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鋪圍子外面,桌子拼成的防護體很快就熊熊燃燒起來,如果只是熱,下面的青年們還能忍得住。實際上即使是頭頂上烈焰的灼烤,也只是讓這些青年把手中支撐桌子的木桿稍微往上舉了舉,躲在桌下的青年們喊著號子,奮力用撞木猛力撞向鐵條箍的大門。一下又一下,青年們用盡最后的力氣,抬著撞木猛力撞著大門。手被震得生痛,撞了十幾下,手就開始麻木了。從上面桌子上傳過來的溫度越來越高,濃煙也越來越重,嗆得不少青年猛烈咳嗽起來。
也就在此時,把桌子綁在木架上的繩子斷了,突然間,幾張桌子拼成的防護蓋就散開來,落在地上。燃燒著的火焰落在青年們的衣服上,立刻就引燃了身上的破衣服。有些青年繼續努力撞門,而有些青年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變化去拍打身上的火苗。
而墻頭的敵人沒有給這些青年絲毫的機會。“弟兄們,把這些土匪全給我打死!”周文濤高聲喊道。火銃,鳥槍潑水一樣的打了下去。鐵砂和子彈組成的風暴在陷入火堆的青年身上打出了無數的傷口。有些攻門的青年一聲不吭的倒下了,有些則發出了慘叫,被打倒在火堆里面。
“再給我一個油罐。”劉文濤命令道。家丁遞上了瓦罐。劉文濤瞅準方向把瓦罐猛摔下去,碎裂的瓦罐中迸濺的油灑在青年們身上,頃刻就助長了火勢。
火焰和子彈的風暴當中,青年們不斷受傷倒下,有些青年直接被打死在門口,有些青年被打傷動彈不得。有些是被濃煙嗆暈過去的。也有些青年被燒成了火人,掙扎著想逃出門口的這片死地。他們全身上下被火焰緊緊包裹著,剛跑出濃煙籠罩的區域,子彈就從背后無情的把青年們打倒在地。
周興瑞痛苦的看著自己的親人滿身火焰,掙扎在火海里面。他們掙扎扭動著,身上冒著火苗,翻滾著。手腳伸得筆直,想從這人間地獄當中逃出一條性命。卻沒能逃得出來。
一直沉默著的人群中突然發出了尖叫和哭號,那是青年們家人的哭嚎。已經有人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想把親人救回來,劉文濤很有耐心的把他們放進射程內,等到他們接近了火海附近,這才命令亂槍齊射。沖過來五六個災民頃刻就被打倒在地。掙扎了一陣就不動了。
劉文濤仔細盯著這些的人。他發現了一個細節,本以為子彈打中下頭那些人,會鮮血四濺的。可這過了好久,這些人身下才出現了一小攤血跡。而這血跡很快就被沙土吸干了。
濃煙裹著尸體焚燒的特別的味道撲面而來,劉文濤皺著眉喊道:“澆幾桶水。別把門給燒了。”家丁們很快抬了水桶過來,幾桶水潑下去,伴隨著“吱吱”的聲音,瞬間就騰起了白色的煙霧,火頭立刻就被壓住了不少。還有些地方依舊燃燒著,但是片刻之后,就能看到地面上一堆堆焦黑的東西,有桌子的殘骸,更多的是人類肢體被火燒成焦黑色,橫七豎八的攤了一地。火焰還沒有全部熄滅,有些人體依舊在燃燒著。
看著火頭減小,確定了自家圍子的大門應該是沒事,劉文濤忍不住往外面的火堆上啐了一口。有些個家丁被這味道一熏,已經趴在墻頭嘔吐起來。“你們把頭探出去再吐,墻頭弄臟了,你打掃啊?”劉文濤忍不住呵斥起來。
方才聽到割人頭的賞金宣布之后表現得相當興奮的一個家丁突然笑道:“這烤肉的味道聞著還挺香的。”聽了這話,有些人忍不住大笑起來。而原本就嘔吐的那些家丁,趴在墻頭突得更厲害了。災年吃的東西本來就不多,胃里面那點子東西很快就吐的干干凈凈。可這焚燒人體的味道,特別是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對人肉的評價,讓這些家丁怎么都停不住嘔吐的感覺,有些人到最后已經把墨綠色的膽汁都給吐了出來。
災民的人群中發出一陣陣的哭嚎,那是悲憤,痛苦,絕望的聲音。雖然在嚎哭,可是已經沒有了眼淚。每個人的眼睛都逐漸變得通紅,不知誰先喊了出來,“殺光這些王八蛋!”“殺光這些王八蛋!”
