我截斷他的話,說的斬釘截鐵。

  如果真有萬一,天花病毒在這里真的變異了,種痘真的失效,那也只能燒村了。

  可是這個險必須冒。我不能看著這些人就這樣活活被燒死,當我還知道或許有辦法時——我答應過師傅的“醫者仁心”

  “好我就給你十二日若是不成,那就休怪我‘草菅人命’了”他若有深意的應允了。

我一滯,這男人還真有點小氣。不就說了句“草菅人命”么,這么耿耿于懷的  村民們頓時發出一陣歡呼——至少他們此刻不用死了。

  取下錢袋,拿出三個金銖拿給車夫,讓他先走把馬車留下——這可是我今晚的宿處。種痘后,我得過了適應期,產生了抗體才能進去。

  把七七先安置在馬車上,然后叮嚀一番,又給小家伙留好了足夠的食物和飲水。

  我回到村口。()

  錢醫師按我說的擠出牛身上的膿液遞給我,我取出銀針在膿液里蘸了下,便撩開左臂衣袖,在上臂的位置劃了一個“井”字的血痕。

  看著那個血痕,我微微一笑——跟哥哥葉晨手上的一摸一樣。哥哥此刻絕對想不到隔了這么多年后,我居然親手為自己種了天花痘。

  “就這般就行了?”錢醫師有點不可置信。

  我微笑點頭,“你們先幫村里所有還未發病的人種上吧。你和羅老醫師也要種。我明日進來。”

  我這邊還沒說完,只見羅老醫師已經極其認真的用銀針蘸了膿液,在手臂上為自己“寫”了一個端端正正的“井”字,然后朝我一比劃,“姑娘,我畫的這‘符’,沒錯吧?”

  汗,我頓時傻掉。

  這一夜,我還是沒睡在馬車上。

  冷面王頗有人性的在扎營的同時,也為我搭了一個帳篷。

  四周的兵士也沒撤,整個賀家村還是被封鎖的嚴嚴實實。

  只那幾個近距離接觸過村民的兵士單獨隔離在一個帳篷內。看來,那冷面王還是把我的話聽進去了的。

  坐在帳篷里的我感覺微微有些低燒,我知道也的身體開始產生抗體了。

  把最后一張紙上的墨跡吹干,我站了起來。

  帳篷外手持火把的兵士身影清晰的映在帳篷上,我走過去,拍一拍,“這位大哥,麻煩去叫一下你們將軍。”我如今也是被隔離對象。

  不多時,帳門被掀開了,冷面王出現了,還是那身黑色鎧甲,連頭上那頂我估計至少有五斤中的金屬頭盔都沒取。

  站的筆直的看著我,“姑娘有何事?”

  這人活得像桿標槍,也不嫌累得慌我一邊腹誹,一邊遞上我寫的兩疊紙,“這是需要將軍采辦的藥材,其中這帶皮脂樟樹是頂頂重要的。還有地黃、牡丹皮、赤芍、當歸、苦參、金銀花、玄參、牛蒡子、蟬蛻、白鮮皮、防風、大青葉、紅花”我一口氣報上十幾種藥材。

  “好了——這紙上都寫著吧。”他打斷我,“這第二份呢?”

  一邊說,一邊翻看,“消毒要則、隔離要則、護理要則、飲食要則、重癥處理、你——”抬頭看我,眼中光芒晦明難辨。

  “煩請將軍先派人交給羅醫師和錢醫師。雖然明日我便要進去,不過這些工作若先做一晚上或者就可多救一條命。”我直直的看著他,眼神誠懇。

  “你當真有百分百把握?”他有些疑惑。

  我笑著搖了搖頭,“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百分百的事,何況對于病癥而言,就更沒有了。”

  他眼睛微微的一瞇,定定看著我。我淡笑的站著,能理解的人不說也能理解,不能理解的人說了也不會理解。

  片刻后,他拿著兩疊紙轉身離開。

  入谷的第三日,我和三位醫師正在商討病方。那位被感染了的周醫師不過是處在第一期,只是腹股溝和腋下出現了一些丘疹。如果用藥得當,加上他體質尚好,又正處盛年,或許能抗過去。

  我們現在就是在拿他試藥方。這個人是個醫癡,被傳染了好像一點都沒緊張。還仔仔細細的把自己的所有感覺和癥狀都寫下來。

  “葉醫師,你說的那樟腦何時才能得啊?這東西真的能從那樟樹里煮出來?”隔著一層帳篷的周醫師這三天,都要重復的問這個問題。

  我無奈的和羅老醫師他們對視一眼,“還要在井水里泡一晚上,明日煮了之后,后日便可得。”

  “通關竅,利滯氣,辟穢濁,消腫止痛,不錯,不錯,真不錯”他的身影搖頭晃腦的印在帳篷上,聲音抑揚頓挫,哪里看得出絲毫為自己擔心的模樣。

  我只能笑著搖頭。

  “葉醫師,村口又有人來了,好像也是醫師。”敏敏跑了進來眨巴著大眼睛對我說,大約跑的急,臉上紅撲撲的。

  我笑她,“是不是又到村口去看你的淳于哥哥了?”

  這小丫頭就是冷面王的三弟,淳于朗的心上人,那日得知要燒村,她便躲了起來沒有到村口去。

  我問她為何不去,她害羞道,“我怕我會哭。”

  還好,這小丫頭運氣好,村里三十七人完全沒有出現過任何癥狀的就有她一個。如今痘已經種了,只要過了十二日的潛伏期,那便徹底的安全了。

  “我們去看看吧,葉醫師,那人長的很好看哦。”小丫頭勾引我。

  在她鼻尖一點,“你夸別的男子,不怕你的淳于哥哥吃醋?”

  不過被她這一說,我也起了興致,跟著她一起走到村口,隔著障礙朝外看去。

  一個綠色的背影正跟著冷面王淳于謙轉過帳篷,露出了臉——清秀的面孔,還有那標志性的一身綠衣。

我抿嘴而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大概感覺到這邊的視線,他們兩人抬起頭來。

  “莫離——”他張口道,我趕緊朝他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

  他停住口,走過來會心一笑,“漓紫,真的是你。”還是那般溫和的眉眼。

  我朝他俏皮一笑,“什么叫真的是我?”

  他看了看冷面王,“我聽淳于將軍那般形容,便猜到有可能是你,沒想到是真的。你怎的來了土國?”

  “形容我?”看了看冷面王,我心里翻了個白眼。這家伙估計對我可沒好詞兒。不過如今,我對他的怨念已經小了很多。

  “淳于將軍說——”歸離笑道。

  “咳咳,”冷面王突然咳了起來,對我道,“歸長老說要進村。”

  我看向歸離,他點了點頭,“此癥歸離從未見過,既然如今漓紫已有防治之法,歸離也想了解一番。”

  我沉吟了下,“不是不可,但是最好還是再過九日。種痘之法是否生效,還是要過了潛伏期才知曉。”抬頭瞟了冷面王一眼,“若是不成,九日后,淳于將軍可是會燒村的。”小小的刺他一句。

  冷面王臉沉了下來,“若是不成,本將軍職責所在,只能燒村。”

  翻了個白眼,我不理他。根據這三日來的情形看,種痘應該是成功了的。不過安全起見,還是過了十二日潛伏期再說。

  歸離看著我們,溫和一笑,“那歸離就在此等候九日。”

  我笑道,“不過,正好我們也有些藥方在斟酌,還需要歸長老指教一番。”

  除去“天一七十二針”和地球上學到的一些醫學常識,若論醫術,歸離絕不在師傅之下。此番能得他這個強援,真真是雪中送炭。

  歸離和暖一笑,欠身道,“無有不從。”

  這天后,每日來村口報道的除了敏敏又多了一個我,經常后面還拖著兩個尾巴——羅老醫師和錢醫師得知歸離是醫族長老后,簡直那崇拜就如黃河之水,情緒澎湃不已,每日跟在我后面,一見歸離便兩眼放光。經常是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十個問題中倒有五個是與天花無關的其他病癥,估計是平日積攢下來的。

  唯獨周醫師捶胸頓足,第一次為他被傳染隔離而后悔不已。

  “醫族長老”這塊金字招牌在五行大陸可真是非同一般的有魅力啊。

  不過也不得不佩服歸離,基本所有是問題他都能一一娓娓道來,就算沒有確實答案他也能提出一些方案的選擇。至少純粹的醫術而言,他是比我強的。

  九日之后,三十七個種痘的村民加上我們三個醫師一共四十人里,只有兩人出現了被傳染的癥狀。這也是沒辦法的,每個人的體質各異,種痘法無法使他們產生抗體。

  比起之前半個多月就傳染了六十幾人來說,誰都知道種痘法已經成功了。

  冷面王臉上也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笑容。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提議繼續封鎖隔離一段時間。

  還是會有重癥患者出現并發癥死亡,這是無可避免的。就算能扛過去,臉上和身上也會留下終身的疤痕。

  不過至少現在這三十多人的命是保住了。

  村子里一派喜氣,歸離跨過障礙走了進來,“漓紫,恭喜你。”

  一時高興忘形,我伸出手在他肩上一拍,“也恭喜你啊‘

  歸離訝然,我眨眼道,“軍功章里也有你的一半啊。”這九日來只有三個重癥患者死去,還要多虧歸離為我們修改藥方。

  歸離突然有些尷尬,臉微微泛紅道,“若是歸離,萬萬想不出‘種痘’之法。”

  額,這個‘種痘法’也不是我想出來的。縱然我臉皮再厚,在歸離如此真心的推崇之下也覺得有些赧然。

  “嘿嘿”干笑兩聲轉移話題,“歸離,你來得正好,這兩天我便把‘天一七十二針’針法教——”

  “葉醫師,將軍有請。”

  話被打斷,我轉頭一看,是冷面王的副官。

  冷面王找我?

  “既是將軍找,漓紫你先去吧。”歸離見我發呆,提醒我道。

  疑惑的跟著副官向淳于謙的帳篷走去。這段時間他也一直住在這里,確實還是算個實干型的人才。雖然冷了點。

  幫我掀起帳門后,副官就退下了。

  帳內只有淳于謙一人。

  我一愣,又笑了。冷面王今日終于脫下了那身黑色鎧甲,換上了一身便裝,不過——還是黑色。

  我上下打量他,不懷好意的揣測著,這個男人會不會連內衣內褲都是黑色的?

  想象著他與郡守大小姐成親后相處的情形,脫下一件黑色的外衣,再脫下一件黑色的中衣,最后還有一條黑色的褻褲我惡寒了。

  大概是我的笑容有些詭異,他有些不自在的,“葉姑娘,請坐。”

  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今日對我這么客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立刻提起十二分警惕,“淳于將軍有何指教?”

  聞言,他居然臉上一紅,有些不自然。

  我頓覺怪異,“將軍傳喚小女子,莫非郡守大人有什么新的指令?”

  他直直的看著我,突然道,“我想向葉姑娘提親。”

  我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指著自己的鼻尖,“你要向我提親?替誰提親?”

  他一臉嚴肅,“自然是本將軍自己。”

  我想笑,但又覺得不太合適,“將軍不是和郡守家的小姐定親了么?”

  他點點頭,一臉正經,“郡守小姐知書達理,性子甚好,葉姑娘不用擔心。”

  原來是想娶我當偏房。忍住笑,我忍不住好奇,“將軍為何要向我提親?”

  他想了想,很認真的回答,“我也不知。不過你性子雖不好,心眼卻還善,還懂醫術,也是難得。家中雙親年長,身體也偶有不適,若是有你在,我也可放心在外。”

  我無語的看著他。真是會打算盤啊,你不當將軍了,可以去做生意。

  “不知葉姑娘意下如何?”他問。

  我鄭重的看住他,忍住爆笑的沖動道,“我會好好考慮的。”

  說完,我轉身出門。

  “葉姑娘——”他又叫住我。等我回頭,他面上又是一紅,“你放心,你若嫁我,我必定會憐惜于你的。”

  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我覺得自己都快“凌亂”了。

  真是個人才啊這么有創意的求親不知道說什么,我直接走了出去。

  走到馬車旁,如今這馬車已經成了七七臨時的家,不敢確定天花病毒會不會傳染給七七,我不敢把它帶進村子,只托了冷面王派人替我給七七送糧送水。

  一看見我,七七哀怨的“坳嗚”一聲,卻不過來,顯然是有點怨氣。

  我討好的笑著,“七七,媽媽去給人治病了。那里很危險,所以不能帶七七哦。不要生氣了,媽媽現在帶七七去玩,好不?”

  一聽見說玩兒,七七立刻邁著小短腿沖進了我懷里,我將它抱起狠狠的親了一口——事實證明這小家伙是真的聽得懂人言的。

  沒有回村,我朝營地一側的小徑走去。

  此時已經九月初,初秋時分的天氣最舒服不過。

  遠處的田野里稻穗豐滿,一片片的全是豐收的景象。今年倒是一個好年頭。

  草地上野花一朵一朵的到處散落著,七七撒著歡兒的跑來跑去,偶爾還咬下一朵估計是它覺得漂亮的野花來孝敬我,我也笑著把花插到發上。

  玩了大半天,夕陽已偏。

  “七七,我們要回去了。”朝不遠處正在追一只蝴蝶的七七喊道。

  七七戀戀不舍的看了看那蝴蝶一眼,還是乖巧的朝我飛奔過來。含笑蹲下身子抱起七七,站起——

  “坳嗚”懷中的七七突然叫了起來,不安的扭動著。

“七七,怎——”我疑惑的話語還未完,驀地感覺眼前一黑  —我是陷入黑暗的分割線—————

  悠悠醒轉,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華麗大床上。

  低頭審視一番,衣服沒有換。腿上,師傅的針包也還在。

  呼了一口氣,驀地驚覺,“七七”猛地坐起來,一掀錦被,跳下床,“七七——”

  赤足朝門奔去。

  剛剛繞過巨大的石刻屏風,一只白皙的手擋住了我的去路,“姑娘還是回去躺著吧。”

  我剎住腳,直直看向她。中規中矩的藍色侍女裝,面目也是平凡,可那只擋住我的手,虎口處卻有薄繭——這是一只拿劍的手。

  語聲平靜,目無表情。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向我透露任何信息,至于出去恐怕就更無可能了。

  我與她對視三秒得出結論后,很干脆的回頭了。

  站在屋內四下打量一下,當看到那離地超過九米的整木房梁時,我冷笑了。九米高的房梁,除了五大皇宮,哪里還有?

  漆成大紅色的房梁,還雕刻了繁復的花紋。

  屋子內的家具上也是類似的花紋,然后用紅黑兩色填色裝飾。

  房間主體全是石料,一大塊一大塊打磨的光滑平整然后像磚頭一樣砌成墻體。

  金色暗紋的帳幔將房間分成內外間,帳幔前是一座一人高的石刻屏風,白色和青色的石料雕刻著一副狩獵圖,野獸在四處逃散,無數騎著駿馬的人緊追其后。

  墻角精致的魁獸銅香爐中,白色煙霧裊裊升起,龍涎香的味道彌漫在整個房間內。

  看著這大氣又不失華貴,古樸又不失精致的房間,我心底譏誚地一笑,看來他給我的待遇還不錯。

  既來之,則安之。

  按捺下對七七的擔心,我在桌邊坐下,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屏風外間的大門被推開了,頓時這被屏風擋住的內間也光亮起來。

  一陣腳步聲繞過了屏風后停住,我背對而坐,沒有回頭,靜靜的品茶。

  “想不到莫離郡主還有此閑情。”兩分得意,三分嘲諷,五分的不可一世——聲音跟人一樣,還是那么討厭。

  見我不做聲,他慢慢度過來,繞過圓桌站在我對面,“郡主見到本皇,好像一點也不吃驚。”

  高大的身形,一身金紋黑衣,古銅色的皮膚,面部五官猶如石刻,一頭棕發被金冠束起,一雙鷹眼此刻正帶了三分探究的盯著我。

  從下到上的打量一番后,將目光與他對視,“我與土皇陛下并無深交,幾度相請,卻不知為何?”

  “水皇壽宴上,郡主可是讓本皇大大的失了顏面。不會這么快就忘了吧?”帶了一絲嘲諷,他看著我,“天下間的女子還無人敢那般嘲弄本皇。縱如水皇和木國長公主見了本皇也是客客氣氣,本皇只是好奇莫離郡主的膽子究竟跟別的女人有何不同。”

這個小氣的男人白費長了那么大塊頭,心眼卻這么小“如果陛下覺得小女子說得不對,那我可以收回。至于膽子,現在陛下也看到了,小女子跟別人并無不同。是否可以讓小女子離開了?”心中腹誹,面上卻要忍住。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半笑不笑的睨視我,“你的膽子不是很大么?那日在人前不是振振有詞么?今日怎么這般忍氣吞聲了?”

我不吭聲。我用“嘴”力,你用武力——我還跟你講理,我又不傻  “莫離郡主真是有本事啊先有水國月皇子,而后又是木國柳郡王。去了十方鎮不過十余日,又勾引了樊城郡守的乘龍快婿——”他上前兩步,站我面前,俯視我,嘲弄的拉長了聲音“本皇真是好奇——你這般水性楊花的一個女子,連子嗣也不能生養。除了這張臉和牙尖嘴利之外,難道還有什么別的本事?”

  我水性楊花?他土皇有后宮三百還好意思說我?

  我勾引淳于謙?那個冷面王想娶我回去不過是做免費的家庭醫生。.。

我開始磨牙。不說十方城還好,一說我便火了。我好歹還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他土國的子民,這幾十條人命還抵不過我在水皇壽宴上說的幾句話  “如果土皇陛下請小女子來就是想讓小女子聽您這番教誨的話,那小女子已經聽過了。至于月皇子和柳郡王也好,不能生養子嗣也好,都是小女子自己的事。土皇陛下政務繁忙,家事繁忙,何苦跟小女子計較不清?我雖出身山野,可也是水皇陛下親封的郡主。土皇陛下可以看不起我這個郡主的身份,但總不會連水皇的顏面也不放在眼里吧。”我抬頭笑道。

  只見他眸光一閃,微瞇了瞇眼,“你拿水皇來威脅本皇么?”

  “小女子不敢。”我垂下眼眸,“只是土皇陛下是胸懷大志之人,想必不會愿意為了小女子而被天下人說道。雖然陛下是好意相邀,但萬一被居心不良之人胡言亂語,豈不污了陛下的一代英名。再則,我這人性子既破,又不懂禮數,萬一不小心沖撞了陛下,豈非不美?”

  他半笑不笑的看著我,“好生厲害的一張嘴難怪哄得人心甘情愿的替你去死”

  我疑惑抬頭。我哄過誰替我去死了?

  他一笑,語帶譏諷,“郡主這么快就忘了仙歸鎮的事了么?”

  我面上一呆。

是的,仙歸鎮,那玉面桃花眼的少年  淚意涌了上來,又被我逼了回去,我冷冷的看著他,“是的,若不是他,死的就是我。我欠他的情,也欠他一條命可是害死他的人是誰?你如今來替他討公道了那他活著的時候你做什么去了?你既然從未盡過做哥哥的責任,今憑什么來替他討公道”

  香郎是我心中的痛。我心疼他的委屈,他的心事,他的驕傲我自詡為他的朋友,卻未真正用心的去認識他。此刻柳明這般做派的提起香郎,我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了。

  一直見我委曲求全的樣子,突然卻炸毛般的質問他,滿嘴“你啊我的”連尊稱都不用了,他稍稍一愣,隨即大怒,一掌擊在桌面上,“你好大膽子敢管我皇室的事”

  玉石桌面裂開一條縫,茶會茶杯全部震裂,茶水滴滴答答的順著桌沿滴了下去。

  我站起來,譏誚一笑,“土國皇室的事,小女子豈敢置喙。不過香郎到死那天掛的戶籍還在木國落日城他這一生只有一個親人與他相認他是我的朋友,我管我朋友的事,跟土國皇室又有什么關系陛下這個罪名,小女子不敢受”

  “你”他忽然近前來,一把掐住我脖子,我頓時呼吸緊迫起來,鷹隼一般的盯著我,“看來我皇室的事你知道得不少啊——你可知此刻我動動手指就能要你的命”

喉嚨被捏住,說不出也罵不出,我輕蔑的看他一眼,然后閉上了眼。不過一個“死”罷了,我是想活著,可不代表我怕死  過了半響,預想中的死亡并未來臨,喉間的手慢慢松開,氣道又通暢起來。

  待他的手一離開,我按住喉嚨彎腰一陣猛咳。

此時心里才一陣后怕,我能感覺到,他剛才是真的動了殺心  慢慢直起身子,他正站在里我三步遠的地方,臉色陰郁的看著我。

  為何不殺我?我看了一眼便垂下眸子,心里暗問。

  感覺到他的目光慢慢從審視轉為了探究,我不禁有些奇怪。我身上能有什么秘密值得他探究和手下留情的?

  我不想說話,也不敢說話,更不愿說話。他也一直不開口。就這樣怪異的沉默著。

  半響。

  “你是如何令九色彩獸認你為主的?”他冷冷質問。

  七七?我猛然抬頭,他捉了七七?他如何認得七七是九色彩獸的?

  旋即一想,便也想通了。歷史上還曾有過一只九色彩獸曾認過一位土皇為主。他既為土皇,知道這段歷史也不出奇。

  “七七在哪兒?”我反問他。

  七七的脾氣我很清楚,若是它不愿意,它不會吃任何人給的食物。當初連巧兒它都不理,如今若是他們抓了七七,這小家伙準得絕食。

  “是本皇先問你的”他道。

  按捺住心中的憤怒和焦急,我慢慢道,“我從來沒讓七七認我為主。七七于你們不過是一頭珍貴的彩獸,而于我——是親人。”

  他定定的看住我,好像想看出我說的是真是假。

  坦坦蕩蕩的對視他,“土皇陛下,請把七七還給我。它不會吃別人給的食物的。”話到最后,還是帶了幾分祈求。

  他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終于舉步離開了。

  待他走后,我慢慢走到床邊躺下。

  “坳嗚——”

  “七七”我翻身坐起,驚喜大叫。

  一團我熟悉的七彩小絨球從屏風那兒竄了過來,我連忙伸手把它接到我懷里。

  “坳嗚,坳嗚——”七七眼神中有些委屈,聲音里卻帶了些控訴的意味。

  “好了,好了,媽媽知道了。他們是大壞蛋,我們不要理他們。”一面心疼的輕撫著,一面柔聲安撫道。

  輕擁著七七,心里突然安穩了許多。

  看在他把七七還給我的份上,我決定少討厭他一點。

  沒過多久,來了兩個侍女先是換掉了那張裂縫的桌子,然后又送來了我和七七的晚餐。

  和七七一起吃著飯的我很是納悶,不殺也不放,待遇還這么好,這土皇到底想干什么?

  如此過了兩天后的下午,我的軟禁生活有了變化。

  “陛下請郡主去御書房。”那個名為服侍實為監視我的藍衣侍女站在屏風前欠身對我道。

  請我?我心里冷笑。

  不過既然沒得選擇,那我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么好怕的?

  抱著七七跟著藍衣侍女走過一條回廊便到了。

  沒想到我住的地方離這御書房竟然如此近,難怪一路走來景色如此莊重。這座宮殿想必就是柳明自己的寢宮吧。

  進門后發現他正在里面批閱奏折。

  看我進來,抬了抬眼沒說話又埋下頭。

  當我不存在還叫我來干什么?難道要我發給勞模皇帝獎章給你?我心里腹誹。

  “識字么?”他沒抬頭。

  “認得幾個字,土皇陛下莫非要考我學問?”我揚臉假笑道。

  “既然識字,就幫我看看奏折吧。”沒有理睬我的諷刺,扔過來一疊奏折。

  愕然的看著他,這人打的什么主意?不過兩天,態度就變了。

  我不動,“陛下的國事,請恕小女子不敢窺探。”

  御筆一扔,他抬頭看我,“不敢?這天下敢有你莫離郡主不敢的事么?”

  我屹然不動。

  不明白他的意圖前,我豈敢亂動。萬一找個借口給我羅列個奸細什么的罪名,我可說不清。

  “你心里對本皇很不滿?”他看著我問。

  “小女子不敢。”摟緊七七,我垂眸道。

  “那本皇叫你看,你就看。郡主是個聰明人。當知道本皇能給的東西自然也能收回來”他將目光投向我懷里的七七,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土皇陛下就不怕泄露您的軍政機密?”雖然知道他肯定不會給我看什么機密的東西,我還是不甘的諷刺他,

  沒有再理我,埋頭繼續看他的折子去了。

  我也只得上前抱了那疊分配給我的奏折走到一邊懶懶的看了起來。

  這些奏折大部分都是地方官員上報的一些地方事務,還幾張是要求撥款之類的折子。

  的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折子,不過從這些奏折中透露的點滴信息,可以看出土國還真的是不富裕。

  拜以前在地球練就的閱讀速度所賜,不多會兒,這十來張奏折就翻完了。

  我悄悄的偷眼看他,他正聚精會神的批閱著…

我看了看他桌案上高高的幾摞折子——這皇帝還真不是個輕松活兒啊。這樣的工作量,他還能擠出時間吃飯睡覺和寵幸他那三百個老婆么?就算他這身子板兒強悍,估計也夠嗆  大概我的目光太過詭異,他突然抬頭,“看什么?”

  “啊,”被逮住了,我一愣,旋即很正經的道,“沒什么,我看完了。想看看陛下還有什么吩咐。”

  他斜眼看我,“看完了就出去。”

  這就出去了?我狐疑的盯著他,叫我來看十幾道不疼不癢的奏折?他究竟想干什么?

  “舍不得本皇么?”見我沒動,他抬起下巴半笑不笑道。

  額——翻個白眼,我不言語直接起身放回奏折出門。

  這夜,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柳明有什么陰謀呢?我要怎樣才能逃出去呢?

  “坳嗚”,七七突然輕輕叫了一聲,在我耳邊拱了一下。

  我慢慢坐了起來,環視一圈后把目光投向了窗戶。

  窗栓被輕輕挑起后,窗戶慢慢打開了——帶著銀色面具的黑衣女子跳了進來。

  我驚喜。

  待她走到床邊,我立刻伸手拉住她,小聲道,“森,你怎么來了?”偷偷朝門的方向望了一眼,“你這樣來不會有危險吧?”。.。

  說實話,自從知道這里是土國皇宮后,我就在想能不能見到森和五鶴。可是此刻森偷偷來見我,我卻有點替她擔心,土皇柳明可不是什么善茬兒。

  她輕輕搖了搖頭,小聲笑道,“沒事,外面只是鎖了門,除了巡邏的侍衛,沒人。”

  看來土皇也知道我沒有武功,所以防備并不森嚴。既然無事,我也放下心來。

  “森,你現在武功好厲害。真是成了女俠了?對了,你怎么在這里啊?高大叔呢?”眾多的疑問上次就想問卻沒時間,此刻我一股腦兒的問了出來。

  “我現在不過是土皇陛下的隱衛,哪里是什么俠女。義父他很好,還在鹿城。”她看了我一眼,“義父,義父他是土皇屬下‘暗堂’北部暗閣的閣主”

  我訝然。那直爽的高大叔竟然是土皇安插在水國的細作?

  “不過,義父他是好人,我們只是負責搜集一些情報。”森著急的解釋道。

  我在心里搖了搖頭,為森的單純。

  不去探討這個問題,我問,“那妙夫人她莫非就是東部暗閣的人?”

  森點頭,“妙夫人是東部暗閣閣主。不過一月前她說是要請辭回鄉,陛下也同意了。”

  我笑了笑,問,“森,你現在過的好么?土皇陛不好伺候吧?”

  露在銀色面具外白皙的皮膚飛過一抹紅,森的聲音突然有些期期艾艾,“我很好。陛下,陛下他人也很好。這面具便是陛下五年前送我的。”

  “森,你,”我看著她遲疑道,“你喜歡土皇?”森臉紅著有些害羞的低下了頭。

  我懊惱的拍了拍頭,“森你怎么會喜歡土皇那樣的男人啊?難道你不知道他有多少女人?算了,這個不是重點,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愛,女人對于他就好像擺設一樣。又小氣又霸道。你怎么會喜歡他啊。”

  森被我說得不好意思,小聲諾諾道:“土皇陛下他,他也沒那么壞。”

  我翻了翻白眼,“什么叫沒那么壞,我不過在水皇壽辰的時候跟他辯了幾句就被他抓來了,這還不壞?”

  森聞言臉有些發白,突然她好像下定什么決心似的咬了咬嘴唇道:“我會想辦法救你離開的。”

  心中先是一喜,隨即搖了搖頭,“不行,你現在已經是土皇的屬下,如果救我離開就是叛主。我不能連累你。”

  微微一嘆。這次跟上次救輕柳不同的。

  如果森對土皇沒有那種特殊情感的話,我是不會拒絕的。大不了逃出去給她另謀出路,但是她既然喜歡土皇,我雖然不贊成,但也無權反對。感情的事向來很難說對錯。眼下看來并無生命危險,還是看看再說吧。不必令她兩難。

  森的面上有些愧疚。“好啦,這些都不關你的事。別再亂想了,實在不行,我再麻煩你。”我只得安慰她。這樣一說,森的面色終于稍好一些。

  “對啦,森,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胎記有辦法去掉了。等我找到醫族歸長老就可以給你治臉了。”突然想起這件大事,我興奮的看著她。

  她一臉不置信的望著我,眼睛瞬間亮起,“早早,真的么?我的臉真的可以治?”她用手捂住胎記的位置道。

  使勁點頭,“真的,我認識一個醫族的朋友,他們族里收藏有‘雪蟲’,用‘雪蟲’做藥引可以去掉先天的胎記和后天的疤痕。你放心吧,他人心地很好,肯定會幫你的。”我保證著。

  眼里泛起了水霧,森有些哽咽,“早早,謝謝你。”

  握著她的手用力緊了緊,笑道,“我們是朋友,所以永遠不要說謝。我相信反過來,你也會幫我的。上次你幫我救了人,你看,我也沒說謝啊。”

  唇角翹起,眼眸閃亮,森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后,看了看窗外,“早早,我要先走了。你若有急事就在這窗戶上放塊小石頭。”

  點頭目送她又翻窗離去。

  森的功夫真的很不錯,一個閃身人影就不見了。讓我好生羨慕啊。

  送走了森,我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激動的心情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藍衣侍女又把我帶到御書房——還是看折子,不過數量比昨日多了一半。

  抬眼看了看,他好像沒有搭理我的意思,專心的批閱著。

  我也就抱著奏折在一旁坐下,翻看起來。

  兵來將擋,敵不動我不動。

  今日的奏折不僅數量多了,還有一些奏折上有他的朱批。

  看來這個土皇對土國的現狀很是不滿啊。看完那些朱批之后,我暗忖道。

  把看完的奏折放回去,我低聲請示,“陛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沒有抬頭,揮了揮手。

  我轉身離去。

  就這樣我都會被請到御書房來看奏折。他也不怎么搭理我,后來我看完之后就自動自覺的離開,連請示都省了。

  可是奏折的數量都在增加。從最開始只用大半個時辰就看完的數量增加到兩個時辰才能看完,我漸漸有些不耐和不滿了。

  這天是他讓我進御書房的第六日,我一看見那厚厚的兩疊奏折就怒了。

這么多,兩個時辰都未必能看完  見我站著不動,他突然抬頭,“為何還不拿過去?”

  我忍住怒氣,“這么多,我看不完。”

  “多?”他笑了,“這不過是我每日看的四分之一而已。”

  有些惱怒的看著他,“那又怎樣?你是皇帝,我不是啊。”這家伙難道是想通過這種法子來實行精神折磨?這些折子要不就是修城墻,要不就是要錢,真是無聊透了。

  他突然放下筆,手指在桌案上輕輕叩著,沉吟了片刻又看向我,好似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你覺得我比其他四皇如何?”

  我疑惑的看著他,“陛下為何這樣問?”

  “你只管回答就是。”他盯著我。

  我眼珠一轉,笑道,“不是我不回答陛下,實在是不知。別的陛下可沒‘請’過我去他們的御書房。”

  他眼中寒芒一閃,我一驚,稍稍退了退。暗恨自己嘴快,怎么就老忍不住呢。面前這人可是一個皇帝,我惹他干嘛?

  見我露出懼色,他反而笑了,朝椅背上一靠,“你也知道一個怕字啊?”

  翻了翻白眼,我小聲嘟囔一句,“我的腦袋掉了又長不回去。”

  他大聲笑了起來。

  “那你覺得本皇可是一個好皇帝?”他停住笑聲。

  我一愣。這個問題可不好答。

  平心而論,從這幾日看來,他確實是一個勤于政事,也頗有能力的皇帝。可要說這“好”字么?就得一分為二了。

  “千秋功過,后人評說。小女子不敢妄言。”我避重就輕道。

  有些東西說多錯多,何況我現在還沒搞清他的意圖。萬一他借此機會給我羅列一個罪名,我豈不是自討苦吃。

  他卻好像看穿我所想,輕蔑的瞥我一眼,“本皇若是想要你的命還不需找什么理由。我還當你與其他女子有何不同,沒想到也就這般。還敢說什么‘婦人之見也是天下之見’?不過是夸夸其談罷了。老五居然還說你膽識遠勝一般男子,可笑”

  原來他是看五鶴的面子才沒殺我?

  雖然明知他有幾分激將的成分在,但聽他口氣中那赤露o裸輕視,我還是沒忍住,“如果陛下非要我說,那小女子就放肆了。陛下有雄圖大志,也勤于政事——不過,這雄圖大志原本是好的,可惜小女子覺得陛下所用的方法卻是在‘舍本逐末’。而這勤于政事本來也是好的,但陛下卻錯在太過‘勤勉’了。所以,小女子只能說,陛下是一位想做‘好皇帝’的皇帝。”

  他定定的看住我,眸色漸漸深沉,面上神情卻看不出喜惱。

  “繼續。”他開口道,聲音低沉。

  我哪里還敢再說,抱起那兩疊奏折,“陛下,我還是看奏折吧。”

  他伸手過來一把按住我的手,目光利刃一般射來,語聲強硬,“我叫你說”

個子高,手也大。這一掌蓋下來,我的手就看不見了。使勁的一縮,他頓時加力,哪里抽的回來惱怒的看向他,無聲抗議著,我還偏不說有本事你壓到天荒地老去  “香郎若是要入皇陵,須得先上金碟。而這開金碟須得本皇親自開啟宗廟祭祖,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兒。”突然,他慢悠悠道。

  “你”我大怒。太卑鄙了,居然用這個來威脅我。

  瞟我一眼,“香郎的身份,我父皇并未承認。我若是讓他上了金碟,可是要擔上不孝的名聲。”

  看著他一副吃定我的模樣,我氣結,“陛下何必執著于我的胡言亂語。我方才不過是胡說來故意氣陛下的而已。”

  他臉上沉了下來,陰的好像暴風雨來臨似的。

  “坳嗚,坳嗚——”懷里的七七突然沖出去跳到桌案上朝他尖叫。

  “七七,快回來”我趕緊用另只手把七七撈回來。生怕惹惱了他,一巴掌就能要七七的命。

  瞥了一眼七七,他抬眼盯著我,“放心,我還不至于對它出手。”

  松開手,他站了起來,“本皇與郡主談個交易如何?”。.。

  交易?我狐疑看向他。

  “郡主做本皇一月的御書房奉讀,本皇不但讓香郎入皇陵,而且一月之后還可以還郡主自由。”他走到我面前,俯首與我對視,有些誘惑的意味,“這個交易,郡主應該不會不同意吧?”

  身高一米六五的我在起碼一米九高的他面前顯得實在是沒有氣勢。何況他站得如此近,眼神銳利的盯著我,高大魁梧的身材充滿了壓迫感。

  朝后退了一步,咬牙問道,“陛下究竟為何要與我做交易?眼下我本是陛下籠中之鳥,這交易好像陛下太吃虧了吧。”

  他眸中先是精光一閃,目光在我身上復雜的轉了一圈,“這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需知道本皇不是言而無信之人就行了。”

  “我答應”不就是當一個月的書房侍女么?這交易怎么看,我應該都算賺了吧。

  不管他出于何種目的——我是絕對不相信土皇柳明會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至于他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只能慢慢看了。

  “那好,”他點點頭,“就從今日開始吧。郡主先幫本皇整理一下御書房吧。”說完,他走回桌案又自顧自的批閱他的奏折去了。

  我四周一掃,這御書房天天都有人打掃,有什么好整理的啊?

  除了桌案上每日送上的奏折和他身后幾排高高的書架上擺放得有些雜亂的書。這些中,前者是不能隨便讓人整理,后者是他不喜歡讓人整理的。我該整理什么?

  見我的目光在書架和奏折上梭巡著,他突然挑眉道,“既然都看見了,那還不快動”

  還真讓我整理書架和奏折?書架還好說,可奏折——萬一有什么隱秘的奏折…好像不太方便吧。

  不過看他的表情…我朝書架走去。

  一共五排書架,每排三列。不得不說這書還真不少。

  有造紙術沒有印刷術,所有的書都是手抄然后線定的。書名寫在正面。這樣在書架上要找一本書還真的有些難,尤其這么多書,一本一本抽出來看書名,真是費事費力的一件事。看這擺得亂七八糟的樣子,難怪他要我整理了。

  可就算我這樣整理好了,恐怕隔不了多久又會亂吧。

  走到門口對門外值守的小太監吩咐了幾句。又走回來到一旁的寶案上,取下一疊稍厚白紙,用裁刀把紙裁成一指寬一寸長的紙條。裁好之后,又研了墨,取了一支筆,帶著筆墨和裁好的紙條回到書架邊。

  從第一個書架第一本書開始,看了書名翻了下內容,我在第一張紙條上先寫下一個‘農’字,然后又在后面把書名的第一個字寫上。

  我沒學過圖書管理,只是憑著以前在圖書館看書的經歷,先將書大致分類,然后將書名按首字筆畫的數量來排序。

  不多時,小太監在門口稟告東西送來了。

  我開門謝了接過。低頭一看,玉碗里的面粉糊粘稠度正好跟我要求的差不多。

  一個早上的時間就在我不能的翻、寫、粘的過程中過去了,漸漸的,第一個書架變空了,而我身前擺了高高的兩摞貼好紙條的書。

  突然感覺面前光線一暗,土皇柳明彎腰下來取了一本我剛剛粘好紙條的書,“這是何用?”

  “將書分類,然后再按第一個字的筆畫多少來順序擺放。這樣以后找書時就方便多了。”我只略略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埋首干活了。這么多書,沒個兩三天恐怕是整理不完的。

  感覺他視線在我身上膠著了片刻,“午時到了,先用膳吧。”

  用膳?抬頭一看,屋內不知何時竟然送了一副小桌案,上面擺著七八個菜,還有兩幅碗筷。

  我猶疑了一下,“陛下,我還是回房用膳吧。”

  “一來一去耽誤時辰,就在這里用。”他轉身朝桌案走去。

  額——御書房奉讀有和皇帝共膳的權力么?

  我摸摸鼻子朝桌案前蹭去。

  這是我進入皇宮一來吃的最食不知味的一餐,可偏偏看對面的人一臉平靜的樣子我也只能忍下滿腹的疑慮。

  就這樣三天過去了,當我放好最后一本書,退后一步看著眼前整整齊齊的書架,心里突然滋生一種成就感。

  書架整理完了,我又該做什么呢?

  “整理完了就過來吧。”在我正發呆間,柳明的聲音傳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這三日來他對我說話的聲音漸漸少了些威嚴,多了些平和。

  我應了一聲,走到他桌案前。

  “除了紅頭的奏折,其余的都整理一下。”他淡淡的吩咐一聲。

  掃了一下,這么些天,我也知道他的習慣。看過的奏折在右側,未看的在左側。我想了一下先從右側開始整理。

  根據奏折的內容和他的朱批,我把已經了結需要歸檔的分在一邊。然后把還有后續的按輕重緩急分成三摞。

  “這幾處,是怎么分的?”他開口,視線落在我剛剛分好四疊奏折上。

  “這里是已經了結的,只需歸檔即可。另外三處是還未完結,須得跟進。分為緩、中、急,三處。”我道,又補上一句,“是根據陛下的朱批內容分的。”

  他眸中光華一閃,取下一張奏折,“這張為何分在了急處?”

  我看了一眼,認出是一張請奏撥款開渠的奏折。他朱批是暫緩。

  我遲疑了下,才道,“安郡地勢高,梁郡守上奏今年因水源不足,所以安郡糧食產量比其他郡少了兩成。”

  “今年收成比往年都好,少這兩成也無妨。你可知開一條渠須得安郡兩年的賦稅也未必夠。”他把奏折扔到一邊,“土國缺錢,卻不缺糧食”

  我拾起那道奏折,低聲道,“陛下根本未打算在安郡開渠,為何不直接否了梁郡守,卻每次只批暫緩。”奏折中根據梁郡守曾言這已經是連著第三年請奏開渠了。

  “他身為一郡之守自然會憂心本郡產出,我若是直接否了他,他豈不心涼。”他道。

  所以你就一直吊著他?我腹誹。

  看著手中的奏折,回想奏折中那字字懇切,我不禁心生同情。

  “難懂你覺得本皇的處理不妥?”看到我拿著奏折不動,他問。

  決定為梁郡守爭取一下,我想了想道,“農業本是立國之本。今年是豐收年,可未必年年都能豐收。農年自來是有大年就有小年,若是遇上天災減產,或是災荒,康郡必定首當其沖。梁郡守所憂不無理由。”

  “國庫空虛,你看了這么多折子,也知道有多少是請款的。你覺得本皇不想批么?何況你也知是有輕重緩急之分,待國庫充盈,本皇自會考慮。”說完,他低頭繼續批閱,不再理我。

  “舍本逐末,談何充盈。”我心里想著,無奈的把奏折放到了緩的那摞。

  “何為舍本逐末?”土皇驀地抬頭,聲音威嚴。

  我一愣,不過做了個口型而已,這也能聽見?

  “你那日說本皇‘舍本逐末’,過于‘勤勉’,究竟是何意?”他盯著我,一字一頓問道。

  記性這么好啊,都過了幾天了,我以為他都忘了呢。

  “陛下每日批這么多折子,其實有些折子根本不需要遞到陛下這里。比如這類整修城墻的折子,不過一個小城,所費銀錢也不多,又不在什么重要的位置上,只需報到郡守那里便可決定。卻偏偏千里迢迢報到陛下這里,我想陛下連去過那個小城都還未必,又如何能了解實際的情況,還不是要讓下面的人去了解了情況然后報上來,最后等你批了。時間也耽誤了,還多費了不少人力。實為浪費。”看了看他,我又道,“君主之治,在于統籌和決策,像陛下這般事事都管,難道不累么?我這幾日來看陛下整日都在批復奏折,就算陛下身體好,可長此以往也未必堅持的住。何況就算陛下這般勤勉,可這土國狀況,不也還是這樣?”

  “那你覺得我這個皇帝應該怎么當?”他眼神中有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定定的看住我。

  “我不懂皇帝應該怎么做。我只是覺得皇帝應是‘治’人而不是‘治’事。陛下縱有天大的能耐卻也只有兩只手,土國這么大,每日這么多事,哪里能事必躬親呢?還不如分權下去,土國的子民應由當地的官員來管,各地的官員應由各部的大臣分管,而陛下應該賦予這些大臣相應的權限。只有超過這些權限的事才需要陛下你親自審核決策。皇帝應當是‘大權在握’而非‘全權在握’,皇帝最重要的是有識人之明,能選撥出忠心而又有能力的官員。而不是批復這些并不緊要的折子。陛下每日時間都浪費在這些工作上,哪里還有時間去做別的事情呢?土國如今的現狀并不是靠陛下這樣天天勤勉的批復折子就能改變的。”

  “分權?”他看著我重復著。

  垂下眸子,“我想其他四國的陛下應該沒有土皇陛下如此的辛勞。何況,權力下分一部分,對皇權并無威脅。若是陛下擔心下面的人辦事不利貪贓枉法,還可設立一個獨立的監察部。監察部的官員全部由陛下親選,并直接由陛下負責。他們的職責就是替陛下監管各級官員是否有徇私舞弊貪贓枉法。做官的只要是能忍住這個‘貪’字,就算能力稍差一些也能做不少事的。”

  探究的審視我,“這些東西你從哪里學來的?”。.。

  哪里學的?中國五千年歷史中學來的。

  “在水國時,爹爹和月皇子談論時聽了一些。這幾日在陛下這里又想了一些。”我恭謹道,“如有不妥,還望陛下恕罪。”

  “不妥——”輕笑一聲,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今怎的如此配合,說了這么許多話?”

  心下一驚,難道被他察覺了我的心思。

  面上仍然恭敬道,“當一天供奉守一天廟。漓紫既然做了陛下的奉讀,陛下有問,自當認真做答。”

  “好”他唇角微微翹起,好似在笑,可下一秒聲音卻倏地冷厲起來,“既是如此,那你再說說何謂‘舍本逐末’?”

  我一愣。

  看著他獵鷹一般的目光,心里打起了鼓。是說還是不說呢?他眼下已經起了疑心,不說恐怕不好過關。說了卻未必能達到我想要的目的。他的野心是為了滿足自己權利的還是為了改變土國的現狀呢?若是前者,我如果說了,恐怕更會加速他開啟戰端的決心。

  可是轉念一想,五國中眼下土國的野心的確是昭然欲揭,可誰又知道其他四國的皇帝沒有一統天下的心思呢?若不是因著暗族的威脅,恐怕這兩千年未必能這般平靜吧。做皇帝的人,有多少不想站得更高呢?

  我憑著一些這里所沒有的知識即使能讓土國現狀有所改變,難道就真能讓土皇的野心消失么?

  一時間,我猶豫不決,臉上神色變幻,不知該如何選擇。

  “剛剛還說是認真作答,此刻為何成了鋸嘴兒的葫蘆?”突地聲音一沉,連臉上表情也冷了起來。

  他這一逼,我腦子里反而清明起來。

  看著他,我輕輕開口,“眼下土國國情,一字謂之‘貧’也。”

  他將手中御筆一放,整個人靠在寬大的椅背上,目光像要把我灼穿。

  垂下眸子,鼓起勇氣接著說,“土國境內雖然土地肥沃,但是一無礦產,二無山貨藥材,大陸對糧食的需求量不大,價格也不高。所以土國百姓相對其他四國并不富裕。土皇才想從其他四國那里得到一些東西吧。不過,漓紫不知道土皇陛下究竟想怎么做?是想開戰吞并么?”

  說到最后幾個字時,我抬頭直視他。

  他卻反而收回了目光,伸手拿過一個金鎮紙在手中把玩,懶懶的看著手里的鎮紙,“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土皇真有這樣的想法還是打消的好。五國之間本是一個整體,一損俱損,兩千年前的一場五國大戰,不但木土二國差點滅國,還引來了暗族。此后這許多年,各國百姓每十年都便要受一次暗族來襲之苦。十八年前,木國圣物‘綠藤種’被毀,現在就暗族出了一個十七歲的天才王子白仞。而且早在半年前,他就潛入了五行大陸。土皇不覺得這其中大有關聯么?五國與暗族是敵我之勢,一旦此消必定彼漲。五國人體質各異,雖相克卻也相生。五國本來就是一個整體,為什么要內訌,給暗族以可乘之機呢?如果五行大陸有災難,難道土國還能獨善其身么?”說著說著,我語氣也硬了起來。

  想起上任土皇居然派人燒了綠藤種,不但害的莊家家破人亡,也害死了香郎母子。更令得這往后的暗族大戰不知會多死多少人。皇帝不過簡單的一個決定,受苦的永遠是老百姓。

  “可是,你不覺得不公平嗎?土國百姓一年辛苦勞作,卻只能僅溫飽,糧食賣不出去,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爛掉,或者讓其他四國用低價買去。得回的錢還不夠買兩尺布。你在水國木國看到有多少百姓穿綾羅綢緞的,你在土國看我們百姓穿的什么?我身為一國之主,自然要為我的子民負責,我有什么錯。男子漢成就偉業,必然要付出代價。你所說的也許有道理,但是未必是真的,但是我土國的百姓的苦可是真真切切的。”土皇把鎮紙往桌案上一丟,站了起來道。

  “其實土國想要改變這種狀況也不是非要通過侵略和戰爭。一將功成萬骨枯,只要發起戰爭,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不也有違陛下的初衷嗎?更何況,如果真的導致暗族入侵,這就是整個大陸的災難了。”我接口道。

  從他的語氣看來,倒的確是為了土國百姓著想并非為了一己私欲。我心里略略松了松。

  土皇沒有說話,皺著眉頭,刀刻般的面容異常嚴肅。過了半響,聽見他的聲音,“那你覺得當如何呢?”

  我想了想,整理了下思路道:“我沒太多見識,但是我認為土國現在與其靠搶掠他國,還不如靠自己。上天是公平的,五國中土國也有自己的優勢和資源,并不弱與他國。土國目前的狀況,我認為有兩點是當務之急。一,是教育。二,是經濟。一個國家的其根本在人。土國孩子現在很多都沒上學,知識就是力量,孩子現在不上學以后長大了只能出賣勞力為生,這樣的國家是不可能富強的。所以,土皇陛下,你首先應該做的就是撥款建學。讓你的老百姓的孩子能夠上得起學。”

  “教育?建學?”土皇重復著我的話,眉間一片思索之色。

  我堅定的點了點頭,“是的,土皇陛下,這是一個不能馬上見效的策略,但這確實一個國家的根本。你看看五國中最為富裕的木國,其次是土國,他們國民中受教育的比例都是最高的。而且,”我頓了頓,“不僅要讓男子受教育,女子也應該受教育。”

  看著他的臉上露出了不認同的神色,我定定的看著他繼續道:“教育一個男子可能成就一個偉人,教育一個女子則可能成就一代偉人。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完全是騙人騙己。土皇陛下試想,女子沒有知識,不識字,只能事事依附于男子,一個家庭中,女子無知,孩子年幼,家庭中唯一的支柱就是做為父親的男子。但是如果這個男子一旦發生意外,這個家庭就解體了。但是如果女子也有知識,有本事,那么即使不依靠男子她也能將孩子撫養好。而且更重要的是,母親是孩子的第一個師長,在土國,孩子一般都是被母親帶大的。孩子跟母親在一起的時間是最多的。所以,如果母親有知識有才,對孩子的影響是最大的。何況不僅是兒女還有孫子孫女呢。這就不是一代而是兩代了。水木兩國為何富有?很大原因就是他們不歧視女子,給予女子同樣的學習和就業的機會。這樣整個國家都是可用之人。國家又何愁不強大。要強國必先強民”

  看著他有些怔忪的樣子,我的話好像給他帶來了很大的沖擊力。

  可是對于這樣一個一直歧視女子,帶著根深蒂固男尊女卑思想的男人,我并沒想過一下子讓他接受我的論調。

  看著他一直在沉思,我悄悄轉身離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一起床就發現那個藍衣侍女在帳幔后等候。

  “土皇陛下請莫離郡主到御書房用早膳。”她見我起來便躬身行禮道。

  看來我昨天的說法還是有影響的。我暗自想著跟著她來到了御書房。

  一張長形小案上擺著一些小菜,還有包子饅頭和兩碗肉粥。土皇柳明正坐在案前看著一份卷宗,看樣子是在等我。

  見我進去,他眼中掠過一道光芒道:“還沒用膳吧?一起用吧。”

  將七七放到一邊讓它自己玩,反正這些天來,它在這御書房也熟了。

  不客氣的坐下,取過一個包子就吃起來,然后就著小菜又把粥喝完。

  他并未沒怎么吃,就只把面前那碗肉粥喝完了。而后,目光一直若有所思的落在我身上。

  “好了,我吃好了。陛下有什么話可以直說了。”將碗筷一放,我看著他道。

  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兒,他開口道:“昨天你說土國可以靠自己,一是教育,二是經濟。第一點昨天已經說了。關于第二點,你又有何見解?”

  我沉默了。

  昨夜想了一夜的各項措施就是為了他的這個問題。可是,他真的會放下一統天下的野心么?國力貧困是開戰的理由,那國力強盛難道不會加大帝王的野心嗎?

  “陛下。”門外傳來了值守太監的聲音,“五王爺回來了。”

  五王爺?是五鶴回來了么。我心里一喜。

  在我面上一掃,柳明沉著聲音道,“請五王爺進來。”

  門開了,一身月白的五鶴出現的門口。

  看到坐在桌前的我,他先是有些驚訝,但很快地收住情緒朝柳明行禮,“皇兄。”

  “坳嗚。”七七奔到五鶴腳邊,叫了一聲,頗有幾分親昵。

  我一笑,這小家伙看來對五鶴還有幾分感情。五鶴俯身抱起七七,走到我身邊朝我一笑,“沒想到漓紫也在這里?”

  看了柳明一眼,我朝五鶴笑了笑,伸手把七七接了回來。。.。

  值守太監很快把桌案連同吃剩的碗盤收走,然后退下把門帶上。

  “事情都辦完了?”柳明問,“金國四皇子呢?”

  “辦好了。這是擬好的合約,皇兄請過目。四皇子此刻正在行館等候。”五鶴遞過幾張紙,柳明接過。

  瀏覽了一遍后,他點頭道,“兩萬擔糧食換五千弓箭三千長戨,還算公道。這事你辦的不錯。”

  五鶴淡笑,“這是臣弟應當做的。”

  柳明卻冷笑起來,“應當?你五王爺每年只替本皇做兩件事,這也是應當?”

  五鶴面上平靜,“這是皇兄之前答應過臣弟的。”

  “你還在怪我?”柳明盯著他。

  五鶴抿了抿嘴,口氣卻有些疏離,“臣弟不敢。”

  柳明臉上怒色漸起,“我知道你還為十三的事情生氣。可我已經答應你讓他入皇陵了,你還要怎樣?你五王爺也是出身土國皇室。就算你對父皇和我有再多不滿,可你身上流的血也是姓柳的”

  五鶴垂下眸子,依舊平靜無波的樣子,好像壓根兒沒聽見他發火。

  眼看這場面是要掐起來,我冷聲道,“陛下有事要同五王爺商討,漓紫先告辭了”

  不待柳明回復,也不去看五鶴有些冰涼的臉,抱著七七,我轉身就朝門外走。生怕再呆下去,這掐起來的人就會多一個。

  “站住”手剛放到門上,柳明惱怒的聲音就響起,“我有同意你走么?”看來也是急了,連本皇都忘了說。

  轉過身,冷眼看他,“陛下有何事?”

  “何事?”他微瞇著眼,聲音低沉,“本皇先前的問話,你好像還沒回吧。這就想走么?”

  我慢慢的平復下情緒,道,“陛下的問題太難,我暫時還未想好。”

  “那你就在這里想。什么時候想好什么時候走”他一臉陰沉,一字一頓道。

  “皇兄,莫離郡主并非我土國子民。”五鶴突然抬頭,輕攏眉頭看向柳明,“皇兄此舉恐怕不妥吧。”

  柳明突然怪笑起來,“哈哈,五王爺今年替本皇辦的兩件事兒都辦完了,怎得還不走?往日里你不是畏我這御書房如洪水猛獸般么?那一次請你不要個三五趟的,今天我這御書房怎地還入了五王爺的眼了”

  好像沒聽出柳明話中的嘲諷,五鶴面上一派淡然,“于公,莫離郡主乃是水國皇室旁支,于私,漓紫乃是臣弟摯友。臣弟不能坐視不理,還請皇兄給臣弟這個面子。也免得日后與水皇起嫌隙。”

  柳明面上陰沉的在我二人面上掃過,冷哼一聲,道,“莫離郡主乃是自愿在我這御書房做一月奉讀,五王爺不信,大可問問她,本皇是否說謊?”

