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木松蘿這一番話輕描淡寫地說來,只聽得林佳秀心驚膽戰,冷汗淋漓,不由用力咬著嘴唇想,若真是被這人奪了身體,受人控制,身不由己,那倒還不如死了干凈。
看到林佳秀那一臉慘白的樣子,假木松蘿心情似乎很好,勾著嘴角笑了笑,但正他說的一樣,木松蘿的身體似乎真已經是到了極限,不過這么幾句話的功夫,剛才使用土遁符的后遺癥就是漸漸表露出來,慢慢有血水從口角之中溢了出來,假木松蘿還渾然不覺,半天才是伸手擦了一下,嘆氣說:“你看吧,我就說這身體不能再用了,你夏師姐要是再不來,那我就只能勉為其難用一下你的身體了,林師妹啊,你就別怪我了,其實我也不喜歡用女人的身體,很多不方便。”
看假木松蘿一臉真誠地說出這樣的話來,林佳秀差點就是淡定不了,真想學人家掀個桌子砸個椅子,揪著這假木松蘿的脖子往死里掐,不過轉眼看到假木松蘿,林佳秀忽然又是泄了氣,這人雖然是敵人,但也不知道怎么的,總仿佛在他身上有種很神奇的力量,就算被抓被算計被威脅,還是很難讓人對他真正地痛恨起來,林佳秀無語,只能是閉了嘴,沉默地站著。
那假木松蘿大約是身體撐不住,盤腿坐下,拿了一瓶丹藥,挑了一顆安靜地含著,而他周身的氣息卻越是紊亂,總像是有什么東西掙扎要沖出來一般,看來這假木松蘿所說快到極限的話并不虛假。
這么靜靜地等了小半天,終于是有了動靜,夏絲竹從遠處出來,幾步跨到面前,皺著眉頭往林佳秀這邊望了一眼,對假木松蘿說:“為什么帶她過來,你這身體不能用了?”
假木松蘿睜開了眼,也不回答,反而伸手問道:“去了這么久,得了多少?”
夏絲竹似乎有些氣急,但也不敢跟假木松蘿辯駁什么,拿了一個玉盒扔給他,說:“就只有這七顆,若不是那些家伙搗亂,燒毀了林子,起碼還能再多一倍!”
假木松蘿略略地將玉盒打開一些,林佳秀轉眼看了看,只見到里面整齊地碼著兩排果子,血一樣鮮紅的顏色,仿佛活動一樣微微的脈動,這分明就是成熟的妖靈果,能得到這七顆,也不知道有多少太清門弟子葬身在那,林佳秀只別開了頭,不敢再看。
夏絲竹卻是沒有放過林佳秀,臉色頗為不善地盯著她看,慢慢地彌漫出一股殺氣,假木松蘿收了玉盒說:“那丫頭我挺中意的,要帶回去,你收斂著,別是嚇壞了她。”
夏絲竹愕然道:“那邊通道已經被封印了,他們很快就能騰出手來對付我們,你居然還想帶了累贅上路,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別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這兩人看著似乎也是不大合,假木松蘿聽著這話也不生氣,仍是笑瞇瞇地說:“要是不行的話,到時候麻煩請你出去擋一下,再不行,我就只能是把這盒果子扔了出去,想來總是會有人喜歡這些的,好歹能讓我贏點時間回來吧。”
“司馬謙明你不要太過分!”這假木松蘿的一番話只把夏絲竹氣得七竅生煙,俏臉雪白,殺機大起,好幾次都是伸手往口袋中摸去,似乎又對這個司馬謙明十分地忌憚,臉色變了好幾變,終究還是放下了手,恨恨地說,“這事,我一定會告訴主上,你等著看吧!”
