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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花間論政

高科技軍閥  ,最后更新:2011102623:54:16

  你怎么給他治的傷?”楊朔銘看著她問道。

可能是想不到楊朔銘會問她這樣一個問題這個叫柳香蕓的姑娘愣了一下回答道就是民間的火刀割腐之法由于過于疼痛常人多無法忍受這一次見其傷勢嚴重迫不得已而用之。此人倒也硬  朗昏厥數次之后竟然挺了過來。”

聽了她的回答楊朔銘想象著那名曰本間諜享受”這個美女火  刀割腐”療法的情景嘴角不由得現出了一徑冷笑。

民女有一事相求還望將軍成全。”柳香蕓忽然對楊朔銘說什么事?”楊朔銘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答道我能辦到的話當然會成全你但要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圍我現在就是答應你也沒有  用。”

民女想向將軍求藥救救我娘”柳香蕓看養楊朔銘聲音變得  有此哽咽我聽說只有將軍這里有能治愈肺癆的藥”

你是聽誰說的?”楊朔銘想起了自己用超級電腦眼”為愛妻  弄出的專門治療肺結核的磺按類藥物異煙胼有此警惕的問道。

聽鄉里的另一位名醫說的”柳香蕓說道他就是用這種藥  治好的。”

你不是想知道這藥的配方吧?”楊朔銘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目光  突然變得銳到起來。

民女是有這個想法”柳香蕓迎上了楊朔銘的目光坦然地點  了點頭。

有這個念頭的人應該不止民女一個象民女剛剛提及的那位名醫他就的成份但不知何故一直未能成功最后竟至yàn郁而亡。民女也知道此藥配方價值連城但為了救和我娘一樣受癆病折磨的人民女愿意以己之所有易此藥方濟  世。”

看著面前的姑娘挺直了身子在華里侃侃而謎眼中放射出無所畏懼的光芒全然沒有了剛才的羞怯楊朔銘的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訝異  之色。

你這女娃娃好大的口氣”張勛看著姑娘直視著楊朔銘剪水雙  瞳里滿是熱切期盼之色不由得有此好笑的逗起她來。

你既然知道光這藥的價格等同黃金藥方價值連城你有什么可以用來交換的?”張勛裝出了一副道貌岸然鄭重其事的模樣問道  哪怕你就是個金人兒也不一定夠啊”

聽到張勛的這句話柳香蕓的臉不由得一紅楊朔銘有此挫敗地看了張勛一眼張勛竟然沒有發覺他這句話的問題而是一本正經的在  等著姑娘的回答。

柳香蕓緩緩的伸出手輕輕解開子胸口的衣扣張勛和傅孝安張孝準全都吃了一驚張勛此時才明白剛剛說的話起了反作用正要高聲喝  止卻見柳香蕓伸手在里面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出來。

楊朔銘看到張勛等一人臉上的尷尬表情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好笑口從姑娘解衣服扣的一開始他就已經看出來了她在掏貼身藏著的  重要東西。

這是民女家傳秘方共六十二個都是千金良方民女愿以此易將軍一方將軍以為可乎?”柳香蕓雙手捧著這本小冊子定定地看著  楊朔銘鄭重的問道。

看著眼前衣衫敞露的美朋姑娘此時的楊朔銘。心里卻沒有一絲一  毫的色念而是充滿了敬意。

懸壺濟世救死扶傷醫者本份還請將軍成全。”柳香蕓看到楊朔銘象是還有此猶豫的樣子接著說道將軍如果覺得這此還不夠只要將軍肯應元無論將軍吩咐何事民女赴湯蹈火再所不  辭。”

聽了她的話張勛想起了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不由得唰了唰嘴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傅孝安和張孝準從他們二人的眼里看到了  一樣的笑意。

姑娘言重了不必如此。”楊朔銘沒有去接她手中的小冊子也沒有說答應她的要求而是起身說道眼下軍中缺少醫生姑娘醫道高超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在我軍中任職一段時間?至于姑娘所求之藥我會安排專人送到姑娘家鄉為姑娘的母親治病不收分文姑  娘意下如何?”

柳香蕓沒有想到楊朔銘會給她這樣個答復她一時間有此茫  然沉yin良久才點了點頭。

楊朔銘安排副官陪著柳香蕓下去顧不上和張勛等人解釋而是馬  上要人將渣民們領進來。

  看那是什么?”

在曰本海軍金剛”號戰列巡洋艦的艦橋上一位艦隊參謀指著遠  處岸上方的夜空中現出的點點火花驚奇的說道。

那是支那人在放焰火。”一位觀測軍官沒好氣地答道他們  在慶賀勝利呢。”

聽到這位軍官的回答金剛”號的艦長松網修藏大佐無奈地嘆可惡井支那人”用繃帶夾板吊著左臂的艦隊司令山屋他人中將看著漆黑的夜空中閃動的道道殉朋的焰火惡狠狠地說道看樣子我  們的炮擊力度還不夠”

炮擊城市的居民區只能ji起支那人的仇恨和反抗對戰爭沒有任何幫助。”松  網修藏冷靜地山屋他人說道我們不應該繼續留在這里。”

你怎么能這么說?難道你想要我們就這樣的放棄戰斗承認失敗?”山屋他人中將看著松網修藏驚訝的大聲質問道這是可恥的  行為可恥可恥”

您誤會了司令長官閣下。”松網修藏沒有象山屋他人那樣的沖動他冷靜地回答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不應該在這里浪費我們的  力量該應采取更為極積的行動。”

  更為積極的行動?”山屋他人中將愣了一下立刻問道。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支那軍隊的海陸軍主力都集中在了山東和奉天一帶還有北京和天津。”松網修藏說道支那陸軍人數雖然很多但有戰斗力的部隊現在差不多都投入在了這此地方支那海軍的力量仍然很弱小、無法和我們相比我們可以在支那海陸軍防御都很空虛的地方選擇登陸象福建和廣東等地甚至還可以奪取海南島而不  應該只盯著山東不放。”

我明白你的意思。”山屋他人中將嘆息著搖了搖頭懼可惜的是我們不能這么做如果我們在這此地方采取行動肯定會引起西  方列強的干涉。”

  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奪取勝利而不是列強的干涉。”

  松網修藏說道否則情況只會對帝國越來越不利。”

  山屋他人正要回答遠處的黑暗中突然響起了陣陣的炮聲。

  怎么回事j”

山屋他人舉起了望遠鏡向海面上閃動著火光的方向望去望遠鏡  里閃現出一艘正在不斷向海面上開火的曰本驅逐艦的身影。

松網修藏也舉起了望遠鏡就在這時遠處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了一  聲巨大的爆炸聲松岡修藏看到海面上瞬間騰起了一個巨大的火團。

他們打中什么了?”山屋他人盯著那艘向海面上開火的驅逐艦  有此緊張地問道。

  好象是此支那人的小船”一位參謀回答道。

不用聽這位參謀的回答剛才借著升騰起來的火光松岡修藏就已  經看到了海面上隨著海浪涌動著的一艘艘小船的身影。

一種不樣之感瞬間籠罩了松網修藏的全身此時海面上的曰本軍艦一艘接一艘的打開了探照燈掃視著海面越來越多的炮聲響了起他們在打井么?為什么不報告”山屋他人中將惱火地大叫起很快海面上接二連一的升起了巨大的火團松網修藏緊張地望  著海面上一艘接一艘被擊中爆炸的小船象是明白了什么。

馬上給各艦發信號阻止這此小船靠近”松岡修藏大聲命令你說什么?”山屋他人轉頭看著松網修藏問道你發現什么  了?”

那此小船來偷襲我們的上面裝有炸藥”松網修藏點了點  頭焦急地說道支那人是想向我們發動自殺攻擊”

松網修藏的話音剛落海面上再次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一艘曰本驅逐艦象是被一只看不見的巨手重重擊打了一下艦首被瞬間炸得粉碎  然后很快的傾覆消失在了海面上。

更多的曰本軍艦向海面開火了海面上到處是流星般飛來飛去的炮彈火光中山屋他人和松網修藏不約而同的發現一艘典型的中國式  小知微正快速的向金剛”號沖來。

快打掉它”松岡修藏指著海面上快速移動的小船聲嘶力  竭地大吼道。

松網修藏的聲音很快被大炮的轟鳴聲淹沒金剛”號的里毫米炮和陌毫米炮開火了不斷爆炸的炮彈瞬間將海面打得如同開了鍋的沸水一般松岡修藏目不轉睛地盯著海面上如同樹葉般漂蕩著的小船一  顆心幾乎要提到了嗓子眼。

終于一發炮彈呼嘯著飛去準確無誤的擊中了那艘小船伴隨著一聲巨響巨大的火焰照亮了海面小船在一瞬間被炸得粉身碎骨消  失在了海面上。

我們的炮彈不可能產生這么大的爆炸”山屋他人面有懼色的說  道這此小船上面一定裝有大量的炸藥”

松網修藏剛要說話卻突然發現煙霧彌漫的海面上又多出了一艘小船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向金剛”號沖來松網修藏的心再次跟著大炮的轟鳴聲懸了起來山屋他人中將更  是緊張到了極點不住的大聲叫罵著。

不斷有炮葬在小船附近爆炸但小船始終靈巧的在彈雨水墻之中穿行著可能是由于目標過小和距離過近金剛”號s船進入到了金剛”號火炮射擊的死角  松網修藏急得直跺腳卻沒有多少辦法可想。

眼看著小船漸漸的接近了金剛”號的左舷只剩不到兩米的距離就要和金剛”號撞到一起這時一艘曰本驅逐艦突然出現在了金  剛”號的船側向小船射出了一連串的機關炮彈。

你們這群白癡”松網修藏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兩眼瞬間不  由得一黑。

一聲震耳玉聾的巨響傳來金剛”號象觸礁了一樣的劇烈震動起  來松網修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炸中了嗎?”徐元錦舉著望遠鏡看著海面上不斷閃動著的火  光自言自語的問道。

炸中了。”楊朔銘迎著海風站在炮臺之上眼中似乎有淚光閃就在剛才他通過超級電腦眼”已經看到了那無比悲壯的一想到自己再出不可能見到那位白發蒼蒼的老渣翁和他那一雙憨厚  的兒女以及那此純樸的渣民楊朔銘的心如同刀攪般難受。

在日艦炮擊青島的和平居民區給中國百姓造成重大傷亡之后沿海的渣民們ji于義憤主動找到了楊朔銘要求駕船裝載炸藥對日艦實施夜襲當時急于擊退日艦的楊朔銘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并給他們提供  了必須的炸藥和其它一此裝備。

此時此刻楊朔銘不由自主的對答應渴望復仇的他們采用這種近乎  于自殺的攻擊方工而感到后悔。

他們都是好樣的”徐兀錦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似乎不忍心再  看下去。

這樣的人民值得我去為他們付出一切。”楊朔銘握緊了拳頭望著海面上的火光一字一字的說道我發誓再不會讓他們用  這樣的方式去戰斗。”

  曰本東京帝國大廈。

昨天夜里金剛號在青島海面遭到支那人的偷襲艦體嚴重受損”海軍軍令部長島村速雄yin沉著臉說道軍令部已經決定將  艦隊連同撤退到運輸船上的陸軍一同撤回曰本。”

那在山東的陸軍怎么辦?他們豈不是沒有任何后援了?”陸軍大  臣網市之助惱火地大叫了起來。

據海軍情報部得到的消息在安丘至高密之間的陸軍已經向支那軍隊馮國樟部放下了武器。”島村速雄冷冷地說道此時的他刻意的使用了放下武器”這樣的字眼來替代投降”這個恥辱的詞可以說  是用心良苦了。

海軍一旦撤退革國在山東就徹底失去了軍事存在。”曰本  首相大限重信喘了口粗氣有此費力地說道。

這是沒辦法的事。”秋山真之說道我們決不能讓金剛號  這樣的主力艦在支那出現任何意外。”

  聽了這位曰本第一戰略家的話大限重信沉默了。

可如果就這么放棄青島的話不但意味著此前我們同德軍血戰的光輝戰績被全部抹殺也等于向全世界表明我們失敗了。”外交  大臣加藤高明啞著嗓子說道。

我們現在并沒有失敗”同市之助有此惱火地說道奉天還在  我們手里我們應該馬上進攻天津從那里打到北京馬上”

英國和美國是不會讓我們進攻天津的”加藤高明看著在座的將軍大臣緩緩說道現在是尋求以外交途徑結束這場戰爭的時候了只有在勝利的情況下進行的謎判才可能獲得成功。”網市之助不客氣的瞪著加藤高明說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和支那人謎判是  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的。”

聽了岡市之助的話加藤高明一時語塞會議場一下子陷八到了尷  尬沉悶的氣氛當中。

  過了好久秋山真之的聲音打破了難堪的沉默。

我們失去了山東但可以從奉天得到補償。”秋山真之平靜地說道我們現在應該做的不是再次發動盲目的進攻而是應該想  辦法鞏固已經到手的東西。”

大限重信有此驚訝的看著秋山真之他想了一會兒緩緩地點了點想要打敗支那人還需要利用他們自己本身存在的弱點。”秋山真之又說道支那人是個非常喜歡內部爭斗的民族我們現在可  以充分的利用這一點。

秋山真之的話仿佛提醒了大隅重信大限重信一下子想起了以前陸軍情報部提交的關于滿立”的計刑書和那位流亡在東京的中國  革命黨領柚的信不由得連連點頭。

我們雖然放棄了山東但如果能夠確定帝國在滿洲和蒙古的優先地位我們就還是勝利者。”秋山真之說道山東的戰略地位是  根本不能和滿洲蒙古相比的。”

在會議結束之后大隅重信起身來到了加藤高明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加藤高明點了點頭快步的離開了會場來到了外務省政務局  對局長小池張造吩咐了起來。

過不多久政務局的信使便出現在了中華革命黨領柚的居所里將一封信函交到了領柚本人的手里。領袖本人在看完書信之后顯得非常興奮立刻讓服侍他的曰本少女展紙磨墨寫起了回信。(未完待(一百零六)看不見的東西改變歷史  1915年10月22日,北京,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統率辦事處。

  “山東境內日軍已全部肅清。”陸軍部長段祺瑞指著地圖對袁世凱說道,“青島光復消息傳來之后,北方軍民士氣大振,滇軍、奉軍及察哈爾熱河諸軍并力反攻,現已將日軍逐出承德,各地百姓組織義軍不斷襲擾日軍后方,日軍糧彈無以為繼,一路向奉天急退,目前各軍正在全力追擊。”

  “果然是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袁世凱的臉上現出滿意之色,他聽到段祺瑞的報告后,想了想,又問道,“能否借此機會,一舉收復奉天?”

  今天的袁世凱一張胖臉上紅光滿面,前些日子的憂愁疑慮如今已經絲毫不見蹤影。

  山東戰場的捷報頻傳,讓袁世凱又恢復了昔日的自信。

  “如果糧餉和槍炮彈藥充足,應該沒有問題。”段祺瑞肯定地答道。

  “就是借債,也要把這一仗打贏。”袁世凱明白段祺瑞在擔心什么,對室內的眾位軍政要員說道,“昨天我還和朱使(即英國公使朱爾典)進行了密談,我直截了當的和他說了,我就是砸鍋賣鐵,把ku頭都押出去,也要打贏這一仗,你們猜猜他怎么說?”

  “應該還是說英國和日本是同盟,他們借錢給咱們打日本有些說不過去的托辭吧?”梁士詒答道。

  “要么就是說英國政fu愿意出面調停我國和日本的沖突,條件是希望我國加入協約國陣營對德作戰,派陸軍前往歐洲參戰。”段祺瑞答道。

  袁世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芝泉只說對了一半,”袁世凱微微一笑,說道,“英國人這一次竟然松口了,朱使含糊其辭表露了這樣的意思,就是同意秘密的借給咱們錢打日本人,條件就是芝泉剛才說的,咱們加入協約國,派出海陸軍對德作戰。”

  聽到袁世凱這么說,周圍的軍政要員們臉上都現出了驚詫之色。

  在日本發動侵略中國的戰爭之后,袁世凱曾一再央求英國公使朱爾典敦促英國政fu出面制止日本的侵略,朱爾典也盡力的向英國政fu說明了在中國發生的情況,但英國政fu卻一直無動于衷,對日本侵略中國的行為聽之任之。英國政fu的態度讓袁世凱和一些對英國抱有很大希望的中國官員十分失望,英國放任日本侵略中國的行為也讓中國民間滋生了對英國的抵觸和敵對情緒。

  但到了現在,隨著戰局逐漸的變得對中國有利,英國的態度也突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雖然說對袁世凱和多數的中國官員來說,英國政fu的轉變讓他們還不太適應。

  “看樣子英國和日本的同盟快要做到頭了。”段祺瑞冷笑了一聲,說道。

  “英國人現在可能看清楚了日本人的真面目,”陸征祥說道,“日本這個盟友光顧著撿便宜,不但在戰爭中根本不出力,而且總在背后下黑手捅刀子。這樣一個盟友,要它何用?”

  陸征祥的話并非是在附和袁世凱,事實上,對于日本這個對歐洲的戰爭根本不上心還老在背后耍弄yin謀詭計的盟友,英國及其盟國已經感到了厭煩。

  當初締結英日同盟的目的,是為了讓日本在亞洲牽制俄國,而隨著英法俄協約國集團的確立,英日同盟的存在意義已經變得不大了。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面對德國海軍的威脅,英國迫切需要擁有強大海軍的日本幫忙照顧后院,但日本人的行為卻讓英國人十分失望。由于日本人的行動遲緩,在青島的德國東亞艦隊主力輕易的竄入了太平洋,給英國的大后方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在日本加入協約國集團對德國宣戰后,日本率先進攻青島,日軍在膠東半島登陸后,卻并不急著進攻青島,而是忙于分兵搶占膠濟鐵路沿線城市,將山東置于喙中。而除此之外,日本在開戰后便派戰列艦“香取”、“鹿島”、“薩摩”及戰列巡洋艦“鞍馬”等艦組成了“特別南遣支隊”、“第二南遣支隊”,南下太平洋搶占原德屬島嶼,到1914年10月19日為止,日本便占領了赤道以北的全部德屬太平洋島嶼,包括馬里亞納群島、加羅林群島和馬紹爾群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早在1914年9月12日,澳大利亞就已經宣布占領了這些島嶼  除了這些島嶼,日本還搶占了帛琉群島和太平洋地區的海底電報中心雅浦島。而更讓英國人倍感惱火的是,日軍每占領一處島嶼,即在該地豎起日本國旗,建立軍政署,儼然一幅將這些地方視為日本的領土的樣子。象1914年10月14日,日本海軍“香取”號戰列艦占領了馬里亞納群島中最大的塞班島(日本人稱其為“彩帆島”)時,日本人甚至將“香取”號艦內神社里供奉的“經津主神”“分祀”于該島,在原來德國人修建的燈塔附近建造了“香取神社”

  日本人的行為讓英國人十分不快,然而此時歐洲戰場呈現出膠化狀態,英國還想借重日本這個盟友,因而對日本人的行為隱忍不發。但日本人反而變本加厲的做起了獨吞中國的美夢來,在日軍攻下青島之后,日本即向中國提出來妄圖滅亡中國的“二十一條”,在遭到中國政fu拒絕后,日本不顧英國在歐洲打得舉步唯艱,又悍然對中國發動了侵略戰爭。

  日本人的行為使英國感到越來越難以忍受,在戰爭一開始,英國便警告日本,不許在英國在華勢力范圍及相鄰地區采取軍事行動,不久,美俄法三國也向日本發出了同樣的警告。日本政fu不敢對西方列強的警告全然無視,因此僅將戰場局限于奉天和山東兩地,而對于在天津登陸作戰的計劃,也因對列強干涉的顧忌而作罷。

  隨著戰爭規模的不斷擴大和ji烈程度的升級,日本在中國戰場投入的海陸軍兵力越來越多,對于歐洲的戰爭也越來越沒有熱情,日本海軍減少了參加護航的反潛的作戰兵力,日本陸軍也無限期的推遲了派兵前往歐洲的計劃。在這種情況下,英國對中國的態度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也就很好理解了。

  “不光是看穿了日本人真面目的事。”海軍總長劉冠雄說道,“這一次咱們把日本人打得夠嗆,向列強展示了我中華的軍力和民氣,這也是英國轉變態度的重要原因。”

  “不錯,此次海陸軍將士及愛國民眾前赴后繼,英勇抗敵,真是可歌可泣。”袁世凱感嘆道,“從此往后,泰西諸國當不敢再小覷我中華了。”

  “此次抗擊倭寇之戰,前線將士軍民犧牲之重,思之令人神傷。”陸征祥提醒袁世凱道,“目前我海陸軍雖然多次取勝,但總體情勢來看,仍是敵強我弱之勢。如今英日兩國既生芥蒂,我國不如趁此機會,請英美諸國調停,迫使日本同國停戰為上。”

  “也是。”袁世凱點頭表示同意陸征祥的看法,“我軍雖迭次獲勝,然軍力民力消耗極大,目前國未復,如能趁時息兵,埋頭發展十年,再與日本抬頭相見,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如果重開和談,務必要收回此前被日本侵奪之所有土地和利權。”段祺瑞看著袁世凱說道。

  “山東如今已經光復,所差的,就是奉天了。”袁世凱明白段祺瑞的意思,說道,“如果用兵難以收復,就只有許英美以特權,促其向日本施加壓力了。”

  “東三省地處俄日兩國之間,想要恢復我領土主權,還要更下一番功夫才行啊”陸征祥嘆息道。

  正當這時,一位政事堂的官員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將一份報告交給了袁世凱,袁世凱注意到這位官員似乎面帶喜色,不由得有些奇怪。

  “又出了什么事?”袁世凱問道。

  “日本國內發生大規模鼠疫”這位官員有些ji動地說道。

  聽了官員的報告,袁世凱不由得吃了一驚,他用有些哆嗦的手接過了報告,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

  “真是天佑我中華啊”段祺瑞聽到了這個消息,忍不住點頭嘆息起來。

  他知道,現在應該是不需要英美的干涉,中國就可以收回奉天失地了。

  1915年10月,日本國內突然爆發大規模的鼠疫,先是出現在沿海地區,至11月即傳至東京大阪神戶等大城市,之后疫情如江河決堤般蔓延開來,不僅橫掃整個本州島,而且波及到了朝鮮及北海道地區。好多地區的居民往往一人患病,不久即全家喪命。為了防止疫情擴大,日本政fu出動大量兵員警察估價焚毀疫情較重的地區的房屋和尸體,但鼠疫也很快傳到了執行任務的人員當中,很多人染病身亡。一時間日本各地從城市到鄉村,全都籠罩在死亡的yin影之中。

  鼠疫出現后,日本政fu立即嚴令各地防范疫情擴散,頒布各項防疫法規,采取了隔斷疫區交通,建立大量的隔離區,組織人力焚化病人尸體,對疫區進行嚴格消毒等種種措施,但由于疫情擴散過快,日本政fu事前又毫無準備,結果導至了大量的人死亡,很多人為躲避鼠疫,紛紛乘船逃離日本,結果不可避免的使疫情擴散到了朝鮮和有大量日本移民居住的夏威夷地區。

  由于此次鼠疫來勢兇猛,在擴散到朝鮮之后,以朝鮮為基地的侵華日軍也遭到了傳染,很多士兵染病,日軍減員嚴重,由于中隊的不斷反擊,日軍難以招架,開始迅速后撤,竭力脫離同中隊的接觸。

  1915年12月7日,日軍全部退入朝鮮境內,中隊收復奉天全境,同日軍隔鴨綠江對峙。

  1915年12月9日,在英國和美國政fu的聯合調停下,中日兩國于當日宣布停火。

  1915年12月27日,奉天發現鼠疫疫情,中華醫學會書記伍連德博士率醫療團前往視察調研,并被北京政fu授予防疫指揮協調全權,負責撲滅鼠疫。中國各省紛紛組織醫療人員前往奉天。

  年2月7日,在美國方面的努力下,夏威夷疫情被撲滅,據美國政fu不完全統計,夏威夷共計有約3萬人染病死亡。

  年3月12日,中國政fu宣布奉天疫情被完全撲滅,確定有2543人染病死亡。

  年5月2日,日本政fu宣布境內鼠疫全部消除,日本官方公布死亡數字為人。而據一些在日本參加防疫工作的外國專家透露,日本官方出于政治目的,蓄意隱瞞了死亡人數,外國專家們保守估計的死亡人數超過50萬人。

  山東,青島,毛奇山炮臺。

  “你怎么跑來了?”楊朔銘看著一身軍裝的妻弟黃晟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竟然升官了?”