  五鶴看著柳明眼中光芒幾閃,柳明卻冷笑兩聲,自顧自的到桌后坐下。

  我對五鶴感激的笑了笑,“我是自愿的,五鶴不用為我擔心。陛下答應了一月之后就讓我離開,如今還有二十一日。”

  我加重了“二十一”這三個字,柳明挑眉看我一眼卻沒表示反對。實際按我們約定契約那天算還有二十六天,不過他既然騙了我,我如今只減去幾天也算合理補償。

  柳明既然已經說過自己不是言而無信的小人,想必也不會騙我。沒必要讓五鶴跟他起沖突。

  見我說得坦蕩,五鶴眉頭舒展開來,突然又想起柳明剛才那不太友好的語氣,“那皇兄方才要郡主回什么話?”

  柳明似笑非笑的看著五鶴,從桌上丟過兩張紙,大概運了內力,那兩張紙好似潔白的飛毯一般平平整整的飛到五鶴面前,被接住,“這是莫離郡主這幾日對本皇說的,最后一句——便是方才本皇問的。”

  我愕然的看著柳明。他竟然做了筆記?

  內容并不多,五鶴抬起頭凝視我,眼中異彩閃過,光華流轉,“漓紫,你真有土國經濟之法?”

  五鶴不是柳明,他既然問,我自不會騙他,“是想到一些法子,但奏效否卻未可知。”

  柳明和五鶴眼睛都亮了起來。

  我低頭不語。

  “郡主不是希望五國和平嗎?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郡主心懷天下百姓,又怎么會吝于區區數言呢?土國百姓也是天下百姓,郡主不是這么自私的人吧?”柳明開始用話激我。

  抬起頭,“我有兩個條件,希望陛下答應。”

  柳明凝視我,“說”

  “第一,香郎入了皇陵前必須有封號,入皇陵后牌位須入祖廟。”我盯著他。我知道皇子要有封號必須得立有大功,而五國中,只有有封號的皇子才可以入祖廟,受后代皇族的香火。否則就只能進皇族家廟,受自己后人的香火。可香郎沒有成親也沒有后人,我不能讓他孤零零一個人寂寞的躺在皇陵里。

  五鶴面上露出激動和欣喜,把希翼的目光投向柳明。

  柳明眼神復雜看著我,輕輕吐出一字:“準”

  我感激的看了看他,我知道雖然這個要求只有他能辦到,但是要說服其他的皇族,也是不容易的。

  “第二個要求,我希望陛下不要在五國間輕啟戰端。”鼓起勇氣,我提出第二個要求。

  他臉色陰了下來,“郡主該不會以為本皇會對你言聽計從吧”

  抱著七七,我急切的上前一步,“陛下之所以想開疆破土不是因為土國百姓生活困苦,國庫空虛么?如果不用戰爭也能做到,陛下都不愿意么?土國的疆土已經很大了,陛下要繁榮土國其實大有可為。何況,一將功成萬骨枯,大陸之外還有暗族虎視眈眈,就算土國武力強大,其他四國也不是弱者,一旦開戰便會兩敗俱傷,陛下就算贏了,可到時暗族來襲,身受內傷的五行大陸又如何能抵擋漂流大陸的靠近,五行大陸人口并不昌盛,暗族卻有極強的繁殖能力,這仗真的不能打”

  柳明死死的盯住我,眸色變幻不停,“我怎么知道你的辦法可行,先前你也說是否奏效未必可知。”

  我松一口氣,再深呼吸一口氣,平靜片刻。

  定定看住他,“陛下,我只所以愿意把我所想的說出來,不是為了您,也不是為了其他任何一國的皇帝。我是為了土國的百姓和天下的百姓。百姓的愿望是最簡單的,他們只希望用自己的勤勞能換來銀錢,有吃有住有穿,家中親人能夠團聚。只要有一個皇帝能做到這點,他們就會認為這個皇帝是好皇帝,他們會心甘情愿的為他賣命。如果有外族來侵略疆土,他們也會心甘情愿的拿起武器去拼命。”

  想起郝婆和小月,想起那未曾謀面過的大師兄,我心里酸酸漲漲的,“陛下,您能理解嗎?”百姓愿意為保家衛國而死,而不是像莊家那樣憋屈的赴死,更不是像香郎那樣死得不明不白…

  柳明面上神情變幻莫測,眼神深邃的看著我不言語。五鶴也有些怔忪的凝視我。

  吸了吸鼻子,“我希望陛下答應我五年的時間,如果我的法子五年之內不能奏效,陛下再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吧。”

  忍住淚,我走到桌案前,提筆寫了起來。

  感覺他們兩人都走到我身后,我開口道,“既然土國最大的資源是土地的肥沃,那我們就在這上面打主意。糧食供過于求,價格低廉,導致百姓不富裕。我們可以通過…來改變這個現狀。一,適當的少種一些糧食,多種一些經濟作物。二,多養殖類的副業。種一些玉米紅薯之類的作物,這些作物產量高,可以用于養殖豬,還有雞鴨羊等。三,糧食再加工。多余的糧食不要全部直接出售,而要加工之后再出售。”

  看到我在紙上寫的…,柳明疑惑道,“第二點倒是可行。可何謂經濟作物?何謂再加工?”

  “第二點不僅可行,還可擴大化和縮小化。縮小化就是直接縮小到以戶為單位,農家家家戶戶都可根據自己的土地產出比列飼養部分家禽家畜。少可以自家改善生活,多余的可拿來換銀錢。而擴大化,則是形成專業的養殖業。土國糧食多,養殖成本低,可肉類的價格就高多了。而且土國位于大陸中部且與四國都接壤,運輸上也有優勢。飼養的家禽家畜不僅可以直接出售還可腌制密封窖藏,不僅風味獨特而且保存時間可以長達數月。這樣一來,就更利于銷售。”

  柳明的眼睛亮了起來,急切問道,“那經濟作物和再加工又是何意?”

  我再度在紙上寫下“油菜、棉花、副食、酒”四項。

  “陛下,油菜可以榨菜油,棉花可以制衣。這些作物所出并不能直接充饑,但是卻有大用,是民生所必須。所以被稱為經濟作物。至于再加工則是把糧食做成其他東西再出售。大米小麥可以是磨成粉,米粉面粉可以制成副食品。我知道一種由面粉制成的烤餅,可以放置幾個月時間也能使用,攜帶方便,可以充饑也可以當零嘴兒。這樣的副食我想其他四國也應當會有需求。而價位肯定比直接出售的糧食高多了。而糧食還可以用了釀酒——不過這個法子是我聽我師公說得,我師公就喝過一種用高粱釀造出的酒,香味醇厚,酒勁十足,遠勝果酒。不過我的確不知道這釀酒的法子,陛下可以召集那些釀果酒的工匠,讓他們試試,如果這個釀酒的法子找到了,光是這一項恐怕就能讓土國收入在如今的基礎上至少增加三成。”想到地球上那富得流油的茅臺和五糧液集團,我堅定的朝柳明點頭道。。.。

  聽到我的描繪柳明神情有些亢奮,但又很快冷靜下來,我知他是想到這酒雖說前景很好,可現在并不能肯定能釀造成功。()

  微微一笑,我道,“陛下,我雖然不知道釀酒的具體法子,但是我知道有一樣東西的價值比這酒只高不低。”

  柳明一下子抬頭,“是何物?”

  “便是那菜油”我笑看他,“眾人只知菜油可以點燈,但富貴人家卻嫌這油燈煙大味重,所以一般只有貧苦人家才用油燈。菜油種植量不大,價格也不高。但其實菜油最大的用處并未被人發現,那就是菜油可以食用用菜油炒、燒、炸、煎制食物,制成各式菜肴,味道遠勝如今大陸菜肴的數倍。陛下若是搶先在各國間開設酒樓,出售這菜油制成的菜肴,可得多少金?等各國知道菜油炒菜的秘訣后,五國百姓對菜油的需求量有多大?五國內除了土國有哪一國能供應如此大的菜油需求量量?到時候菜油的價格會比現在多多少倍?”

  五鶴和柳明此刻已經忘記了剛才兩人間的爭執,神情激動的對視一眼。都是聰明人,一下就想明白了,土國有其他四國不可比擬的優勢,如果其他四國一旦要同土國爭種油菜,那么他們的糧食肯定就會不夠吃,最后還是只能向土國購買。而那種情況下,土國糧食價格便不是現在這樣低廉了。

  五鶴轉頭向我,“漓紫,這菜油當真可吃?”

  我笑而點頭,“我自幼跟著師傅師公長大,我師傅會醫術,她早已證明菜油無毒。我也食用了數年,你們也可找人驗證。”

  轉頭看向柳明,我面色誠懇,“陛下,上天是公平的,土國有這么肥沃的土地,這就是其他四國不可比擬的。民以食為天,礦產也罷藥材也罷價值雖高但卻不能裹腹,我們只要把自家的資源利用好了,找對了方法,土國百姓也一定能富足起來的。”

  柳明靜靜的看著我,聽見我說到最后兩句的時候,眸中閃過一抹異彩。

  接下來,便是激烈的討論。我提供了我所知道的信息和方法。

  比如餅干的制法,在里面加入黃油,果仁果脯,還可分別加入糖和鹽烤制成兩種風味。沒有烤爐但是可以參考國外早期烤制面包的方法用泥爐烤制,關鍵是控制溫度。我畫出圖告訴他們如何從牛奶中提煉黃油,這個本身就極簡單。我去草原時候就看多了牧民們的方法。

  還有腌制各式肉類的做法。在寒冷干燥的季節用鹽腌好肉類稍稍風干,然后裝進壇子里用油布和粘土密封。還有香腸的制法,我這個地道的四川人自然是從小耳濡目染。

  而關于釀酒,我是從來沒有見過,也沒問過“度娘”,我自己不喜歡喝白酒所以沒產生過好奇,這個實在有些遺憾。但是我也寫下幾點我知道的相關過程,比如高溫蒸煮,然后冷卻再加入發酵物,高溫發酵,最后蒸餾窖藏等等。

  五鶴深深的凝視我輕聲喚道,眼里有滿滿的…

  我不著痕跡的低頭,只聽柳明問,“莫離郡主是如何知道這許多的法子的?”

  我眼睛骨碌一轉,“陛下,我師傅師公都是世外高人,而我娘曾對我爹說她是仙女,陛下是信還是不信?”

  柳明頓時大笑,五鶴也輕笑起來。

  “這兩日郡主可以不用過來了,”柳明道,“郡主若嫌這宮中無聊可以四處走走,皇后的寢宮便在旁邊,郡主也可去找皇后聊聊天。自從上次水皇壽宴起,本皇的皇后可是對郡主佩服的緊啊。”柳明一邊說著,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似笑非笑道,“不過郡主那些言論可得稍稍收斂些,千萬別帶著皇后來造本皇的反啊?”

  汗我頓時滿頭黑線。轉而想象著要是他那三百多個老婆都沖著他高喊“獨立自主男女平等”的場景,我又噴笑起來。

  柳明看我不懷好意的笑容雖說不知我在想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眼中寒芒一閃。

  我趕緊收住笑,“陛下放心,我不會亂說話的。您后院起火,我也沒什么好處。”

  這些女子,她們的命運已經注定,而她們的思想也習慣了依附男人而生活。這個時候灌輸新思想反而會讓她們陷入矛盾,何況她們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恐怕也不是我能改變的。

  不過,只要土皇肯改變教育模式,女子都能上學,這樣一代兩代后,土國女子一必定能獨立自主起來。如果連最最歧視女子的土國中女子地位都能改變,那金國同火國的女子未必就沒走出家門的一天。

  “五弟,”柳明突然喊道,“此番可愿留下來助皇兄一臂之力?”

  五鶴一笑,清風朗月般,“愿憑皇兄差遣”

  我微笑退下,讓他們二人去商討細則。

  走出御書房,頓覺神清氣爽。

  這外面天天經過時都看到的花啊草啊石啊,此刻都變得分外可愛。

  沿著花徑回廊我第一次走出這天元宮,問明了路線,朝不遠處的御花園走去。既然來了土國皇宮,御花園一游——那是必須的。

  此時正九月初,偌大的御花園中各類菊花、月季、杜鵑、山茶、紫荊、木芙蓉…爭相竟放,黃紅白粉各色妖嬈,西側還有兩棵高大的桂花。此刻正是桂花的盛放時節,濃郁的桂花香氤氳在空中,蓋過了園中其他的芬芳。

  甜郁的是銀桂,清淡的是金桂。所有的花中,我最愛的便是茉莉香和這桂花香。此刻見這兩棵桂花樹挺拔秀麗,足足有七八米高,看來至少生長了上百年,不覺欣喜而去。繁茂的枝葉間金銀點點,遠遠望去猶如仕女云鬢般。

  循味而去,站在樹下閉目細嗅,直覺沁入心肺。不覺輕聲吟道,“月缺霜濃細蕊干,此花元屬玉堂仙。”

  可惜這御花園中未見茉莉。此時望波樓中那片茉莉想必也盛開了吧。清觴爹爹,應該還好吧。

  “茉莉郡主愛這桂花么?”溫婉的聲音在身畔響起。

  睜開眼,一身黃色宮裝的水妃正看著我溫柔淺笑,一頭藍發梳成流蘇髻,襯著白皙柔美的五官顯得分外嫵媚。只是此刻雖然淺笑著,眉宇間卻好似有抹淡淡輕愁。

  “水妃娘娘。”沒想到在這御花園中竟然第一個碰見的是她,我含笑點頭,“漓紫確實喜歡這桂花,不過最貪的還是這桂花香。每次聞后都覺得心情很好。就算心有煩悶在這香氣熏染之下好像也能解憂散郁。”

  “解憂散郁么——”水妃輕輕低語,靜靜的注視著面前的桂花樹,仿佛入定般。

  良久后,只聽她輕嘆般道,“沒想到郡主竟然在這土皇宮中。”

  我微笑不語,對她語中之意裝作不知。

  她轉頭看我,眸中神色復雜,我只淡淡笑著與她對視。

  “水妃娘娘,請不要告訴他。”我道。藍非月同輕柳不同,輕柳不會阻我也不會尋根究底。而非月,我害怕自己沒有辦法說服他讓我離開,除非我說出我真正的身世。

  水妃定定的看著我,“郡主對他——難道沒有一點動心么?”

  懸崖之上生死相隨,懸崖之下月夜纏綿,這些記憶——終此一生也不會忘記,又何止是一點點動心…

  看著水妃,我輕聲道,“正是因為心動了,所以會害怕。”

  “害怕?”她蹙眉望我,滿面不解。

  “害怕求之若渴,卻明知求之不得。”目光靜靜的看著她雙肩上發絲所接成的同心帶,我意有所指。水國女子梳流蘇髻只為思念遠方的戀人。耳畔的同心帶,眉間的輕愁,想必都是為了那雙世間最美的鳳目吧。

  見我目光所指,水妃一愣,稍后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有些事,不需要言語。目光的交流中,各自明了心事,對方的,自己的。

  “郡主可需我幫忙?”水妃輕聲問。

  搖了搖頭,“多謝水妃娘娘。我過些天便會走了。”

  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放棄了讓她在我走后送信的想法。與其送一封“別后珍重”的信,還不如了無聲息的徹底消失。時空能改變一切,終究能淡吧。

  這夜,抱著七七說了大半夜的話。直到月上中天,被我騷擾了兩個時辰的七七努力的眨巴了幾下有些迷茫的眼睛,終于還是抵不過濃烈的睡意沉沉睡去。

  看著七七可愛又可憐的沉睡模樣,我不禁自嘲一笑。七七再通人性又怎能明白這世間男女間的感情呢?對七七而言,喜歡就喜歡,它喜歡我便會以絕食來爭取與我在一起…如果人的感情都能像七七這般簡單,該有多好啊。

  一覺醒來,已經天色大亮。

  今日終于不用去御書房了。早膳后,同七七玩了會兒追繡球丟手絹兒的游戲弄得滿身是汗。于是給七七洗了個澡,自己也沐浴一遍。

  在小花園中逛了幾圈后,突然想起昨日柳明說的話,不由一笑。。.。

  水妃已經見過了,今天不妨去拜訪一下皇后吧。()上次水皇壽宴,我對土皇這端莊高雅的皇后還是很有好感的。

  叫過那個藍衣侍女,讓她帶我去皇后宮中。大概是土皇已經交代過吧,她很恭敬的應了。

  土皇所居的天元宮的東側便是皇后所居的昭元宮。

  藍衣侍女在宮內好似地位還不低,一路行來的侍女太監都行禮避讓,甚是尊敬。

  到了昭元宮,藍衣侍女向一位紅衣侍女吩咐了幾句,那紅衣侍女抬頭看了看我,便入內通傳了。

  不多會兒便出來恭敬的行了個禮,“皇后娘娘請莫離郡主進去。”

  在紅衣侍女的帶領下進入了內殿,很意外的看見一身金紅宮裝的皇后居然在刺繡。

  見我出現在門口,她頗有幾分欣喜的起身相迎。

  “皇后,漓紫來打攪了。”我朝她行了個半禮。她是皇后,地位可比我這郡主高,行禮是應當的。

  我看她身材高挑,一頭棕發梳成高雅的燕尾鬢,臉上帶著溫和端莊的笑容,心里暗自點頭,這個端蘭皇后雖容貌不算極美,但是的確有皇后的氣度和風范。土皇也算是有福氣了。

  “可別行這禮了。郡主能來,臣妾是求之不得呢。”皇后拉住我。

  看出她眼中情意確實真切,我一笑也就趁勢起身。

  眼尖的發現她正在繡一副百花圖,不由贊嘆,“皇后的刺繡活兒可真是好啊。”確實,師傅從來沒教過我針線,我于女紅這一道基本是白癡級別的。皇后這幅百花圖配色精致,針腳細密有致,連那細細的花蕊都纖毫畢現,堪稱精品了。沒想到一國之后居然有如此高超的繡藝。

  “郡主大才豈是臣妾這些小活兒可以比的。上次在水皇大殿中,郡主高論,臣妾很是佩服。()一直想著能結識一番,今日有了機會,實在是高興呢。”皇后很真誠的道。

  我笑了,看來柳明說的是真的了,皇后還真對我起了結識的心思。難怪柳明怕我“教壞”他的皇后。“既然皇后不嫌棄,就不要郡主郡主的叫了,你也知道我是個野路子郡主,當不得真的。皇后叫我漓紫就好了。”

  皇后也十分爽快的道:“那漓紫也不要叫我皇后了,我閨名端蘭,癡長妹妹幾歲,漓紫妹妹就叫我蘭姐姐好了。”

  “蘭姐姐。“我笑道。

  “能有這么漂亮的妹妹,可真是我的福氣啊。”皇后拉過我的手笑道。

  一起坐下說了會兒話,皇后又對七七贊美了一番。不過皇后好像并不認得七七是九色彩獸,也跟我們當初一樣把七七當做了七色彩獸。

  小半時辰后,一個穿著紅衣的棕發小男孩走了進來。只見他衣飾華麗,大約七八歲,長相七八分跟皇后相似,只是那眉毛和鼻子跟土皇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想必就是皇后所出的土國太子柳睿了,我暗忖道。

  “孩兒見過母后。”進來先跪著給皇后磕了個頭,站起后又瞪著烏黑的眼睛好奇的看著我。

  “睿兒,來。過來叫漓紫。。。”皇后一時語頓,我趕緊上前拉過睿兒的手道:“睿兒叫我漓紫姐姐好了。”

  “這不太好吧,漓紫叫我姐姐,怎可讓睿兒也這樣叫。”皇后道。

  我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各叫各的吧。我可不想睿兒把我叫老了。蘭姐姐你就別管了,反正我這人也不懂什么規矩。”

  皇后聞言也是一笑,睿兒機靈的看了我們一眼脆生生喊了聲:“漓紫姐姐。”便被我懷中的七七吸引了目光。

  “睿兒想不想跟七七玩嗎?”我問。

  睿兒眼里露出了渴望但卻搖了搖頭,“父皇說男子漢不可玩物喪志。”

  七七不滿的“坳嗚”一聲,我趕緊摸了摸它的頭。這小家伙發脾氣呢。這柳明也真是的,這么小的孩子弄得一點童年都沒有,太不近人情了。

  “今天都學了些什么啊?睿兒。”皇后愛憐的看著睿兒。

  “今天學了大陸五國史。老師今日也夸我學的好呢。”睿兒得意道。

  皇后摸了摸他的頭,面上露出喜悅。

  只聽睿兒又道:“母后,我的‘大力掌’已經練到四層啦。”

  “睿兒真乖,不過也不要太累了。你年紀還小不要急于求成。”皇后溫柔的對著兒子道。

  “睿兒本事練的越厲害,父皇就會高興,那就會多來看母后了。”睿兒抬起頭很認真的道。

  聞言,皇后看了我一眼,微微有些些尷尬,眼角卻濕潤了。

  童言無忌,我也有些尷尬。人家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沒想到皇家的孩子更早熟。

  “母后,睿兒餓了。”畢竟還是孩子沒看出大人的尷尬,睿兒拉著皇后的手撒嬌道。

  皇后指了指桌上的糕點,“那就先用些點心吧。”

  睿兒嘟嘴,“天天都吃這些,睿兒不喜歡。”不管多么早熟,還是個孩子啊。比起剛剛那樣,我還是喜歡這樣天性自然流露的孩子。

  我笑著走過去,拉著睿兒的手道:“睿兒是個好孩子,漓紫姐姐今天要獎勵你。來,睿兒帶姐姐去廚房,姐姐今天給你做個好吃的,保準你以前沒吃過。”

  睿兒一聽,滿面期待的看著皇后。

  皇后帶笑搖頭,“怎能勞煩妹妹?莫要慣了他。”

  “姐姐,孩子正長身體的時候,能吃是福。再者,漓紫自己也嘴饞了。姐姐就把你宮中的小廚房借給妹妹用用吧,順便也請姐姐嘗嘗妹妹的手藝。”我笑道。

  皇后被我這樣一說,只得含笑點了點頭,睿兒一聲歡呼拉著我就朝外面跑去。

  來到小廚房,下人們看見太子自然恭敬的聽我吩咐。

  我讓他們取來菜油,玉米粉,新鮮的雞腿。用腌料把雞腿腌了一會,然后裹上蛋清再沾上玉米粉下鍋油炸。片刻之后酥脆的炸雞腿就做好了。

  睿兒在我的點頭示意下拿了一只,咬了一口后,緊接著幾口就啃了個精光。

  “太好吃了,漓紫姐姐。”睿兒興奮的道。

  “睿兒再吃一只就好。這雞腿雖好吃,但是是油炸的,多吃無益。以后姐姐再給睿兒弄其他好吃的。”我摸著他的頭道。

  睿兒乖巧的點頭后,再吃了一只后果然就不再要了,只是用眼光戀戀不舍的看著剩下的雞腿。

  在心里點頭贊了贊。賢惠的皇后,懂事的太子,柳明果真有福啊。

  就這樣,我跟皇后和睿兒熟絡了起來。

  女人間走的近了,自然會說一些私房話。我終于明白皇后這一手刺繡活兒是怎么練出來的了。深宮寂寞,哪怕是皇后,日子也是很無聊的。

  柳明很少去皇后宮中,至少我和皇后認識這么些天,從沒見他去過。聽皇后的口氣,柳明原本對女色就不上心,如今這幾年就更淡了,一個月也最多翻兩三次牌子。

我不禁無言。本來就僧多粥少了,他還…可憐啊,這土皇宮內的女人大部分竟是都在守活寡。像水妃這樣心有所屬的還就罷了,但是對那些滿懷憧憬進入宮中的女子來說,大好年華就這樣消逝在這高高的宮墻中。真是太不人道了  這日下午到昭元宮才得知皇后去探望生病的水妃了。

  本想讓侍女帶我也去看看,但是又覺得不妥。水妃估計心病大于身病,我若去了恐怕更引得她想起舊事,還是作罷吧。

  這土皇宮的女人,愛上土皇的苦,不愛土皇的也苦。錦衣玉食中不過是一顆顆寂寞的心,隨著歲月流逝終究會破碎心死吧。

  抱著七七朝天元宮緩步而行,剛剛進入宮門,迎面走來正在談笑的兩人。

  一身月白的是五鶴,一身明黃的是許久不見的金國四皇子,炎炙。

  兩年多未見,當初那體弱的少年如今長高了,也壯了些,秀美的面容增添了幾分英氣,除了個子矮些也越來越像他的三哥炎赫了。

  抱著七七停住腳步,有些遲疑。是當做不認識的走過呢,還是…

  炎炙待我是極好的,但若要相認我如何跟他解釋呢?水皇壽宴時,我可是當著炎赫否認了的。

  在我躊躇間,他們二人已經看到我,五鶴當先喊了聲,“漓紫。”

  炎炙本來有些驚艷和陌生的眼神在五鶴聲音響起后,瞬間亮了起來,緊接著便帶了三分激動還有三分探究的盯著我。

  無奈的在心中低嘆一聲,朝他一笑。五鶴的為人肯定不會說什么,恐怕是炎赫從水國回去說過些什么吧。

  接觸到我眼中熟悉的笑意后,他一怔,朝我走來。站到跟前,他緊緊的盯著我的眼睛,“你真的是草草?”

  “炎炙。”我微笑著叫出他的名字。

  一個時辰之后,我們三人便坐在土國最大的酒樓“觀星閣”的頂樓包廂中。

  一般的酒樓只有兩層,唯有這“觀星閣”有三層,所以取“觀星”為名,也有自傲之意。

  如今我們三人便坐在這頂樓的包廂當中。

  “草草,”炎炙終于忍不住,“那日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會不見了?你的樣子為何也變了?你真是玉林郡王的女兒么?”。.。

  我苦笑道,“你一下子問這么多我哪里答得過來。()”

  炎炙訕訕一笑,見我沉默便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五鶴,五鶴朝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酒菜豐盛,卻沒有一個人動筷,席間一片沉默。

  炎炙臉上重逢的欣喜漸漸淡去,欲言又止的看著我,最后有些難過的道,“草草,你對我也生氣了么?”

  正思考著怎么開口的我趕緊道,“不,炎炙。我不是不肯告訴你,而是在想怎么說。我如果不把你當朋友今日便不會和你相認。”

  聞言,炎炙臉上笑意又起來了,“我知道你若是草草一定會和我相認的。”

  靜靜想了會兒,我看著他們,“我的身世很復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我能告訴你們的就是我娘的家族體質特殊,能修習法術。她曾教給我兩種法術,一種法術可以易容,炎炙你以前見過的樣子便是我易容后的。還有一種法術,便是我在喜堂上用的‘化身法’。從金國離開后,我才與我爹爹相認。玉林郡王他確實是我爹爹。”

  炎炙看著我的面容,“那你現在的樣子是真的?”

  我無奈一笑,“你以為我還能千變萬化啊,那個法術只能變一種樣子,就是以前你看到的那樣。現在這個自然是真的。”

  “都說碧珠是金國第一美人。”炎炙道,“沒想到草草比碧珠還要美。可是,為何三哥他也…”他猶疑的看著我沒有說下去。

  我笑了笑道,“當初為了出門在外方便所以下山后就一直易容,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后來那日在書房里聽見兩個小丫頭說我長得不好看時才想起自己的還有一張臉。”看了看五鶴,又道,“那日本來打算說的…后來你三哥和五鶴進了書房…再后來…你都知道了。”

  我說的含糊,但是他們兩人一想也就都明白了。

  突然,炎炙急切的看著我,“草草,你回來吧。我三哥他,他沒有娶親,他一直想著你的。”

  我疑惑看他,他卻驀地臉紅了。

  “漓紫——碧珠小姐現在是金國四皇子正妃。”五鶴含笑道。

  我驚訝的看著炎炙。難怪他剛才叫碧珠的閨名…可碧珠那日已經進了喜堂,怎么卻成了炎炙的正妃呢?

  “那…不見后,炎赫便沖出了喜堂。金皇大怒,碧相爺也很是生氣。金皇便下令讓炎炙替炎赫拜堂。可碧珠小姐卻說誰跟她拜堂誰就是她的夫君…后來,喜堂便從三王爺府換到了四王爺府。碧珠小姐前月已經為四皇子誕下一個小公主了。”五鶴淺笑的看著炎炙。

  炎炙竟然已經當爹了,孩子娘居然還是碧珠。我有些驚嘆的上下打量著他,直把他看得耳朵都紅了。

  “炎炙,好好待碧珠小姐。還有,不許重男輕女。”我對他道。這碧珠倒也是個奇女子,拿得起也放得下。

  五鶴呵呵輕笑,“放心吧,他們二人好著呢。炎炙可是被碧珠吃的死死的,府中除了王妃,便再無其他女人。”

  炎炙這么專情的啊。我驚嘆的望著他。誰知他期期艾艾臉紅道,“碧珠說…我要是讓其他女人進府,她便會,像你…扔我三哥一般,把我也給扔了。”

  我頓時猛咳起來——這碧珠,也太…

  “草草,你回來吧。”炎炙懇切的看著我,“自從你走后,我三哥…荷香院的東西都沒動過,連那兩個丫頭我三哥也命她們留在哪里。你的吉他…連我也不能碰。水國回來后,他在家中醉了好些天…”

  “炎炙,”我輕聲喚住他,“我和你三哥已經回不去了…當初,我怨過他,可是如今我已經沒有怨了。以前的事,我自己也要承擔一半的責任。所以現在我并沒生氣,只是我和他已經過去了。”頓了頓,我看著他,“何況,我就快離開了。我會去很遠的地方,今生再也不會回來。我的娘親,她并不是五國之人,而我也不是。”

  炎炙驚異的看向我,五鶴也有些怔忪。

  我連忙道,“不要問我,我不會說也不能騙你。你只要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就行。”

  炎炙黯然的看著我,張了張口,卻還是什么也沒說。

  在天元殿前同五鶴分手,炎炙已經先行一步回行館了.

  還有四十多天,五國大比便在土國舉行。炎炙此次出來辦完了公差便在這里等候,以免來回奔波。

  我正欲轉身進去。

  “漓紫,”五鶴叫住我,“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了。”

  回頭皺眉問,“去哪兒?什么時候出發?要多久回來?”

  五鶴靜靜看著我,目光悠遠,半響道,“去水國尋訪一位釀酒的師傅。后日便走,估計一月后回。”

  一月啊,我是等不到了。低頭不舍的看著七七,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那你出發前來找我吧。”我抬頭看著他,“我把七七托付給你了。隱族那邊還需要七七給他們傳消息。”

  五鶴目光有些淡淡的憂傷,默默的凝視我。

  “五鶴,”我輕輕道,“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能認識你,我覺得很慶幸。于我而言,七七就像是我的孩子。只有托付給你,我才能放心。”

  他靜靜的看著我,而后把目光投向七七,神情有些說不出來的沉重。

  “漓紫,你舍得么?”沒有看我,他的目光還是看著七七。

  五鶴你是在問我舍得七七還是在問我舍得別的人和事呢?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沒有回答,轉身入內。

  如果結果都是一樣,舍得不舍得又有什么關系?

  在這里我背著清漓紫的一副殼子,卻有著葉草的一顆心。沒有人知道真正的我是誰。有時候會覺得可笑,我明明站在這里,卻好像覺得自己沒有存在感。

  喜歡我的,關心我的,我都不能說出我真正的秘密。這種感覺太累了。

  我渴望回到地球,渴望做回真正的自己,渴望在哥哥的懷抱里好好的痛哭一場。就像小時候無數個噩夢的夜晚那樣,哥哥都會耐心的哄我,安撫我。

  又過了一日,五鶴來了。

  戀戀不舍的把七七交給他。七七目光有些哀傷的看著我,沒有掙扎,卻用嘴叼住我的衣袖不放。

  忍住淚水。如果不是怕七七受到傷害,我一定會帶走它的。

  輕輕蹲下來與它對視,“七七,媽媽昨晚不是已經都告訴你了嗎。媽媽知道你聽的懂,七七是世上最乖最聰明的,以后好好的跟著五鶴,好么?媽媽舍不得七七。可是如果留下來的話,媽媽會很難過很難過。七七,明白嗎?七七會原諒媽自私,對么?”

  七七慢慢的松開了嘴,“坳嗚,坳嗚,”的輕聲叫著。

  五鶴一直靜靜的看著我們。

  我拿出昨夜用紅繩編織的一個中國結遞到他手邊,“五鶴,這是我家鄉的一個小玩意,叫做中國結。此去恐怕不能再相見了,留著做個紀念吧。無論我在哪里,都不會忘記你這個朋友的。”

  五鶴接過中國結,低頭凝視了片刻后抬頭望著我,

  我“嗯”了一聲看著他。

  他卻定定的看著我沒有再說話。上前一步墊腳輕輕抱住他道,“五鶴,謝謝你。保重”

  五鶴,謝謝你沒有問出來,謝謝你沒有讓我再為難。

  只聽他微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道,“你也保重”

  ——————我是惆悵不舍的分割線—————

  送走了五鶴和七七后,我打算去找柳明辭行。此間已經無事了,想必他不會為難我吧。

  可當我向藍衣侍女提出要求后,她卻告訴我土皇不在宮中。只好打消念頭,去找皇后和睿兒玩。

  剛剛走進昭元宮,迎面看見水妃帶著兩個侍女從里面款款走出。

  剛打算張口叫她,她卻好像沒看見我一般從我身邊昂首擦肩而過。

  把話又吞回去,我摸摸鼻子。什么時候得罪了她了?

  進入內殿,皇后還是在刺繡,自從我跟她提過雙面繡這個概念后,皇后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孜孜不倦的研究針法。可惜,我只知概念和效果,對其他的一無所知。皇后只能自己琢磨。

  看到我,她放下手里的繡繃,露出了和暖的笑容,“妹妹來了。你這幾日來得到少了。是不是找到什么新玩意了?昨日睿兒來沒見你,可還有些不高興呢。”

  我“嘻嘻”一笑,“這兩日有點事情。”

  皇后看著我露出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笑意,“五王爺若是不走,恐怕你還騰不出空兒吧?”

  這哪兒跟哪兒啊?我干笑一聲,“姐姐,我跟五王爺是朋友,你可別污了五王爺的名聲。

  皇后起身把我拉到她身邊坐下,面容帶了幾分認真,“漓紫,你這姑娘心眼好。陛下他那般對你,你還真心替他出主意。我是真的很感激。你既然叫我一聲姐姐,我就把你當妹妹看。五王爺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你們倆性子也都好,身份也般配。姐姐看得出,他對你是有心思的。昨兒個他還辭行的時候還托我好生照顧你。我知道妹妹是個心氣高的,可五王爺里里外外可真挑不出什么不是來。這皇家這些王爺里,可沒一個比得上他的。”

  我苦笑,“姐姐,不是這個原因。五王爺他很好,我們也談得來。可是我真的只是把他當朋友。”

  “莫非妹妹嫌棄他不是神脈血統?”皇后想了想問。

  我只能搖頭。這原因真的沒法說。

  “還是妹妹有難言之隱,因為那孕脈不通的事?”皇后又問。

  我嘆了口氣。

  皇后看我一臉為難惆悵的樣子也跟著嘆了口氣。

  我反倒笑了,“好姐姐,我知道你是真心疼我。可是有些事一半是緣,一半是命,你就別替心了。你啊,還是把心思放在你的夫君身上吧。”私密話講多了,自然我也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皇后嗔怪的看我一眼,“你倒打趣起我來了。”頓了頓感慨道,“我年紀已經大了。也不想那么多了,現在只盼著睿兒平安長大成器就夠了。何況,這么多年我也看明白了。他心里誰都沒有,只有這土國江山。我能跟別的女人爭,還能跟這爭么?”

  “姐姐不過比我大幾歲,說什么老啊?”我也笑著把話岔開。皇后是個明白人啊。雖然天天多數在這宮中拿著繡線,可是她把周圍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想起剛才進門的事,我問,“姐姐,水妃今日過來了么?”

  皇后又拿起繡繃埋頭繡起來,然后隨意道,“恩。她過來問皇上幾時才開始翻牌子。”

  我一愣。這水妃怎么關心起這些事兒來了。

  “母后,漓紫姐姐。”睿兒一進來看到我面上就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我拉過他,笑道,“睿兒,想不想姐姐啊?”

  睿兒聞言翹起嘴,“漓紫姐姐前兩天說帶我放風箏的。”

  我拍拍額頭,這兩天還真把這事給忘了。小孩子是絕對不能騙的,不過我還真不是有意的。

  “姐姐給睿兒道歉好不?”我愧疚一笑,帶了些討好道,“今日姐姐就和你母后一起陪睿兒去秋游怎么樣?”

  睿兒一聽見我嘴里蹦出新名詞就特興奮,知道肯定是新鮮玩意兒,“漓紫姐姐,什么叫秋游啊?”

  我拉過他的左手,拉起一根手指,“秋游就是有好吃的,”再拉起一根,“有好玩的,”再拉起一根,“還有好看的。”

  睿兒眼睛亮了起來,“漓紫姐姐,那我們什么時候去啊?”

  我笑道,“等姐姐準備一下吧。”

  風箏倒是前兩天已經做好的,可這吃的東西還得花點時間。

  借用皇后的小廚房,我指揮著下人打下手,做了燒賣、小籠包兩樣面食,又做了菊花糕和桂花餅兩樣甜食。想了想覺得太清淡,又炸了幾個雞腿和雞翅。

  這樣一看又葷有素又甜有咸,應該差不多了。再吩咐下人們多榨點郎隴汁就算齊全了。

  看著我們準備齊備了,皇后也放下繡繃笑著起身,我們三個人帶著幾個侍女一起朝御花園走去。

  在桂花樹旁找了個石桌,侍女鋪上錦布和坐墊,把點心小食果汁都放了上去。

  皇后一看,“漓紫今天又弄得是新鮮吃食啊,以后真不知哪家的男兒有福呢。”

  睿兒真是長身體的時候,一看見吃食就開心了,“漓紫姐姐這是什么啊?”指著外形比較獨特的燒賣問。

  “這是燒賣,里面是糯米竹筍和瘦肉做的餡。旁邊的是小籠包,其實就是做小了的包子。不過這個是湯包,吃的時候可要小心燙。”我摸著他的頭道。

  皇后取了一個桂花餅,“妹妹這餅好像有桂花的香氣啊?”

  我含笑點頭,“姐姐,這就是用桂花做的啊。姐姐可以多點一點,這桂花可提神養胃,還可美白瘦身。()現在桂花正當花季,姐姐可以叫宮人摘來曬干,沒事用來泡水喝。旁邊這黃色的是菊花糕,下火清熱,也是極好的。”

  皇后看著我笑著搖頭,“你這丫頭腦子真不知是怎么長的?我看我們這土皇宮里的女人加起來也沒你腦子里裝的東西多。”

  “皇后和郡主真是好興致啊。”

  扭頭一看,身后站的居然是土皇柳明。我們三個人吃得專心,聊得開心,他什么時候來的,我們竟然一個人都沒看見。

  “臣妾見過陛下。”

  “孩兒見過父皇。”

  皇后和睿兒慌忙向土皇行禮。我也只能低頭道了聲“見過土皇陛下。”

  “免禮吧。”柳明好像心情很好,笑著揮了下手,便自顧自的坐下了。

  “這是何物?”他夾起一個燒賣興致勃勃的問。

  “這是漓紫妹妹做的燒賣。”皇后笑道。雖說已經看開,但看得出皇后見到土皇是高興的,眸中一片喜色。

  “燒賣?讓本皇也嘗嘗郡主的手藝吧。”土皇看了我一眼就把燒賣丟進嘴里。幾口吃完后,土皇笑道:“不錯,這種點心雖然也是有餡料的,但和包子相比卻別有風味。味道確實不錯。”一邊說一邊連吃了好幾個。

  又不是做給你吃的。你嘗味而已,不用吃個沒完吧。我心中腹誹道。本來我就只做了我們三個的份,他這樣大胃口我們還吃個屁啊。不過看在皇后這么高興的份上我也就算了。

  “臣妾見過陛下。”一個嬌柔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我們轉頭一看,居然是水妃。

  她正含情脈脈的看著水皇款款行來。我見她面上這番神情不禁眉頭皺了一皺,這水妃生了一場病后怎么好像變了呢。

  “愛妃身子已經大好了嗎?”土皇面色倒沒什么變化,只淡淡的問了句。語中雖稱“愛妃”口氣中卻聽不出有多愛的,倒是敷衍更多一些。

  “托陛下的福,臣妾已經好多了。”水妃來到土皇跟前款款拜下。我疑惑的看著她,她卻連眼角都沒給我一個。

  “好了,既然來了就坐下吃點點心吧。”土皇不以為意道。

  水妃道了聲“是”,旁邊侍女忙了個錦凳過來。

  可是當水妃站起時不知怎么卻好似絆了一下,身子一軟就朝土皇懷里倒去。

  土皇見狀臉上稍稍有些不耐,還是伸手扶住了她。一觸到她的手,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

  水妃趁勢在錦凳上坐好,一臉嬌羞的看向土皇。皇后眼中的喜悅也黯然了下來,只臉上還保持著端莊的笑意。

  看到這種戲碼,我干脆拉著睿兒去放風箏。

  睿兒看了看土皇卻不敢動。土皇看了看我們手中的風箏,最后還是朝睿兒點了點頭表示允許了。

  睿兒小步的后退,等退的遠了才拔腿撒開歡的跟我跑了起來。

  我只隱隱聽見水妃柔軟的聲音道:“陛下已經很久沒去過臣妾哪里了,臣妾晚上備了些酒菜請陛下過去賞月。”

  “愛妃手涼,恐怕身子還沒大好,還是多多休養吧。”再下來是土皇淡淡的回絕。

  后面說些什么我就聽不見了,回頭看水妃的背影筆直的坐在石凳上,卻真覺得有些什么東西已經不同了。

  我們已經跑的遠遠的開始把風箏放的高高的。

  “再高一些,睿兒。我們比賽哦,看誰的風箏更高。”我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和睿兒喊道。很快御花園里就只聽見我們一大一小開懷的笑聲。

  “姐姐,我的笑臉比你的哭臉厲害哦”睿兒哈哈大笑著。

  會做風箏卻不會畫畫,我只好在偌大的兩個大白風箏上用紅色顏料畫了兩個大大的笑臉和哭臉符號。

  跟皇后和睿兒一起用過晚膳又說了會兒話才回到天元宮,天色已經變的幽藍發黑了。

  遠遠看去房間里一片幽暗,嘆了口氣。七七走后,在這里呆著更是覺得孤寂凄涼了。還是趕緊跟柳明告辭離開吧。

  第二日上午,約莫著他下朝的時間,我朝御書房走去。

  值守太監見到我便朝門口彎腰通傳。心里一松,看來他今日沒有出去。

  待我走到門前,值守太監已經很恭敬的替我把門推開了。

  柳明倒出乎意料的沒有再桌案前批閱奏折,而是站在書架前,好像在想著什么。

  這人太高了就很容易給人以壓迫感。

  今日他穿了一身大紅黑邊的寬袖常服,一頭褐發用金冠束的整整齊齊。說實話,這個柳明無論長相和身材都是極有男子氣概的。難怪皇后對他死心塌地,他性子雖討厭,外形上還是有優點的。

  見我打量了他半天,他突然懶懶一笑,“郡主今日找本皇有何事?”

  突然覺得有些怪異。不過我還是按捺下這種感覺看著他道,“陛下,此間事情也差不多了。我想告辭了,還望陛下應允。”

  “我們約定的時間好像還有十來天吧。”柳明走到我面前,低頭看我。

  比我高了一頭半的身高頓時讓我覺得壓抑,“陛下,我知道時間未到。所以特地來求陛下恩準。”

  “你把九色彩給了五弟?”他突然風馬牛的來了一句。

  一愣,

  “你可知我為何認得這九色彩獸?”他俯身看我。

  我頓覺呼吸有些急促,只看著他搖了搖頭。

  他似笑非笑,“兩千年前,九色彩獸曾認第十二代土國皇后為主。”頓了頓,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古怪,“十二代土皇之后被奉為‘圣后’,三千年來無人可出其左右。”

  皇后?不是土皇么?我不敢看他,目光在一旁游移著。。.。

  忽覺腰間一緊,我被柳明一攬跌到了他的懷中,耳邊傳來石破天驚的一句,“我封你為慧妃可好?”

  用力一掙,他的手好似鐵臂一般,哪里動得了分毫。“你若再動,我現在就要了你”又傳來充滿的威脅感的一句。

  惱怒的抬頭,忿恨的看著他,“陛下,我們的交易可不是這么說的。”

  他的笑容慵懶自得,“郡主,欲拒還迎的戲碼演的太過,可就沒意思了。”

  我呸我什么時候欲拒還迎了?

  看到我滿臉不認同的表情,他輕笑道,“郡主不是為了引起本皇的注意么?你費心費力為本皇出謀劃策,那不是說‘我們只要把自家的資源利用好了’,郡主是水國人,卻說我們是自家,難道不是暗示本皇么?如今本皇納你為慧妃,品級僅在皇后之下,難道郡主還不滿意么?”

靠之靠靠之除了兩年多前炎天那次的脅迫,我還真沒想這么靠過  鎮定下來,我道,“陛下,如果我給你了錯誤的信息,我表示道歉。現在我鄭重說一遍,我從來沒有想過成為陛下的女人。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可能有請陛下看在我曾真心為土國出力的份上,讓我離開。”

  柳明臉上陰了下來,眼睛微瞇射出銳光,“如果我不讓你走呢?”

  “陛下說過會言而有信。一個帝王如果是一個失信之人,必然不會成為一代明君。”垂下眸子,我輕聲道。

  慢慢的松開手臂,他臉色陰沉,眸中寒氣隱現。

  “陛下,我先告退了。”脫開桎梏,我立即稍稍彎腰行了個禮,趁他沒反應趕緊轉身遁走。

  一口氣跑回自己的屋子,我才放下心來。

在屋子里轉了兩圈。不行,我得盡快離開。我苦逼的埋怨著,難道做好事真的會被雷劈  考慮了半響,我還是在窗戶上放了塊小石頭。

  躺上床開始閉目養神,耳朵卻全神貫注的聽著屋外的動靜。

  終于傳來了動靜。

  我起身走到窗邊,“誰?”我小聲道。

  “漓紫,是我。”溫和的男聲傳入耳中,我一愣,居然不是森,卻有幾分熟悉。

  果然,一打開窗戶,一個熟悉的清秀面容映入我眼簾,我喜上眉梢,“歸離真的是你。太好了。”

  歸離微微一笑,躍了進來。“我也沒想到郡主竟然會在土國皇宮。”

  “別提了,那個小心眼兒的土皇就為了水皇壽宴上的那幾句話就把我給抓來了。”我懊惱道,“居然還想…什么柳明,我看他干脆改名叫流氓算了”

  土國男人真沒好東西,一個淳于謙想讓我當免費家庭醫生,一個柳明也想讓我當長期勞工不過五鶴除外。

  郁悶了半響才想起歸離還在旁邊,抬眼望去他正淺淺而笑。

  “歸離,你怎么到這里來了?”我好奇道。瞎貓碰上死耗子還是有事來找誰的呢?

  “那不見后,淳于將軍找了一陣卻沒有線索。我今日在七王爺府上看到宮內的風箏,便進來看看。”歸離說的輕描淡寫,我卻一片驚訝。

  “你就看到那風箏就猜到是我么?”我瞪大了眼睛。

  歸離俊面一紅,“那上面的圖畫…有些怪異,雖看似簡單,卻有些意思,我只覺可能跟你有關。剛剛在外面制住了一個小太監,他說天元宮里有位新客。所以我就…”

  我感激的看著歸離,誠懇道,“歸離,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每次都是關鍵時候就出現。”

  森還沒來,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給耽誤了,歸離如今來了就更好了。省得還要連累森。

  歸離抿唇笑了笑,“聽那小太監的口氣,漓紫在此是被奉為上賓的,如今這般卻好像——?”

  我垂頭喪氣哀怨道,“此事不提也罷。歸離你的功夫如何?能不能帶我逃出去?”

  如今只能指望他了,卻見歸離蹙起了眉——我以為他是不能或者不愿,“如果不行就——”

  歸離一把捂住我的嘴,在耳畔道,“有人來了。”隨即甩袖過去一道掌風將唯一的燭火熄滅,屋內頓時一片黑暗。

  窗戶輕輕被叩擊,我的嘴被歸離捂著出不了聲,只能用眼神使勁示意他。

  “朋友?”他問。

  他放開我,我輕輕走到窗邊,“森?”

  “草草,是我。”森輕輕回我。

  趕緊打開窗戶,森回身四處掃一眼,一個旋身跳了進來,發現房間里居然有個陌生男人,立時一怔。

  我看這兩人都來了,倒是笑了。正好,我一直掛心的事可以都解決了。

  拉過森,“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醫族歸離長老,他有辦法可以醫治你的胎記。”轉頭看向歸離,“歸離,這就是我給你提到過的朋友,她叫森。”

  歸離溫和一笑,朝森略略欠身。森卻有些害羞,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時間緊迫,這兩人現在都不知道我的處境,我也不點燈了,直接看著他們二人,“森,我打算讓歸離帶我走。你的傷我會拜托歸離的。”

  “現在就走么?”黑暗中,森有些黯然。

  我輕輕的“嗯”的一聲。不走不行啊,趁柳明那個家伙現在還對我看守的不嚴,趕緊跑路是上策。

  森嘆了口氣,“也好,這兩天宮里不太平。你沒有武功護身,離開也安全些。”

  土皇宮還能不安全?

  “剛剛清華宮又失蹤了一個侍衛。”森皺眉道。

  “又?”我看向她。

  “前日落云宮失蹤了一個一個宮女和一個太監。”森有些惱怒。

  難怪森遲了這么久才過來,“什么蹤跡都沒留下嗎?”我問。活有人,死有尸,這土皇宮不說是銅墻鐵壁也算是戒備森嚴吧。殺人什么的還容易些,可要把幾個不情愿的大活人給變沒了,這可難多了。

  森搖了搖頭,轉身走到窗邊看了看,“草草,再等一炷香便是交班時間,你和歸長老等下就趕緊走吧。宮里出了事戒備很緊,等下我去引開侍衛,你們從西邊走。”丟過一把銅匙,“路安門右側有個角門,從那兒出去。鑰匙埋到門外土里,我會去拿。”

  接過鑰匙和歸離對視一眼,我朝森點點頭。

  看著時間差不多,森先跳出窗口。過了半刻,我和歸離也跟著跳了出去。

  沿著西邊一路借著花樹掩護,避過巡邏的侍衛,歸離帶著我直奔西邊的路安門。到了丈高的宮墻下,看了看左右無人,我們打開角門出去了。

  幾個時辰之后城門一開,我和歸離的馬車就跟著出城的人流駛出。

  掀開簾子看著遠去的城門,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

  “漓紫,如今有何打算?”歸離看著我。剛才只是吩咐車夫從西邊城門出,并未指明目的地。

  我估算了下路程,“歸離這十日內是否有事?”我問。

  歸離有些不解的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我要去金國鹿城,這路上還有十余日時間,歸離既然無事我正好把‘天一七十二針’教給你,還請歸離與我同路。此刻還不太安全,等我們走得遠些,我就把針訣寫下來。”

  歸離面有異色,“漓紫不必這般急,等你安頓下來寫好給我也不遲。”

  我搖了搖頭,“我要離開了,以后再不能回來。現在不寫給你,以后便沒有辦法了。”

  歸離微微蹙眉,還是沒明白怎么會沒辦法,但是也閉嘴不再相問。

  我有心事,歸離又是個不喜歡多言的人。車廂頓時安靜下來,只有車軸骨碌轉動的聲音。

  “歸離,你的武功如何?”我突然抬頭。

  歸離被我突然的發問弄的一愣,“還好。”

  “與土皇比如何?”我看著他又追問道。

  歸離想了一下搖頭道,“若是五大神功九層以下者還可,九層以上是不敵的。土皇的‘大力掌’多年前就九層巔峰了,歸離定然不是對手。”

  “那你有辦法在土皇宮里殺掉侍衛或者抓走他不驚動別人么?”我盯著他。

  好像明白了我說的什么,歸離看著我道,“若是殺人是可以做到的,但若是抓走一個侍衛還不驚動旁人的話歸離自認是做不到的。就算五大神功十層者,想在皇宮中殺人藏尸不驚動任何人恐怕也難以辦到。何況,皇宮侍衛的武功也不會是弱者之流,除非他是自愿,否則不可能一點聲息都不發出。”

  惑術歸離最后一句話徹底揭破了我心里最后一點疑問。

  我探頭出窗外,“車夫大哥,往回趕,要快我們要回土都”此刻出來半日多,入夜前應該可以趕回皇宮。

  大戰既始,太子年幼。木國已經失了‘藤術’,土國再有什么大亂,這暗族大戰沒開打恐怕就輸了三分之一了。

  水妃,水妃?你是真水妃還是假水妃?

  “漓紫,你,知道誰是兇手?”歸離見我一臉的緊張,神情有些躊躇的問道。

  沒有回答歸離的話,我閉上眼睛回想著線索,越想越是肯定,難怪我一直感覺怪異。對我視若無睹,突然性情大變,土皇說她“病后手涼”,這一連串的失蹤,落云宮和清華宮不正好在水妃挽霞宮的一左一右么。

  我捏了捏拳頭。

  半晌之后,我睜開眼輕聲道,“我懷疑有暗族潛入了土皇宮。”。.。

  歸離一驚,思索了片刻慢慢神情就凝重起來。“漓紫有幾分肯定?”

  “七分”我輕吐。

  除非當面驗證是沒有十成十把握的,可是不能賭。

  我對歸離講述了之前與白仞的相遇,然后又分析了水妃的種種異常。歸離神情愈加肅然。的確,面對暗族,五國之人誰也不能獨善其身。

  此刻是一損俱損。

  天色薄暮,我們趕到城門,高大的城門剛剛和上了最后一道縫隙,我連張口喊停的時間都沒有。

  愁眉苦臉的看著歸離,這可怎么辦早兩分鐘也好啊。

  歸離微微一笑,把車資付給車夫讓他自去。

  然后帶著我從東面城墻繞了幾百米,歸離把耳朵貼在城墻上聽了聽后直身道,“漓紫,此處無人,我帶你進去。”忽而稍稍有些尷尬,“不過恐怕要得罪了,城墻太高,我須得背著漓紫才能上去。”

  我莞爾一笑,不過是背著而已,哪兒有那么多講究。這歸離可真有些古板。在望波樓療傷的時候,我穿內衣的樣子他又不是沒見過。

  歸離看著我笑的古怪,突然面上一紅,訕訕的轉過身,抬頭朝那城墻看去,好似研究城墻的高度。

  我心里暗笑,面上卻裝作不知道他害羞的道,“那現在可以么?”

