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關東之殤(十七)

　　“不做準備的話，難道等人民黨按照海原大地震那時候曰本的做法來一次？”田中義一問道。.1920年底中國海原大地震爆發之后，全世界各國地震臺都側到了地震波。地震后的當天，中國中央政斧告知段祺瑞的西北地方政斧，中央將去救災。第二天，人民黨旗下的工農革命軍河南、河北、內蒙、外蒙四個軍區的部隊大舉進入尚且在段祺瑞控制下的西北地區。

　　曰本反應很敏銳，立刻就增加在朝鮮的部隊，海軍加強了在中國海上的巡邏。在華的曰本情報機構確定甚至中國南方的廣州都感受到了地震。那時候中國真的是謠言四起，曰本也參與散布了不少關于人民黨倒行逆施引發天怒的謠言。

　　人民黨的國家安全局為此很是抓捕了不少散布謠言的，而且報紙廣播以及各個組織單位都組織了高強度地震知識普及，好不容易才恢復了秩序。

　　曰本在這場地震中除了添亂之外，既沒有援助，也沒有任何正面表示。有曰本“珠玉在前”，田中義一擔心人民黨“瓦礫在后”。

　　“英曰同盟是曰本基本戰略的保證，人民黨絕對不會輕易試探英曰同盟的底線。”高橋是清對田中義一的態度并不支持。

　　提起英曰同盟，田中義一就一肚子氣。海軍部這些不求進取的家伙們總是把英曰同盟當成護身符，在田中義一看來，英曰同盟則是曰本脖子上的枷鎖。如果沒有英曰同盟的話，曰本早就可以放手對中國展開行動。田中義一當然很清楚，放手對中國展開軍事行動的結果很可能就是失敗，不過沒有來一次全面戰爭，陸軍部里面的很多人都對此感到“很不滿足”。

　　首相山本權兵衛對這樣的爭執根本不在乎，他問高橋是清，“中國能夠提供多少援助？”

“這首先得看我們是不是向中國提出請求。以現在的曰中關系，他們不太可能主動提出任何　　量。”高橋是清回答的很坦率。

　　“如果中國把這個問題和旅大問題聯系在一起呢？”田中義一大聲質問。沒有爆發地震前，田中義一當然可以默不作聲。但是地震之后，曰本屬于遭難的一方，這時候田中義一就完全改變了自己的策略。

　　“那田中君你有什么看法？”高橋是清問道。

　　“必須讓中國聲明，在曰本救災結束前，擱置旅大問題。”田中義一坦然說道。

　　內閣成員們的臉色立刻都難看起來。田中義一提出的這個要求的時機實在是太巧妙了。高橋是清心里面暗罵道，“卑鄙小人！”海軍部派系的不少閣僚們繃著嘴別開臉，如果不這么做的話，他們只怕就要與田中義一怒目相視了。

　　田中義一仿佛沒看到這些內閣成員的表情一樣繼續說道：“如果不能做到這點，內閣沒有辦法對曰本民眾交代。”

　　對田中義一的話，凡是支持政黨政治的內閣成員，沒有一個不是在極大憤怒中又深深的感到滑稽。陸軍部的大頭子居然考慮起民眾的想法來了，這不是最大的滑稽么？

　　“以盡快實施曰本普選”為條件加入山本權兵衛內閣的犬養毅更是怒不可遏，正因為主張曰本普選政治，犬養毅就更清楚田中義一的險惡用心，在這關鍵時刻，犬養毅說話極為不客氣，“田中君準備用曰本國內的法令來約束中國政斧遵守么？”

　　田中義一的臉微微一紅，被人直截了當的戳穿真面目，在這等高級別的會議上可是并不好受的。

　　犬養毅也根本沒有任何收手的打算，他曾經與尾崎行雄發起過護憲運動推翻了桂太郎內閣，是與尾崎行雄一起被并稱為“憲政之神”的人物，對于惡意利用民意的人，犬養毅可從不有任何寬容之心。“田中君，旅大問題是旅大問題，就在問題是救災問題。你把這兩者給強行聯系在一起，到底是想向中國示威，還是準備向中國示弱？”

　　這次輪到田中義一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起來，而犬養毅并沒有結束抨擊的打算，他繼續質問道：“田中君，還是你想挑起中曰之間的沖突，把英國人拉進來？通過利用英曰同盟擴大英國在曰本的發言權？”

　　田中義一沒想到犬養毅居然會不客氣到這樣的程度，關于是否要利用英曰同盟，田中義一其實根本沒有考慮那么多。把英國人拉進曰本事物對曰本有什么好處？曰本陸軍部上下都只想利用英國，而不是給英國賣命。對田中義一來說，他要做的只是給現任內閣拆臺，逼迫現任內閣支持不下去。真正在旅大問題上，陸軍部高層甚至大部分中層都很明白，曰本抵擋不住中國的進攻。而且在大戰略上，中國也不吃曰本威脅。中國想奪回旅大，那就一定可以奪回旅大。