  “仗打完了,請了個假,專門過來看看姐夫。”已經成了陸軍中尉的黃晟云不好意思地一笑,目光隨即落在了遠處的炮臺上。

  “你是想看打沉的日本軍艦是吧?”楊朔銘猜出了他的心思,笑著說道。

  “這大炮真帶勁兒”黃晟云看著一門新式180毫米重型榴彈炮,眼睛一點點的亮了起來,“我在蔡松坡將軍那邊兒就沒見到過這么大的炮。”

  “對了,和我說說你們那邊兒的情況吧。”楊朔銘拉著小舅子在大炮的旁邊坐了下來,“聽說你們那里也打了不少的硬仗是吧?”

  “我覺得硬仗算不上。”黃晟云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們一開始總是吃敗仗,大踏步的向后撤,丟了好多地方,老百姓一開始都指著我們的脊梁骨罵呢。”

  “哦?不會吧?蔡松坡將軍可是有名的戰將,當年留學日本,有‘中國士官三杰’之稱,他應該對日本人的戰術很熟悉才對。”楊朔銘聽了黃晟云的話,不由得有些吃驚,“不應該打成這個樣子吧?”

  “但我們就是這么打過來的。不過,我其實還是很佩服蔡松坡將軍的。”黃晟云苦笑了一聲,說道,“由于老是打輸,大家都很沮喪,蔡將軍知道后,親自下部隊給大家鼓勁兒,一些軍官泄了氣,直接問他:‘屢戰屢敗,我們還打個什么勁兒?’蔡將軍回答說:‘咱們的軍力不如倭寇,這是事實,咱們以前沒打過這樣的仗,吃一些虧也在情理之中。咱們比起倭寇來,優勢一是咱們人多,二是咱們中華國土廣大,雖然咱們現在屢戰屢敗,但倭寇也遭到了很大的損失,他們的力量正一點一點的削弱下去,戰線也越拉越長,而咱們屢敗屢戰,越打越會打,而且接近后方,補給容易,又有民眾支持,力量只會越打越強,等到倭寇吃不住勁的時候,就是咱們把他們徹底打敗的時候。”

  “他說的很對。”楊朔銘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敬佩之意,“不愧為善戰之將,懂得利用自己的優點和敵人的弱點。”

  從黃晟云的話里,楊朔銘已經聽明白了,蔡鍔采取的,應該是類似當年庫圖佐夫對付拿破侖的戰略戰術。

  “是啊”黃晟云說道,“蔡將軍還說:‘退后一步是家園,咱們要是不去打仗,就等于把自己的妻兒老小父母鄉親送給敵人蹂躪,哪怕是為了他們,就是再苦再難,咱們也要把仗打下去’聽了將軍的話,大家的斗志又都起來了,重新振作起來和倭寇打,倭寇打到承德的時候,終于頂不住了,蔡將軍抓住時機,聯合張紹曾將軍和張作霖將軍的部隊,加上徐樹錚將軍的援軍,一下子吃掉了倭寇的前軍,倭寇這一下就被打掉了氣焰,緊接著就開始后退,咱們一路追趕過去,丟失的地方又全都收回來了,后來聽說奉天城里鬧鼠疫,蔡將軍害怕部隊傳染上,下令停止前進,脫離同倭寇的接觸…”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那時候就已經發現日軍當中出現疫情了?”楊朔銘突然打斷了黃晟云的講述,問道。

  “是啊。我們在追擊的路上,見到了很多病死的倭寇士兵的尸體,很多人身上全是黑斑,當時軍中醫官就說這是鼠疫,建議立刻停止追擊,將尸體全部燒毀,并嚴格消毒,蔡將軍聽從了醫官的建議,下令就地休整。”黃晟云說道,“我們和老百姓一起將倭寇的尸體集中燒掉,一直燒了三天三夜呢。”

  “明白了。”楊朔銘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示意黃晟云繼續說下去。

  “雖然部隊嚴加防范,可還是有弟兄染上了鼠疫,死了有上百人,病得較輕的弟兄都留在了當地建立的臨時隔離區,集中接受治療。”黃晟云說道,“后來聽說倭寇退到朝鮮境內了,我們才繼續前進,就這么兵不血刃的收復了失地。”

聽到有上百的中國士兵因為染鼠瘦而身亡楊朔銘的心里一時間  很是難過。

對于自己親手發動的世界戰爭史上的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大規模細菌戰給自己人造成的傷害楊朔銘的心里感到十分愧疚但他并不后  悔自己這么做。

因為在現在的情況下想要在最短的時間里改變歷史的進程這是  最快的方法。

楊朔銘之所以采取了這樣的非常規手段并不是他自己的憑空設  想而是有著歷史的根據。

明亡清興后世的歷史學家有著太多的解釋和猜測其中不乏又紅又專的歷史必然論”學者而對于滿清迅速取代明朝的真正原因他  們卻有意無意的忽視了。

明王朝從萬歷年間開始走向衰敗滅亡是不可避免的但并不是渡不過崇禎十七年崇禎雖然為人猜疑多變但也算得上是勤于政事的皇帝。北方滿清首領皇太極新喪多爾襄上臺內部不穩暫時不會大舉入寇。各地雖然民變蟀擁可是富饒的江南毫無影響。唯一的燃眉之急李自成雖然一路過關斬將也不過占了山西且李自成起義軍攻堅能力極差一個寧武關就損失上萬精銳想要打下明軍重兵把守  的北京其實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后來發生的事情卻極富戲劇性李自成起義軍很快攻下北京登極建立大順王朝可八城出城僅僅四十來天經山海關一戰之前攻無不克令后世的磚家叫獸稱頌不已的大順農民軍便潰不成軍從此以后沒有打過一場象樣的戰役直到最后全軍覆滅。最終讓滿清取而代歷史在很多歷史必然論”者眼里是規律是必然。而事實上在當時人的眼里卻是無序的是偶然的。大大小小的偶然造成歷史起碼是局部的歷史變幻莫測。這此偶然往往被后世的史家刻意忽  視因為他們眼里歷史是不可能假設的。

而事實是在這個星球上h類是主宰可是除了人類之外還  有生命一樣能造就歷史。因為歷史不僅僅屬于人類。

在那個改朝換代的關鍵時刻是無處不在的肉眼看不見的東西起  了決定性的作用。

和曾經橫行歐洲的黑死病一樣正是明末突然爆發的大規模鼠瘦毀掉了數十萬把守北京的明軍讓本來意想不到的李自成輕易的破城而入而同樣也是鼠瘦毀掉了李自成的數十萬大順軍使他在北京僅僅停留了一個多月就倉惶逃離。而滿漢分治間接的阻礙了瘦情在滿人  當中蔓延也是滿清后來能在中原成功站穩腳跟的一個重要原因。

腆年的那一場大規模鼠瘦改變了中國的歷史進程。而這一次楊朔銘人為的對日本發動的這場大規模鼠瘦不但改變了中國的命運亞洲乃至整個世界的歷史走向也都在那聲聲的咳嗽中走向了另外一  各軌跡。

楊朔銘之所以采取這樣的非常手段是因為他深刻的知道以現在中國的實力無論他怎么努力也是無法戰勝自明治維新以來國力  一直呈上升趨勢的日本的。

作為一個從后世來的穿越者他對實力”這兩個字的理解比  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要深刻。

雖然在這次細菌戰當中有數千民因此而喪生但如果他不這么做而是任憑歷史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再同日本進行那場長達十四年的艱苦戰爭那時犧牲的生命將以千萬計數而絕不會僅僅是  現在的這幾千各人命。

事實上根據楊朔銘從各方面得到的消息和數據進行的統計在這場歷時七個月的抗擊日本侵略的戰爭隊及山東奉天戰區民眾  的傷亡總數加到一起也沒有超過。10萬人。

這此簡單的數字加減法說明的問題卻比任何專家學者的論文要深仗打完后也有不少外國人說其實是這鼠瘦幫了大忙。”黃  昆云苦笑了一聲說道。

那又怎么樣?勝了就是勝了他們再怎么想要抹殺咱們中華軍民的戰績也是白搭。”楊朔銘冷笑著說道別聽他們胡說只怕現  在他們要對咱們另眼相看了。”

正象楊朔銘對黃昆云說的那樣此時在北京東交民巷的使館區的  一間不大的房間里正進行著一場內容差不多的談話。

真平可思議日本人竟然這么輕易的就放棄了在中國得到的一  切。”

日本軍隊在鼠瘦爆發前已經遭受了嚴重的損失他們雖然占領了中國大片的國土但卻無法守住它們,而鼠瘦的爆發無疑加劇了他們的困難日本畢竟是一個資源貧乏的國家這樣的打擊對他們的經濟來說是難以承受的。因此他們做出這樣的行動也  是正常的。”

但這場戰爭的結果是不是也說明我們此前對于日本軍隊的作戰能力和日本國力的認識出現了偏差。日本人似乎并不象他們外表看來的  那樣強大。”

的確如此我以前根本沒有想到日本擁有亞洲最強大的艦隊面對弱小到了極點的中國海軍竟然會損失掉四艘主力戰列艦還有一艘新式戰列巡洋艦受傷這樣的結果對一個海軍強國來說是真正的  恥辱。”

中國海軍是使用潛艇擊沉了那此日本戰列艦的。我去天津看見過那此潛艇都是一此小得可憐而且十分簡陋的家伙。和德國人的潛  艇相比簡直就是垃圾。”

這也說明了日本海軍的無能。別看他們擁有和我們一樣好的強  大戰艦但他們卻還是沒有真正學會如何使用它們。”

潛艇是個討厭的東西全世界的潛艇都一樣尤其是德國人的潛  艇。”

中國人使用如此簡陋的武器取得了這樣大的戰果說明我們小看  了中國人的想象力和戰斗精神。”

是啊這次戰爭的結果表明無論是中國海軍還是中國陸軍還是擁有一定的戰斗力的如果中國能夠加入到我們的隊伍當中為打倒  我們共同的敵人出力我想對我們的共同事業還是相當有幫助的。”

聽了在座的協約國駐華公使和武官的談話一直沒有說話的英國公  使朱爾典微微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努力促成中國和日本的和解。”法國公  使說道不要讓這此黃種人再浪費他們各自寶貴的兵力了。”

想要他們握手言和恐怕會很困難。”朱爾典想起了目前正在  進行的中日兩國高級會談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

正象朱爾典預料的那樣此時在中國外交部的會議大廳里應英美兩國聯合調停下召開的中國和日本之間的和謎從一開始就充滿了濃  濃的火藥味。

無論貴國政fu同意與否我國政冉自即日起曹布廢除此前和貴國政fu簽訂的一切各約。”陸征祥盯著坐在對面的日置益沉聲說道此前由貴國所侵奪的在山東及奉天的種種權益我國政fu全部  收回。”

聽了翻繹的解說日置益的眼睛瞪得溜圓額頭上各各青筋凸  起顯然惱怒到了極點。

  這是對日本政fu和大和民族的侮辱。”日置益猛地從椅了起來說道我們絕不接受。”

您說錯了公使閣下。”曹汝霜則用無比懇切的語氣說道我的看法正相反我認為這是中國和日本重新確定兩國地位和外交  關系的新起點。”

  聽了曹汝霜的話日置益和小幡對望了一眼沒有說話。

中國和日本其實本來就一直是平等的國家兩國的友好關系一直源遠流長”曹汝霜說道歷史已經證明中國和日本和則兩利斗則兩敗現在兩國之間已經沒有了利益紛爭正好可以重新確定兩國之間的關系為以后兩國的和平友好和共同發展打下良好的基礎何樂  而不為呢?”

帶領亞洲走向文明的國家只有日本而不是中國。”日置蓋輕蔑地看著這個素有親之名的中國外交次長冷笑道過去不  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是口”

您說這此是無益之言公使閣下口”曹汝霜仍然不慍不火地說道我奉勸您還是現實一此的來看待中國和日本的關系問題現在我隊已經完全收復了山東和奉天貴國政fu的要求就是要我們將已  經收復的領土再拱手相讓您覺得這可能嗎?”

  換成是貴國的話恐怕也不會接受?”陸征祥冷笑道。

日置益一時語塞這時小幡在一旁說道陸外長剛才說貴國政fu曹布廢除此前同我國簽訂的所有各約可我想提醒貴國政fu一下這些各約當中還包括有臺灣和朝鮮和規定的貴國支付給我國的賠款(一百零八)紙上談艦  “貴國對我國的入侵給我國造成了很大的經濟損失,因此我國政fu已經決定,不再向貴國支付賠款,這部分的款項,將用于醫治戰爭帶來的創傷。”陸征祥冷冷地說道,“而出于兩國交好起見,我國政fu也決定,不向貴國政fu索取我國和平居民的損失賠償。”

  聽到陸征祥只是就賠款問題做了明確的回答,而沒有提到臺灣和朝鮮,小幡的心里,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絲不祥之意。

  “關于朝鮮和臺灣,不在我們此次談判的內容之內。”曹汝霖看出了小幡的心思,說道。

  “那就是說,以后會談到了?”日置益冷笑著問道。

  “往后的事,我們誰也看不了那么遠,不是嗎?”曹汝霖笑了笑,回答道。

  看到日置益強挺著腳傷滿面怒色的站在那里,可能是怕他累壞了,曹汝霖擺了擺手,一位仆人上前為日置益捧過了一杯香茶,送到了他面前。

  日置益一時不便于發作,他強忍著怒氣重新坐了下來,接過茶杯勉強喝了一口。

  小幡看著日置益的動作,不由得在心里嘆息了一聲,開始盤算起如何向國內報告談判的進展來。

  日本,長崎。

  在聲聲的汽笛聲中,一艘巨大的戰艦在拖輪的牽引下,緩緩的駛入了港內。

  站在岸邊的一個身材微胖留著小胡子的中年人,雙手扶著欄桿,迎著強勁的海風站立在那里,望著緩緩駛入碼頭的“金剛”號戰列巡洋艦,不由得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聽說此艦被我軍擊傷,艦體受損嚴重。”站在他身邊的一個一身黑色西裝的中國人說道,“現在看來,這應該不是假話。”

  “國內傳來的消息,說是我漁民駕駛小船滿載炸藥近距離將此艦炸傷的,”留小胡子的微胖中年人——同盟會元老黃興點了點頭,“我真是想不出來,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黑色西裝的中國人——原江西都督李烈鈞說道:“果真如此,那收復青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這是兩回事。”黃興搖了搖頭,“我中華并不乏非民氣,所缺乏者,工業科技耳。”他看著“金剛”號巍峨的艦影,嘆息道,“倘若有一天,我中華亦有如此巍巍巨艦,平生之愿足矣。”

  “你真的打算就這么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克強?”李烈鈞有些擔心的看著神色憔悴的黃興,“你不再考慮考慮了?”

  “在此留之何益?不如早些離開的好。”黃興說道,“去美國考察實業,將來或可為國家建設盡一分力量,總好似這不切實際的噱頭。”

  聽到黃興這么說,李烈鈞知道他和孫中山的分歧已經不可調和,一時間不由得默然無語。

  “多虧了這場大疫,使他免去了罵名,”黃興看到在街頭巡邏的日本警察,嘆息了一聲,“若真由日本幫助組軍回國,后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李烈鈞也仰天長嘆了一聲,正想說話,他忽然看到一隊日本將軍在衛兵們和一些軍官的簇擁下,向碼頭走來,他拉了拉黃興的胳膊,黃興注意到了日本將軍當中的秋山真之,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沒有再說話,而是和李烈鈞一起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注視著日本人登上了“金剛”號。

  “受損處在艦體中部,靠近艦首的地方。”一位軍官對秋山真之說道,“是支那人用自殺攻擊造成的。”

  “自殺攻擊?”秋山真之的眉頭皺了一皺,反問道。

  “是的,將軍。”這位軍官回答道,“據水兵們的報告,中國人開著很多偽裝成漁船的小艇,上面裝滿了烈性炸藥,向我們的戰艦靠近,用這種自殺式的攻擊辦法襲擊我們,好在我們的護衛艦發現了他們,及時開火,這些小艇的行駛速度不快,大部分都被我們的炮火擊中發生了爆炸,擊傷‘金剛’號的小艇就是沖到了距離‘金剛’號差不多兩米的距離時,被我們的炮彈擊中發生了爆炸,爆炸的沖擊波致使艦體受損。”

  聽了軍官的解說,秋山真之的臉變得yin沉下來。

  “中國人竟然知道自殺攻擊,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秋山真之自言自語的說道。

  “當時艦體被炸開了一個大洞,好在損管得當,沒有出現大的麻煩。”軍官又說道,“后來進行了一定的修補,基本上能夠保持原來的航速,在返航的途中遇到過兩次大浪,情況很危險,不過我們的水兵經受住了考驗,總算把戰艦平安的開了回來。”

  秋山真之點了點頭,隨后和大家一起下到了艙內,觀看了一下損壞情況。

  “我們的軍艦的設計的十分優秀,這是支那人所沒有的優勢。”秋山真之嘆息了一聲,“可惜這一次,我們沒有能夠好好的發揮出我們的優勢。”

  “我們還有四艘戰列艦損失掉了,”一位軍官有些難過的說道,“卑鄙的支那人竟然使用潛艇來偷襲我們”

  “是什么樣的潛艇?”秋山真之問道。

  一位日本軍官上前將幾張圖紙拿到了秋山真之面前展開,秋山真之仔細地觀看了起來,他看著圖紙上描繪的一艘艘小型潛艇的線圖,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了。

  “這些潛艇不能發射魚雷,航速也很慢…”那位軍官正在說著,秋山真之卻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這是支那人的優勢,他們總是能夠想到用簡單有效的方法來達到目的,這一點值得我們學習。”秋山真之說道。

  “您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們也應該擁有這樣的潛艇?”一位軍官問道。

  “是的。”秋山真之點了點頭,“而且我們應該比支那人做得更好。”

  此時的秋山真之并不知道,他現在和部下們所進行的這場簡短的對話,會就此載入史冊,并且對日本海軍以后的發展,產生重要而深刻的影響。

  多少年以后,人們回憶起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所使用的諸多如“櫻花”飛機和“回天”魚雷等殘酷無情的自殺式武器,總要把它們和這一天在“金剛”號戰列巡洋艦艙內的對話聯系起來。

  而此時在天津曹妃甸海面,也同樣有一些人,在視察著廢棄的日艦的傷勢。

  “多虧了這水雷和潛艇,不然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樣的龐然大物。”

  在中國海軍“海琛”號巡洋艦的艦橋上,海軍次長湯薌銘看著被炸斷的日本戰列艦的殘骸,對楊朔銘說道。

  “水雷和潛艇,都是一時應急的辦法,要想真正的打敗日本海軍,咱們中華海軍,也得有這樣的戰艦才行。”楊朔銘說道。

  聽到楊朔銘這么說,湯薌銘和徐振鵬都是一愣。

  “這樣的夢,我做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徐振鵬嘆息道,“只是不知道我這輩子還能不能看到,咱們中華海軍,有比昔年‘定遠’‘鎮遠’更大的船。”

  “肯定會有。”楊朔銘微微一笑,指了指海面上的日本戰列艦巨大的殘骸,“至少現在,造艦的鋼是有了。”

  聽了楊朔銘的話,湯薌銘和徐振鵬不由得笑了起來。

  “是啊我就不信,這四條船,還對付不出一條來。”湯薌銘說道。

  “聽說你楊瀚之大才,連軍艦都會設計,是不是心里已經有譜了?”徐振鵬看著楊朔銘,開玩笑似的問道。

  “當然有了。”楊朔銘點了點頭,眼中瞬間閃過了一幅大型軍艦的線圖。

  楊朔銘從副官手中取過一支鉛筆和一張白紙,就在艦橋的欄桿上飛快地畫了起來。

  湯薌銘和徐振鵬看到楊朔銘的手在快速地閃動,伴隨著沙沙的輕響,白紙上很快便出現了一艘軍艦的側視圖和俯視圖。

  在繪圖完畢之后,楊朔銘還在線圖的下方標出了這艘戰艦的具體數據。

  “…艦種:‘黃河’級戰列艦,標準排水量:21705噸;滿載排水量:24650噸;外形尺寸:艦長178.4米,寬28.3米,吃水8.9米;動力:蒸汽輪機,主機功率:37000匹馬力;最高航速:24節;續航力:7000海里/12節;武備:雙聯裝350毫米/45倍徑主炮3座(前二后一背負式),4座雙聯裝280毫米/50倍徑艦用速sén152毫米輕型單裝副炮。裝甲防護:主裝甲帶350毫米,甲板裝甲140毫米,炮塔裝甲(正面)420毫米,炮座裝甲330毫米,司令塔裝甲380毫米;艦員:967人…”

  楊朔銘將簡圖畫好和標名數據之后,交給了湯徐二人。

  “這…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徐振鵬看著楊朔銘畫的這張極具專業水準的簡圖,不由得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你徐老哥要是不相信,可以把這圖和數據給艦船設計師看看,”楊朔銘自信地一笑,“問問他們就知道行不行了。”

  “看這數據,倭寇的船肯定不是對手。”湯薌銘贊嘆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變成現實。”

  (一百零九)羈縻之局?