這是發自內心的詛咒,災民當中隨即有人跟著喊起來,“殺光這些王八蛋!”而這詛咒的言語越來越短,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字“殺!”幾百人一起喊著發自內心的這個字的時候,墻頭上的人們不約而同的感到背上起了一陣寒意。
“殺!”“殺!”“殺!”“殺!”“殺!”災民們的呼喊聲越來越響,周興瑞雖然知道大伙已經忍不住,馬上就要沖出去。在這片幾乎有著催眠能力的聲音中,周興瑞本人其實也忍不住要率先沖向圍子,沖向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他暫時忍住了,既然撞門不行,那就只有用梯子爬上墻頭。殘存的理智還在提醒周興瑞,大伙這么一窩蜂的沖上去是沒用的,必須讓扛梯子的人在前,其他人跟在后面。他連忙吆喝著扛梯子的幾隊人到前面來。卻發現沒有人聽他的指揮,災民們當中所剩無幾的小姑娘和小男孩們一個個臉色慘白,畏懼的靠在親人身邊。男人和成年女人們通紅著眼睛,緊盯著墻頭上的人影,嘴里面不由自主的喊著一個字,“殺!”
墻頭上的劉文濤緊繃著嘴看著下頭的這些人。仿佛有一種魔力,正在嘔吐的家丁們突然就不再想嘔吐了,目瞪口呆的看著下頭的那些人,兩條腿忍不住哆嗦起來。原本還嬉笑著的那些家丁也陰沉下了臉,他們緊緊地握著火槍或者大刀長矛,死死盯住遠處的災民。
雖然知道這樣沖上去不行,雖然知道這樣沖上去絕對不可能攻破圍子,雖然知道這樣沖上去的結局就是死。但是在所有人的呼喊聲中,周興瑞再也忍耐不住了,不就是死么?遭災的每一天,日子過得難道不比死還可怕么?
想到了死亡,周興瑞突然覺得那根本沒什么可怕的。仿佛是有一股暖流從胸中升起,讓周興瑞覺得四肢百骸都輕飄飄的。到了現在,還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對啊,我們不是為了死個痛快才來這里的么?不然的話何必來打這圍子呢?沒有梯子又怎么了,沖上去就要死又怎么了?早死早脫生,大伙再也不用受這活罪了。
殘存的理智已經消失殆盡,沒有已經沒有了思維的周興瑞高高舉起手里的手槍。
“呯”“呯”“呯”,伴隨著接連幾聲清脆的槍響,災民們猛地一怔。如果這槍聲是響在前面,只要有一個人往前沖,大伙就會不顧一切的沖上去。但這槍聲卻是響在背后。
接著,就聽到遠遠的有人喊道:“大伙等等我們,我們來幫忙!”“現在千萬別動。”
幫忙?這樣的日子里居然還有人幫忙?很多人不是聽不明白這個詞,而是大伙根本不能相信還有這等事。
但是很快,幾個人就飛奔而來。他們繞過人群,直直的插到了人群和圍子中間。其中一人背上背著一個災民。眾人仔細一看,卻是周義正。而跑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舉著一面赤紅色的旗幟。剛剛站定,那人就把赤紅色的旗子高舉在手中用力揮動著,災民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這片旗幟上。就見那人揮了幾下,就用力把旗桿往地上一插,旗桿的一下子插進沙土里面有半尺多深。
這樣如同唱戲一樣的登場立刻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不僅僅是災民,墻頭上的劉文濤和劉家圍子的家丁也目不轉睛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這群人。他們統一穿著深藍色短衣,腿上打著白色的綁腿,腳上是黑色布鞋。
劉文濤的瞳孔忍不住收縮了一下,雖然看得不太清楚,在這幾個人背上,背得是正規步槍。這點劉文濤絕對能夠確定。仿佛是要證明這點,為首的那個人取下了步槍,轉身對圍墻上的人瞄準。家丁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站在赤色旗幟之下的那個藍色衣服的人距離這里很遠,圍子里面最好的槍也打不了那么遠,那個用槍瞄著圍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呯”的一聲,槍口噴吐出了青色的煙霧。望樓上的鐵鐘隨即發出了“噹”的一聲脆響。
