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王心中充滿了疑惑,自己這到底是怎么了,突然之間竟然會產生這樣沖動血腥可怕的念頭,而且還隱隱有不可控制的趨勢?
他一邊飛快地告訴自己眼前這個黑發青年伊文王子可不是他黑巖國能夠得罪得起的人物,一面強迫自己把手從劍柄上拿下來,這種感覺竟然要比他損失掉四千多精銳大軍和整個黑石要塞還要來的令人難以割舍。
黑發王子伊文對此一無所知地策馬奔在前方。
他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在自己身后有一雙嗜血的眼睛紅彤彤地在盯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一條小命,竟然不知不覺間在短短時間里已經在死神的鐮刀之下來來回回游走了六七次。
兩人在一震沉默之中策馬朝著黑巖國首都黑巖城方向狂奔。
他們被香波王像是殺狗一樣在后面攆了個屁滾尿流,一個被摔得七葷八素,一個逃跑時連頭都不敢回,都沒有看到孫飛切換到死靈法師模式后所做的一切,顏面大失,心有靈犀地將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埋在了自己的心中,絕對不會向任何其他人講。
而此時,那只白翼雄鷹則長鳴著振翅高飛,消失在了遠處的白云之間,轉瞬就看不見了。
黑石要塞,水牢。
外面的喊殺之聲慢慢小了下來,水牢之中的人群心頭的疑惑卻越來越濃烈。
“真是難以置信,會是什么人竟然敢來黑石要塞鬧事?”
一個被鐵鏈緊緊地鎖在了陰暗潮濕墻壁的上的瘦高漢子奇怪地問身邊的同伴,同時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腰部——事實上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夠稍稍自主動一下以活絡自己身體的部位了,那些該死的獄卒手段殘忍,帶著帶刺的鐵索完全勒進了這個漢子的身體里,傷口不斷愈合又不斷因為身體搖晃牽動緊緊地扣在肌肉里的倒刺而崩裂,猩紅的鮮血和傷口發炎的膿水順著鐵索滴進了淹沒了膝蓋的黑臭污水之中。令人稱奇的是,盡管身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傷口,連一塊完整的皮膚都找不出來,而且處境簡直就是地獄一樣煎熬,但是這個漢子臉上的表情卻依然看似輕松,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并沒有一般人落難之中那種沮喪絕望的神態。
“也許是哪個傭兵團或者商隊被黑巖城的吸血鬼們看上了,黑巖王又像是以前一樣來了一次殺人越貨的勾當吧,”身邊有人接口道:“難道現在你還能指望什么奇跡發生?聽聽吧,已經消無聲息了,可憐的列無門,估計已經被那群惡魔給吞食瓜分完畢了…”
“有這心思,你還是擔心擔心我們的命運吧,黑巖王這個老雜種這回是真的下了狠心要將我們香波礦奴們趕盡殺絕了…”
水牢之中關押著的全部都是被集中起來的香波城礦奴。
黑石要塞的水牢位于一處峭壁的地下洞穴之中,和昔日香波城后山地下石窟迷城的‘鐵獄水牢’差不多,但是環境卻要惡劣了幾十幾百倍,真個水牢都充斥著齊膝高的臭水,污濁的黑水中飄滿了老鼠和各種小動物的尸體,被泡的發毛發霉,甚至還有已經腫脹的死人殘肢斷臂漂浮,臭氣熏天,而且隨著秋日漸深,水也越來越刺骨,很多人身體虛弱,被關在這里不到一天兩,就支撐不住凍死餓死淹死了,人命比草賤,卻也比蟑螂還要頑強,即便是在這樣堪稱絕境的環境之中,大多數已經適應了生命嚴寒的香波礦工卻相扶相幫,奇跡一樣的活了下來。
因為在他們的心中,有一絲微弱的希望,在支撐著他們。
香波城,出現了一位圣王。
這是老左拉告訴他們的。
老左拉還說過,香波圣王一定會帶著無敵之師來摧毀黑巖國,將他們從苦難之中解救出來。
雖然…這只是一個美好的幻想。
但那,幻想也是希望。
曾經他們相識行尸走肉一樣生活在礦坑之中,已經放棄了對于苦難命運的掙扎,連希望都是一種奢侈品,所以盡管香波圣王的到來顯得過于渺茫,更像是自己欺騙自己,自己麻醉自己,但是不論如何,有希望總比沒有好,不是嗎?