  “這個設計方案其實是很保守的。”楊朔銘笑了笑,說道,“我還有更好的方案,只是現在還不宜公開。”

  聽到楊朔銘這么說,湯薌銘和徐振鵬的臉上再次現出了驚愕之色。

  “二位幫個忙。”楊朔銘詭秘地一笑,湊到了湯薌銘和徐振鵬面前,示意二人附耳過來,低聲和二人耳語了幾句。

  聽了楊朔銘的話,湯徐二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各自現出了凝重之色。

  “明白了。”湯薌銘看著手里的楊朔銘剛才畫的戰列艦設計簡圖,緩緩點了點頭。

  “這事應該馬上提醒劉總長和李司令一下。”徐振鵬表情嚴肅的說道。

  “劉總長那里,還得是二位出面說一下比較好。”楊朔銘說道,“我一個小小的鎮守使,人微言輕,說出的話沒有二位有份量。”

  “瀚之說笑了。以大總統的識人之明,是不會委屈了瀚之這樣的大才的。”湯薌銘的臉上又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笑容,“別的不說,僅就光復青島的大功,就夠讓李純把江西將軍的位置讓給你了。”

  “是啊此次抗擊倭寇之戰,數你楊瀚之和蔡松坡功勞最大,”徐振鵬也說道,“大總統對前線戰況知之甚詳,絕對不會埋沒你楊老弟的戰功。”

  聽了湯薌銘和徐振鵬的話,楊朔銘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什么。

  “他蔡松明雖然勉強打跑了倭寇,但明眼人都知道,蔡松坡的戰功和你還不能相比,他是沾了日本人鼠疫流行的光,才收復奉天的,和你實打實的在山東和倭寇血戰是不能比的。”湯薌銘接著說道,“現在奉城全境雖告收復,但旅順口仍然在日本人手里,他蔡松坡可并沒有象你楊老弟那樣,帶著區區兩萬人的兵馬就敢去碰青島這個硬釘子。”

  “大總統前日還來函詢問光復青島詳情,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復。”徐振鵬笑著說道,“我猜弄不好大總統會讓你率贛軍北上,去打旅順口呢。”

  “青島是完全靠偷襲打下來的,日本人吃過一次虧,已經學乖了,再用同樣的辦法肯定不成。”楊朔銘苦笑著搖了搖頭,“旅順口可不是青島,沒那么容易拿下來。”

  “大總統同意和日本人無條件停戰,就說明了他是明白這一點的。”湯薌銘看到楊朔銘似乎有些擔心袁世凱真派他去打旅順口,笑著說道,“論功行賞,無論如何,瀚之小小督軍,總是有一位的。”

  正如湯薌銘說的,就在他們在“海琛”號的艦橋上談論楊朔銘可能得到什么樣的封賞的時候,袁世凱和他的謀士幕僚們,也在北京居仁堂為此而大傷腦筋。

  “單一戰功而論,此次抗倭之戰得以大勝,蔡松坡和楊瀚之為首功,馮國璋、張勛、曹錕諸將皆不及也,”梁士詒說道,“如今民間已有‘北蔡南楊’之稱了。”

  “我此前竟然還不知道江西會有如此良將。”袁世凱嘆息了一聲,“現在看來,單以軍事才能而論,此人遠在蔡松坡之上。”

  “張勛的武衛前軍得以連戰連捷,其實也是多虧了贛軍助陣。”陳宦也在一旁說道,“張勛、馮國璋、曹錕、張孝準、傅孝安五將軍階皆在其之上,但卻聽命其策劃布置,為其馬首是瞻,可見其能力出眾,又善孚人望,實是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材。”

  聽了陳宦的話,袁世凱的眉頭不知怎么皺了起來。

  而聽到陳宦的評價,一直沒有說話的參政院參政楊度的眉頭也不由得一皺,他不經意的看著陳宦的眼睛,似乎是想要弄清楚,他剛才這么說的用意是什么。

  “聽說此人不但能征善戰,而且亦是治軍奇才,他的兩旅贛軍官兵皆勇悍能戰,且裝備精良,槍械火炮之精,全國無有出其右者,據稱該軍所裝備之武器,多為在贛籌建之工廠自行生產,僅重炮為其自行設計,在美國訂造。所有軍費餉械,皆在贛西等地籌措,以其兵精械足,是以連戰連勝。”楊度開口說道,“其鎮守贛西僅一年有余,竟將該地治理得富足繁榮,井井有條,可見其所長,非僅軍事一項也。”

  “這樣的文武全才,難得是難得…”袁世凱聽了楊度的話,點了點頭,“只怕是治世之良才,亦是亂世之jiān雄啊…”

  后一句話,由于袁世凱是在心里說的,無論是梁士詒、楊度還是陳宦,都沒有聽見。

  “論功行賞,你們看,怎么給他們二人安排為好?”袁世凱掩飾似的咳嗽了一聲,問道。

  “總統調松坡來京時,曾玉以陸軍總長一職委予松坡,而此次抗倭之戰,段芝泉幕后策劃之功亦不可沒,不宜以松坡代之。可仿西制,另設總參謀部,委松坡以參謀總長一職。”梁士詒說道,“而楊瀚之軍功雖顯,但不宜越級擢升,一省之將軍即可。”

  “如今山東迭經戰亂,民生凋蔽,百業待興,楊瀚之頗富治世之才,東民仰望,不如就讓他督理山東軍務好了。”陳宦進一步說道。

  “也好。”袁世凱沉yin良久,方才點了點頭。

  深諳權術的楊度當然知道袁世凱為什么會在蔡楊二人封賞的事情上如此大費躊躇,此時的他,暗暗佩服陳宦的心機的同時,也在內心慨嘆不已。

  山東,青島,原德國總督府。

  “我還以為他老袁能封你當江西將軍呢。”

  在楊朔銘乘座海軍的軍艦從天津回到青島之后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關于他的新任命。

  聽了徐元錦的話,楊朔銘只是微微一笑。

  “不會光封了我一個人官吧?”楊朔銘接過委任狀看了看,問道,“該封賞的人應該不止我一個。”

  “那是當然了,老袁沒有這么笨。”徐元錦說道,“蔡松坡當上了總參謀長,也挺出乎我意料的,我本來以為他能當陸軍總長或者回云南當將軍來著。”

  “仗打完了,這總參謀長一職就要清閑許多了,而且蔡松坡將軍的身體一直不好,正好可以安心養病,這個閑職可以說很適合他。”楊朔銘象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很隨意的說道,“至于回云南,根本就沒那個可能性。”

  “你知道是誰擔任贛西鎮守使嗎?”徐元錦笑了笑,問道。

  “別告訴我是張敬堯。”楊朔銘抬頭看了看地圖,平靜地說道。

  “那倒不是,張敬堯被老段調走了。”徐元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新的南昌鎮守使,是我。”

  “恭喜恭喜。”楊朔銘笑著拍了拍巴掌,以示慶賀。

  “新任贛西鎮守使,是唐璟。”徐元錦說道,“江西將軍也換人了,李純和張敬堯一樣被調到京里去了,江西將軍由陳光遠接任。”

  “噢。”楊朔銘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還有呢?”

  “馮華甫(馮國璋)還是江蘇將軍,不過加‘宣武上將軍’封號,張辮帥當了安徽將軍,曹仲珊當了直隸將軍,張閏農(張孝準)當了南京鎮守使,老傅當上了濟南鎮守使。”徐元錦簡要地和楊朔銘說了一下,“封的官兒基本上都不低。”

  “看樣子老袁身邊兒是有能人啊。”楊朔銘聽完了徐元錦的解說,立刻便想明白了袁世凱為什么會這么安排,不由得感嘆了一聲,“這個局設得可是有水平。”

  “你不想知道唐璟是怎么當上贛西鎮守使的嗎?”徐元錦知道楊朔銘已經明白了他說這番話的用意,呵呵一笑,將話鋒轉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應該是他自己找人了。”楊朔銘看了徐元錦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估計是沒少è。”徐元錦意味深長的說道,“她竟然活動到了總統府。”

  “其實這樣也好,他來干這個職位,總比張敬堯和他那幾個兄弟要好得多。”楊朔銘想起了唐璟的那位yàn驚四座國色天香的美貌夫人,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我想讓江西成為全國工業模范省,要做的事情還很多,有你們倆在,我就放心了。”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好容易打下的這點兒基業,隨隨便便的就扔給了別人,你也不心疼。”徐元錦看著楊朔銘的眼睛,象是在提醒他一樣的說道,“要換了別人,早就急死了。”

  “那有什么了?”楊朔銘笑了笑,回答道,“我的目標,又不僅僅局限在江西一省。現在正好,可以在山東做點事情。”

  聽了楊朔銘的話,徐元錦愣在了那里,他定定地看著楊朔銘,就象是剛剛才認識他一樣。

  楊朔銘有些好笑地看著徐元錦,轉過頭來,目光落在了墻上的地圖上。

  “不知道韻芝和孩子們能不能習慣北方的氣候。”楊朔銘想起了遠在贛西的妻兒,自言自語的說道。

  北京,

  “美國公使芮恩施先生剛剛通知了部里,說威爾遜大總統愿意調停。”外交總長陸征祥對袁世凱說道,“威爾遜大總統建議我們和日本馬上重開談判。”

  “你沒告訴他,是日本人的無禮取鬧導致談判的破裂嗎?”袁世凱有些惱火地問道。

  盡管在英美兩國的壓力下,中國和日本就停戰后兩國重新確立各自地位和外交關系而展開了談判,中國方面打算在收回諸多權益的同時,向日本做出一定條件的讓步,換回和平發展的時間,但由于日本方面仍然堅持“二十一條”,致使談判最終破裂。

  談判破裂之后,日本政fu又開始在國內調集軍隊,而中國政fu也繼續加強戰備,袁世凱開始同外國銀行團積極商談借款事宜,準備用于對日作戰。在這種情況下,英國和美國加強了干預的力度,防止兩國戰火再起,而這對袁世凱來說,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芮恩施先生說,威爾遜大總統提議在美國洛杉磯舉行會談,屆時他會親自到場。”陸征祥說道。

  “噢?”袁世凱先是一愣,隨后笑逐顏開,顯得十分高興,“要是這樣的話,對咱們可是大大的有利啊”

  “自日本向我國無理bi迫開始,美國方面就一直在給我們幫助。”具有英美背影的陸征祥也顯得很是高興,“威爾遜大總統素持公理正義,這一次肯出面主持公道,是我國之大幸事也。”

  聽了陸征祥的話,很多在座的軍政要員都紛紛點頭稱是。

  “這一次和平肯定是能夠達成了。”梁士詒也高興的附和道。

  “但愿美國政fu能主持公道。”陸軍總長段祺瑞似乎對陸征祥等人的興高彩烈不大感冒,冷冷地說道,“別再象英國人那樣,要咱們犧牲利權來達成所謂的和平。”

  “段總長過慮了。其實美國政fu自和談開始,就一直在幫著咱們說話。”陸征祥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何況日本侵略我國,又南下太平洋,已經極大的侵犯了美國的利益,美國出于其本身利益考慮,也是肯定站在我國一邊的。”

  “希望如此。”段祺瑞喘了口粗氣,說道。

  “馬上通知美國公使,咱們接受威爾遜大總統的提議,去洛杉磯和日本人談判。”袁世凱對陸征祥說道,“這一次洛杉磯之行,陸總長就辛苦辛苦,親自跑一趟吧”

  “這個自然。”陸征祥說道,“請總統放心。”

  “這一次去美國談判,曹次長就別去了。”袁世凱看了看坐在那里一直沒有說話的曹汝霖,說道。

  “外界素傳我親日,這一次避避嫌也好。”曹汝霖面色平和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讓顧參事陪陸總長去好了。”楊度建議道,“顧參事和威爾遜大總統熟識,俗話說熟人好辦事,談判的時候,也方便隨時溝通。”

  “我本來就有此意,就這么辦吧”袁世凱點頭說道。

  “咱們是不是派幾個將軍做為此次去美談判之代表團成員?”陳宦在一旁突然說道。

  聽了陳宦的建議,段祺瑞和徐樹錚等將領都是一愣,將目光集中在了陳宦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袁世凱有些奇怪地看著陳宦,等待著他的進一步解釋。

  “日本人囂張慣了,咱們得派人煞煞他們的氣焰才行。”陳宦言簡意賅的說道。

  “也是。”袁世凱明白了陳宦的意思,點了點頭,問道,“你說誰去比較好?”

  “北蔡南楊,無論誰去,都可以鎮懾日人,使其不敢肆無忌憚的威脅我們。”陳宦說道。

  “此議甚好。”梁士詒也附和著說道,“敗軍之將,不可以言勇,日人見之必定氣沮,則談判可收奇效。”

  “蔡松坡一直患有喉疾,此次抗擊倭寇之役,蔡松坡帶病指揮作戰,宿疾加劇,平日言談都已不便,怕是不能遠涉重洋。”楊度說道,“不如就讓楊瀚之去好了。”

  聽了楊度的話,陳宦象是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段祺瑞將陳宦的小動作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段祺瑞知道,楊度之所以如此提議,是因為他本人和蔡鍔si交甚篤,他一直關注著蔡鍔的病情,是以提議讓楊朔銘去。但陳宦提出來的讓“北蔡南楊”二人之一去洛杉磯,目的只怕未必有楊度純潔。

  “也好。讓松坡多將養些日子吧”袁世凱說道,“給青島發電報,讓楊瀚之來京。”

  “不是你來當山東將軍嗎?怎么突然又要進北京了?”

  剛剛趕到青島的黃韻芝放下了手中的電報,不解地看著楊朔銘,剪水雙瞳閃過一絲擔憂之色。

  “沒錯,山東將軍的任命已經下來了。”楊朔銘說道,“去北京可能是有什么別的事情。”他看到愛妻那擔心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笑,“放心吧我猜應該是好事,不是壞事。”

  “我在家的時候,父親就說你這一次鋒芒太過顯露,容易招惹事非。”黃韻芝說道,“你打下青島雖然是大功一件,但要是處理不當,很可能會付諸流水。”

  “我明白你的意思,自古以來,做臣下的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楊朔銘笑著將愛妻拉到身邊,讓她坐在自己的懷里,“但這一次,應該不是這么回事。”

  “你為什么要說‘臣下’?咱們現在可是民國了,不是大清朝了。”黃韻芝知道丈夫明白自己的意思,顏色舒展開來,開玩笑的問道,“現在哪來的皇帝?你向誰稱臣下?”

  “現在是沒有皇帝,但將來會不會又崩出來一個,可是不好說。”楊朔銘笑了笑,說道。

  “不管怎么樣,你一定要小心。”黃韻芝突然抱住了楊朔銘,將臉貼在了他的胸口上,“這陣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怕你會出事…”

  “聽說家里那邊兒抓到了日本間諜?”楊朔銘抱住了妻子的纖腰,將她摟在懷里,一邊感受著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溫馨,一邊問道。

(一百一十)偷得半日繾綣  “那些日本間諜兇惡的緊,一暴露行蹤就拼命,結果都被咱們的人打死了。”黃韻芝打量著他們夫妻二人獨處的這間裝飾考究華美的西式房間,輕聲答道,“只抓到一個活的,是個年輕女子。”

  在收復青島之后,楊朔銘將自己的指揮部和辦公地點設在了原德國駐青島總督官邸大樓內,而現在這里順理成章的又變成了他的山東將軍府。

  總督官邸的建筑面積達4000多平方米,是一座三層樓的磚石鋼木魂合結構的巨大城堡式建筑,外部以青島特產的優質花崗巖裝飾,還修有巨大的壁柱,氣勢雄偉,高大威嚴。總督官署的內部設計也十分講究,房間的布局和裝飾不拘一格,每一個房間的燈飾和壁爐都不一樣,并設有先進的暖氣系統。官邸內有大廳、餐廳、會議室、舞廳、臥室及辦公室等第一次來到這里平時住慣了中式房間的黃韻芝驚奇不已。

  “他們沒給咱們造成什么破壞吧?”楊朔銘想起了柳香蕓提醒自己注意日本間諜的事,立刻警惕起來。

  “沒有,咱們那邊兒防得很嚴。”黃韻芝說道,“就是在抓他們的時候,死傷了幾個保安隊的弟兄。”

  “活的那個,問出什么來了沒有?”楊朔銘問道。

  “沒有,那個日本女子倔強的很,什么也不肯說,唐旅長的人想給她上刑,我和唐夫人知道以后沒讓。”黃韻芝說道。

  “這可不對。”楊朔銘正色說道,“只要能撬開他們的口,無論是什么手段,都可以使用,不管他們是男是女。對待這些間諜,絕不能心慈手軟。”

  “喲,出來打了這么多天仗,書生氣看起來不那么濃了,血腥味兒倒是多了不少。”黃韻芝抬起頭,微微一笑,“只怕你見到那樣嬌滴滴的大美人兒,自己心先軟了,舍不得下手了。”

  “沒什么下不了手的,”楊朔銘說道,“女間諜長得越美,危險系數越大,就越應該使重手段讓她就范。”

  “你不是想要自己親自給她上刑吧?”黃韻芝有些好笑地看著他的眼睛,半真半假的問道。

  “要是有這個必要,我本人當然不會介意自己動手,而且也不在乎用什么手段。”楊朔銘一本正經的看著她說道,但卻難以掩飾嘴角的笑意。

  黃韻芝噗哧一笑,輕輕捶了他一下,說道,“你們男人,就知道欺負女人。我偏不給你這個機會。”

  可能是剛才的談話里隱含的意味讓久別重逢的夫妻二人感到難以自持,楊朔銘一邊伸伸的o著,而她則隨著他的動作,tun部的壓迫變得更緊了。

  楊朔銘情不自禁的用左手撩起她的裙擺,將手伸進了進去,用整個手掌壓住那帶有絨毛觸感的柔軟部分,用食指和無名指分開細長的縫隙,中指則貼在那溫熱的地方,上下來回地滑動著,輕柔地撫摸著她的秘處。

  “啊…”她發出清細的喘息聲,讓楊朔銘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更加深入,捏住了她略微突起的小核。

  她被他的動作刺ji得幾乎瘋狂,她雙手緊緊地摟抱著他,熱烈地o著她的乳尖,此時的她已經忍受不了這醉人的刺ji,柔軟的身體劇烈的擺蕩著,帶動著楊朔銘壓在她身上的硬挺處。

  楊朔銘感到她的乳尖逐漸堅挺,他貼近她的耳邊,輕輕地咬著她晶瑩的耳c魂,“今天…不要緊吧…我想要你…”

  因為這場戰爭的關系,他們已經大半年沒有在一起了。

  此時的黃韻芝,完全沉溺于他充滿愛意的撫摸所帶來的快感中,她面色嫣紅的看著他,喘氣著點了點頭,用含魂的語氣帶著雜亂的氣息膩聲說道:“不管了…我愿意…真的好愿意…”

  黃韻芝抓住了楊朔銘撫摸她的手,引領著他的手去尋找她的高cu人地挺立于白晰的椒乳之上,她的嬌乳此時已經不象姑娘時那樣的小巧玲瓏,而是如同氣球般的飽滿膨脹,既結實韌滑,又不失嬌嫩酥軟。漂亮的急速的擴大凸起,占滿整個椒乳的前端,任憑楊朔銘的雙手一邊一個的撫摸著。

  楊朔銘的雙手流連忘返于她的胸部,陣陣的電流從她赤露o的胸膛向全身蔓延,她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將手伸向丈夫的硬挺處。

  象是得到了某種信號,楊朔銘戀戀不舍的將手從她的胸部移開,轉移到了她的裙子處,以無比熟練地動作褪下了她的長裙,手指再度深入,去取悅她。她情不自禁的呻yin著,扭動著身體,不自覺的向上挺起。

  楊朔銘七手八腳地褪掉了她身上的衣物,看到她鮮紅fen嫩已經濡濕的秘處仿佛一朵綻放的玫瑰,他輕柔地抱起她,她用比他更ji烈的動作脫掉了他的衣服,象是有默契一樣的配合著他前進,將誘人的,迎接他的進入。

  楊朔銘端著挺起的部分,在她的雙腿間慢慢地回轉著,然后腰身猛地一挺,刺進了她的體內。

  “啊…”她發出一聲尖細的鳴叫,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初試的黃花閨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縮。

  楊朔銘看著她嬌美紅潤的面龐,她也脈脈含情地看著他,此時夫妻二人的心中都有著融入對方的強烈渴望,因為如果不這樣的話,他們倆是無法消退這么長的時間分別的饑渴的。

  楊朔銘深吸了一口氣,收起小腹,微微退出了長槍,仔細地體味著她溫暖的體壁帶來的快感,然后放松小腹的力量,再度chā入到她的體內,然后tun部猛地用力,整根的沒入進她的身體里。

  她再次發出了清細的尖叫,雙腿微合,夾緊了他,楊朔銘開始不斷的連續著cu出和送入的動作,盡管被她夾得緊緊的,但已經被潤滑的秘處卻毫無阻礙地任他進出。每一次,楊朔銘都將自己送至她的最深處,仿佛是她把他吸進去一樣。

  隨著楊朔銘的動作越來越猛烈,他也忍不住發出了歡叫聲,面色緋紅的黃韻芝又羞又喜地瞅著他,心里滿是濃濃的愛意。

  此時的她能夠清楚地體會道,自己的丈夫是那樣的深愛著自己,在兩人分別的這些日日夜夜里,他從來都沒有做過背叛自己的事。她從他的動作和眼神之中,就已經能看出來。

  楊朔銘的雙手又回到了她的胸部,他或是用手指依次的捏住她的乳尖,或是五指并用地握住她的整個乳峰,每一下的撫摸,都在推動著她邁向快感的巔峰。

  她溫柔地凝視著他,一張俏臉顯得分外的嬌yàn,似乎是在告訴他,她是那樣的滿足和幸福。

  沉浸于無盡的快感之中的楊朔銘,看到她洋溢著幸福的嬌美面容,內心不知怎么,竟然生出了一絲感慨。

  自己原來所在的那個時代,那么多的夫妻結合,完全都是徹頭徹尾的交易。婚姻、家庭和愛情對自己和許許多多的普通人來說,一度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

  而在這個舊時代,自己卻得到了真正的愛人。

  “怎么了?…”眉梢眼角無一不洋溢著可愛的笑容的黃韻芝,看著楊朔銘癡癡地看著自己,柔柔地問道。

  楊朔銘沒有說話,而是俯下身子,溫柔地i失在她的雙乳之間。

  如同海c紛織而成的汪洋大海之中。

  伴隨著楊朔銘的動作,黃韻芝的雙腿如同藤蔓一般纏繞在他的腰際,配合著他cu動的韻律,逐漸加強,隨著她手腳的束縛和體力的消耗,楊朔銘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ji烈。

  “啊…我不行了…”黃韻芝的話還未說完,就已經先達到快感的高峰而歇斯底里地嬌叫出聲,溫熱的愛如同泄洪般的流淌而出,此時的楊朔銘正猛力將自己送到她體內的最深處,體內積攢多時的能量在這一瞬間噴發出來,化成陣陣的熱流奔向愛妻的子。

  夫妻二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到達極樂巔峰的呼喊,楊朔銘的身體不斷的cng脯上。

  jis水般的興奮,她緋紅的雙頰閃耀著晶亮水潤的光澤,她喘息著松開了緊咬著的牙齒,此時她臉上恬靜詳和的表情掩飾不住她內心的滿足和快樂。

  夫妻二人靜靜地躺在那里,享受著暴風雨過后的寧靜。

  “想什么呢?”黃韻芝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楊朔銘的額頭,溫柔地看著他問道。

  “有家的感覺真好。”楊朔銘看著她的剪水雙瞳,輕聲說道。

  “家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啊。”黃韻芝看著他,微笑著說道。

  “我原來還一直猶豫呢,這一次去美國,要不要帶你們娘兒倆走。”楊朔銘年看著她說道,“現在我決定了,你和孩子還是陪著我吧。”

  “怎么忽然想通了?”黃韻芝開心地一笑,問道。

  “一家人無論生死,都應該守在一起。”楊朔銘看著她說道,“你不知道,咱們分開這么久,我有多想你們…”

  “我知道…我都知道…”黃韻芝動情地說道,給了他一個長長的én礅兒,哭著喊著要媳fu兒…要媳fu兒干嗎呀?洗衣做褂兒,吃飯說話兒,睡覺做伴兒…”

  楊朔銘想象著黃韻芝用溫柔的雙臂摟著孩子,輕聲的哼唱起兒歌的樣子,聽著她有如天籟之音的歌聲,細細地體會著兒歌的詞意,一時間感慨不已。

  這首簡單的兒歌,用最質樸淺顯的語言,道出了婚姻家庭生活的真諦。

  可在他原來的時代,為什么那么多的人,有意無意的忽視了這些顯而易見的道理,而接連步入生活的墳墓呢?

  坐在寶馬里哭的感覺,真的比坐在自行車后座上笑要好得多嗎?