  歸離點點頭,微微彎腰,我也不客氣直接趴了上去。

  只見歸離退后一步,雙膝略一使力,整個人就躍到了城墻中部,然后雙掌雙腿像粘在了城墻上一般,輪流替換著朝上爬去。

  “壁虎游?”我喃喃低聲道。

  歸離一笑,低聲道,“漓紫取的這個名字倒也貼切,以后就叫壁虎游吧。這門功夫是一位醫族前輩自創的,當初不過為了上下懸崖峭壁方便采藥,倒還不曾取過名字。()”

  翻過城墻,我們直奔路安門。到了角門前,在土里一摸,銅匙還在。

  有些慶幸也有些擔心。慶幸的是有了鑰匙我們入宮就方便多了,宮墻不是城墻想要不被發現肯定難多了。擔心的是一天過去了,森都沒有機會來取鑰匙,不知是不是有了什么變故。

  關好角門,歸離用征詢的目光問我,我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去天元宮。如果真是水妃真是暗族所幻化那一定不是普通的暗族,只有土皇這樣五大神功練到高深的人恐怕才有辦法對付。

  令我失望的是,柳明并不在天元宮。偌大的天元宮除了一些值守太監和巡邏侍衛之外并無一個熟人。

  “漓紫,要不我去挽霞宮看看。”我們藏身在花叢中,歸離悄悄耳語道。我搖了搖頭,歸離武功再高,可是沒有練過五大神功,很容易被惑術所迷。

  “我們去找皇后。”我對歸離道。既然土皇不在還是不要打草驚蛇了,先找皇后通個氣商量對策吧。或許她有辦法聯系土皇呢。

  我們悄悄又潛出天元宮朝一側的昭元宮行去。

  走到半路突然看到前方有個熟悉的藍色身影,顧不得隱藏身形我朝她叫道:“藍衣姑姑。”

  她身形一定,馬上朝我們藏身處看來。

  我探頭朝她招了招手,她走了兩步好似心有疑慮又停了下來。

  嘆了口氣,我四周看了看后便現出身形走了出去,“藍衣姑姑,我有要事找土皇陛下,你可知陛下此時在何處?”

  她疑惑的看著我,“你不是逃了么?陛下自然去…找你了。”看了我一眼,她把“抓”字改成了“找”。

  這個土皇,自己的妃子出了問題沒察覺卻只顧著抓我,這算什么事兒啊?眼下看來還是只有去找皇后了。

  我把我猜測的情況跟她大致說了一遍。

  可她聽了我的說辭雖然也是大驚,但是看到歸離后還是堅持要跟著我們去見皇宮。看來她并是不百分百相信我的說法。

  跟就跟唄,我心懷坦蕩也不怕她懷疑。

  昭元宮門前一片寂靜,燭光透過貼了金箔的燈籠從宮門上方灑下,沒有值守的侍衛,從門內望去里面也沒有一個太監和侍女的身影。

  “別動。”歸離突然拉住我。

  藍衣侍女面上神情也是一變,目光投向數米遠的花圃。

  一愣,才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一絲血腥味,心里一驚,望向歸離。

  歸離側耳聽了聽,搖了搖頭表示無人,躡身朝一旁的花叢而去。

  靜靜注視著他的動作,看他到了花叢中目光一掃后,頓時神情肅然的朝我們招了招手。

  按下心頭不安的那個念頭,輕輕走過去一看——是那個我第一次拜訪皇后時替我通傳的紅衣侍女。

  此刻她仰面躺著花叢中,脖子上一個大洞,眼睛瞪得大大的,已經了無聲息。

  脖子上那個大洞不像兵器造成的,倒像被猛獸抓出來的,可是并無多少血流出來,她面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我呆呆的看著她,感覺喉嚨緊了緊。

  “那邊還有一個太監和兩個侍衛,傷勢都一樣。”歸離的聲音很凝重。在我發呆這會兒工夫,他們二人已經在這附近四處搜尋了一番。

  我回過神,轉頭看向他們,“歸離,你現在去放火。在皇宮的四個角都放上火,越大越好。藍衣姑姑,這宮里地形你熟悉,還要煩請你同歸長老一起去,最好一人兩處這樣快些。”

  他們二人訝然的看著我,我只能解釋道,“現在最緊要的就是要把土皇陛下叫回來。如果皇宮失火,陛下如果離的不遠定能看到。即使陛下看不到肯定也有人能通知到陛下。”我看了藍衣侍女一眼,她雖未說話但面上神情卻也承認了我的方法可行。

  歸離蹙眉看我,“那你呢?”

  我轉首看向昭元宮,高大的宮殿此刻靜默如沉睡的巨獸,“我要進去看看,萬一有什么情況,我會想辦法拖一拖。我沒武功,跟著你們會耽誤的。”

  歸離還想開口,我止住他,“事不宜遲,你跟藍衣姑姑趕緊去。如果真是高等暗族的話,恐怕只有土皇才有辦法對付。我會見機行事的,不行我就躲著,放心吧,我又不傻,不會去送死的。”

  歸離定定看我一眼,“漓紫千萬小心,若有情況…且等我們回來。”

  我點點頭,目送他們二人離開,只是那藍衣侍女離開前突然轉回頭道,“莫離郡主,奴婢名為桃紛。”

  一愣,我沖她莞爾一笑,揮手送別。

  待他們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我收住笑,把目光投向昭元宮。

  皇后的“大力掌”已有八層是不會被“惑術”所迷的。“水妃”想殺皇后應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此看來,她也是知道土皇不在宮中特意挑這個時間下手。

  我一邊想著一邊悄悄的朝內行去。不出所料,一路上沒有碰見一個人影。

  一直行到內殿附近,遠遠的,看見里面的燈火和人影,我停住了腳步。

  可是此處隔的太遠,聽不見里面的情形,目光四處一掃,我有了主意。

  悄悄的從偏殿繞了過去,是一個小花園,皇后內殿的窗戶便是開在這個花園邊的。

  躡手躡腳的從花園邊上繞了過去,沿著墻貓腰走到窗戶下躲了起來,豎耳聽去。

  “…姐姐放心,只要你肯依我,我自然不會為難太子,到時候他就是我的兒子,我怎么舍得傷他呢?”

  嬌柔的嗓音的確是“水妃”的,可是太子?我一驚,她抓了睿兒來威脅皇后?

  “你究竟何人?”皇后嗓音有些顫抖。

  一聲嬌笑,“姐姐莫不是不認得妹妹我了,我是水妃啊。”

  “你不要騙我,水妃何曾會你這些妖法。你對我睿兒做了什么?水妃她到哪里去了?”皇后道。

  聞她輕笑一聲,“太子不過中了我的‘惑術’,皇后放心,沒我的命令他不會亂動的。”頓一頓,她語聲突然變得詭異,“至于水妃么——她也在你面前啊。不過是我在我肚子里。哈哈哈——”

  估計皇后面色大變讓她禁不住得意的大笑起來。我蹲在窗外,心也跟著抖了抖,水妃竟然被她…

  “你是暗族?”皇后此刻反而鎮定了下來。

  “不錯,皇后果然還有些見識。我乃暗族公主冰卡。”她語聲傲然。

  “漂流大陸并未靠近海底環島,你是如何來的?”皇后問。

  只聽她道,“我自有我來的方法。不怕告訴你,和我同來的還有一人。他可比我厲害多了,連我也是靠著他才能登上你們這五行大陸。皇后這區區八層的功力在他手下恐怕三招也走不過。”

  皇后凜然道,“本宮的功力雖不高,對付你卻也是足夠了。否則,你也不會卑鄙的拿太子威脅我了。”

  聽到皇后的譏諷,冰卡卻不以為意,“皇后所言不錯,我的功力不高。不過,我的長處本不是這個,所以只能請了太子來,還請皇后成全。皇后若是如了我的意,那我就只吸了你的血,不動你的尸身。”

  吸血?她莫非想變成皇后的樣子?暗族的幻化術須得吸了這個人的血之后才能幻化成這人的模樣。這水妃想打什么主意?

  “你想變成本宮的模樣意欲何為?”皇后一驚,喝問道。。.。

  冰卡卻好似無奈的嘆了口氣,“皇后,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本以為水妃是宮中最美的——誰知道,這么些天連親近陛下的機會都沒有。”

  皇后冷笑道,“那你也打錯了主意,陛下也甚少來我宮里。”

  冰卡笑道,“皇后莫欺我了。明日是二十五啊。土皇宮中慣例,明日是拜土神的日子,陛下是要宿在皇后宮中的。”

  “你倒打聽的仔細可陛下的功力勝我十倍,你就算變成我的模樣也休想害得了他。”皇后冷冷道。

  冰卡哈哈笑起來,“皇后真會說笑,我怎會害陛下呢。陛下是我看中的男人,我只不過想親近他,求得合體之緣罷了。皇后不用替我擔心,只要陛下跟我親近后便永遠不會有殺我之心。他日,待我族人來到,這整個大陸便都會屬于我們暗族。”

  “你——”皇后怒道,卻又被冰卡打斷,“皇后也不必替陛下擔心,冰卡活了十五年從沒見過比土皇陛下更強壯的男人。想必——的時候也是別有滋味…我可舍不得吃掉他。他日天下,我冰卡愿與陛下共享。”說到最后,冰卡吃吃笑了起來。

  我翻了翻白眼。這個冰卡竟然肖想起柳明的身體來了,真是夠的。

  抬頭望了望,四周很安靜。昭元宮和天元宮一樣都在皇宮中心位置,歸離他們的動作想必是驚擾不到這里的。

  “聽了這么久,還沒聽夠么?”我正猜測著歸離他們的速度,卻沒想到冰卡陰測測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朝窗戶的方向傳來。

  暈,不是吧。這樣都被她發現了?我屏住呼吸不動,還是暗存希望——她不過是詐我的而已。

  “哪里有人?冰卡公主想必聽錯了吧。”皇后的聲音響起。

  “皇后還想讓她去報信么?從她進來皇后想必就發現了,問了我那么多問題,皇后不就是想讓她聽了趕緊去找陛下報信么?”冰卡“咯咯”的笑了起來,“皇后以為我們暗族都是傻瓜么?”

  一道掌風從頭頂穿過,窗戶“啪”的一聲打開了,“外面的客人,還是請進吧。”冰卡陰陰的聲音。

  我蹲著不動。很明顯,現在里面是僵持的局面,冰卡功力不高,最多和皇后相等,所以她要靠挾持太子來威脅皇后。這樣她就算知道我在外面也不敢亂動,所以只能威脅我自投羅網。我又不傻,她如果過來抓我很可能就給皇后可乘之機救走太子。這土國皇宮里還有什么人質能超過太子的價值呢。她不敢來抓我的。

  果然,等了半天我沒動。她也沒動。可是馬上我就焉了,只聽她道,“皇后若是不想太子弄傷自己的話,就去把我們的客人請進來吧。”

  等了片刻,一陣腳步聲走到窗戶,我抬起頭,探出窗口的正是皇后端蘭有些驚訝的面容,“漓紫?”她低聲道,緊接著又朝我苦澀一笑。

  我朝她使了個眼色,看了看外面,用口型道,“有人傳信了。”

  皇后面上一喜,又迅速收起。

  “還不快點,太子的手會抖的,皇后。”冰卡看不到我們的這番交流,卻不耐的對皇后威脅道。

  無奈的一笑,我攥緊了手中的銀針,直起身子從窗口爬了進去。

  屋內除了我就只有三人。皇后此刻在我身邊,一身藍色錦衣睿兒此刻目光呆滯的坐在桌邊,右手一把鋒利閃亮的匕首正自己抵住喉嚨。他身后一步便是一身藍色宮裝面露得意之色的“水妃”——暗族公主冰卡。

  “原來是莫離郡主啊。你不好好的呆在天元宮,跑到皇后這里來干什么?莫非你也看上了陛下,想讓皇后分你一杯羹?”她說著說著自己覺得很幽默似的,又“咯咯”嬌笑起來。

  看著她那和水妃一般無二的面容身姿,我忍住心里的厭惡,垂下眸子不作聲,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如此看來,她并不知道我逃走的事,也不知道柳明出宮的原因。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冰卡對我道。

  我假意瑟縮了一下,還是不看她,抖著聲音道,“求公主饒了我,我只是來找皇后說閑話的。公主饒了我吧,我保證一個字都不說出去。”

  冰卡輕笑,作出一副很溫柔的樣子,“怕什么?本公主今晚喝了一肚子血,現在還撐著呢。你還怕我吃了你啊,來,抬起頭讓我看看你。”

  “漓紫不——”皇后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偷眼看去,只見冰卡手稍稍動了動,睿兒手中的匕首就刺進一分,兩滴血順著喉嚨流了下來。

  心里明白皇后想提醒我不要看她的眼睛,以免被惑術所迷,但是面上還是裝著不懂的樣子,此時看著睿兒這樣便趁機驚叫起來,“太子流血了太子流血了冰卡公主,太子為何會自己刺自己?太子,太子,我是漓紫姐姐,你可把刀拿穩了,千萬莫要亂動啊。”

  這時間能拖多久算多久,尖叫的目的也不過是希望萬一有人在外面能知道里面的情形。

  我這邊做出一副驚慌失措胡說八道的樣子,渾身還抖個不停,冰卡卻哈哈笑了起來,“沒見識的女人還說是什么郡主,這點血怕什么。放心,沒我的指令,太子是不會亂動的。”說著,她警告一般丟了一個眼神給皇后。

  “太子,睿兒,我是漓紫姐姐啊。你怎么了,把刀放下好么?姐姐看了好怕,睿兒,睿兒,你怎么不聽姐姐說話呢?放下刀,姐姐給你做好吃的,好么?”我裝著沒看見冰卡對皇后的暗示,只管做出一副被睿兒嚇到的樣子,大聲的對著睿兒念叨著。

  心里卻盤算開來,這冰卡現在以太子為籌碼威脅皇后就范,皇后心里肯定清楚自己若有事,太子恐怕也逃不了所以就堅持著不肯依從。而冰卡從我進來開始就沒移動過位置,一直在太子身邊一步遠的距離站著。看來她想要控制太子是有個距離范圍的,睿兒的“大力掌”已經有四層的功力,恐怕她控制起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一直叫我抬頭,想用惑術控制我,恐怕也就是怕夜長夢多想騰出手來對付皇后。我沒有五大神功的血統想必控制起來要容易些。

  我一邊嘴上不停的叫著“睿兒”的名字,一邊心里猜測盤算著,卻沒想到我的想法居然還不離十。

  “住口吵死了”冰卡終于受不了我唐僧一般的嘮叨,厲聲喝道,“抬起頭來——你再不抬頭,我就殺了他”

  我身子一顫,面上帶著驚懼的神情慢慢抬起頭朝她看去,只見她眼睛定定的與我對視,眸中異彩流轉,我面上神情慢慢呆滯起來。

  片刻之后,她得意一笑,“過來,替我拿著太子的匕首對準了,我一出聲,你就殺了他。”她一邊說著,在睿兒身上點了幾點,順手取過睿兒手中的匕首。

  這時的睿兒雖然被點了穴道動不了,眼神兒卻不復呆滯,有幾分驚懼的看著我們。

  我不知道此刻應不應該回話,只裝著呆呆傻傻的樣子慢慢的向前走去,不過看著冰卡面上滿意的笑容,我想我是做對了。

  走到她跟前,機械般伸直手臂接過她手中的匕首,我突然目光一愣,朝她身后喊道,“陛下”

  冰卡一呆,條件反射般朝身后望去——我等得便是此刻,手中匕首猛得朝她心口扎下,口中大喊一聲,“姐姐快救睿兒”

  一道黑色人影從我身邊一閃,我身邊的睿兒便不見了,我的匕首已經插了一半在她心口,此時她也早已反應過來,一章重重的印在我胸口,將我拍飛出去。

  其實說起來一切的發生不過不到一秒中,睿兒獲救,冰卡受傷,我被拍飛。

  可等我落下的時候,屋子里卻嘩啦的進來了一堆人,一身純黑錦袍的土皇抱著睿兒,他身邊是帶著銀面的森,還有藍衣的桃紛,她和森,還有兩個侍衛裝扮的人都是手提長劍站在土皇四周,正好封住冰卡的去路。呵呵,沒想到我隨口一喊,還真喊來了這么多人。

  而我自己看清楚這一切之后,也隨著拋物線噴出一口血之后落入一個懷抱。

  “歸離——”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容艱難的笑了笑,他眉頭卻緊緊皺起。

  “想不到陛下這么快就回來了。”冰卡搖搖晃晃的站著,胸口還插著那把閃亮的匕首,綠色的血跡汨汨而下,她卻不以為意,怨毒的看了我一眼,“想不到我的惑術居然對你沒用,裝瘋賣傻的讓我上了你當”

  我朝她“謙虛”的笑了笑,很想奚落她兩句了,可惜胸口劇痛說不出話來。

  “你這妖物,膽敢混入本皇的地方給我拿下她”柳明一臉怒色。他語聲一落,森和一個侍衛便提劍朝冰卡圍了上去。

  “慢著”冰卡看著柳明道,目光中有些許的癡迷,“陛下為何要抓我?我不過是喜歡陛下——何況陛下不是想一統大陸么?我可以助陛下一臂之力啊,他日我族人來了,我們里應外合,這天下還不是你我二人的。我們暗族一向是女王當政,我母親只有我一個女兒,如今她已經五十歲了,再不用幾年就到了壽限,以后我做女王,封你為王夫——”。.。

  看著柳明快成醬色的臉,我不厚道的偷笑起來,卻引得胸口又抽痛起來。

  只見冰卡還未說完,柳明把睿兒朝走到他身邊的皇后懷中一塞,上前一步取過森手中的長劍就朝冰卡逼去。

  “暗族妖物人人得而誅之,本皇本來還想留你幾日——”柳明舉劍刺下,冰卡一躲,劍刺到她肩膀,她瞪著柳明大叫,“陛下培植四部暗堂不就是為了擾亂四國統一天下么?陛下這么多女人有誰能比得上我對陛下有用呢?不管陛下喜歡什么樣的女人,我都可以變成她的樣子”

  “你給我住口”柳明抽出長劍又帶出一股綠血,將長劍架在她脖子上,語氣中說不出的冷冽肅殺,“憑你這妖物也敢打本皇的主意,想跟本皇共享江山?你也配?本皇此生第一大愿就是殺盡你們這些暗族妖物”

  冰卡有些愣愣的看著柳明。

  “你還有沒有同黨?快些說出來,本皇給你一個痛快”柳明有些厭惡的看著她。

  我正想說她應該是和白仞一起過來的,卻突然一股寒意從胸口蔓延開了,又冷又痛,心臟好像都跳動不靈活了,終于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一聲。

  “漓紫,痛的厲害么?”歸離低聲問,我搖搖頭不說話。

  歸離把我輕輕放到地上,一把朝我脈上探去。片刻之后,面上神情凝重起來。

  “漓紫傷勢如何?”皇后已經解開睿兒的穴道,牽著睿兒走到我身邊,森跟著她身后,也是一臉擔憂的看向我。

  輕輕捏了捏歸離的手,我扯開一個笑,“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有些痛而已。”

  “哈哈——”冰卡卻狂笑起來,“中了我的冰寒毒,還敢說沒事我冰卡的冰寒毒連暗族中了也是個死,你們就等著給她收尸吧——”

  沒等她說完,柳明左手一掌將她擊飛,只見藍色的身影高高飛起噴出一大口血落到了后面的軟榻之上。

  “皇后先把睿兒帶下去吧。”柳明淡淡的吩咐道。估計是不想讓睿兒看到下面的場面,畢竟年紀還小,今日受的驚嚇也夠多了。

  皇后擔憂的看了我一眼,帶著睿兒退出去了,兩個侍衛也跟著皇后出去了。

  聽了冰卡的話,森一臉憂色的看著我,連一旁的桃紛也面帶不忍。

  歸離卻是一臉的沉重,他是醫者,把了我的脈,自然知道冰卡所言并非夸大其實。

  “沒關系,我的體質特殊。。應該沒。。。。”我忍住胸口的疼痛,扯出一個笑安慰他們。但是還沒等我說完,一股寒意從心口蔓延,我凍的上下牙打架,渾身顫抖。“怎么這么冷?”歸離摸到我的手驚道。

  柳明聽了歸離的話,幾步過來,一把伸手過來握了握我的手,冰冰涼涼竟似沒有半點溫度,他霎時面沉如水。

  霍的轉身走到軟榻前,手中長劍一用力,冰卡脖子便現出一道綠色血痕“快把解毒的方法說出來否者本皇就一片片把你的肉割下來”

  此刻冰卡應該已經恢復了本來的模樣。

  我躺著地上角度不好,只能看見她銀白的頭發,面孔卻看不見,只見她露出的一只手皮膚慘白的嚇人,而且手指甲居然是綠色的。

  只聽她低低的笑了聲,道:“你想救她?好,那你接好了”開始說的極慢,最后一句卻是極快,然后同時忽地用我看不見的那只手飛快的揚手甩出一個東西來。

  柳明一愣,本能的一躍,用空著的左手去接那個東西。

  我心里突生警兆,“不要接”

  可惜我的聲音比土皇的動作慢了一步。

  話音未落,柳明的左手已經握住了那個東西,已經感覺到不對的他立刻將那個東西拋到墻上,那小小的東西在墻上彈了一下滾落到地上,翻了幾下才停住。

  原來是一只指甲大小的綠蟲,渾身圓滾滾的沒有腳,只是前端尖尖的露出一對鉗子樣的利齒。

  “你怎么樣?”我心下焦急——冰卡在這種時候拿出的東西肯定是不好相與的。

  柳明慢慢伸開右手,左手掌心中赫然一對小小的齒孔,而且齒孔的位置還出現了一條墨綠線,正在迅速的長長,就這么眨眼的功夫就快長到了手腕的位置,而且還有延伸的趨勢。

  “哈哈,哈哈,陛下你被我的原蟲咬了。等那條線長到心臟的時候就是你斃命之時。哈哈哈,你們一個中了我的綠色冰寒毒,到最后會寒毒發作全身僵硬成為一個活死人,活活餓死,一個被我的原蟲咬了,最多還能活一天,全部都要死想殺我?就陪著我一起死吧”冰卡看見柳明手上的傷口桀桀怪笑起來。

  “交出解藥”森從土皇手里搶過長劍抵在冰卡的脖子上,“交出他們二人的解藥,我們可以放你走”

  我斜躺在歸離的懷中,歸離用掌心抵在我背心傳來內力,心口稍稍有些暖意。

  感激的看了歸離一眼,終于好受了些。

  我看不見軟榻上冰卡的表情,只聽見她寒測測的聲音傳來。“放我走?土皇陛下一掌把我的心臟都打裂了。我現在動都動不了,還能走哪里去?我已經活不了了。可是他們也別想活實話告訴你,沒有解藥,就算我不死也拿不出解藥。我的冰寒毒是整個暗族最厲害的,連我的哥哥也比不過。原蟲是用我的血喂大的,所以,他們兩個一個都活不了。陪我一起死吧哈哈哈,我哥哥會為我報仇的,他是暗族百年來最偉大的天才,他一定會帶領我們的族人攻上五行大陸的。到時候你們全部都要死五行大陸遲早是我們暗族的天下你們等著吧”

  聽著她怨毒的聲音,我又忍不住——開口打擊她,“你別想了——我見過你哥哥白仞,他根本就不想讓你的族人占領五行大陸。”

  “你胡說我哥哥是暗族的王子,是暗族百年來的天才,三年前,他就帶著。。。”冰卡聽見我的話大怒,想直身起來沖我喊叫卻被森的長劍所擋。

  我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三年前就從冰原大陸出發,在海底走了三年來到這里是嗎?你之前說的那個人不是就你哥哥白仞么?我沒有騙你,我若是沒見他如何知道他的名字。我見過他——是他親口說的,他說不想把這里變成另一個冰原大陸。所以,他是不會幫你的族人的。”

  “我不信你騙我你騙我”冰卡大叫著已經陷入狂亂中。

  我同情的看著她,心里卻無比痛快。打碎她臨死之前的希望,我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殺了她”柳明冷冷的命令道。

  森長劍一旋就朝冰卡的脖子砍下,“不要砍頭惡心——”我急忙呼道。頭一砍下,到處都是那綠色的血多惡心啊。

  森聞言一頓,長劍一收又對著冰卡的心臟刺下,然后一絞——

  我轉頭不敢看,只聽冰卡狂躁的聲音戛然而止,看來應該死透了。

  歸離輸了一陣內力給我,我頓時覺得舒服了很多,也沒那么冷了。

  扶著歸離的手慢慢站了起來,用余光瞟了下軟榻下的冰卡,天啊,真丑——

  白仞至少還有個人樣。而這個冰卡,皮膚慘白不說,連嘴唇也沒有,只是薄薄的一條線狀,眼睛倒是大,可是半耷拉下來的眼皮薄得居然是半透明的,淺淺的幾根白毛長在眼睛上方,只有塌塌鼻子到還算稍稍正常,這樣的面孔真的只有3分像人。

  強忍住胃里的嘔吐感,轉頭不再看她。

  “把這都燒了吧,免得留下什么毒。”我道。

  柳明點了點頭,朝森揮了揮手。

  森憂慮的看我一眼,又看了看柳明,想說什么卻還是咬了咬牙,轉身出去了。

  我讓歸離拿了個瓶子把地上的那只綠蟲裝了起來,我們三人一起去到了御書房。

  “你的傷。。。”我和柳明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口,兩人一愣卻都笑了起來。

  “歸離你幫陛下檢查一下吧。”我看向歸離柔聲道。

  歸離卻沒被這氣氛感染,眉宇間依然一抹憂色的看著我。心下感動,知道他是擔心我,我朝他一笑,用眼神示意不要擔心。

  歸離點頭上前為柳明把脈,然后又將他左手衣袖掀起——只見那條線已經到了小臂之上了。

  歸離抬頭,眉頭緊鎖,“陛下所中此毒,雖然寒性不及漓紫所中冰寒毒的寒性,但是毒性更猛。歸離——無能為力。”

  我一聽歸離此言就知道沒有希望了。

  我的冰寒毒也好,柳明的原蟲之毒也好,都是無解的吧。

  之前聽冰卡所言心下已經有幾分肯定,現在歸離既然這樣說,那說明就算用師傅的天一七十二針也沒辦法了。

  也許是希望破滅——此刻身體又感覺到一陣更加徹骨的寒意襲來,我控制不住的打起寒顫。

  歸離見狀趕緊將我扶住,手掌貼住我的背心傳來內力。

  無力的靠著歸離,歉意的看了他一眼,他溫和的眸子中是一片關切之意,看我傳達的歉意,他緩和了神情朝我搖頭示意我不用介意。。.。

  “既然如此,也是天意,歸長老你還是幫郡主看看吧。”聽到歸離的診斷,土皇一開始還有些黯然。現在好像想開了。臉上神情也放松了。看見我又發作了,關切的對歸離說道。

  “不用了。”我忍著寒意道。我自己已經悄悄把過脈了。這種綠色的冰寒毒,毒性雖然可以解,但是寒性卻是解不了的,到了最后就像冰卡所說我會被凍成一具僵尸,活活餓死。

  看著我和歸離臉上的神情,柳明也明白了,神色間好似有些懊悔。

  過了半響,他抬起頭直直的看著我,“是我拖累了你,不是我把你抓來,就不會…”

  我打斷他,“不是因為想救我你也不會上冰卡的當。我們就扯平了吧。”

  土皇看著我,呵呵的笑了起來,“只有郡主這樣的女人才會這樣想。”

  我也笑了起來,不這樣想又該怎么樣呢。

  轉頭我看向歸離,“歸離別給我輸內力了,這樣太耗功力了,你去給我配點壓制寒毒的藥吧。”

  歸離想了想,收回掌默默的點了點頭。

  “來人啊,帶歸長老去找御醫。”柳明恢復了生氣,朝門的方向提高聲音吩咐道。

  門外的值守太監應了一聲,推開了門,彎腰行禮。

  歸離朝柳明施了個禮出去了。

  房中只剩下我和柳明了。

  柳明凝視著我,面上神情有些奇怪,聲音卻很輕,“郡主真的不怨我嗎?”

  躲開他有些怪異的視線,我搖了搖頭,“有什么好怨的,是我自愿回來的。事情到這個地步,誰也不想的。”

  土皇柳明聞言爽朗一笑,“那我們就一起共赴黃泉吧。我可能會先走一步,不過有郡主相陪,想必黃泉路也不會無聊的。”

  “陛下真的很想一統五國嗎?”我看著他,目光無比認真。

  “現在,”他苦笑,“現在還能想什么?其實聽了你之前的話,也覺得有些道理…我也并非嗜血好戰之人…”說到這里,他面帶惋惜的又道,“只可惜,郡主的那些強國之策…我看不到那天了。睿兒年幼,不知道能不能…”聲音黯然下來。

  “陛下”

  “父皇”

  兩道驚慌的聲音傳來,原來是皇后和睿兒來了。

  “父皇不要死我不要父皇死”睿兒撲到柳明懷中大哭道。皇后也在旁邊滿面哀痛的看著垂淚。

  “不許哭土國男兒流血不流淚。你身為土國太子哭哭啼啼成什么樣子”柳明眼中閃過一道慈愛,面上卻露出嚴肅的神情呵斥睿兒。

  “不,我不管,我不要父皇死。父皇不能死”睿兒把土皇抱的緊緊的不管不顧的大哭著。

  皇后也失聲痛哭起來。柳明緊緊的摟住睿兒,眼眶也濕潤了。

  “睿兒放心,你父皇不會死的。”我強撐著站起,輕輕的扶起睿兒,用衣袖將他哭的稀里嘩啦的臉擦干凈。

  聽了我的話,皇后猛的抬頭望向我,“漓紫妹妹——?”眼中迸出希翼的光。

  柳明卻以為我在哄睿兒,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漓紫姐姐,我父皇真不會死嗎?”睿兒察覺到大人間的交流,止住了哭聲,看了看皇后和土皇,轉頭期待的看著我。

  “姐姐什么時候騙過你啊?”我摸著睿兒的臉笑著道。

  睿兒用力的點了點頭,滿臉的信任。

  柳明這才發現我好像不是再哄睿兒,“郡主,你…”語氣中也不由帶了幾分驚喜。。

  我站直身子定定看住他,“還請土皇陛下記住剛才對漓紫說的話——絕對不要因為一己之私輕啟戰端。”

  說完后,輕輕的拉出紫夢給我的項鏈,取下上面的那塊黑色能量晶石。

  將晶石放在手中,靜靜的看著,摩挲了片刻。

  無聲的笑了笑,抬頭朝柳明看去,他面上一片不解之色——看看我手里晶石,又看看我。

  我輕笑一聲,“還請陛下脫下上衣,讓漓紫為你解毒。”

  土皇眸中雖還有疑惑之色,但是還是依言脫下了上衣,露出了上半身。

  古銅色的皮膚,發達的胸肌和八塊腹肌都現了出來。我心里暗想,身材真不錯——可以去做健美先生了。忽又一笑——自己真是個沒心沒肺的,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想這個。

  我取出一根的銀針,在指尖滑了一道——血立刻涌了出來。

  對準晶石正面的凹陷處滴了下去,晶石頃刻之間發散出一陣蒙蒙的光華——真像魔法啊我一邊感嘆一邊迅速的把晶石貼在了柳明心臟的位置——黑色的晶石頓時光華流轉,映亮了土皇整個胸口的位置。

  大約兩分鐘吧,光華漸漸淡去直到消失——黑色的晶石已經變成了純白色。

  低低一嘆,我知道能量已經沒了。再一看,柳明手臂上的綠線已經消失了,連手掌心的傷口也看不見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受過傷似的。

  笑著收回晶石,還是把它扣在了項鏈上。就算沒有能量了,還是可以當做紀念的,反正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皇后和睿兒驚喜的看著這一切,看到柳明身上的變化,皇后喜極而泣。

  睿兒滿臉崇拜的看著我,“漓紫姐姐,這是法術嗎?”

  聞言,柳明也把目光從自己左手之上移開,雙目炯炯的朝我射來。

  朝他們笑了笑,摸著睿兒的頭,“姐姐可沒那么厲害,都是這塊石頭的功勞。”

  “那你的傷用這塊石頭也能治好嗎?”柳明突然盯著我問。

  轉頭向他,故作輕松的一笑,“我能治好你,自然也能治好我自己啊。”

  他沒有笑,眼若寒星看著我胸前的石頭,“石頭已經變成了白色,還能治療嗎?”

  我聳聳肩,“這塊是不能了,但是這石頭本是我師門的圣物,一共有兩塊,還有塊供奉在我師傅的故居。我的毒沒有你的要緊,所以我先幫你驅毒,然后我再去拿另外一塊給自己驅毒就行了。這次我可是虧大了,陛下可要記得答應我的話。”

  他沒有說話,定定的看著我眼底神光變幻,我微笑著看著他,眼里卻有一抹堅持。

  “我答應你”他目色深沉,終于還是給了我一個答案。

  我看了他一眼,笑著轉開了頭,才發現歸離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清秀的面容上一片肅然,漆黑的雙眸中卻好像裝載了許多情緒似的看著我們。

  “歸離你回來了,陛下的毒已經解了。”我輕輕道。

  歸離走了進來為柳明把了把脈,皇后和睿兒還是有些緊張的看向他。

  歸離把了片刻之后,抬起頭輕聲道:“恭喜陛下,陛下的身體已無恙了。”

  皇后和睿兒聞言終于放心下來,“妹妹,”皇后行到我跟前就要下跪。

  我趕緊攔住她,“姐姐既然叫我妹妹就不要這樣,世上哪有姐姐向妹妹下跪的道理。”皇后被我攔住,只得感激的看著我。

  折騰了半響,歸離剛才輸了半天的內力好像也用光了,我感覺寒意又開始擴散開來,痛可以忍受,就這徹骨的寒氣有些受不了。

  我盡力忍住,對著他們一家三口道:“陛下既然無事,漓紫就先行告退了。”

  寒意上來得很快,我說了一句話就已經面色青白,搖搖欲墜。感覺一雙手臂扶住了我,我感激的朝歸離一笑,向一直靜靜看著我的柳明點了點頭,扶著歸離走出了御書房。

  “歸離…抱我。”出了御書房我再也忍不住。心口的痛意還可以忍,但是那股寒意一上來,整個身體都不聽使喚了。寒意從骨頭縫彌漫到每塊肌肉每根血管,我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動作。

  歸離將我攔腰抱起,施展輕功朝我的住處飛馳而去。等他把我放到床上時,我已經冷的抖如篩糠,只聽見牙關相叩的聲音,不能自已。

  歸離讓我x在他胸前手掌貼住我后背。

  “不用了,歸離,我忍一忍,就好了。”我低聲道。這樣輸送下去也沒個頭,我需要的內力會越來越多的。

  他沒有做聲,掌心熱力還是源源不斷的傳入——直到我體溫回升,不在發抖,才撤回掌。扶我x坐在床頭,拉過錦被蓋住我的身體。

  “謝謝你,歸離。不過,還是不要運功給我了,等藥好了還是給我喝藥吧。”我平靜的望著他。這樣運功給我實在有些浪費。

  “沒有另一塊石頭,對嗎?”沒有回答我的話,他輕聲問道。

  我沉默了。低頭看著錦被上的花紋,伸出食指輕輕勾勒著。

  過了半晌,好像自語一般輕聲道,“土皇不能死。馬上就是暗族大戰了,木國的‘藤術’已經名存實亡,如果土皇現在出了什么事,大家都會受影響。”

  歸離靜靜的站著,我低頭搓著被角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為什么,也有些不敢看的意思。

  只聽他輕輕嘆了口氣,語聲卻異常溫柔,“藥已經讓御醫在熬了。我先看看你的傷,幫你扎針驅毒吧。寒毒暫時解不了,先把其他的毒性驅除了吧。”

  聽得他語氣溫柔,我高興的抬頭露了個笑臉,乖巧的點了點頭。

  坐直了身體慢慢的脫下了上衣——只剩下抹胸的時候我偷偷看了歸離一眼,他白皙的面孔上此刻也飛起了一抹紅。。.。

  冰卡那掌正中我胸口,要查看傷勢扎針勢必要把上半身的衣服都脫了。

  縱然我臉皮再厚也臉紅了,不敢再看歸離——咬咬牙,伸手把抹胸也脫了下來。

  低頭一看,果然——白玉般的胸口上一個綠色的掌印赫然在目。

  心里苦笑一聲,慢慢躺下閉上眼睛。

  感覺歸離的腳步聲過來,感覺他有些溫暖的手指在皮膚上輕輕拂過,然后停在掌印的位置輕輕按了按,一陣痛意讓我不禁發出一聲悶哼。

  “骨頭裂了,不過還好沒斷。”歸離輕聲道。

  我閉著眼點點頭。感覺他起身離開,然后腳步又過來,一根根銀針扎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銀針被取走,被子拉了起來輕輕將我身上蓋住。

  “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藥。”溫和的聲音傳來。

  我睜開眼,只見他白皙的皮膚上的紅暈已經散去,此刻正露出溫和的笑意看著我。

  點點頭,確實也累了。我也想睡一覺。

恍恍惚惚的睡去,做了好些個夢,卻不記得內容,唯一的感覺就是冷冷好冷  在我迷迷糊糊顫抖之際,好似感覺屋內溫度慢慢升高,身上被子好像也加厚了許多。

  “漓紫,起來喝藥了。”終于在歸離的輕聲呼喚中醒來,這才發現屋子里生起了好幾個火盆,身上也蓋著厚厚的幾床錦被——原來不是幻覺啊。

  睡了一覺,精神好點,歸離扶著我坐起來后,將藥碗端了過來。

  接過一口喝完,一股熱流流入胃里,身體又暖了幾分。

  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套上了中衣,我看了看衣服又看向歸離,他面上一紅,轉開眼睛。——看來這衣服也是歸離幫我穿的了。笑了笑,沒有提這回事。

  對于歸離,我有一種本能的依賴感,好像天生就很信任他一樣。說來也奇怪,每次我生死大關的時候,都是他照顧我——可惜這次,我的好運恐怕是用完了。

  “歸離,雖然這話沒什么用,我還是要說——謝謝你。”我看著他,眼神真摯,“能認識歸離,我覺得很幸運。可惜你的恩情,我恐怕還不了了。”沒有說什么來生之類的話,紫夢說過我死后的魂魄是會回地球的——我與他們,都沒有來生的緣分。

  歸離取了我手中的藥碗放在桌上,轉身看我,“漓紫從來不是輕易放棄的人,難道這次就要放棄了么?”

  我苦笑,如果能活著我也不想死啊。

  我比誰都清楚——現在除非有“赤果”才能驅除我身上的寒毒——綠色冰寒毒,白仞也說過的。“除了綠色冰寒毒,我的體質都可不懼。”可這偏偏就是綠色冰寒毒。冰卡說過她的長處不在功力,想必指得就是這綠色的冰寒毒了。

  可是世上最后一顆“赤果”已經給輕柳用了。那還是五十年前找到的,現在哪里還能有啊。如果醫族有的話,歸離肯定一早就說了。

  不再糾纏這個話題,我振作精神,“歸離,你把紙筆給我好嗎?”

  打算趁著現在精神還好,我要把天一七十二針針法寫下來交給歸離。

  歸離愣了一下,還是找過了紙筆給我。我拿著筆慢慢的開始在紙上寫著,寫完了一頁,放在一邊繼續寫。

  歸離拿起紙看了下,轉頭皺眉看向我,“這個針法不是一下就能寫完的,你此刻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我停筆抬頭,“我不是用這個針法來還你的恩情,這個針法是師傅的心血,也是醫族的至寶,更重要的它是整個大陸的財富。不能讓它因為我而失傳。我知道一時半會寫不完。但是如果不趁現在開始寫,我怕到后面我就寫不了了。歸離,你不要勸我,如果不把這套針法留下來,我就算死了也沒臉去見師傅。”

  聽了我的話,歸離不再說話,眸中閃過復雜的光芒,最后他眸子沉靜下來,看著我溫和而又堅定的道:“漓紫,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笑了笑,低頭繼續寫。直到寒意來襲,歸離給我喝了藥又扶我躺下,感覺不住我又迷迷糊糊睡去。

  就這樣,我趁清醒體力好的時候就抓緊時間寫著。

  歸離卻好像在計劃著什么,每日除了給我扎針喂藥還寫了好幾個藥方交給御醫讓他們照著方子做成藥丸。

  柳明每日都會來看看我,卻也不說什么。我有事醒著有時睡著了,只偶爾半夢半醒間看到他神色有些復雜的站在我床邊。

  皇后和睿兒也來看我,看到我的樣子皇后就不停抹淚,卻也沒問什么。有一日睿兒想說什么也被皇后捏了一把住了口。

  就這樣過了兩天后,我感覺體力越來越差。

  這天,歸離喂我吃完藥后,我看著他靜靜道:“歸離,帶我走吧。”

  歸離看著我的樣子,眼中飛過一抹憂傷,“再等一天吧。我讓御醫準備的藥丸還沒準備好。”

  我點了點頭,取過身邊的紙筆又開始寫起針法來。已經寫了八頁了,可還有三分之一沒寫完。

  歸離輕聲一嘆,轉身離開了。

  又過了一天,歸離將東西收拾好,告訴我可以走了。我穿著厚厚的皮裘,裹著披風被歸離抱上了飛車。

  土皇、皇后、睿兒都來送我。柳明看著我,面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眸色異常的幽黑深邃。

  皇后則是一臉憂傷的望著我,睿兒看著父母又看著我,“漓紫姐姐,你還會回來看我嗎?”小小的臉龐上有些深深的擔憂。

  我在歸離的懷抱中對他微笑,“睿兒這么乖的孩子,姐姐怎么舍得呢。只要姐姐有空就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在土皇一家三口的目光中,我和歸離坐著飛車離開了我住了二十天的土國皇宮。

  輕聲一笑,不過二十天而已——想不到我的生活便已翻天覆地…

  飛車很舒適,看來土皇和歸離做了很充分的準備,暖爐,錦被,烤火的炭,都很齊全。我們一路向東而行。

  我也沒問目的地,最后這個時候去哪里都沒有關系了。

  反正有歸離在身邊,也不用動腦筋。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每次關鍵的時候都會遇見好人,以前有師傅師公,現在有歸離,上天待我還是不薄的。

  現在已經是五行歷3122年的九月底了,下個月就是五國大比了。

  也不知道暗族什么時候會來,想著想著,笑了一下——等到那個時候,我估計都不在了吧。

  做選擇之前不是沒矛盾過,可也就電光火石間那剎那就做了決定。

  當晶石能量散去的那刻,心里突然生出一種輕松。

  好像那么長久以來的掙扎和猶豫一下子全部排空。不用再不舍,不用在為難,又成全了別人——多好。

  看著正在一旁替我熬藥的歸離一眼,心里低低一嘆——可惜要他陪著我受這最后一程的苦了。

  只能抓緊了每分每刻的時間,爭取早點把天一七十二針的針法剩下的部分寫完。

  我也不知道我的身體能堅持多久,從中毒開始那天起我就發現我越來越嗜睡,身體的痛楚和寒意可以扎針用藥稍稍壓制,但是卻總是想睡覺。

  一天比一天更厲害,剛剛開始的幾天我一天還能有四個時辰清醒——只兩個半時辰精神比較好。

  到了第八天時,我一天只能清醒不到三個時辰了。

  歸離都細心的給我喂藥,扎針,喂我吃飯喝水,連解決生理問題都是他扶著我。

  冷的厲害的時候歸離要給我運功被我拒絕了。我和他無親無故,這樣麻煩他也就算了,還怎能讓他耗費功力呢。武者的內力消耗過度對自身也是有影響的。

  離開土皇宮的第十一天,我終于把天一七十二針針的針法要訣寫完了。

  把薄薄的二十來張紙放到歸離手中,終于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

  整個人頓時松懈下來,話也沒說一句,就裹著厚厚的錦被睡了過去。這一睡居然就是兩天一夜。

  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客棧的床上,屋子里四個火盆,身上的衣服也換過了。

  抬起頭看看窗外透過的天色,應該剛剛天黑不久。

  慢慢坐了起來。暗笑道,估計客棧老板也奇怪吧,現在這個天氣還是夏末,居然有人穿著皮裘睡覺還要烤火盆。歸離這樣照顧我,估計也熱的夠嗆。

  門開了,歸離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是一碗粥還有一碗藥。看到我起身了,他溫和的一笑,“剛剛探過你的脈,就知道你差不多該醒了,先喝藥吧,喝完了再把粥喝了。”

  莞爾一笑,對他道,“有了歸離這樣的大夫在身邊,就算生病也是一種幸福啊。”

  他眼中掠過一絲笑意,走了過來,幫我把皮裘披上,然后把藥汁端給我。

  我一口喝完后,他又遞過一杯水,“藥苦,喝水漱漱口吧。要不等下喝粥也覺得苦了。”

  想的真周到啊,我感激的接過漱了漱口。他端過熬得又香又滑的粥,拿著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給我。。.。

  可是我的胃口已經越來越壞,但是我還是強忍著惡心,慢慢的把一碗粥給吃完了。粥里那些滋補的藥材告訴我,這粥肯定是歸離親手熬制的。

  我還是一個懦弱的人啊。明知道自己會死,但卻害怕自己一個人靜靜的死去,所以我從來沒有開口讓歸離走。

  一個人孤單的來到這個世界,然后再孤孤單單的死去——我實在沒有那個勇氣。

  所以我自私的把歸離留下了。雖然我沒開口,但是我知道歸離那樣良善的性格是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除非我一開始就自己偷偷的溜走。

  可是,我不想,我害怕——害怕自己像片落葉一樣了無痕跡的死去。

  默默的看著他,“歸離,對不起。”我輕聲的說。

看到我臉上的神情,歸離先是一怔,然后眸中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微笑著朝  明白他的意思,我也一笑。

  兩人對視一笑間好像有什么默契的通道突然打開了。跟歸離在一起始終有種很親切的感覺,也許是他像哥哥的那雙眼睛吧,我想。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這樣一雙眼睛的歸離陪著我——看來,上天還是對我不薄的。

  到了就寢的時候,歸離將板凳架起做成一個簡易的床鋪。

  我制止了他,“歸離,你若是不嫌棄就到床上來睡吧。兩個人一起——暖一些,屋里的火盆也熄兩個吧,這樣太熱了些。”我對他道,為了監測我的病情,他一直都日夜不息的陪著我,經常都是在凳子和桌子上躺一躺,趴一趴。

  見他露出了猶豫遲疑的神態,我看著他認真道:“如果你是不習慣跟人共床的話就算了。但是如果你因為男女之別的話就真的沒必要了,我素來就是個沒規矩的人,何況是現在我是病人你是大夫,你照顧我已經很辛苦了,我們行的端,坐得直就行了。如果再把你也累病了,那我又靠誰去?”

  聽我說完后,歸離站了片刻終于還是走到床邊,我笑著往里挪了挪,歸離輕輕的和衣躺在外側,可是火盆卻沒有熄去。

  我偏頭看著他一笑。不知道是有內功的人都有自動調節溫度功能,這樣熱的室內溫度,他居然也沒出過一滴汗,白皙的皮膚依然干凈光潔。

  就這樣走了十四天,我精神越來越差,有時候說著說著話都會睡著。身子更是寒意透骨的冷好幾回。

  我已經很久沒照過鏡子,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成什么樣子了,想來也不會太好看——手上皮膚的顏色已經是青白青白的。

  這天醒來,發現自己頭天居然只清醒了不到一個半時辰。

  睡過去的時候在飛車上,醒來的時候也在飛車上,可衣服已經換過了,說明肯定有住客棧,但是我卻什么印象都沒有。

  歸離坐在我身邊,目光透過車窗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著歸離柔和的側臉,有些怔忪的神情,我心里默默猜測莫非歸離也在思念遠方的某人嗎?不是沒有可能,歸離現在都二十三歲了,雖然沒聽他提過自己的私事,但是他這個年紀早已可以成親了。也許,家中還有親人和心上人在等他呢。

  歸離一直向木國走,我也沒反對,想著哪天我要是死了,他回家路程也短些。

  發現我的注視,歸離轉過頭看著我。

  我躺的渾身酸痛掙扎著想坐起來,歸離忙拿過一個墊子塞在我身后,將我扶起。

  “歸離,你有想念的人嗎?”我問他。

  搖了搖頭,歸離卻沒有回答。等了片刻,他看著我,“漓紫有嗎?”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勾起了我的思緒,回憶一幕幕在眼前閃過,二十六歲之前的,二十六歲之后的…

  “有啊,當然有。”我注視的遠方,夢幻般的微笑著。

  感覺歸離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我的臉,我轉回頭。

  盯著我的眼睛,歸離遲疑了片刻,問道:“如今,漓紫后悔么?”

  我知道他在問什么,看著他我坦然道:“說后悔,還真有一點吧。其實我很怕死的。但是如果不那樣做,我估計我的后悔會更多。”

  看著他眼中閃爍的光芒,我笑了,“歸離,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偉大。我其實也是一個自私懦弱的人。我那樣做。。。。”低下頭,輕輕道,“算起來,也是一種逃避而已。我只不過是一個逃兵。而且,能看見皇后和睿兒那樣高興,我也覺得很開心。歸離,你看,我是一個多么卑鄙的人,利用別人解決自己的問題還順便收獲別人的感激。”說完,我朝歸離抬首一笑。

  歸離卻用一種溫和的憐惜看著我,輕輕的道:“沒有真正卑鄙的小人會拿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漓紫是歸離見過最勇敢最善良的女子。”

  可歸離說的勇敢我真的擔不起。

  我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有時候甚至剛剛醒過來沒說幾句話我就睡著了。

  身體好冷,我感覺血管里流的血都是冰凍的。我害怕起來,害怕自己哪天就這樣無意識的昏睡過去再也不能醒過來,害怕自己就那樣的成為一個活死人,一個冰尸般的活死人。

  歸離除了給我扎針外還為我按摩手腳關節,每次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讓我吃藥丸。

  已經不知道現在過了多少天了,十七還是十八天了?

  這天我迷迷糊糊醒來吃下藥丸后,歸離輕柔的給我按摩手。

  感覺身體已經不太受控制了。我就要死了么?莫名的升起一股恐慌和悲哀。

  如果我就這樣死去,在別人眼中我究竟是清漓紫還是葉草?在這個世界了過了十二年,認識了那么多人,關心我也好,我也在意的也好,都把我當成了清漓紫。就算叫我“草草”和“早早”,可他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誰?沒有人知道這個清漓紫皮囊中裝著我葉草的靈魂。

  那我之前的二十六年呢,又算什么?

  統統都抹殺了么?——不,我的思想,我的靈魂是葉草,我來自一個叫地球的地方。那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是生我養我的地方。

  如果我這樣死了,葉草這個身份在這個世界上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在這個世界上雖然存在了十二年,是屬于葉草的十二年。可我死后,無論是喜歡我的,還是不喜歡我的人都不會知道我是葉草,而不是清漓紫。

  驀然間,這種存在被抹殺的感覺讓我突感無限悲涼…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生起這樣的感覺,可它就是出現了在我心頭縈繞,讓我痛苦卻揮之不去。

  “漓紫,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嗎?”歸離察覺到我的情緒不對,將我的手放進被中掖好。

  “歸離,叫我草草好嗎?”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傾述感,我急切的看著他。

  他有些訝然,我閉上眼睛沒有去看他的表情,自顧自的說下去,“我不是清漓紫,我叫葉草。我也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這個軀體是清漓紫的,但我是葉草。來自很遠很遠的一個地方,和這里完全不同的一個世界。我的小名叫早早。因為生下來頭發很少,所以就把草字去了頭,叫我早早,我們哪里的草字上面有個草頭,好像頭發一樣。我很小沒了父母,但是我有一個很愛很愛我的哥哥。我來了這里十二年了,我曾經一直一直都想回去。我的家鄉叫地球。那里跟這樣有很多不同的。我們那里的人沒有你們這么高的功夫,但是我們有汽車、飛機、輪船,可以在天上飛,地上跑,水里游。。。。”

我一直說個不停。從我怎么來的開始,說紫夢,說清漓紫,說哥哥,說地球上的一切,太多太多東西要說了  可還沒說到一半,我又撐不住睡著了。

  意識迷離之際恍惚聽見歸離溫暖的聲音,“草草別怕,你不會死的。”

  再度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沒有在飛車上了,而是被歸離背著行走在一片茂密的林子當中。

  只見四周都是高大的樹木,直直的好像長到天上,只能從枝葉中漏下零零散散的陽光斑駁的落在林間同樣茂密的灌木中。無數我認識和不認識的植物蔓延到遠方,好像沒有盡頭似的。

  “歸離,這是哪兒?”我無力的趴在歸離的背上問道。

  “這是迷霧森林。”歸離慢慢的把我放下靠在一棵樹上,我身上仍然穿著厚厚的皮裘和披風。歸離又解下拴在胸前的那個大包袱,拿出一顆藥丸用水囊給我送服。

  “要吃點什么東西嗎?”歸離溫和道。

  我搖了搖頭,歸離見狀拿出另外一個水囊讓我喝。

  喝了一口,里面居然是參湯,“歸離,我們怎么到這里來了?

  歸離目光柔和,“你是寒毒只要找到‘赤果’就可以解。當年醫族的那枚‘赤果’就是在這里找到的。”

  原來,原來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帶我來這里找‘赤果’了,難怪他做了那么多的準備。

  心中一陣暖流流過,可是看了看四周,無邊無際的林子,找一枚傳說中的‘赤果’談何容易啊。。.。

  迷霧森林——這可是大陸上最大的原始森林啊,范圍甚至超過了土國的七萬大山。

  這么大一片森林,除了植物就是動物,帶著我這么一個幾乎的廢人,想找‘赤果’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啊。

  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再說任何感謝的話都是矯情了。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看著他微微一笑,只能把所有的感動和感謝都包含在這一笑當中。

  歇了一會兒,歸離背著我繼續朝深處走。

  而我,趁著意識還清醒,又絮絮叨叨的講起了我來大陸之后的經歷。師傅師公過世后,我下山,炎赫,輕柳,軒夜,藍非月還有清觴爹爹,沒有隱瞞也沒有猶豫——所有的一切,我都毫無保留的講出來。

  就這樣我醒了講,講累了又睡去。幾天后,終于把我這前前后后的兩世人生講完了,趴在歸離的肩頭喘氣,現在的我呼吸都覺得有些累了。可是這十二年來,我的心卻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輕松和快意。感覺,真的舒服極了。

  歸離靜靜的聽著,也不插話也不發表意見只是不停的走著,喂我喝水吃藥,還伺候我方便——還好的是,因為吃的很少基本又是流食,我現在基本只是小號,沒有再大號過了,倒也少了一些尷尬。

  到了晚上,他就拿出一張毯子將我緊緊裹著,在四周都點起火堆讓我休息。

  完全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感覺死亡的腳步越來越近。可是此時的我卻沒了畏懼只剩下坦然了。

  寒毒發作愈加厲害,就算我意識迷糊之際也常常被冷得半夢半醒,牙齒不停的碰撞著,人也控制不住的發抖。

  “哥哥,好冷,早早好冷。”這天晚上,我迷糊的囈語著。然后感覺自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緊接著一股熱力從背心傳入。

  “歸離,我要死了么?”不等他回答,我又迷迷糊糊的說了下去,“紫夢說死了我就可以回地球了,我想家,想哥哥,可是我也舍不得這里。我一直都在想,想了好久,好久。晶石和鐲子都拿到了,卻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給土皇,用了晶石后,心里卻靜了——這下不用我選擇了。歸離,暗族就要來了,你們都要上戰場了吧。一定要好好活著。現在,我要死了,可以回去看哥哥了,我真的,真的很想哥…”

  在說的過程中,我感覺歸離將我攬得很緊,“草草真的很想回去么?”