墻頭上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他們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只見用來發警報的鐵鐘正在不定搖晃著,而站在鐘邊的那個家丁大張著嘴,呆若木雞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很明顯,方才并不是他在敲鐘。而是那個射手準確的集中了鐵鐘。子彈擊中了鐵鐘發出的聲音把鐘旁邊的家丁給嚇成了這樣。
所有人忍不住想到,這樣的射程,這樣的準頭,如果方才那個藍衣服的人瞄準的不是鐵鐘而是自己…,墻頭上所人只覺得背后滲出了冷汗。幾乎是同時,包括劉文濤在內的每個人都蹲下身去,躲在圍墻后頭再也不敢露頭,
魯正平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心情,他方才瞄準的其實是站的最高的那個家丁。但是子彈打偏了,卻沒想到反而造成了更好的效果。那個鐵鐘在魯正平的眼中其實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玩意,如果不是被自己偶然擊中,魯正平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鐵鐘的存在。如果讓他一開始就瞄準鐵鐘的話,他絕對打不中的。
步槍是蒲觀水到鳳臺縣的時候運來的軍火,這桿安徽新軍領到的新式漢陽造,比起保險團原有的那些火銃,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強出去可不是一點半點。雖然實彈射擊過多次,但是自己真正對著敵人開了一槍,魯正平心中忍不住還是要贊嘆這槍。同時對自己的射擊水平保以極大的不滿。
扭回頭,魯正平看到的卻是不解和震驚的視線,災民們帶著種種說不出的情緒緊盯著魯正平。
按照章瑜的指示,魯正平高喊道:“鄉親們,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們先回家,人民黨已經燒好了飯,等著大家一起吃呢。”
災民們完全沒有聽明白這話的意思,特別是沒聽明白“燒好了飯”這個熟悉而陌生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義正已經被保險團戰士放到地上,這一路的顛簸讓這個飽經饑餓折磨得漢子幾乎暈了過去。可他硬撐著沒有暈倒。此時他晃悠悠的走上前,用盡了最大的力氣喊道:“鄉親們,有人來救咱們了。終于有人來救咱們了。”
周興瑞完全弄不明白從方才開始的變化,他的腦子里面一片混亂,只是知道魯正平的這身衣服和那張臉他好像見過。周義正上前這么一說,周興瑞也是晃晃悠悠的走上前,“老三,你說什么?”
“太爺爺,人民黨的人來救我們了。好幾百人,帶著糧食,帶了醫生。他們來救我們了。”周義正只覺得自己氣越來越短,聲音也越來越小,但是他強忍住眩暈的感覺,努力說著,“有糧食,有醫生。有人來救咱們…”說道這里,周義正的意識一片空白,他暈倒了。
周興瑞想拽住倒在地上的周義正,但是他卻實在沒有那個力氣,被周義正的身體一帶,周興瑞跪在了地上。他抬起頭,那面赤色的旗幟下是真的插在那里的,那幾個一身藍色衣服的人正拿著槍站在他面前。低下頭,周義正也是實實在在的在他面前。
嘴唇哆嗦著,周興瑞問道:“你們真的是來救我們的?”這話問出之后,周興瑞突然一陣后悔,如果面前的那幾個人不是來救大伙的,如果周義正只是餓暈了說胡話。自己無絕對法接受這個事實。