  此時的楊朔銘,暗暗的在心里下了決心。

他不光要改變歷史,讓中國強大起來,他還要讓生活在這個國家里的人們,得到真正意義的幸福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楊朔銘安排好了將軍府的事務之后,便應袁世凱的電報催促,動身前往北京。

  而讓楊朔銘想象不到的是,他剛一下了火車,袁世凱派來迎接的人已經到了。

  “瀚之來得好快,呵呵。”楊度看到走出車廂的楊朔銘夫fu,立刻微笑著迎了上來。

  “是嗎?我還生怕晚了時間,都想坐飛機來的,只是坐飛機對妻兒來說多有不便,才改乘火車的。”楊朔銘上前,握住了楊度的手,笑著說道。

  楊度一邊微笑著點了點頭,一邊擺了擺手,幾輛裝飾考究的四輪馬車開了過來,在馬車后面,是一些隨從人員。

  看到楊朔銘夫fu加上隨從一共也沒有幾個人,楊度不由得暗暗點頭。

  看到這些專門來接他們夫妻的馬車,黃韻芝有些奇怪,不由得用詢問的目光望向楊朔銘,楊朔銘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沒有說,招呼大家跟著楊度上了馬車。

  “大總統知道瀚之旅途勞頓,特地為瀚之安排了落腳之處,方便瀚之和夫人休息。”楊度覺察出了黃韻芝心里的疑,象是做著解釋似的對楊朔銘說道,“大總統怕瀚之不熟悉路途,特意要我來迎接瀚之。”

  “有勞皙子遠迎,楊某真是不勝榮幸之至。”楊朔銘客套了一句。

  “瀚之太客氣了,不勝榮幸的,應該是我。我早就想一瞻收復青島的猛將風采,今日得見,也算不枉此行了。”楊度看著楊朔銘的眼睛,笑著說道,“我原來一直以為瀚之應該是關公張飛似的壯漢,一見之下,沒想到竟然是如此儒雅的一個人,真是出乎意料。”

  “久聞皙子大名,如雷貫耳。”楊朔銘看著這位因為鼓吹帝制而被后世的教科書罵得狗血淋頭的傳奇政治家,意味深長的說道,“從皙子的文章,我就能想象出,皙子是何等樣人。”

  “噢?瀚之都看過我的哪些文章?”楊度笑了笑,反問道。

  “楊先生寫的關于憲政的文章,象《金鐵主義》和《君憲救國論》,我和夫君就曾為里面的內容辯論過多次。”黃韻芝在一旁微笑著替楊朔銘回答道。

(一百一十一)摸底  聽到黃韻芝說出了自己的文章的名稱,楊度不由得肅然起敬。

  “想不到夫人竟也知道拙作。”楊度嘆息了一聲,看著楊朔銘夫fu說道,“惜今日之中國,象賢伉儷這樣的人太少了。”

  看到楊度臉上的落寞之意,楊朔銘也在心底發出了同樣的嘆息。

  他當然不能告訴楊度,哪怕是在資訊發達的后世互聯網時代,放眼整個中國,真正知曉并理解他的救國思想和文章的人,也是不多的。

  “夫人既然讀過拙作,不知夫人對鄙人之觀點,有何感想?”楊度問道。

  “楊先生的大才,我可不敢班門弄斧。”黃韻芝微笑著說道。

  “如今講求男女平等,夫人既有所見,不妨說來聽聽。”楊度呵呵一笑,說道。

  黃韻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楊朔銘,楊朔銘微微一笑,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黃韻芝想了想,委婉地說道:“我讀過楊先生的文章,覺得楊先生說的非常有道理,但處現今之中國,先生之說縱有千般道理,但要實行,只怕很難。”

  “夫人所言,果然一針見血,實情的確如此。”楊度有些吃驚地看著黃韻芝,點頭說道,“愿聞其詳。”

  “詩經里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家還經常說的一句話是:‘天子富有四海’,但不少人都不知道,后面還有一句‘臣妾億兆’,所謂的臣妾,其實就是奴虜。”黃韻芝將她平日里和楊朔銘進行辯論的觀點說了出來,“這些話都表明了一個事實,在中國,民眾和君主之間,無論是政治上,人格上,還是經濟上,都是極端不平等的。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君尊臣卑,君為主民為奴。也就是說,除了君王以外,其余的人,無論是當朝宰相還是田野里的農民,都是奴婢臣妾,所謂的亡國亡天下,只是一家一姓的興亡,對天下百姓來說,就象是奴婢換了主人。天下興,百姓苦,天下亡,百姓還是苦。”

  聽到黃韻芝的話,楊朔銘想起了自己所在的那個時代,仍然沒有脫掉這樣“換主子”的命運,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的嘆息起來。

  “誠如夫人所言,五千年封建流毒,貽害至今亦未能消除。”楊度看了看坐在黃韻芝身旁的楊朔銘,笑道,“看樣子夫人對‘臣妾’這兩個字極是痛恨啊”

  “我中華之所以積貧積弱,難以振作,與此二字不無干系。”黃韻芝偷眼看了看楊朔銘,說道,“中國自三代以來,君民對待之道,與西國絕無類似,君為主人,四海之內皆為臣妾,絕無平等之意,其治民猶如治盜,民惡其上而反,是以軍興,民國乃成。論民國之義,民主之國也。以民主之國論君憲政治,以自由之身重為臣妾,或能無其實而有其名,亦是不進反退也。”

  聽了黃韻芝的話,楊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言之有理,但民主共和,真的救得了中國么?”

  黃韻芝看到楊度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拳頭不由自主的握了一握,她想了想,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楊度很快覺察出了自己的失態,他抬起頭來,迎上了楊朔銘夫fu的目光,臉色又恢復到了常態。

  “皙子所言,正是我和她常常爭辯的一個方面。”楊朔銘看著楊度,微笑著說道,“不瞞皙子,皙子所作之君憲救國論,與我心亦有戚戚焉。”

  “噢?瀚之也是贊成君憲政治的?”楊度的神情再次變得專注起來。

  “記得皙子在書中曾言:‘共和政治,必須多數人民有普通之常德常識,于是以人民為主體,而所謂大總統行政官者,乃人民所付托以治公共事業之機關耳。’此言極當。”楊朔銘說道,“自西方之自由民權理論傳入,中國歷史上之君主理論為人所深惡痛絕,而對在此政治長期高壓下所形成之社會政治心理卻完全忽略,如我中國民眾一直所固有之‘父母官’‘愛民如子’‘民之父母’思想,而此等思想所害更甚,而人不自知。所謂‘民之父母’者,究其大義,乃視其民如愚頑之童稚,視已為制民之父母,其本質乃使尊卑勢成,使民自覺居于卑下之地位,無一絲一毫平等之意。似此有官說無民說,必不準民之報告,聽審,則民命懸于不可知,而民尚不自覺。以滿腦此等舊思想之民,驟行民主共和之事,其結局不問可知。”

  作為一個從后世來的穿越者,在后世的那些不忍為人言的諸多慘痛經歷,讓楊朔銘對中國人的這種長期形成的政治心理有著更為深刻的理解。

  事實上,這種思想不僅在古代中國和近代中國都得到整個社會的高度認同,即使在徹底推翻帝制百年以后的現代中國,仍然擁有廣泛的市場。

  君不見,有多少黨政官員,平日里不也都是以“父母官”自居的么?

  “瀚之所言極是,以中國之民,程度何能言此?我中國多數人民,并不知共和為何物,亦不知所謂法律,以及自由平等諸說為何義,驟與君主相離而入于共和,則以為此后無人能制我者,我但任意行之可也,其裊桀者,則以為人人可為大總統,即我亦應享此權利,選舉不可得,則舉兵以爭之耳,所謂‘二次’其明證也。”楊度有些ji動的說道,“斯時君主乍去,中央威信,遠不如前,遍地散沙,不可收拾。無論誰為元首,玉求統一行政,國內治安,除用,別無他策。故共和伊始,凡昔日主張立憲者,無不反而主張。今總統制實行矣,雖有《約法》及各會議機關,似亦近于立憲,然而立憲者其形式,者其精神也。議者或又病其不能完全立憲,不知近數年中,設非政fu采用精神,則中國玉求一日之安,不可得也。”

  聽了楊度的話,楊朔銘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而是聽任楊度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

  “故一言以蔽之:中國之共和,非不能治也。變詞言之,即中國之共和,非立憲所能治也。因立憲不足以治共和,故共和決不能成立憲;蓋立憲者,國家百年之大計,玉求教育、實業、軍事等各項事業之發達,道固無逾于此。然其效非倉卒所可期。至速之期,亦必十年二十年,行之愈久,效力愈大,歐洲各國之強盛,皆以此也。然觀今日之中國,舉國之人,人人皆知大亂在后,不敢思索將來之事,得日過日,以求茍安,為官吏者人懷五日京兆之心,謹慎之人,循例供職,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其貪狡者,狗偷鼠竊,以裕si囊,圖為他日避亂租界之計。文人政客,間發高論,詆毀時流,而其心則正與若輩相聯,己無所得,遂有忮求之心,非真志士也;為元首者,任期不過數年,久者不過連任,最久不過終身,將來繼任者何人乎?其人以何方法而取此地位乎?與彼競爭者若干人,被能安于其位否乎?其對國家之政策,與我為異為同,能繼續不變乎?一概無從預測。以如此之時勢,即令元首為蓋世英才,玉為國家立百年大計,確定立憲政治,然俯視些前,則泄泄沓沓,誰與贊襄?后顧將來,則渺渺茫茫,誰為繼續?所謂百年大計,烏從樹立耶?故不得已退而求維持現狀之法,用人行政,一切皆以此旨行之,但使對內不至及身而亂,對外不至及身而亡,已為中國之賢大總統矣。即令醉心憲政者,處其地位,恐亦同此心理,同此手法,無術更進一步也。故昔之立憲黨人,今皆沉默無言,不為要求憲政之舉;蓋亦知以立憲救共和,究非根本解決之計,無計可施,惟有委心任運,聽國勢之浮沉而已。當有賢大總統之時,而舉國上下,全是茍安心理,即已如此,設一日元首非賢,則并維持現狀而不能,且并保全一己之地位而不能,惟有分崩離析,將前此慘淡經營之成績,一舉而掃蕩無遺,以或歸于亡國一途而已矣,尚何百年大計之足論乎?”

  此時的楊度并不知道,他剛才話里所擔憂的事情,坐在他對面的這個年輕人,已經親眼見識過了。楊度也不知道,正是他在這個時代的遠見,改變了眼前的年輕人受后世填鴨式教育所形成的對他的偏見。

  “先生曾言,今日之中國,玉求富強,先求立憲。玉求立憲,先求君主。而此君主,則非中國三代以后之君主也。”楊朔銘說道,“而必有此等君主,才有去‘父母政fu’思想之民。”

  “不錯。立憲者,國家有一定之法制,自元首以及國人,皆不能為法律以外之行動,人事有變,而法制不變;賢者不能逾法律而為善,不肖者亦不能逾法律而為惡,國家有此一定之法制以為之主體,則政fu永遠有善政而無惡政,病民者日見其少,利民者日見其多,國中一切事業,皆得自然發達,逐年遞進,循此以至于無窮,則國可富強。而在立憲國,則富強實為易事,而謀國者難莫難于立憲之初,易莫易于立憲之后。初立憲時,官吏犯于故習,士民憚于更張,阻力至多,進行至苦,譬之火車擱之于軌道之外,玉其移轉尺寸,用力至多,費時至久,或仍無效;及幸而推入軌道,則機輪一轉,瞬息千里矣。我國人無慮富強之難也,惟慮立憲之難已耳。立憲之后,自然富強,故曰:玉求富強,先求立憲者。而玉求立憲,先非求君主不可。”

  “法美兩國皆為共和,亦復皆行憲政,則中國于共和國體之下,實行憲政,怎么就不行呢?”黃韻芝聽了楊度的話,問道,“為什么非要改共和而變君主呢?”

  “試問夫人,法美兩國民眾,有舉兵以爭大總統的事情嗎?”楊度笑了笑,反問道,“我想夫人知道,沒有。我還想問夫人,為什么法美兩國民眾沒有的事,而我國卻有呢?這是不是證明了我和瀚之說的,中國民眾在這方面,是不及美法民眾的呢?”

  黃韻芝沒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曾經受思想影響而加入了“女子鐵血暗殺團”的她,現在顯然認同了楊度的說法。

  “故非如今日之共和,無術可以定亂。夫憲政者,求治之具也。中國將來競爭大總統之戰亂,不知已于何時?后來之事,思之膽寒,方備亂之不遑,而何有于政治?故非先除此競爭元首之弊,國家永無安寧之日。計惟有易大總統為君主,使一國元首,立于絕對不可競爭之地位,庶幾足以止亂。孟子言定戰國之亂曰:‘定于一’,予言定中國之亂亦曰:‘定于一’,彼所謂一者,列國并為一統;予所謂一者,元首有一定之人也。元首有一定之人,則國內更無競爭之余地,國本既立,人心乃安。撥亂之后,始言致治,然后立憲乃可得言也。世必有疑改為君主之后,未必遂成立憲者;予以為不改君主則已,一改君主,勢必迫成立憲。共和之世,人人盡懷茍安。知立憲亦不能免將來之大亂,故亦放任而不為謀;改為君主以后,全國人民又思望治,要求立憲之聲,必將群起,在上者亦知所處地位,不與共和元首相同,且其君位非由帝制遞禪而來,乃由共和變易而成者,非將憲政實行,先以為收拾人心之具,亦不能不應人民之要求也。且既以君主為國本,舉國上下,必思妥定國本之法,則除立憲又無他術。在上者為子孫萬年之計,必圖措之至安,若用人行政,猶恃,斯皇室易為怨府,其道至危;玉求上安皇室,下慰民情之計,皆必以憲政為歸。故自此而言之,非君主不能發生憲政;自彼而言之,又非憲政不能維持君主也。若謂立憲之制,君主不負責任,必非開創君主所能甘,是則終無立憲之望。不知凡為英主,必其眼光至遠,魄力至大,自知以之主,而樹功德于民等無論若何豐功偉烈,終有人亡政息之一曰;不如確立憲政,使人存政舉者,人亡而政亦舉,所造于國家較大也。”

  “至哉斯言。”楊朔銘笑著看了看被楊度說倒了的愛妻,在心里也禁不住佩服楊度的辯才。

  可能是發覺到了自己在這個場合談這些有些不太合適,楊度看了看楊朔銘夫fu,沒有再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此時的他,在心里已能夠確定,自己已經摸到了對方的底。

  “上一次來得急,沒有好好的看看京城的風景。”楊朔銘從車窗向外望去,看到遠處修整一新已經拆掉了甕城只留下了城門樓的北京前門,有些感慨地說道。

  “這是朱總長(指內務總長朱啟鈐)的主意,京奉鐵路自東而來,京漢鐵路自西而來,稱做‘二龍戲珠’。”楊度笑了笑,對楊朔銘說道,“城闕宮殿也都新修了一遍。”

  聽了楊度的解釋,楊朔銘在心里暗笑了一聲,但表面上卻只是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很快,馬車來到了一處宅院前停下,楊朔銘看到這座看起來雖然不大但卻十分雅致整潔的宅院,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了過來。

  在看到馬車隊到來之后,象是已經有人通知到了里面的人,這座宅院的門開了,很多仆人涌了出來,幫助楊朔銘的隨從將攜帶的東西卸了下來,運到了宅子里邊。

  “這是…”楊朔銘雖然心里已經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表面上他仍然裝出了一副不解的樣子,向楊度投過詢問的目光。

  “大總統知道瀚之在京并無落腳之處,怕瀚之住得太過偏僻,垂詢多有不便,是以讓朱總長替瀚之購置了這套宅子。”楊度微笑著答道。

  “讓大總統如此破費,難以心安啊。”楊朔銘看著往來穿梭的男女仆人,嘴上在說著感謝的客套話,心里卻暗暗佩服袁世凱的籠絡手段。

  “此等宅院,費不了幾個錢,瀚之就不必客氣了,大總統若是知道你這么說,好不高興了。”楊度一邊笑著說著,一邊起身下了馬車,“以后我也可以常來拜訪。”

  楊朔銘聽到楊度這么說,沒有再說什么,和黃韻芝下了馬車,很快,便有管家和仆人前來問安,并帶著他們進到了宅子里。

  在安頓好楊朔銘一家之后,楊度舉手告辭道:“瀚之和夫人就在這里安心的住下好了,如有什么不便,直接告訴朱總長即可。”

  楊朔銘挽留了他一番,但楊度推說有事,還是走了。

  “看樣子你是不用去公司分部了。”楊朔銘看著黃韻芝,苦笑著搖了搖頭。

  “真沒想到,這袁大總統還會給咱們送宅子。”黃韻芝瞪大了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顯然對袁世凱的這出人意料的安排還不能一下子適應,“竟然什么都是現成的。”

(一百一十二)京華風云  楊朔銘注意到了在來往請安的仆人當中,幾個年輕的丫鬟無一例外都是姿容秀麗的美女,心里受袁世凱牢籠的感覺不由得更濃了。

  不一會兒,袁世凱又派人專門送了禮物來,為男式西裝軍裝漢服各一套,女式漢服貂裘狐皮紫羔皮衣各一襲,玉器四件,精致食品點心四色,件件都是價值不菲。

  “他怎么知道我衣服的尺碼的?”黃韻芝取過貂裘穿在了身上,來到鏡子前轉了轉,“竟然一點兒都不差。”

  “他在這方面的手段,無人能比。”楊朔銘伸出手撫摸著袁世凱送給他的仿漢谷紋青玉璧,說道,“要不然,也坐不穩這個大總統的位子。”

  “他的意思,是不是要咱們以后長住在這里了?”黃韻芝脫下了身上的貂裘,小心地疊回原樣,輕聲問道。

  “那又有什么不好?”楊朔銘微微一笑,將她拉過來,在床邊坐下。

  “你干嗎…讓人看見…”看到楊朔銘的手又襲上了自己的胸口,黃韻芝臉上一紅,有些害羞地說道。

  “來吧…”楊朔銘沖她眨了眨眼,臉上隨即現出了一副色mimi的樣子,黃韻芝有些明白了過來,不由得吃吃一笑,身子一軟,伸出了雙臂抱住了他。

  “果然不出我所料。”袁世凱笑著放下了手里的報告,說道,“這人吧,總得有點兒弱點。”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不管你是否文武雙全,就是有天大的能耐,只要好色,就還是好辦。”

  “畢竟是年輕人,血氣方剛,又得此如花美眷,想不沉溺于溫柔鄉里都不行。”梁士詒也笑著說道。

  “你和他們夫妻談過,你怎么看?皙子?”袁世凱轉向楊度問道。

  “這夫妻二人都談吐不凡,其本人深藏不露,其妻甚有見識,絕非一般之小家碧玉。”楊度沉yin了一下,說道,“他們夫妻我還需要再多接觸幾次才能摸清楚。”

  “能得到你楊皙子的贊許,可是不容易啊。”袁世凱的長子袁克定看到楊度措辭謹慎的樣子,笑著說道。

  “不管怎么說,他要是貪圖美色,事情就好辦。”袁世凱笑著說道。

  “這里面有蹊蹺。”一直沒有說話的陳宦突然說道。

  “噢?說說看?養鈿?”袁世凱的眉毛一揚,轉過頭看著陳宦問道。

  “好色之怕未必。就打是少年夫妻感情甜蜜,如膠似漆,也不至于甫入新宅便白晝宣yin。”陳宦說道,“此人在贛西興辦實業一年有余,卓有成效,尤其以鹽礦和醫藥二項,收益極豐。如今凡略有資財之家,無不三妻四妾,如果此人好色成性,哪怕不是妻妾成群,也定當廣為蓄納,然其此次來京,除其妻外,僅有色之徒。”

  “有道理。”袁世凱聽了陳宦的話,點了點頭。

  “其到京便白晝宣yin,一是可能畢竟是少年夫妻,分別日久,獨處時易于動情,遂有不顧禮法之舉;再就是他們知道會受到監視,因而在故意演戲。”陳宦接著說道,“如果是第二種情況的話,說明這個人的城府很深,而且志向也并不小。”

  “是不是演戲,還得再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知道。”袁世凱想了想,對楊度說道,“過幾天他就要隨外交使團去美國了,皙子要不就再辛苦一趟,去和他多聊聊。”

  “好。”楊度點頭答應道,“我明天就過去拜訪。”

  “北蔡南楊,都是人中翹楚,收伏不易啊”袁世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目光又觸及放在了桌子上的報告,不由得感嘆了起來。

  第二天,楊度再次來到楊朔銘府上拜訪,管家帶楊度來到了客廳,然后去向楊朔銘通報,一名丫鬟來給楊度斟上了茶,楊度四下里打量了一下這間客廳,目光落在了墻角擺著的一件東西上,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在眾多的古玩玉器等陳設品當中,竟然擺著一艘大型軍艦的模型。

  楊度不由自主的踱到了這艘軍艦模型前,仔細地觀看起這艘模型來。

  他依稀的記得,袁世凱送給楊朔銘的禮物當中,好象沒有這東西。

  這艘軍艦模型體形壯碩,形制古樸,水線下為紅色,水線上為黑色,艦首處還裝有尖尖的沖角,艦首和艦尾各有一個黑色的圓形炮塔,在艦體的中部,則斜著布設有兩座雙聯裝的圓形炮塔,而在兩個長長的桅桿之間,不但裝有漂亮的風帆,而且還有一面小小的黃龍旗。

  看著這艘軍艦的模型,楊度不知怎么生出了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

  可能是那面小小的黃龍旗觸動了楊度的心事,他忍不住嘆息起來。

  作為當年清政fu憲政報告的執筆者,一想起夭折的清末新政,他的心里便充滿了苦澀。

  “讓皙子久等了,不好意思哈。”楊朔銘的笑聲在楊度背后響起,打斷了楊度的思緒,楊度回過頭來,看到了一身便裝漢服的楊朔銘正快步朝自己走來。

  “內子知道我喜歡艦船,這艘船模,就是她昨日上街在琉璃廠替我買回來的。”楊朔銘看到楊度在看自己的船模,微笑著說道。

  “夫人的眼力很好,我看這條船應該有一些時間了,樣式也很老舊,和現在的軍艦不太一樣。”楊度說道,“應該是一件老東西。”

  “皙子所說不錯,這就是當年北洋海軍的‘定遠’號鐵甲艦。”楊朔銘指著船模上一個細小的銅制龍紋銘牌說道,“應該是清宮舊藏,只是不知何故,流落到了琉璃廠。”

  “我說怎么這么眼熟。”楊度聽了楊朔銘的話,不由得又嘆息起來,“可惜此艟艨巨艦,均已灰飛煙滅…”

  “若單以戰績而論,這一次天津曹妃甸海戰大捷,就足以抵嘗甲午年所失了。”楊朔銘說道,“我看過關于曹妃甸大捷的戰績報導,被擊毀之四艘日軍主力艦,均是萬噸巨艦。但哪怕是這樣的戰績,也還是難以扭轉敵強我弱的局面。”

  “是啊所以說,強國的根本,并不只是這些。”楊度看著楊朔銘,若有所指的說道。

  楊朔銘微微一笑,請楊度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昨日皙子所言,內子已然折服。”楊朔銘笑著說道,“我在家里,總是說不過她。”

  “女子重情不重理,和女人講理,其實是很困難的。”楊度呵呵笑了起來,“不過好在尊夫人還是比較講理的。”

  “她的觀點,受時下報媒影響,有時不免失于偏ji,象她對前清的觀感,就不無偏頗之處。”楊朔銘笑著將話題引到了楊度感興趣的方面上來,“其實清末新政,可圈可點之處不少,并非象某些無聊文人所描繪的那樣,一片漆黑,毫無是處。”

  “中國能有今天的局面,其實清末新政是出了不少力的。”楊度點了點頭,“可惜滿清權貴里的無知宵小為一已之si,毀掉了這大好之局。”

  “皙子的意思,是如果滿清實行立憲能夠成功,現在將是另一番局面了。”楊朔銘看著楊度,搖了搖頭,說道,“但事實上,滿清立憲是不可能成功的。”

  “噢?瀚之何出此言?”聽了楊朔銘的話,楊度的身子不由得直了起來,臉上全是專注之色。

  “庚子國變之時,清廷處置失當,先扶持拳民對抗外國,興排外仇外之局,而當八國聯軍入侵,無力抵擋之時,又棄拳民以媚外,辛丑之約既定,國家歲入皆用于賠款,由是民心盡喪,其執政地位之合法性及王朝之神圣性降到了最低,時人謂之‘洋人之朝廷’,即是明證。”楊朔銘說道,“這樣一個已經完全失去民心的王朝,無論實施新政取得多大的成效,民眾都已經不再信任,最后徹底倒臺是遲早的事。”

  聽了楊朔銘的解釋,楊度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他有些費力地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

  “而在前清覆滅之后,對中國最為有利的情況,應該是以一個本土漢人建立的王朝取而代之,實施立憲,”楊朔銘說道,“就象皙子說的,‘定于一’。可惜的是,以當時的亂局,很難出現這樣的情況。”

  “共和之于中國,大誤也”楊度嘆息道。

  “之所以會如此,是進化論歷史觀使然,使國人認為共和優于帝制是歷史之必然。”楊朔銘說道,“而進化論在當時所起的危害,國人自己卻絲毫不覺。國人只知共和優于帝制,其實當時如能成立一漢人君主之王朝,繼續清末之憲政改革,中國當真會是另外一番局面。”

  “瀚之所言,深得我心。”楊度面露喜色,撫掌說道。

  此時的楊朔銘,并不是為了迎合楊度的觀點這樣說,這樣的觀點,是愛好歷史的他經過多年的獨立思考,逐漸形成的。

  當時的黨人,寄希望于推翻清朝建立象法國和美國那樣的共和國來振興中國。但事實卻給了他們當頭一bāng,帶給了中國人一個世界上最先進的制度,但這個制度卻沒有象哈里.波特的魔杖一樣,給中國帶來立竿見影的變化。中國不僅沒有因此而走向富強,反而陷入到了極大的魂亂當中。當時的很多有識之士心里都很清楚,一個有著兩千年帝國傳統和思想意識的古老國家,驟然實行最為先進的民主共和制度,而且學習的還是世界上共和制度最先進完備的美國,就象一個餓極了的人一下子吃得過飽一樣,難免陷于消化不良。但是,急于求成的國人不愿意看著剛剛確立的進化論歷史觀在自己身上無情的破產,不愿意承認自己跟西方人其實不一樣,沒辦法原封不動地復制一個“最好的制度”到中國來。因為這樣的話,就等于承認了自己民族的低人一等。于是,國人只能把魂亂歸咎于變革的不徹底,的不徹底。因此也只好在前進方向上做更ji進的動作,,再,從制度變革走向文化和露n理的變革(甚至是階級),“不求最好,但求最貴”,把中國社會整個翻個底朝上,將原來的社會結構、文化傳統乃至思想意識徹底推掉重來,建設一個誰也搞不明白的新世界。

  直到近百年的后世,中國人依然患著這種“求新癥”,什么東西,不求最合適,只求最新,最貴,最時髦。

  而另一個可怕的事實是,那時的中國人,也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無法退到一個更適合自己的制度當中去。建立代議制的民主制度當然是必須的,但在中國這樣的有著古老封建傳統和思想意識的國度,還是需要一個皇帝來做一番過渡的。可惜過去的皇帝是滿人,是騎在漢人頭上的異族,而且還帶著屠殺漢人的原罪。所以,清朝的君主立憲,是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的(保守的滿清權貴也不愿意實現)。而建立一個本土的漢人王朝,又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不但沒有實權的孔門后裔衍圣公和明朝的帝子皇孫做不了,連擁有實權的軍事強人袁世凱也做不了。為什么誰也做不了皇帝?道理很簡單:中國已經“共和”了,人們只能在共和國這個“先進的制度”里往前走,除非找到“更先進”的制度。

  事實上,所謂“更先進”的制度給中國人帶來的災難,是現在的中國人根本想象不到的。

  如果這個時代的人回到五十多年后去看一看那場中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巨大浩劫,相信所有的人都會改變看法。

  當時的中國,就陷在這樣的一個兩難之局里。

  歷史,在這里真的很無奈。

  楊朔銘知道,從自己見到楊度的時候起,他就一直在試探自己。

  在這次抗擊日本侵略的戰爭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勝利之后,心里一直有皇帝情結的袁世凱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想要試試“總統變皇帝”的戲法,而楊度在這個時候也看到了實現自己政治理想的希望,因此才會一再的對自己這位光復青島的英雄探著口風。

  楊朔銘雖然含糊的向楊度表示了其實是贊同他的觀點的,但楊朔銘向楊度說明的中國到了現在已經無法走回頭路的話,楊度卻并沒有聽進去。

  此時的楊度并不知道,就在他和楊朔銘言談甚歡的時候,另外一場會議,也在另一個地方秘密進行著。

  “他楊皙子還真把自己當成臥龍了。”

  在一間酒樓的雅閣里,幾個人圍座在豐盛的筵席前,正開懷暢飲。

  “別這么說…楊皙子也許有他自己的想法…”一個西裝革履看上去十分儒雅的人輕輕咳嗽了幾聲,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時至今日,松坡還是看重當年的情義,呵呵。”坐在他對面的人說道,“不錯,你蔡松坡得任參謀總長,是他楊度和陳宦的聯名保薦,但別忘了,你可是打敗倭寇的大功臣,這個參謀總長,你是當之無愧的,不象他陳宦,一槍未放,就當上了參謀次長。”

  “聽說他楊皙子昨天親自去火車站接那個姓楊的,還把他安頓在了一所毫宅里。這籠絡的意思,也太明顯了吧?”