  他的聲音好像從天外飄來般遙遠,可此刻我的意識卻少有的清醒,回光返照么?我在心里無聲的笑了笑。

  半閉著雙眼,憑感覺扯出一個笑容道:“我想留下,可是我總是害怕。而且這樣,我也覺得對不起哥哥,他肯定也很想念我。可是我也,也舍不得…我就這樣一直想著,煩惱著,糾結著…我自私又膽小,你們都錯看我了。現在這樣的結果挺好,我也不用再糾結了。歸離,你是個好人。你知道嗎?你的眼睛很像哥哥。你待我也跟哥哥一樣好。我真的還是很幸運,來到這么遠的地方還遇到了這么多好人…”語聲漸低,我又昏睡了過去。

  再后來,我已經基本不能清醒了,眼睛也睜不開了。

  憑僅剩的意識感覺到自己的關節開始僵硬,皮膚冰涼。一天之中最好的狀態就是能模糊糊的對周圍有點感覺,讓我知道自己還活著。

  在這僅剩的意識中,我還能感覺歸離抱著我不停的走,不時停下為我輸入內力續暖。

  藥丸也吃不下了,感覺有人用柔軟的雙唇輕輕的將藥水和參湯哺入。

  偶爾有點意識的夜晚,感覺自己被脫去衣物的冰涼身體被一個同樣光裸的溫熱身體攬入懷中,掌心不時為我輸入內力,摩挲我僵硬的關節四肢。

  好似在迷霧森林里走了一輩子那么久。

  這天醒來在僅剩的意識中,我感覺我們好像已經走到了最深處,歸離的步伐還是那么堅定。

  “歸離,”我輕輕呼喚。

  “草草,你醒了。不要說話,好好休息吧。”歸離腳步不停,聲音卻還是像初次見面那般溫和,可仔細一聽又覺得有些不同。

  “歸離,如果…我哪天…醒不了,你就…給我一針吧。我不想…不想做活死人。”用盡最后的意識,我斷斷續續的提出最后的請求。

  “我一定會找到‘赤果’,草草,我不會讓你死的”如天際般遠的聲音卻如此清晰的傳入我最后的意識中。

  好像一個人在黑暗中跋涉,四周都伸手不見五指。我跌跌撞撞,迷迷茫茫,卻怎么都走不出這片黑暗。唯一的感覺除了黑就是冷,冷到心窩子的那種冷,好像自己沉入了北極萬年冰川。我想大聲呼救,但是卻發不出聲音,這好像是一片真空地帶,連聲波也傳遞不了。終于,我累極、疲憊、而無助的倒了下去…

  直到一股熱流流入口中,通過食道,到胃部,然后傳導到全身。

  慢慢的,整個人感覺被冬日的暖陽所照射,好暖,好舒服呀。

  黑暗,冰川通通都不見了,我只感覺自己在一個柔軟而暖和的所在。

  我感覺到鳥鳴,風吹過的聲音,還有青草的氣息…我還活著。

  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我幾乎辨認不出來的臉。

  回神間,憶起之前的種種,我定定的凝視他——這,還是歸離么?有些臟污的皮膚,削瘦的凹了進去的雙頰,眼睛里全是血絲,亂草一般的頭發雜亂的束在腦后,本來綠色的一身長衫此刻已經變成黑灰色。

  看著我醒來,那雙熟悉的眼中的焦慮終于散去,滿滿的喜悅溢了出來,“草草,你醒了。”聲音有些壓抑不住的激動。

  停了半響,不禁伸出手去觸摸那張臉,“歸離,你變丑了。”我輕聲道。

  溫和的笑意泛起,歸離看著我道:“雖然寒毒已解,但草草的身體還是很虛弱,要好好休養。”

  我輕輕點頭不語,看著他只是微笑。

  歸離,你又救了我一次。

  就這樣,我們商量一番后決定,先在這里暫住休養,等我身體養好一些再出去。

  我的身體實在也是太過虛弱,雖然寒毒已去,但是我除了抬手轉頭也做不了其他什么動作。歸離也被我折騰的夠嗆。我們都需要休息。

  商議好了之后,歸離就近找了一個靠近水源的地方。又找了材料搭了一個簡易的帳篷,鋪上厚厚落葉干草。我寒毒已去除,也不再畏寒,皮裘披風正好做被子。

  沒想到的是歸離還算得上是一個野外生存的專家。

  大包袱中除了毯子,藥材,糧食,居然連小鍋和碗筷勺都有。在帳篷附近灑上幾種藥粉,有一種味道臭臭的。

  “歸離,那是什么藥粉啊?味道好臭。”我x著帳篷中看著他忙乎。其他幾種藥粉我一聞就知道是驅逐蛇蟲類的,只這臭臭的味道卻從來沒有聞過。

  歸離朝我一笑,“這是甲龍的糞便曬干了后的粉末,灑上之后別的猛獸便不會到這一塊來。”

  我了然的點了點頭。這一招算是學到了。甲龍號稱五行大陸上最厲害的猛獸,甚至名氣遠遠超過了裂獸。這是一種獨居動物,體重據說上千斤,身上天生厚甲刀槍不入,端是厲害。不過好似只有迷霧森林里才有。

  升起火堆,歸離又抓來魚熬起了魚湯。

  漸漸的,香味從鍋里彌漫開。我坐在帳篷里口水四溢。已經多久沒對食物有渴望了,我都有些不記得了。

  “歸離,你太厲害了。簡直是野外生存的專家啊。”帶著我這么個病人,在這個原始森林里還找到了‘赤果’,實在是讓人欽佩啊。

  雖然沒聽過我的地球詞匯,但是明顯聽懂了我的意思。

  他笑了笑,解釋一番我才知道。原來歸離經常到處采藥,都是荒山野嶺,這些技能有些是跟著他師父學的,有些是自己摸索出來的。

  迷霧森林他也來過幾次,只不過沒走過這么深的位置。

  “我們從土國皇宮出發有多久了?”我已經沒有時間概念了。

  “三十三天。”歸離道。

  我們離開皇宮的時候是九月底,那現在不是已經十月下旬了。歸離竟然帶著我在這里整整走了一個多月,心中感嘆著。

  不過大恩不言謝。我沒再多言語。這樣的恩情下,什么言語都是蒼白的。

  “那我們倆都要好好養好身體,早點出去。”我興致勃勃的道。重獲新生,心里不是不開心的。

  一起喝過魚湯,我還吃了一條小一點的魚,現在剛剛蘇醒還不能大吃大喝。

  吃飽喝足之后,覺得身上有些不舒服,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洗澡了。

  林間斑駁的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身上卻癢酥酥的。不想還好,一想便覺得更是癢的難受。

  我看了看,歸離正在給我熬藥。

  咬了咬嘴唇,還是提出了要求,“歸離,那個,我想去水邊洗澡。”

  歸離一愣——。.。

  我不好意思的低頭看著地上。我現在行動還不能完全自理,碗拿久了都拿不動,更別說去河邊洗澡這種事了。可是一個月沒洗澡的感覺真是太不舒服。

  感覺他走了過來,輕輕的把我抱起,然后取過披風,朝河邊走去。

  走到一塊水中的大石頭邊停住,我悄眼看去——歸離眉宇間卻是一片平靜寧和。

  將我輕輕放在石頭上坐好,披風剛剛已經順手放在岸邊。

  在歸離的幫助下我脫去了衣物,只剩下抹胸褻褲后,慢慢的滑下大石。

  這里的水并不深,只到我胸口而已,將自己浸入水中,輕輕清洗著自己的身體。

  歸離幫我洗頭,我凝視著水中的自己,才發現自己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

  “好難看啊。可以去拍鬼片了。”我喃喃道。

  不知道什么是鬼片,可歸離還是輕笑起來,“好好養養就行了。——也不算難看。”

  “什么呀,都這么難看了。”我嘟噥著。

  “無論草草是什么樣子,都是歸離見過最美的女子。”歸離凝視我道。

  我愕然,想起之前我給他講述的種種,吶吶道,“歸離,你,你不怕我嗎?我是…我不是這里的…”

  “歸離很早就知道了。”好像知道我要說什么,他打斷我,語氣平靜的道,“在水國中毒昏迷之時,草草說了很多。”

  我呆呆的看著他,上次中毒?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

  看我呆若木雞,歸離低低笑一聲,把我從水中抱起,到岸上用披風裹住。

  “歸離,你——”我看著他發呆。

  被我直愣愣的目光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歸離清秀溫和的面孔上浮起一抹紅暈,干脆將我連人帶披風抱起朝住處走去。

  只聽他輕聲道,“真正喜歡你的人是不會在意你是葉草還清漓紫。草草以往的擔心,太多了。”

  靠在歸離懷里,他身上淡淡的青草氣息讓人覺得十分的安心。

  他的話卻重重的擊在我了的心上。我以往老是怕別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把自己當成妖怪異類,所以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心里想隨著自己而帶走。可是現在我已經不能離開了,我難道還能這樣過下去嗎?

  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我是那么的悲傷和恐慌。

  原來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我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因為害怕失去而不敢面對,所以變的不勇敢。

  突然如醍醐灌頂般的醒悟——我笑了起來。

  昨日種種比如昨日死。上天既然給了我再次重生的機會,就應該不再逃避,要好好的,認真的活下去。

  歸離看著我面上煥發的光彩,唇角微微勾起。

  我回到帳篷,首先做一個決定就是練功。

  我的‘姹女功’自從離開了天絕山就沒怎么練過,當時練到第三層覺得身體好了就沒再管過。嘆口氣——這樣看來,我還真是個懶人啊。

  現在身體這么虛弱,也是該拾起的時候了。

  下了決定就立刻實施,閉眼盤腿雙手置膝,開始默運口訣。片刻之后,淡淡的異香開始散發出來。

  從中午一直練到黃昏,我已經按照口訣將前三層的經絡走完。睜開眼,果然——身體清爽了許多。

  師公留給我的‘姹女功’還真是不錯,難怪青妙當時也看上了。

  雖然不能做武林高手,但是對我這種運氣不好經常中毒受損的身體實在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含笑收功后,我看向帳篷外,淡淡的肉湯香味透過那股異香傳入鼻中,看來歸離已經把晚餐準備好了。

  只是此刻他面上卻帶了些驚異之色望著我。

  “歸離,怎么了?”看了看自己周身,沒什么不對啊。

  他有些遲疑的看著我,眉間有思索回憶之色,半天后吶吶問道,“草草,你可知道你練的功法名字么?”他看向我。

  “知道啊,這是‘姹女功’。師公留給我的,說是可以增強我的體質。”我一邊答一邊偷眼看他,心下卻有些疑惑,歸離的神色怎么那么奇怪的。

  “真的是‘姹女功’”雖好像有些預料,歸離面上還是現出了驚嘆之色。

  “歸離,這個‘姹女功’很有名嗎?有什么說法嗎?”怎么個個聽見這個功法都奇奇怪怪的,之前輕柳是這樣,歸離也是這樣。

  “‘姹女功’也算是一門神功,失傳多年了。尤其適合女子練習。”歸離說到這里停了一下,“而且,‘姹女功’練到最高的第七層可疏通奇經八脈,草草的帶沖二脈之癥也可…”

  沒等他說完我驚喜的張大了嘴。疏通奇經八脈?帶沖二脈正屬于奇經八脈中,也就是說,我的不孕之癥也可以治好了。

  “歸離,是真的嗎?”好半天才從這巨大的喜悅中回過神,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求證道。

  歸離含笑點頭。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啊,大難不死果然有后福。居然聽見這么好的消息。

  “太好了,只是這個功好像有點奇怪,那股香味古怪的很,是不是還有什么別的說法啊?”高興過后,我想起師公含糊的信,還有每次好像我一動那個香味就特別濃,總覺的有些怪異。我皺起眉頭望著歸離疑惑道。

  歸離的臉倏地紅了起來,視線立刻轉開有些躲著我的意思,我更奇怪了——執拗的盯著他。

  “這個,功法沒什么實際的害處,你就好好練吧。飯已經做好了,我再去拾點柴晚上用。”扔下這句,歸離好像落荒而逃般離開了。

  沒實際的害處?我偏頭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一陣嘀咕。歸離表現如此奇怪,找個機會一定要問個仔細。

  這天夜里睡到半夜我又發起冷來。我知道這是身體受損太過的影響,雖然寒毒已去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調回來的。

  抖了幾下,我半夢半醒的自覺朝一側偎去。這幾天夜里我只要發冷都是靠歸離的體溫取暖。

  反正這一路以來的朝夕相處下來,扎針、擦身、按摩、洗澡、方便——我估計歸離現在也沒把我當女人看了,我就一活動木偶。

  可是我移了一下卻沒感覺到意料中的溫暖懷抱——我正有些疑惑的睜開眼卻感覺自己被輕輕一轉,翻了個身,本來是面朝歸離的,此刻卻變成了背對他。

  還沒等我問什么,一股熱力從我背心傳入,暖暖的好生舒服。

  “怎么又給我輸內力了,太浪費了。你抱著我睡就可以了啊。”我半閉著眼嘟囔了一句。

  “男女有別——”歸離聲音有些輕,可我還是聽清楚了。

  雖然睡意濃重我還是迷迷糊糊應了句,“早就看光摸光了,有什么好別的啊。別浪費功力了。”

  身后的手掌一滯,慢慢收了回去,我身體又自動自覺的偎了過去被暖暖的包圍起來。

  該節約的時候就該節約,這樣才對嘛。沉睡過去之前我想。

  練了一個星期功我感覺身體好一些了,雖然還是瘦的跟鬼似地,至少行動沒什么問題了。

  其實也不完全是“姹女功”的功勞,還有一半是歸離天天給我熬的藥材,守著迷霧森林這么一大座天然藥材庫,實在是很方便。

  身體好一些了,晚上也沒那么怕冷了。可我晚上卻還是習慣性的要靠在歸離的懷里才能睡的安穩。

  我自己也有些奇怪。但是最終還是歸結為天氣開始轉涼的原因吧。

  這天早上我睜開眼,天還未大亮,我還靠在歸離懷里。

  他的一只手攬在我腰上,一只手墊在我脖子下。

  這是我蘇醒以來第一次比歸離醒的早。

  靜靜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睡顏。往日的白皙如今有些蒼白,往日的清秀如今有些清矍。

  歸離這段時間瘦多了,受傷的是我,受苦的卻是他。

  歸離,我回不去了。你是代替哥哥來照顧我的么?

  默默凝視間,忽的一縷青絲滑了下來垂在了他的臉頰邊。

  距離如此近,才發現在歸離的睫毛很長,長的輕輕的刷到了垂下來的這一縷青絲。

  不想驚擾他,我輕輕的伸出手把那縷青絲撈起放到他耳后,卻在剛剛放好的那瞬間,歸離醒了。

  看著他睜開的眼睛,我愣愣的張了張嘴卻突然不知道說什么。

  我的手還放在他耳邊,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好像我正要用手摸他的臉。

  “你頭發掉下來了…我剛剛幫你弄上去…我想你多睡會兒而已。”我縮回手囁囁道。真是不是輕薄也不是非禮啊。

  剛剛睜開眼的歸離眼里還有些睡意未散的迷朦,等我說完這句話之后已經完全清明過來了。

  他靜靜的看著我,厚厚的皮裘披風下他的手還放在我腰間,墊在我脖下。

  突然覺得有些熱,我尷尬的笑了笑,坐了起來,“呵呵,不好意思,壓了你一晚上,肯定不舒服了吧。”

  歸離平靜的面容突然現出一絲古怪的神情,象是想笑又象是臉紅。

  他也起身起來,“我去弄早餐,草草多休息會兒吧。”

  看著他有些急促的背影,我臉刷的紅了。——歸離,我的意思是壓了你的手…。.。

  吃過了魚湯當做早餐,歸離在我身邊坐了下來,語氣有些凝重,“草草,我們恐怕得離開這里了。”

  “好啊。”我點頭,看著他眉頭有些攏起我又有些疑惑,“歸離,莫非有什么麻煩嗎?”

  他看了看四周,“草草有沒有覺得最近有什么奇怪的?”

  我也跟著他的目光看了看,“沒什么啊,就是好像開始起霧了。”

  淡淡的霧氣是從昨天開始起的,本來還不容易察覺到,不過今天卻比昨天好像要濃一些。按道理最近天氣雖然冷了,但也達不到起霧的溫度啊。

  “迷霧森林被稱為五大絕地之一就是因為這霧氣。”歸離道。

  我一愣,這才想起我們現在是在五行大陸排名第二的五大絕地之中。可是這段時間好像并沒有發現什么危險啊。

  “霧氣有問題么?”我看著他問。

  歸離點點頭,“晚上出現的霧氣有毒,不過我們醫族研制的避毒丸可解,我們在進來了時候就服用了,所以沒有影響。”

  “那白天出現的霧氣跟晚上不一樣?”我看了看四周淡淡的霧氣。難怪我沒什么感覺,原來晚上霧氣看不見,我又吃了避毒丸。

  “白天的霧氣有催眠的效果,霧氣越濃催眠效果越強。”歸離蹙眉道,眉間帶了些疑惑,“可按道理這白天的霧氣應該只有十二月到一月才出現,這次為何這么早就出現了?”

  “沒有藥丸可解么?”我問。

  歸離搖頭,“沒有。我們采藥都會避過這白天起霧的三個月。”

  那還是趕緊走吧,等霧氣濃了真把我們給催眠了就麻煩了。難怪歸離今天醒得要晚些,可是我好像沒什么被催眠的感覺啊。

  “那我們今天就走吧。”看著歸離有些憂心的目光,我笑了笑,“我身體好多了,沒事的。大不了走不動的時候讓你背啊。”

  商量好了就開始行動。收拾了一下東西,我和歸離開始撤退。

  可沒想到沒出發多久就遇上了麻煩。

  聽見前方激烈的獸吼,感覺地皮都在顫抖。

  “歸離,那是——?”停住腳步,我也跟著抖了抖。

  歸離臉色也不好看,“三只甲龍。”歸離道。

  “三只?”我皺了皺眉,只聽見兩只在叫啊。

  “一只雌,兩只雄。”歸離沉聲道,看我疑惑又低聲追加了句,“每年十月開始是甲龍的發期。”

  暈,搞了半天是兩只雄的在決斗,一只雌的在旁觀啊。這可不妙,發期的甲龍是最狂躁的,何況還是三只。

  “有別的路嗎?”我低聲問。

  “有到是有,可要多繞幾天的路。”歸離蹙眉。

  繞路就要耽誤時間,霧氣是會越來越濃的,多耽擱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這可怎么辦?

  “我們到樹上先看看情況吧。”歸離攬住我的腰選了顆枝葉繁茂的樹縱聲躍了上去。

  借著枝葉的遮擋我朝不遠處望去,我還沒見過甲龍長什么樣呢。

  兩只紅色的長腿“鱷魚”正苦大仇深,惡狠狠的對峙著。

  是的,甲龍的外形真的很像長大了好幾倍的鱷魚。可是卻有鱷魚所沒有的粗壯長腿,一米多高,五米多長的軀干,渾身披滿紅色的硬甲。哦,不對,雄性甲龍是紅色的,雌性甲龍是綠色的。我看著離這兩只雄性甲龍十米遠的另一只相對較小一點的甲龍糾正自己道。

  “它們會離開嗎?”我悄聲問。

  歸離點點頭。

  “什么時候?”我又問。

  “一方輸了或母甲龍選了一方。”歸離答。

  “那它們怎么還不開始打?”我悄聲。早打早完,這么干瞪著干嘛啊。

  歸離搖搖頭,“我也是第一次遇上發期的甲龍。”

  無奈的看著戰場上的兩只甲龍,我心里不停催促它們趕緊打完選定走“龍”。贏了的趕緊談戀愛去,輸了的趕緊找下個機會去。

  也許是聽到了我的禱告,兩只紅色的甲龍發出一聲驚天怒吼,俯低了頭向對方沖了過去。

  這兩聲吼太過高亢連附近的樹葉好像都簌簌作響,我耳膜發顫,身子一抖差點沒掉下樹去,歸離趕緊攬住我。

  兩只甲龍激烈的糾纏到了一起,一個咬住了對方的肩部,一個咬住了對方的脖子在地上翻滾起來。

  這一咬就沒有松口。只見灌木叢被壓平了,樹被撞倒了,一時間塵土飛揚,草葉亂飛,戰況激烈極了。

  而綠色的母甲龍只是稍稍的退了幾步,好整以暇的看著兩個“男士”的決斗,偶爾還低低的嘶吼一聲,好像在喊“加油”。

  我欽佩的看著“她”,真是厲害啊。

  “草草在想什么?”大概我神情引起了歸離的注意,他問我。

  我很陳懇的指指母甲龍,“我覺得‘她’比我混的好多了。還沒男人為我打過架呢。”

  歸離呆愣的看著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互不松口的咬了兩盞茶的時間,終于分出了勝負。個子稍微小一點被咬住脖子的甲龍先松了口,哀吼了幾聲后,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個子稍大一點的甲龍看“情敵”已經倒下,雖然自己肩上也鮮血淋漓但是卻毫不在意,興奮的用兩只后足支撐起身體,仰頭長吼一聲。

  等候在一邊的母甲龍也跟著吼了兩聲。

  “終于打完了,應該走了吧。”我朝歸離小聲嘀咕著。那只受傷的不知死了沒,不過看那脖子流血的情況,估計沒死也威脅不了我們。

  歸離剛朝我點了一下頭,忽然僵住,神情古怪起來。

  “怎么了?”我一邊問一邊朝場中看去。這一看我也楞了,“怎么它們還要打一架?”

  只見剛剛長吼完朝母甲龍走去的公甲龍此刻又和母甲龍糾纏到了一起,兩只甲龍一紅一綠互相在身上咬來咬去,身體也在地上滾來滾去。

  歸離沒有看我,白皙的面孔泛起了紅卻故作鎮定的低聲道,“它們不是打架。”

  不是打架?我仔細一看,確實。跟剛才兩只公的不同,它們咬是輕咬,咬一下就松口,沒有流血也沒有咬住不放。滾也是有技巧的,紅色的公甲龍基本在上方,綠色的母甲龍在下方,還亮出了白色的肚腹,呈躺的姿勢…

  這是要…

  這兩位也太沒耐性吧。還有一個同類躺在一邊,這就要現場上演“春宮”?

  不過話說,我還沒親眼見過動物那個啥呢。只是聽以前的同事說過狗的姿勢,這甲龍該用什么姿勢呢?

  尾巴那么粗壯,估計不能像狗那樣用后面,看母甲龍這架勢應該是“男上女下”的傳統式吧。

  我摸著下巴瞪大了眼睛專注的看著。

  “咳咳,”歸離輕咳了兩聲。

  “噓——”我眼睛沒離開場地,小聲道,“別吵到它們。”

  這會兒場中的已經比較安靜,奄奄一息的那只發不出聲音。兩只情投意合的已經進入了正式的狀態也沒多少聲音發出來,只見那紅色的公甲龍趴在母甲龍身上輕輕顫動著,兩條尾巴糾纏著甩來甩去。

  沒過兩分鐘,兩只甲龍就分開了。互相又咬了兩口然后相攜而去,只剩那只不知是死是活的失敗者躺在地上。

  我惋惜的搖了搖頭。

  “草草,怎么了?”歸離問。

  “那公甲龍打架那么厲害,怎么那么快就完了。中看不中用,白長個子了。”我嘆息道。

  歸離的臉刷的紅了,嘴角抽了抽。

  我們又過了一會兒覺得的確安全了才從樹上下來。

  我小心的朝場中走去。那只公甲龍這么半天也沒見動彈,估計是掛了。不過我對這么個大家伙還是挺感興趣的,此刻正好仔細看看。

  “別過去。”歸離突然一把抓住我,“還是活的。”

  我定神一看,果然肚腹還微微起伏著。

  大約感到了我們的氣息,它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棕色的眼珠有些無神的看著我們,想抬爪子卻微微抬了一點就抬不起來了,脖子上一個傷口鮮血汩汩的流著,淌了一地。

  我一下子呆住了,這個場景如此的熟悉。

  我輕輕的脫開歸離的手向它走去。

  它動不了,只是定定的看著我,微微的喘息著。我的心抽痛起來。

  “草草——”歸離叫住我。

  “我要救它。”我輕輕道,“它失血過多,只要止血也許就有救。”回頭看歸離一眼,“放心,它現在傷不了我。”

  歸離上前拉住我,“那我去處理傷口,你去采藥吧。剛剛過來那邊有銀邊草,可止血。”

  看到歸離很堅持的樣子,我點了點頭。

  我們給這只甲龍處理傷口的時候它除了開始的時候掙扎了一下,后來大概也看出我們沒有惡意便順從任我們擺弄。歸離把它把較深的傷口處縫合了,然后敷上了草藥。

  它的外甲很厚,我們只能縫合肌肉層。淺一點的傷口就直接敷好草藥讓它自己恢復。

  我又打來了水放到它嘴邊,它看了看我伸出舌頭舔了起來。

  “歸離,我們今天暫時不走吧。”我對歸離道。這甲龍此刻完全沒有什么抵抗力,要是遇到稍微厲害一點的猛獸估計就得掛。

  歸離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開始布置開來。。.。

  夜色中,我和歸離圍著篝火而坐。

  我偏頭看了看剛剛吃了一只野雞和大半只鹿的甲龍,此刻它的呼吸好像平穩了許多。這大家伙的恢復能力還真不錯。

  歸離靜靜的看著篝火邊較小的一堆火,火上架著的鍋里熬著我的補藥,歸離不時調控著火力的大小。

  “歸離是不是覺得我有些任性?”我看向他。早前的猶豫我已看在眼里。

  “我想草草應該是有理由的。”歸離道。

  篝火把我們的臉映的通紅,我抱住膝蓋,“我曾經有一位朋友。他被裂獸抓傷了,不停的流血,就在我的眼前,可是隔著一道鐵柵,我有藥,卻救不了他。只能看著他那樣流血…那么多血,一直淌到了我的腳邊…我卻救不了,他就那樣在我眼前…”

  哽咽著說下去,“他可以不用死的…如果他不站出來,死的就是我…可我救不了他,那么近,那么近…我救不了…”

  眼淚忍不住了,我把頭埋在膝蓋上。

  感覺身邊一個溫熱的身體靠了過來,一只手臂把我環住,“不要自責,不是你的錯。他,想必是愿意的,不會怪你。”

  “可我自己怪自己。他活著的時候沒有過過什么開心的日子。我對他不好,以前還看不起他。到后來,我想對他好的時候卻再也沒機會了。”將頭深深埋下,我喃喃道。

  歸離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么。

  一夜醒來,發現霧氣比昨日又濃了些,歸離的精神有些困倦,我卻沒什么感覺。

  把剩下的鹿肉放到甲龍的嘴邊,又放了些水。我看著大家伙道,“我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啊。以后別挑比你個子大的家伙打架了,要量力而行啊。”

  它睜著眼睛看著我,然后一口把一只鹿腿咬進嘴里,嚼了幾下吞了進去。

  看它的胃口應該是沒什么問題了,我笑了笑,和歸離轉身離開了。

  迷霧森林資源豐富,一路行來倒見了不少珍稀的藥材,我當然不客氣的都收入囊中。

  有些植物我甚至也不識得便向歸離討教,他總能聲音溫和的娓娓道來,讓我不得不佩服。

  走著走著突然心底一種怪異的感覺傳來,我停住腳步,朝一個方向望去。

  “草草,怎么了?”歸離見我停住問道。

  我指了指那個方向,“哪里好像有人在叫我。”

  歸離傾聽了下,“沒有聲音啊。”

  我遲疑了一下道,“不是耳朵聽見的,好像有人在我腦子里說話。就是,”想了想措辭,“就是一種感覺,有人叫我過去。”

  歸離看著那個方向皺眉道,“我們從這個方向走,大約十天可以走出去。如果朝那邊走,就越走越深了。”

  低頭琢磨了下,還是覺得安全要緊,“那就不管了,我們還是按原來的路線走吧。”我下了決定。這霧氣對我好像沒什么影響,但是歸離的精神明顯沒有之前好,還是趕緊出去要緊。

  繼續按之前的路線走,可是不到一個時辰,霧氣居然越來越濃。

  “草草,我們得走快些。這霧氣有些不對勁。”歸離聲音有些緊繃。

  我點點頭,加快了步伐。

  又過了一會兒,能見度越來越差,之前可以看見前方五十米的情形,現在二十米外就看不清楚了。

  “歸離,現在朝那邊走?”我問。

  隔了一會兒沒有聽見回答,偏頭一看發現歸離竟然靠在一棵樹上閉上了眼睛,一根銀針還扎在他的胳膊上。

  心里一緊,我趕緊扶住他,“歸離,歸離,你怎樣了?”

  他的眼皮動了動,卻沒睜開。

  探手摸了摸他的脈搏,發現并無其他癥狀,就象倦極而睡似的,我松了口氣。這才發現他的胳膊上已經扎了不少針眼。

  這幾天,歸離就是這樣給自己提神的么?

  這下怎么辦?歸離睡著了,我卻不認識路。

  四周看了看,只有一個方向霧氣比較薄,可是那是與我們的路線截然相反的方向啊。

  沉思了片刻,我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把一些不重要的行李扔掉,我拉起歸離的胳膊放在我肩膀上,一步一步的朝那個方向挪去。幸好歸離好像還有一些殘存的意識,雖然大部分體重壓在我身上,還是會跟著挪動步子。

  說也奇怪,我沒朝這個方向走的時候,腦子里好像老是有個聲音在叫我,一朝這個方向走,那個聲音就消失了。

  看著被霧氣留出來的這條路,我慢慢的拖著歸離走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倒要看看是人是鬼在等我。

  歸離不算高,也不壯,可是我本來就是大病剛愈,走了一段就要氣喘吁吁的歇一陣。

  當我第三次歇下的時候,一種不妙的感覺涌上心頭。

  左前方霧氣有喘息的聲音,伴著枝葉嚓嚓聲,一絲腥氣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有猛獸來了。

  把歸離拖到我身后,我拔出歸離的長劍緊張的注視著前方。

  它走得近了,朦朧的霧氣中現出黃黑相間的條紋——是老虎我握緊了劍柄…

  忽然霧氣中傳來一聲吼,一個更大的身影出現了,朝老虎撲去。老虎閃身一躲,飛快的朝另外的方向逃命而去。

  我悲涼了。一個老虎我都沒把握能對付,還來了一個吼一聲就把老虎嚇跑的,今天真的要命喪于此么?

  手有些發顫,不過我還是堅定的站著沒動。

  霧氣中,隨著腳步聲,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脖子上還用布包扎著…

  我傻眼了。

  紅色的甲龍走到我跟前蹲下,與我對視著。

  一分鐘之后,我把劍收了起來。

  十分鐘之后,我已經抱著歸離坐在了甲龍的背上威風凜凜的朝前走著。

  果然是好心有好報啊,我感嘆著。

  越往里走,霧氣越重。除了前方一條路,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白茫茫一片。

  還好有九九在,不用擔心遇見什么猛獸。這怪異的白霧好像只對人起作用,動物完全不受影響。

  不過,我為什么也不受影響呢?

  九九是我給紅甲龍起的名字。還好有它,速度快的許多,它背上有一個鰭一樣的凸出部分,堅硬無比。我就把自己的歸離都綁在這個鰭上,這樣就不用擔心九九速度快的時候把我們甩下去了。

  一天之后,我們到達了目的地。

  前方好像一個寨子。周圍都被霧氣籠罩著,這個寨子附近和里面卻沒有一絲霧氣,所有景象看的清清楚楚。

  寨子大門前,幾個大約一米高的人正激動的看著我。

  我張大了嘴——我難道來到了矮人國?

  面前的幾個人面容明顯不是小孩子,穿著雖然古怪但是絕對也是成人的打扮。那個穿著紅色袍子的女人胸部可不比我小多少。

  我坐在九九身上,不知道此刻該下去還是掉頭。

  那幾個人從看著我開始就神情激動,此刻看我沒動,領頭的一個長胡子的男人朝我用手比劃著,又嘰里咕嚕的說了一通。

  我一個字都沒聽明白,可看明白了他的動作。他在請我進去。

  看他們的表情動作不像是有惡意,可是我該進去么?話都聽不懂,怎么交流?

  我坐著沒動。

  他們比劃了一陣,突然停住,然后一起朝我跪了下來,用一個奇怪的手勢拜了起來。

  我徹底暈菜了。

  這時,寨子里又出來了一堆人,高的一米多一點,矮的小孩子只有四五十公分,一起簇擁著一個穿白袍子的老頭子走了出來。

  那個老頭子看面容起碼有一百歲了,只有十公分高,雪白的胡子幾乎到了胸口。

  看到我,他激動的甩開了扶著他的人,就要下跪。

  “你別跪——”我趕緊擺手叫住他,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這么大年紀了,跪我也也受不起啊。

  “這啥情況啊?”我有些呆傻的嘀咕著。

  白胡子老頭被我一叫楞了一下,也沒跪下去,此刻聽見我的嘀咕卻笑了起來,臉頓時像朵盛開的菊花,“神女殿下,圣子殿下已經等你很久了。”

  他居然說得是的大陸同行語,雖然腔調有些怪異,可我卻聽明白了。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怎么會是你們是神女?”我看了看我們彼此的身高差距,明顯就不是一個人種啊。

  “能不受催眠迷霧影響的就是我們的神女啊。”他微笑的看著我,“何況姑娘還能駕馭甲龍,甲龍是迷霧森林之王,姑娘不是神女誰還能做神女呢?”

  我一聽,好像是挺有道理的,難道我還真有什么穿越使命?

  “老爺子,我的同伴——”我指了指歸離。其他先不說,這種詭異的情況還是需要有人商量一下比較好。

  何況以歸離的功夫和我們的高度,就算有什么狀況也容易對付一點吧。

  白胡子老頭聽明白了我的意思,扭頭朝之前朝我下跪的幾個人說了句什么。那個紅袍子的女人便恭恭敬敬的上來,拿出一個香包一樣的東西遞給我。

  “神女把這個給他聞一下,他就會醒來的。”老頭子笑瞇瞇朝我道。

  我依言而行,在歸離鼻子下面晃悠了幾下,果然很見效,歸離睜開了眼。。.。

  “歸離,你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問歸離,順手把香包揣進了懷里。

  歸離搖了搖頭,坐了起來。

  發現我們居然在甲龍背上,楞了一下。

  我用手指了指前方“特殊”的人群,歸離又是一愣。

  “草草,這是怎么回事?”歸離輕聲問,神情卻恢復了平靜。

  我頓時佩服。

  一覺醒來發現這么多刺激居然這么快情緒就穩定下來了。

  小聲的幾句話把情況說了一遍后,“現在怎么辦?他們說我是神女?”我問歸離。

  歸離看了看那堆一直都看著我們的人,解開我們身上的樹藤,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后伸手把我扶了下去。

  “這位老丈,請問怎么稱呼?”歸離看向那個唯一能同我們交流的白胡子老頭。

  “老夫黎茄,是霧族祭師。此次奉圣子之命特來迎接神女殿下。”白胡子老頭說著說著跪了下來,“請神女殿下一定要救救我們圣子殿下”

  這次他說跪就跪我還沒反應過來,面前就刷刷的跪了一片,除了我和歸離全跪下了。

  無奈的和歸離對視一眼,我走過去扶起老頭子,“祭師大人,若是你們族中有人生病,我和我的同伴都是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但是我們也有要事在身無法耽擱太久。只能保證先去看看病人,其他的真的不能答應你什么。”

  此番的事頗有些怪異我不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的體質不懼催眠霧氣?為什么我好像感覺到某種召喚似的?不過我自己的來歷我很清楚,不過是因為紫夢母女。所以說我是什么神女之類的我是絕對不相信的。

  此刻肯定不能把話說死,什么神女的是萬萬不能胡亂答應的。越是光輝的帽子下面就越是代表是巨大的責任或者某些怪異的規矩之類的。就好像醫族的圣女一樣,我可不愿意給自己套上什么套子。

  既然叫我救圣子,那我就以醫師的身份去看看。能救則救,不能救那就撤退,我肯定不愿被拴在這里的。

  不過這個霧族也很奇怪,個子全都這么矮,又住在迷霧森林深處。我在大陸生活了這么久,居然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種族。

  不過想想也正常,迷霧森林晚上有毒霧,然后還有這催眠霧氣。歸離說是每年十二月和一月才有,我覺得倒不一定,這個霧族分明是可以控制這霧氣的。外界之人都知道只有醫族才能進入迷霧森林,是因為掌握了能避毒霧的方法,但是對白天出現的催眠毒霧歸離也是沒有辦法的,所以一發現這種霧氣出現,我們才急急撤退。

  我不怕催眠迷霧估計還是跟清漓紫的體質有關吧,九九愿意讓我們騎多半是因為我們救了它的緣故,所以什么神女的肯定是子虛烏有的事。

  不過既然現在在別人的地盤上,雖然高度和體積上我們都有優勢,但是也不知道人家除了那霧氣外還有沒有別的倚仗,所以能和平談判解決是最好不過了。

  這樣一想,所以就有了剛才那番話,這黎茄一口一個神女的,我根本就不接這話,只說自己是個醫師。

  黎茄聽我這樣說也不惱,仍是帶著幾分恭敬和激動的看著我猛點頭,“神女既然答應救圣子那就一定能救。一定可以的。”

  一邊說一邊滿眼星星的看著我,好像篤定只要我答應就可以做到。

  我被他這樣看著頗有些不自在,咳了咳,“祭師大人,你還是叫他們都起來吧。先帶我們去看看病人,圣子殿下對吧?我們還有事不能耽擱太久的。”

  黎茄一聽連連點頭,對我一直暗示那個不能耽擱并未發表什么意見。我心里松了一口氣,這樣看來,他們應該不會強留我在這里。

  黎茄轉身對其他人說了幾句什么,那些人全部站起來歡呼,個個面上都是喜悅亢奮的看著我,完全都是一副看救星的表情。

  黎茄揮了揮手,那些霧族人便齊齊散去,沒有人再跟著我們后面。看來這個祭師的地位在霧族還挺高的。

  把九九留在外面,我們跟著黎茄一起朝寨子里走去。

  霧族人身高最高的不過一米二三,所以他們的房子大多只有兩米高,我和歸離在這里倒成了巨人,不過還好低頭彎腰的還能進門。

  我們一邊走一邊聊,這才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霧族人自古就生活在這迷霧森林的最深處,這里長年被霧氣包圍,外人無法進來。而他們的體質只能生活在這里,外面的霧氣既是他們的保護層也是他們生存所必須的,一旦離開霧氣的范圍他們就會衰老的特別快。

  他們的人口并不多,全族現在也不過幾千人,由族長和祭師管理,之前那個黑胡子的男子就是現任的族長。

  我一聽覺得奇怪,“祭師大人,既然霧族是由族長和祭師管理,那圣子又是怎么回事?”

  一說到圣子,黎茄就開始興奮,“神女殿下,霧族以前是沒有圣子的,圣子是五年前上天賜給霧族的。圣子無所不知,圣子是神的轉世。”

  我和歸離聽得一頭霧水,“祭師大人,難道圣子不是你們的族人么?”我問。

  黎茄聽我這樣說有些不高興,“圣子殿下死而復生,當然是我們的族人。我能學會你們的話,也是圣子殿下傳授的。圣子是無所不能,是上天派來庇佑我們霧族的。”

  歸離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道,“既然你們圣子殿下如此本事,為何還要人來救呢?”

  黎茄一下了噎住了,“這,這是圣子殿下吩咐的,我也不知道啊。”

  我笑了笑,發現這霧族人好像特別單純。像這黎茄雖然年紀很大,但是好像并沒有什么心機城府之類的。而剛才那些不會說大陸通行語的霧族人表情也是變幻的很直接,心思都是直接擺在臉上的。

  說著說著,我們就走到了一棟白色的木屋前。

  黎茄停住腳步,很是虔誠的跪下合掌禱告了幾句。說是禱告也不太像,他先是用本族語言說了幾句,然后又停住好像聽誰說話,然后又說了幾句,最后又停住點了點頭。

  我看他這樣古古怪怪的心里也有點不踏實,輕輕的用胳膊頂了一下歸離,把剛才那個香包遞給他,小聲道,“歸離,這個東西好像能解那個催眠霧氣,你先帶著,如果不對勁我們就跑路。”

  歸離表情平靜,微不可見的點點頭,接過了香包放進懷里。

  這會兒黎茄已經一臉喜色的站了起來,“神女殿下,圣子殿下請你們進去。”

  我疑惑的看著他,“祭師大人,你怎么知道圣子殿下讓我們進去的?”我們就看著他跪著好像禱告了會兒,我們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啊。

  黎茄面有得色的道,“圣子殿下是無所不能的,圣子殿下不用說話,黎茄也能聽見。”

  我翻了翻白眼。如果不是一直覺得這個黎茄祭師性子十分單純的話,看他剛才神神叨叨的樣子,真會覺得他是個老神棍。

  跟著黎茄走了進去之后,我抬頭一看愣住了。

  “祭師大人,這就是你們的圣子殿下?”我神情古怪的看著床上那個小人兒。

  確實很小,看高度絕對不超過六十五公分。應該是個男孩子,霧族人都是黑發,這個孩子也是黑發的,看樣子絕對不會超過五六歲。而此時正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好像睡著了一樣。

  模樣倒是長得挺清秀的,就是瘦了點。那么小小的一點縮在被子下,這就是黎茄祭師口中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圣子?

  我有點無語。

  “神女殿下,圣子大人叫你過去。”我正發呆,黎茄突然湊上來笑瞇瞇的對我說。

  叫我?我一愣,沒留神黎茄已經拉著我的手朝那個小孩子走去。

  我看這屋子里除了黎茄和這個所謂的圣子,另外就是兩個站在一邊的霧族小姑娘,估計是伺候圣子的。也沒有什么其他人,也就跟著黎茄朝床前走去。

  “請神女殿下拉住圣子殿下的手。”黎茄把我的手拉到床前后松開,然后從被子里輕輕的拉出那個小孩子的手放到被子上。

  我眨了眨眼,眼前的手小小的,連動一下也不能。

  “圣子殿下說了,只要神女殿下拉住他的手就能知道一切。”黎茄見我沒動又道,“圣子殿下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我一聽黎茄又來了趕緊把手一落輕輕的罩在那只房子被子上的小手上。

  就那么一瞬間,我張大了嘴。

  歸離一直跟在我旁邊,此刻看我神情古怪,他看了黎茄一眼,“草草,怎么了?”

  我轉頭和他對視,嘴巴還沒合攏,人還沉浸在震驚當中。

  聽見是歸離問我,我楞楞的搖了搖頭,然后轉頭看著床上的這個小人兒,專注的和“他”用腦電波交談著。

  “你怎么這么倒霉啊?”我嘲笑某人。

  “我有什么辦法?誰知道這個五行大陸只有這個軀體勉強能和我的靈魂融合。”。.。

  “說的輕巧,你隨隨便便就忽悠別人你是圣子?圣子要是死了,那人家不是信仰破滅?你看黎茄祭師那摸樣,要是他心心念念的圣子死了,估計他也活不長了。你這個外星神棍”

  “你這丫頭怎么說話的,怎么說我還是你長輩。”

  “我們可沒關系,我可是地球人,你別亂套近乎。說起來,這回可是我幫你,不但告訴了你她們的消息,現在還要靠我來救你。”

  “別不說話啊,有什么好處沒?你看,我幫你這么大的忙。”

  “那你想要什么?先說好,那個能量石是沒有的了。”

  “那別的什么寶貝呢?”

  “我是靈魂穿越,你覺得我能帶什么寶貝過來?”

  “我不管,我總不能白幫忙吧。流血很傷身體的,你看我現在剛剛才受了重傷,身體弱著呢。”

  “算了,算了,本王子不跟一般計較。我真的沒有帶什么寶貝過來。不過呢——”

  “不過什么?”我很急切。

  某人嗤笑,“看你急得——不過,我倒感受到這里迷霧森林里有一樣東西有很強大的靈氣。”

  “什么東西?在哪兒?跟能量石一樣嗎?”

  “什么東西我倒不知道,不過我感覺這種靈氣很特殊,跟能量石的那種靈力是完全不同的。”

  “切,又是忽悠吧。你都不知道什么東西還說是寶貝”

  “你這個小丫頭,我堂堂——”

  “好啦好啦,那你說那東西在哪兒吧?我如果方便就去看看。不過先說好,如果我看不上,你可要算欠我一次啊。”

  某人無言郁悶,半響,“你們地球人都像你這樣嗎?”

  “嘿嘿,是不是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啊。”

  “看清楚了嗎?”

  點點頭,自言自語,“這東西怎么長得跟西瓜似的?不過倒是挺漂亮的。管它的,有肉不嫌毛多,估計除了這個你也沒別的了。”

  “好了,快點輸血給我。在這兒躺了五年了,整整五年沒吃過東西了。”

  “我的血真行?”

  “廢話這個軀體只要有了你的血我就能操控了。用靈氣滋養了五年了,我容易嗎?”

  “對了,我看你跟黎茄溝通的時候為什么不需要拉手啊?”

  “拉手節省靈力啊。不過我只拉女人的手。”

  “你這外星色狼連外甥女的便宜也要占”

  “你不是說跟我沒關系嗎?怎么又變成我外甥女了?”

  就在我跟“圣子殿下”親密溝通的過程中,歸離和黎茄目睹了我的整個過程中精彩紛呈的各種表情。

  最后看我從床沿上站起,放開了圣子殿下的手轉身看向他們。

  歸離表情平和,只是眸中閃過一絲關切。我笑著朝他眨了眨眼。歸離本來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見我的表情知道沒什么不好的事也就什么都沒問,只笑了一笑。

  黎茄則又跪了下去,連連點頭。

  盞茶之后,我把割破的手腕放到圣子殿下的嘴唇上方,鮮紅的血液迅速的流進他的嘴里。

  慢慢地,床上小人兒蒼白的面孔漸漸有了血色。

  “好了,可以了。”聲音在我腦海響起。

  “不用多一點嗎?多一點你更容易控制吧。你看你個子又小還白的跟僵尸一樣。”

  “不用了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現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外甥女好好的一具軀體被你折騰成這樣,真是沒用。”有些咬牙切齒也有些蔑視。

  “你管我現在已經是我的了。”

  “不講理的地球女人”

  “招搖撞騙的外星神棍”

  他的睫毛蟬翼般的開始顫動,我收回了手。

  還沒回神,手臂已經被歸離拉過去,在我手臂上點了幾下止血,然后拿起之前準備的傷藥給我敷上包好。

  “圣子殿下圣子殿下”黎茄激動的發顫的聲音響起,原來他看見圣子殿下的眼睛睜開了。

  床上的小人兒睜開眼睛四周掃視了一圈,最后落到我身上。

  我朝他挑眉一笑,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地球女人,你笑什么?”

  腦海里聲音再度響起,我嘿嘿一笑,在心里暗暗回答他,“沒想什么。只不過覺得你如今這幅軀體很可愛罷了。”沒等他回話,我又道,“不過,你以后要是想女人恐怕就只能在霧族里了。”

  “你胡說什么?想什么女人啊?我堂堂天波星王子,愛慕我的女人遍布幾大星系還用我去追女人?哼我這次可是來找人的,又不是來看美女和吃東西的。”某人不服氣的狡辯。

  我樂不可吱——原來除了色美女,這家伙還喜歡吃啊。

  我就不相信有紫夢那樣的姐姐,這個天波星王子就沒想過要順便玩一玩,摘點花摸點草什么滴。

  哼哼,肯花五年的時間用靈力來滋養這句軀體,我就不信他沒打算。

  不過看霧族人的這高度,外面的美女別說他現在沒成年,就算成年了最多也只能看看而已。真是替他傷心啊。

  “你什么時候去地球找她們?”我按捺住不厚道的想法,在心里問他。

  “我這軀體現在暫時還只能睜開眼,大概還要兩三天才能完全被我控制。等我融合好了之后就去地球。”他聲音懶洋洋的。

  難怪他到現在還沒開口,原來還說不了話。

  “那我就先走了啊。對了,到了地球見到紫夢和漓紫替我問好,還有記得跟我哥說,我現在過得很好。”

  我朝他揮了揮手,拉著歸離轉身離開了。

  “神女殿下神女殿下請等一等”我和歸離晃悠晃悠的,還沒走到寨子門口,身后傳來黎茄的聲音。

  看到這么大年紀的一個小老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我的心肝也跟著他的步伐打顫,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一跤。

  “祭師大人,您慢點。”我和歸離趕緊彎腰扶住他。

  他停住腳步拉著我的手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神女…殿下…你別…”

  我以為他要留我,擺手道,“你們圣子殿下已經好了,過幾天就可以行動自如了。他說了我不用留下的。”

  本來我還想著要不要在霧族的寨子里休息一天,但后來看了他們的房子和床之后我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我和歸離的個頭如果要睡覺也只能打地鋪。還不如早點上路,爭取早點出去。

  “神女殿下,你別急,我不是要你留下。你救了我們的圣子就是我們霧族的大恩人。我有東西要送給你。”黎茄穩住呼吸后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個木匣子,“這是我們霧族的神藥。”

  “神藥?”我接過匣子打開,里面是一顆碧綠的藥丸。

  黎茄有些念念不舍的看著那顆藥丸,“這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現在也就剩這一顆了。不過獻給神女殿下也還是值得的。”

  “祭師大人,那這藥有什么用?”看到黎茄那萬分不舍的樣子,我也起了興趣。

  “只要女子吃了這藥,頭發永遠不會白,身上無論什么受了什么傷也不會留下傷疤,口氣永遠芬芳迷人,還有——”

  還沒等他說完,我已經一口把藥丸丟進了嘴里,把匣子還給了黎茄。這樣的好東西帶在身上萬一掉了或者被人搶了,那豈不是哭都哭不出來,干脆還是吃了保險。

  嘻嘻一笑,我看著目瞪口呆的黎茄道,“祭師大人,那就多謝了。請問除了這個神藥,還有沒有別的禮物呢。這藥是女人吃的,可是我朋友跟著我這么大老遠的跑一趟也不容易啊。何況,他還被你們的催眠迷霧給迷暈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本來我們呆的地方本不在霧氣范圍吧。是你們故意把我們困在里面的。祭師大人,你看——是不是也應該補償補償啊。”

  看著黎茄被我說得一愣一愣的,歸離剛剛想張口就被我捏了下手,也就把嘴閉上了。

  黎茄露出了羞赧的神色,有些歉然的看著歸離。

  哈哈,看來有戲,就不知能替歸離求點什么。歸離太老實了,剛剛居然還想拒絕。

  搖頭晃腦想了半天,又嘆了幾口氣,黎茄終于在懷里掏啊掏,摸了半天摸出一個白色的珠子,依依不舍的看了半天才道,“這是——”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過“炯炯有神”,黎茄看了我一眼,縮了縮脖子突然把歸離拉到了一邊,悄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之后把珠子塞到了歸離的手里。

  我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干嘛躲著我說啊。

  還說我是什么神女,連說句話都避開我,哪里把我當神女看了。

  等他們說完了,我拉著歸離就走——我心里還念叨著那長的像翡翠西瓜一樣的寶貝呢。

  天波星王子都說有靈氣的東西肯定不是什么凡品。

  走得太急,卻不知道黎茄在后面喃喃道了句,“忘記跟神女殿下說神藥吃了之后會縮短一半的妊娠時間了…”

  ————我是隱患的分割線啊————

  告別了黎茄之后,我和歸離又坐在了九九身上。

  “歸離,祭師送你的珠子到底有什么用啊?”我好奇的看著歸離。

  歸離淺笑著把珠子拿了出來遞給我,“這是本命珠,黎茄祭師說滴上誰的血就可以知道這個人在何方,以及安好與否。”。.。

  我連忙把珠子推回去,“我只是好奇而已,這個珠子本來就是替你討的。你救了我那么多次,偏偏我又身無長物,這次有機會就順便‘敲詐勒索’了下。你就當是我的謝禮吧。”說著,我又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不過,就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這么神奇,祭師大人跟你說的時候那樣鬼鬼祟祟的,該不會是誆你的吧。”

  歸離聞言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微紅,“黎茄祭師為人質樸,應該是不會騙人的。珠子滴上了血便會變成紅色,距離越近時顏色便會越深。”

  “如果人死了呢?是不是又會變成白色的?”我按著小說套路去猜測。

  不出意料的,歸離點了點頭。

  “這個東西倒還不錯。如果自己有愛人親人出遠門了,有了這個珠子就方便多了。可惜要人死了才能給第二個人用,也算了一次性產品。”我有些后悔的嘟囔,“早知道問黎茄祭師多要幾個。看他的樣子肯定不止一個這樣的珠子。”

  歸離看著我懊惱,眼帶笑意,唇角微翹。

  “我知道了——”看到歸離的神情,我有些羞惱,“虧你還說黎茄質樸,他肯定是怕我再問他要,所以才把你拉到一邊去說的。”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對了,那個催眠霧氣呢?黎茄有沒有說怎么避。”

  “祭師說有香包即可。”歸離道。

  從我們離開霧族寨子的大門時,包圍寨子的霧氣也自動的散開一條道。

  走出了霧氣范圍,視線開始清明起來,周圍的景致也清清楚楚。

  “歸離,東邊是哪個方向?”我盯著樹冠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放棄了通過樹冠來辨認方向的想法。

  歸離舉手一指,正是我們的右前方。

  我在九九的右邊輕輕拍了拍,九九便轉向順著右前方而去。

  歸離有些詫異的看著我,我得意一笑,“歸離,反正現在也不用怕什么催眠霧氣了,又有九九在,不用開咱們的十一路電車,我帶你找寶貝去”

  九九一路帶著我們向東走了大約半日,林木漸漸稀疏,再走了一段,前面出現了一個凹陷的小山谷,遠遠望去,星星點點,遍地開滿了白色的三瓣花。

  “就是這里”我驚喜的大叫。

  這正是紫祈在我腦子里顯現過的場景。那個翡翠西瓜就長在這山谷里。

  輕輕在九九背上拍了拍,停了下來。我解開樹藤跳了下來。

  “九九在這里等我們,千萬別亂跑啊。你要報恩就一定要報到底,一定要把我們送出去才行。”我笑嘻嘻的對九九說完,見它果然蹲了下去趴在地上,便拉著歸離朝山谷中跑去。

  就是這面斜坡,高處垂下條條藤蔓鋪滿了整個坡面,如果不是紫祈給我看過影像,誰能知道這密密的藤蔓后面會別有洞天呢。

  “歸離,寶貝就在里面。”掀開藤蔓露出一個圓圓的洞口,我彎著腰率先爬了進去。

  斜斜向下爬了大約十幾米,面前豁然光亮。

  一個不大的山洞,只有幾米見方,頭頂一束陽光從數十米高處的小小洞下,落到洞內恰好射到了地面上一個拳頭大的圓圓綠色植物上。

  我沒見過這種植物,此刻在陽光照射下,它碧綠的,圓圓的,只有拳頭大,下面只有七片綠色葉片呈環形襯托這圓圓的果實,青翠欲滴的果實上還有白色的花紋,最最奇特的是無論這果實還是下面的葉片都有一種奇異的玉質光華,即使紫祈不說我也知道這東西肯定是種難得的寶貝,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歸離,這就是我給你說的寶貝。那個圣子告訴我的,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啊?圣子說這個東西有很大的靈氣呢。”我聽見身后歸離的腳步便問。這一路上很多我不認識的植物和藥材歸離都是認得的,就不知道這個像“翡翠西瓜”一樣的東西,他有沒有見過。

  等了半響居然沒等到歸離的聲音,我有些奇怪的轉過頭卻發現歸離露出了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

  驚,喜,楞,惑…

  歸離在我心中是個相當冷靜內斂的人,就算之前一醒來見到自己坐在甲龍身上,然后又看見身高異于常人的霧族人他都只是楞了一瞬,便恢復了常態,如今這般表情對他而言實在是難得出現的。

  “歸離,怎么了?”我牽了牽他的衣角,“這東西你認得?”

