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蛇剛死,妖氣還未散盡,這片海域倒是難得地清凈了一下,基本見不到什么妖獸,但這種平靜也是暫時,很快就會有新的妖獸循跡而來。
所以余下修士都是紛紛下了水,奮力地往海底落去,但這霧海中妖氣彌漫,那些尋常的避水手段并不管用,下潛沒多久,那些手段紛紛失效,浸泡在這樣的海水之中,沒有多少人能憋住那一口氣,抵擋那一份壓力,只能是無奈地游了回去,海水里面頓時冷清了許多。
回頭看一看那些不得已放棄離開海水的修士,再看一看自己那一顆避水珠靜悄悄地散發著幽藍光彩,安安穩穩地維持著一個不大不小干燥空間,若遠遠看了只覺得彷佛套了一個透明的大蛋殼一般。
“這法寶果然不凡。”丁凡道君不由贊嘆一句,再看林佳秀時候,眼光里面多了幾分贊許。
對于丁凡道君的贊揚,林佳秀只是略笑了笑,沒有其他表示,海水深沉,不過潛了幾百尺,已經完全透露不進來任何光線,只有避水珠上發出幽幽的藍光,遠遠近近的,寥寥二三十個光源,那便是所有能下水修士的總和了,另外大半部分都不擅水,只能被丟棄在海面之上。
阮金鈴就跟在林佳秀后頭,看她回頭往海面上看,猶豫了很久,小心地伸手扯了扯林佳秀的袖子,說:“那…避水珠還有么?那些人就不能救他們一救么?”那避水珠其實是還有的,但數量確實不多,只有兩三顆,林佳秀是留著備用的,會被阮金鈴猜到也正常,只不過在林佳秀印象之中,阮金鈴好像并不是這樣會關心旁人安危的人,聽到她問起,林佳秀不由有些意外,反問著:“還有什么認識的人?”阮金鈴回答說:“不是這樣的,只不過見死不救終究不好,怎么說,我們太清門…也是名門正派。”這種情緒大約能算是悲天憫人吧,林佳秀想著,突然有種怎么都說不出來的感覺,只覺得自己大概是十分冷血了,對于那些留在海面不得其門而下的修士,沒有任何的同情或是憐憫的心理,聽到阮金鈴說起的時候,只不過想了想,他們決定出海尋寶的時候,就應該料到這種種威脅,甚至喪命的局面,只有他們自己才是最應該對他們自己的性命負責,林佳秀能將出路告知,那已經是額外的慈悲了。
只不過阮金鈴似乎并不明白,她看林佳秀沉默不語,還以為在記恨太清門將她兩人逐出師門的事情,慌忙擺了擺手,說:“那些人也沒有做什么壞事,眼睜睜看著他們留在這里,不覺得于心不忍么,多少也幫他們一把…”“這娃…”丁凡道君不由搖頭。
游冰玉忽然哼了一聲,很是不爽地說:“阮道友,你們愛救誰就救誰去,跟我們這些滅魔外道有何干系,誰也沒攔著你,既不想出力,又想得好名聲,世間哪有這樣的好事,當旁人都白癡么”阮金鈴張了張嘴,直覺不對,但一時又找不到什么反駁的話,管素在一旁扯她袖子說:“跟這人將什么禮義廉恥,他什么時候在意這些”游冰玉臉一沉,這回是真惱了,冷笑著說:“真要出息了,怎么連下個水都要人幫?”這兩師徒貌似從來就沒有停過爭吵,聽得林佳秀不由扶額,看身后的丁凡道君也是露出了驚異的神色,趕緊上前將游冰玉拉遠一些,示警說:“馬上就要進入海流,小心別走散了。”海底昏暗,就算是目光驚人的修真者也看不穿這一海妖氣,但從海流越發湍急的情況來看,已經漸漸接近那一條海峽了,林佳秀想一想,特地叫了小青出來問了問,然后又仔細算了一下,挪了挪位置,然后才往那洋流里面指了指,說:“從這里一氣下去,是兇吉,我也不知道了。”游冰玉牽著林佳秀走在最前,隨后是阮金鈴與管素,丁凡道君斷后,一行人相互看了看,也沒有多說什么,然后就往下沉了沉,跳入了海流之中,一下就是被激流帶走。
那種感覺彷佛是從幾萬尺高度自由落體一下快到地面一樣,下墜速度極快,叫人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一下就是被扯了下去,落出去老遠距離,那避水珠的所形成的干燥空間似乎也是因為慣性停了停,一時跟不上來,居然讓海水涌了進來,林佳秀怕水,又在分著心神算計陣法流動,一不留神就嗆了口海水,又苦又澀,被游冰玉拉了一把,護在身前,才重新緩過氣來,讓避水珠重新發揮了穩定的作用。