不過現在看起來,希望似乎要破滅了。
也許香波城的確是出了一位立下圣人法典,殲滅九國聯軍的圣王,也許真的有一天香波圣王會斜著無上軍威擊滅黑巖城…但是現在,感受到了威脅的陰毒黑巖王明顯已經下定決定要將他們這些禍患全部提前殺死…他們看起來等不到那一天了。
想到自己已經就要握住光明卻要死亡,命運的捉弄,讓人絕望,水牢之中的人一時間都有點兒沉默,又有點兒不甘心。
“不對…情況有點兒不對…”高瘦漢子突然察覺到了什么,皺了皺眉,側耳傾聽了一陣,眼神開始變得灼灼,激動地問身邊的同伴道:“外面靜的可怕,平時那些一頭風吹草動就罵罵咧咧的該死的獄卒也沒有出現…”
“埃迪,你…你想說什么?”身邊的同伴身體顫抖了起來,其實他已經明白瘦高漢子的意思,只是不敢相信,所以顫聲反問,卻更像是贊同。
“也許…老左拉說對了一次呢?”叫做埃迪的瘦高漢子眼睛瞇了起來,他的聲音變大了很多。
“你是說…不不不,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又有人參與進了這個話題。
是一個骨架很寬很大的漢子,也許他曾經虎背熊腰,但是身為長期以來礦奴殘酷的生存狀態讓他現在瘦的皮包骨頭,不過這已經算是幸存四五百香波礦奴之中身體狀態交好的人了。聽到埃迪的話,他顯得很激動,衣服完全不相信的語氣進行否認,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是多么希望埃迪所說猜測的會是真的。
這個時候,整個水牢之中幸存的人香波城礦奴都激動了起來。
是啊,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老左拉的預言真的快要實現了呢?
突如其來的希望,讓每個人都眼神熱切地看著地牢的入口,等待著什么事情發生。
就在這時,終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了。
宣判命運的時候到來了。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臟都劇烈地跳動了起來,生怕地牢門口一打開,出現的是手持屠刀的黑巖城士兵,而不是他辛辛苦苦等待的香波圣王。就連一直在水牢中用樂觀的態度和精神鼓勵感染著絕望人們的高瘦壯漢埃迪,也不禁一陣口干舌燥,說實話,他怕死,也更不希望看到這么多同胞就這樣死在這座暗無天日的地下水牢之中。
吱呀——!
一聲銹跡斑斑的鐵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
然后一道亮線。
光明乍泄。
刺目的白色光線射進來,瞬間從鐵門后面傳來,讓這些長時間處在在這個昏暗的地下水牢中的倒霉蛋有點兒不適應,紛紛捂住了眼睛,在那無限的光明之中,只能看到一個身穿盔甲模樣的年輕人出現在了水牢的門口,年輕人的身影籠罩在強光之中,其他一切都在黑暗之中,卻看不清年輕人的面孔。
“穿著盔甲…”
“難道是黑巖城的士兵?”
“啊…我們要死了…”
“圣王在哪里?為什么不來就我們?”
看到這一幕,很多香波礦奴瞬間就崩潰了,也有人憤怒地握住了拳頭準備拼個魚死網破,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他們聽到了一個極為熟悉聲音——
“陛下,這就是水牢了,人都在里面,不過您別進去了,里面都是污水,很臭!”
這個聲音…是老左拉的聲音?!