  歸離深吸一口氣,好似才穩住了心神,說出了一句話將我瞬間定住。

  他說:“這,可能是‘綠藤種’”

  綠藤種木國國寶綠藤種我把視線轉到地面不敢置信。

  “‘綠藤種’,長,長這個樣子嗎?”我有些結巴。人家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難道是真的?

  我呆了,歸離卻笑了,“我也曾見過真正的‘綠藤種’。不過族中曾有記載,這七片葉片和綠色的果實,大小和形狀都與記載相符合,不過果實上的花紋根據記載是黃色而不是白色。”

  我拉著歸離,“歸離你好好的跟我說說這‘綠藤種’的事,還有那‘藤術’,為什么‘綠藤種’被燒了,藤術就用不了呢?”

  除了花紋顏色不同,其他特征都符合——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事,也沒問過輕柳,現在真是后悔。

  看著那小小的“翡翠西瓜”——如果,如果這真是‘綠藤種’…我激動了…甚至激動得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此刻歸離卻淡定了,在我背后輕撫一把,一股內力涌入將我的呼吸調勻,“草草莫急。關于‘綠藤種’我也了解不多,只是曾在族中典籍讀到過一點記載,不過也是寥寥數言而已。只是——”歸離有些猶豫而沒說下去。

  我也從狂喜中冷靜下來了,“歸離,你是怕這萬一不是,我會過于失望是吧。”

歸離是細心的人,我剛才那番狂喜他自然看在眼里。如果最后發現不是,又怕我會過于失望。剛剛  我和他都是醫師,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他也清楚。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冰卡那一掌正正印在我的左胸口,傷到了心脈和左肺,加上之后寒毒肆虐,最后雖然得了赤果救回一條命,但是心脈和肺脈都受了損傷,過于大喜和憂慮都會影響我身體的康復。

  “放心吧,歸離。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會小心控制自己的情緒的。”我道。

  不過我也知道這話說得容易做起來難,將自己的情緒完全控制的人有,但是這個要求對我這種性子的人卻有些難。

  見我心律正常了,歸離收回手,“草草早日把‘姹女功’練到七層,身體各脈自然能康復。”

  我嘿嘿一笑沒有接話,這‘姹女功’也不是那么好練的,之前三層倒是容易,可是從第四層開始好像難了許多。這么些天來,四層的經脈我連三分之一都沒走通,練到七層還不知要花多少時間了。

  “歸離,你還是給我講講有關著‘綠藤種’的事情吧。你是木國人,怎么也知道一些吧。這‘藤術’跟這‘綠藤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干脆拉著歸離坐下來,反正我們身上的衣服也說不上干凈整潔。

  在霧族的時候本來想討點衣服,可是霧族人那身高讓我只能閉嘴。我急著要走,總不能讓人間給我現做兩套。反正靠九九的腳程,我們出去的時間起碼能縮短一半,衣服破點臟點也就將就了。

  歸離被我拉來坐下,稍稍有些無奈的看了我一眼,不過這么多日子,估計也習慣了我的德行。這么多日子以來我也知道歸離雖然出身并不顯貴,但是其實是個很愛潔凈的人。

  以前就不說了,自我清醒后,即使是在林子里那樣艱苦的環境下,歸離也是每日都會去河邊沐浴,然后將衣服洗干凈用內力烘干。所以他的這身綠衣雖然破舊,但是一直都是干干凈凈的。唯一的例外,是我服用赤果后醒來的那次,不修邊幅,顯得臟亂的歸離。

  想到這些,我心里突然涌入了淡淡的,莫名的一種情緒。

  在我認識的男子里面,若論容貌,歸離只能說是清秀,個子也不算高,最多一米七五。沒有顯赫的家世,歸離從來是一襲綠色布衣,普通的布料最簡單常見的款式。

  若說性格,歸離好像沒有什么性格,任何時候都是平和的,最多不過是淺笑一下,我從來沒有見過歸離的情緒有過大的波動,大怒沒有,大喜也沒有。好像天塌下來,歸離也只會平和的面對。若說不同處,只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青草氣息好像是與生俱來的。

  可是,我知道歸離對我的特別的。如今,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面對歸離我才能全然的卸下我的心房。那種安定的感覺告訴我不用怕,不用防備。

  歸離現在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我所有過去的人。可是他面對我的態度和最初見到我的時候并無太多不同。我那些令人不可思議的經歷和身份好像對歸離來說并未產生任何影響。。.。

  歸離現在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我所有過去的人。可是他面對我的態度和最初見到我的時候并無太多不同。我那些令人不可思議的經歷和身世好像對歸離來說并未產生任何影響。

  我知道歸離其實很聰明。一個愚笨的人不可能如此年輕在醫術上就能有如此的修為。很多事情他看在眼里,不過也就是看在眼里而已。如果你不說,他從來不會問。待你也不會有什么不同。

  就像我的身世早在我第一次中毒的時候就已經有所泄露。而這次所謂的圣子,也有很多疑問,但是他一句也沒問過。

  我有些怔忪的望著歸離。歸離,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草草,草草。”

  歸離的聲音喚醒了我的神智,才發現自己居然盯著歸離出了神。

  “怎么了?可是身體有所不適?”歸離一邊說著,一邊伸手過來探脈。

  我趕緊搖頭,“我沒事,只是想別的事出了神。對了,你還沒跟我說有關‘藤術’和‘綠藤種’的事呢?多了解一點也好有點線索判斷啊?”

  歸離在我面上看了看,大概看出我身體確實無恙才收回了手,“其實要判斷這是不是‘綠藤種’也很簡單。”

  一聽此言,我急切道,“什么辦法?那我們就趕緊試試啊。‘

  歸離不贊同的看著我,我訕訕一笑,“我控制,我控制,不大喜大憂是吧。我知道的。”

  輕輕的搖了搖頭,歸離道,“眼下是沒辦法,必須要綠發血統的人而且修煉過‘藤術’的人。當年典籍上曾說‘綠藤種’能激發練過‘藤術’的人體內的特殊內力,這種內力與一般練武之人的內力不同,據說是帶有靈力的。”

  這個我倒是知道,師公跟我說過。所以練過‘藤術’的人輕功倒是卓絕,但是武力不夠。但是他們的‘藤術’卻非同一般,練到七層以上,對敵時掌中可以發出長達數十米的“綠色長藤”,有形無質,束縛捆綁隨心所欲,刀砍不斷,火燒不斷。只根據功力的高低不同,這‘長藤’的長短不同,然后持續的時間不同罷了。

  “那歸離的意思是說,要判斷這個是不是‘綠藤種’必須要練過‘藤術’的綠發血統之人才能驗證了?”歸離這么一說,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過,我想不懂的是,‘綠藤種’被燒,所有練過‘藤術’的木國人都無法激發身體里的內力,所以藤術名存實亡。但是如果我們面前的這個是‘綠藤種’的話,那‘藤術’就不應該名存實亡啊。這顆東西肯定不是剛剛長出來的吧。

  紫祈穿到那個圣子的身體里都五年了,他說這兩年他靈力匱乏的厲害,所以只有我離他很近時,他才有辦法感應我。那說明他感應這個植物肯定不是最近,前幾個月我和輕柳在一起的時候也沒聽過‘藤術’可以用了啊。

  “因為靈氣同源,所以只要練過‘藤術’的人的血滴到‘綠藤種’上,‘綠藤種’便會發出綠光。”歸離點頭道,“不過是否確實也做不得準。畢竟之前供奉的‘綠藤種’見過的人極少,而且三千年來都是供奉于宮中。每一代的木國人只要是修煉了‘藤術’都能發出綠藤,一直到后來‘綠藤種’一夜被毀,所有的‘藤術’修煉者都不能再發出綠藤。”

  聽著歸離的話,我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的“翡翠西瓜”。難怪叫“綠藤種”了,這不就是一個種子么,只要這個種子在就能激發藤術修煉者體內那種特殊的內力從而才能發出長藤制敵。

  這個東西相當于一個開關或者閥門。就好像屋子里接再多的線路和燈泡,如果沒有開關就全都成了擺設。

  “既然這樣,那還等什么。我們把這東西帶去找輕柳,他是皇族,肯定知道得比我們多。”我站了起來準備挖“西瓜”。

  歸離一把拉住我,“草草別急。若是‘綠藤種’離土須用木盒裝。”

  等歸離出去用劍雕了個木盒進來的時候,我已經用小木枝把“翡翠西瓜”附近的泥仔細的刨了個干凈,只剩下托住“西瓜”的那一小塊。

  “歸離,這東西怎么好像沒有根呢?”我有些奇怪,干脆用手輕輕的托起那拳頭大果實下面的葉片來查看底部。

  誰知我的手剛剛一碰到那葉片,所有的七片葉子突然向上卷起,緊緊的貼在果實上將果實包了起來。

  我趕緊把手收回,望著歸離,有些顫顫的問,“歸離,這東西該不是不能碰吧?”

  歸離沒有說話,低下來仔細看了看果實的底部,然后又露出思索之色。我看他好像再回憶什么也沒打攪。

  過了片刻,歸離才道,“但是典籍上提到‘綠藤種’時說‘天生天不長,地長地不生’——”

  天生天不長,地長地不生。我跟著念叨了幾遍忽然明悟,“歸離,”

  一把抓住歸離的手,激動的看著他,“輕柳說過‘綠藤種’每日的子時午時都要沐浴吸收日月光華,這就是‘天生天不長’,而這‘地長地不生’就應該說的是這‘綠藤種’雖然長在地上卻是無根,因為它本身是吸收日月精華而成的。”

  說完,我輕輕的用手將地面的果實托起,隨著力度升高,被葉片包住的果實脫離了地面——果然無根。虧得我剛才生怕傷了根系挖的小心翼翼。

  將拳頭大的果實放進木盒封好,倒不擔心損壞,剛才我觸摸才發現,將果實包的嚴嚴實實的葉片竟然像盔甲一樣堅硬。想必越是來歷不凡的東西也有它自我保護的一面吧。

  此時,我和歸離都有七八分的確定這果實是‘綠藤種’了,除了花紋顏色不同,其他的都符合。

  而令我更有信心的是這東西是紫祈感應到的,他都說這東西有強大的特殊靈氣,所以當歸離一說,我的直覺就告訴我這個東西肯定是“綠藤種”。

  當然最后的判定還要去找輕柳,我相信輕柳肯定是見過原來的“綠藤種”的,他定然認得。

  重新出發的感覺當然更好了,不過更多了幾分急切。

  想驗證“綠藤種”,也想…

  突然又生出一種怯意,香郎說過,數月之前長公主要替輕柳招親。

  如果輕柳真是定親或者成親了,我寧愿躲的遠遠的,永不相見。不是恨,也不是怪,只是覺得自己做不到面對。我能祝福他幸福,但是卻不能做到當面的強顏歡笑。

  想到這一點,我突然才發現一個重要的事實。如今的我和之前的我已經不一樣了。以前的我可以離開,現在的我卻已經沒了退路。

  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一個身份就是水國攝政王府的莫離郡主。回到王府,這個身份既擋不住別人的目光也塞不住自己的耳朵…下面的路又該怎樣走呢?

  “歸離,我們還有幾天能出去?”我問身后的歸離。

  “按九九現在的速度應該不超過六日。”歸離在我耳畔說。

  六天啊。我輕輕的嘆了口氣。之前一心想著早日離開這里,如今想到這些復雜的問題卻又生出一些說不出的滋味。

  “草草有心事?”歸離問。

  有心事么?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大難重生后,一直是喜悅的。雖然在這里吃不好睡不穩,但是如果離開這里又會怎樣呢?

  就連歸離也是會離開的…

  是啊,此刻歸離的陪伴等到離開迷霧森林的時候也許就是結束。

  身下的九九,身后歸離的懷抱…都只有最后這幾天的時間了。

  “我想七七了。”我輕聲回答。

  的確想七七了。恐怕最后在這個世界上能陪伴我的也只有七七了。

  九九是猛獸,是叢林之王,我不能也不想把它帶出去。所以這些天我也刻意的和九九保持一定的距離。雖然這頭甲龍真的特別通人性。

  我實在是害怕那種投入過多感情卻又不得不分離的感覺。

  無欲則剛。欲是一種求,欲是一種想,有所求,求不到,有所想,卻只能眺望。還不如一開始就掐斷。

  如果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會留在這個世界上,我絕對不會放任自己和非月的那段情,也不會在后來重遇輕柳時放縱自己的心。

  當初只覺得會雁過無痕,如今卻不得不重入泥塘。

  “草草勿須思慮過多。世事變幻非人力所及,順其自然即可。”歸離突然在我耳邊道。

  我愣愣的回首,歸離一片眉目淡然,嘴角輕抿,眼里卻有一番意味。

  他,分明看懂了我的心事。

  見我楞然,歸離又輕聲道,“你如今的身體不能憂慮過甚,須得自己保重為好。”

  我笑了,突然起了作弄的心思,開口道,“歸離,我真有些舍不得你了。”

  果然,淡然消失,紅暈上臉,歸離有些不自然的將目光轉開。只是我們都騎坐在九九背上,我前他后,兩個人緊緊靠在一起,他躲也沒地方躲。

  而本來是說一句玩笑話的我在說出這句話之后也突然有些尷尬,竟然覺得歸離的懷抱此刻有些異樣的發熱。

  不敢再開什么玩笑,我把話題扯到一邊跟歸離聊起了紫祈的事。

  “原來圣子竟然是這樣的身份。這樣算來,他還是草草的舅舅。”歸離道。

  “這個算起來就有點復雜了。他現在的身體是霧族人,才六歲怎么當我的舅舅啊。只能說他的靈魂是我這具身體的舅舅。”想到圣子那副又小又營養不良的樣子,我又覺得好笑,“就不知道他本來是身體長什么樣子,不過應該不差吧,紫夢都那么漂亮的。”

  五天之后,我和歸離告別了九九。

  這里已經到了迷霧森林的外圍了,甲龍其實是只在迷霧深林的中心處活動的。九九送了我們這么遠也足夠了,最后的路程我們決定自己走出去。

  還是有幾分不舍的,看著九九紅色的身影消失在叢林中,我悵然若失。

  一日半后的下午,我和歸離終于走出了叢林。

  看著眼前的天高地闊,劫后余生感頓生,我和歸離相對一笑。

  忽然風起,感覺有些冷,忍不住一個噴嚏打了出來,才想到我們在叢林中已經度過了一個多月,已經是十二月了。冬季已經來了。

  忽然感覺到溫暖,一看,原來歸離將之前的披風圍在了我肩上,正在幫我系帶。

  看著歸離平和而又認真的面容,我忍不住淺笑淡淡。

  “你們在干什么?”一個少女的氣惱的聲音伴隨一道寒光而來。

  歸離反應很快,抱著我一轉躲過。

  站定后,我才發現這個手持長劍朝我們沖來的少女竟然是熟人。

  我轉首去看歸離,他面色也有些肅然。

  “莫秋,你這是干什么?”面容依舊平靜,可歸離的語氣中也有一絲怒意。

  我看了看他們二人,這個少女正是水皇壽宴時與歸離同坐的那個女子,此刻一臉惱恨的瞪著我,好像捉奸的妻子。而歸離的表情除了那絲怒意也有一點莫名其妙的感覺。

  這是怎么回事?剛剛才迷霧森林就遇上這迎面一劍。

  “我在這里都等了你半個多月了。你竟然在這里和這個女人卿卿我我你,你,對得起我嗎?”莫秋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聽她這樣的言語,我沒有言語,看向歸離。

  只見歸離眉頭輕攏,“莫秋,你此話何意?”

  莫秋一愣,“下月十六就是我們的婚期,你還問我何意?”

  歸離要成親?我有些失神。

  不對,莫秋若是歸離的未婚妻,歸離剛才不可能是那般表情。別的男人或許會裝蒜,但歸離絕不是那種人。

  只見歸離抿緊了唇看著莫秋卻未言語,只是神色有些冷然。

  過了片刻,只聽歸離問,“是族長定下的么?”

  莫秋見歸離這般表情也有些怯然,但目光轉向看到我卻又膽氣一壯,“是的。族長就在前面鎮上,你這次——”

  “帶我去見族長。”歸離打斷她。

  我們三人一路沉默的走到小鎮上時已經是夜幕低垂。

  鎮上只有唯一的一家客棧,醫族族長住在這里,而我們也只能投宿在這里。

  進了客棧之后,我便和歸離分開了。

  坐在房間里有些心神不寧,敲門聲響起,打開之后是店小二。

  熱水、還有一套干凈的衣物。

  不用問,肯定是歸離叫人準備的。我身上現在身無分文,剛才當著莫秋的面也不好意思提。

  洗過澡換過衣物,沒多會兒,店小二又送來了飯菜。

  “小二哥,這是什么意思?”接過店小二遞過的錢袋,我疑惑的問。

  “那位公子讓小的帶給姑娘的。”店小二憨厚的笑。

  打開錢袋,里面除了錢還有一張紙條。——“歸離有事不能相送,草草明日可自行離去。柳郡王未曾議親,此時人在離城別院。”

  多日未食這熱騰騰的飯菜,可是我吃了幾口還是放下了筷子。

  打開房門,下樓朝后面的院子走去。剛才問過店小二,我知道醫族眾人是包下了一個院子住在一起的。

  夜很黑,風有些大,讓我不禁覺著有些瑟縮,沒想到外面的氣溫居然比迷霧森林低了很多似的。不過這樣也好,呼呼的風聲至少能掩蓋我的腳步和呼吸聲。

  房間里有七個人。

  坐在上首的是一個灰衣老者,大約有七八十歲。他的兩側一邊各坐著一個老者,其余還有三個人站在屋子里,包括那個莫秋。

  只有歸離,是跪在那個灰衣老者的面前的。

  老者身邊的桌子上放著一疊白紙。

  “針法要訣是何人給你的?”灰衣老者看著歸離問。

  歸離不語。

  “歸離,你身為醫族長老當知道醫族的規矩。‘天一七十二針’是絕不能流落于外。如今你只拿回針法要訣,那金針何在?”灰衣老者聲音愈加嚴肅。

  站在窗外的我一愣,的確我只想著把針法要訣寫下來,卻沒想到這金針只有一套。早知道應該找人多打一套送給歸離了。

  “請族長多給歸離一些時日,歸離可以把金針帶回的。”歸離垂首道。

  灰衣老者注視著歸離,面色不愉,“歸離,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雖然是我師弟撿回的棄嬰,但是這二十多年來,我師弟對你視同己出。”

  說著他看了他左側的一個老者一眼,那個老者面貌丑陋,臉上只有一只眼睛,另外一邊的眼眶是皺皺的一片封閉的皮膚。

  此刻這個獨眼老者看著歸離的目光是關切的。

  灰衣老者繼續說,“能治好柳郡王之腿唯有‘天一七十二針’,族中派你來查此事,你卻遲遲不歸。如今只拿回針法要訣,你可知罪?”

  獨眼老者開口了,“師兄,既然針法要訣已經拿回,其他的慢慢再說也可。”

  莫秋也上前幾步撒嬌道,“大伯,歸離都說會把金針帶回,你就別生氣了。“

  看到侄女和師弟都在為歸離求情,灰衣老者嘆了口氣,“我又何曾想罰他——算了,此事容后再說。明日啟程,先回族中吧。”

  灰衣老者站起來擺了擺手,“都下去休息吧。”

  莫秋見到歸離過關也面露喜色,灰衣老者見狀搖頭笑道,“你這丫頭,還沒過門就這么護著。”

  莫秋嬌羞低頭,屋內眾人也都面露笑意。除了一個站著的藍衣青年和,跪著的歸離。

  “啟稟族長,歸離不能同莫秋成親。”

  屋內的一片祥和喜悅被歸離的這句話打散了。

  莫秋呆愣,眾人愕然。

  “歸離,你可知你在說什么?”族長面蓋寒霜。

  站在窗外的我只能看到歸離的背影,而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聽他道,“這門婚事歸離并不知曉,按照族規,作為長老,歸離的婚事須得本人同意方可。歸離對莫秋只有兄妹之誼,還請族長取消婚事。”

  “你不知道?莫非你沒收到桑長老帶給你的信?”獨眼老者著急的看著歸離。

  歸離語聲平穩,“師傅,徒兒未曾收到過。”

  眾人面面相覷,獨眼老者一拍桌面,氣呼呼道,“這桑瘋子定是不知道又被什么給迷得忘記了?就不知道這次是什么病癥,還是哪座山里的好藥材?”

  坐在族長右側的那個老者此時開口了,只聽他冷哼一聲,“你們明知道那桑瘋子的脾性還讓他帶信?如今祠堂也開了,婚約也祭告了祖宗——哼”

  聽到這個老者的話,歸離的身形一震。

  獨眼老者有些懊惱的看著歸離,“都怪我,見你沒回信,以為你不會反對…”

  灰衣老者冷冽出聲,“你是他師父,就是替他做了主也是應該的。如今婚約已經祭告了祖宗,別的也不用說了,趕緊回去籌備吧。”

  說完就要轉身。

  “族長留步。”歸離伏地不起,“歸離愿按族規,削去長老之位終身不娶,入醫經閣研讀醫道。”

  此話一出,本來一直垂首的莫秋猛的抬頭,臉色蒼白,語聲發顫,“離哥哥,你就這么不愿意娶我么?是不是因為那個——”

  歸離淡然出聲,“莫秋,此事只關歸離心意,與其他無干。”

  莫秋咬唇不語,眼中淚意瑩然。

  “夠了”灰衣老者冷喝一聲,“歸離,你當真以為以為醫族的規矩是擺設么?會‘天一七十二針’法的必定是白千若的后人子弟,白千若叛族私奔,她的后人不會這針法也就罷了,只要學了這針法,那也是我醫族叛徒。你違反族規包庇叛族之后,現在又要背棄在祖宗面前定下的婚書——”

  說到這,灰衣老者語聲冷冽如刀,“叛族背祖,當受七剮之刑歸離,想清楚了,你可受得起——”

  此話一出,屋內眾人色變。

  正在低泣的莫秋也猛然抬頭,一臉驚惶的看著灰衣老者。

  “師兄,”獨眼老者面色大變,驀的站起身子,叫了一聲后又放緩了聲音道,“師兄莫急,容我再跟離兒好好說說。”

  “師傅——”一直伏在地面之上的歸離起身挺直了身子,雙腿仍然跪著,“請恕徒兒不孝。徒兒主意已定。”

  歸離的語氣平和之極,可所有人都能聽出里面的堅決。

  “離哥哥,你瘋了”莫秋騰地沖到歸離面前,嗚咽出聲,“七剮之刑,就算活下來也容顏盡毀,腿殘手廢…你,你為什么要這樣作踐自己?那個會針法的人是誰?你這樣,你值得么?”。

  “離兒你莫要糊涂”獨眼老者看著歸離頓足長嘆道,“你這孩子從小乖巧,從未讓師傅費過心,如今怎——”,看了負手而立的灰衣老者一眼,他嘆了一口氣,“針法的事先不提吧,你先就先應了這婚事,秋丫頭對你的心意——”

  歸離伏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徒兒心中唯有醫道,還請師父成全。”

  “好好好”不待獨眼老者再開口,灰衣老者轉過身來連聲笑了三聲好,可眸中卻一片冰冷,瞥眼看向獨眼老者,“師弟這就是你教出的好徒弟”

  說罷停口,慢慢的度步走到歸離跟前,低頭看著伏地的歸離。

  屋中一片寂靜,半響之后,灰衣老者冷冷的聲音響起,“醫族歸離包庇叛徒之后,毀約棄婚,背宗忘族,現擄去長老之職,賜化功丹一顆,斷其腿脈,入醫經閣,終身無娶。如此處置,歸離你可服?”

  “歸離謝過族長。”歸離從懷中掏出一塊鐵牌,低頭雙手奉起。

  灰衣老者伸手拿過——

  “師兄”

  “大伯”

  獨眼老者和莫秋齊齊驚呼上前。

  “住口”未等他們二人再言,灰衣老者厲聲喝道,二人身形頓停。

  “婚約一事,桑長老確有失職。但歸離包庇叛徒之后確是事實,自斷雙腿已是最輕的處罰師弟你還想怎地?”先對獨眼老者含怒說出這番話,見獨眼老者默然低頭后,灰衣老者又看向莫秋,“下月十六,莫秋與洛安成婚”

  此話一出,一直站在最后的那個藍衣青年身形一動,面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坐在右側椅子上的老者抬頭看了灰衣老者一眼,又把目光投向藍衣青年,看到藍衣青年臉上的喜色之后,他垂眸端起桌上的茶杯,用茶蓋蕩去水面的浮沫,輕輕的抿了一口。

  素秋一臉青白交加剛剛想開口,被灰衣老者一瞪,咬了咬唇,不敢再言。

  “洛長老,你也是我醫族長老,洛安既是你兒子,這門婚事少不得要問問你的意思?”屋中眾人的反應都被灰衣老者收入眼中,此刻見莫秋閉嘴,他放松了語氣轉向右側的老者。

  右側老者放下茶杯,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洛安資質平凡,如今不過六品醫侍,恐怕——”

  藍衣青年聞言臉上現出急切,“爹——”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洛長老謙虛了,洛安此番出門游診,交回族中診金共三千金銖,回族之后便可升為九品醫侍,正好雙喜臨門。洛長老,你看如何?”

  右側老者一笑,“既然族長不嫌棄洛安,老夫就替小兒謝過族長厚愛了。

  笑聲在屋內響起,歸離的背影依舊筆直。我默默轉身離開。

  第二日天剛剛蒙蒙亮,樓下就傳來了人聲。

  在打開的窗前坐了一夜的我看見客棧前門出現了幾個人影之后,轉身飛奔下樓。

  “族長請留步”

  我的聲音讓前面的幾人停下了腳步。

  眾人轉身,神情愕然。兩位年輕男子看到我微微有些失神,莫秋瞟了一眼洛安,冷哼一聲。洛安趕緊低頭整了整自己的袖口。

  灰衣老者將目光投向我,眼中精芒一閃后垂眸若有若無的看了看身后那道綠色身影,又抬頭看向我,“這位姑娘是在叫老夫么?”

  “你還來干什么?你害得——”從我出現就一直恨恨的看著我,此時莫秋終于忍不住開口,卻被灰衣老者冷聲打斷,“莫秋住口”

  莫秋忿忿退下,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抬頭看向那道綠色的身影,他的表情還是那般平和安靜,好似昨夜我聽到的一切完全的與他無關。

  他的眸中無悲無喜,靜靜的與我對視。

  突然,我有些怯懦了。想了一夜的話變得不敢出口。

  “姑娘叫住老夫是何緣由?我等還有要事在身,若是無事,恕老夫不能久等。”灰衣老者開口驚醒了我。

  咬了咬牙,我道,“請族長將我的夫君歸離還給我”

  眾人張口呆愣,我不敢相看。

  繼續垂眸道,“族長大人,我乃水國莫離郡主,攝政王清蓉之嫡長孫女,玉林郡王之女清漓紫。因受暗族所傷,幸得歸離長老千里求尋藥救得性命。只是這一個多月,歸離長老與漓紫同居一室,日夜相守,因傷到要處,事急從權也曾裸裎相對,雖無茍且之意但已有肌膚之親,”我頓了頓,“在漓紫心中,歸離已是我夫。所以漓紫斗膽,還請族長成全。”

  安靜,非常的安靜。此刻天色還早,除了我們這堆人,周圍便無一個人影。

  我垂首看著自己的腳尖。

  片刻之后,耳邊傳來灰衣老者的聲音,“郡主可知我醫族族規,醫族之人不可與外族通婚。”

  “漓紫知道。”我抬起頭,“但漓紫并非外人。醫族天女白千若正是漓紫之師。”

  接連兩個重磅炸彈讓對面數人臉色數變,先是呆愣,后是驚詫。

  臉色唯一未變的便是灰衣老者,他回首看了一眼,轉頭看向我,“老夫曾聞莫離郡主在水皇壽宴之時誓言終身不嫁,此番莫非是要求娶不成?”

  天氣有些冷,我卻感覺有些冷汗冒出,頭垂得更低,“正是此意。”

  “漓紫自幼身世不明流落山野,幸得師傅收留。師傅她老人家直到過世,也未曾忘記自己是醫族之人,漓紫也曾想過替師傅完成遺愿,回醫族認祖歸宗。可后來得知自己身份之后又蒙水皇陛下厚愛親封郡主,所以只得打消此念。但是,漓紫從來沒有忘記‘天一七十二針”是屬于醫族的,只是想著找個機會將此針法歸還族內。”悄悄抬眼看了看灰衣老者的表情,又繼續道,“此番在土國身受重傷,本以為必死,所以才表明身份,將針法要訣寫下。而金針是師傅留給漓紫的唯一念想,所以漓紫曾請求歸離暫時不要泄露漓紫的身份,待漓紫請人再打一套后,再送回醫族。”

  灰衣老者轉身欲走——

  我一急,張口道,“若是族長肯應允漓紫所求,除了金針,漓紫還愿交出師傅畢生精力所著的藥經和癥學二書。藥經共收錄了天下藥材二千一百八十七種,而癥學共收錄了世上病癥共三千七百三十二種。”

  灰衣老者停住腳步“哦”了一聲,我看著他,“除此之外,漓紫還愿獻出心臟起搏之術。天下間只有漓紫一人會此術。對于心痹,溺水等呼吸驟停者,可以令其心跳恢復,有起死回生之效。”

  灰衣老者又“哦”了一聲,正對我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我盯著他又道,“漓紫為水國郡主雖然不能跟族長回醫族,但漓紫身為醫族天女之徒也算是醫族一份子,此次暗族大戰漓紫愿作為醫族一員加入醫療隊。而且日后如果醫族有事,只要漓紫力所能及必盡全力。請族長成全”

  有些緊張的看著他,我已經把所有的籌碼都拋出來了,如果他還不同意,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可從我出現到現在,無論我說什么,他的表情都看不出任何情緒,好像沒有生氣的感覺,但也看不出高興的樣子。

  可我很清楚的一點就是,通過昨夜,我知道這個族長鐵定是個老謀勝算,手段玲瓏之輩。

  而我要救歸離,必須過他這一關。

  “既然郡主有此誠意,”只聽他咳了咳,轉身走到一邊吐了一口痰后,又走了回來,“為了聽完郡主的誠意,老夫這口痰可憋久了。”

  原來,原來他剛才轉身只是想去吐痰。

  我無語默然了。

  灰衣老者看到我的表情后,露出了此番的第一個笑容,“莫離郡主身為天女之徒也的確不算是外人,我等若是再不同意倒也顯得我醫族太過不通情理——只是這個——”

  我聽他語氣松動,卻拉長了聲音不說下文,立刻很識相的接上一句,“族長有話請將,漓紫但凡能做到無敢不從。”

  “其實也無甚,不過郡主既是求娶,剛才所言之物就作為聘禮吧,可除了聘禮,還有這聘金——”灰衣老者笑瞇瞇得看著我。

  如果我是此刻才見到他,我一定會認為這是一個無比慈祥和藹的老爺爺。

  可現在,我已經透過表面現象看到他藏在內心深處的那只正在偷笑得渾身發抖的老狐貍。

  我敢說,我的身份,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也許早在左宛冰給我下毒那次…

  否則那么重要的口信怎么會讓那個做事沒有著落的桑長老帶。

  以他一族之長的身份,還勞師動眾的在這里等著,我想歸離在他眼里恐怕還沒那么大的面子。

  我如今是他國郡主的身份,他鐵定不敢上門找我。所以他干脆——引君入甕。

  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不上當的話,昨夜他對歸離說的話,也一定會成為事實。

  本來,他恐怕只是想拿回金針,如今我竟然付出了這么多他意料之外的好處,他怎能不笑?

現在,他則很明白的暗示我,要帶走歸離,還要付錢  可是只要能讓歸離得回自由,什么條件我也愿意付出,錢又算得了什么。

  何況,還有婚約這個套子還后面等著的呢。

  歸離不是傻子,我都能看出族長的心思,歸離恐怕早就明白了。所以才帶信給我讓我早點離開,還特地告訴我輕柳的消息…

  我所有的心思早已完全的告知于他,歸離知道在我心中,輕柳是最最不同的。

  他以為只要我有了輕柳的消息,便會心急如焚。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自己于我,也有著不一樣的意義。不僅僅是因為他那雙跟葉晨相似的眼,而是在他身邊總能讓我浮躁的心安定下來。

  是的,歸離總能讓我覺得安心。無論在什么環境中。

  “洛安那三千金銖是他游診一年的診金。歷任醫族族長都愛財,只因醫族之人除了醉心醫道都別無所長。研制新藥總是花費甚大,族人生活所需也是不小的開支。除了求診的病人,所有成年的族人都會定期出門游診。一年能掙回三千金銖,在族中已算了不得了。”歸離看著我道。

  聽他這么一說,我算明白了。點了點頭,“難怪醫族歷來給人的感覺就是愛錢,這也算情有可原了。地球上的那些醫藥公司花在研發新藥上的費用也都是天文數字。算了,你這樣一說,我就少怪他一點吧。”我很大度的說。

  “當年木國丞相聘娶正夫,也不過三萬金銖,已是轟動朝野。草草可知一般的人家無論男女娶嫁,聘金也不過幾百,多者也不過數千金銖。這八萬金銖…”歸離神色有些復雜。

  難怪當時我一說,他們的神色那么奇怪,不是因為少了,而是沒想到我能給那么多——被嚇到了。

  只是如今歸離神色這般奇怪…

  挑眉一笑,安撫他,“歸離放心,當日在攝政王府,爹爹已經給我存了錢,八萬金銖還是夠的。我也是算過了才開口的。不過是錢而已,錢是死的,人的活的。何況族長拿這些錢又不是做壞事,我就當慈善了一把。”

  沒有了金銖,還有首飾呢。清觴爹爹那只箱子,上層的首飾恐怕也要值不少錢吧。天下父母心啊…但若是他知道他辛辛苦苦給女兒存的嫁妝聘金只是一場假定親,恐怕即使不說,心里也是難過的吧。

  “歸離,”我囁囁開口,“清觴爹爹這輩子已經很苦了。在他心里,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我這個女兒。我雖不是他真正的女兒,但在我心中已經把他當做真正的爹。如今我們定親,爹爹定然會很開心…”

  見他神色如常,我又大著膽子說,“雖是假的,但,爹爹那里還要請歸離暫時瞞著…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但只要你有了心上人,我一定——”

  “歸離明白。草草不用多想,你昨夜未休息好,今日又…今日就好好休息吧。我們明日再出發去離城。”歸離打斷我,伸手在我脈上一探。

  半響抬頭,蹙眉,“你的身子不可思慮過甚,”說著看了看床鋪,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草草先休息吧,晚膳我會喚你。”

  我有些赧然,昨夜一夜未睡就想著如何才能打動醫族族長,那里還顧得自己。

  此刻歸離主治醫生的態度一出來,我就像犯錯的學生了。

  不過因為心頭大石一去,這倦意也就上來了,渾身竟有些快散架的感覺。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喂我喝藥,有些嫌苦,又瞌睡,只覺得有個溫和的聲音勸慰著我,靠在懷里,喝了藥,好像又喝了些帶有補藥香氣的藥膳粥。

  喝完了,有人給我擦臉,蓋被,還在我手腕上探了探才將我手臂放進被中。

  淡淡的青草氣息中,我好像嘟嘟囔囔說了句什么,那個綠色的人影在我床邊站了許久許久。

  睜眼已是天光。

  初冬的清晨,空氣中彌漫著涼意。和暖的陽光又讓人在這微涼中感受道一種希望。

  懶懶的躺著被窩中不愿起身,只是將手探出被窩,放在那從窗縫中投射下的那一縷陽光下,感受溫暖。

  肌膚白的像玉,皮膚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被陽光照射到的肌理間,呈現出一種透明粉嫩的紅——即使我現在瘦成這樣,這只手仍然美的像藝術品。

  門開了,歸離走了進來,淡淡的責備聲,“前夜受了風寒,思慮過甚,脾肺皆損。早間寒氣甚盛,怎么不蓋好?”

  縮回手,確實已經冰涼,朝歸離訕訕一笑。

  詫異的看著他手里拿的衣物,伸手拿過——白色錦緞面的袍子,繡著火紅的石榴花,袖口領口都有白色的毛,式樣雖然簡單,卻有一分別致。

  歸離臉微微一紅,“天氣涼了。這是客棧掌柜夫人做給她要出嫁的女兒的,草草的身體不宜受涼,我便向她買了來。”

  “我很喜歡,歸離。很好看。”摸著那紅紅的石榴,那是母親寓意女兒多子多福的心吧。

  歸離欣然,“那草草就先準備一下,馬車已經備好。我先去廚房看看藥,等下用過早膳,便可出發了。”

  “歸離,從今后叫我漓紫吧。”我笑看他,“草草也罷,漓紫也罷,如今活下來了,我就是清觴的女兒。這個世界養了漓紫七年,卻養了我十二年。從今之后,我便是清漓紫。我要替漓紫和自己好好的活一場。”

  歸離靜靜的看著我,微笑著輕輕的點了點頭。

  只是普通的馬車,不過看得出歸離還是花了一番心思,車廂里墊著厚厚的墊子,上面鋪上軟軟的棉被。

  縱然馬車行駛之時有些震動感,但也不覺得難受。

  這樣一個偏遠的小鎮能尋這樣一輛馬車已是不易了。

  此去離城很近,這樣的車速,不過五日。若是飛車,只需一日半。

  車上的我有些沉默。而歸離本就不是多話的人,所以一路上只聽見車轱轆聲,便別無他聲。

  只是每日三次的補藥從未錯過一分一刻,只要見我穿的少了,歸離雖不言卻也會輕輕蹙眉。看我將衣物加好,才會放下眉頭。

  這不過是初冬,這樣下去我真擔心到了最冷的時候我會變成一頭熊。

  還有一日就到離城了。

  我打開懷中的木盒,拳頭大的果實被七片葉片包裹的緊緊的。隱隱之中有光華流轉。

  輕柳說過‘綠藤種’每日子時午時都要沐浴日月。可是我試過好幾次,無論子時午時這被葉片包裹的果實在日光和月光下都沒什么反應。

  難道我的直覺是錯的?

  有些泄氣和擔心。按天水會龍長老所言,暗族大戰就在一年內了,若是真有了‘綠藤種’,該有多好。

  “漓紫勿須多慮。”歸離突然主動開口,看了看我有些遲疑的道,“你已經盡心了。結局如何只看天意。”

  我偏頭看他,笑問道,“歸離可曾有過什么愿望?”

  歸離看了我一眼,轉過視線輕聲道,“我自小被師傅帶大,不知父母。師傅教我醫術,我也很是喜歡。二十多年來,歸離心中除了師傅和醫道,并未想過其他。”

  關上木盒,遞給歸離放好。我道,“歸川師傅的確是個好人,等爹爹去提親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的帶份禮去謝謝他。你的師傅就是我的師傅,沒他就沒你,沒你的話,我早死了幾回了。這樣算來,歸川師傅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歸離聽我一番怪論,不禁啞然失笑,卻也無言,只得搖了搖頭。

  “對了,歸師傅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便問。

  這一問,歸離的臉色便有些黯然,“三十多年前,有戶人家以傳家之寶為診金來求診。師傅出診治好了那家的主人后,沒能把診金帶回。”

  “難道沒收回診金,你們族里就把歸師傅的眼睛給弄瞎了?”我驚異的看著他,“診金是那家人欠的,關你師傅什么事?”

  歸離一嘆,“那家人有個女兒,師傅診病期間——”

  我接了下去,“人家使了美人計,糊弄了你師傅,所以你師傅就答應不收人家的診金——”

  歸離搖頭,“師傅對族里說他收了,但是被他弄丟了。”

  我眨了眨眼,“你相信你師傅收了?”

  歸離再度搖頭。

  “那后來那家的那個女兒呢?”我又問。

  “師傅治好了她母親后,她就成親了。”歸離道,“她原本就是定了親的。那傳家之寶便作為她的嫁妝帶到了夫家。族里知道后,便處罰了師傅。”

  我聽得發呆,“你師傅真是太老實了。人家分明是利用他。”

  轉神間想到歸離,我一驚。不行我得把歸離看好了,他這性子萬一跟歸川師傅一樣,不知哪天就被人賣了。

  “歸離,”我想著措辭,“善良是種美德,但是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良的。所以…”

  歸離與我對視,眸中笑意一閃,清秀的臉龐泛出溫潤的光,我看得一愣。

  “漓紫但請放心,”他眉眼柔和的道,“歸離是師傅的徒弟,但歸離不是師傅。歸離并非濫好人。”

  他語聲溫柔,目光溫暖,可是那溫柔背后,溫暖之下卻有些什么東西在灼灼發光,讓我覺得心跳面紅。

  但我對這些嫁娶的規矩真的不了解,既然說是“聘金”,那也不能讓歸離丟了面子,讓他“嫁”我,已經很委屈了。

  我在心里算了算我的全部家當,還好清觴給我留了那個箱子啊。

  心里翻了無數個白眼,面上還是很恭敬的道,“漓紫愿以金洙8萬為聘金——族長你看可否?”

  一面說一面偷眼看他的表情,我只能拿出這么多了。

  只見他身形一震,眼睛瞪向我,而身后的醫族眾人臉上也睜大了眼睛。

  難道太少?我有些郁悶。

  “好,好,好,”忽見灰衣老者連道了幾個好,朗聲大笑起來,“老夫是沒什么意見了。”他語聲一頓,“不過,老夫也不能全權做主。歸離是我師弟之徒,也是我醫族長老。此事老夫也要問過他們師徒二人的意見。”

  這個老狐貍,昨夜不是收了歸離那長老牌子么?這下又給歸離套上個長老的帽子,就算歸離嫁了我也還是醫族的人。

  不過想到他要問歸離的意見,我突然有些緊張。

  “師兄只需問歸離即可,只要歸離愿意老夫沒有意見。”獨眼老者一邊說著,一邊用那唯一的一只眼睛看了我一眼,目光和暖。

  灰衣老者笑道,“歸離,剛才所議之事,你可有意見?”

  靜默了半晌,才聽見歸離平靜的語調,“歸離但憑族長決定。”

  我有些泄氣,難道歸離怪我自作主張么?

  嫁給我做個名義上的夫妻也好過他自斷雙腿,武功盡失困在那勞什子醫經閣吧。

  不過想想也對,稍有些志氣的男子哪個又肯嫁給一個女子呢?哪怕的名義上的,終究也失了名聲吧。

  “郡主,郡主——”

  我猛地抬頭才發現灰衣老者在叫我,“郡主,這婚事雖然定了,可郡主能做的了主么?”他看著我笑。

  守住心神,我笑道,“族長放心。婚姻大事,漓紫若無把握怎會信口開河。而且家父也早就見過歸離,且印象甚好。此番事急從權,待漓紫回家稟告之后,定會請家父盡早攜聘金和聘禮親往醫族,正式提親。”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灰衣老者大笑,“不過郡主——”

  我稍稍欠身一禮,“族長喚我漓紫即可。”

  灰衣老者看我一眼,又瞥向歸離,“也是,我們都成一家人了,也無需生份。漓紫說那心臟起搏術——”

  對啊,這個是沒辦法讓清觴爹爹帶去的。

  “此術,我現在便可示范。雖是奇術,但只要掌握了幾個要訣,也甚是易學。”我道。

  “那就請漓紫示范給我等看吧。”灰衣老者笑瞇瞇的看著我。

  “此術需要一人作為病人與我配合——”我張口,然后頓住——

  我面前有七個人,六個男人,三個老頭,三個年輕的,只有一個女人——重頭到尾都惡狠狠看著我。如果我說我要“親”她的嘴,她會不會給我一巴掌?

  灰衣老者四周一望,“我們先回客棧吧,漓紫應該還未退房吧。”

  我點了點頭。一行八人回頭朝客棧行去。

  看到我明顯沒動過的整潔床鋪,灰衣老者若有深意的看向我。

  見我轉頭,他笑了笑,把目光轉向眾人,“漓紫需要一人作為病人與之配合——”他的目光首先投向莫秋,莫秋冷哼一聲扭過了頭。

  然后他又投向與那個洛安站在一起的青年,“寒書,你來——”

  “族長,就叫歸離配合我吧”我趕緊開口。

  盡量不去看躺在床上的歸離,我轉身面對醫族眾人,“心臟起搏術分為兩式。第一式稱為人工呼吸,一般的呼吸驟停,比如溺水時間不長者只用這第一式便可恢復呼吸。我先示范一遍。”

  走到床前,一手扶住歸離的下頜,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俯身下去…

  身后幾聲冷氣聲傳來,而唇下歸離的嘴唇很軟也很好聞。

  “五次眨眼重復一次,先盡量吸氣,然后將所有氣都吹入病人口中,直到病人胸腔鼓起。”我淡然起身,面對眾人語氣平緩,“若是如此重復病人仍無反應的話,便要配合第二式心臟按摩。這一式也適于心跳驟停的病患。”

  又轉身面對歸離,將雙手重疊放在他左胸之上,按下然后放起后道,“這一式首先位置要準確,其二要掌握間歇的時間,大約以兩個眨眼按三次的這個速度,其三,按摩的力度,一般的成人須將胸骨高度按下三到四分。若是老者和孩童,則要減緩力度。其四,若是有胸骨骨折和內傷者不適用。”

  說完退后一步,“族長,你們要不要來試一試。”

  眾人一愣,面上露出尷尬之色,而床上歸離咳聲頓起。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言。

  灰衣老者笑眼微瞇,“除了素秋,都去試試第二式吧。”

  傳授完了心臟起搏術之后,應族長的要求,我又將這兩式的動作要領仔細的寫下來交給他。

  一起聊了會兒天后,差不多到了中午,又“其樂融融”的共進了午餐。

  灰衣老者——也就是醫族族長大人看著眾人實在已經是無話可說了,八個人里冷場的就有六個半,不冷場的,半個是我,半個是他,還有半個是歸離的獨眼師傅歸川。

  只得朝我一笑,做了最后的總結發言,“我等出來時日已久,族中還有要事。此番就要告辭了。至于歸離——漓紫身體重傷初愈,老夫也不放心她一人上路。歸離你負責就送漓紫回家吧。”

  醫族眾人離開了。

  此間只剩下我和歸離。

  朝夕相對過,赤露o相依過…還是那平和淡然,清秀的臉龐,卻沒有一刻像此時這般,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草草,對不起。若不是我之前留下信息交待去向。族長他們便不會在此了。”先開口的是歸離。

  不不不,你說錯了。若是未曾交待去處,等你回到族中定要吃些苦頭的。

  族長想用他來威脅我,依歸離的性子定然是不會屈從的,那后果…

  猛地捉住歸離的手,“歸離,那些東西都不重要。金針可以照著原物多打幾套,師傅的書我早已背的滾瓜爛熟,何況這些東西傳播出去可以濟世救人。如果歸離因我受了什么損傷。我永遠都不能原諒自己。我欠你的已經太多了。”苦笑一聲,“就算性命,我都欠你兩條了。這些又能算什么?”

  聽了我的話,歸離慢慢的垂下了眸子沒有言語。

  我心下一涼,歸離還是有些怪我么?只是之前我被族長所嚇,只覺得要救就要救到底。還有什么方法比讓他成為莫離郡主的夫君更好的擋箭牌呢?歸離醉心醫道,我定然會放他自由的啊。

  卻沒想到歸離畢竟是醫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老,無論走到哪里也會受人尊敬。如今縱然是我的權宜之計,卻也讓他背上了嫁人的名頭…

  歸離的手皮膚白皙,手指細長,左手虎口有繭子。我知道他是左手使劍,歸離不是左撇子,只不過他的右手是用來扎針的,所以從小才練的左手劍。

  歸離——也是文武雙全之才。

  就是這雙手,在望波樓第一次救回了我,也是這雙手在迷霧森林里護得我平安。

  縱然…可我怎可有私心?

  心思幾轉后,我輕輕放開歸離的手,抬起頭笑看他道,“歸離,如今只是權宜之計。你放心,待日后我一定會找機會說明真相,一定不會辱沒你的名聲。我只是希望你不再受醫族族規所脅迫。這種事,既然有第一次,或許就有第二次。你們族長那個老狐貍,算計人不償命,可不是好對付的。”

  “不過,聘金聘禮還是要送去的,”我看了他一眼,有些尷尬,“所以,提親也還是要去的。但是你放心,只是定親而已,你若是我的未婚夫君,族長定然不會隨意算計你。他若有了心儀的女子,我一定會想辦法成全,也一定會為你說明。”

  “聘金給的太多了。”歸離突然淡淡的一句。

  “多?”我一愣,“那個洛安不是出診一次就三千金銖么?”

  歸離目光一閃,我摸摸鼻子,嘿嘿一笑,“我一看就知道你不喜歡那個莫秋,怕他們逼你…所以就去聽了聽…”

  唇角微翹,眼中笑意流露,他道,“歸離雖是無用,也不是能讓人隨意逼迫之輩。”

  看到他終于笑了,忽覺周遭一暖,心情也愉悅起來,“你還說,你這人就是個濫好人,心腸又好。我跟你無親無故,你還費了那么多功夫來救我。差點還把自己賠進去了。你這性子,多容易吃虧啊。其實你就算跟族長說了金針在我那里,他也不敢對我做什么的。”

  歸離輕輕搖了搖頭,“說與不說,并無不同。”

  看著他的表情族長早就算計好了。若是歸離說了,那么族長定然要他取回金針,或者還有什么其他要求。他可以不用出面,只需命令歸離就行了。只要歸離不肯為難我,結局也是一樣的。

  “歸離——”我喃喃低聲,“你并未怪我,是么?”

  該捅破的始終要捅破,否則對誰都是不公平。

  歸離的聲音輕輕響起,“嫁也好,娶也好,未認識漓紫之前對歸離全無意義。”

  我抬頭,只見他略顯清瘦的面容上雙眸平靜如水,就那般安靜平和的凝視著我,“歸離從來只想好生伺奉師傅,一心只有醫道。而如今——”語聲一頓,“能在漓紫身邊,那些名聲對歸離不過也是浮云晨霧一般。勿須多想,漓紫對歸離,永遠不必言對不起。”

  身體困頓間意識便會薄弱,小鎮客棧醒來我便憶起了自己在迷糊間所說的話。我說——“歸離,對不起。我舍不得你娶別人。”

  是別人,不單單是莫秋。

  這句話,雖是無意中所言,卻是真心。我舍不得歸離。

  “歸離,若是那夜我沒有那樣說,你會怎樣?”我輕聲問,突然,有些緊張的扯住他的衣袖,“你會離開我么?如果我沒說我舍不得你娶別人?”

  他沉默了很久,慢慢才開口,“歸離也未曾想過,不過總歸是會陪著到你身體好為止。你如今的身體,我實在不能放心。我原以為漓紫對我只是感恩。歸離雖不才,但也不愿以恩換情。”

  看著我臉上的急切,漸漸的,他語聲溫潤起來,眸中也似有光華流轉,“那夜,漓紫發燒得厲害,我喂你喝藥——你那般說了,我心里很歡喜。我才知道原來,原來漓紫心中也是有我的。歸離從來不懂情愛。可水國離開后,我便時時會想起你想起你時,總是覺得有些高興…而在以前,我的心里除了師傅和醫術,從未想過別的。迷霧森林中,看到你那般卻覺得心都痛的喘不過來了恨不得——那時,我才知道我原來早已喜歡上你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那日,你追出來跟族長說我是你的夫君,我覺得此生就是如此,也算是值得了。哪怕,你只是為了救我。”

  歸離也有他的驕傲。我在擔心我的假意求娶會讓了他的面子的同時,歸離也會擔心給我添了負擔。

  因為我們都彼此關心在意著對方的感受。我是自卑不敢說,他則想著輕柳他們。

  可是挑破了也未必是公平,我縱是有心,卻也付不出一顆整心。

  我低頭不語。

  我的感情,我的過去,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自己就只有歸離最清楚,我又什么資格對他說,我喜歡他,我貪戀他的溫暖,貪戀在他身邊的那份安心。

  越想越恨自己,為何感情這般泛濫。就連自己都要鄙視自己的濫情。

  可我真的努力控制了,對香郎也好,對五鶴也好,我真的控制住了自己。

  可是,歸離就好似那春日之雨,淡淡的,柔和的。春雨潤無聲,無聲無息間,他的氣息已經讓我習慣得不忍舍棄。

  “歸離,我配不上你。”我有些哽咽,“你那么干凈,那么好。”

  輕輕的,我被攬入,眼角的淚也被輕輕抹去,歸離的聲音很溫柔很溫柔,“漓紫不必自責。這個世界本不是你原本的世界,不必自縛。在歸離心中,何嘗未曾自卑過自己配不上漓紫。在愛上漓紫的男子里面,歸離又能比得上誰?”