  “據稱那個姓楊的是帶著夫人來的,他的夫人是個大美人,聽說老袁還送給了他一堆的美女,要是比不上他的夫人,可就白送了。”

  聽到這句話,有人大笑起來。

  “老袁送的人,肯定是百里挑一,容貌應該比松坡那個小鳳仙強,就是不知道能否有小鳳仙一半的靈竅。”

  “你說這話,松坡好不高興了。”

  “聽說山東的戰役計劃,其實都是這個姓楊的制定的,他以一個小小的鎮守使的身份,竟然能凌駕于眾多北洋宿將之上,讓這么多人都聽命于他,真是不可思議。”

  “聽說他帶來的兩萬贛軍極為精銳,而且炮械俱為新式,官兵皆為以一當十之士,屢屢重創日軍,所以北洋那幫人才聽他的指揮的。”

  “這也就是老袁為什么這么極力想要拉攏他的原因。”

  “你覺得這些傳言可信嗎?松坡?”

  “我相信。”蔡鍔用絲巾擦了擦嘴c魂,點了點頭,“其實承德之戰,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此話怎講?松坡?”

  “當時我軍連日作戰,彈藥即將耗盡,后方又接濟不上,而他事先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專門派人提前出發,給我運來了槍械彈藥和火炮,我軍方得以打敗日軍。”蔡鍔說道,“他還派人送了我兩架飛機。”

  “他在山東,竟然知道你這邊兒的戰況,簡直神了。”有人仍然不太相信似的曬笑道。

  “其實…我也應該去見見他的…”蔡鍔強忍著咳嗽,嘶聲說道,“這個人情…我怕是一時半會兒的還不上了…”

  “松坡你喉疾不便,還是少說話吧。”一直沒有說話的梁啟超看著蔡鍔,擔心地說道。

  蔡鍔笑了笑,擺了擺手,示意沒關系。

  “他送我的飛機,比洋人造的還要好用,有空的話,大家不妨去我那里看看。”蔡鍔說道。

(一百一十三)洛杉磯談判  “能讓你蔡松坡如此推重,看樣子此人確不簡單。”

  “難怪此人能夠收復青島。”

  “此人有光復青島之大功,所以他楊皙子如此上心,馬上就盯上了。”

  “新朝未立之前,他楊皙子先替老袁收攏一員虎將,也是大功一件。”

  “照這個架勢來看,新朝確立,他楊皙子鐵定是要當首輔了。”

  聽到這最后一句,梁啟超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什么新朝舊朝的咱們辛亥老兵,犯不著推翻掉了滿清皇帝,又伺候一個袁皇帝”

  一位蔡鍔的部下可能是喝多了,說話的聲音變得高昂起來。

  “大家不要胡亂猜疑…”蔡鍔擺了擺手,說道,“大總統現在沒有必要走這一步…”他轉過頭輕輕咳了兩聲,“如今打敗倭寇,國是初定,正是建設發展的好時機,切不可因此而發生內訌,那樣的話,就是給倭寇再次入侵我國的機會了…”

  聽了蔡鍔的話,席間的喧鬧聲漸漸的平息下來。

梁啟超看著面色憔悴但神情卻顯得有些ji動的蔡鍔,在心里暗暗的嘆  第二天一早,楊度便早早的來到了中南海居仁堂,向袁世凱匯報和楊朔銘見面的經過。

  “他也是君憲派,不贊同共和之行于中國。”楊度對袁世凱說道,“而且他對我國國情有著更深的理解,甚至可以說超出了古德諾博士所見。”

  “原來如此。”袁世凱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但眼睛里卻不自覺的閃過一絲興奮的亮色,“看樣子此人不但是個將才,在這方面也是很有才能的,只是咱們以前不太了解。”

  “他本人似乎對造船極有興趣。”楊度想起了在楊朔銘家里看到的那艘“定遠”號鐵甲艦的模型,對袁世凱說道,“從他給我的印象來看,他對軍事的興趣,似乎遠遠比不上實業。”

  “噢?你這么看?”袁世凱露出了驚訝之色,“你覺得他的心思其實是在實業上?”

  “不錯。”楊度點了點頭,非常肯定地回答道,“其實我們昨天的談話內容,大部分是關于實業的。他對國家建設和經濟發展有好多設想,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都很有道理,而且聽起來實現的可能性很大。”

  “看樣子他和蔡松坡完全是兩路人。”袁世凱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行事倒是頗有當年李文忠公的風格。”

  “他和我談過他在贛西興辦實業的經驗,他說他建立的雖然都是民用企業,但一旦國家有變,都可轉為軍用。他的贛軍裝備精良,全國無有出其右者,也正是因于此。”楊度說道,“我覺得,將來他在實業方面的成就,應該高于軍事。”

  “要是這樣的話,我倒是大可不必擔心他會惹什么麻煩了。”袁世凱看了看楊度,臉上現出了欣慰之色,“杯酒釋兵權這一步,在他這里就用不著了。”

  “正是。”楊度說道。

  “過兩天代表團就好出發了,我今天干脆見見他吧”袁世凱想了想,說道,“如果他真是一心想辦實業,不是孫大炮那樣的徒有虛名,我倒是樂于成全他的志向。”

  袁世凱說著,按了按電鈴,一位秘書出現在了門口。

  “請陳次長過來一趟。”袁世凱吩咐道。

  陸軍部,秘密會議室。

  “大總統見過他了?”

  “是,楊將軍得到大總統召見通知后,迅即動身前往大總統府,大總統在居仁堂接見了楊將軍,大總統和楊將軍言談很是歡洽,大總統當即授予了楊將軍一等嘉禾勛章和一等白鷹勛章,只是楊將軍沒有穿軍服,當時未能佩帶。”

  “他沒有穿軍服?”

  段祺瑞聽到了這樣的報告,眉頭立時皺了起來。

  “是的,楊將軍穿的是大總統賞賜的便裝漢服。”報告者回答道。

  “有意思。”徐樹錚笑著搖了搖頭,“看樣子他很善于揣摩大總統的心思啊。”

  “他們都談了些什么,你知道嗎?”段祺瑞想了想,又問道。

  “具體的內容尚不清楚,據總統府的人說,大都是關于實業方面的。”

  “我明白了。”段祺瑞的面色yin沉了下來,他點了點頭,報告者隨即敬禮后退了下去。

  “你怎么看?又錚?”段祺瑞轉向素有“小諸葛”之名的徐樹錚。

  “大總統沒有讓他楊瀚之回江西任職,是防著他坐大。畢竟他在一年多的時間里就弄了一支強軍出來。大總統讓他在山東任職,是為了防止日軍卷土重來,而又調其本人進京,一方面是想要加以羈縻,另一方面,是向其暗示將予重用,觀看他的態度。”徐樹錚說道,“而他楊瀚之也不是傻瓜,對大總統的用意心知肚明,因此欣然來京陛見,并向大總統示以無掌兵權之意。他之所以穿便服見大總統,其用意就是向大總統表明心意,以安大總統之心。”

  “聽說楊度那家伙和他打得火熱,那就說明,他很可能是贊同帝制的了。”段祺瑞皺著眉頭說道。

  “有這個可能。至少應該是不會反對。”徐樹錚說道,“我覺得他這么做,很可能是邀寵避禍之計,他自己心里只怕未必真的贊同。”

  “也許是吧”段祺瑞長嘆一聲,坐了下來,“他和我都是一樣,可憐一場天大之功,付諸流水。”

  “這一次如果不是陸軍部預先統籌全局,做了應對措施,想要戰勝倭寇根本就不可能,”聽了段祺瑞的嘆息,徐樹錚的不滿之情溢于言表,“可仗打勝了,不但封賞沒有咱們什么事,咱們這些老弟兄反而招了忌,我看他袁項城倒不如直接把陸軍部撤掉算了,反正也沒用了,讓統率辦事處那幫人來干好了。”

  聽了徐樹錚的怨言,段祺瑞的情緒不知怎么反而平靜下來,他冷笑了一聲,沒有接口。

  “他楊瀚之其實也應該來看看咱們的。”徐樹錚說道,“他能當上贛西鎮守使,還不是靠著咱們?”

  “現在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要來的好。”段祺瑞平靜地說道,“這樣對他自己和咱們都有好處,以他的聰明和剛才的表現,應該能想到這一點。”

  徐樹錚敏銳地從段祺瑞的話里聽出了什么,他一邊點著頭,一邊盯著段祺瑞的臉,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蔡松坡的身體一直不好,我還笑他是白面書生,身體弱不是當軍人的料,沒想到笑話人不如人,前一陣子戰事緊急,還覺不出來,現在冷不丁松口氣兒了,這難受的地方,是越來越多。”段祺瑞捶了捶自己的腰,喘了口粗氣,說道,“今天我就告個假,多將養一段時間吧部里的事情,就都交給又錚你了。”

  聽了段祺瑞的話,徐樹錚先是一愣,隨后馬上明白了過來,立刻點了點頭。

  “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我倒要看看,這天兒到底會變成什么樣兒。”段祺瑞的臉上現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自言自語的說道,“冷眼旁觀,又何嘗不是快事一件呢?”

  當楊朔銘得到段祺瑞請病假的消息時,他已經接到了外交部要他隨代表團一同前往美國的通知。

  “老段竟然病了,咱們走之前,用不用去看望一下他?畢竟人家幫了咱們不少的忙…”黃韻芝想起了段祺瑞當初幫的大忙,對楊朔銘說道。

  如果不是段祺瑞這個陸軍總長的幫忙,楊朔銘這個冒牌的贛西鎮守使想要順利的當下去,還不知要費多少周折(這當中的秘密,只有楊朔銘夫fu和幾個圈內重要的人知道)

  “他又不是真病,有什么好看的,去了倒更不好。”楊朔銘笑了笑,說道,“再說時間也來不及了。”

  “也是。”黃韻芝有些好笑地點了點頭,“要不就等回來再說吧。”她看著收拾行囊的丫鬟仆役們,輕聲說道,“如果以后咱們長住京城,想不見都是不可能的了。”

  “別想那么多了。”楊朔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先把這一趟去美國的事辦好了再說。”

  “我看了,你這一次不是去美國協助談判的,是去考察的。”黃韻芝想起了楊朔銘讓她幫助準備的東西,不由得又笑了起來。

  “不光是去考察,咱們要做的事情,其實很多。”楊朔銘說道,“給孫珩嘉和老吳的電報,已經發出去了嗎?”

  “發出去了,他回電說他同老吳和咱們在天津會齊。”黃韻芝答道,“老吳說他也過去。”

  “很好。”楊朔銘點了點頭,“他們倆都來,我還能省點事。”

  “對了,你那兩個造船狂人把你設計的那個什么‘黃河’級戰列艦好一通罵,說是垃圾,他們倆表示堅決反對,并給出了另外的方案。”黃韻芝取出了一封厚厚的信,交給了楊朔銘。

  “這兩個神經病,他們是怎么知道‘黃河’級的事的?”楊朔銘沒有打開信,而是又塞到了妻子的手中,問道。

  “可能是聽海軍部的人說的吧?”黃韻芝說道,“海軍部在公司里有不少單子,而且還派了長駐辦事處,他們倆也許是聽辦事處那些人說的。”

  “‘黃河’級其實是…”楊朔銘想象著史選侯和林郁箐氣急敗壞面紅耳赤的樣子,有些好笑地縮下了后面的話,“算了,這兩個神經病愛費這樣的腦筋,就讓他們去費好了。”

  “信不看了?里面好象還有設計簡圖的。”黃韻芝有些奇怪地看著楊朔銘的舉動,問道。

  “等在船上,沒有什么事,當玩意兒看吧。”楊朔銘笑著說道。

  “對了,有一件不太好的事,不知道老孫和老吳告訴了你沒有…”黃韻芝象是想起了什么,有些遲疑地說道。

  “什么不太好的事?”

  楊朔銘回想著這兩天孫琿和吳杰給自己發的電報,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愛妻。

  “還記得我和你說的那個日本女間諜嗎?”黃韻芝小心地看著楊朔銘的臉色,輕聲說道,“她跑了。”

  “跑了?”楊朔銘愣了一下,立刻問道,“怎么跑的?”

  “我和你說過,她生得很美,你知道吧?”黃韻芝的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她…用色誘的辦法騙看守打開了鐐銬,然后殺了他們,拿到鑰匙后逃了出去。”

  “這都過去多少天了,老唐怎么還留著這個活口?難道他看上了那個女人不成?”楊朔銘有些惱火地說道。

  黃韻芝看到丈夫發了火,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但她不知怎么,心里卻暗暗有一絲高興的感覺。

  “這兩天事情忙,我竟然把這個事給忘了。”楊朔銘在腦海里想象著日本女間諜越獄的情景,冷笑了一聲,“看樣子我還真小看了這個時代的日本間諜的能量。”

  “你馬上用我的名義去給老唐發電報,讓他小心提防,別讓日本間諜殺回馬槍去廠里搞破壞,再抓到日本間諜,馬上刑訊,然后格殺勿論,無論男女。”楊朔銘想了想,對黃韻芝說道,“另外,你派人和江姐聯系一下,我有事情要交待給她。”

  黃韻芝答應了一聲,正要離開,楊朔銘突然又叫住了她。

  “算了,別去找江姐了,就給老唐發電報吧。”楊朔銘沉yin了一下,說道,“這件事等從美國回來后再說。”

  代表團從天津乘船出發,前往美國洛杉磯,參加由美國總統威爾遜主持的同日本的和平談判。

  年7月10日,中國代表團到達洛杉磯,受到了美國方面的熱情接待。

  年7月12日,以日本外相加藤高明為首的日本代表團到達洛杉磯。中日雙方當日即展開了談判。

  盡管亞洲兩大國之間的戰火硝煙已經塵埃落定,但此時在遠離中日兩國本土的洛杉磯,另一場不流血的戰爭,在一開始就已經呈現出了白熱化的狀態。

  “如果貴國政fu現在仍然還堅持以‘二十一條’為談判的基礎,我們就不必在這里繼續浪費時間了。”陸征祥沉著臉看著坐在對面的日本外相加藤高明,用不容置辯的語氣說道,“‘二十一條’是對全體中國人最大的侮辱,請您最好不要讓我再聽到這個詞。”

  “我國政fu是帶著十分的誠意,應威爾遜總統的邀請,來這里同你們談判的,請你們不要在談判當中制造不必要的障礙,”加藤高明看了看坐在旁聽席上的美國總統威爾遜和國務卿羅伯特.蘭辛,大聲說道,“不要以為你們取得了一點點小小的勝利,就可以得意忘形,日本帝國的強大是你們無法想象的”

  一位翻譯將加藤高明的話譯成了英語講給威爾遜和蘭辛聽,威爾遜聽到加藤高明的話后,只是微微皺了皺眉,而蘭辛的臉上卻現出了不快之色。

  “關于日本帝國和軍隊的強大,我們已經有所領教。”陸征祥冷笑了一聲,說道,“現在我國還關押著上萬名日本戰俘呢,他們每時每刻都在盼望著重新回到日本,而他們的政fu,卻還在這里浪費時間。”

  聽了陸征祥的譏諷,加藤高明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嘴c魂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他想要駁斥陸征祥的話,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不由得十分尷尬。

  到現在為止,他還是不明白,為什么被中隊包圍在安丘至高密一帶的日軍會向中隊投降,而沒有選擇“玉碎”。

  如果這些人“玉碎”了的話,他今天就不會面對這樣難以辯駁的恥辱了。

  遠離戰場的他當然不知道,那些日本陸軍官兵,是在經歷了怎樣可怕的遭遇之后,才做出投降的決定的。

  “我們還是不要爭論這些了,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我們來到了美國這樣一個充滿著和平的國家,還是心平氣和的進行討論吧。”日本外務省派出的談判特使石井菊次郎說道,“如果貴國政fu有好的提案,為什么現在不拿出來呢?”

  看到日本人的態度有所松動,威爾遜和蘭辛的臉上都現出了滿意之色。

  聽到日本人不再堅持“二十一條”,陸征祥好容易才放松了臉上崩緊的肌肉,轉頭向顧維鈞和楊朔銘投過詢問的目光。

  由于談判的對手過于狡詐yin險,在北京的時候,一向儒雅的陸征祥就不得不拿掉自己原來文質彬彬的面孔,換上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具,對他而言,這么多天一直保持著這種和他本人性格一點都不符合的狀態簡直是莫大的痛苦。由于談判的折磨,回到家里的陸征祥面對和他一向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比利時妻子,也經常需要好長時間才能恢復常態。

  顧維鈞看到陸征祥面部極其豐富的表情,不由得暗暗好笑,他從秘書手中取過一個文件包,將里面的幾張紙cu了出來,遞給了陸征祥。

  “這是我國關于兩國和平和重新確定外交關系和地位的提案,請大臣閣下過目。”陸征祥將文件推到了加藤高明的面前,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說道。

(一百一十四)北美諜影  加藤高明接過提案來看了幾眼,臉上立刻勃然變色。

  加藤高明輕蔑地將中國代表團的提案扔回到了桌面上,沒有看到文件內容的石井菊次郎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之色,不過他并沒有說什么,而是若無其事的將文件拿了過來,仔細地看了起來。

  “貴國的條件是癡心妄想。”加藤高明冷笑道,“帝國政fu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難道說,日本想要永遠的在戰爭道路上走下去?”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讓坐在對面的日本人全都打了一個寒戰,“一直走到滅亡為止,是嗎?”

  加藤高明循聲望去,看到了坐在對面的楊朔銘的目光,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此時這個面貌俊秀一身筆挺軍服的年輕中人,一雙瞳仁已經變成了淡淡的紅色,仿佛阿拉伯神話里的魔鬼。

  加藤高明看著楊朔銘的眼睛,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起來,一時間竟然失去了剛才飛揚跋扈的氣勢。

  而石井菊次郎也感受到了對方身上傳遞出來的那種森森的殺意,同樣跟著倒吸了一口冷氣。

  眼前的年輕人,仿佛剛剛從血腥的戰場歸來一樣。

  會議大廳一瞬間變得安靜下來,這樣的狀態足足的持續了幾分鐘,才伴隨著楊朔銘眼中的紅光消失和美國人的打圓場而結束。

  楊朔銘看到加藤高明和石井菊次郎的窘態,心里十分快意。

  他之所以做出剛才的舉動,是基于他對日本人欺軟怕硬的民族性格的理解。

  對于這樣一個貪婪暴戾的民族,只有表現得比它更狠才行。

  看到會議一開始便出現了僵局,威爾遜和蘭辛對望了一眼,威爾遜沖蘭辛點了點頭,蘭辛起身說道:“我看大家今天都有些累了,不如我們休息一下,過兩天再談吧。”

  聽到蘭辛的建議,陸征祥和顧維鈞楊朔銘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色。

  “也好,幾天的休息時間可以讓一些人變得更加冷靜和理智一些。”陸征祥冷冷地瞅了加藤高明一眼,“我們大家的確都需要休息。”

  加藤高明惡狠狠的瞪了陸征祥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看著離開的日本代表團,威爾遜皺了眉頭,在日本代表團成員一個個傲然離去之后,陸征祥和顧維鈞率先起身,微笑著向威爾遜和蘭辛走了過來。

  舊金山,唐人街。

  “爹,楊將軍到美國來了。”

  一位一身洋裝的華人少女將手中的報紙遞給了站在身邊的父親,高興地說道。

  “他是來和日本人談判的。”少女的父親——一位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高頂禮帽的中年男子接過報紙,看著上面大幅的黑白照片和英文標題,點了點頭,“我前些天就已經得到了江西的電報。”

  “我總是感覺,他是來收帳的。”少女笑著挽住了父親的胳膊,“你信不信?”

  “我當然相信,你的直覺一向很準。”沈高屹笑著拍了拍女兒的手,“其實你真的很適合去做股票和期貨。”

  沈高屹是舊金山“寶燕堂”商行的總經理,早年來舊金山做工,后來投身農產品期貨,如今已經成為當地的巨富之一。

  白手起家的沈高屹之所以能夠在不算長的時間里在美國打拼出一片天地,除了中國人特有的勤勞和堅忍,對期貨市場走向的敏銳把握也是他能夠成功的重要原因。他的獨生女兒沈婉筠似乎也繼承了他在這方面的敏銳,只是生性活潑好動的她似乎不太愿意和父親一樣,安安分分的做一個期貨商人。

  “我要是他,也會不放心這么多資金的去向。”沈婉筠說道,“更何況現在這些錢又增值了這么多。”

  “如果不是因為購買大炮的關系,這些錢還會增值得更多。”沈高屹點了點頭,“當然,現在看來,他購買大炮的舉動是完全正確的,要是沒有這些大炮,就不能把倭寇打跑。”

  “所以我才感到奇怪,為什么他做的事,包括資金的運用,總是恰到好處。”沈婉筠偏著頭說道,“您知道,這可比單純的把握市場的走向要難得多了。”

  “是啊這也許就是他能在戰場上打敗倭寇的原因,因為戰場的形勢更加的難以把握。”沈高屹點了點頭,面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他竟然能夠這么準確的把握黃金市場的脈動,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當初接到他的指令的時候,還以為他瘋了,竟然敢這樣的孤注一擲,可沒想到他竟然成功了,幾個循環下來,竟然取得了近乎一千倍的收益。”

  “要是您也象他那樣的賭一把,現在我們就成了唐人街的首富了。”沈婉筠笑道,“可惜您沒有這么做。”

  “我可不敢這么賭,一旦賭輸了,連你的未來都沒有了。”沈高屹用充滿愛憐的目光看著明人的女兒,說道,“我為了你,也不能這么做。”

  沈婉筠幼年喪母,沈高屹一小將她拉扯大,他之所以這么玩命的賺錢,主要是為了女兒的將來。

  “不過,我總覺得,他是有絕對的把握才敢這么做的。”沈婉筠若有所思的說道,“真想當面向他請教一番…”她一邊說著,一雙大眼睛突然放射出異樣的神彩。

  “這一次我們有機會見到他了。”沈高屹看著女兒的臉蛋微微有些發紅,似乎猜出了女兒的心思,笑著說道,“他要在洛杉磯呆上一段時間,而我要當面向他匯報一下最近的收益情況,你要是真想見他,就和我一起去一趟洛杉磯好了。”

  “好啊”少女的眼睛猛地一亮,可能是發覺了自己的失態,她馬上又恢復了平日的淑女神態,掩飾似的說道,“希望能從他那里多學到些東西。”

  日本,東京。

  “克強是去了洛杉磯?”