香波礦奴們瞬間就愣住了,這怎么可能,老左拉不是已經被黑巖士兵打成殘廢扔到后山的萬人坑中去了嗎?四天之前在血珠廣場上,老左拉因為扇動礦奴而被當眾行刑,剜掉眼珠割掉舌頭打斷四肢奄奄一息的場面他們都看到了,怎么現在聽起來中氣十足好像一點兒都咩有受傷的樣子。
而且,他剛才說什么來著?
陛…陛下?
能讓老左拉這么恭敬稱呼為陛下的人還會有誰?
幾乎所人瞬間就想到了同一個可能。
誰不知道老左拉的性格就像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除了香波城的國王之外,他是絕對不會稱呼任何一個別國國王為陛下的,曾經黑巖王因為看重老左拉在行政方面的才能,只要這個老人叫他一聲陛下,就愿意赦免他礦奴的身份,并且封為黑巖國貴族,但是都被倔強的他給拒絕了。
“本王的子民都可以在這里被關押四天,難道本王就不能進去一會兒嗎?”
爽朗而又不容拒絕的威嚴聲音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只見那個光明籠罩下的身影身上突然綻放出了灼灼金色光芒,渾身繚繞著柔和而又威嚴的氣息,這金色的光芒瞬間就照亮了昏暗的地下室,光焰之中像是有著一種溫暖人的力量,讓每一個人瞬間就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涌入了自己的身體之中,那些時時刻刻折磨著他們的傷痕在這金色的光芒的籠罩之下,竟然奇跡一般地開始慢慢恢復。
一張年輕而又英氣勃勃的臉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也深深地印刻在了每一個人的靈魂之中。
他們一輩子都忘不掉這一幕,這張臉。
“香波城的勇士們,亞歷山大來晚了,我已經知道了你們曾經在這里受過的苦難,作為你們的國王,我必須向你們所有人道歉,對不起,亞歷山大玷污了香波王室的榮耀,沒有盡到保護自己子民的責任!”
孫飛一步步踏入了污濁黑臭的水中,身上的金色光芒更加強烈。
圣騎士技能——祈禱。
開啟技能之后,可以增強自己和自己所在隊伍的生命力,恢復他們的精力,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治愈他們所受到的傷害。
與此同時,他手中握著一把黑色的長劍,輕輕走入人群之中,劍尖嗡嗡嗡顫動,綻放出朵朵璀璨的寒芒,所過之處,所有礦奴身上的鐵索和枷鎖全部斷裂,劍術精巧,神乎其神,盡管那些鐵索都已經深深地勒進了礦奴的身體,劍芒卻沒有傷害到礦奴身體一絲一毫。
在整個過程之中,所有礦奴都呆呆地立在原地。
感受著身上傳來的溫暖,感受著傷口酥癢著愈合,感受著鐵索和鐐銬斷裂脫落,感受著著突如其來的一切,就像是他們多少次傷口發作饑餓昏迷之中所做的美夢一樣,忘記了思考忘記了言語忘記了行動甚至是忘記了自己…這是真的?真的是真的?每個人都在問自己,有人輕輕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想要證明這不是一場夢。
幾十秒之后,在水牢的外面,正在匆匆趕來的蘭帕德和德羅巴等人正要抬腳進入,卻聽見里面突然傳來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之聲——
“國王萬歲!”
“陛下萬歲!”
“香波圣王萬歲!!”
那歡呼的音量之大,簡直可以掀翻水牢的牢頂,蘊含著一種令人血液沸騰的欣喜和激動,也蘊含著一絲絲令人潸然淚下的委屈,在這一瞬間,蘭帕德和所有人一樣都被感染了,仿佛看到了四個多月之前在香波城強即將被黑甲軍弓弦的那一刻,國王陛下身穿一身覆蓋了全身的重裝騎士盔甲斧劈對方高手解救了危局之后所有人圍在他身邊高呼‘國王萬歲’時候的熱血場景!