然而方才放槍的那個青年大聲說道:“鄉親們,我們人民黨來救大家了。咱們回去,我們帶了糧食,大伙一起吃飯去。”
聽到這話,周興瑞低下了頭。“嗯嗯…,嗚嗚…”周興瑞的肩頭抽搐著,“嗯嗯…,嗚嗚…”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過去是,現在也是十里八鄉的一號人物。他一直被人尊敬。幾個月來,他的眼淚早就已經哭干,但是此時周興瑞深深地埋下頭,雙手無意識的抓著地上的沙土,身體抽搐著,像一個委屈的孩子一樣哭泣起來。淚水再次浸濕了不知已經干涸了多久的眼眶。
在這個絕望的年頭里,在無數次希望然后失望的日子經過之后。終于等到了,終于等到了,在這個被洪水摧殘的如同沙漠一樣的故鄉,終于有人來救這些沒死的百姓了。
稀粥和饅頭定量供應,青菜里面鹽倒是足夠。這不是刻薄,這是常識。放開讓災民吃,結果注定是撐壞。保險團的人反復強調明天還有吃的,但是災民們卻完全下意識的圍著行軍大鍋不肯走。反正飯也分完了,鍋里面空無一物,炊事班的同志干脆就要把鍋抬走。災民圍著炊事班,一定要分到哪怕一小口刷鍋水。
炊事班的戰士難得的露出了一絲苦笑,但還是把行軍鍋抬走了。實際上,自從見到災民以后,保險團的戰士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在集結地,李照政委就重新提及了何足道政委出發前的兩個問題。對于災民到底是什么樣子,大家真的沒有什么概念。豐臺縣遭了災,大家卻沒有遭殃。雖然不能說日子過得好,卻也能說日子過得去。等同志們親眼看到災民的模樣,他們戰栗了。活骷髏一樣的災民們,讓戰士們看的背后發涼。而且這樣的一群災民,居然要去打圍子。這更是不可想象的。那就是送死。保險團的戰士們雖然不畏懼圍子,那也是建立在保險團自身實力基礎上的。而這群災民們已經一無所有了。
鍋被抬走,災民們也就絕了想頭。大家就吃飯。男人也哭,女人也哭,只有孩子們餓得哭不出來。幾口吃完了第一頓真正意義上的飯,災民想圍著保險團的官兵要吃的。章瑜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保險團已經撤走了。醫生們給病人看病,其實也談不上不什么病。長期饑餓下,什么都是病。給每個病人灌了一大碗米湯之后,醫生同樣撤走了。
白天經歷了一番折騰,大伙的精氣神也基本耗盡。雖然有人試圖跟著保險團,但是雙方的行軍能力差的太多。部隊嚴令不允許停下來,戰士們聽著背后的哀求,雖然心里面都非常難受,卻知道自己這么做也是對百姓好。看攆不上保險團,災民們也不得不放棄了。
其實水上支隊是保險團最早的部隊之一,每一支老險團的起家部隊都增經在水上隊輪流任職,他們承擔過洪水中拯救鳳臺縣本地百姓的重任。其中表現優秀的戰士以及熟悉的水性的戰士組成了現在的水上支隊。他們雖然很少在豐臺縣露面,但是沒有高層不知道,這支部隊維系著鳳臺縣對外的生命線。糧食物資都是靠水上支隊運抵根據地的。
現在,這支部隊中又增加了保險團陸上精銳的偵察大隊,以及其他挑選出參與接送安徽新軍官兵的精干戰士。總數高達六百余人。即便留下了一百多人的護衛隊。前來救災的戰士也有五百名之多。
既然魯正平帶的小隊已經和劉家鋪圍子照了面,參謀部按照陳克領銜制定的條例,放出了偵察隊堵截劉家圍子周邊,目的是不讓劉家圍子派人請救兵。災區的通訊中斷,如果只是破了圍子,估計幾個月都未必有人知道。但是一旦走露消息,那后果可就太嚴重了。劉家鋪距離洪澤湖不太遠,屬于五河縣管轄,鳳臺縣和這里根本毫無瓜葛。尚遠能耐再大,也管不到五河縣來。如果被地方官府介入的話,保險團就會很為難。
果然如參謀部所料,入夜沒多久,就連抓到了兩撥人。白天魯正平那“驚世一槍”嚇壞了劉家鋪的人。魯正平若是真的一槍打死個人,只怕還沒這么有威懾性。步槍的超遠射距已經證明了突然出現的保險團擁有強大的火力,而集中警鐘,在劉八爺看來擺明了是要示威。擁有這等部下的勢力絕對不是劉八爺輕易惹得起的,雖然知道去縣里面報官用處極為有限,但是劉八爺覺得還是小心為上。