這一口海水灌得有些猛,嗆得林佳秀直咳嗽,感覺好久沒有這樣的狼狽的時候,只不過現在卻不是放松的時候,越是靠近底下那海峽,他們身所在的海流越是感覺詭異,妖氣越發地濃重,甚至能滲透到避水珠里面,沉沉地壓在人身上,比那幾百尺深的水壓更是沉重的份量,要將整個人都壓扁一樣,游冰玉不得不運起靈氣來化解妖氣所帶來的壓力。
林佳秀挾了幾根陣簽做為算籌,一面算計,一面指點著游冰玉艱難地改變著方向,回頭往后面望一望,還沒等她看到管素他們,卻是一眼望見昌柳道君他們,正跟在后面不遠,也已經進入海流帶動的區域,昌柳道君的避水法寶似乎已經失去了效果,全然地浸透在海水之中,只憑著一口靈氣強硬地支撐著,頗為辛苦的模樣。
緊跟在昌柳道君之后的是他弟子金曉斌,那人在昌柳道君護衛之下倒還沒什么損傷,只不過臉色很是陰沉,隱約顯露一絲殺機,忽然將手指往昌柳道君后背一指,飛劍穿胸口而出,鮮血四涌。
“別…”林佳秀趕緊出聲阻止,但那金曉斌似乎是含恨下手,動作何其迅速,根本沒等林佳秀出聲,一下就下了死手,那昌柳道君猶還不敢置信地回過頭,失去了靈氣保護,幾乎是瞬間就被海水所淹沒,只留下一抹暗紅的鮮血,如絲如縷,下一刻就被海水沖刷干凈,半點痕跡都不留。
“這混蛋,早知道就該一巴掌打死他”林佳秀難得生氣地罵了一聲,突然拿出閑絲傘撐了起來,一轉將氣息貫注到最大,一面抽空說一聲,“血腥現,生門變絕境。”陣法之事是最精妙,尤其是這種變異陣法,任何大小變化多少都會涉及到陣法的變化,林佳秀也是無法完全預料,所以她只有小心謹慎,一路算計地過來,但沒有想到那金曉斌居然會在這種時候殺人弒師,無論得手與否,昌柳道君的憤怒可想而知,那下意識之中所爆發出來的靈氣,已經嚴重影響陣法的流動,還有那隨著鮮血流淌出來的怨恨之氣,足夠將生氣斬斷,讓生門變成絕路。
所以林佳秀才是大驚失色,已經能很清晰地感覺到周圍氣息變化,一下從生機一線變成了刀山劍海,大兇。
只不過,那奔騰的海流卻是沒有任何改變,人在其中只像是失去自主能力一般,只能徒勞地隨著海水流動,根本無法脫身,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條峽谷從自己眼前掠過,一下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然后感覺有什么東西在猛力刮著閑絲傘面,一下下的撞擊,只讓林佳秀覺得雙手發麻,酸痛不已。
正驚心時候,林佳秀感覺游冰玉伸手替她收起了閑絲傘,然后一股冰涼靈氣緩緩地流動起來,聽到他說:“傻蛋,本命法寶不要隨便拿出來。”“師父,陣法又變化了。”游冰玉放在林佳秀腰上的手抱得更緊一些,說:“嗯,知道,再找出路就是了,其他不用擔心。”這一個變故來得太突然,根本來不及看其他人下落,更不知道管素他們被沖去了哪里,林佳秀不由有些氣惱,這陣法計算起來實在太過于復雜,好不容易才是找到那一條渺茫的出路,沒想到居然會是因為這樣的事情而硬生生的將陣法改變,只恨不得當初沒有將這一個出路公諸于眾,悄悄地尋來更穩妥。
想歸想,林佳秀也是知道世上沒有早知當初的事情,懊惱一下很快就意識到,游冰玉所說并沒有錯,事到如今也只有重新計算出路,不然只有喪生此地,而至于其他人,真的只有有心無力了。
伸手抱住游冰玉,閉上眼聽著他規律的心跳,林佳秀努力地將所有的雜念都是排除腦海之外,失去了陣盤輔助,又是身隨著洋流移動,林佳秀沒有任何輔助手段可以借助,一切都只能在心里默算,而且要快要精確,并沒有太多的時間與精力能讓他們長久地在這海峽之中浪費,所想所念,全部的意識與注意都是放到陣法之上,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專注與認真,所有的靈氣海流周圍一切微小的氣息都要考慮周到,然后慢慢地腦海之中組成圖,還原成陣型,然后逆轉推算出陣圖,預測出變化。(明智屋中文沒有彈窗,更新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