  伸手擋住他的嘴,含淚使勁搖頭,“不要這么說,歸離。我是花心了,我是濫情了。可無論哪一份情,于我而言都是一樣的。我承認,我現在還放不下——但是,我會努力——”

  “漓紫,”歸離輕輕嘆氣,“你若能放下,你就不是漓紫了。月皇子能為你舍身相救,柳郡王對你情深似海,還有軒夜公子,歸離都自愧不如。漓紫若說放下,對他們實在是不公平。”

  心情平復過來,我抹去眼淚,“歸離,我的心事不會瞞你。我說想放下,并非僅僅是為了歸離。今日漓紫能得歸離為夫,已覺是上天恩賜。可是輕柳非月并非常人,這份愛,得到過,已經足夠了。至于軒夜,他不過是少年心性對我有些依戀,也許很快就過了。”

  看著歸離一臉凝重認真的樣子,我心中一軟,打趣道,“歸離,我為了娶你可把爹爹給我存了十幾年的錢給花光了。若是要向長公主和水皇提親,我可沒錢了。”看到歸離臉色微赧,我又道,“再則,就算我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我敢有這個念頭,估計還沒開口就會被打出來。”

  “歸離,”我收起戲謔之心,認真的看著他。

  “我會努力生活。你不用替我擔心。水皇和長公主不是你們族長,她們是非月和輕柳的母親。我能同你們族長談判爭取,是因他本不在意我娶你。可是他們不同,如果一國皇子和郡王下嫁于我,對她們而言是不能接受的。何況,就算是輕柳非月也未必能接受自己嫁個女人,即便這個女人是我。歸離嫁我,我已經覺得是委屈你了。這個世界,娶為上,嫁為下。我雖不知禮儀,但是這點也是知道的。我曾發誓終身不嫁,那時只想著自己有一天始終會離開。迷霧森林醒來后,我一直以為自己會孤老終身。現在有了歸離陪我,我心里真的很高興。等暗族大戰之后,我們就帶著七七去見師傅師公,好么?”

  歸離微微一笑,道,“好。”

  一日的車程很快過去,我被歸離喚醒時,車已經進了離城城門。

  “漓紫,離城已經到了。”歸離看著還揉眼的我,溫和一笑。

  坐起身子,掀開窗簾一看,身后果然是還有幾分熟悉的離城城門。離開這里已經近兩年了,沒想到還有回到這里的一天。

  “先找個客棧吧。”我對歸離道。

  如今跟以前已是不同,我不能在住在萬木別院了。

  想到輕柳…心還是微微有些痛。

  當日托青妙給他帶的那封信,他應該以為我已經回家了吧。

  離開土國的時候曾經交代過柳明,若是有人問起我就說我已經離開回鄉了。

  那時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現在還能活著回到這里。

  一別一百多個日夜,輕柳,你可好?

  歸離凝視我,眼里一抹清明卻什么都沒說。

  反身抱住他,低低道,“歸離對不起,給我時間。”

  只聞頭頂嘆息聲起,“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只是不想你難過。”用手輕撫我的發,“漓紫,歸離并非故作大方。可是當日在迷霧森林中,我就想過,若是你能好起來,就是要我——如今,歸離能陪在漓紫身邊,其他的,歸離真的不在意。只要漓紫能好好的,能同我說話,能同我笑,已然足矣。”

  “歸離,歸離。”已說不出別的話,只能緊緊的抱住他。

得夫如此,此生還有何憾  再度住進了仙客來。

  在我的堅持下,只要了一間房。到不是有什么別的想法,只是我們的盤纏本來就不多,我還一直在吃補藥。

  從木國回水國,花錢的地方還多,能省則省吧。

  收拾一番后,我們二人相攜下樓。此刻正是午間,大堂中食客眾多,人聲嘈雜。

  我和歸離的出現,整個大堂為之一靜。

  我穿的正是那件繡有石榴的緞面長袍,款式簡單,腰身卻收的極好。頭發是歸離幫我梳的,挽成一個斜斜的墜馬髻,只簪了一支銀簪。

  在這個世上呆了十二年,我只綰過三次發。

  一次是和炎赫成親那天,一次是水皇壽宴,還有就是這次。

  忽略那些目光,我神情自若的和歸離找了張桌子坐下。

  片刻之后,人聲又起。

  點了幾個小菜,慢慢的和歸離一邊吃一邊聽。茶館酒肆本就是各類消息的集中地。

  “唉,沒想到土國這次拿了第一。”左側桌子的老者感嘆道。

  “哼,若是‘綠藤種’未毀,又豈容他土國威風。”與老者對飲的綠發中年人有些不服氣。

  微微一笑,沒想到五國大比柳明拿了第一。

  “不過,土皇提議暗族大戰撫恤金一事作罷,此時倒有些奇怪。”老者又道。

  綠發中年人喝了一口酒,“誰知他打什么主意?當初提出此事的也是他,現在說不要的也是他。我看就沒什么好心。到嘴的肉還有吐出來的?”

  老者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我和歸離相視一笑。看來柳明是真的想明白了。

  “趙大姐,你那雪里綢可要積著點,最多三個月,肯定能賣大價錢。”身后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雖然他壓低了嗓子,但是他的座位就在我背后,聽得倒是清清楚楚。

  “黃掌柜,你說的可是真的?”中年女人的聲音有些驚異,“此話怎講?”

  那個男人再度壓低了聲音,“我們木國馬上就要辦場大喜事了。火國使臣向木皇提親,火國無憂公主要嫁到我們木國了。”

  “此話可真?”中年女人驚喜。

  “再真不過了。火國皇后膝下沒有皇子,只有這么一個公主,最得火皇陛下歡心。趙大姐你應該也知道這無憂公主只穿雪里綢做的衣裳吧。”男人嘖嘖幾聲,“四千金銖一丈的雪里綢,這皇家的人啊,真是金貴啊。”。

  中年女人聞言,欣喜之余又有幾分自得,“那是自然。這雪里綢是相思蠶在水中吐絲而成,只有水國地底的龍宮溶洞之中才有。一個采絲人一年采的絲,也不過能織得三米的雪里綢。一寸相思一寸灰——哪能不金貴啊。對了,這無憂公主是要嫁給哪位皇子啊?”

  男子“嗤”了一聲,“人家無憂公主可沒看上皇子,看上的是咱們木國第一美男子柳郡王。長公主已經應下了,現在只等選日子下聘了。你可知…”

  后面的話我已經沒辦法聽下去了。

  心,絞痛成一片,耳朵里嗡嗡作響。

  輕柳要成親了輕柳要娶別人了我無力的笑了笑。

原來,親耳聽見輕柳成親是這么難受的一件事情。不,不僅僅是難受,我覺得這一刻我什么都聽不見,什么也看不見,只是覺得血管里的每滴血流過的時候都在痛  “漓紫,漓紫。”歸離急切的聲音好像在天際響起。

  我有些機械的轉頭朝他微笑。歸離的臉在我面前晃動,神情有些焦急,臉色蒼白。

  “歸離,你的臉太白了。”我強笑著,想伸手撫上他的臉頰——伸到一半,眼前一黑,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渾身覺得冰涼,唯有右手是溫暖的。

  睜開眼是坐在床榻邊握著我右手的歸離。他眉頭緊蹙的看著桌上的燈火,似在沉思。

  “歸離,天黑了么?”我出聲問道。

  轉回頭看向我,歸離露出一抹笑,“戌時了。”

  起身走到一側,竟然有個小銅爐。打開蓋子,取出一碗藥走到床邊,溫和道,“先把藥喝了,等下再喝點粥。”

  我坐起身子,歸離將一個墊子塞到我背后。

  喝完藥之后,歸離又遞過一顆蜜棗,我笑著搖了搖頭,“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吃藥還用糖呢?”

  歸離淡然一笑,“服藥過多會傷胃,甜者養胃。這蜜棗腌制過的,可以開胃。”

  “歸離——”我看著他喚了一聲卻說不出話來。慢慢的垂下頭。眼淚滴滴滑落,落到藍色的被面上。

  歸離,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你對我越好,我心里越難受。

  “漓紫別哭。”歸離坐了下來,攬過我的肩膀,“只是聽說而已,未必是真。”

  我伏在他懷中,“歸離,答應我一件事好么?”

  歸離點了點頭。

  “你有功夫,待會把那木盒送到萬木別院。別讓人發現,輕柳有個影衛,晚上喜歡在房梁上睡覺,你只要躲過他就行。若這盒東西是‘綠藤種’,輕柳定然認得。”我直起身子,“若不是——也沒什么關系。等你回來,我們就出發回水國。”

  歸離有些詫異的看著我,慢慢的露出一絲遲疑,“柳郡王三日前已經去了木都了。”

  我一愣。旋即了然,三日前,恐怕就是因為婚事吧。

  想了想,“那我們明日就把木盒交給仙客來的掌柜吧。仙客來本是萬木山莊的產業。他們自會交給輕柳。不過,不能讓我們直接給掌柜。到時候你找個小乞丐,盯著他,讓他交給掌柜的。”

  歸離看著我,眸中似有話語。

  牽過他的手輕輕的搬弄著手指,“他們應該以為我已經回家了。那就這樣吧。”

  第二日又重新買個了帶鎖的大木盒將原來的木盒裝在里面,鎖好之后將鑰匙丟掉。讓歸離留下一封信寫明此盒是交給柳郡王的。信中注明了開鎖之時切勿弄壞盒子,盒中有重要物什。

  收拾好東西便去退房。

  “姑娘身子不好,為何不多休息兩天?”掌柜見我退房好似有些意外。

  我笑了笑,“家中還有要事,不能多留了。”

  “姑娘家在何處?若是路遠,最好還是坐飛車的好,小店也有上好的飛車出租,價格實惠,而且車夫都是老把式,趕遠路最好不過了。”掌柜熱情的推薦著。

  “那就勞煩掌柜替我們挑一輛吧。”我剛想拒絕,歸離已經開口應承了。

  看著我,歸離輕聲道,“盤纏還足夠。你的身子需要服藥。飛車上配有火爐。”

  這樣一說,我也就點了點頭。

  掌柜看我們都同意了,趕緊就去張羅了,熱情的緊。

  我笑著道,“沒想到這仙客來連車行的生意也要搶了。”

  一個時辰后,我坐在離仙客來不遠的飛車上等候歸離。

  不多時,歸離匆匆返回。看著我詢問的目光,歸離點了點頭,“按漓紫的意思,我讓那小乞丐當著客棧數人大聲說了這盒東西必須親手交給柳郡王。”

  這樣就好,有數人見證,掌柜想必也不敢私自動什么手腳。雖然仙客來本是萬木山莊的產業,但是也小心為上吧。

  飛車緩動,離城城門漸漸遠去。昨日來今日去,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暈暈沉沉的又睡了過去,忽然感覺飛車好似停住了,睜開眼,歸離不在身邊。

  坐起身子,掀開窗簾,歸離正在同車夫說話。

  過了片刻歸離走了回來,“車夫說車軸有問題,恐怕走不了遠路。”

  皺了皺眉,“掌柜不是說挑一輛好些的車么,怎么才走半日就說有問題。”

  長相憨厚的車夫也走了過來,很是愧疚的樣子,“小姐,真正對不住,走的時候這車還是好好的。”

  “那現在怎么辦?”我看向歸離。

  歸離也無奈,“車夫大哥說回離城換車。”

  回離城?這出來半天,回去再半天,回去也已經是晚上了,那只能明日再走了。

  “那就回去吧。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看著車夫滿臉的愧意,我只能如是道。

  再度回到仙客來,掌柜連連致歉。承諾明日一定給我們選一輛最好的飛車,還主動減免了一半的車費作為耽誤我們的補償。

  也許是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我怎么也睡不著。

  掌柜特意給了我們一間一等上房。內間有床,外間還有一個錦塌,歸離便睡在外間。

  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不想動來動去的影響歸離。這段時間,歸離已經夠累了。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數了三千八百九十多只羊,我還是睡意全無。

  愣愣的看著帳頂,等待天明。只是明日起來,歸離給我把脈的時候又會皺眉了。

  “漓紫不可思慮過甚。”想著這段時間歸離每次把脈都要說的這句話,我啞然失笑。

  可是,我也不想的啊。

  若有若無的簫聲傳來…

  我不禁自嘲一笑,自己真是神經衰弱得開始幻聽了。居然聽見輕柳在吹《花好月圓》。

  簫聲越來越清晰,好好的一支歡快的曲子卻被吹得有些如泣如訴,讓人想要落淚。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到枕上,簫聲已近在窗下。

  輕輕起身,走到窗前,靜靜站立。

  直到簫聲停歇良久,窗外除了呼呼風聲便無半點其他雜聲,我才猛的推開窗——不過數米。

  白衣依舊,綠發依然,還是那如畫的眉眼,靜靜的如亙古不變般淡然的看著我。

  寒風中,他的衣衫獵獵作響,卷起他的綠發在他面上縈繞,他只一動不動的看著我。

  輕柳,我的輕柳,這是我的輕柳。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卻舍不得眨眼,因為眨眼便會少看一眼。

  可是,終須歸還。

  如今的輕柳,我哪里還要的起。

  伸出手輕輕的關上窗,一寸寸合攏,一寸寸心碎。

  “漓紫為何不見他?”身上被披上了披風,歸離輕聲問。

  我不敢轉身,只是搖頭。

  “若是這般,不如我們一直就在迷霧森林中,你的身子再不能——”歸離的話還未完,我便排山倒海般的咳嗽起來。

  用手捂住,一股甜腥涌了出來,掌心一片濕粘。

  “漓紫,你——”歸離失聲,我趕緊轉身用另一只手擋住他的嘴。

  窗戶“嘩啦”一聲被拉開,白色的身影躍了進來。

  輕輕放下擋住歸離說話那只手,將另一只手藏在披風下,慢慢轉身,帶著笑意輕喚一聲,“輕柳,你回來了。”

  離的近了,才發現眼前的人不僅風塵滿面,還清瘦如此。

  可即便如此,卻仍如芝蘭玉樹般讓人無法轉目。

  眼中更有萬般情緒的定定望住我,那目光一絲又一絲的將我緊緊纏繞。似痛,似悲,似喜…

  藏在披風中的手被他拉起,一根一根的手指被打開,掌心是鮮艷的紅。

  身后歸離的氣息一滯,眼前輕柳卻輕輕將手合于他掌中,柔聲道,“草草,跟我回別院。”

  我愣愣的看著他,只見他又對歸離道,“還請歸長老同行。”

  歸離拿來外袍給我穿上,然后又裹上披風。我想自己走,卻被輕柳一把抱起。

  下樓才發現日間那一直對我們態度和藹的掌柜正候在大堂,此時已是夜半,大堂之中卻是燈火通明。

  見到輕柳抱著我下來,掌柜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公子。”

  我們從他身邊經過,只聽輕柳淡然道,“你明日便到商業協會做管事吧。那車夫便賞他百金。”

  掌柜抑制不住的面露喜色,“多謝公子提拔。”

  輕柳沒有再說話,走到門口,一輛熟悉黑色飛車正在等候,筆直的站在車前的是一身黑衣的夜影。

  看到我們出來,夜影好似松了口氣,坐上了車頭。

  進了車廂之后,我問,“清九呢?”。

  輕柳取過一床錦被給我蓋上,我尷尬的看了看歸離,歸離卻只是朝我一笑。

  “我們從木都騎馬回來的,清九先回別院去打理了。”輕柳輕聲道。

  木都到離城若是飛車需四日,若是騎綠馬——日夜兼程,一日半可到。

  我低頭不語。

  輕柳卻淡淡開口,“五國中每間仙客來和云來客都有你的畫像,易容的和未曾易容的都有。各地商業協會總管事也有。”

  原來如此。

  慢慢抬頭,看著他們二人,“輕柳,我定親了。歸離是我夫君。”

  輕柳定定的看著我,眸中火花一閃,然后輕輕的“嗯”了一聲。

  氣氛沉悶下來,車廂中只剩那明珠光華淡淡映射在我們三人臉上,可我眼前的兩人都是一臉的平靜,神情之中找不到半點波瀾。

  飛車減慢速度,然后緩緩停住。

  萬木別院燈火通明,柳樹白墻都如同我離開那日,一個人影立在大門口,不住的張望。

  我不禁微笑。

  彎腰走到車門,又被輕柳一把抱起,“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的,又不是病入膏肓了。”

  感覺環在身上的手臂緊了緊,輕柳語聲平靜,“你要讓歸離抱也可,只是你的那些藥我并不懂收拾。”

  剛才還叫“歸長老”,現在卻叫“歸離”了。

  接著,歸離溫和的聲音響起,“漓紫莫要逞強。”手上確實拿著一堆藥。

  嘆了口氣。之前想著路途遙遠,歸離把路上的藥都準備上了。

  可這,算怎么回事?

  走進大門,清九瞪著眼看我,有些恨恨的,又有些愣愣的。

  一見清九就忍不住想逗弄他,“好清九,這么久沒見,怎么成了斗雞眼了?”

  “你,你,”清九“你”了半天,最后眼圈一紅低聲道,“你活著就好。”

  我一呆,偷眼看輕柳,只看到他有些發尖的下頜和抿緊的唇。

  心中一緊,我垂下了眸子。

  進過噴泉,穿過重重回廊,繞過荷池,便是昕蘭居。

  當日替輕柳治腿,便是住的這里。

  紅艷艷的燭火閃亮,我斜坐床上。那兩個男人已經開始對話了。

  “之前受傷太重,五臟皆有損傷。”

  “可有大礙?”

  “需得小心將養。”

  “那血?”

  “心火過盛,肝陽上亢,肺氣不調。”

  “可有礙?”

  “瘀血在心,能吐出還好些。不過,若是再吐,心脈便受不住了。前日,已經暈過去一回。”

  沉默。

  “何種藥材好?”

  “百年以上的龍須果、五百年以上的落地根、八百年以上的紫人參、還有千年的墨玉花。”

  “夜影,記下了。”

  “記下了,公子。”

  “千年墨玉花恐怕只有醫族才有,我寫封信,柳郡王派個人拿信去找我師傅歸川長老便可。”

  “歸離無需客氣,喚我輕柳便可。”

  聽到這里,我忍不住插口,“順便把‘雪蟲’也一塊帶來。”幾人一起轉身,我訕訕笑,“我答應過森要幫她治臉。”

  歸離眉眼一展,笑意輕泄。

  輕柳臉色一整,“自己弄成這般,你還好意思替別人治病。”

  “森又不是別人。”我低聲嘟噥。

  “那柳明——也不是別人么?”輕柳的聲音很冷。

  我一噎。都囑咐了柳明不要說的,怎么還是知道了。

  不服氣小聲道,“那我現在不是沒事了么?”

  聲音愈發的冷,“只剩半條命,暈倒,吐血,這也叫沒事”

  “我那是聽見——”頓住,手指在錦被上的那朵云紋上輕劃,“我累了,我想睡覺了。”

  歸離緩步走了過來在床邊坐下,我自覺的把手放好,歸離一探。

  輕柳抿唇不語,目光卻落在歸離面上。

  一直未說話的清九也上前一步。

  “藥再好也未必能盡全功,一則不可憂慮過甚,不可大喜大悲。”歸離平靜的看了輕柳一眼,“再則,那‘姹女功’對你的身體大有裨益,雖說要練致七層方可打通帶沖二脈,但你如今的身子若是能練到五層,對損傷的內腑至少也能彌補十之七八。”

  我藏在被中的右手緊緊握起,咬牙不語,面上卻竭力保持平靜。

  歸離,你是刻意在輕柳面前提起這“姹女功”的功效吧?可是如今橫亙在我和輕柳之間的哪里是只是一個子嗣的問題啊?

  “歸離先去熬藥,漓紫畏寒,這屋內還需一個火爐,煩請輕柳照顧一二。”歸離神情自若的朝輕柳一笑。

  輕柳面上一松,朝歸離頷首,“煩勞歸離了。”

  歸離轉首,朝我露出一抹笑意,我還來不及開口,他便出去了。

  “我去拿火爐。”清九眼睛骨碌碌一轉,也一溜煙的跑了,還把門帶上了。

  我垂下頭,手指在錦被上順著那朵云紋不停的劃圈,先順時針,再逆時針…

  墻角的香爐中白煙裊裊,我的鼻翼卻始終縈繞著一縷淡淡的檀香。

  而那道白色的身影靜靜的佇立在離我三米遠的桌邊,屋內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

  “看過,走過,笑過,珍重。——輕柳于草草,只有這八個字么?”輕柳的聲音很平靜。

  我咬唇不語。

  本來當時想剽竊一首纏綿一點的離別詩的,可最后還是只寫了這八個字交給青妙。

  “我本就是個沒文化的粗人。”我低聲道。

  “那輕柳于草草,是什么?”他聲音有些飄忽,“只是一道路過的風景么?”

  咬緊了牙,說不出話來。

  耳畔傳來他一字一頓的話,字字剜心,“草草說要回家,所以不能留下。可——你為了那柳明放棄了回家,甚至連命都不要了輕柳也好,月皇子也好,軒公子也好,玉林郡王也好,我們所有的人加起來竟然都比不過一個柳明”

  “草草,你薄情至斯”字字用力,如鋼刀般刺入耳中。

  這是輕柳么?從來對我溫柔寵溺,從來沒有一字重語,從來不違拗我的心意的輕柳么?

  我茫然抬頭,怔忪相望。

  還是那謫仙般的面容,風姿絕世的站在哪里,明明那么近,可恍眼看去,他身后卻好似星河浩淼,煙鎖寒星…

  他的目光幽黑深邃,如在萬仞深淵之下抬頭望見的那抹星光。

  視線漸漸模糊,有濕熱順著臉頰滴落…

  閉上眼,“是在草草的心中,所有的人都比不上一個柳明我負心好色,生性涼薄,柳郡王天人之資,身份尊貴,何必同小女子計較。”

  他沉默不語。

  掀開被子,站了起來,“草草欠債太多,此生恐怕也償還不清若有來世——”

  我頓住,心痛如絞。來世——我們何來來世?紫夢說過,我若死去,魂魄將歸地球。

  大步朝門口走去,語聲顫抖,“草草不敢再相欠,就此別過”

  擦身而過的那瞬間,手臂被緊緊握住,我邁不開腳步,偏頭朝他一笑,“柳郡王莫非——”

  話未完,一股大力將我扯入他的懷抱,唇壓了下來,緊緊貼住,輾轉研磨…他的舌撬開了緊閉的唇齒,帶著悠遠的檀香,帶著無盡的情緒劃過我口中的每個角落。

  心如劇撞,全身的血都涌到了一處。直到我全身無力,雙腿發軟,只能用雙臂緊緊攀附著他。

  “草草,你這個磨人命的妖精”將我的臉緊貼在他的左胸,輕柳帶著幾分痛楚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心中一痛,那積壓了許久的…

  “輕柳,輕柳,我真的好怕。我以為我要死了,我以為我再也看不見…”將眼淚抹在他胸前,緊緊抱住他,“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柳明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土國就亂了,馬上就是暗族大戰…”

  腰間的手臂緊了緊,“所以你不讓柳明告訴我們,可是草草,你,何其忍心”

  手指無意識的輕輕在他腰間滑動,“輕柳,以后都叫我漓紫吧。”

  輕柳頓了一下,“嗯”了一聲。

  這一刻,心里滿滿的。輕柳的懷抱,如此的讓我迷戀。

  “別亂動。”輕柳的聲音有些壓抑。

  我一愣,感覺他緊貼的一個部位的變化,面一紅,手指頓住,“額,我不是故意的。”

  “叩叩”敲門聲響起,“公子,火爐來了。”

  我趕緊退后一步,輕柳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朝門口方向道,“進來。”

  清九拎著一個小巧的包金小銅爐走了進來,目光在我們二人面上梭巡一遍后,笑嘻嘻道,“用的上等的銀絲炭,還有香味呢。”

  “把我房里那架云上屏風拿過來。爐子放這邊把這扇窗戶打開,屏風就放在床前。”輕柳吩咐道。

  清九清脆了應了聲,又跑了出去。

  “不用了,我哪有這么嬌氣。”我道。

  輕柳星眸一抬,語里若有深意的道,“我若不把你照顧好,說不準就有人找上門來。炎赫和柳明現在可都帶著傷呢。”

  我眨了眨眼,沒明白他的意思。

  可他也不給我解釋,拉著我到床邊躺下,拉過錦被蓋好,“好好休息。”見我睜大眼睛望著他,又是無奈的一嘆,“怎么瘦成這般?你這傻丫頭怎能把自己照顧成這樣?”

  熟悉的輕柳又回來了,心下喜悅,嘴里卻嘟噥著,“放心吧。穿越女洪福齊天,有主角不死定律保護呢。”

  見他挑眉看我,目光灼灼,我縮了縮脖子,趕緊閉眼。

  困意襲來,恍惚聽見他道,“還好折磨的不只我一個…”。

  這一睡就是一日一夜,期間喝了幾次藥。好像歸離喂了兩次,輕柳喂了一次,還喝了兩次藥膳粥,吃完了喝完了倒頭繼續睡。

  耳邊不知傳來過幾次嘆息,我全然不理。

  身體有說不出的困倦,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才好。

  再度完全清醒過來已是第三日的中午,難得的沒有陽光射入,屋子里有些暗,窗外淅淅瀝瀝的,竟是雨聲。

  五行大陸的霧多雨少,這種氣候倒是深得我心。

  我不喜歡下雨天。

  想起以前帶團時,最怕遇上下雨天。

  一傘,一手舉著話筒,脖子上還得夾著旗子…

  遇上風大的時候,一張口,風夾著雨就飄進嘴里,一邊講解,一邊還得盯緊那些就連下雨天也會舉著相機到處擺照相的客人。

  認識李自然,就是在這么一個下雨天。

  風把我的團旗從旗桿上吹掉了,小小的白色三角旗撒著歡兒,在地面上順著風翻騰了好遠…

  眼看就要掉到排水溝,一個男人撿起來遞給我。

  相戀半年,也曾甜言蜜語,山盟海誓,可惜…

  起身穿好衣物,還是那件石榴長袍。衣是豎領,上面又有一圈白毛。

  披散頭發就很不舒服,想學歸離那樣綰發,可惜弄了半天實在沒有那天賦,干脆梳成一個馬尾,高高束起。

對鏡一攬。嘿嘿  “我也不能確定。木國‘綠藤種’本是絕對機密。見過的人只有歷代木皇,大祭祀,還有就是神木殿的正副統領。”輕柳輕輕的合上盒子。

  看著我失望的樣子,輕柳又丟出一個消息,“十日后,封原和慶云蘿在木都大婚。”瞥我一眼,“封原給我送了喜帖,也請了你。”

  封原和云蘿要成親了?我不禁欣喜,“真的嗎?真是太好了”

  他們二人的姻緣也算得是一段曠世奇緣,如今能修成正果真正是不易。沒想到,我還能參加他們的婚禮。只是?

  “我爹爹可知道我的事?”收住笑,我有些憂慮的看向他。

  “五國大比,你爹爹也去了。柳明說的時候你爹爹并不在。可后來軒夜和炎赫爭吵時,不小心被你爹爹聽見了。”見我緊張的咬唇,他的語氣變得溫和,“放心,雖然當時你爹爹看著有些不妥。但你此番回來,我已飛鷹傳書過去。你爹爹也回信了,不日后便會去木都接你。”

  有些淚意瑩然,“輕柳,我真是不孝。”

  他輕嘆,“傻丫頭,如今既然決心要做清漓紫,以后好好孝順也就是了。”

  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人,那眉、那眼、那唇…統統都早已深深的烙在了我骨血之中。一旦想著要分離,便會骨折血痛。

  歸離知道,我也知道,縱然我的心分成了幾塊,但是輕柳,

  歸離面帶淺笑,“是輕柳手下留情。”

  我則搖搖頭,“輕柳肯定沒有讓你。”

  輕柳聞言頭一抬,挑眉看我,“你怎能肯定?你來的時候,我們這局已近尾聲。”

  我狡黠一笑,“不看也知道。輕柳視歸離為友,若是相讓,反倒是一種侮辱了。”

  這是肯定,輕柳自傲。他若看不起你就連罵你也會嫌掉價。但他只要同你坐下,便是視你為友,自然會鄭重相待。

  說著我又哀嘆一聲,“最最關鍵的是,他連我都沒讓過,又怎會讓你?要知道,我下得還沒你好呢。沒理由不讓師傅讓徒弟的吧。”

  清九“撲哧”一聲笑了,“你還好意思說是公子的師傅?”

  我故作正色的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也是我徒弟呢。快叫聲師傅來聽聽。”

  清九還沒回話,輕柳的聲音懶懶響起,“這么說,我也要叫漓紫一聲師傅了?”

  咳咳,我望了望天,“那個,今天天氣不錯。我想去看看郝婆和小月。”

  轉頭看著三個人三種笑,我微笑道,“好不容易重回人間,咱也不能老是窩在屋子里吧。”

  一行四人,我、歸離、輕柳、清九走在離城的大街上。

  其實肯定是五人,有輕柳的地方必有夜影,可是根據此人的習性,我的確不知道他會在哪個方向,便自動將他忽略。

  “兩位小娘子,唱得爺心都癢癢了。來來來,跟爺坐著喝點小酒。”

  抬眼一看,剛剛走進門的一個富家少爺打扮的黃衫男子用手中折扇抬起了正在唱曲的那個女子的臉。

  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同樣穿著華麗的藍衫男子,正笑得十分色迷迷兼猥瑣。這兩人身后還有幾個家仆打扮的男子正在哄笑叫好。

  唉,又是富家紈绔調戲弱女子的戲碼。

  大冬天的還拿把扇子,我惡寒。

  歌聲斷了,那個唱曲的姑娘退了一步,嬌嬌怯怯,滿臉驚恐。

  藍衫男子卻走到那個撫琴女子的身邊,伸手拉住她的手臂yin笑道,“嘖嘖嘖,這手都紅了,小爺心疼啊。今天你們姐妹就跟我們哥倆走吧。小爺有的是錢,只要服侍得我們哥倆高興——”

  “大爺,你別——我們只是唱曲兒的。”撫琴的女子轟的站起來朝后退,一邊哀求一邊用手去推藍衫男子的手。

  “別不好意思,要唱就跟爺回家去唱。唱個‘姐兒愛俏’怎么樣?你看哥哥我俏不俏啊?”

  幾個狗腿子家仆互相擠眉弄眼,笑的愈加齷齪。

  一時間,整個飄香樓都是這幾個人的yin言穢語,越說越是不堪。

  很多客人都面帶嫌惡之色,卻沒人出頭。

  清九從這兩個惡少剛剛開始調戲人時,便一臉憤憤不平。

此刻見這兩  木都的繁華超出了我的想象。

  范圍雖大,格局卻有致。木皇宮居中,分為東南西北四塊。

  八條主街,每條都可供八輛飛車并行。

  街道兩旁的店鋪中,貨物琳瑯滿目,每間店鋪都裝修的整潔大氣。

  難怪柳明每次提起木國,語氣里都有壓抑不住的嫉妒。

  明明兩千年前都是瀕臨滅國,現在我這么窮,你卻這么有錢,我不恨你恨誰啊?

  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一起窮的話,估計上任土皇也不會想法設法的燒了神木殿。

女人嫉妒寵愛,男人嫉妒權勢。真理啊  飛車朝東北面而行,離開主道駛入一條清靜的街道。

  看著兩旁高高的圍墻,和墻內隱約可見的綠樹樓臺一角,這想必就是富豪住宅區吧,我暗忖。

  “這是我的別莊,我自幼喜靜。母親訪客多,所以在木都時,我便住在這里。”輕柳微笑道。

  到了大門,我們四人下來后,夜影便趕著車朝后面行去,應該是把車從后門趕進去。

  輕柳的京城別莊比起離城別院來說,風格近似,但無形中華麗了許多。

  我看著大廳那八扇描金瑞獸上紅漆的五抹頭格扇門感嘆。這種規格,這般奢華大氣,我只在故宮看到過。輕柳也是很受寵啊。

水國皇宮,奢華有余,大氣不足。土國皇宮,大氣有余,精致不足。這  我的衣袖被緊緊拽住,“真是太可惜了,來遲了,這《寒梅圖》都沒看上一眼。”云蘿懊惱的聲音,“真是氣死我了。”轉而又化惱為喜,“還有三副,也沒關系,”拉著我下車,“漓紫,我們趕緊到前面去搶個好位置,看得清楚一點。”

  終于知道云蘿為何要叫我換男裝了。恐怕她知道我們肯定趕不到早,所以換了男裝在這堆人里擠起來方便。

  若是女裝,這樣擠法——實在是有失氣質啊。

  在許多人不滿的聲音中,我們倆終于擠到了桌案前方。

  此時那個小廝又進了趟畫舫,拿了一個卷軸出來,一展開,高高舉起,“這一輪,術數之題的勝者——便可得到東大師四勝圖中的這幅《清蘭圖》”

  一塊奇石邊,一叢孤蘭。

  明明是極簡單的兩個景致,但在畫卷上卻好似鮮活了一般,還有淡淡的孤寂高傲之意。

  連我這個不懂畫的人也能看出此畫的不凡。好比做菜一般,愈是簡單的素菜才是愈考功底技術的。

  何況,對東大師我也有所耳聞。

  五百年來,五行大陸最有名的畫師。他不僅畫功超凡脫俗,而且一手字流云驚風,甚是不凡。幾百年來五國的達官顯貴若是要標榜自家的文化底蘊,少不得要求上那么一副東大師的字或者畫。

  這些還是我小時候初初學寫字的時候,

  不過也正常,擅術數者者少,而基本只要識字讀書之人都能提筆寫詩。至于好不好,那是另外一說了。沒準自己寫的就合了那魯先生的心意呢。

  大家都是抱著這個心思,所以只見那小廝收齊一些紙卷后就走到青紗后,然后再雙手空空的出來繼續等待。

  慢慢的人少了,紫衣女子才上前,落筆有神,片刻已競功。等她交完紙卷后,桌案前只余五個人伏案。

  “云蘿,想要那副《傲竹圖》么?”我輕輕在云蘿耳邊道。

  見她睜大了雙眼,傻傻的看著我,我笑了笑,提步上前。

  我是最后一個交卷的。那小廝看了我一眼,又轉頭看了看空空的桌案,將最后六份紙卷帶到了船艙中。

  云蘿有些緊張,“漓紫,你有把握?”

  搖搖頭,哪里來把握?

“既然你喜歡,便試試了。運氣好,或許能得吧。”我拍拍她緊抓住我手腕的手。那些術數我應該會解一些,可后面那幾題,我確實無甚把握。何況時間那么短——不得不說,那紫衣女子確實厲害  這次那個小廝出來的很快,只不過半盞茶,便拿了一張紙卷和一個畫軸出來。

  場中霎時安靜。

  他目光梭巡一圈,展開紙卷,“我家主人愿將《傲竹圖》贈與易安居士。請易安居士移步。”

  大家都在左顧右看,沒人出來。

  “姑娘請留步”當我走過畫舫之時,那個小廝叫住我。

  停足望向他,他態度頗有幾分恭謹的問,“我家主人想問姑娘,方才此曲可是信手而作的?”

  我眨了眨眼。

  我方才在亭中等了那么久才開始,他們竟然,竟然以為我是即興創作?

  誤會啊。可我不能解釋,只能點頭——背上了這讓人羨慕的“黑鍋”。

  小廝抬首看向眾人,清了清嗓子,“最后一幅《怒菊圖》將贈給——”

  “易安居士”

  “一剪梅”

  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的聲音同時響起,接著所有人都喊了起來,“易安居士一剪梅易安居士一剪梅”

  我有些愕然的轉首望向人群——文人不是都應該很內斂的么?這些人——居然能吼得臉紅脖子粗的?

  摸了摸鼻子,深感慚愧。

可是為了我的終身幸福,我只能無恥一把  “易安居士——這《怒菊圖》是您的了”小廝不舍的看著手中的畫軸,又回望了身后的青紗一眼,把畫軸遞到了我手上。

  畫舫遠去,人群漸漸散開,云蘿心滿意足的站在我身邊,看著我們手中的畫軸,神情陶醉。

  忍笑看她一眼,“走吧。”

  笑嘻嘻應了聲,我們舉步朝馬車走去。

  “那位姑娘請留步”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有幾分熟悉。

叫我么?愕然回頭  長公主看著輕柳,“柳兒,你就收下吧。難得秋婭一番心意,”看了秋婭一眼,又笑道,“若是心里覺得受了人家的禮愧疚,這幾日秋婭住在別莊,好好招待也就行了。”

  住在別莊?近水樓臺政策?就不知是長公主的意思還是誰的?

  輕柳微微點頭。清九上前接過了那本書,正要退下,那圓臉的小丫頭卻又遞給清九一把古樸的匕首。

  秋婭溫和的看著清九,“這位想必就是清九吧。不是什么珍貴之物,這把‘龍殺’就拿著玩吧。”

  聽見“龍殺”二字,清九有些激動,看了輕柳一眼,卻沒有伸手。

  “既然是公主所賜,清九你就拿著吧。”長公主又開口了。

  清九接過,然后,小丫頭又遞過一物——

  “這本《玉陽訣》還請清九轉交夜護衛,里面所著為凝氣閉息之法。想必夜護衛也能用得著一二。”秋婭開口后,清九看了長公主一眼,伸手接過。

  我垂眸,盯著腳尖。

  等那個圓臉丫頭終于退回秋婭身后時,長公主的聲音響起,“秋婭,柳兒這別莊均是以景為名,不知秋婭想住何處?”

  秋婭微笑,“住那里都無妨,秋婭此番已麻煩太多了。”

  她語聲一落,身后的小丫頭卻面帶欲言又止之色,看了長公主一眼。

  “何來叨擾?”長公主和藹一笑,看向那小丫頭,“小翠,你家主子不說,你來說?”

  小翠怯怯的看了正面露不贊同之色的秋婭一眼,還是開了口,語聲輕微卻足夠入耳,“公主喜歡梅花。”

  原來是喜歡梅花啊——我低頭仔細數著鞋上的花瓣。

  長公主呵呵一笑,“柳兒梅園中的綠萼梅——”

  輕柳淡然開口,“眼下漓紫住在梅園,還請無憂公主另擇一處。”

  突然覺得腳上的花瓣繡的特別入眼,我抿了抿唇。

  叫你裝?你連清九和夜影的喜好都打聽了,還能沒打聽到我住在梅園?若是摸不著主子的心思,一個小丫頭哪里敢逆主子的意思。

  這么會演戲,怎么不穿到地球去?沒準兒還能拿個小金人兒。

  感覺長公主的視線在我身上駐留了片刻,只聽秋婭有些歉然道,“下人失禮了,莫離郡主莫怪。”

  我抬頭微笑,“不知者無怪。漓紫也甚愛梅花,尤其是綠萼梅。沒想到無憂公主也是愛梅之人,漓紫占了個先,真是好生慚愧。”

  靈動的雙眼若有深意的看著我,我很是無辜的回視。

  撤回視線,她轉頭看向主位,“還是煩請長公主為秋婭選一處吧。”

  淡淡看我一眼,長公主道,“那就住海棠園吧。如今垂絲海棠的花季還未曾過,也是別有風味的。”說著又有些惋惜的口氣,“秋婭若是早來幾月,便可住菊園。柳兒這菊園中收集了數百種菊花品種。大多都是珍品。”

  秋婭輕笑起來,“那是輕柳知道您愛菊,特意孝順您的吧。秋婭哪里敢住。”

  無疑的,這個馬屁拍的很高桿,長公主看著輕柳,面上露出了五分欣慰五分自得,“我這個孩子,自小就主意大,不過孝順這點還是不差的。”

  放在膝蓋上被我遺忘的畫軸滑了下去,歸離眼明手疾的幫我接住,遞給我。

  《怒菊圖》?我眨巴了下眼,我怎么把這給忘了。

  正好輕柳也看了過來,目光在畫軸一落,用眼神詢問著。

  我笑嘻嘻的站了起來,雙手托起畫軸看向長公主,“漓紫此番到木都,來的匆忙,未曾備禮。今日碰巧得了張畫,正想讓輕柳給長公主送去,沒想著一回來就見著了。看來這畫兒,也是算著日子來的。”

  我語聲一落,清九便蹭蹭跑過來接過畫遞到長公主面前。

  有些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長公主伸手接過畫展開,微微一愣,眼里浮現了幾分喜悅。

  我心里一松。看來這一分算是加上了。

  上下端詳了片刻,將畫合攏,“東大師的《怒菊圖》——郡主也算是有心了。”

  一幅畫,去掉了“莫離”二字。總算還是收獲吧。我自我安慰。

  “輕柳曾對漓紫言道,菊性高潔,雖為花,卻妖嬈之余有正氣。天下間的女子縱愛菊也只能仰慕,唯長公主能與之相配。漓紫深以為然。得了這幅畫,便一心想著物歸其主。說來也是緣分,漓紫今日才得畫,便見到了長公主。想來這畫,也是知情知趣的。”我笑意盈盈,一臉衷心。

  不就是拍馬屁么?姐姐我也會。

  輕柳唇角微翹輕抿,注視著廳中的空地。清九趁人不注意,笑著朝我眨了眨眼。唯有歸離面色如常,可眼里分明也帶了笑意。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長公主面色又柔了三分,看了輕柳一眼,柔聲道,“這孩子不過是瞎說罷了,哪里聽得…”

  廳中氣氛好似和暖許多。

  “坐了這許久,還未請教這位是?”秋婭溫溫柔柔的開口,目光卻是指向歸離。

  我心中一緊。

  坐了這么久都沒問,專挑這時候?

  可這個問題,歸離不好答,輕柳不方便答…

  長公主來府,歸離是客,是晚輩,于禮于節都要出來相見,若是輕柳不叫歸離,反倒是不尊重了。

  若只他們在場,自然可答“醫族長老歸離。”

  可我眼下在場,只這樣作答,不但是對歸離的不尊重也顯得是我心虛有愧。

  只見長公主目光倏地一凝,唇邊的笑立時淡了三分。

  輕柳笑意凝結唇邊。

  歸離眼中笑意隱去,冷冷看向她,面色平靜卻未曾開口。

  可我的歸離又不是見不得人。

  看著秋婭,我微笑道,“漓紫莽撞,來的晚。以為你們已經認識了。”淺笑看向歸離,“這是醫族長老歸離,也是漓紫剛剛定親的夫君。”

  秋婭臉色如常,只微帶了些恰到好處的驚訝,“原來是莫離郡主的夫君,郡主真是好眼光。秋婭先在這邊恭喜了。”

  繼續微笑,“漓紫本是粗鄙之人,只有這眼光一項還算是不錯。”

  秋婭矜持一笑,“莫離郡主也太菲薄了些。郡主若是粗鄙之人,天下間不知道多少女子要羞愧死。水皇壽宴之上,郡主為守誓言,當眾拒婚。秋婭真是好生佩服。不過沒想到此番見面,郡主竟然有了歸長老這般的夫君。”說著,微微偏頭,“小翠,待會兒母后賜我的那盆翡翠石榴盆景找出來。”

  看向我,很是謙和的,“事先不知,未曾備禮。只這盆玉雕石榴盆景是母后所賜,還算拿得出手。萬望郡主莫棄。”

  我含笑看著她,心中卻怒火洶洶。

  先是故意提起歸離的身份,再是提起我曾誓言終身不嫁只能娶,再再是提醒我不能懷孕…

毛老人家說過,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如今你是打上門來,欺負我沒關系,可是你不該傷了我男人的面子  用余光看了看輕柳垂下的眸子,歸離繃緊的臉。我朝秋婭甜甜一笑,“以前漓紫就曾聽聞無憂公主蕙質蘭心,說話行事無一不周全。如今見了漓紫真真是羞愧。與公主一比,漓紫實乃粗鄙淺薄啊。”

  只見她雖心思緊密,但畢竟只得十六歲,面上雖克制還是露了一絲自得出來,“郡主過謙了。”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心中冷笑一聲,也不去看長公主的表情。反正都這樣了,干脆再差一點吧。

  故作了三分天真,又帶了七分的誠懇,“不敢自謙。漓紫不比公主,漓紫幼時流離,無人教導,當過乞丐,做過丫頭。不僅粗鄙,而且小氣。做乞丐時,曾有個小乞丐搶了我的雞腿,我追了九條街才搶了回來。便是如今,也留下個壞毛病,吃飯時,若是有人跟我搶雞腿,便會發急。”

  說著,不好意思的一笑,“瞧我說這些沒得污了公主的耳朵,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人最最沒腦子,剛剛一聽到公主也要住在別莊,就想遠了。無憂公主這等身份,又怎會同漓紫搶雞腿呢?”

  秋婭笑得有些勉強。

  一直靜默的長公主發話了,聽不出喜怒,“秋婭的行李還在馬車上,柳兒你先找人送入海棠園去。我還有公事要處理,就不留了。柳兒,來者是客,須得好生照顧。”

  送了長公主,又安排管家和清九送秋婭主仆去海棠園,我和輕柳歸離慢慢往梅園走。

  我心里也郁悶的緊。殺敵一萬自損八千,估計長公主現在對我已經徹底無語了。

  剛剛走到梅園門口,清九抱著一盆玉石雕的石榴盆景走了進來,見我臉色不愉,囁囁道,“漓紫,這石榴,還要不要?”

  我瞪著盆景發狠道,“要為何不要?以后我偏生他個十個八個的,看誰能生”

  歸離抿唇而笑,輕柳笑而抿唇。

  有些羞惱,只得把氣出在清九身上,“人家送了一把‘龍殺’,你就叛變了啊?”

  清九有些迷糊,“什么叛變?”

  我拍著他的腦袋教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知不知道?”

  清九睜大了眼睛,“我可以拿了也不短啊。夜影說了,是她逼著送我們的,又不是我們求的。”

  我望了望輕柳,他笑笑提步朝園內走去。

  看著他仙人般飄逸的背影。果然是有其主就有其仆啊。夜影原來也有腹黑的潛質。

  秋婭派人說累了,輕柳便讓人把晚膳送到了海棠園。

  虧得我還特意準備了一只雞做晚餐,沒能派上用場。

  這秋婭的確非泛泛之輩啊。我若是真的只有十六歲,哪里是她的對手。

  筷子在碗里不停的搗著,忽然一前一后兩只雞腿落到我碗里。

  看了看歸離,他正溫潤的笑。

  又看向輕柳,卻是似笑非笑,“漓紫不是最愛吃雞腿么?”

  我一噎,我那不過是說說罷了。干笑兩聲,“我不過是打個比方而已。“

  又聽他慢悠悠道,“莫非漓紫覺得輕柳長得像雞腿?”

  繼續干笑,“輕柳怎么,怎么會像雞腿?”

  看著我,“不是說輕柳難道是說歸離?”

  看著清九眼里忍俊不住的笑意,我羞憤。

  光腳不怕穿鞋的,反正今天丟人已經丟過了。

  恨恨的把兩只雞腿都啃了一口,忿忿道,“都是我的雞腿誰要跟我搶,我就跟誰急”

  歸離笑著遞過一個碗,“慢些吃,先喝點湯。‘

  忽的有些泄氣,“我今天——是不是太粗魯了。”

  “那個菊花的說法甚是文雅。只是——”他似笑非笑,“我怎不記得我有說過?”

  訕訕笑,“我那不是拍馬屁么?再說了,長公主也當得起啊。”

  夾了一塊魚給我,輕柳表情怡然的道了句,“拍的甚好”

  這是在表揚我?我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歸離笑了笑,“無憂公主雖聰慧,長公主也非常人。那些話,我們能聽出的,長公主也能聽出。”

  輕柳也淡淡看我一眼,“你自做你自己,其他的不用在意。”

  我感動涕零,“你們真是我的堅實后盾啊”

  話音未落,輕柳又添了一句,“縱然裝也裝不到底,何必大家難受。”

  無言以對。

  老祖宗說過“食不言,寢不語。”,我,還是吃飯吧。

  第二日一早剛練完功,清九賊忒兮兮的跑來告訴我秋婭去蘭園找輕柳了。

  “他們在做什么?”我問。

  清九想了想,“好像在說什么術?”

  術數啊,我笑了笑,倒挺會投其所好的。輕柳既然在機關陣法這些方面造詣深厚,那術數功底定然是不差的。

  見我轉身要走,清九急了,“你怎么不去看著啊?”

  轉身很陳懇的拍拍他的肩膀,“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提步離開,“如果他們問起就說我要出去逛逛。”

  出了別莊,我讓車夫朝南面走。

  車夫道,“郡主,南面除了明湖便沒有景致了。”

  我道,“正是要去明湖。”

  知道他是覺得我一個單身女子去明湖不太好。因為明湖不但是風流才子聚集之處,也是真正的風流之處。

  很多自己掛牌的ji子就在畫舫上招待客人。

  不過這些ji子多有才名,身價也是不凡。很多都是賣藝不賣身,只有看中了的客人才能成為入幕之賓。

  魯先生不是ji子,但卻賣藝。

  琴棋書畫,樣樣明碼實價。

  馬車里,我默默的想著收集到的魯先生的信息。

  十八歲時,失去愛人,誓言終身不娶。

  二十四歲時,母親以死相逼,嫁于樂善郡主為三夫。

  去年三十三歲,自休出門。

  自此,便在這明湖之上賣藝為生。

  昨日,不取分文將東大師的四勝圖送出。據說,這四勝圖是他的嫁妝。

  確實是拿了人家手短啊。我暗自嘆氣。

  說起來樂善郡主還是現任木皇的堂妹,就是輕柳見了,也要叫一聲堂姨的。

  而魯先生居然寧愿選擇賣藝,也要自休出門。

  還這般倉促的…寧愿將四勝圖白送給陌生人…

  而那副《怒菊圖》明明是他的至愛。

  此刻,正是早上,湖畔還算清靜。

  魯先生的畫舫靜靜的挺在昨日的位置。

  遠遠的一下車,就看見那個叫“克兒”的小廝在船頭彎腰弄著什么。走的近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藥味。

  今日穿的女裝,克兒抬頭發現我稍稍一愣,“易安居士——”

  笑笑,“你家主子身體好些了么?”

  再楞,“你怎么知道的?”

  “情深不壽,慧極則夭”,還有昨日那嗓音分明是有沉疴之人。

  而現在這股藥味,則肯定了我昨日的猜測。

  白拿了人家兩幅畫,大忙幫不上,來幫人瞧瞧病也是好的。

  “克兒,請易安居士進來。”還是那有些中氣不足的聲音,卻清朗了許多。

  克兒掀開青紗,我邁進。

  畫舫不大,這一進去便看出這間是會客兼書房的房間,內間沒有門,只掛了一副織的極密的竹簾當做房門。

  左邊一幾,兩條帶靠背的長椅,還有幾個錦磯,想必就是會客處。右側,一張大大的書案,窗戶兩側的墻上各掛著一畫一字。

  地板上沒有鋪毯子,有些磨損的痕跡,卻極為干凈。

  就像魯先生的人一樣。

  一身淺灰色長衫,一頭綠發,卻不是像輕柳那般墨綠,而是有些淺像春日初發的新葉那種綠。

  靜靜的站在桌案邊,窗戶開著,正對湖水。

  我來的時候,他大概在看水吧。

  沒想到魯先生是這般好看的一個男人。

  盡管臉色發黃,但五官卻極為明朗挺秀,整個人看起來清俊極了。

  可惜,就是太瘦了些。我心里暗暗惋惜。

  “易安居士。”他淡淡開口。

  被他一叫,我回過神,行了個禮,“魯先生叫我漓紫吧。清漓紫,水國人。易安居士不過是臨時杜撰的,還望先生莫怪”

  “清漓紫——”他神情中有一絲了然,“原來是莫離郡主。難怪能奏出那般詞曲。”

  “我是來感謝先生的。”有些不好意思,“昨日平白得了先生的畫…”

  “若不是郡主,魯逸的畫也許會明珠暗投。”他淡淡打斷我道,“能找到莫離郡主做畫的主人,甚慰。”

  有些慚愧,“魯先生,其實我對畫一竅不通。那副《傲竹圖》,我贈給好友做新婚之禮,”說著看向他,急急解釋道,“不過,她癡迷畫藝,尤其愛竹,絕不會辱沒先生的畫的。”

  “而那副《怒菊圖》——”我低頭道,“我送給了長公主殿下。”

  聞得他低低的笑了笑,“畫既是郡主得了,就是郡主的。不必向魯逸交待什么。”

  突然有些詞窮,這樣干凈的人,明明讓人覺得很是同情,卻說不出同情的話來。

  站在那里,好像覺得有些尷尬。

  想了想,不如開門見山,抬頭看向他,“漓紫自幼學醫,于醫道也有幾分心得。昨日聽先生說話似有不足之癥,所以今日斗膽前來,看是否能為先生分憂。”

  只見他眉眼舒展,清清朗朗的看向我,“診病卻是不用了。若是郡主不嫌棄,坐下來喝杯茶吧。”

  茶名“爭春”,是寒茶。

  五行大陸的茶分寒茶和熱茶。寒茶其實就是未曾發酵的綠茶。而熱茶則是發酵過的茶,類似烏龍茶和紅茶。

  “先生體質偏寒,現在冬日其實多飲一些熱茶較好。比如‘上紫’,冬日喝來便可暖胃。”我道。

  其實冬季應該喝紅茶,可是這里并無把紅茶和烏龍分開的叫法,我所見過的熱茶中,只有‘上紫’是紅茶類的。

  魯先生淡淡笑了笑,“我不過是愛這茶干凈。”

  其實我也偏好綠茶。綠茶泡在玻璃杯中那汪碧綠,確實讓人覺得潔凈清透。

  點點頭,“先生若是喝這‘爭春’時,水燒開后,最好涼上片刻再泡茶。這樣茶味好,且茶中的有用之物也不失去。”

  “哦,那若是熱茶呢?”他看向我問。

  “若是熱茶則要剛剛燒開的滾水,不過第一泡的茶水最好倒掉,里面會有些不潔之物。”我回答道。

  泡綠茶水溫八十度為好,其他茶類則是一百度。發酵茶第一遍茶水中會帶有發酵過程中的一些臟物還有一些不益于人體的成分,故需‘洗茶”。

  這些知識,也是我導游生涯中掌握的。

  前世的我,有段時間興致來了,還拜讀過陸羽的《茶經》。不過現在已經忘得十之七八,只記得一些相對簡單的理論了。

  “沒想到郡主對茶道也有所造詣。”魯先生笑看我。

  我笑吟吟道,“茶為君子之道。漓紫哪敢稱君子。不過是恰好知道些罷了。”

  “主子,喝藥了。”談話間,克兒端著一碗藥進來了。

  魯先生接過藥碗,克兒問道,“今日先生還去西城么?”

  “今去吧。”魯先生道。

  克兒問,“還是八十個饅頭么?”

  魯先生點點頭,“若是前日冬衣漏了的,你先記下,叫他們明日等我們。”

  西城——是木都的貧民區,也是乞丐的集聚地。

  看著魯先生,我若有所思。

  可下一刻,我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此刻離的近了,才發現這藥氣的味道中,有桂花子。

  桂花子,行氣止痛,解肝胃氣痛。

  看著魯先生那有些發黃的臉色…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等克兒離開后,我扯開笑道,“魯先生真是好心人。”

  微微一愣,搖了搖頭,“不過,是盡些人事罷了。”

  看著快到午膳的時候了,我站了起來,“今日多謝先生的茶了。”

  他淡淡一笑,“此番招待不周,還望郡主海涵。“

  “那先生的意思,是歡迎漓紫再來么?”我笑看他。

  微微一滯,繼而微笑,“若是不嫌簡陋。”

  我跳下船頭,回頭一笑,“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先生的品行,足以蓬蓽生輝。”

  只見他朝我微笑頷首。

  朝于叔笑著點點頭,腳步歡快的邁進大門,便朝蘭園行去。

  快兩個時辰了,“術數研討會”應該開完了吧。

  走到蘭園門口,里面傳來人聲。側耳一聽,秋婭的聲音正在其中。

  不由有些嘀咕,這個公主臉皮還真夠厚呢。

  一進去才發現,除了輕柳清九秋婭,居然還有一個熟人。

  紅發垂腰,淡黃羅衣,鵝蛋臉的火國美人——正是席晴。

  看來輕柳這蘭園風水可真好,這火國雙花如今都來齊了。

  “一大早的跑到哪里去了?”輕柳看向我,臉上有些不贊同的神色,“為何不讓歸離陪你?”