對俘虜的審訊相當粗暴,基本采用的就是分開甄別,重復同一個問題的套路。據不吭聲的俘虜被毫不猶豫的使用了水刑。就是把頭按水里,直到差點窒息而死為止。然后還是姓名年齡,同伴的姓名年齡,反復問。被折騰得筋疲力盡的俘虜們最終都交代了事實。
這口子一撬開,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得多。他們竹筒倒豆子一樣把知道的一切都給說了出來。劉家鋪的布局,人數,裝備,兵力,各個頭目的特點。一一記錄在案,由情報部門進行分析。
而各個部隊的指揮官們并不太關心這些,他們要討論的是更高級的問題。既然大家都同意打劉家鋪圍子,打下之后要怎么辦。是作為保險團的新據點?還是交給百姓們來自行處理?這才是關鍵中的關鍵。章瑜堅決不讓派遣信使回去報信。離開鳳臺縣有三四天的路程,而且回去的時候是逆流而上,時間要更久。這一來一回起碼得七八天。回去小船也不好,第一速度不快,第二路上也未必安全。而船隊的船只本來就不富裕,分了大船,哪怕是一艘大船,也是個損失。
而且章瑜已經猜到了上級的意圖,他們想讓下面的同志自己來做決定。雖然不知道上級到底為什么這么做,可章瑜明白,這是自己的機會。只要能夠把握住這個機會,讓陳克等人賞識自己的能力,在人民黨和保險團中獲得更高的地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經過討論,大家逐漸達成了一致意見,攻下劉家鋪之后,把劉家鋪暫時作為一個據點。畢竟劉家鋪里面肯定有很多糧食和財物,分些糧食和財物給災民,就能暫時穩住這里的局面。至于劉家鋪據點更長遠的運作,就交給上級來決定好了。
這樣考慮算是戰略層面的策劃,戰略層面策劃完畢之后,相應的具體問題就分組進行。水上支隊的官兵中,很多參加過圍攻岳張集。大家既然沒有能力創造出計劃,那么完全模仿岳張集攻防戰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結合偵察兵和情報部門的信息,眾人發現劉家鋪的布局和岳張集基本一致。也就是說,可以采用完全相同的攻打策略。半夜抹黑埋炸藥,第二天正面吸引敵人注意力,從炸開的背面圍墻缺口沖進去。為了能夠更好的作戰,當年陳克突襲上海巡捕房的訓練被拿來套用。保險團將在在一片開火的沙地上畫出劉家鋪的具體地形,然后進行突入訓練。
策劃到這個程度,天都快亮了。同志們心滿意足的去睡覺。天一亮,周義正和周興瑞就前來營地拜訪。
一見到章瑜,周興瑞立刻就給章瑜跪下來。雖然心里面很受用,但是章瑜連忙把周興瑞給扶起來。臨時營地很簡陋,都是保險團自己做的簡易凳子。周興瑞一坐下,立刻問道:“人民黨的恩公,你們是準備打了劉家鋪的圍子之后再走,還是準備不走了。”
章瑜笑了笑,卻不答話。
看了章瑜這樣,劉興瑞立刻起身說道:“恩公啊,我周興瑞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只要您能破了圍子,給我們糧食度過災年,其他的東西我們什么都不要。不僅如此,只要恩公有令,讓我們去打仗,我們眉頭都不皺一下。”這話也不是場面話,而是劉興瑞的真心話。他已經知道靠他們自己是絕對打部下圍子的。不僅僅如此,如果沒有章瑜給的糧食,大家馬上就得餓死。
更別說昨天快二十多人被生生打死死在劉家鋪前面。周興瑞和災民們對劉家鋪的刻骨仇恨也是實實在在的。既然遇到了肯救大伙的人,肯打劉家鋪的人。周興瑞絕對不會放棄絲毫合作的機會。
既然周興瑞站起身來,章瑜也站了起來。他拉住周興瑞的手,“周老哥,我們人民黨就是要來救老百姓的。不能眼看著大家被餓死啊。既然大家都要破圍子,我們倒有事情想拜托諸位幫忙。”
“只要恩公您說,我什么都干。”周興瑞連忙答道。
“請周老哥講講這圍子里面都是什么樣的。”章瑜立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