  還是那間小屋,只是今天的屋子里,除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中國人,還多了一名身穿和服的日本人。

  “是的,”那個年輕的中國人點了點頭,“估計很可能是想和代表團成員接觸,聽說這個代表團里面有胡瑛的人。”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民黨領袖模樣的中年中國人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只怕克強到頭來還是空跑一趟。”

  “聽說那位在山東屢次擊敗帝隊的楊朔銘將軍,也在代表團當中。”日本人說著,取出了一張照片交給了民黨領袖,“這個人據說也是袁世凱新近提拔起來的親信。”

  照片上,竟然是楊朔銘和張勛、張孝準、傅孝安三人的合影。

  “應該也是鄭汝成一類的人物。”民黨領袖點了點頭,“這樣懂得軍事的人,一旦甘為袁世凱鷹犬,為禍極大,必須要除掉才行。”

  “那這一次就把目標定在他身上好了。”有人建議道。

  民黨領袖緊緊的盯了一會兒楊朔銘的照片,點了點頭。

  “就是他吧,陸征祥和顧維鈞的分量,應該比不上他。”民黨領袖緩緩說道。

  “除此之外,張勛也最好除掉。”日本人說道。

  “是啊張勛上次攻打南京的時候,殺了咱們好多的同志,這一次是向他討還血債的時候了”年輕的中國人臉上現出了憤恨之色。

  “張勛先讓他多活一陣子吧,咱們國內缺乏人手,不能做無用的犧牲。”民黨領袖搖了搖頭,說道,“還是先完成美國的行動吧”

  聽了民黨領袖說先讓張勛多活一段時間的話,日本人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絲難以覺察的笑意,一閃而逝。

  他當然不會告訴民黨領袖,日本的情報部門,已經制定好的在中國大陸的行動計劃。

  “發電報給美洲支部,要他們盡快開始行動。”民黨領袖說道,他指著放在桌子上的一個戴著眼鏡的文士模樣的人的照片,說道,“還有這個人,這一次必須讓他永遠的不再開口。”

  舊金山,中華黨北美支部。

  “讓我去干掉這個姓楊的好了。”

  一個年輕人麻利地檢查著配發給他的一支左輪手槍,狼一樣的眼睛現出了興奮之色。

  “不,小夏,你的目標是那個姓黃的,”中華黨北美支部負責人林申搖了搖頭,說道,“你和北海一起,務必要把那個姓黃的干掉,這是先生一再吩咐的。”

  “殺ji何用牛刀,非得我們兩個人一起去?”夏閣哲撫摸了一下胸前刺著的“誓以我血薦軒轅”幾個字,有些不解的問道,“難道說這個狗屁記者黃遠生比那個姓楊的還厲害不成?”

  “姓楊的雖然是袁世凱的爪牙,但對咱們沒有直接威脅。”林申有些惱火地說道,“那個黃遠生老在報紙上寫文章譏諷孫先生勾結日本人出賣國家利益,又說咱們借助日本財閥的資助圖謀篡國,受了他騙的人越來越多,沒看給咱們捐款的人越來越少了么?都是這個黃遠生害的所以說這一次干掉他遠比干掉那個姓楊的重要明白嗎?”

  “懂了。”夏閣哲猛地雙手一楊,穿上了一件罩衫,他看了看一直給林申當護衛的劉北海,點了點頭,“包在我和北海身上了。”

  “這是最重要的任務,由你們倆完成。”林申說道,“那個姓楊的,讓老杜出馬吧”

  “最好再多派幾個人,聽說那個姓楊的當年只身闖過匪巢,應該是不那么好對付的。”一位年長的黨支部干事建議道。

  “老杜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給他安排幫手倒礙他的事。”劉北海對林申說道。

  “那就讓老杜一個人行動吧”林申想了想,說道,“另外的人單成一隊,讓他們分開各自行動好了。”

  “這樣最好,兩隊人一起行動,可保萬無一失。”年長的干事說道。

  “去準備吧妥了就動手”林申長出了一口氣,看了看墻上懸掛著的民黨領袖的畫像,握緊了拳頭。

  下午,6時,唐人街,廣州樓飯莊。

  “爹,你看,那邊那個人。”坐在一張飯桌前的沈婉筠對父親向一個方向指了指,輕聲說道,“他就是那個報紙上說的袁大總統的本家親戚。”

  “胡說,他姓黃,才不是袁世凱的親戚呢”沈高屹看著坐在那里獨自用餐的戴著一幅圓眼鏡穿著漢式長袍的三十多歲的中國人,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您怎么知道他姓黃?”沈婉筠有些驚奇的看著父親,小聲問道。

  “他的名字叫黃基,字遠庸,這個名字你可能不太熟悉,但要是說起‘遠生通訊’,你應該有印象吧?”沈高屹笑了笑,對女兒說道,“為什么叫‘遠生通訊’,是因為他的筆名就叫黃遠生。”

  “啊?原來是他啊。”沈婉筠恍然大悟,“那為什么說他是袁大總統的親戚?”

  “那是咱們這邊的人對報紙上的英文名字的誤譯,‘遠’和‘袁’諧音,故有此誤。”沈高屹說道,“他和袁大總統根本不沾邊的。”

  “咱們這邊的人竟然會犯這么低等的錯誤。”沈婉筠聽了父親的解釋,嘆了口氣,“難怪外國人瞧不起咱們。”

  “這位大記者這次來美國,很可能是在國內出了點兒什么事…”沈高屹正說著,猛地看見兩個身著布衣頭戴壓得極低的鴨舌帽的華人青年快步躥上樓來。

  這兩名青年來到了樓上之后,目光不住的掃視著在這里用餐的人們,沈婉筠看到其中一個人突然向自己這邊望來,她不經意的和對方眼中閃動的兇光相碰,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看到這兩個人目露兇焰的樣子,沈高屹的心里也非常不安,他不敢和對方的目光接觸,不由自主的壓低了頭。

  對方顯然沒有過多的注意這父女二人,而是又轉向了其它人,這時獨自坐在那里用餐的黃遠生象是感覺到了什么,他抬起了頭,看到了這兩個年輕人,臉上不由得閃過錯愕之色。

  兩個年輕人注意到了黃遠生,立刻快步向他奔了過來,將阻隔在他們之間的人粗魯地推開,黃遠生似乎感覺到了不妙,立刻起身想要離開,而就在他剛剛轉身之際,兩個年輕人突然從懷里各自掏出了一柄左輪手槍,對準了黃遠生扣動了扳機。

  隨著兩聲凄厲的槍響,黃遠生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后便直挺挺地撲倒在了地上,面朝下伏在那里不動了。

  突然出現的槍聲讓周圍一下子陷入到了魂亂和尖叫當中,人們紛紛奪路而逃,到處都是尖叫聲和桌椅板凳碰翻在地的聲音,以及盤碗摔在地上的聲音。

  在槍聲一響的時候,沈高屹便猛地起身抱住了女兒,將她的頭埋在自己的懷里,不讓她看到那可怕的一幕,此時的女兒雖然沒有看清發生了什么事,但第一次聽到槍聲的她也很害怕。伏在父親懷里的她雖然沒有哭泣,但她的身子卻在不住的顫抖。

  沈高屹大著膽子向年輕人行兇的方向望去,此時兩個年輕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透過雜亂的人影,沈高屹看到了倒在血泊當中的黃遠生,心下不由得一陣酸楚。

  此時,已經換掉了衣服來到了街上的夏閣哲回頭看了看聞訊趕來的美國白人警察,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的笑意。

  “快走吧”臉色有些發白的劉北海催促道,夏閣哲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和他一起快步的消失在了街上的人流中。

  對夏閣哲來說,這一次的刺殺行動簡直就象玩一樣,毫無刺ji可言。但此時的他還想不到,即將在洛杉磯上演的一幕,將和舊金山完全不同。

  “對面的房子上面有人。”

  臥室里,躺在床上的楊朔銘對身邊的愛妻黃韻芝說道。

  “你怎么知道?”

  黃韻芝情不自禁的用柔美的雙臂擁住了楊朔銘,順著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

  “你看不到他的。”楊朔銘說道,“他躲在暗處呢。”

  “會是刺客嗎?”黃韻芝有些擔心的問道。

  “很象,他跟了咱們好幾天了。”楊朔銘一邊用“超級電腦眼”仔細地觀察分析著情況,一邊說道,“另外還有一伙人盯著咱們,但好象和他還不是一伙的。”

  “咱們該怎么辦?”黃韻芝問道,“要叫孩子們進來嗎?”

  “算了,別讓他們看到咱們倆這個樣子。”楊朔銘笑著搖了搖頭,“再說了,他們進來的話,會驚動那些家伙。”

  “來者不善,得把他們抓起來。”黃韻芝說道,“不行就得通知美國人了。”

  “不用。咱們自己抓活的好了。”楊朔銘的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他們跑不掉的。”

  “你想怎么辦?”黃韻芝聽到他說得胸有成竹,心緒稍寧,輕聲問道。

  “那個家伙想和我玩槍,我就陪他玩玩。”楊朔銘cu出了放在枕頭底下的那支“頭把擼子”,冷笑了一聲,打開了槍機。

  伴隨著他的動作,“超級電腦眼”開始飛快地放大著圖像,十字光標在不住的閃動著。

  很快,對方被放大數倍的身影顯露了出來,此時出現在楊朔銘眼前的,是一個黑瘦結實的漢子,他正伏在一個yin暗的角落里,在他的手里,赫然握著一支老式步槍。

(一百一十五)不一樣的道路  眼前的這個殺手保持著射擊姿勢,一動不動的伏在那里,盡管他手中的老式步槍沒有瞄準鏡,但他那瞇縫起來的一只眼睛仍然眨也不眨,放射出狼一樣的光芒。

  楊朔銘拍了拍黃韻芝抱住自己的胳膊,讓她放松的躺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則將槍管悄悄的伸出了被窩,只露出槍口,然后根據“超級電腦眼”的提示,慢慢地調整著射擊角度。

  正當幾重光標漸漸的鎖定住了對方的頭時,對方似乎覺察到了危險,猛地抬起了槍,一閃身站了起來,敏捷地躍到了另外的一個角落里。

  “還挺機靈的。”楊朔銘冷笑了一聲,將槍縮了回來。

  “他跑了?”黃韻芝看到楊朔銘的動作,輕聲的問道。

  “嗯。”楊朔銘點了點頭,直起了身子,開始穿衣服。

  “你先不著急起來,多躺一會兒吧。”楊朔銘飛快地穿好了衣服,將手槍床上的黃韻芝說道。

  “你要去抓他們?”黃韻芝用胳膊支起了身子,有些擔心地看著他,輕聲問道。

  “就當給孩子們一個鍛煉機會好了。”楊朔銘笑著輕輕拍了拍她赤露o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擔心,“一會兒要是聽到了槍聲,不要害怕,也不要到窗口去看。”

  “好。”黃韻芝不想讓他牽掛自己,聽話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楊朔銘準備完畢,俯下身子在她額頭輕輕一én口,她重新躺在了床上,但心緒卻無法平靜下來。她想了想,還是起身穿上了衣服,坐了起來。

  想到楊朔銘可能遇到的危險,她的心就陣陣的緊縮。

  窗外突然響起了陣陣槍聲,黃韻芝猛地從床邊站了起來,她本能的想要到窗口去向外看個究竟,但她立刻想起了他的告誡,停下了腳步。

  她強忍住內心的緊張,豎起耳朵仔細的傾聽著外面傳來的槍聲。

  自從她嫁給了他之后,受他的影響,她對各種槍聲也變得十分熟悉。在剛才的槍聲中,她就能夠清楚的分辨出,哪些是步槍,哪些是手槍。

  而剛才她清楚的聽到,那支“頭把擼子”發出的輕快短促的連續射擊聲。

  很快,剛才還十分ji烈的槍聲一瞬間停了下來,緊接著便是陣陣的警笛聲。

  站在街上的楊朔銘仔細地用“超級電腦眼”搜尋著周圍可能出現的敵人,此時的他一身軍服,手里拎著槍口還在冒煙的“頭把擼子”,一副顧盼鷹揚的樣子,讓聞訊趕來的美警們吃驚不已。

  “人都抓到了。”劉致遠來到了楊朔銘的身邊,小聲說道。

  楊朔銘點了點頭,此時一名美國陸軍上尉走了過來,嘴里嘰哩咕嚕的說著英語,楊朔銘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這個美國人注意到了楊朔銘的軍銜,立刻向楊朔銘立正敬了一個軍禮。

  楊朔銘chā槍回鞘,回了一個軍禮,美國上尉用英語詢問起來,楊朔銘耐著性子用英語回答了幾句,美國上尉的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立刻轉身跑開了。

  “一會兒美國人可能要帶他們走,馬上開始審訊。”楊朔銘對劉致遠說道,“問清楚他們是受誰的指使,目的是什么。”

  “明白。”劉致遠點了點頭,轉身快步跑開。

  楊朔銘回到了下榻的旅館大樓內,迎面碰上了神情緊張的陸征祥和顧維鈞。

  “出什么事了?瀚之?”顧維鈞看著楊朔銘身后幾名被架了進來的渾身是血的人,吃驚地問道。

  “有人想要對咱們不利。”楊朔銘指了指身后,簡單地回答道,“一會兒就能問出來,誰是主使者。”

  “看樣子美國也并不是那么安全。”陸征祥看著被架進來的人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的長長血跡,嘆息了一聲,將手中的報紙交給了楊朔銘。

  “瀚之應該聽說過這個黃遠生吧?”陸征祥指著報紙上的頭版醒目的英文標題和照片,說道,“昨天下午他在吃飯的時候,讓人開槍打死了。”

  楊朔銘聽到陸征祥說到黃遠生遇害的消息,眉頭立時擰了起來,他接過報紙仔細地看了看,臉色立時變得鐵青。

  黃遠生是中國著名記者,民國初年先后任北京《東方時報》、《亞細亞報》、上海《申報》記者,并創辦《少年中國》周刊,被后來的中國新聞史學界稱為“報界奇才”、“新聞通訊文體創始人”。黃遠生以“能想”、“能奔走”、“能聽”、“能寫”的“四能”記者自勉,文字流利、暢達、幽默,深受讀者歡迎。是中國歷史上首位極有影響力的新聞記者,“中國報紙之有通訊,實以黃遠生為始”。

  黃遠生被稱為“中國第一個真正現代意義上的記者”,他的筆鋒所指,都是民眾最為關心的事。他幾乎對每一個時期民眾矚目的重大問題都進行了及時而深入的報導。這個時代的重要人物,如孫中山、黃興、宋教仁、章太炎、蔡元培、袁世凱、黎元洪、唐紹儀、趙秉鈞、熊希齡、段祺瑞等幾乎均有涉及。象重要事件如宋教仁被刺和日本bi簽“二十一條”等,他都能抓住民眾的心,將真相內幕及時告白于天下。

而這樣一個優秀的新聞工作者,竟然被野蠻的刺殺在了美國  楊朔銘將報紙還給了陸征祥,轉身大步的向關押刺殺者的房間走去,陸征祥和顧維鈞不安的對望了一眼,跟在了他后面。

  楊朔銘進到了房間里,陸征祥和顧維鈞跟了進去,立刻便看到一個個倚墻躺倚在那里的人,這些人從面貌上看都是中國人,他們一個個面色灰敗的坐在那里,臉上全都是驚恐懊喪的神情,他們的身上還不斷的向外淌著血,使這間不大的房間里充滿了濃濃的血腥味,陸征祥和顧維鈞注意到這些人的四肢都已經被槍打斷,不由得相顧駭然,掏出手帕捂住了鼻子。

  “問出來了么?”楊朔銘對劉致遠問道。

  “他們說他們是中華黨北美支部成員,專門來刺殺您的。”劉致遠回答道。

  聽到劉致遠的回答,楊朔銘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為什么要刺殺我?”楊朔銘的目光掃視過這些人,不動聲色的問道。

  “你這條袁世凱的走狗”本來坐在那里的一個人突然一聲大吼,用盡全力的從地上跳了起來,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飛身直向楊朔銘撲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陸征祥和顧維鈞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楊朔銘雙手箕舉,顧維鈞只覺得眼睛一花,對方的刀已經到了楊朔銘的手中,楊朔銘閃電般的一刀刺進了對方的手掌,對方立時跪了下來,發出了凄厲的慘嚎。

  “為什么要刺殺我?”楊朔銘看著對方的臉因劇烈的疼痛而扭曲,冷冷地問道。

  “袁世凱的走狗…人人得以誅之…”對方強忍著劇痛,用嘶啞的聲音回答道。

  “誰派你們來的?”楊朔銘問道。

  可能是覺得剛才痛苦的喊叫聲太過丟人,對方咬緊了牙關,閉上了嘴巴。

  楊朔銘冷笑了一聲,手腕猛地擰動了一下,對方立時殺豬般地大叫了起來。

  “是…孫先生…”

  對方終于忍受不了痛苦,喘息著回答道。

  聽到對方的回答,楊朔銘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而陸征祥和顧維鈞則對視了一眼,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他想要用這個辦法來破壞和談是嗎?”陸征祥上前一步,盯著這個因難以忍受的痛苦而魂身發抖的黨成員,大聲問道。

  此時對方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顧維鈞象是想起了什么,拿過剛才陸征祥給楊朔銘看的那張報紙,上前在對方的面前展開。

  “這個人,也是你們殺的,對不對?”顧維鈞大聲的問道。

  “你們都知道了…還問什么…”對方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顯然對痛苦的耐受力已經達到了極限。

  楊朔銘猛地從他的手掌上將刀拔了出來,對方重重的摔倒在地,昏mi了過去。

  聽到了對方的回答,顧維鈞憤怒地將報紙摔在了地上。

  楊朔銘看了看手里的這柄東洋式短刀,面無表情地將刀丟在了地上,盡管此時的他仍然顯得很平靜,但他微微顫抖的身子卻清楚的表明,此時的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作為一個從后世來的穿越者,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在教科書里被描繪得光芒四射形象高大的一代偉人,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把自己當成是袁世凱的親信加以刺殺,理由也還算說得過去,可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去對付一個記者,這算什么?

  眼前血淋淋的事實,揭示了后世教科書中“國父”真實的另一面。

  死于異國的黃遠生,以自己的鮮血揭示了歷史的真相。提醒了年輕的楊朔銘人性的yin柔險詐,政治人物不可以世俗之道德標準衡量。

  世事的復雜多變,也提醒著他,看問題切忌單一和片面。

  “也許,我應該學學他才對。”楊朔銘的臉上現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自言自語的說道。

  此時,站在圍觀人群中的黃興,看著地面上的一具具尸體和周圍的白人警察,臉上呈現出分外的焦灼,他時不時的的踮起腳,向中國代表團下榻的酒店大樓不斷的張望著。

  北京,新華門廣場。

江雪瑩看著手中的《順天時報》頭版刊登的“著名記者黃遠生舊金山遇刺,兇手為逆黨黨魁”和“中國代表團洛杉磯遇刺,兇手為逆黨黨徒”的大字標題,搖了搖頭,嘆  “先生會干出這樣的事來么?”江雪瑩身邊的朱鳳有些難過的問道,聲音里透出一絲彷徨。

  “現在的先生,和過去不一樣了。”江雪瑩說道,聲音里同樣帶著莫名的失落,“我記得這位黃遠生先生曾經在報上批評過先生,這樣的事,完全是有可能的。”

  “我記得那篇文章,我們大家雖然當時也很反感,但大家都承認,這位記者先生說的很有道理。”朱鳳點了點頭,說道。

  1912年10月5日,黃遠生曾借評價黃興之機評價孫氏,在報上發表的文章中說:“記者眼中之黃克強,乃一率直熱誠之人。其主張厲行國民捐及不換紙幣,正是他熱誠過人之處。然其政治思想之不適于今日者可見。顧其條理縱不及鈍初(宋教仁),而終異于中山之大言無實。若記者管窺蠡測之見不甚謬誤,則記者愿為宋(教仁)系而兼黃(興)系,絕對不愿為孫(中山)系也。”這些話當時曾傳頌一時。

  “是啊,入黨需要打指印,寫誓約書,宣誓只服從他一個人的命令,這和以前的皇帝有什么分別?”江雪瑩喃喃自語的說道。

  后來發生的事實也證明了黃遠生的遠見。1913年9月27日,孫氏在日本召集流亡黨人,將原來的民黨改組為由他個人的“中華黨”。而為了貫徹自己的個人意志,孫氏竟然要求每一個人入黨時打指模、立誓盟,并向他本人具狀宣誓效忠。

  為一黨執政和控國之si,可以出賣國家領土和國家利益,為將民主共和巧妙轉換為個人權力,并不惜利用權力和假崇高之名,要求同志將生殺予奪之大權授于自己,并以威勢迫使同志宣誓效忠自己一個人,孫氏乃是先例。

  包括黃興、胡漢民、于右任、李烈鈞、柏文蔚等一大批老人眼見民主轉眼之間成為了個人一言堂的,皆棄之而去。

  當然,此時的黃遠生已經沒有機會看到,1924年,孫氏的“黨在國上”理論新鮮出爐,以前一直高舉的“三民主義”事實上被束之高閣,而這個“黨在國上”的政治遺產日后為其后繼者予以全盤接收,“黨在國上”被演繹得爐火純青,并進一步發揚光大。共和民主憲政也因此而一直空留遺恨,直至后世。

  后世的地方官員強拆民居時,百姓舉《憲法》以抗,而地方官員竟不知《憲法》為何物,尋本溯源,孫氏亦可謂難辭其咎。

  “聽說先生這一次的主要目標,就是‘白楊’。”水井在一旁說道,“只是我們無法知道先生為什么會這么做。”

  “很簡單,想要讓談判破裂,戰火重起。”江雪瑩淡淡的說道,“如果‘白楊’不在,抵抗日軍入侵,就少了一員大將。”

  聽了江雪瑩的解釋,朱鳳和水井的臉上滿是震驚和mi惘。

  “所謂的‘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我們以前走的路是錯誤的,但好在總算沒有一錯再錯,斷送掉大家的性命。”江雪瑩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幸虧遇到了‘白楊’指點mi津,我們現在,可以堅定不移的走正確的道路了。”

  江雪瑩說著,掏出了一份電報,遞給了水井。

  “這個組織是‘白楊’要求馬上組建的,”江雪瑩說道,“要求吸收黨內最可靠的同志。”

  “參加這個組織也需要打指印簽誓約書?”朱鳳有些好笑的問道。

  “當然不用。”江雪瑩淡淡的說道,“但是一經加入,恐怕就永遠不能退出了。所以你們大家要想好。”

  美國,洛杉磯,“雄鹿”酒吧。

  “那天的事,克強都看到了?”楊朔銘看著坐在對面的黃興,笑著問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場?”黃興有些吃驚地問道。

  楊朔銘微微一笑,沒有回答,而是將話題轉到了另外一個方面,“克強身有肝疾,當早早醫治為上,否則會出意外的。”

  聽了楊朔銘的話,黃興嘆息了一聲,默然不語。

  “我那里倒是有些藥,對克強所患之疾有所助益,如果克強信得過我,不妨一試。”楊朔銘看著黃興說道。

  “固所愿,不敢請爾。”黃興苦笑了一聲,“聽說‘人和藥房’即是瀚之名下之產業,所售之藥對宿疾頑癥有奇效,但價比黃金,黃某囊中羞澀,只怕難以消受。”

  “克強如有心助我成就強國之愿,這些藥價,可以免了。”楊朔銘開玩笑似的說道。

  “黃某一直熱心,可惜到頭來,全都是為人作嫁衣裳。”黃興的臉上現出了落寞之色,“現在才知道以前堅持之謬,可惜太晚了。”

  “克強如有些心,還不算太晚。”楊朔銘看著黃興說道,“克強就是不打算幫我,難道不想讓這藥價降下來,達到每一個中國人都可以使用的水平嗎?”