  雖是責怪,但語氣親昵。秋婭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

  “我不是不想打攪你和公主的興致么?”既然輕柳不介意表現親昵,我自然也配合,“放心吧,我只是隨便走走。”

  輕柳還未說話,秋婭已柔柔開口,“我和輕柳不過聊了些術數而已,無謂打攪與否。不過術數枯燥無味,想必郡主是沒什么興致的。”

  切,又想諷刺我不懂數學是吧。姐姐我學高數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扯開嘴一笑,“公主可知何為圓周率?”

  秋婭楞而啞口。

  輕柳目光一閃,“漓紫說的可是割圓術所得之數?”

  笑著點點頭,“割圓術所求之值并不精確,真正的數其實是一個無窮數。整數為三,而后為小數,前七位為一四一五九二六。”

  目光變的柔和,輕柳微笑。

  可唯一不舒服的感覺來自席晴。

  看我的目光始終有些怪異,雖然她的表情很自然。

  可她,應該不識得我才對啊?

  “去用飯吧。”輕柳看我道,見我點頭,又看向秋婭席晴,“二位若不嫌棄就一起用午膳吧。”

  人家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可三個女人加上兩個男人,這戲,就更有意思了。

  主角只有兩個,其他全是配角。

  我剛給歸離夾了一夾菜,秋婭便用那一貫的溫柔聲音道,“郡主對歸長老真是體貼。”

  懶得理她,我又給輕柳夾一塊雞肉。

  見我沒接話,她又道,“聽說郡主和月皇子也是舊識,月皇子被譽為‘水國第一美男子’,秋婭卻未曾得見,若是有機會,還請郡主引見一番。”

  我看了輕柳一眼,道,“公主若是想見月皇子自然該去水都,至于引見。漓紫可沒這么大的面子,月皇子要見誰不見誰,豈是漓紫可以左右的。公主去試試便知,在這里問漓紫,實在是問道于盲了。”

  秋婭淡淡的笑,“秋婭自幼生活在宮中,父皇母后雖寵愛,但管教甚嚴。哪里比的郡主自由自在,相識滿天下。”

  我皺了皺眉,抬頭看她,“我以為火皇宮中的規矩是‘食不言,寢不語’,沒想到原來不是啊。”

  她一噎。頓時清靜。

  吃過了飯,秋婭帶著席晴終于離開。

  我松了一口氣。

  其實相處兩天下來,她那幾道菜我也清楚了。

  不過是假裝溫柔的挑撥離間,或者假裝無辜的揭人之短。就算聰明,也不能不露痕跡。何況,老是被我們刺激,估計她也有些有失冷靜。

  我倒也不怕她。就是有些煩。

  偷看輕柳一眼,面色倒也如常。

  “輕柳,你跟我說說樂善郡主的事吧。”我道。

  輕柳楞了楞,皺眉道,“為何問起她?”

  我便把魯先生的事說了一遍。從昨日得畫到今日的拜訪。

  聽完,輕柳嘆了口氣,“他也是個薄命之人。早年也曾才名卓著。可卻也就因這才名才招致無妄。樂善郡主在皇族中是個名聲極差的人。自小便不通文墨,可偏偏愛附庸風雅。她娶了六個夫君,全都是才子。”

  我疑惑道,“這些人為何肯嫁她?”

  輕柳冷笑,“哪里是肯的。全是她用錢買的,用權強的。那魯先生便是因著他父親在郡主手下做事,才嫁給她的。你以為她只娶了六個?這六個不過是用來撐臉的。她府中的小爺ji子,從來是沒斷過的。”

  想起魯先生那樣干凈清俊的樣子,我默然了。

  歸離也露出了同情,“漓紫說他身子恐有恙,要不我去看看吧。”

  搖搖頭,“他性子有些孤高,我今日說替他診治,他都拒了。”嘆口氣,“我再想想辦法吧。恐怕要慢慢接近才可。”

  輕柳笑道,“得了人家兩幅畫,心里便不自在了。”

  我認真點頭,“他是好人。我這人就看不得好人吃苦。”

  輕柳同歸離對視一眼,搖了搖頭。歸離淺笑。

  醫族的藥送到了,歸離去給我制“養心丸。”輕柳又有事出去了。

  我百無聊賴的在別莊里瞎晃。

  爹爹就快來了。和輕柳歸離的相處也還好。可為何我心里總有一絲淡淡的不安呢?

  甩了甩頭,我朝梅園行去。反正也想不出來,不如回去看我的綠萼梅去。

  行到梅園門口朝內不經意一望,我停住腳步。

  “小草。”席晴站在梅樹下朝我淡然而笑。

  目光閃了閃,提步朝她行去。一年多沒見,席晴褪去了幾分天真青澀,神情看起來比原來更是沉著了幾分。

  “軒夜告訴你的么?”我看著她的眼睛。

  回視我,笑得譏誚,“原來郡主還記得軒夜。”

  我蹙眉,她又道,“郡主在這里左右逢源。可還記得把‘通天丸’讓給你吃的人?”

  讓?軒夜不是說——

  她定定的看住我,“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妒忌你。”

  我沉默。她對軒夜的情愫,我早已知道。軒夜對我——也是知道的。

  可我現在已經有了輕柳歸離了。

  見我不語,她神情更加譏諷,“連問都不敢問么?”輕蔑的瞥我一眼,“軒夜真是眼瞎了。竟然會為你這樣無情的女人不要命”

  說完,她提步便走。

  “你說清楚”我抓住她的手臂,“軒夜他怎么了?”

  冷笑看向我,“你還關心他?”提步欲走,我緊握不放。

  “好,”見我不放手,她抬高了下頜斜眼看向我,“你若是想知道,就求我吧。”

  我定定看住她,“我求你”

  她面色一呆,那冷冽和嘲諷慢慢淡去,漸漸的浮上了一層莫名的感傷來。

  我慢慢松開了手。

  “‘通天丸’整個軒族只有一顆,在老爺子手里。當年軒宇,就是軒夜的爹,沖擊十層‘火紋功’時,老爺子也沒舍得給他。后來他走火入魔,沒幾年就死了。”席晴淡淡的開口,“可軒夜得了卻給了你,后來他去天火山沖擊十層功力的時候,熱毒攻心——差點就死了。回來之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她看向我,我低頭不語,袖中的手卻也成拳。

  “還好,他挺過來了。也成了百年來軒族第一個沖擊到十層功力的人。”她笑了笑,轉而冷聲,“可又是為了你,在五國大比后,他打傷了金國三皇子還有土皇。雖然他們二人說了不追究,火皇陛下也沒說什么,只是說讓老爺子處理就行。但回到族中,老爺子要他認錯。他卻死都不肯。老爺子從來沒有發那么大的火——”

  “不過是認錯而已——可他就是犟著。老爺子用了家法,他的背都被抽爛了。可他還是不認錯。”席晴有些悲涼的看著我,“你說——他傻不傻?”

  我咬了咬牙,“后來呢?”

  席晴轉身背對我,吸了吸鼻子,“暈過去三回。海哥哥求老爺子不能再打了,再打真的會打死他的。老爺子便罰他跪祠堂。這一跪,便是七天。——兩條腿全腫了,膝蓋全是淤青。可老爺子說,若是他不認錯,就讓他跪一輩子。”

  轉身看向我,眼圈通紅,“可他不認錯。我和海哥哥去求他。他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是真正待他好的人。他為你做的,也只有這點事。他是不會認錯的。”

  拳頭松開,再攥緊,輕聲道,“至少你們幾個也是待他好的。”

  她紅著眼搖了搖頭,“我們不是。”頓了頓,“我們只算是待他好而已。你知道么?我們當時這也這般問他。他說,老爺子喜歡他是因為他練功練的好。我對他好——是因為他是軒族最杰出的弟子。海少爺對他好,是因為他們是兄弟。只有你,是什么都不圖,無親無故,只為著他這個人。”

  強忍著鼻腔的酸意,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席晴呵的低笑了聲,“他說的沒錯。我從小就知道自己一定要嫁最強的人。我們席家女兒,自幼就是這般教導的。軒夜他其實最聰明不過,他什么都清楚的很。”

  停了一會兒,她又道,“后來無憂公主要來木都。我便求了公主。火皇下了旨意,讓軒夜護送公主。老爺子這才放他出來。”

  “他現在怎樣了?”我輕聲問。

  不是沒想問過,可是我之前聽說的消息僅僅是五國大比后的那兩場架。之前我不知道,之后我也不知道。

  想著他來了木都,應該是好好的。

  軒夜,我拿什么還你?心中抽痛。

  “知道我為什么找你么?”席晴看著我,那層感傷又浮了上來。

  我抬頭,她忽地咬唇落淚,“軒夜已經病了好些天了。起先還能起床,可這兩天卻是嚴重了,躺在床上只是說胡話…”看我一眼,語聲發顫,“我真怕他…”

  心里緊了又緊,卻強自鎮定,“醫師怎么說?”

  擦了擦淚,她道,“說是風寒。本來吃了藥都好些了,卻不知怎的,這兩天卻一下子嚴重了。”

  我看著她,輕聲道,“帶我去見他。”

  坐在馬車上,我有些發呆。

  席晴也是沉默。

  兩只鋸了嘴兒的葫蘆。

  良久之后,我問,“你為何肯告訴我這些?”

  她輕輕道,“你也算救過我。何況,”笑得有些苦澀,“我現在已經同海哥哥定了親了。軒夜雖好,可自從那晚之后,我知道他永遠不會接受我的。不如成全他吧。”

  我看著她的眼睛,里面確實有幾分真心。

  直視她,“若是軒夜同我在一起,那軒家家主之位就是海少爺的吧。”

  她笑容頓時凝結。

  轉開頭看著窗外,我不再說話。

  往事歷歷在目。

  六歲時,蒼白瘦弱別扭的軒夜。

  十七歲再見時,健康俊朗的麥色少年。

  毫不猶豫把貼身佩戴的能量石給我的軒夜…

  騙我吃下“通天丸”的軒夜…

  連親吻也會撞到牙齒的軒夜…

  臨別時不敢見面,只寫下“早早,等我”的軒夜…

  低低一嘆。

  進了宅子,在房門前站定。

  席晴回頭望我一眼,推門而入。

  內間床前,一個小廝支著胳膊打瞌睡,軒夜的囈語不時傳出。隔得遠,聽不清楚。

  小廝猛的驚醒發現席晴,嚇的打了個哆嗦,“我,我不小心睡著的…”

  “滾出去”席晴低喝,視線轉到床上。

  小廝小跑到門口,偷眼望了我一眼,離開。

  我走了進去。

  席晴眼睛直直的望著床上,淚水滾滾。

  躺在床上的軒夜滿面潮紅。

  只反復的囈語幾句話,‘…娘,不要趕小夜走…小夜會聽話…不發脾氣…別掉下去,別掉…早早…別掉…”先是表情凄楚,然后恐懼,再是痛苦,“別掉啊…”

  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只見他面上表情忽然變得甜蜜而羞澀,“真好,這樣抱著你…真好…早早…”

  席晴滿面是淚,“你看到了么?他就一直這么念了兩天兩夜”

  我看著軒夜那發白發干的嘴唇,緊閉的雙眼,蟬翼般不停顫抖的睫毛告訴我,他一直沉浸在夢境中…

  最痛苦和最美的夢…

  自嘲般一笑,席晴道“我最初喜歡他,確是因為爹爹告訴我,軒家的三少爺可以做我的夫君。可后來,我是真喜歡了他。可他眼里,看不見我從來就看不見軒夜多好啊——從來不要丫鬟近身,從來不逛煙花地…這樣的男子,那個姑娘不喜歡…”

  我怔怔的聽著,望著…

  “兩年前他去了金國一趟,回來后便發了瘋的練功。半年的時間,就從八層練到了九層。老爺子說軒夜是軒家最有出息的后人。可前些天,你知道他跟我怎么說么?”席晴淚停住了,轉向我,“他說,是看見你被人欺負了。他只有練好了功,才能幫你報仇。只有練好了功,拿到家主之位,他就可以動用軒家的力量去找你。莫離郡主,你到底給軒夜灌了什么?練功是為了你當家主是為了你不近女色是為了你受罰也是為了你你知道嗎?我有多恨你”

  說完,她捂住臉沖了出去。

  慢慢上前,腳有千斤重。

  坐到床邊,用手輕輕的蓋在他的額頭——燙的驚人。

  看了下柜子上藥碗里殘存的藥汁,確實是風寒的好藥。

拉起軒夜的手臂,仔細的感受他的寸關尺的脈搏跳動,良久,我倏地眸光凝住掀開厚厚錦被,軒夜只著中衣,這么燙的溫度,這么厚的被子,他身上卻滴汗無出拉起他背后的衣服,褲子拉低,鞭痕淤青當中,一塊指頭大的圓形紅暈正在命門穴上瞬間怒火點燃  難怪藥不見效難怪高熱無汗若席晴今日不叫我來…

  我心里顫了顫。軒夜就會在這無盡的美夢噩夢中死去…

  蓋好被子,軒夜還在囈語,“娘…小夜乖…小夜不想走…”

  酸澀脹痛一起涌上。

  俯低身子,輕撫他的臉頰,“小夜的娘最愛小夜,小夜不要怕。早早一定會治好你的,一定會”

  擦了擦淚,我掖好他的被角,開門出去。

  席晴正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表情惘然。

  “你和無憂公主很好么?”我語聲低沉。

  有些茫然的回頭,片刻后好像才聽懂我的話,表情譏諷的翹了翹嘴角,“好友?也算吧。不過是她需要我這樣的朋友,我需要她那樣的朋友,僅此而已。”

  看了看我,“她對所有對她有用的人都很好。我也算其一吧。怎么?不是說我交友做事也要向你交代吧?我雖不是好人,知恩圖報還是懂的,當年你救過我一次,我是不會害你的。”

  定定的注視到她瞳孔深處,一字一頓道,“我和軒夜的事,是你告訴無憂公主的吧?”

  她面容一下子呆住,張了張嘴想否認。

  我靜靜的說,“你特意告訴我那些話,說你是想成全軒夜。可席晴——你從來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當初你喜歡軒夜,但是對海少爺也同樣會刻意溫柔。你從來是會給自己留后路的。你這般的女子,最愛的永遠是自己。我知道,你對軒夜也有真心,但是若是對你完全沒有好處,就憑著你剛才說恨我那幾個字,你就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告訴我。”

  她閉上了嘴。

  “這個計劃應該是你和秋婭共同定下的吧。你告訴我軒夜病重和他為我做的事。我定然會來看他,照顧他。我會分心,然后柳郡王會覺得我花心薄幸。而你則能幫海少爺得到家主之位對不對?”所有的憤怒都深深的壓抑著,我語氣平緩。

  席晴猛的抬頭,眼神中有一抹孤絕,“是是我告訴秋婭的。我承認,你說的都對。我是想幫海哥哥得到家主之位。可我有什么錯軒夜他根本不在意當不當家主,他在意的只是你而已。我只是幫他和海哥哥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而已。我有什么錯軒夜心中只有兩個人,除了他娘就是你我知道你喜歡柳郡王,可是軒夜他為你做的比不上柳郡王么?他病的這么重,心心念念只有你。我讓你來看他,我有錯么?”

  我死死的盯住她的雙眼,半響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氣,“那下毒的事,沒有你的份,是么?”

  她驀地睜大了眼睛,“下毒?誰被下毒?”緊接著,她的怔忪的看向房門,“你是說,秋婭給軒夜下了毒?”

  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我道,“你若是不想軒夜死,等下我沒出來之前,誰都不許進去”

  她愣愣的點了點頭,有些茫然的問,“軒夜他,不會死吧?”

  “不會”我重重扔下兩個字。

  將房門反扣,看著床上的軒夜,我咬緊了牙。

  調整呼吸之后,我走到床前,將金針取出。

  掀被,脫衣,片刻后,軒夜就全身赤露o。

  背上的傷已經久了,可紫紅交錯,血痕宛然。膝蓋上也還有淤青。

  收住情緒,看了他雙腿間蜷縮在草叢中的小軒夜一眼,心中全無勝算。

  “醉夢”是火國皇室密藥。

  只用來處決犯有謀逆罪的人犯。

  先用過各種酷刑后,再灌下此藥。犯人便會沉浸在最最恐懼痛苦和最美的夢里。

  人犯便會在夢境中。上一刻還在做皇帝,一呼百應,下一刻便成為階下囚,受盡酷刑…不停輪回,直至死去。

  還有什么懲罰比這樣的刑罰更殘酷。

相當于一次死罪,卻判了你千次萬次  服下“醉夢”的人癥狀脈象卻和風寒極似,而火國已經近百年沒有出現過犯有謀逆罪的人犯了。這藥本來就極其機密,除了極少的人可能聽過名字,認得的人,寥寥無幾。

  若不是師傅的癥學中有記載,我也是辨識不出。

可秋婭,為了一己之私,居然用這樣的藥來對付軒夜  我這般的折騰,軒夜除了反復囈語,其他半點知覺也無。

  我手有些顫抖——

  “醉夢”無解藥,唯有解法。

但中過“醉夢”的人卻從來沒有解開過。所以,師傅的癥學上說此藥是用來“處決”人犯的  解法,其實簡單。

  “醉夢”之毒,在于能控制人的精氣神,讓人醉生夢而死。精神上不停的被折磨,最后精神枯竭而亡。

  只要金針渡氣,封住周身十六處穴位,將毒匯集到下腹。然后——男子泄出陽精,女子泄出。——便可解。

  “陰陽泄出,毒隨其出。”師傅是這么注解的。

  不能用任何助情之藥,否則會和“醉夢”之毒混合,然后無解。

  可是,如何讓一個完全沉浸在另一個世界的人,有反應,有快感,最后還要…

  而那個世界中,還有他此生最大的執念。

  中了“醉夢”的人,神念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中。

  無法感知,如何到極致?

  軒夜還在低語,聲音已經有些沙啞,‘早早…別掉…”

  咬了咬牙,捻起金針,干凈利落的刺入軒夜的“中脘”穴,接著“乳中”…

  盞茶時間后,軒夜全身的紅慢慢朝腹部匯集。

  差不多了,吸了一口氣,伸手緩緩握住了…

  撫摸、揉搓、擼動…可是沒有用。

  那粉粉軟軟的小軒夜,一絲反應都無。

  他的身上插滿了金針,我想撫摸也沒有地方下手。

  手,酸了…

  “我不走…娘不要趕我走…”

  淚落下了。

  軒夜在微笑,“早早…真好…”

  聲聲入耳,字字傷心。

  猛的撲到床上,捧住他的臉,唇在他干涸的唇瓣上摩挲,抽泣低語,“軒夜,我是早早啊。你醒來好不好?我來找你了,你不要睡了,好不好?不要再做夢了,快點醒來…”

  發燙的淚滴到他滾燙的臉上,我的心卻有一種冰冰涼涼絕望的痛。

我拿什么來救你?軒夜  忽地,我抬起頭。

  軒夜的囈語停止了,臉上好似浮現出一抹疑惑掙扎。

  猛的想到了什么。

  湊到他耳邊,輕聲曼語,“軒夜,我是早早啊…我想抱你…你也抱抱我好么…”手伸了下了去,撫摸——“你看,我想摸摸你…可你都不理我…我好難過…“

  軒夜閉著眼,嘴里沒有再出聲,我欣喜,不停的柔聲低語。

  小軒夜在我手中慢慢有些舒展。

  激動萬分的看著他有些舒展的眉頭。

  萬般感謝上蒼,終于讓軒夜聽見我的呼喚。

  湊耳低語——沒有旖旎,只有憐惜,“軒夜,讓早早來教你做一件世上最塊樂的事…”

  手在撫動,我搜集我所想到所有最羞人的話語,在他耳畔呢喃。

  他的面色更紅,好似有些羞澀,又有些不敢相信的悲傷…

  心頓時軟成一片。

  感覺小軒夜已經巍巍然挺拔玉立,我在他耳畔輕輕說了句,他頓時呼吸有些急促,面上竟隱隱出汗。

  跪在床前,伸出左手與他的右手相扣,玉白和麥色剎那間分明,慢慢的俯身下去,以口相就…

  走到門前,忍不住回首看向床上睡的如嬰兒般安詳的軒夜。他的臉上,還有一抹夢幻般的笑意。

  原來已經天黑了。不覺的,已經幾個時辰。還好今天出來的時候給于叔留了話。要不,他們該急了。

  站在門口,我抬頭望向天空,并不閃亮的幾點星光點綴著夜幕。

  再等一會兒,星光會更亮更多吧。

  “軒夜他,好了么?”席晴走到我身邊低聲問。

  看著她已經平復的情緒,我無聲一笑。

  沒有焦急,只有三分擔憂三分膽怯。擔憂或許是出于感情,膽怯恐怕是擔心軒老爺子的怒火吧。

  這樣的席晴——我如何能放心把軒夜交給她照顧。

  “他應該還會昏睡兩日。”我淡淡的道,然后看向她,“今晚,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他。秋婭問起,你就說我來看過他。明日還會來就行了。”

  只要秋婭覺得計劃奏效,她應該不會察覺軒夜的毒已經被我解了。

  不得不說,她的計劃很周密。

  我和軒夜的感情,我的性格,人性種種…她都計算在內。

  可她只漏了一點,我不但認識“醉夢”,還能替軒夜解“醉夢”。想必軒夜并未告訴席晴我的師承。

  她唯獨漏了這一點。

  “軒夜——他中的什么毒?”席晴遲疑了片刻,問道。

  我挑眉抬眼,“你不是已經猜到了么?”

  她咬唇,然后低頭不語。

  回到別莊,果然已是漫天星光。寶石顆顆,綴于黑絲絨般的天幕,灼灼明滅,既遠又近,美得不可思議。

  梅園中,大紅燈籠高掛,金黃的燭火在紅紗中跳動,映得銀邊包裹的紅紗透出亮堂的紅光來,灑到園中地上卻成了一地濛濛的黃。

  輕柳和歸離正靜靜的坐在廊下桌前下著五子棋。清九一見我,好似松了口氣,轉頭叫道,“漓紫回來啦。”

  看向他們二人,我笑了笑,走近幾步,看向清九,“去梅園周圍看看。”

  清九一愣,我若有深意的朝他點了點頭。“好。”清九轉身出去。

  “去房間里說吧。”轉過身,輕柳和歸離已經長身玉立,輕柳看著我道。

  點點頭,三人進入房中。

  面對他們二人的目光,有些難受。

  “漓紫?”歸離目光中有些疑惑。

  深吸一口氣,我帶了些笑,“今日是跟席晴出去的。”歸離點點頭。

  “她告訴我軒夜風寒病重,人事不省。”我慢慢開口,“我去了之后才發現,軒夜是中了‘醉夢’之毒。”

  他們二人對視一眼,我低頭不看,“如今毒已經解了。可是我不太放心。下毒的事,雖說席晴不知,可算計的事也有她一份。”

  歸離面上還有疑惑之色,輕柳卻已了然,語聲冷厲,“秋婭——”

  我點點頭,看著地面低聲道,“軒夜他…我實欠他良多。輕柳,你能不能派個得力的人去看著點。我怕秋婭還會下手。”

  怒火隱隱,只聽輕柳冷聲道,“沒想到她竟如此大膽連火皇也不敢對軒夜隨意處置,她竟敢?”頓了頓,沉吟片刻,語氣稍緩,“派人去守著總會有疏漏,還是把人接回來吧。在我的地方,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動手”

  歸離看了看我,“我去接軒夜吧。他如今身子虛弱,也需照料。”

  輕柳點點頭,喚了一聲,“夜影”。

  待我把地址告訴他們,他們二人就趁著夜色出去了。

  我有些擔心,“席晴會不會不讓我們帶人走?”

  輕柳冷笑,“軒夜如今是軒家第一人,軒家老爺子可不是好惹的。軒夜若出了事,幾個席晴也賠不了。她感激我們還來不及呢。人若在她手上,她反而會為秋婭所制。”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秋婭真是好算計”輕柳的語聲繃的緊緊的。

  我走近,抱住他,“不要生氣。她怎么說也是一國公主,還是皇后嫡出。我們現在不能動她,也犯不著。縱然——”我停了片刻,“縱然軒夜出了事,欠了他的也只是我,我能分得清的。會傷心難過,但不會責怪其他人。所有的債都是我一人所欠。欠了軒夜的,更欠了你和歸離的。不過,就算下輩子下地獄,今生,我也不會放手的。輕柳,你知道么?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攬住我,他的身體慢慢的放松,“你啊,有時候極聰明,有時也是極傻的。你若是傷心難過,誰又能好上三分。”

  把臉貼到他左胸,聽著他的心跳,“我爹爹何時到?”

  輕柳道,“應該就是這兩天了。玉林郡王說了,他會在皇后壽誕前趕到。”

  皇后壽誕?看來大家都在等這天啊。輕柳他,應該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皇后她,同母親情同姐妹,”只聽他道,“到時候恐怕也會出些難題。不管什么,你先應著。總歸是有辦法的。”

  我苦著臉抬頭道,“我也要去么?”

  輕柳挑眉,“火國使臣和秋婭也會出席,你不去?”

  我低頭,在他胸口畫圈,“我只是害怕你母親會不會想吃了我?”想著長公主聽見爹爹提親求娶時的表情,——兩股戰戰啊。

  輕柳面帶意味深長的笑意,“你既是吃了她兒子,讓她吃一口,又有何妨?何況,還有你爹爹在,你怕什么?躲豈能躲一輩子?”

  我啞口無言。

  只聽他道,“母親其實對你并無甚惡感。”我在心里接了一句,“是啊。若是我不是想娶她兒子的那個人,她恐怕還會喜歡我。”

  緊接著他又接著道,“眼下這關過了,日后天長日久的,只要你有心,還怕沒機會讓她喜歡你么?”

  唉,還好歸離只有一個好說話的師傅和一個愛錢的族長啊。

  “今日慶云蘿送了信來,明日大婚,讓你做她的信娘。”輕柳道。

  不是吧?我苦著臉。信娘要一直陪著新娘子直到新郎官進洞房為止。那我豈不是好多熱鬧看不到了?

  好似看出我的想法,輕柳輕輕笑了,“你和慶姑娘倒是一對兒。她說,你若去了,她有好東西送給你。”

  還知道賄賂我?算她有良心。

  軒夜被接回來了,不過還在昏睡當中。

  歸離語氣有些同情,“就讓他住我哪里吧,也方便照料。”

  輕柳問,“他情形如何?”

  “毒雖解了,但精神損耗甚大,不過幸得體質底子好,意志也堅韌。”看我一眼,歸離又道,“中毒的時間也不算長,否則就算醒來,恐怕也會成為錯亂之人。”

有些后怕的握緊了手,若是軒夜成了…如何原諒自己?這該死的秋婭可我連為軒夜討公道的權力都沒有  輕柳點了點頭,聲音冷然,“現在先不理她,總歸有她還的一天居然敢濫用‘醉夢’”

  我低頭咬了咬唇。原來不光歸離知道,輕柳,也是知道的。

  夜深了。

  我在床上“包餃子”。裹著錦被,翻來覆去…去、不去、去、不去…

  騰的翻身坐起,寒風呼的灌進,打了個顫,趕緊把衣服穿上,在地上跳了兩下。

  打開門,風打著旋兒灌了進來,我遮了遮眼,待適應后,取過廊前的一個燈籠朝蘭園行去。

  窗紗只透出屋角的一個小小的夜燈,輕柳應該也睡了吧。

  輕輕的敲了敲門。

  門打開,一身月白中衣的輕柳出現在門口,先是一愣,然后皺眉,“風這般大,怎的披風也不穿?”說著,一手拉過我進屋,把門關上。

  “手冰成這樣,”他蹙眉看我,我雙手在他脖子上一攬,“我今晚一個人睡不著——下了好大的決心,才過來找你的。外面的風更大,都快凍死我了。”

  無語的搖了搖頭,拉起我朝床邊行去。

  迅速的脫去長袍夾襖,鉆進了還帶著輕柳體溫的被窩,淡淡的檀香霎時將我包圍。

  從一旁的小銅爐里倒了一杯熱茶,輕柳遞給我,我討好的一笑,“原來你這里真比我的梅園暖和。”

  他挑眉,“你若每日半夜都在外面溜一圈回去,你那梅園也暖和的緊。”

  吐吐舌頭,將喝完的茶碗遞給他,只聽他道,“明日出門前先讓歸離熬一碗風寒茶。”

  又要多喝藥?心里發苦,但看了看輕柳的神情,我趕緊點頭,“好,明日不用歸離熬,我自己也能弄。歸離如今還要照料軒夜呢。”

  放回茶碗,輕柳掀開被窩,坐了上來。

  輕輕的偎依過去抱住,將頭靠在他胸膛——這是我懷念已久的懷抱啊。

  一時靜謐,滿室生香。我身上的香味和輕柳身上的香味在空氣中交織融匯。

  淡而寧靜。

  “說吧。”輕柳輕輕撫著我的背,“這么晚,下了這么大決心,不是有話說么?”

  忽的膽怯,只緊緊的貼住他,卻不言語。

  只聞他低嘆一聲,“既然做了,就不該擔心其他的。你這般瞻前顧后,總想面面俱到,不累么?”

  趕緊搖頭,低聲道,“我是替他解了毒,可沒有…”

  有些語結,只聽他語調稍稍一揚,“你以為我生氣了?今晚,是過來賠罪的?”

  在他胸口劃圈,聲音悶悶地,“我沒有以為,只是害怕。”

  不等他說話,我又繼續說,“若是以前我知道后來這些,我一定不會欠下這許多,弄成如今這般。不要說你們,我也很難受很難受。怎么選,怎么做,都怎么錯”

  低聲把軒夜的事說了一遍后,便沉默了。

  久久才聽見輕柳道,“沒想到軒夜的性子這般的一根筋,跟軒老爺子年輕時倒也像。不過癡情這點倒像他爹了。”

  忽的來了精神,我眨了眨眼,“他爹怎么了?”

  清透的一雙眼,帶著笑意看著我,“你啊,就這些上心。”

  我訕訕一笑,“女人天生就是八卦的嘛。”

  輕柳搖了搖頭,也沒問何謂“八卦”,“軒夜的爹軒宇當年在水國認識了軒夜的娘。當時軒夜的娘已經娶了一個夫君。后來,軒夜的娘也向軒老爺子提親,老爺子把人給打了出去。”

  汗,那紅頭發老頭居然——那樣彪悍的?

  “再后來呢?”我問。

  輕柳道,“還有什么后來?軒夜的娘回了水國生了軒夜。軒宇一直沒娶妻。可惜軒宇一代人杰,沒想到那么早就過世了。”

  “東風惡啊…”我喃喃道。

  輕柳似笑非笑,“軒老爺子可不比我娘,我娘再怎么,也不會動手揍人。”

  抱緊他耍賴道,“他再兇,也不干我的事。軒夜是我的朋友,他又不是。”

  “只是朋友?”他挑眉,語意深長。

  頓時語塞。——恐怕再讓我多穿一次,在這雙眼前,也是無所遁形的。

  這個話題不好回答,不如轉開。

  “輕柳,要是我真的死在迷霧森林,你會有多想我?”雙手在他胸口一疊,趴著望向他。

  背上的手忽的一頓,斜看我,“想你?今生今世都只得一個‘恨”字攪亂一池春水,不負責任,始亂終棄。憑什么想你?我可不是軒夜。”

  額——這個罪名?始亂終棄?

  這個話題好像也轉的不對啊。本來是想勾起同情心的,結果反倒多了一條罪名。

  “嘻嘻”一笑,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趴了上去,輕聲道,“輕柳,我們會一輩子這么好的,對吧?”

  環住我,眼里滿滿的笑意,幾分溫柔幾分無奈,“只要你以后莫要那般沖動,自然是好的。”

  沖動?說得是救柳明那件事吧。

  心中低嘆,想也罷,恨也罷,不過都是…

  角落里一燈如豆,朦朦的,映得眼前如畫眉眼似真似幻,只有那雙眼,眸光似水,閃若星辰——世上最美的水墨畫,也不過如此罷了。

  怔忪相望,不覺呆滯。

  幾不可聞的嘆息聲后,手撫上了我的頭,輕輕壓下。

  兩唇相接,齒舌相依,千般柔情,萬種繾綣。

  漸漸的,一股熱流從心底流出,身子不覺有些酥軟,“輕柳~”語聲不覺如水…

  驀地離開我的唇,將我的頭緊緊貼在胸口,急促的心跳聲聲入耳,只聽他深深呼吸之后,“你如今不可大喜大悲…”

  大喜大悲?有些愣神——忽的反應過來,大喜…頓時面紅耳赤。

  “等你‘姹女功’練到五層,心脈穩定后,方可。”聲音從頭頂傳入,笑意隱隱,接著又聽見,“全是骨頭——明日起每餐須得多喝一碗湯。”

  大窘,不敢抬頭。只聽他又道,“還不下來?”

  愣愣抬頭,連趴也不成么?

  眼前人玉面飛過一抹紅,有些無可奈何,“你是來請罪,還是來折磨人的?”

  眨眨眼,才發現腹下有硬物如鐵,低頭看看,然后抬頭看看,“撲哧”一聲笑出。

  夜,相擁而眠。

  “輕柳,現在瘦了很難看么?”

  “難看。”

  “唉,也是,誰愿意啃光骨頭啊?還好這里沒有瘦什么,應該還有杯。”

  “睡覺”

  過了一會兒。

  “輕柳,你的皮膚真好。”

  “若再亂動,就送你回梅園。”

  —我是漓紫腹黑的分割線—————

  第二日起床,先去了竹園。

  雖還是在沉睡,但臉色已好了許多。

  把了下脈,還算平穩有力。

  琉璃般的紅發帶著自然卷,睫毛卷長,鼻梁高挺——沉睡的軒夜有一種天真的孩子氣。

  雨過天晴了,軒夜。我低低的道。

  可恨的是,秋婭做下如此惡行,我們卻不能揭發出來。揭發出來,火皇或許會出處罰她,但我們卻沒法解釋軒夜在中了“醉夢”之后為何能活下來。

皇室人多猜忌。這個啞巴虧,我們只能認了可是秋婭——你想嫁給輕柳,下輩子的下輩子都不可能  今日十二月二十八。宜動土、祭祀、嫁娶。

  云蘿和封原大婚。

  我們三人坐在飛車上。此刻已經時近午時。

  木國的婚俗是中午才開始,因為木國人認為午時陽氣最盛,這時候成親會子嗣昌盛。

  有些奇怪的是,總的來說五行大陸的生育率都是偏低的,更不能同暗族那下蛋似的繁殖能力相比。

  可暗族生命卻只是五行大陸的一半,上天始終是公平的啊。

  說到暗族,腦子里突然浮現出一個銀發的人影——白仞,這個暗族王子現在不知道潛伏在哪一處,這么久都沒聽見過有關暗族的消息。

  這家伙,潛伏的很深啊。也是一塊定時炸彈啊。

  不過,還好他并未有為暗族做內應的心思。

  不知為什么,他既然那樣說了,我便信了他。

  甩甩頭,有些失笑,怎么突然想起他來了。

  “漓紫,在想什么?”輕柳的聲音傳入耳中。

  抬起頭才發現輕柳歸離都在望著我,面上一抹好奇。

  “又是搖頭又是甩頭的,想什么了?”輕柳笑問。

  想起還未跟他們提過白仞的事,便細細的把整個故事講了一遍,最后帶了幾分感慨,“其實這個白仞也蠻可憐的。”

  歸離看著我,“他是暗族。”

  我偏頭想了想,“可我覺得他不算壞人。”

  輕柳不贊同的搖頭,“暗族哪里能算是人。你可知道他們什么都吃,還以同類為食。暗族無人性,他都要喝你的血了,你還怎能同情他?”

  同類為食?突然有些反胃。

  原來,在五行大陸人心中,暗族是不能算做人種之一的。連歸離這般好脾氣的人,提起時都是這般的有些鄙夷的口氣。

  想起白仞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們的食物,你不會想知道的。”——是這個意思么?

  可,說他們不是人?白仞那般聰明,長的也不算難看,怎么就不是人呢?不過想起吃同類——

  不過眼前迅速浮起冰卡那慘白,丑陋的面孔——額,確實不能算是人。

  可憐的水妃,我都不敢問冰卡是怎么對付她的。

  “暗族yin亂、殘暴,且無人倫之道。漓紫下次若是遇上那白仞,切不可掉以輕心。”歸離語重心長道。

  摸摸鼻子,好像是有些同情心過頭了。看著兩人不放心的樣子,我趕忙舉手保證,“兩位大爺請放心,小的一定會注意的。遇見敵情,定然立刻通稟,請求支援。”

  對面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無奈搖頭。

  走下馬車,輕柳喚住我,伸手接過清九遞來的披風,給我穿上。

  一圈白色的雪狐毛在兜帽上,兜帽邊上和披風下擺一圈綠萼梅——相思蠶王吐絲而成,十年才的三米,“雪里綢”中的極品啊。

  我喜歡的緊,一直都舍不得穿。平日里都穿的另外兩件,沒想到今日輕柳居然把它帶出來了。

  見我的神情奇怪,輕柳問,“一直沒見你穿過,莫非不喜歡?”

  我嘆氣,“就是太喜歡了,舍不得。”

  歸離失笑,輕柳搖了搖頭,“不過是件衣服罷了,那值得如此。”

  我感慨,“‘一寸相思一寸灰’——意境太美太纏綿,衣服太美太華麗,我怕自己受不起。”

  清九湊過來,“你好歹是個郡主,哪有受不起的。穿起來很好看啊。今天這頭發也好看,你啊,就是不打扮,真是浪費。”

  “大人說話,小孩子一邊去。你懂什么?自然才是美。”我沒好氣的。

  清九撇撇嘴,“明明是懶,還好意思哄我。什么自然才是美?人家哪個女子每日梳妝不用大半個時辰的。”

  大半個時辰?——我不如多睡一會兒。

  瞟他一眼,“這么愛管,以后管你母親子去我可不歸你管”

  清九噎住。輕柳含笑道了一聲,“走吧。”

  喜堂里人已經到了大半。

  我們一到,唱客官的聲音就高聲唱起,“柳郡王三人到——”

  一身大紅新郎禮袍的封原便迎了上來,“柳郡王、歸長老、莫離郡主。”

  滿面喜色,看起來竟然比我們當初見到時年輕了不少,看起來,不過三十五六的年紀。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愛情滋潤果然是不同啊。

  寒暄幾句后,輕柳道,“今日是你大日子,你自忙去。不用管我。”又看了我一眼,“漓紫等會再過去。”

  封原笑了笑,“云蘿說了,等拜堂之后再去陪她即可。現在,有她娘家人在陪她。”

  正合我心意,還是第一次參加這里的婚禮呢。當然——和炎赫的那次不算。

  腦子突然閃過最后時刻的那雙眼,痛楚、憤怒、還有…

  搖搖頭,甩掉。

  喜堂是露天的,只有最前方的位置是有頂的,墻上大大的紅布,供著百花娘娘像。

  前方擺著幾排桌椅,可大部分人都沒有坐下,而是來回走動,交談。這樣的場合也同樣是交際的場合。

  輕柳也同好幾撥人寒暄過了。寒暄的過程中,視線也有意無意的在我身上掃過。

  “樂嘉郡主五人到——”

  我的視線被唱客官的聲音吸引住。

  一個綠發的中年貴婦人被擁簇著走了進來。

  可真是“貴”啊頭上的簪子發飾起碼有三斤重,件件都是珍品,也不俗氣,可就是插得太多了些,反倒一看就覺著不舒服。

  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長得也還算不錯,可身邊竟然帶了四個年輕的美貌男子。

  我看著那個最小的不過十六七——做她兒子都有余這樣的嫩草,她也啃得下去?

  偏生她好像還最喜歡這個小的,連走路都是半靠著的,不時還在人家臉上摸一把。這還是在人家的喜堂上呢…

  真是惡寒——眼前浮現魯先生那干凈脫俗的樣子,這種女人,怎么配得上啊?

  “柳兒,今日什么風把你也吹來了?”一個眼尖看見輕柳,樂嘉郡主帶著香風美男撲了過來。

  輕柳微不可見的攏了攏眉,“三皇姨。”語氣淡淡。

  樂嘉郡主笑得肆意,對左右美男道,“我這皇侄可是千金難得一見的,木國第一美男子——你們瞧瞧,是不是比你們強多了?”

我翻了翻白眼,居然拿輕柳跟她的這些小爺面首比  白眼還沒翻完,她的目光又轉向了我,發現新大陸般,“這是哪家的女子——真真是仙女一般啊柳兒你從哪里找出這么個美人兒來。難怪你母親給你提親你總不肯,原來藏了個這樣的。比我年輕時也不差啊——”接著眼睛一亮,“相思蠶王的‘雪里綢’——柳兒,你從哪里得來的,你皇姨我可找了多少年都沒找著啊——嘖嘖”

  把身邊的小爺同輕柳比過之后,又把我同她自己比,還大言不慚。我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很是無語。

  木國皇族怎么出了這樣的極品。

  “這是水國莫離郡主。三皇姨不可妄語。”輕柳面帶不耐,語氣并不客氣。

  被輕柳這樣的晚輩,用這般的語氣說了之后,樂嘉郡主并無半點不自在。

  只是盯著我,一邊說一邊搖頭,滿臉的惋惜,“你竟然能拒了月皇子那樣的美人,可惜啊可惜。”

  一副我有眼不識金鑲玉的語氣,更有一種恨不得以身替代的表情。她身邊的幾個男子更是不住的打量我。

  我心里白眼翻了無數個,只聽輕柳帶有幾分薄怒的聲音,“三皇姨”

  “哦”了一聲,她轉向輕柳,面上浮出一抹了然,“難怪啊——是有了柳兒這…”

  輕柳的忍耐頓時到了極限,“我們還有朋友在那邊,三皇姨請便。”

  不待她回答,拉起我就朝反方向走。

心里悶笑,能讓輕柳氣成這樣,這般的口無遮攔,這個樂嘉郡主也算是人才  可惜她畢竟是長輩,輕柳再氣也得顧著皇家的面子。

  還好吉時到了,眾人把目光投向了喜堂前。

  一身大紅金線褂裙的云蘿蓋著蓋頭被喜娘牽了出來。

  緊接著,拜天地、百花娘娘、高堂、對拜…

除了多拜了一個百花娘娘,和地球古代的婚俗也沒多大差別嘛  緊接著,幾個打扮得像鬼怪般,涂花了臉的人在堂中跳了起來。

  封原拉著云蘿的手,手持木條朝著他們虛晃著抽打了幾下。

  我好奇的睜大了眼。

  “這幾個跳神的人,是指疾病、災難、小人、饑荒,夫妻一起抽打,表示同心協力把厄運趕走。”歸離在我耳畔輕聲解釋道,“等下他們還會一起用金碗裝米、花、蓮子,把金碗遞給你,你便是新娘子選中的信娘,等下便要陪著她進洞房。”

  原來還有這樣的規矩,我還以為信娘就直接進去就行了,原來還有儀式啊。

  “米、花、蓮子又表示什么?”我問。

  歸離朝我笑笑不語,我想了想,“米應當表示富足,衣食無憂,蓮子肯定是代表子嗣昌盛。花難道是指妻子應當美麗?可萬一妻子不美呢?好像不對。”

  “花是指夫妻和美。”歸離淺笑道,遞過一個荷包給我,“今會一直同云蘿一起,這‘養心丸’別忘了吃。藥性盛,須得飯后吃。”

  “那你們?”我看向他們二人。

  “我們會進內堂用膳。晚上自然會接你一起走。”輕柳溫和道,接著挑眉,“還不轉身,云蘿來送金碗了。”

  轉過身,封原已經牽著云蘿向我們這邊走來。果然是金碗啊,金光閃閃,純金打造。金碗里滿滿的米和蓮子,最上面一朵紅色的花。

  “這碗送了我,是不是就是我的了?”我低聲道。

  清九的“嗤笑”聲從身后傳來。

  偏頭白他一眼,“反正我以后也要用,有了就不用再打了啊。”

  歸離笑得清潤,輕柳笑得無奈。

  望著輕柳的笑容,心中喜悅。看來經過昨夜,輕柳的心情好似明朗多了。

輕柳,你既能為了愛我而委屈自己,我為你“彩衣娛親”又有何妨  思緒曼舞間,封原已經牽著云蘿到了跟前,我接過金碗后,封原又將云蘿的手遞倒我手中。

  這是要我現在帶云蘿去洞房?可我不識路啊。

  歸離微微一笑,下頜抬了抬指向內堂,“只管去,到了后面有人帶路的。”

  我傻傻的“哦”了一聲,云蘿的輕笑聲從蓋頭下面傳來,我惱羞成怒的在她手上偷捏了一把。

  卻不曾想被封原抓了個“現行”,看著我用力的手——嘴張了張,最后還是抿唇含笑行了個禮。

  有些訕訕的還禮后,趕緊牽著云蘿朝內堂行去。

  果然,內堂轉角處一個喜娘打扮的中年女子就迎上來給我引路。

  封原此番回京,經過輕柳的勸說,在兵部任職。他身上舊傷太多,若是再受傷,難免影響愈合。所以經過勸說也不再堅持出戰,而是負責兵士的訓練,也算能一展所長吧。

  一進洞房,云蘿便將蓋頭扯下,長呼一口氣,“真是憋死我了”

  “蓋頭不是要新郎官來才能取么?”我奇道。

  驚奇的看我一眼,“誰說的?只要新郎進來前蓋上就可以了,在信娘面前是不用蓋的。只要沒有別人看見就行。漓紫,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

  摸摸鼻子,原來如此。我確實不懂啊。

  新房里全是喜慶的大紅——看來只要是人,文化總有相通之處。

  因為愛,從而渴求幸福美滿,而這些需求,無論相隔多少個光年,都是一樣的。

  “怎么樣?畫送給長公主后,她是不是很高興?”正胡思亂想間,云蘿湊了過來。

  嘆了一口氣,“高興倒是有一點,不過,唉,一言難盡啊。”我道。

  “沒事的,漓紫你這么好。長公主一定會喜歡上你的。”看我發愁樣,云蘿寬慰我道,“那個什么無憂公主的,不用擔心,反正柳郡王不會看上她的。”

  無奈一笑。輕柳肯定不會喜歡秋婭,可要長公主喜歡我?恐怕,也是難。

  就算最后能賜婚,只怕她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吧。管它呢,像輕柳說的,來日方長,總有辦法吧。

  云蘿圍著我打了個轉,頷首道,“不錯,好像長胖了些。也更好看了。”說著又教訓我道,“以后別亂跑了,上次看你那般瘦,我都差點沒認出來。干脆你以后和柳郡王他們成親后就住在木都吧。我們也好有個伴兒。”

  成親?好像挺遙遠的吧。不過,即便是成親了,我也不可能住輕柳的地方,歸離雖脾氣好,但是也是有驕傲的。我早就想好了,以后一定要打造一個屬于自己,完全與眾不同的家。

  看著云蘿關切的目光,

  除了少數幾人,我在土皇宮中的經歷并無人知曉。

  若是讓人知道我曾向土皇獻計獻策,別說水皇會不高興我胳膊肘往外拐,就是長公主,恐怕就會第一個恨我。

  敲門聲響起,云蘿趕緊走進內室。我打開門,原來是丫鬟送午膳來了。

  在桌上擺好告退之后,云蘿又跑出來,毫無形象的,“我快餓死了,有什么好吃的?”

  這般的新娘子——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云蘿是幸福的,在她的愛情和婚姻里,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就行了。

  看到她,想到自己。若是有一天能拋開一切…我也會更幸福吧。

  可是我的愛人都有自己的責任,而我既然愛了他們,他們的責任也是我的責任。我又如何能自私要求他們舍棄一切呢。

  況且,如今的這片土地也是我的家園啊。

  菜油推廣之后,以前平淡無味的水煮菜也好吃了許多。

  最后一口菜下肚,云蘿滿足的感慨,“土皇雖不是什么好人,好歹還是做了件好事。沒想到這菜油竟能食用,就憑這點,我就少討厭他那么一點吧。”繼而小聲對我道,“這話可不能讓封大哥聽見。他可恨土國皇室的緊,”又嘆口氣,“不是我求著,他連這菜油也不肯用呢。”

  我失笑。沒想到這封原居然這般倔強。這不跟地球上抵制“某貨”一個理兒嗎。

  不過,我看了云蘿一眼——這百煉鋼,還是化為了繞指柔啊。

  “不是說有好東西送我么?”我斜睨她。

  “呀”的叫了一聲,起身“噌噌噌”的朝內室跑去,跑到一半又忽地掉頭回來捉起我的手,“跟我到里面去——”放低聲音擠了擠左眼,“好東西哦,特特給你留的。”

  不待我反應,她已拽我進了內室。

  真正的洞房呢。雕花大床上紅艷艷的并蒂蓮栩栩如生,用的絲線極好,竟能反光。在燭光下熠熠生輝,閃出一室的溫馨和美來。

  只見云蘿放了我的手,在枕頭下面掏啊掏,掏出一本書來。

  說是書好像也不大對,不是紙質,而是布的。只見黑底紅字的絲帛封面,鑲著金邊布料,很是華美精致的模樣。

  將這本“布書”塞到我手中,她神秘兮兮的,“這可是我特意向娘討來給你的。”

  有些愕然的看著封面上紅線繡成的三個大字《在室春雙人戲》,嘴角抽了抽…該不會是?

  翻開一看,果然——一男一女用一個很奇異的姿勢糾纏在一起,渾身赤露o。最最難得的,這里面的人物竟然是用絲線在白色的絹帛上刺繡而成的,栩栩如生且纖毫畢現,甚至臉上的那似痛苦又似快樂的表情也淋漓盡致…

  我張大了嘴,而這廂云蘿卻得意道,“我娘說了,這可是珍品,里面的招式可是一般的書里沒有的,尤其是給你的這本——”湊過來一看,拍了下腦袋,“拿錯了——”

  說著,不顧我的呆傻把書抽了去,又趴到床上掏啊掏,翻出一本好似一摸一樣的重新放到我手里。

  愣愣的低頭一看——上面繡的是《在室春三人戲》

  嘴角頓時抽風。

云蘿卻很是賣好的把書替我翻開,活靈活現,兩男一女,赫然醒目  吞了吞口水,有些呆滯的看著她,嘴角抽搐,“這就是你要給我的好東西?”

  她有些羞澀的一笑,“我娘說,這些東西都是女兒家成親前必須要學的。我想著你沒了娘,所以特意向我娘討了來給你。我原也是不懂的,本來是讓娘多拿一本同我一樣的,可娘說,這本三人戲更適合些。”

  這本更適合些?云蘿的娘,原來也是強人啊。

  我無語的看向她。

  敲門聲突然響起,我手一哆嗦,書就要滑落,云蘿眼明手疾的抄起塞到枕頭下。

  調整下表情,我走出去開門,原來是丫鬟來收碗筷了。

  松了一口氣——真是做賊心虛啊可我明明沒有做賊的心思啊。三人戲,眼前浮現起輕柳歸離的面容…頓時打了個顫。

  待小丫頭走后,我趕緊同云蘿把話題岔開,聊起了別的事情。

  吃過晚膳,我又替她補了補妝。

  云蘿開始有些惴惴了,“漓紫,我這樣好看么?”

  “好看,肯定好看啊。每個新娘子都是最美的。”我笑著道。

  她有些泄氣,“我知道我長的不好看。你我就不比了,可曼云也比我好看多了。”

  我搖了搖頭,“傻丫頭,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也好,曼云也好,都是封將軍愛的人。何況,你說不定就是曼云。封將軍若是那種喜歡皮相的男子,那他那二十多個姬妾也有很多很漂亮的啊。他可從來都守身如玉啊。而且誰敢說你不漂亮啊?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子笑起來能比你更美。你就放心吧,說不定封將軍此刻比你還擔心呢?”

  云蘿抬頭,蹙眉道,“封大哥擔心什么啊?”

  我看向她,臉上多了幾分鄭重,語氣也嚴肅起來,“封將軍身上有很多的傷疤,云蘿你雖知道,但是卻沒見過吧?”

  見她點頭,我又道,“穿衣見父,脫衣見夫。不光是女子在意夫君看自己的眼光,男子也同樣在意妻子的眼光。所以云蘿,你做好準備了嗎?”

  她的臉上多了幾分凝重,慢慢道,“漓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無論封大哥的傷有多少,我只會心疼絕不會嫌棄和害怕的。”

  見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敲門聲又起,喜娘的聲音響起,“新郎官入洞房了”

  我朝云蘿含笑示意后,便朝門口走去。

  “漓紫等等”她追了上來,我苦笑——一本軟軟的東西塞到了我懷里。

“不用了,云蘿——”我趕緊推辭,這東西我怎么能帶回去  門開了,一身大紅的封原站在了門口,我一愣,云蘿頓時把東西塞到我手中,而她自己則飛奔回去蓋上了蓋頭。

  利落的把手中的書卷成一卷,我朝封原扯開一個笑,“恭喜封將軍了,漓紫就先告辭了。”

  “有勞郡主了”封原溫和一笑。

  “哪里,哪里。”我嘴上謙虛著,把手藏袖中,快步走了出去。

  “郡主,這邊請。柳郡王他們在外面等著您呢。”還是之前的領路的那個中年婦人。

  跟在她身后,我暗暗叫苦。

  到處都有下人在穿梭著收拾打掃,我就是想丟也沒法兒丟啊。何況,這東西又怎能隨便丟?

  云蘿,你可把我害苦了。

  遠遠的,一身白衣的輕柳,綠衣的歸離,還有手里拿著我披風的清九正說笑著什么。

  見到我,三人抬頭朝我一笑。

  清九先開口,一臉促狹,“慶姑娘送了什么給你?是不是把金碗送給你了?”

  在討論云蘿送我的禮物?

  我嘴角又開始抽了起來。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強作鎮定的迎了上去,“她說過兩天給我送去。我也不知她會送什么。”

  輕柳取過披風給我系上,“上車去吧,這里風大。”

  幾人坐著車朝別莊而行,清九和夜影在車頭,我們三人在車中。

  我把披風裹得緊緊的,歸離看我一眼,“漓紫,很冷么?”

  干笑一聲,“還好。”

  輕柳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我心肝撲通撲通跳。

  進了別院,我耐著性子像往常一樣慢慢的走,卻心急如焚。第一次覺得這到梅園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

  披風下的燙手山芋多留在手中一分鐘也是危險啊。

  到了梅園門口,我轉身微笑,“今日有些累,我就先休息了。”

  歸離點點頭,輕柳輕輕頷首,“既然累就早些歇著吧。”

  保持盡量平和的步伐走進屋內,把門一關,長長的呼了口氣。

  將書拿了出來——可是,放哪里呢?