又累又餓傷痕累累同時又極端亢奮的的水牢之中的礦奴們,很快就被轉移到了相對干燥舒適一點的石柱廣場上,香波遠征軍城管們在摧毀了廣場上的血腥石柱,搭建起了臨時的帳篷,點燃篝火支起大鍋開始烹煮熱乎乎的食物。
“啊,是你,老湯姆,天啊,你竟然還活著…”
“戰神在上,這是真的嗎?父親,你失蹤之后,我和母親都以為您已經死了,原來您還活著…感謝戰神,感謝陛下!”
“庫塔,妮娜大嬸因為想念你,眼睛都快哭瞎了,你一定要趕緊回去啊…”
“哥哥,你還認識我嗎?我是卡爾,大頭卡爾啊,我終于找到你了,你知道嗎?自從你失蹤之后,爸爸媽媽因為悲傷過度,都已經去世了…”
這樣的對話在血柱廣場上不斷發生。
這些年以來香波城失蹤了不少的人口,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承受著生命難以承受的痛苦,沒有想到冥冥之中命運給了他們奇跡和希望,很多人都在幸免于難的礦奴之中發現了失蹤已久的親人或者是熟人。
當然,也有兩百多礦奴因為身體虛弱,感染上了瘧疾,沒有能夠得到孫飛等人的到來,已經死在了水牢之中。
所有人在黑石要塞死去的香波礦奴的尸體都被集中到了后山那個萬人坑之中,熊熊的火焰就像是香波人的仇恨一樣沖天而起,將這些渾身上下傷痕累累的尸體吞噬,火焰將帶給這些遠離家鄉的亡魂溫暖和靈魂的釋放,成千具尸體被燒之后化成了骨灰,整整裝了十幾個大箱子。孫飛以國王的名義,向所有人承諾,這些骨灰將會被運送會香波城,戴上東山之巔,埋葬在英雄之冢之中!
“以國王的名義,我想你們保證,從今之后,絕對不會再有香波人會成為奴隸,任何一個傷害了香波人的惡徒,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將遭受到香波之王和戰神的懲罰!”
在漫天的火焰面前,孫飛對自己的子民,也對自己許下了諾言。
俘獲的四百多黑巖城士兵被帶到了石柱廣場之上,排著隊讓香波礦奴們指證,但凡曾經殺害過香波人的士兵,全部被當場處死,剩余的人被剝去了身上的盔甲,直接驅趕出了黑市要塞。
局勢暫時緩了下來。
孫飛開始和蘭帕德等主要領導們商量解救出來的子民們的安置方式。
遠征軍要抓緊時間前往帝都圣彼得堡參加附屬國演武作戰大賽,還需要經歷長途跋涉,所以不能將這六七百因為長期過度勞作饑餓而營養不良的礦奴們帶在身邊,這些人都需要精心的照顧和長期的修養,眾人商量的最終結果是由除了孫飛之外實力最強的蘭帕德帶著哼哈二將以及二十五名圣斗士、五十名城管護送這些傷號們回到香波城,交由右宰相貝斯特安置,然后他們再快馬加鞭返回追趕孫飛等人,在達到帝都之前,應該可以趕到一起回合。
商量出了結果,遠征軍決定在黑石要塞駐扎一晚,等到第二日傷號們體力恢復的差不多了,再護送他們回去。
孫飛切換到德魯伊模式,召喚出四頭白色巨狼和三只巨翼烏鴉分散到黑石要塞的各處進行巡邏警戒,這樣可以讓征戰廝殺了半天的士兵們得到充分的休息。
“陛下,有東西在攻擊你的鳥!”德羅巴夸張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孫飛頓時一頭黑線,那分明是烏鴉,這個憨貨偏偏說是鳥,這中間的歧義也太大了吧?
他抬頭看去,果然發現天空之中不知道從哪里飛來一只白色翅膀的巨鷹,正在追逐著攻擊自己召喚出來的烏鴉,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非常兇惡。
“把它給我射下來!”
孫飛一聲令下,身邊貼身侍衛官費爾南多托雷斯彎弓搭箭,一箭飆出,準備射中了那巨鷹的頭部,巨鷹哀鳴一聲,拍打著翅膀掉了下來。
終于趕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