  聽了楊朔銘的話,黃興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立刻就明白了楊朔銘的用意,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我知道了,瀚之所走的,和逸仙是完全不同的道路。”黃興緩緩說道,“只是現在,黃某還不知道能幫上什么忙。”

(一百一十六)一記猛料  “我一直極是欽佩克強,因為克強乃真正的實干家,不是好放空炮之人。”楊朔銘看著黃興說道。

黃興當然知道楊朔銘說的“好放空炮”之人是誰,臉上現出了苦澀之意  “其實也不能說他不干實事。”楊朔銘將刊載黃遠生遇害消息和自己當街遇刺報導的報紙遞給了黃興,“只是這樣的事,未免讓人不齒。”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黃興嘆息著搖了搖頭,“明知道是錯事,還要繼續去做。”

  “偏偏還有那么多的熱血青年盲目追隨他,”楊朔銘想起了自己的確愛妻和她一直崇敬的“江姐”,嘆息道,“每一次看到這么多優秀的年輕人白白的將自己的熱血拋灑在無用的地方,就格外的感到心痛。”

  “這也是我為什么離開的原因。”黃興的眼中也閃過哀傷之色,說話的聲音竟然變得有些哽咽。

  看到黃興難受的樣子,楊朔銘不想再刺ji本來身體就不太好的他,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楊朔銘看到黃興的情緒漸漸的平復,換了個話題問道:“克強想不想知道,這一次和談的最近進展?”

  “當然想知道。”黃興點了點頭,苦笑了一聲,說道,“若有損及國家主權利益等事,黃某當死力拒之。”

  聽到黃興的話里充滿了苦澀和無奈,楊朔銘也嘆息了一聲,隨后和黃興講起這兩天的和談來。

  在美國方面提議休會之后,針尖對麥芒的中日兩國代表團在美方的安排下開始“休息”,其實并不是真正的休會,美國方面分別單獨和中日兩國主要代表進行了非正式接觸,聽取雙方對和談的態度和要求,為進行斡旋調停做著準備。

  由于顧維鈞和美國總統威爾遜si交甚厚,威爾遜和蘭辛也一再表示要幫助中國,中國代表團成員都很高興,雙方在良好的氛圍下進行了多次秘密協商,最后達成了一定的共識。

  在美國方面看來,中國這一次抵抗日本的“軍事行動”(為了利于和談,美國方面刻意的避開了“戰爭”這樣的敏感字眼)雖然取得了不小的勝利,但總體上“日強華弱”的局面并沒有太大的改觀,因此為了達成和談,必要的讓步是必須的,如果和談最終破裂,日本從大鼠疫造成的傷害恢復過來后發動全面的侵華戰爭,以中國目前的國力,仍然難以抵御。中國代表團也深深的知道這一點,因此同意了美國方面的看法,表示愿意讓步。

  楊朔銘告訴黃興,中國代表團在離京赴美之前,袁世凱曾經就這次談判的讓步底線召開專門會議,確定的方針為“確保山東、擱置臺灣、讓利奉天”,也就是盡量確保日本勢力退出山東,在東北方面同意日本保有自日俄戰爭后所取得的利益,力爭將日本勢力限制在南滿地區。至于臺灣問題,則是同日本人談判時做為討價還價的籌碼,并沒有指望能夠成功。

  袁世凱定的這個談判方針,其實還是相當理智的,并沒有象國內一些叫喊著收回所有權益的口號人士那樣的利令智昏,也沒有軟弱得以出賣勝利果實來換取和平。

  現在就指望著將日本勢力完全驅逐出中國,無異于癡人說夢。

  中國代表團在將底線告知美方之后,所表現出來的大度和理性獲得了美方的贊賞和支持。和中美雙方接觸時產生的良好氛圍不同,美國方面同日本代表團進行的接觸,則要費力得多。

  由于顧維鈞和威爾遜的良好si人關系,威爾遜將美國方面同日本方面的si下接觸詳情告訴了顧維鈞,使中國代表團得以隨時了解美方和日方場外會談的情況。同時美國方面還承諾適當給予日本方面以壓力,讓日本接受中國方面的條件。

  因為在這次談判當中,美方同日方的“會外接觸”,也并不光是為了中國。

  為了試探日本方面的底牌,美國國務卿蘭辛同加藤高明和石井菊次郎進行了秘密會談,雙方在會談中產生了ji烈的爭論,主要集中在“門戶開放”和“特殊利益”這兩個方面。

  在會談伊始,本著務實的態度,蘭辛承認“從日本所在的地理位置出發,日本在中國擁有特殊利益”,但蘭辛同時咬文嚼字地強調,這種利益不屬于“政治利益”。

  日本外相加藤高明則完全不同意蘭辛的說法,他堅持稱“日本的利益存在于整個中國”,對此美國人當然不能接受,雙方的會談一開始就陷入了僵局。

  看到美國人只承認日本在南滿和內蒙古東部的“特殊利益”,石井菊次郎甚至于打出了“亞洲門羅主義”的幌子,將中國和日本的關系比作美國和墨西哥的關系,石井聲稱“與門羅主義類似的觀念,不獨存在于西半球,在東洋也同樣存在”。

  日本方面所表現出來的僵硬和蠻橫曾讓美國人十分惱火,美國方面由此也意識到了日本的野心,因而在后來的談判中,美國方面一直有意無意的站在中國一方說話。

  在中日兩國代表團“休息”完畢之后,雙方開始了十輪會談,爭論得十分ji烈,在美國方面的壓力下,日本不再要求以“二十一條”為談判基礎,而是轉而堅持要繼承德國在山東的所有權益,以及“在滿洲和蒙古擁有特殊利益”,并要求中國賠償日本在戰爭中的損失,而中國方面則堅決拒絕討論山東問題,只同意就南滿問題展開討論。看到中國代表團表現強硬,日本外相加藤高明數次中斷會談退場,并揚言“讓炮聲再次在這片國土上響起來,你們才會醒悟”,發出了明目張膽的訛詐和恫嚇。

  “這一次我國雖然打退了日軍的侵略,但敵強我弱的形勢仍然沒有改變,日本人敢喊出這樣的號子,也許并不僅僅只是虛聲恫嚇。”黃興聽了楊朔銘的解說,不無擔憂的說道,“日本國內雖然因鼠疫而損失慘重,但目前已經漸漸平息,一旦國力恢復,很可能會再度對我國用兵,如果能以現在所堅持之條件和談成功,以南滿一隅之利權換十數年和平發展之機,也是值得的。”

  聽到黃興這樣說,楊朔銘贊許地點了點頭。

  黃興的話再次證明了他之前的判斷,同樣作為元勛,黃興和孫中山,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和談期間,望瀚之和陸顧二公全力以赴,爭保國權。”黃興接著說道。

  “這個自然,克強放心。”楊朔銘說道,“今天請克強來,是想和克強談談軍事方面的事。”

  “軍事方面,興可不敢在瀚之面前班門弄斧。”黃興苦笑著搖了搖頭,“興在黨內素以知兵著稱,但一生之戰績,敗多勝少,想來羞慚不已,哪敢再言。”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克強不必客氣,”楊朔銘說道,“依克強看,這一次和談,我國在戰事勝利的情況下,無法收回全部利權,差在哪里?”

  “我國海陸軍力皆同日本相差太遠。”黃興嘆息著說道,“尤其是海軍,我在離日前夕曾在碼頭親見為我軍擊傷之日艦‘金剛’號,該艦雖然受損,但一望之下,其威勢仍非我海軍所能相比。現在想起來,仍然心驚不已。”

  “克強所說不錯,鐵血為強國之根本,沒有強大之軍事和發達之工商業,自由民主皆是空談。”楊朔銘點了點頭,“我現在想做的,就是力爭在幾年之內,讓克強看到我中華海軍,也有此巍巍巨艦。”

  “怎么可能?資金、技術、人才,我們現在可是一概烏有啊”黃興的眼睛一時間瞪得大大的,他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年輕人那張俊秀的臉,想要弄清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技術和人才,的確是我國緊缺的。”楊朔銘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至于資金,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大了。”

  楊朔銘當然不會告訴黃興,他在山東之所以能屢敗日軍,又從美國購買大炮卡車等裝備的大筆資金的真正來源是什么。

  將自己的全部收益投資于海外的黃金期貨市場,也只有他這個從后世來的穿越者,才敢這么孤注一擲的下賭注。

  “軍艦的問題解決起來,還不算太困難,難解決的,是操縱軍艦的人。”楊朔銘說道,“今天請克強來,就是想和克強商議這個事。”

  “瀚之想怎么做?”黃興的臉上現出了興奮之色,問道。

  “我打算在美國成立航海學校,培養我中華之海事人才,克強愿助我一臂之力否?”楊朔銘說道,“克強久在海外,甚孚人望,有克強之助,當收事半功倍之效。”

  黃興明白了楊朔銘的意思,眼中閃過興奮之色,他鄭重地點了點頭,開始就細節方面向楊朔銘詢問起來。

  可能是談得久了的關系,楊朔銘注意到了黃興的臉色有些不太好,他知道現在黃興的肝疾已經相當嚴重,便適時的中止了談話,帶著黃興去自己的地方讓隨他一同前來的“醫療團”給黃興治病。

  當楊朔銘回到自己的居所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怎么回來得這么晚?顧先生和陸總長都來問過,你去哪兒了。”黃韻芝給楊朔銘捧過一杯熱騰騰的咖啡,說道,“孫經理和老吳來電報了,他們明天應該能到。”

  “知道了。”楊朔銘將咖啡一飲而盡,點了點頭。

  “我今天見到黃克強了。”楊朔銘將杯子還給愛妻,說道,

  “你見到黃先生了?”黃韻芝的剪水雙瞳立時一亮。

  “我邀請他入國社黨,他答應考慮考慮。”楊朔銘看著她興奮的樣子,微微一笑,“只不過他身體狀況不太好,我已經安排柳姑娘他們給他用藥了。”

  “江姐知道了會很高興的。”黃韻芝開心地說道。

  “顧先生和陸總長沒和你說關于談判進展的事?”楊朔銘看了看表,放棄了去找陸顧二人了解詳情的打算,隨口問了愛妻一句。

  “沒有。”黃韻芝說道,“不過我聽陸夫人說,日本人還堅持想要山東,并且和美國人放了狠話,威脅要退出會談。”

  “是嗎?”楊朔銘冷笑了一聲,“那我還是考慮給現在給他們爆點猛料吧。”

  黃韻芝被楊朔銘的一句“爆點猛料”弄得莫明其妙,此時的她沒有多想,而是起身前去給楊朔銘準備一些吃的。

  此時的她根本想不到,心愛的丈夫即將爆出的猛料,竟然改變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進程。

  北京,

  “這個事是怎么傳出去的?”

  袁世凱指著《順天時報》上刊登的“我國應協約國邀請,準備派軍赴歐洲參戰”的頭版消息,怒氣沖沖的對陸軍次長徐樹錚喝問道。

  “這絕不可能是陸軍部的人傳出去的。”徐樹錚在心里大叫冤枉,硬著頭皮回答道,“部里知道相關情況的人,只有我自己,段總長都不知道。”

  在年年初,看到中國擊敗日本所表現出的軍力之后,歐洲戰場接連吃緊的協約國集團主要成員英、法、俄三國便力勸中國加入協約國一方作戰,袁世凱對此則表現得相當謹慎,出于對同屬協約國陣營的日本的厭惡,袁世凱以中國因抗擊日本侵略出現財政困難為理由,遲遲沒有答應。

  由于中國陸軍此前一直以師法德國陸軍,槍炮也多為德式,袁世凱對德國的實力有相當的了解,而此前英法俄三大協約國在歐洲戰場上的接連失利而加重了袁世凱對“站錯了隊”的擔憂和恐懼,雖然看起來協約國集團的力量要比德奧集團強大得多,但袁世凱始終沒有拿定主意。為了防止消息泄露引起不必要的風波,袁世凱對和協約國集團商談參戰的事一直采取了嚴厲的保密措施,只有中國政fu高層的極少數人知道此事。

但現在讓袁世凱沒有想到的是,這樣的“核心機密”,竟然出現在了報紙上  “我派人去報館問過了,他們說是在美國報紙上轉載的消息。”梁士詒小心地看著袁世凱的臉色,說道,“應該不是從政fu內部傳出去的。”

  聽了梁士詒的話,袁世凱顏色稍霽,徐樹錚在心里長出了一口氣,表面上仍然是一幅誠惶誠恐的樣子。

  “看這報上所述,語焉不詳,多為猜測之語,很可能是孫氏逆黨無中生有所編的。”楊度拿過袁世凱手中的報紙看了看,說道,“孫氏逆黨前日里在舊金山暗殺黃遠生,也許就是為了掃清障礙。”

  “如果真是孫氏逆黨所為,他們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處?”袁世凱背著手,在屋子里煩亂地踱著步,“日本曾在報媒不遺余力的詆毀我軍戰力,可見其是害怕我國參戰的,孫氏現在這個時候偏要反其道而行,是何道理?”

  聽了袁世凱的話,楊度皺緊了眉頭,一點點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由于擔心中國參加協約國對德作戰會提高中國的國際地位,氣急敗壞的日本一直對英法俄三國拉攏中國戰參一事多方阻撓,這在中國政fu的官員們當中,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

  此時的袁世凱當然不會想到,遠在東京的孫氏,對此也是大不解。

  “參戰一事,袁政fu內部意見多不統一,贊成反對者均有。”一個日本人看著面色日漸憔悴的民黨領袖,“黎元洪就是反對者之一。”

  “對我們最有利的情況,是中國參加德國一方作戰。”一個中國人說道,“但我覺得這種子選手可能性微乎其微。”

  “當然,袁世凱并不是傻瓜,他要么會保持中立,要么會加入協約國作戰,絕不會選擇德國。”日本人輕蔑地看了那名中國人一眼,似乎是在嘲諷中國人的智力低下,“站隊的學問,袁世凱是非常精通的。”

  “林申誤我啊”民黨領袖仿佛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而是一拳重重的捶在了桌子上的報紙上,嚇了他們倆和侍立在一旁的日本少女一跳。

  “這件事也不能怪林申,他派出去的全都是身手最好的人,他已經盡全力了。”中國人看出了領袖對林申刺殺失敗的不滿,替林申分辯了一句,“只能說,這個楊朔銘比鄭汝成更狡詐,竟然會搶先下手。”

  “這件事也說明,貴黨北美支部的人員素質太差,”日本人不無諷刺的說道,“如果他們接受過帝中情報部門的特殊訓練,也許一個人就可以完成這個任務,而不是象你們的人那樣,用流氓打架的方式去完成任務。”

  聽了日本人的話,民黨領袖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包括殺掉黃遠生的行動,他們完成的也不好。”日本人接著說道,“殺死他的黑鍋,應該是讓袁世凱來背著才對,就象宋教仁那一次一樣。可他們竟然讓人發現是他們所為。這件事所能帶來的最大的好處不但被白白的浪費掉了,反而起了更壞的反作用。”

(一百一十七)致命的電報  “那又怎么樣?我們已經發表了譴責袁世凱政fu派兇手殺害黃遠生的聲明,大多數人還是會認為,是袁世凱殺了他,因為他曾拒絕給袁世凱寫文章。”那位中國人說道,“只要我們不承認,那幾個人的供詞就不算什么。”

  聽了他的話,那位日本人冷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我們需要日本政fu進一步的幫助,”民黨領袖緊緊盯著報紙上那刺目的頭版黑字,用仿佛來自于地獄的聲音說道,“我會選拔一些優秀的黨員,由日本情報部門幫助訓練。現在已經進入非常時期,必須要采用非常手段。”

  聽到領袖的話,那位中國人不由自主的微微打了一個冷戰,侍立在領袖身旁的日本和服少女注意到了他不安的動作,但她只是默默的瞅了他一眼,什么也沒有說。

  正在這時,又一個年輕的中國人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發生什么事了?這么慌里慌張的?”屋子里的中國人不滿的斥責道,可能是為了掩飾剛才聽到領袖決定后的不自然,他一邊說著,一邊連續的咳嗽了幾聲。

  他的動作卻引起了反效果,咳嗽聲可能讓周圍人們的聯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

  “你身體不舒服么?”領袖緊緊地盯著他,眼中閃過關切之色,令他十分感動。

  “沒有沒有。”他連忙搖頭,擺著手示意不要緊。

  “鼠疫現在雖然已經撲滅,但大家還是要小心。”領袖又恢復了平日里的慈祥和藹。

  聽了領袖的話,兩個中國人都連連點頭,而日本人聽到“鼠疫”這個詞,臉上則現出了憤憤不平之色。

  在他看來,如果不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鼠疫,日本完全可以戰勝中國,順利將中國變成自己的保護國。

  “有什么事嗎?”領袖向那位年輕的中國人問道。

  “咱們和德國那條線…被發現了…”年輕人面色蒼白的說著,將手里的一份電報交給了領袖。

  聽了他的話,屋里的中國人和日本人全都面上變色。

  領袖的面色再次yin沉了下來,他接過電報飛快地看了一遍,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嘆息。

  “消息是怎么泄漏出去的?”領袖沉聲問道。

  “很可能是上一次刺殺行動失利,被抓走的人泄露的消息…”年輕人有些膽怯地答道,“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林申現在是不是已經聯系不上了?”領袖的臉色開始變得越來越難看。

  “是…”

  “德國人答應的這些經費對我們很重要,我們絕對不能放棄。”領袖強忍住了怒氣沒有發作,而是用不容辯駁的語氣命令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些經費拿到手。”

  兩個中國人聽了領袖的命令,都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這件事,也需要貴國情報人員相助,拜托了。”領袖轉頭對日本人說道。

  “我想知道這些經費的數目有多少,值不值得我們出手。”日本人不客氣地問道。

  “這筆經費,換算成我國的銀元,應該有四百萬元左右。”領袖回答道。

  聽到民黨領袖報出的數目,日本人的眼角不自覺的跳動了一下。

  “我會向上級報告,并做出安排。”日本人回答道。

  送走了這些人,屋子里只剩下領袖本人和那位恬靜美yàn的日本少女,少女看到領袖有些煩亂地坐在了椅子上,用手扶住額頭,似乎有些難受的樣子,緩步上前,用手輕輕的按肉著領袖的太陽穴,領袖的臉色漸漸的舒緩下來。

  “先生不要心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少女用純正的漢語柔聲說道。

  “嗯”領袖點了點頭,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少女給他按摩的手,沖動地將她拉到了自己的懷里。

  美國,洛杉磯。

  “這是目前我們所取得的收益。”

  在一間不大的會客廳里,沈高屹將一張寫滿了數字的帶有圖表的紙交給了楊朔銘。

  “現在您所擁有的資本,已經達到了120億美元,”沈高屹不無自豪之意的對楊朔銘說道,“它們幾乎全部來自于黃金市場的收益。”

  坐在沙發上的沈婉筠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英武俊秀的年輕將軍,一雙秀美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充滿了驚奇的神色。

  她實在無法想象,屢敗日軍光復青島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年輕人。

  “很好,沈先生果然名不虛傳。”楊朔銘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這些已經遠遠的超出了我預期的收益。”

  “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沈高屹聽了楊朔銘的夸獎,開心地一笑。盡管對方是一個比他歲數要小很多的年輕人,他還是禁不住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這些錢,我隨時用都可以是吧?”楊朔銘問道。

  “是的。”沈高屹回頭看了看女兒,說道,“根據小女的建議,您的所有財富,都分別存放在美國信用最好的六家銀行,方便您隨時取用。”

  “謝謝。”楊朔銘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已經站起來了的少女身上,“這么說,沈小姐也是理財高手了。”

  少女聽到他的贊許,臉上不由得一紅,她有些害羞地看著他,剛才想要說的話一時間竟然全都忘記了。

  “實不相瞞,我有時候忙不開身,有些業務,都是交給小女去處理的。”沈高屹注意到了女兒的異樣神態,立刻接口道。

  楊朔銘看了看面前明人的少女,感受到了她目光的異樣,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好笑,他不想讓少女感到難堪,而是轉換了話題,問道:“沈小姐精于理財,一定很關心時事了?”

  “哦…對。”少女聽到他的問話,回過神來,有些慌亂的點了點頭。

  “小姐認為,歐洲的戰爭會什么時候結束?”楊朔銘問道。

  沈高屹有些驚訝的看著楊朔銘,不明白他怎么會問起女兒這樣一個問題。

  “我覺得,戰爭也許很快就會結束。”沈婉筠定了定神,又恢復了平日里的從容和自信,她想了想,回答道,“我想,美國公眾會有很多人,也是這樣認為的。”

  “我明白了。”楊朔銘微微一笑,“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不能再象最開始那樣,將所有的ji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了。”

  “您說的非常正確,將軍。”沈高屹說道,“如果您想要在其它領域進行投資,我仍然可以給您提供幫助。”

  “關于這方面,我還沒有完全想好,不過,我樂意聽聽美國工商界人士的意見。”楊朔銘說道,“后天我將在這里舉行一個冷餐會,屆時我希望您和沈小姐能夠光臨。”楊朔銘說著,不經意的看了看沈婉筠,惹得少女的心再次狂跳起來。

  “非常榮幸之至。”沈高屹剛想再說些什么,卻看到幾位西裝革履的中國人快步走進了客廳,他看出他們之間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談,便拉著女兒告辭了。

  楊朔銘親自送沈高屹和沈婉筠父女出門,等他回來后,一位身穿西服的中國人迫不及待的對楊朔銘說道:“成了將軍”

  “一共有多少錢?”楊朔銘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問道。

  “四百萬銀元。”對方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回答道,“已經存起來了。”

  “沒問問這筆錢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楊朔銘問道。

  “據被抓到的人招供,是德國人提供給黨人的活動經費,”對方答道,“德國人希望通過黨人阻止我國參加歐戰。”

  “這筆錢到了他們手里,只怕未必能用在上,叫他們的頭兒揮霍了還差不多。”有人冷笑道,“以前日本人給他們的錢都是這樣,日本人后來知道后,就不肯再做冤大頭了。德國人現在還不知道這一點呢,要是知道了的話,肯定不會花這個冤枉錢。”

  “這么遠他們也能聯系上,還真是不容易。”聽了部下們的話,楊朔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德國人應該在美國有地下通訊站,”一位部下說道。

  “對了,您說的沒錯,將軍,在檀香山,是停著一艘德艦。”另一位部下說道。

  “我們查過了,和您說的一樣,是一艘老式巡洋艦,叫做‘戈爾’號。”另一位部下也補充道,“他們是1914年10月19日去檀香山加煤時被美國人扣留在那里的,直到現在。”

  “很好,現在讓我們好好的利用一下這艘德艦吧。”楊朔銘淡淡一笑,說道。

  聽了楊朔銘的話,幾位部下全都面面相覷,似乎不太明白楊朔銘話里的“利用”是什么意思。

  他們當然不會想到,作為一個對海戰史很是熟悉的穿越者,楊朔銘對“戈爾”號的故事還是知道一些的。

  “戈爾”號是一艘排水量50噸的老式單煙囪巡洋艦,這艘老掉牙的機帆兩用艦與從德國本土開來的“柯尼斯堡”號發展交接后奉命前往青島,加入由德國海軍名將斯佩伯爵指揮的德國海軍東方艦隊。由于航速緩慢,“戈爾”號還在路上戰爭就已經爆發,斯佩伯爵率艦隊兼程南下,前往南美海域作戰。日本參戰后開始圍攻青島,“戈爾”號的處境很是危難。由于和大隊失去了聯系,缺少裝甲防護,只有為數不多的炮彈,加上長期在熱帶地區服役,缺少維修,以至于航速變得愈加遲緩,但艦上的德國海軍官兵面對困難,卻絲毫沒有退縮,仍然決定照樣做水上襲擊艦,切斷和sāo擾英國在太平洋上的航線。

  由于英國海軍此時無力在全球海域全面布防,于是讓盟國日本派軍艦照料后院,而日本人的漫不經心給了“戈爾”號以很大的機會,讓這艘老掉牙的軍艦居然也頗有斬獲,擊沉了不少的英國商船(不能不說一戰中很多德國海軍的艦長們都是既有責任感,又有專業水準的牛人)。

  但“戈爾”號的風光日子沒有能夠持續多久,和當時很多德國海上襲擊艦一樣,致命的弱點就是航行中常常得不到煤炭的補充,所以有時不得不到當時的中立國比如美國的港口進行補給。英國人和日本人當然明白德國襲擊艦的弱點,1914年10月19日,當“戈爾”號來到檀香山加煤的時候,立刻便發現了在這里守株待兔的兩艘日本軍艦——排水量12000噸的戰列艦“肥前”號和9700噸的裝甲巡洋艦“淺間”號。

  不過“戈爾”號的艦長業務水平很是不錯,竟然在日本軍艦發動攻擊前,就把自己的軍艦開進了港口。由于日本軍艦沒辦法在中立國的港口攻擊“戈爾”號,只能以德日雙方艦艇處于交戰狀態為由,要求美國方面按照中立原則扣留“在戰斗中退入中立國港口”的“戈爾”號。美國人也照辦了。

  盡管看上去“戈爾”號作為一艘軍艦到此為止已經失去了作用,但楊朔銘知道,這些正在享受熱帶陽光的德國海軍官兵們其實并不那么純潔,現在他們把這艘軍艦改成了一個通信中繼站,為德國的秘密外交服務,正是他們幫助實施了德國資產從美國出逃的計劃,并且在德國勸誘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入同盟國陣營的過程中扮演過重要角色。雖然后者最終以失敗告終,但前者的成果還是相當不錯的。

而現在協約國和美國方面還不知道這艘小小的德艦所暗藏的玄機,而楊朔銘卻打算以“戈爾”號的通訊中繼站為支點,撬動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車輪,使之走向他所希望的方向  幾天后,在海灘的一處別墅里,美國總統威爾遜接到了一份內容奇特的電報。

  “我們計劃于本月同日本方面重新開始談判,與此同時,我們將竭盡全力使中國保持中立。”“如果談判能夠成功,我們建議在下列基礎上同日本結盟,協調一致進行作戰,共同締結世界和平。”

  “我們將會向日本提供大量的資金援助,日本將重新得到滿洲、蒙古和山東,建議書的細節將由日本方面草擬。”

  “請務必設法將這項建議作為最高機密通知日本政fu首腦,并鼓勵日本立刻參與這個計劃。同時為我們同日本的談判進行斡旋。”

  “請務必轉告日本政fu,我們強大的艦隊和日本艦隊聯合作戰的話,將有力量消滅英國艦隊的主力,日本將再次得到對馬海戰式的勝利那樣的光榮,失去了艦隊的英國將不再是我們的對手。美國哪怕想要幫助英國,也將無能為力。勝利之后,日本將成為亞洲的主宰。不需要再懼怕美國。”

  威爾遜看完了電報,眉頭緊鎖,一點一點的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過了好久,威爾遜抬起頭,向送電報來的上校問道:“你能夠保證這份電報的真實性嗎?”