  柜子里?枕頭下?梳妝臺?每個位置好像都不安全。

  歸離會幫我梳頭,清九今天還從柜子里拿過披風。雖然我沒丫鬟貼身伺候,但每日還是有人過來打掃。

  轉了幾個圈,最后咬咬牙——既然都不安全,還是毀尸滅跡算了。

  可惜如此精致的畫工和繡功,還有一看就很珍貴的用料。若不是,還是如此勁爆的內容,該值不少錢吧?

  惋惜啊。

  將燭火移到地面上,我嘆息著舉起——。

  “漓紫?”有些怪異的嗓音響起,我的手一抖。

  轉身一看,卻是歸離,還有輕柳。

  眨了眨眼,悲催的看向他們,“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你把東西塞進枕頭下又拿出來的時候。”輕柳似笑非笑。

  猛的把還來不及毀尸滅跡的證物往身后一藏,“我都說了要睡覺了,你們怎么還來?”

  歸離看了輕柳一眼,忍笑道,“我不過是過來給你送‘護心丸’和點心,不過——我來的時候輕柳已經在了。”

  看著歸離手中的那碟米糕和一副神仙模樣站在那里的輕柳,我,無言以對。

  “護心丸”每日兩顆,午時一顆,睡前一顆,我怎么就忘了?

  又看了輕柳一眼——我應該半夜起來燒的。

  壯士斷腕般走了過去,低頭,閉眼,雙手把書托上,“不管我的事。是云蘿硬塞給我的。”

  良久之后,聽見歸離咳嗽了兩聲,“我回去看看軒夜。記得吃了點心再吃藥。”碟子落到桌面的聲音,然后腳步聲迅速離去,怎么聽怎么覺著有點落花而逃的感覺。

  可是,輕柳——

  書被抽走了,我慢慢的張開眼,輕柳正低頭仔細的翻閱著,神情自若。

  “額,輕柳,那個,還是燒了吧。”我囁囁道。

  他挑眉看向我,“你看過了?”

  使勁搖頭,“沒有。”稍頓,吶吶道,“不,就看了一頁,是云蘿翻開的,沒看仔細,全都忘了。”

  “孟石的畫工,喬大娘的繡功,銀絲帛,千色線。如今存世不過數十冊。這一冊就值兩千金,還是有價無市。云蘿倒是舍得。”輕柳淡淡道。

  語速平緩,語氣平常,態度平和——我張了張嘴,然后閉上。

  “不是說累了么?吃了藥就早點休息吧。”輕柳說完,施施然離開了——手里,還拿著那本《在室春三人戲》。

  無語然后凝噎。

  ——————我是漓紫悲催的分割線——————

  次日一早,練完了功我就出了門——實在沒有勇氣留在家里啊。

  坐在馬車里圍著大街亂轉了好幾圈后,我掀開窗簾,“去明湖。”

  真是交友不慎啊,這個云蘿,害得我有家歸不得。

  畫舫還在原來的位置,船頭卻不見克兒的身影。

  他們主仆二人該不會出門了吧?我嘀咕著。

  “魯先生,魯先生。”站在畫舫下喊了幾聲。

  無人回答,我轉身欲走。

  忽地,“砰——啪啦”的連著兩聲,分明是瓷器摔落碎裂的聲音。

  我猛的回頭,側耳一聽,卻無聲息。

  咬唇想了片刻,爬上了畫舫,艙門前的青紗被風卷起,一個銀灰色的人影倒在地上,碎裂的藥碗裂在地面。

  心里一驚,搶步進去,“魯先生”

  只見他躺在地上,本來蠟黃的臉此刻卻有些發白,額頭有冷汗,人卻已經暈迷過去了。

  將他拖了起來,半拖半抱的進了內間,放在床上。還好他雖然個子高,卻瘦的緊。

  伸手一探,弦滑脈,偶有漏跳,滑而無彈性——我默默的放開了手。

  竟然是肝癌他是痛暈過去的。

  難怪,他要為心愛的四勝圖找主人。難怪,他拒絕了我的診治。他自己早就知道了吧。

  可肝癰早期,并非絕對不治。他完全可以以四勝圖為酬,請的醫族為他診治…看著他發白的面容——唉,他是自己不想活了吧。

  “肝郁脾虛”,心事太重啊。

  忽覺不對,我又伸手把向他的脈搏。半晌,我再度默然。

  魯先生,你竟然如此決絕用內力切斷了自己的…

  三十四歲,居然還是元陽之身。

  可這代價也太大了點——雖保持了清白,卻也失去了內力,變成一個普通人。

  “你都知道了?”聲音淡淡響起,是努力壓抑后的平靜。抬頭,他已睜眼,淡然的看著我。

  我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我看向他,慢慢的縮回了放在他脈上的手,“魯先生,你這是何苦?若是不斷…也許不會得這個病。”

  有內力護體的人得病的幾率要少的多啊。他斷了精脈,又長期肝氣郁結,如何能不得病?

  他靜靜的看向屋頂,“生有何歡?死又何懼?不過是具皮囊而已。我魯逸雖不是偉男子,卻也不愿委身于那樣的人。”

  我咬咬牙,道,“你不能當被狗咬了一口么?”

  淡淡看向我,“新婚第一夜,她便叫了三個小爺伺候她,還叫我在一邊學著…”

  我嗔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片刻后,我問,“克兒呢?”

  他笑了笑,“去西城了。”

  看著他臉上的笑,我心里卻分外難受,“魯先生,桂花子雖能行氣止痛,但對肝癰也效用不大。我今日未有準備,明日再來替你診治。”

  見他搖頭,我有些兇巴巴的硬聲道,“你不能拒絕我我拿了你兩幅畫,送出去得了兩個大人情你若不讓我幫你診治,我便會心里難受。心里難受說不定郁結在心就會生病萬一病重,說不定也會得什么癰什么瘤之類的。到時候,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你對得起我么?你該不是想拖著我一起死吧?”

  愣愣的聽著我這一大通強詞奪理,他嘴張了張,最后訝然失笑,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見他沒有再說拒絕推辭的話,我展顏一笑,“魯先生,人有白發如新,傾蓋如故,我是真心敬佩先生的為人,也很敬仰先生的品行和學識。若是魯先生不嫌棄漓紫粗野,認我做個妹妹,如何?”

  不拉上關系,他的性子恐怕即使現在不反對,也定然會隔閡。

  靜靜的看著我,他眸光復雜,良久之后,變得清澈,輕聲道,“如此多謝義妹了。”

  脆脆的“誒”了一聲,笑吟吟道,“大哥就叫我漓紫便可。呵呵,我如今又有個大哥了,還是這么好看的大哥,真真是賺大了”

  他按住上腹部坐了起來,我趕忙扶住,“大哥如今須得放寬心。癰癥雖難治,可大哥的癰癥并未擴散。我家中還有一個醫族長老,定然有辦法醫治大哥的。”

  他坐起之后,朝我笑了笑,視線慢慢的變得有些遙遠,那唇邊的笑也變得有些孤寂,“我在家中行二。有父,有母,還有一長姐。”頓了頓,目光看向窗外,語聲有些空靈,“那年,樂嘉郡主派人來提親,我自是拒絕。我爹爹來勸我,我不愿意。我長姐也來勸我——”他“呵”的低笑一聲,“原本在家中,我與長姐最是親密不過。我一生氣,就罵了她。后來,我母親便道,若是我不嫁,她就死在我眼前。她說,不能讓我一人害了全家。”

  說著,他看向我,目光柔和,“漓紫,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可是,大哥這條殘命不值什么。漓紫若是有心,得空來看看大哥也就是了。勿須費心太過。”

  忍住心酸,我捉住他的手,“大哥,你說錯了。你既然應承了做我的大哥,就不能說話不算數。我莫離郡主的大哥比什么都值錢。何況——”微笑著看住他,“其實我還算計了大哥呢。我想著若是大哥能把身體養好了,我不僅白得一個大哥,就連我以后的兒子女兒也多得一個現成的老師呢。你看,我多會算計”

  他有些忍俊不住,“漓紫,大哥聽說,你好像還未曾成親吧?”

  我脖子一抬,“哼”了一聲,“大哥放心,憑你妹妹這等人才,大把的人想做我夫君。何況,我如今已經有了一個定了親的夫君,還…”

  面上一紅,說不下去了。

  只見他抿唇而笑,我又厚著臉皮道,“反正大哥要答應我好好診治好身體,以后你這個舅舅便是老師。”

  看著他臉上的神情悵然,我認真的道,“大哥,漓紫在這個世界只得一個爹爹,雖有祖母和異母的一個妹妹,卻不親近。如今認了大哥,心里真的很歡喜。因為漓紫相信大哥以后也一定會疼漓紫,愛護漓紫。”

  他面上的神情慢慢放松下來,看住我,最后輕輕的點了點頭。

  克兒還未回來,鍋里只有白粥。

  我翻了一圈,只有一條桂魚在桶里,便熬了一點魚粥。

  端了兩碗進去,我一邊吃一邊道,“若是有茯苓,熬在里面更好。”

  魯逸用湯匙慢慢喝著,淺笑著聽我嘮叨。

  “…這個食療也很重要啊,藥食同源,藥補不如食補,大哥的病吃枸杞燉甲魚,茯苓桂魚,芡實…還有青菜水果類要多吃,雞蛋、牛肉、母豬肉這些不能吃,也不可勞累過度…”

  直到克兒回來,我才放心的告辭。

  本想叫他搬到別莊的,但是想到他的性子,還是算了。等時間長一點再說吧。

  走到馬車前,剛要提腳上車,我忽地轉頭朝柳樹那邊望去,一片衣角很快的隱沒不見。

  深深的呼吸一口,爬上車,對車夫道,“回別莊吧。”

  已經申時了,正好回去趕晚飯。

  此番躲出來竟然得了一個大哥,也算意外之喜吧。

  喊開別莊大門,是于叔的笑臉,“郡主回來了啊。”

  笑著點點頭,邁了進去,于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郡主,主子說你若回來便去大廳找他們。”

  轉回頭,“于叔,家里有客人么?”

  于叔笑吟吟道,“是玉林郡王到了。”

  清觴爹爹到了提起裙角飛奔,身后于叔帶著笑意喊,“郡主你慢著點,小心摔了。”

  回頭“嘻嘻”一笑,繼續飛奔。

  八扇門洞開,里面笑聲陣陣。

  “爹——”我撲向那個高瘦清絕的人影。

  父親的手臂將我抱著,輕輕的拍著,“紫兒別哭,再哭,他們可是會笑話你的。”

  雖在勸慰我,他自己也語聲哽咽。

  抹了把淚,抬起頭,眼前的清觴又回到了我初見的消瘦,鬢邊甚至有幾絲發白。

五國之人凡有神功護體調氣,只要愿意耗費內力都可使自己顯得年輕一些。有了白發的,一般都是八十歲以上。而清觴,才四十歲啊  心中一酸,淚又下來,“爹——”叫了一聲,卻淚不成言。

  “爹爹沒事,只要紫兒好,爹爹就好。”知女莫若父,清觴用輕快的聲音道,語聲中是滿滿的慈愛。

  占了漓紫的父愛,卻未盡到責任。我抱著清觴,“爹爹,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順爹爹。”

  只聽他傲然道,“紫兒很好。爹爹明白紫兒。爹爹雖傷心,也很驕傲有一個如此有大義的女兒。我的紫兒是世上最好的孩子。天下間的女子,誰能及我的紫兒”

  有些赧然的收住淚,只聽他又道,“可是紫兒以后便要注意了,遇事不可輕下決定。對爹爹而言,紫兒才是最重要的。再則——”話里多了幾分調侃之意,“你如今可不是一個人了。爹爹你可不管,但是夫君總是要管的吧。”

  訕訕抬頭,清觴正看著輕柳歸離露出滿意欣慰的笑。歸離臉稍紅,輕柳卻是一派自然。

  見我看向他,還開口道,“旁人的話她總是聽不進去的,恐怕只有伯父說的才能聽得進去。”

  告我的狀?我已經很聽他的話了,好不好?雖然偶爾有點陽奉陰違,也不至于全盤否定吧。

  見我神色有些不滿意,他又挑眉道,“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救他不救?”

  我一愣,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柳明,“額…”見幾個人都目光灼灼的盯著我,心下一橫,耍賴道,“石頭都沒了,想救也救不了啊。自然不救了。”

  清觴嚴肅的看向我,“紫兒,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過去的事不說了,以后須得聽輕柳歸離的話。”

“爹爹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嘻嘻笑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爹,你好久沒吃我做的菜了。我去給爹做好吃的。早點把我的帥爹爹養  清觴又看向輕柳歸離二人,喟然長嘆,“我這個女兒,雖貴為郡主,卻一直多災多難,吃苦太多。可老天有眼,這孩子被她師傅師公教的還算好,性子雖急,心眼卻是極好。如今,紫兒能有歸離輕柳的照顧,我這個做爹的,總算以后有臉去見她娘了。”

  “爹——”我握住他的手,“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以后日子還長著呢,我們一家人一定會有許多的快活日子的。”

  老懷安慰的看著我,“紫兒安好,爹爹這輩子已無所求。若是紫兒身子能早些養好,讓爹爹能早日抱上外孫,這就是最孝順不過的。”

  縱然臉皮厚,清觴爹爹當著輕柳歸離這般說,也有些尷尬吧。

  低頭使勁吃飯,只見清觴的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掠過,表情欣慰,“歸離很好,輕柳也很好——”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頓住,神色有些黯淡起來。

  “爹,怎么了?”我疑惑的出聲相詢。

  只見他有些不自然的笑笑,“無事,無事。吃飯吧。”

  我和對面的輕柳交換了一個眼神,剛才那瞬間,清觴的情緒轉變——的確不是我的錯覺。

  不過轉瞬一想,或許他想到了過去一些事,觸景生情罷了。

  晚膳后,又喝了幾盞茶,十余日的舟車勞頓終究還是有些疲了,我便出言讓清觴先去休息。

  輕柳送清觴回桂園安歇,我同歸離回到了竹園。

  軒夜還在沉睡。已經兩日了,雖說脈象平穩,總歸還是有些關心則亂。

  “漓紫莫要擔心,軒夜年輕底子好,不會有事的。應該這一兩日就會醒來了。他這般能多睡一會兒,反倒益于精神的恢復。”歸離見我憂心,安慰道。

  點點頭,我們二人走了出來,在園中竹林漫步。

  枯竹葉落在頭上,歸離為我撿開。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

  清秀的眉眼溫潤無比,白皙的面容上永遠是柔和淺笑。

  怔怔相望,這般好的歸離,馬上就會是我的夫君了么?

  清觴此際也準備好了,待木都這邊事了,便前往醫族。

  爹爹他,竟然是一刻也等不得要讓這兩個女婿名正言順。

  見我傻傻的樣子,歸離輕笑,面上一紅,撲過去抱住他,喃喃道,“歸離,爹爹很快就會去醫族了。你真的——不后悔么?”

  不是我沒自信,只是他們太優秀,優秀得我不得不患得患失。

  “漓紫會后悔么?”歸離輕聲問。

  抬起頭,“永不”

  好像天上的星辰落入了他的眼中,這一刻的歸離雙眼亮的驚人,“只要漓紫無悔,歸離也永不言悔。”

  “歸離——”心中有無限歡喜,我輕輕喊著。

那雙眼越來越近,我睜大了眼睛,只聽歸離輕輕道,“漓紫閉眼  我無奈道,“人家是嫁,我是娶,大哥說長公主會偏誰?”

  了然的點頭,“長公主為人正直,縱有不喜,想必也并非因為你個人。皇室中人大半都是眼光敏銳之輩。漓紫的好,想來假以時日,長公主也是能看見的。只是那無憂公主倒也算是個勁敵。”

  沒想到魯逸竟能分析如此透徹,我好奇道,“大哥怎知道無憂公主很厲害?”

  笑著喝了口水,“能與漓紫平分秋色拿走我兩幅四勝圖,也算是有本事了。”

  見我一臉驚詫,他笑了笑,“木都有才之人,大哥都有所聞,唯獨那和那紅發女子是完全的生面孔。那紅發女子的氣度和身邊的護衛一看便知非普通的大戶人家。加之最近一月木都都在傳言的消息,猜出她的身份不難。”

  欣賞的看向他,“大哥你好生厲害。”

  微笑看我,“不是大哥厲害,大哥只是要確定拿走四勝圖之人不是樂嘉派來的人。自會留心。”

  聞言,我眼珠一轉,“那大哥難道不怕我是樂嘉的人么?我可沒什么皇家氣度和排場啊。”

  “丫頭這是考大哥么?”滿眼笑意。

  嘿嘿一笑,只聽他道,“‘詩言志,歌詠言,聲依永,律和聲。’詩以道志,一首《一剪梅》道盡相思,非重情至性之人不能作出。而后‘曲’比,漓紫信手而譜之的《一剪梅》可謂曲聲詞三絕,天人合一,至情高潔。如此心性,豈能被樂嘉誘惑收買。”

  崇拜的眼光,小狗般的望著他,“大哥,以后行走江湖,一定要罩住妹子我啊。”

  用過午膳,揮手告別他們主仆,自離去。

  魯逸和克兒站在船頭目送我。

  腳步歡快走向馬車,聽見克兒感慨的道,“郡主真是個好人啊。”

  微微一笑,加快了步伐,卻未聽見魯逸有些擔憂的聲音,“重情太過,恐傷自身。只怕我這妹子一生…”

  ——————我是魯大哥透徹的分割線——————

  回到別莊。

  清觴居然同輕柳在下五子棋,目不轉睛,全情投入,竟然興致極高。

  見我回來,有些調侃的看了我一眼,道了句,“這等好玩的,紫兒居然沒有同爹爹講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額,我不是沒想到么。哪里來這么大的一頂帽子。無奈嘆氣,連清觴也會吃醋么?

  嬉笑著臉湊上去,“都是紫兒的錯,就罰紫兒替爹爹再想兩個好玩的法兒,誰也不說,就告訴我爹爹一個人。”

  呵呵笑著,朝我擺了擺手,“去看看軒公子吧。你在此處,我們難免分心,下不痛快。快去快去”

  汗,這是有了女婿不要女兒么?傷心啊。

  輕柳抬首微笑,“軒夜已經醒了,歸離在照料他。去看看吧。”

  木皇宮,宣儀殿。.xiamiwen穴]

  五米高的巨門敞開,一座巨型山水屏風擋住了里面的衣香鬢影,卻擋不住那燈火的輝煌和人聲陣陣。

  下轎剛剛站定,另一側也有兩轎停下,一個圓臉丫頭緊跟其后。

  我頓住腳,唇角微翹。

  第一個轎中走下一個紅發中年男子,身材高瘦,氣質斯文。

  圓臉丫頭走到第二個轎前,伸手扶下了一個黃衣盛裝女子。

  她一下轎,便像我望來。

  雙目一接,似有火花閃過,然后彼此矜持一笑,微微頷首,別過頭去。

  “原來是玉林郡王啊,多年不見,風采不減當年啊。”紅發男子眼光在我身上打了個轉,便向清觴熱絡的拱手致意。

  清觴微笑還禮,“端王爺才是十年如一日,比謙之強多了。”

  兩人客套一番后,便跟著一旁站立多時的侍女朝殿門行去。

  走到屏風前,同時停住。

  兩國使節身份相當,誰先誰后?

  端王爺尷尬一笑,“謙之兄,先請”

  清觴淡笑道,“遠來是客,你比我遠,還是你先請吧。”

  端王爺道了聲,“承讓了。”率先起步。

  屏風后,只聽禮官高聲喊道,“火國端王、無憂公主到”

  殿內人聲停了下來,片刻后又開始響起。

冷冷一笑,秋婭,這是讓你最后一次。不過,在你后面也好,方便把你比下去  清觴拍拍我的肩道,“走吧,紫兒。不該讓的,咱們是不會讓的。”

  我點點頭,跟在他身后緩緩步入。

  “水國玉林郡王、莫離郡主到”

  站在屏風前,嘴角含著淡淡笑意,迎上一片安靜,無數目光投射過來,鴉雀無聲。

  曾經的水國第一美男子清觴和柳郡王之妻——五國第一美人清漓紫,在木國皇后三十七歲壽辰夜宴的出場,艷驚四座,眾人屏息,見之忘神。玉林郡王風姿綽綽,氣度非凡。莫離郡主紅衣如仙,姿容絕世。——多年之后,后人如是傳說。說莫離郡主自此,坐定五國第一美人的位置。

  其實這是謬傳。“五國第一美人”不假,卻是娶五夫時才有的名頭。

  能娶五個身份如此顯赫的夫君,其中還有三個第一美男,這樣的女子,定然是五國第一美人。.xiamiwen穴]——老百姓都這般傳誦。

  我朝內望去。

  殿內最高處,巨大而華美的雉羽宮扇前,一對身著彩繡金袍中年男女兩座并排,男的一臉和氣中透出威嚴,女的美麗中帶著溫和。

  緩緩的跟著清觴步入殿中。

  略略一掃,目光很快停留在右首第一桌的那一道白色身影上。

  即使千萬人之中,輕柳也是不同的。月白素衣上銀色暗紋在燈火中光華隱現,簡單到極致而又“神仙”到極致。

  他抬首朝我盈盈淺笑,我唇角輕抿回望他一眼后將視線收回。

  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們這邊無聲交流,那廂清觴已經同木皇夫婦行禮致意,我跟著清觴行了個禮抬起頭,才發現木皇竟然在看我。

  那目光——竟然饒有趣味。不是那種好色的,倒是像好玩的。

  我一愣神,又看向長公主——剛轉過去,她的目光便從我身上轉開。

  “紫兒,入座了。”清觴輕輕的提醒我,我趕緊跟在他身后到左邊第二桌坐下。

  第一桌自然是火國的。

  就在我坐定之際,一道眸光從左邊射來,我余光一掃,黃衣美人正定定看住我。

  偏頭朝她勾唇一笑,眼中淡淡的蔑視,只見她眼中精光一閃——我唇角輕抿,轉回,不理。

  除了我們兩桌,還有左側第三桌是空的,其余的位置大都坐滿了。

  我正暗忖著第三桌是哪國的使者時,禮官拉長了聲音高喊道,“金國三皇子到”

  原來是他,我垂下眸子暗暗一笑。不是他是誰呢?早該想到。木國皇后并非大壽,也未曾邀請各國。

  來祝壽的,除了我們這種有所求的,就是因公事正好在木都的。

  “金國炎赫,拜見木皇陛下,并恭祝皇后殿下芳辰永繼”語聲清朗,鏗鏘有力。

  忍不住抬眼望去,金發銀衣,銀帶束額,金月如鉤,高鼻薄唇,面容俊朗,神色堅毅。

  就那樣筆直的站在殿中,明明氣度華貴卻也竟有鮮衣怒馬之感。

  殿中已有妙齡少女紛紛注目,對面第三桌的藍衣宮裝女子更是目不轉睛。

  第一桌長公主并輕柳,第二桌兩位皇子,第三桌想必是公主吧。

  略一打量,那人已朝這邊行來。我再度垂下眸子,只聞身邊清觴低低一嘆。

  我,只做不知。

  殿中四周都是熏籠,熱氣騰騰。

  取下圍脖,無視旁人的目光,靜靜的喝酒吃菜。

  酒過三巡之后,眾人紛紛獻上賀禮祝詞。之后,便是鸞歌鳳舞,氣氛一時熱烈。

  木皇高聲賜賞,翩翩彩衣退下。

  清觴站了起來,眾人微微一愣,安靜下來。

  拱手向木皇,“小王此番前來,除為恭賀皇后千秋,還為小女漓紫之婚事。”

  場中靜謐,目光從清觴身上匯集到我身上。

  我只端莊正坐,微微垂首,目不斜視。

  只聞木皇“哦”了一聲,似有驚意。

  我余光一掃,卻發現他面上有意外之意,眼中卻是了然之色。

  這個木皇想必什么都是一清二楚吧,此刻裝的倒挺像的。

  只聽他笑道,“莫離郡主這般人才——卻不知是哪家的男兒,竟能入了玉林郡王的眼?”

  清觴看向長公主,朗聲道,“小王斗膽向長公主殿下,求娶柳郡王為小女漓紫之夫”

  片刻安靜后,嘩聲大起。

  居然有女人膽敢想娶柳郡王?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長公主定定看了清觴片刻后,臉色冷然的把目光轉向輕柳。

  輕柳卻神態自若的端起一杯酒,輕抿,然后放下。

  “小王也來湊個熱鬧吧。”喧囂的大殿中,端王爺面帶笑意站了起來,環顧四周,眾人止聲,“此番小王正是奉皇兄皇嫂之命,前來轉達他們的心意。火國愿與木國定下鴛盟,永世交好”

  滿意的看了周圍一眼,又看向長公主,“皇兄皇嫂本不舍無憂公主遠嫁,但婭兒這孩子卻對柳郡王傾心已久,還望木皇殿下,長公主殿下成全”

  偌大的殿中很安靜,只聞輕輕的叩擊聲。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木皇在用指尖輕輕的敲著面前的案幾。

  半晌之后,他笑望長公主,“只怪皇姐把柳兒教得太好,玉林郡王和端王都看中了柳兒,不知皇姐意下如何?”

這個狐貍,分明也是不想把輕柳嫁給我,卻把球踢給了長公主。他明明知道長公主會是什么意見的  唉,看來只能像我們之前計劃的那樣,等長公主一旦表露拒絕的意思,就…

  只是那樣等同強娶,長公主恐怕對我的成見就深了吧。我嘆氣。

  雖知結果,卻仍不死心,目光仍緊緊的看著對面。

  長公主目無表情的沉吟片刻,便欲起身,身側輕柳輕輕的在桌上推了一物到案幾中間,我凝神看去,好似一張紙條。

  她看了一眼,面上神情微變,再轉頭看向輕柳,面有薄怒。

  輕柳端坐,態度怡然。

  長公主終于起身,深呼吸一口,沉聲道,“本宮沒有意見,但憑陛下做主。”

  木皇一愣,身側皇后看向他,微笑道,“兩家女兒都這般好,不若讓她們比一比吧?我們柳兒不但是木國第一美男子,且自幼聰慧絕倫,博覽群書。這學識啊,宮里的夫子都未必比的上。自然要給他找一個能琴瑟和諧的妻子。我說啊,最好不但有貌,最好還是有才”說著頓一頓,“陛下,你看臣妾之意如何?”

  我心中翻了個白眼,天下人都知無憂公主聰慧賢達,學識非凡——這皇后明為公正,卻實為偏心。

  果然,是同長公主一路的。

不過,你焉知我就一定是繡花枕頭  木皇想了片刻,呵呵一笑,“皇后這主意甚好,正合吾意。況且今日是皇后壽誕,也該你做主的。既然皇后出了主意那就出到底吧。這比,該如何比為好?”

  皇后輕輕笑著搖頭,嗔怪道,“陛下還未曾問過,玉林郡王和端王是否愿意呢?”

  想我不戰而退?我低笑。

  清觴已再度站了起來,旁邊端王也同時站起。

  “但憑皇后做主”

  “皇后做主便是”

  一前一后,相差毫厘,幾乎同聲。

  “好了,既然玉林郡王和端王都應下了,那就請皇后說來聽聽吧?本皇也想看看皇后有什么好主意?”木皇哈哈笑道。

  整個大殿都回蕩著他貌似爽朗的小聲,我卻在腹誹。

  果然,皇后領會了木皇的語中精髓,笑著看向我和秋婭,“今日若是比試,稍顯太晚。不若定于后日下午,公主和郡主也能準備一番。這比試就分為三場吧。贏了兩場者為勝。既然陛下說了今日是我生辰,那后日我便斗膽先出這第一場的考題。第二場呢,就煩勞陛下出題。至于第三場——”她看向長公主,“自然要皇姐來出了。”

  目光又轉了回去,“陛下,你看如何?”。.。

  木皇點頭笑道,“不錯那就這般定了后日下午未時中,大家便又來這宣儀殿聚上一場。”

  目光看向我們,“皇后和皇姐會出何題,本皇不知。不過本皇的題,可以先告訴你們。”他頓住,神色一整,指向殿中一個五十來歲的綠發高大男子,“這是本皇的執掌兵部的葛總制——”然后又指向一個黑發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這是本皇執掌學部的宣統學——”最后,指向一個三十多歲,面容分外嚴肅的黑發女子,“這是本皇執掌禮部的魏禮事——”

  幾人起身微微頷首,行禮之后坐下。

  我瞄了一眼那個軒統學,好像有點面熟的感覺,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人有相似吧,我將目光迎向木皇,只見他又露出很是和藹的笑容看向我們,“只要后日,你們能得到他們三位中兩位的認可,本皇這一題——便是算過了”

好狡猾的木皇真是滴水不漏,還半點責任不擔  兵部、學部、禮部,三取其二——我垂下眸子。

  可不得不說,這一關恐怕是我勝算最大的一關,至于皇后和長公主么…我嘆氣。

  求親之事,暫時告一段落,殿中又熱鬧起來。

  原來是各家的兒郎女兒紛紛獻藝,最后連幾位公主也到殿中表演了一番。

  其中藍衣宮裝的二公主跳了一支飛旋之舞,滿場蝶袖飛舞,還幾度舞到我們這邊——當然是第三桌。

  我沒有去看炎赫的表情,因為我看見秋婭悄悄起身朝殿后的更衣處行去。

  片刻后,我也低聲對清觴道了聲,“爹,我出去一下。”指了指更衣處的方向。

  清觴了然的點點頭。

  我在侍女的指引下,朝后走去,到了外面,“我知道位置了,你回去吧。”

  侍女點頭退下,并無奇怪之意。各國大殿后面都會設有更衣之處,位置也都差不多。

再美再尊貴的人,吃多了喝多了也要進這五谷輪回之地。仙女也是會放屁的  站在花間小道旁,我抬頭望月。——這是一條岔路,也是更衣處到大殿的必經之路。

  冬日的月有些清冷,灑下的銀輝也有些孤寂之感。

  我定定的望著遠方天際。

哥哥,你還好嗎?早早已開始新的人生了,哥哥你一定要幸福  “莫離郡主——”隨著腳步聲,秋婭柔柔的嗓子響起。

  轉回頭,正是她一貫風格的笑容,矜持中有些自得,溫柔中有些自傲。

  還要裝么?我唇角掛起譏誚的笑,“無憂公主——”

  見到我毫不掩飾的表情,她的笑終于掛不住了,“你笑什么?”

  我冷笑,“笑可笑之人,笑可笑之事”

  她眸中瞬間迸出怒火,但是很快平靜下來,朝我傲然道,“你必輸無疑長公主絕不會同意的。”

  我笑了笑,滿臉的胸有成竹,‘我的本事你又不是沒見識過。你敢不敢跟我以你手上的兩幅四勝圖跟我賭,后若輸了,便將四勝圖給我,我若輸了,必然輸你兩樣價值相等之物。你敢不敢起誓跟我賭?”

  她定定看住我,一字一頓,“我跟你賭”

  我們倆把誓言重復一遍后,我朝他微笑,“輕柳是不會讓我輸的后日還請記得將四勝圖帶上”

  說完轉身,走了一步又轉回頭,全然的輕蔑,“你想嫁給輕柳?除非我死了知道嗎?你半成勝算都無”

  提步朝大殿走去,身后沒有聲音傳來。

  秋婭,我如此激你,你忍得住么?

  大殿之上,輕柳的動作,看見的應該不止我一個人。

  秋婭,你可會心慌?

  想著想著又笑了起來。

  被我一激就上當了,我輸兩樣價值相等之物?我就拿兩塊石頭給她,也是價值相等啊向天起誓,秋婭想必也不敢違背吧。

  我回座之后不久,秋婭也回來了。

  我瞄了一眼,她面色如常。

  垂眸微笑。

  你若有惱怒之色,我倒擔心你不上當。但你越是若無其事,那就說明…

你傷了軒夜,我不能把你怎么樣?但是你若是對我動手,即便你是公主之尊,想必火皇也必須給一個說法出來吧  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誰才是最后那只黃雀呢?

  大約是后日的比試的緣故,這樣的場合,雖然我和秋婭都未上場表演,大家也覺正常。

  反正后日可以看個夠,自然也不用著急。

  不過——我目光看向皇后和長公主,她們會出什么樣的題呢?

  自從提親之后,右側的眼光再也未看過來。

  這樣也好。你應該知道我們已經過去,也不用在耿耿于懷了。

  凝視著殿中的彈琴女子,我在心中輕聲道。

  ——————我是漓紫自語的分割線——————

  回別莊之后,便是家庭會議。

  主持清觴。列席人員,我,輕柳,歸離,清九。

  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一個不知躲在哪根房梁的夜影。

  說明情況后,清九一臉的同情,“漓紫,你慘了。長公主和皇后不會讓你過關的,我看你還——”沒說完,被輕柳一瞪,縮縮脖子,頓時噤聲。

  清觴卻笑道,“反正我們也有底牌,也是不怕的。不過,如若能.....也就更好。輕柳,你看如何?”

  輕柳點了點頭,然后看向我,“我母親哪里,確實不好說。為今之計,恐怕只有爭取拿下第一場和第二場。至于皇后,她喜歡曲藝。第一場是她先出題,恐怕就在歌舞樂之中吧。”

  清觴點點頭,“紫兒這一項應是沒有問題的。”

  我卻苦著臉道,“爹,你錯了。大大的有問題。我會歌也會兩樣樂器。可我不會跳舞啊。”

  除了蹦迪和兔子舞,我啥舞也沒跳過。

  清觴面有訕訕,“爹還以為你師傅全都教過你。”

  歸離笑道,“未必就是以舞為題,若是指定,也太不公平了些。尺有所長,寸有所短。總會有個選擇的余地才是。”

  輕柳頷首,“應是這般。”

  我心下安定,看向輕柳,“那第二場呢,那三人你熟悉么?”

  “這三人恐怕你只能在葛總制和宣統學身上下功夫了。”輕柳有些無奈。

  眾人臉上都有疑惑之色,輕柳嘆氣道,“那魏禮事執掌禮部,為人極其古板,自來都視皇家顏面為第一。”

這般重視皇家顏面的人怎么會讓我過關。那木皇,恐怕也是深知這一點吧。真真是太陰險了  又聽輕柳道,“那宣統學平素最喜有才之人。尤其嗜佳文佳作,這一關他定然是讓你們二人比作詩寫文的才學。”

今夜回去一定要多回憶一些好詩好詞好文章出來。復習啊復習  “至于那葛總制,卻是比較難辦。他總領兵部,我素常也同他無甚交道,便是我也想不出他會出什么題?”輕柳搖了搖頭。

  歸離想了一下,“不管他為人如何,他執掌兵部,定然是知兵之人,我們只要投其所好便可。”

  “投其所好?”輕柳輕輕在桌上敲了敲,沉吟片刻抬起頭,見我若有所思的模樣,“漓紫可知兵?”

  我沒有回答,低頭想了半天,抬頭一笑,“我不知兵,但我會送禮”

  幾人面帶不解的望著我,我揚起笑臉道,“歸離說的很對,只要投其所好便可我要送一個葛總制無法拒絕的禮。不過,還需要輕柳的幫忙”

  這一夜,我先是同輕柳商討到半夜,然后回到梅園又在床上“復習”了半天詩詞,最后什么時候睡著的都忘了。

  第二天起來已經快中午了,沒人叫我。想必大家也是特意讓我多睡的。

  練了一個半個時辰的功,感覺精神好多了。

  走到蘭園門口,正好清九走了出來,我勾了勾手指。

  見我神秘兮兮的樣子,他一臉的防備,“你又想干什么壞事?”

  這孩子——想必上次叫他給輕柳找ji子留下的陰影太深了。一見我神色奇怪偷偷摸摸的叫他,就嚇到了。

  一把揪過他到一邊,“快去把夜影給我叫來。”

  “你找夜影做什么?”他一愣,神色仍然是防備。

  我瞟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不過你要是敢告訴公子的話,以后我做的新菜式,你就別在想吃了”見他被我威逼利誘得有所動容,我又道,“放心,不是什么壞事。只是想問問夜影一些事,想讓他多給我安排兩個人手。不告訴公子,是怕他擔心而已。”

  清九見我信誓旦旦,也就半信半疑的走了。

  盞茶功夫,永遠都是一身黑衣的夜影走了過來。

我指指蘭園背后圍墻的樹蔭下——那兒比較隱蔽  他跟著我過去了。

  轉身看著他,我轉了轉眼珠,夜影可沒清九那么好騙。

  想了下措辭,我笑瞇瞇的看著他,“夜影,你能不能給我調幾個人手?要功夫好的,機靈點的。”

  輕柳身邊的清九夜影,名為主仆,但輕柳對他們卻并非一般的主仆,全然的信任之下當然也會有不小的權限和面子。

  夜影看向我,點點頭,也沒問為什么。

  我有些傻眼,這么容易么?。.。

  盯住他,我道,“這幾天我出門須得在我身邊保護我。”

  他點頭。

  我又道,“不要太明顯,最好隔遠一些。”

  他又點頭。

  停頓下,“若是有人對我不利,盡量抓活口,留證據。”

  他再度點頭。

  最后,我看著他,“此事——我們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訴公子。”

  他搖頭。

翻了翻白眼,我就說,哪有這么容易  嘆了口氣,我開始引經據典,威逼利誘的從大義講到小節——他還是搖頭。

  最后,我不得不狠下心腸,做出一副有些委屈的樣子,“其實,其實,昨日提親,長公主很是不高興。她看我的樣子——我有些擔心。可我也不愿因為我讓他們母子之間生了嫌隙。你想想,若是我同長公主有什么不愉快,最難受的是誰?還不是你們公子。所以我就想,這兩天,若是有什么,只要我沒事,我們偷偷瞞下就好。反正明日下午就有結果了。只要木皇下了旨,長公主就算不高興,也定然不會對我怎樣了。其實,也許是我的錯覺,不過,未雨綢繆也是好的吧。”

  對不起,長公主,抹黑你了。不過,日后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

  我眼巴巴的望著夜影,他低頭想了半天。終于——點了點頭。

  “那為何要留證據?”突然,他開口道。

  我笑瞇瞇,“雖然我擔心長公主不喜歡我,但是也難免會有其他人不喜歡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么。有證據可以查個明白,萬一是別人想対對付我,總不能讓長公主她老人家被黑鍋吧。”

  在街上轉了幾圈后,來到一條最熱鬧的主街上。

  叫車夫馮大哥停下,我一身盛裝的走下車。成衣店、銀樓、古玩店,我優哉游哉的轉了個遍。

  一路上吸引目光無數,車夫大哥拎著一大堆東西亦步亦趨的跟著我。

  最后,我自己也累了。

  偏頭一看,正好是個茶樓。余光中有一個面容平凡的男子——在銀樓看見過他一次,出古玩店又看見他一次。

  我轉了轉眼珠,“馮大哥,我們去茶樓歇歇吧。”

  在茶樓大堂坐定,里面的說書正到精彩處,迸發出一陣轟然叫好聲。

  我壓低了嗓子,“馮大哥,是不是有人跟著我們?”

  他低聲回我,“那個是地二,是公子的人。”

  額,原來我發現的不是敵情,是自己人。白激動了一回。

  第二?是夜影安排的人么?

  “第二,還有第一么?”端起茶水喝一口,我小聲問。

  他也端起茶杯掩飾道,“地一就是夜護衛。天字是長公主的護衛,地字的便是公子的。不過地二這樣出來,就是提醒我們有人跟著我們,順便也擾亂對方。”

  原來是地二,不是第二。我汗顏。

  不過好消息是魚兒的確上勾了。想著也對,明日下午就要比試了——時間不多了啊。

  我唇角微翹。

  地二這招倒高明。你跟我也跟,反倒讓對方摸不清底細,分不清敵我。

  不過,與我的目的卻是相背啊。

  “馮大哥,這附近有沒有什么比較僻靜的地方?”我壓低了聲音。

  他面帶不解,“就是人跡較少,”我見他還是不理解,“就是那個偏僻一點,比較適合打劫什么的地方。”

  他明白過來了,“南城邊兒有個小樹林,三月前有個貨商在那兒被搶了。”

  我站起來,“馮大哥,走吧。”

  馬車平穩的向南,走著走著漸漸建筑稀疏起來了,人也越來越少。

  “郡主,前面就是了。要進去么?”馮大哥放慢了車速問。

  “不用,就按平常的速度走就行。”我道,“不過,馮大哥你最好小心一點,你那個位置得小心暗箭。”

  輕柳設計的飛車,車頭位置也是半封閉的,只視野和韁繩的位置是空的。可惜我不是學化工的,燒不出玻璃。還好的是他們車夫冬天都有一套特制擋風的衣服,上車便可披上。

  他好似笑了笑,“我們在公子手下,這些都是訓練過的。”

  正說著,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傳來,隨著箭簇入木聲——“什么人?”馮大哥一拉韁繩將綠馬穩住,大喝。

  掀開一角車窗簾一看,樹林里跳出,一、二、三…一共六個黑衣人,手里有刀有劍。

從頭到腳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連根頭發絲也看不見  一躍出,其中兩人就舉刀朝兩匹飛馬的腿上砍去。

  “你們是何人?這是柳郡王府的馬車。”飛車被擋住去路,馮大哥一面控制韁繩將趕向綠馬一邊,一面自報家門。

  可黑衣人根本不接話,直接撲了上來——

眼見躲避不及的那匹綠馬就要傷在刀下,我不忍的閉上了眼睛悶哼聲傳來,竟然不是馬,是人  我又睜開眼睛,一、二、三…八個灰衣人,還有那個穿著常服的地二,一共九個,圍著六個黑衣人。

  不對,是五個.

那個砍馬的那個已經倒下了,喉間露出一截黑黑的箭尾,雙目翻白——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方十個對方五個,二比一。

  想要沖到我這里的四個黑衣人瞬間就被圍攻起來。

  憑我有限的經驗來看,我方人員的單兵作戰能力是不如對方的,但是勝在數量是對方的一倍,所以一時間雙方便殺得個難分難解。

  突然,地二抽空放了個響箭。

  藍色煙火上天,炸開。

  對方一看這邊又要召集同伴,一個黑衣人打了個唿哨,五個人都朝不同的方向沖過去,竟然是想突圍。

  果真是訓練有素啊,從這些黑衣人出現到現在,武藝高強不說,一聲未出卻配合默契,六人好似心意相通一般。

  五個人中三個人沖了出去,很快人影就消失了。

  留下兩個掛了一點彩的動作稍慢被圍住了。

  兩人背靠背,舉劍對著我們。

  我下車慢慢走了過去。

  地二馬上分出兩個人來護住我。

  忽的面對我這方方向的黑衣人眸光一沉,我心里電光一閃,“地二,他要自盡”

  地二他們也是反映極快,三個人同時出手,可是還是遲了一步,面對我這個方向的黑衣人身子一抽,嘴角流出黑血來,身形幾晃之后,倒在了地上。

  而他背面的那個黑衣人,卻被地二一把捏住,下了下巴,手中兵器也被下了。

  我慢慢走了過去。

  看著他的眼睛,“我們不殺你,也不會對你用刑——”

  眸光一閃,他好似不相信。

  我嘆口氣,“只要你告訴我們,是誰派你來的就行了?”

  我說的是真話。雖然我此刻面色如常,但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那樣死在我眼前。雖然是敵人,可還是很難受。

  他垂眸不語。

  再嘆氣,“如果你不能說,那我問幾個別的問題,你能說的就告訴我,不能說就算了。你同伴的尸體也可以帶回去。”

  “郡主——”地二上前一步。我舉手,止住他的話。

  他抬起頭,盯著我。

  坦然的看著他,“雖然你們對我不利,但是我敬你們是條漢子。我們無冤無仇,想必你們也是受人之命。天底下身不由己的人多了。我雖不喜你們做這樣的事,但不至于讓你們拿命來賠。誰都有親人,每個人的命都只有一次,在我眼里,都很珍貴。”

  他目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我笑了笑,“我只有三個問題?說了你就可以走了。不說——”我頓了一下,“你也可以走。”

  靜靜的看著他,“第一,你們的主子跟我有仇嗎?第二,你們的任務是殺我,傷我,還是抓我?第三,你們是為錢辦事,還有為人辦事?

  他默默的站著,半晌不說話。

  無奈的嘆口氣,“好男兒縱不惜命,也當馬革裹尸還。暗族大戰在即,卻為了我這么個小女子舍命,實在是不值得。”說罷,揮揮手,“你走吧。”

  他看向地二,地二看了我一眼,在他身上點了幾下,退了開去。其他人也讓開了一條道。

  他警惕的看了我們一眼,先是在下頜自己敲了一記,然后俯身,一手提起一個同伴的尸體,慢慢的走出了包圍圈。

  走出數十米后,他揚手一扔,一物破空而來。

  地二大駭,縱身擋在我面前。

  但那物到了我面前三米遠,就去勢已竭,“咚”的一身掉到地上,卻是一個鐵牌。

  地二上前拾起一看,抬頭對我道,“郡主,這是‘風雨樓’的身份令牌。”

  “風雨樓?”我低聲。

  地二眼中很是帶了幾分意味,“‘風雨樓’是一個江湖組織,認錢不認人。但因從不泄露雇主資料,所以信譽極好。加之,他們雖在五國都有活動,但從來不害皇族成員的性命,五國也就對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沉吟了片刻,“那這個令牌會不會是假冒,或者是別人得了來冒充的。”

  地二搖頭,“風雨樓曾揚言,若是有人冒充其行事,則會天涯海角追殺,至死方休何況,聽聞風雨樓分為三人組,六人組,九人組,組員之間默契十足,宛若一人。今日這六人——”

  這塊鐵牌已經回答了我的三個問題。不殺皇族?那是想囚禁我,還是想讓我殘廢?毀容?

  秋婭,還真是高。居然買兇。.。

  第二二三章局中局!

  “把這個牌子拿回去交給——”交給清觴,他恐怕又要擔心的要死。

  唉,嘆氣,“交給你們主子吧。”

  轉身朝馬車走去,“你們都回去吧。有馮大哥陪我就行了。”

  她既已經有了戒心,現在知道我身邊有人保護,定然不會再自投羅網了。

  “郡主——”地二叫住我,我回頭,只聽他道,“那箭不是我們放的”

  我一愣,他又道,“跟著郡主的有兩撥人,放箭的是另外一撥,只有兩人。不過——”他看我一眼,“我們出現之時,他們就走了。”

  我看了看天色,已經快申時了。

  去陪大哥吃飯吧。

  克兒又去西城了。

  這個小廝倒是貼心,聽我說了魯逸的病不可過度操勞,便再也不讓魯逸跟他一起去西城了。

  坐著喝茶,心情有些壓抑。

  眼前老是浮現出那個自盡的黑衣人嚼毒自盡前的那抹眸光。

  最后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父母?愛人?孩子?兄弟?

  魯逸看我神情懨懨,不像平日那樣嘰嘰喳喳,頗有些奇怪。

  “漓紫,有心事?”他溫和道。

  嘆口氣,手指在杯沿上滑動,“算不得什么心事,只是覺得人命太賤了。”

  洞若觀火的凝視我,他慢慢開口道,“在上位者眼中,只有一些人的命是重要的。很多人的命都是不值錢的。漓紫既然是如今這身份,也要習慣這點才好。”

  我低低道,“習慣不了——也沒法習慣。”

  沉默了良久。

  只聽他笑著道,“聽說昨日皇后壽宴可熱鬧的緊。”

  語中調侃之意很是明顯,但我也不裝矜持,“是啊,我爹提親了,端王也提親了。木皇想兩邊都不得罪,于是皇后出了個主意要我們二人明日下午比試。”

  他輕笑,“漓紫可有把握?”

  不說還好,一說我就忿忿,“說是比試,出題的是皇后、木皇陛下,還有長公主。長公主自不用說了,皇后也是偏著她的,就是木皇也是個偏心的。居然讓那個魏禮事做考官之一,擺明就是不讓我過關嘛——”我垮著臉,“你妹子我前途堪憂啊”

  魯逸聞言眸光一閃,“可是禮部的魏禮事?”

  我泄氣的點頭,“不是她是誰。輕柳說她為人雖正直,可最重皇室顏面。像輕柳這般的身份還有名頭,她怎會讓我過關?”

  他笑了笑,站了起來,“大哥有一物送給你。”

  說著,朝內間走去。

  我見他掀開竹簾進去,身形在一側消失,然后拉動抽屜的聲音響起。

  之后便鴉雀無聲。

  皺了皺眉,我站起來朝內行去,“大哥——”

  剛走到竹簾處,一只手迅速探出——頸側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誰在屋子里燒東西啊…”暈暈沉沉的聞到一股煙味,可頭好暈,我便不想睜眼,只是念叨著。

  不對那只手——之前的記憶很快清醒。

  迅速睜開眼,強忍著頭暈和脖子上的疼痛感,爬了起來。

  很黑,很熱,還有很多煙…

  一睜眼,眼睛就流出淚來。

  “大哥大哥”我大聲喊著,四處摸索。

  一說話,嗓子便被嗆的發痛,猛烈的咳嗽。

  不敢再開口,只能盡量睜大眼睛,借著上方細縫透下僅有的幾絲光線仔細的搜尋、摸索。

  忽的發現左邊地上一個模糊的人影,撲了過去,在腰間一摸——正是魯逸今日佩戴的那塊玉佩的形狀。

  他的右手還緊緊的握著一物,可人已經暈過去了。

  尋到他,心里稍稍一安。

  將他拖到有光線的艙板下方,我墊腳用力的朝上頂那塊艙板。

  頂不動。

  也在預料中。既然把我們關在這畫舫底艙,放了火,又怎不會把艙板封死??

  溫度越來越高,我四處搜尋可用之物。

  這底艙一般是被當做雜物間的。

  可魯逸好像并無什么雜物,角落里一大疊都是紙,上面還有不知是墨汁還是顏料的東西。

  想必是魯逸平時練字練畫剩下的。

  我摸了半天,淚流滿面,眼睛痛的要死,除了紙卻只摸到一個小箱子,打開一摸,里面卻是用廢的毛筆。

不死心,繼續摸,這次摸到一個硬硬的方形物,中間有凹陷,缺了一角,竟然是個缺角的硯臺  趕緊抓起,將小箱子墊在腳下,用力的敲向艙板。

  一下、兩下、三下…

  可是向上用力很是累人,沒幾下我的手便酸痛無比,可那塊艙板除了掉了無數的灰下來——紋絲不動。

  難道天要亡我?

可看了看人事不省的魯逸——我咬咬牙,沒時間懊悔自己判斷失誤,繼續用力敲向頭頂  這時,只聽頭頂“嘩啦”一聲,好像有人破窗而入。

  忍不住大叫,“我們在下面下面有人”

  只喊得這一句又被嗆了,捂住鼻子和嘴,眼睛已經睜不開,只能用硯臺使勁兒的朝上敲出聲響。

  幸運的是,頭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啪”的一聲,艙板被打開了,一只手抓住我要將我拖出去。

  “先救我大哥,他身體不好”——感覺他有些遲疑,我反手捉住他的手,“求你”

  雖然閉著眼,可到處在噼里啪啦作響,熱力四射,火勢已經越來越大了,“不先救他,我不出去”

  終于,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后,他跳了下來,一把抱住魯逸又躍了出去。

  剩下我一個人了,頭暈,脖子痛,眼睛痛,我覺得自己又要暈了。

  可已經開始有燃燒的木板掉落下來,使勁的在自己大腿上一擰,打起精神半睜著眼,用僅有的視線小心的躲避著。

  很快的,一道金色的人影飛了進來,一把摟住我就朝上躍。可就在這時,支撐艙底的那根橫梁帶著火光朝我們落了下來——

  “小心”我想推開他,卻被他朝懷里一帶,橫梁壓到他左肩,只聽他悶哼一聲,看也不看,反手擊向橫梁,正好打在火光的位置,抱著我躍了上去。

  整個畫舫已經成了一片火海,他將我的頭緊緊護在懷里,足下一發力——我感覺身子騰空,然后我們撞開了什么東西,然后落到了實地上。

  新鮮而又有些冰涼的空氣灌入口鼻中…

真是舒服啊  “對不起——謝謝你”喃喃道了句后,心里一松,放心的暈了過去。

  我是被輕柳他們從一家醫館接回去的,當然同時被接回的還有已經清醒的魯逸和嚇得驚魂未定的克兒。

  他們已經沒有家了。

  魯逸是被打暈的,加上身體弱才暈迷不醒,艙底氧氣相對充足些,醒來后檢查也倒沒受多少損傷。

  還算不幸中的萬幸。

  我其實也沒什么事,除了脖子上那一掌有點疼,就是眼睛被熏得有些厲害。

  看東西有點朦朦的,不過歸離說幾天之后便會好了。我松口氣。

  沐浴后,歸離扶我到床上半躺著。

  “馮大哥呢?”我突然想起。

  “只是中了,并無大礙。”歸離道。

  “爹和輕柳呢?”接我回來后,只是洗了一個澡出來,他們就不見人了。

  “去樂嘉郡主府了。”他道,我一愣,只聽他又道,“縱火之人是樂嘉郡主的人。”

  我皺眉——怎么會是她的人?

  “救你們之人——抓到了縱火之人。是連人帶信一起送到別莊的。不過,于叔打開門人就不見了。只留下醫館地址和那個被制住的人。”歸離道。

  有些煩悶的閉上眼。

  最不想欠下的人情卻欠下了。

  唉,也不知他傷的怎樣?

  這一夜,樂嘉郡主府被清觴和輕柳鬧得天翻地覆。

  最后木皇下令,樂嘉郡主罰俸一年,禁足半年,并賠償我們十萬金銖。

  我一聽雖然不甚滿意但也知道若非其中有個我,恐怕樂嘉連根毛也不會傷。

  嘆口氣,只能自我安慰——至少咱又有錢了。

  其實樂嘉郡主也很委屈。

  “我哪里知道是莫離郡主啊”她對清觴和輕柳賭咒發誓道。

  原來,她根本不知道和魯逸在一起的人是我。只是有人送了封信給她,說是魯逸看上了一個女子,要改嫁。她一時氣不過,加上之前四勝圖的事還憋著,這一來,新愁舊恨眉生綠——便下了手。

  派了兩個人。一個負責迷暈車夫,一個潛入畫舫放火。

  負責迷暈車夫的那人也是個馬大哈。

  在他迷暈馮大哥之后,才發現飛車上有柳郡王府的一等標志。——表示車中人即使不是柳郡王,地位也等同。

  可這時畫舫的火已經燃起來了,他一見事情不對,連樂嘉郡主府也沒回,就跑路了。

誰不知現任木皇最尊敬的便是這個長公主姐姐,而長公主的命根子便是柳郡王  可也算他倒霉,跑了不遠便遇見有人飛馬而來,便想搶馬。

  這一搶便搶到了硬點子身上。那人是何等人物于是,幾招下來就被制住,又被帶回了湖邊。

  畫舫燃起的時候正是快到晚膳時分,湖面上還有其他的畫舫。

  可湖邊風大,加上還淋了油,沒兩下就整個都燃起來了。

  有人潑了幾盆水,可杯水車薪根本無濟于事。

  最后只能看著,沒人敢去救人。

  本是必死無疑,可在小樹林離開的人聽見畫舫火起的消息,又飛馬而來——

  炎赫,我欠你兩條命,你想要什么呢?

  悵然低嘆。.。

夢想島中文    笑娶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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