那司馬謙明想了想,認真地說:“最好還是不要,那邊挺好的,我暫時還不想離開了。”
夏絲竹也是不敢狠得罪了那司馬謙明,看他似乎有服軟的跡象,也只是哼了一聲,沒有再是追究,說:“算了,他們很快就是會尋來,這邊也是不安全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司馬謙明搖頭說:“剛才使了一次土遁,這身體再承受不住,再用就是要脫離出來了。”
“這礙事的臭丫頭,早知道殺了干凈!”夏絲竹氣得柳眉倒豎,瞪著林佳秀看了半天,終于還是忍不住出手對著林佳秀甩了一巴掌,一下子就是把她扇倒在地,司馬謙明正是喃喃念著咒,一時沒空理會到這邊,只讓夏絲竹越發地得意起來,又是拿腳狠踹了幾次,這才是消停下來。
不稍一會,司馬謙明那邊也是念完咒,只將大袖一抖,就是從中飛出一只丹頂仙鶴,陡然長到兩人多高,張著翅膀發出清亮一聲鳴。
而司馬謙明,正如他自己所說,木松蘿這煉氣弟子的身體再承受不住這頻繁的高階法術,仿佛是身體內部開始敗壞一般,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五官都是有血水滲出,周身的靈氣越是紊亂,幾乎是已經成了一團漿糊,漸漸地有些乳白的霧氣從中溢出,慢慢在空中凝結成模糊的人形,木松蘿則是失去了支撐,一下子就是癱倒在地,蜷縮著身子,微微地呻吟了一聲,就是再沒動過。
大約是那司馬謙明不大方便動用法術,只是隨便拍了一張定身符在林佳秀身上,但被夏絲竹含怨打了一巴掌,但因為顧忌著司馬謙明,夏絲竹也沒敢用上太大的力,倒也沒讓林佳秀受什么傷,只是吃了一些皮肉之苦,摔在地上的時候,反而是將那張定身符蹭了一下,松動了起來,定身效果漸漸減弱了下去。
林佳秀一時也沒敢動,只靜靜地躺著看,一面聽他們說話,一面小心地挪動手指到腰間,將上面掛著那一塊玉片捏在手心,這是小比之前師門發的保命玉符,一旦弟子受到致命的攻擊就會是瞬間傳送出去,但這中間有段時間一度不能使用,大約是司馬謙明他們做了什么手腳,聽夏絲竹說起來,他們的布置似乎是逐漸失去了作用,就是不知道這玉符還有沒有作用。
就在林佳秀思量之中,司馬謙明已經是從木松蘿身上脫離了出來,飄飛著坐上了仙鶴,聲音有些虛弱地提醒著夏絲竹:“那小丫頭,別忘了。”
“哼!”夏絲竹氣得都別開了臉,終究還是對著林佳秀伸出了手。
若是錯過,怕以后再沒有這么好機會,林佳秀也是不再猶豫,直接翻滾了一下,避開夏絲竹,這一下正好是滾到木松蘿身邊,林佳秀一手抓了木松蘿,另一手緊捏著玉符,大聲念:“我認輸,退出!”
那不過短短一剎那,甚至連一眨眼的功夫都是沒有,但這絕對是林佳秀這兩輩子加起來都從來沒有過的緊張時刻,時間仿佛都是停止了一般,幾日那么長久,幾年那么長久,眼看夏絲竹的手越來越接近,林佳秀的心跳也是越來越急,只像鼓擂一樣,震天動地地想,只讓林佳秀覺得,只要這么再過一會,她的這一顆心臟就會因為過度緊張跳出胸膛,爆裂而亡了。
就在夏絲竹的手快要碰到林佳秀的時候,玉片一暖,那讓林佳秀期待已久的白光終于亮起,因為光線太強,林佳秀一時也是看不清楚,只覺得司馬謙明抬了抬手,那一瞬間仿佛有絲紅光射出,頓時覺得肩頭一痛,仿佛火燒鐵烙一般灼熱,之后就是覺得身體一沉,似乎被什么東西大力拉扯一般。
再回過神的時候,眼前場景又是一變,白色石板,恢弘建筑,寬敞廣場,往來忙碌著藍白道服的各自弟子,林佳秀一時還有些恍惚,四處看了看,才是覺察過來,回來了,真的逃回來了,只仿佛像是夢一般。
心頭一松,林佳秀只覺得一股難以抗拒的濃重倦意襲了上來,右肩上也是一陣錐心地痛,再也是撐不住,一頭栽了下去,倒在了木松蘿身上,林佳秀居然還有心思想著,真好,總算是把木師兄也帶了回來。
朦朧中,似乎是有人在跟她說話,林佳秀想著除了她好像還沒有知道木松蘿是被司馬謙明附身的,萬一要是被人當成叛徒處置了,也就枉費林佳秀費了這么心力帶他回來,心里念著這事情,偏又是一直昏昏沉沉難以清醒,林佳秀只不住喃喃囈語著:“救他,木師兄,救他…”
也不知道喃喃說了多久,林佳秀只一直睡睡醒醒,很難清醒,隱約感覺到有人不時地往她嘴里放幾顆丹藥,清清涼涼的糖果一樣好吃的味道,然后是用手指輕輕敲著她腦門,聽著一個熟悉的聲音不大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睡覺也不安穩,小丫頭真是麻煩!”
那是游冰玉吧,林佳秀隱隱能聞到一股很是好聞的淡淡清香,那是游冰玉身上藏帶著的味道,這師父,雖然總是隨心所欲,任性妄為,但有時候也是會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正像游冰玉自己常說的,“天塌下,還有老子給你頂著,慌什么?”意外地可靠,林佳秀不禁微微地露出了一絲笑意,似乎是做了一個好夢一般,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