　　面對犬養毅咄咄逼人的態度，田中義一反守為攻，他冷笑著問道：“那么犬養君準備怎么辦？就這么從旅大撤出不成？”

　　“如果只能從旅大撤出的時候，那就從旅大撤出。每年維持在旅大的開支到底有多大我想諸位都很清楚。”犬養毅嚴肅的答道。

　　田中義一冷笑一聲，“從旅大撤出之后呢？再從朝鮮撤出？再從臺灣撤出？中國人的國家戰略中早就有奪取這兩個地區的打算。不是我們曰本不期待和平，而是中國根本不期待和平。現在做出任何讓步都是徒勞的，俄國把在曰本手中的北庫頁島與千島群島都割讓給了中國，等中國奪取了朝鮮與臺灣之后，就該輪到這兩個地區了。那時候犬養君準備怎么辦？”

當田中義一認真起來的時候，也不是只會玩些陰暗的招　　。國家之間的競爭就這么殘酷，被田中義一當頭一棒，山本權兵衛內閣成員也說不出什么來。

　　看到挽回了局面，田中義一乘勝追擊起來，“中國的援助是不是必須的？我認為這并不是必須的。中國和曰本之間會不會爆發戰爭，我認為一定會爆發戰爭。那么曰本之后的道路應該怎么走？是困守現在的局面束手待斃？還是奮起反擊，維護曰本的國家權益？我還是堅持應該奮戰到底。任何妥協與退讓，都只會助漲中國的野心。在這一點上，絕對不能因為曰本遭遇地震之后就有所動搖。”

　　田中義一所說的那些地區，總面積有曰本現在國土的一半以上，若是被中國全部奪走，曰本就完全被打回明治維新前的形態，半個世紀的堅信努力就全部化為烏有。不僅僅是陸軍部的人，海軍部的人也不可能接受。犬養毅不敢也不想做出這樣的政治決定。

　　看著沉默的眾人，田中義一大聲說道：“現在要對中國做出強硬的態度，就是要向中國證明，我們曰本并沒有被這場災難打倒。我們有能力與中國作戰，這才能暫時打消中國的野心。而我現在也可以向諸位說明，我并不是不能接受放棄旅大地區。但是旅大地區現在是我們抵抗中國的最前線，在旅大抵抗住，才能吸引中國的注意力。如果放棄了旅大，接下來就是不可避免的一連串失敗。曰本想對中國維持均勢，就只可能采取進攻。任何退讓都會讓曰本亡國。”

　　曰本曾經挑戰過中國，而且獲得了一系列的勝利。直到人民黨崛起之后，曰本就屢戰屢敗。田中義一所說的這些完全揭開了現在的真相。中國僅僅是遏止住了衰落的趨勢，還遠沒有到復興的時期。然而從眼下的趨勢來看，中國已經走上了復興的道路，時間根本不在曰本這邊。現在陸軍根本不是中國的對手，在未來，占據幾乎全面優勢的曰本海軍又會如何？會不會遭到中國海軍的強力挑戰？到了那個時候，曰本還有什么力量來抵抗中國的進攻？

　　內閣會議的內容居然變成了對曰本未來國家戰略的爭論，這實在是大出山本權兵衛意料之外。未來大戰略固然重要，不過眼前的問題是曰本大地震問題，整個東京還在燃燒，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山本權兵衛內閣出現全面垮臺并非是什么不可預期的事情。

　　山本權兵衛勉強收回被田中義一的危險預測弄得更加低落的心情，“現在我們還是討論曰本自己救災的事情吧。”他無奈的說道。

　　東京與橫濱的大火燒了三天才熄滅，用味道來形容的話，東京充滿了烤肉的味道。不僅僅是直接埋在廢墟里面被大火燒死的那些人，災民們嘗試躲在一些空地上躲避大火，卻被肆虐的大火整個包了餃子，幾萬人被一起燒死熏死的事情出了好幾起。

　　橫濱則是充滿了煮肉的味道，很多橫濱市民逃進了公園，人坐在水里，只有頭露出水面，企圖以這種方式逃避火魔。但大火襲來后，火星在他們頭上亂飛，頭發多被燒著。橫濱公園里想逃脫大火的24000多人被烈火團團圍住，活活燒死。連公園里的湖水也被大火烤灼得熱氣騰騰，跳進湖里的人被湖中熱水活生生給煮熟。

　　連海灘上的人們也無法保全姓命，橫濱幾千災民逃到了海灘，紛紛跳進大海，抓住了一些漂浮物和船的邊緣。水火本不相容，跳到海水里躲避烈火似乎理所當然。幾小時后，海灘附近油庫發生爆炸，10萬多噸石油注入橫濱灣。大火引燃了水面的石油，橫濱灣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火海。在海水中避難的3000多人被水面燃燒的大火煮熟。

　　地獄一樣的光景徹底嚇壞了曰本關東居民，曰本人是個所謂的“萬神之國”，曰本人相信任何事物都有神靈。甚至不用中國來煽動，曰本災區就已經流傳起各種謠言來。最多的謠言就是大量到曰本工作的朝鮮人不敬畏曰本神明，所以引發了這次大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