  “英國方面毫無疑問地肯定了這份電報的真實性。”上校回答道,“這是英國40號辦公室截獲并破譯的,他們將電文原稿也送了過來,并說如果我們不相信電報的內容,可以自己破譯之后再進行核對。”

  “他們的意思,是不想讓人知道,是他們轉給我們的情報,”一位將軍說道,“他們用這種方式,要外界相信,是我們自己截獲并破譯的。”

  威爾遜將電報遞給了蘭辛,沒有說話。

  “如果電報的內容真實無誤,日本人這些天的表現就很好理解了。”蘭辛有些憤怒的說道,“他們的野心,的確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我們應該盡快促成中國和日本的和約達成,不給日本以接受德國誘的機會。”威爾遜點了點頭,“我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力量阻止日本侵犯中國,有必要和英國一起采取行動。”

  “我們最好不要給公眾以這樣的印象,即美國政fu對歐洲和亞洲的戰爭過于熱心。”蘭辛建議道。

  威爾遜聽出了蘭辛話里的指責之意,點了點頭,“如果中國參加協約國一方作戰的話,不但可以阻止日本的侵略野心,還將會給美國帶來意想不到的利益。”

  “是這樣。”蘭辛對威爾遜的這個想法表示了贊同,“當然,前提是中國和日本的和約,是在對中國較為有利的情況下簽訂。”

  “那位中國外長已經向我多次表示,希望美國資本能夠參與到滿洲的建設中來,”威爾遜說道,“我相信他的誠意,也相信美國公眾樂于參與,雖然對我本人來說,我并不喜歡見到這樣的交易。”

  蘭辛聽出了威爾遜話里的剖白之意,只是笑了笑,沒有接著說下去。

  由于美國國內孤立主義勢力的強大,以“他使我們不參戰”贏得連任的威爾遜所表現出的對國際事務的重大興趣一直讓身為國務卿的蘭辛很是擔心,蘭辛不希望威爾遜在這方面翻船,是以一再的提醒他注意。威爾遜當然明白這一點,但威爾遜的最終目的,要讓美國在國際事務當中發揮重要作用,蘭辛的反對,并不能阻止他實現自己的想法。

(一百一十八)創意無極限  大學校長出身的威爾遜,對這個世界的未來發展充滿了諸多理想主義色彩的看法。

  到目前為止,美國的中立地位仍然得以維持,但在這次調停中日戰事的行動中,威爾遜已經適當的向美國公眾表明了他的立場,即幫助受壓迫國家獲得主權和確保公正的和平。這次調停中日戰事,也可以看做是威爾遜為實現他的“美國主導世界和平”的偉大計劃而邁出的嘗試性的一步。

  “我最討厭這樣偷偷摸摸的秘密外交。”威爾遜炯炯的目光望向大海,“是時候讓日本人清醒一下了。”

  “我想,英國人是會先行動的。”蘭辛喝了一口熱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以后我們會經常喝到中國的優質茶葉了。”

  年8月2日,英法俄三國駐日本大使聯合向日本外務省就日本和德國之間的秘密接觸問題提出了措辭嚴厲的責問,日本外務省堅決予以否認。

  年8月3日,日本政fu電令外相加藤高明由洛杉磯回國,由石井菊次郎和駐美大使佐藤愛磨主持中日談判。

  年8月15日,日本政友會就政fu對華政策、大隈重信在競選時收取企業界大量金錢賄賂、政fu對德秘密外交等問題對大隈內閣提出不信任案,遭到否決。

  日,日本外相加藤高明辭職,外相一職由大隈重信兼任。

  年9月12日,日本首相大隈重信辭職,隨后日本內閣總辭職,大隈內閣垮臺。

  年9月20日,寺內正毅出任日本首相,兼任外相和藏相。

  年9月22日,日本大正天皇任命本野一郎出任日本外相。

  魂藕齋。

  “昨天接到了洛杉磯來電,對日合約內容已經大體上確定下來,各位可以看一下。”

  袁世凱看著濟濟一堂的軍政要員們說道,話語里透著難以言表的欣慰之意。

  上一次,同樣也是在這里,袁世凱那副聲淚俱下的樣子,在座的人們仍然記憶猶新。

  只是這一次,所有的人和他們的大總統一樣,也全都換了一種心情。

  由于日本和德國秘密外交的內幕被揭露,導致日本大隈重信內閣垮臺(表面原因是大浦兼武內相為增加陸軍案能獲得通過而收買幾十名議員的事件被發覺),新上任的寺內正毅內閣為了讓日本盡快擺脫被動的局面,指示在洛杉磯談判的日本代表團盡快同中國達成和議。在這種情況下,日本不再頑固堅持原先的立場,向中國做出了不小的讓步,在美國方面的調解下,雙方已經就和約的草案達成了一致。

  和約草案的內容主要有:

  (一)中國和日本完全結束戰爭和敵對狀態。

  (二)中國完全收回在山東的所有權益。

  (三)日本保留《樸茨茅斯和約》所擁有的在南滿地區的權益。

  (四)日本在關東州租借地、旅順大連租界地、南滿鐵路、安奉和吉長鐵路的權益保持不變,交還期限不得延展。

  (五)日本給中國造成的經濟損失,將由中國根據《辛丑條約》給予日本的“庚子賠款”抵償(實際上等于取消了中國給日本的賠款)。

  (六)中國取消日本在中國的領事裁判權,日本居民在中國居住和從事工商業,必須遵守中國法律。

  (七)日本取消在中國的一切間諜活動,限期將在中國的間諜撤回國內,逾期不撤被中警發現者,將按照中國法律嚴厲懲處。

  (八)日本限期取締在日本的中華黨。

  在看到大家已經基本了解了和約草案的內容后,袁世凱說道:“關于此次和談,大家還有什么建議和想法?”

  “日本在我國之駐兵權亦應取消。”參謀總長蔡鍔說道,“目前奉天全境已在我軍手中,難道還要將這些地方重新交給日軍不成?”

  “松坡所言極是。”徐樹錚表示支持蔡鍔的意見,“已經收復的領土,沒有再交出去的道理。”

  聽到蔡徐二人的話,一些軍政要員也紛紛稱是。

  “關于取消駐兵權一項,我也考慮過,但目前實施尚有困難。”袁世凱嘆息了一聲,說道,“目前旅大皆在日本手中,日軍絕不會答應退出,我軍目前又無力收復,因此在這一條上,只能靈活一些了。”

  聽到袁世凱這樣說,蔡鍔和徐樹錚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嘆息,沒有再說什么。

  “之所以沒有能夠收復旅大,完全是因為我國海軍孱弱的關系。”海軍次長湯薌銘看了看蔡鍔和徐樹錚,平靜地說道,“沒有海軍,單憑陸軍是打不下這等軍港要塞的。”

  聽到湯薌銘自曝海軍的短處,劉冠雄不由得微微一愣。

  “此次海軍將士英勇抗敵,曹妃甸大捷震動世界,使全世界知曉我中華海軍之威名,但我國萬噸以上巨艦一概烏有,而日本海軍雖連沉四大艦,對其總體實力影響仍然不大。”袁世凱看了看劉冠雄和湯薌銘,說道,“這一次咱們吃虧就吃虧在海軍沒有能與日艦急鋒之大艦上。”

  聽到袁世凱說的如此貼心,劉冠雄的眼角滲出了淚花。

  “此次和議,之所以不能盡收已失利權,原因就在于此,所以痛定思痛,懲前毖后,從今日起,當以大治海軍為主。”楊度說道,“之所以希望能早日達成合議,就是為了能給國家以建設發展之時間,擴充海陸軍,以備將來。”

  “海軍部前日已經提交了海軍擴充預案,最少需款三萬萬元,耗時十年。”象是要堵住那些不負指責負海軍的嘴,湯薌銘又說道,“如此海軍方可稍具規模,同日艦爭戰。”

  “十年之內,日本海軍也不可能從此停滯不前,斯時若戰火再起,我海軍仍是以弱敵強之勢。”陳宦忽然說道,“除非我國能在這十年之內,取得突飛猛進之發展。”

  聽了陳宦的話,袁世凱面露贊許之色。

  此時會場上的議論之聲漸漸的大了起來,劉冠雄聽著大家的議論,心里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欣慰。

  因為他知道,對于發展海軍,與會者應該已經達成了共識。

  看到大家再沒有什么更多的說法,袁世凱起身做了總結性講話:“此次和議得以達成,免亡國之虞,僥幸之處頗多。我們切不可事過境遷,因循而安。從即日起,大家要日以‘亡國滅種’四字懸諸心目,警惕日人亡我之心,臥薪嘗膽,則十年之后,我國當可盡收已喪利權,復我華夏大國榮光。”

  袁世凱話音剛落,楊度便第一個起身,ji動地鼓起掌來。

  很快,與會者紛紛起立,和楊度一樣的鼓起掌來,掌聲持久而熱烈,有的人甚至歡呼起來,此時的袁世凱,躊躇滿志的接受著大家的掌聲和歡呼,仿佛又回到了他宣誓就職中華民國正式大總統的那一天。

  “袁世凱總統已經批準了同日本的和約。”

  在東交民巷英國駐中國使館內,駐華參贊邁克爾對英國公使朱爾典說道,“對于草約的內容,袁世凱總統幾乎沒有做出什么改動。”

  “這么說,他對這份條約的內容還算滿意。”朱爾典笑了笑,說道,“現在是他該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袁世凱總統昨天又再次表示,中國愿意加入協約國,參加對德國的作戰,”邁克爾說道,“但他還說,中國的陸軍缺少必要的武器裝備,海軍艦艇也非常缺乏,希望我國能夠解除對中國的武器禁運。”

  “中國海軍缺少艦艇是事實,”朱爾典點了點頭,“但他們的陸軍的裝備,好象并不比日本軍隊差多少,有的地方部隊裝備得甚至好于日軍。要不然,他們怎么打下的青島?”

  “袁世凱總統這么說,其實就是想從我們這里得到資金和武器方面的援助。”

  “白廳已經在考慮解除對中國的武器禁運政策,我們現在不缺少武器,缺少的是作戰的士兵。”朱爾典嘆息了一聲,“不列顛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但陸軍的實力,卻比不上我們的敵人。”

  “是啊陸軍是海軍su機”式的馬恩河會戰和凡爾登戰役結束之后,協約國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人員傷亡,而現在正在進行的索姆河會戰,也呈現出了同樣的態勢,面對兵力不足的危險,英法俄三國一直希望日本能夠貢獻出自己的力量,但日本人只愿意出動海軍,拒絕把他們的陸軍派到歐洲作戰。

  英國政fu對日本人的表現非常失望,而中國成功的打敗了日本的侵略,讓白廳的大臣將軍們又看到了希望。

  正在這時,一位使館的機要秘書快步的走了進來,將一份電報交給了朱爾典。

  朱爾典接過電報,飛快地掃視了一眼,便將電報遞給了邁克爾。

  “白廳已經同意解除對中國的武器禁運,幫助中國訓練一支適合在歐洲作戰的軍隊。”朱爾典說道。

  “我們需要和中國人簽一個協議,是嗎?”邁克爾問道。

  朱爾典點了點頭,說道:“我們開始準備吧”

  年10月1日,中日《洛杉磯和約》正式簽訂。

  “這份協定對日本來說是非常不公平的,我相信,中國人不會高興得太久。”

  在完成了簽字儀式之后,在一間小會議室里,石井菊次郎面色yin郁的對蘭辛說道。

  蘭辛聽出了石井菊次郎話里隱含的威脅意味,微微一笑,說道:“所以我們才要再簽定一個補充的協定。”

  就在中日兩國正式簽約的當天,經過多日的爭論,蘭辛和石井菊次郎也簽訂了一份協議,做為美國和日本之間在遠東問題上的諒解。

  這份協議,就是后來被人們稱之為《蘭辛—石井協定》的諒解協議。

  在這份協定中,美日雙方聲明“合眾國和日本政fu否認有以任何方式侵犯中國的獨立和完整的任何目的,并進一步聲明兩國政fu一直堅持‘門戶開放’或在中國從事工商業中的機會均等主義”,同時又聲稱“日本政fu一再保證…雖因(中日)兩國領土接近而給日本帶來‘特殊利益’,但日本無意對其他國家的貿易或中國迄今在條約內給予其他大國的商業利益加以歧視,合眾國政fu對日本政fu的這一保證予以完全的信任。”

  除此之外,《蘭辛—石井協定》還有一個秘密條款,就是“兩國不謀求剝奪其他‘友好國家’人民或臣民在中國的‘特殊利益’”。

  《蘭辛—石井協定》是美日兩國在無論哪一方都無力獨霸中國的情況下進行“有限協調”的產物,也可以說是世界外交史上最含糊其辭外的外交文件之一。在這份協定當中,美日雙方都對另一方的要求做了有名無實的讓步,并且模棱兩可的語言把自己對中國的野心和魘望掩蓋隱藏起來。美國換來了日本對“門戶開放政策”的承認,日本則換來了美國承認由于中日兩國領土接近而給日本帶來的“特殊利益”,但是如何具體解釋并利用這一特殊利益,兩國卻有著完全不同的理解,這為日后美日兩國在遠東太平洋地區問題上的新一輪掐架埋下了伏筆。

  而此時的石井菊次郎不會想到,日本的惡夢,已經從現在開始了,只是他和許許多多的日本人,并沒有發覺。

  “來了?”一身筆挺軍裝剛剛出席完簽字儀式的楊朔銘,看著風塵仆仆趕到洛杉磯的林郁箐,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沒把夫人和孩子帶來?”楊朔銘注意到林郁箐是一個人來的,關切的問了一句。

  “她和孩子在后面,過幾天就能到了。”林郁箐答道,此時的他雖然一臉憔悴之色,但雙眼卻壓抑不住興奮的光芒,“我怕你著急,就先來了。”

  “怕我著急?”楊朔銘聽了他的回答,有些好笑地問道,“你知道我讓你來干什么?”

  “當然是為了造艦的事了。”林郁箐說著,迫不及待的說道,“我給您的信您看過了吧?就是關于‘黃河’級…”

  “別在提什么‘黃河’級了。”楊朔銘知道他還在糾結于自己的那個掩人耳目的設計,不由得呵呵一笑,“這次要你來,有更重要的任務。”

  “什么更重要的任務?”林郁箐問道。

  楊朔銘擺了擺手,一位秘書拿過了他的文件夾,楊朔銘從里面取出了一張圖紙,交給了林郁箐。

  “這才是你的任務。”楊朔銘笑著說道,“你的任務,就是把它變成現實。”

  聽到楊朔銘的后一句話,林郁箐的身子仿佛觸電一般的發起抖來。

  圖紙上描繪的,赫然是一艘巨大的戰列艦的線圖。

  “‘共和’級快速戰列艦…”林郁箐的一雙眼睛一時間瞪得老大,“竟然是四萬噸的巨艦…”

  “這一次要玩就玩個大的,不能讓日本人把咱們看扁了。”楊朔銘的臉上突然現出了惡狠狠的表情。

  “您原來有這么好的設計,”林郁箐有些懊喪的說道,“我和史綏波此前豈不是一直在班門弄斧?”

  聽了林郁箐的話,楊朔銘只是笑了笑,沒有接口。

  他當然不能告訴林郁箐,這個設計方案,只是他的“超級電腦眼”根據他的要求設計的最佳方案之一。

  楊朔銘設計的“共和”級快速戰列艦,設計的標準排水量為43300噸,滿載排水量為49200噸,全長238米,水線張231米,寬33米,吃水毫米45倍徑三聯裝主炮(由于中國本土不具備制造這樣的巨型火炮的能力,楊朔銘決定采用美國造的mk5艦炮),美制mkén。動力系統采用4臺美制ge蒸汽輪機(美國人在“北卡羅萊納”級戰列艦之前一直不信任ge的專用蒸汽輪機,而是一直使用馬力較小的“威斯汀豪斯”型蒸汽輪機,事實上ge的蒸汽輪機體型更加小巧,馬力更大,而且方便維護)和8座“威爾考克斯”重油鍋爐,主機功率可達208000匹馬力,最高航速為31節(載重油7300噸,18節航速時續航力為12000海里)

  除了強大的火力之外,“共和”級戰列艦的裝甲防護也極為強大,主裝甲帶為350毫米,外傾19度,水平防護裝甲厚180毫米,另有90毫米厚的甲板裝甲,炮塔正面裝甲厚度達460毫米,司令塔裝甲厚度為420毫米。

  “只要這里靈光,就不怕沒有好東西弄出來。”楊朔銘指了指自己的腦門,鄭重其事的說道,“創意是無極限的,關鍵看能不能把創意變成現實。”

(一百一十九)杜邦家族的合作項目  “只要能看到這巨艦下水,這輩子也不枉活一場了。”林郁箐看著手中的圖紙,聲音竟然變得哽咽起來。

  看到這個到目前為止始終英雄無用武之地的造艦技師一副ji動莫名的樣子,楊朔銘好笑之余,心里也不禁感動。

  “你知道,以我國現在的工業生產能力,是根本無法建造這樣的巨型戰艦的。”楊朔銘說道,“我們如果想要迎頭趕上,就必須另想辦法。”

  “所以您選擇在美國訂造,是嗎?”林郁箐猜出了楊朔銘的想法,眼中滿是興奮之色。

  “不錯,我要你來,就是來監督造艦工程的。”楊朔銘指著他手中的圖紙,說道,“由于工程浩大,頭緒紛繁,我又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所以需要一個這方面的專家來保證這項工程快速、優質、高效的完成。”

  “保證完成任務。”林郁箐的臉上現出了鄭重之色。

  “為了讓咱們中國以后也能自己建造這樣的巨型戰艦,我已經和美國人達成了協議,在建造的同時,為咱們培訓造船工人,這樣一來,船造好了,咱們的工人手藝也學成了。”楊朔銘說道,“這一塊兒也需要你頂起來,你明白嗎?”

  “我明白。”林郁箐答道,他突然想起了還在贛西的史選侯,在心里禁不住有些得意的同時,也想讓他過來幫自己。

  “我自己怕忙不過來,我還有幾個好朋友,都是這方面的行家里手,我能讓他們來幫一把嗎?”林郁箐問道。

  “當然可以。這方面你自己看著辦,我會給你充分的用人自由和資金,就看你能不能把事情辦好了。”楊朔銘說道,“不過,老史我另有重用,他就不能過來幫你了。”

  聽到楊朔銘說對史選侯另有安排,林郁箐高興之余,也忍不住在心里小小的嫉妒了一把。

  “建造如此巨艦,所需款項極巨,非千萬之數不能成啊。”林郁箐很快將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楊朔銘給他的任務上來,他現在更擔心的,是資金方面的問題。

  “款項方面你不用擔心,我需要你做的,是所有的技術方面的細節。”楊朔銘語重心長的說道,“一定要保證質量,因為我們沒有多少時間。”

  “放心吧”林郁箐說著,臉上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堅毅神情。

  就在二人談話的時候,楊朔銘注意到了不遠處魚貫從門口走出的日本代表團成員,這些五矮身材的小個子一個個頭戴高帽,身穿黑色禮服,趾高氣揚的從門口走出,楊朔銘冷冷地看著他們,仿佛在看一群將死的人。

  “瀚之,杜邦公司的人到了。”

  “人和”公司總經理孫琿來到了楊朔銘的身邊,他也注意到了日本人的狂態,臉上出現出了憤恨之色。

  雖然《洛杉磯和約》在對中國較為有利的情況下簽訂,但對中國來說,南滿地區的權益損失還是相當巨大的,這份條約和中國步入近代之后和外國簽訂的許許多多條約一樣,仍然是一份不折不扣的不平等條約,所不同的,只是迫使日本人把已經吞下去的東西吐出來一些而已。

  “來的是誰?”楊朔銘問道,目光仍然沒有離開日本人。

  “埃耶爾.杜邦,杜邦家族的掌舵人,杜邦財團創始人老杜邦的孫子。”孫琿說道,“他竟然知道咱們‘人和’的名號。”

  聽了孫琿的話,楊朔銘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之色。

  “他竟然知道咱們,可見能力是有超出常人之處。”

  “據稱此人不但是化工高手,也精通商業管理。”孫琿說道,“老吳已經見過他了,說此人將來必有大成。”

  “老吳的眼力一向不差,”楊朔銘點了點頭,“看樣子咱們找對人了。”

  “好,我們走吧。”楊朔銘說著,拍了拍林郁箐的肩膀,“你也和我一起來。”

  過不多久,一隊汽車便出現在了洛杉磯市郊的道路上,在道路的前方不遠處,是一座清幽的莊園別墅。

  楊朔銘一行人下了汽車,在杜邦公司接待人員的引領下,進入到了這間古色古香的別墅當中,而當楊朔銘來到會客廳時,立刻被周圍擺滿了的各式各樣的中國瓷器吸引住了。

  這間客廳的裝飾風格,帶有明顯的法國凡爾賽宮的味道,極盡富麗堂皇,但加上了這么多中國瓷器的襯托,便少了很多浮華之氣,多了一絲典雅。

  楊朔銘的目光落在了擺在茶已上的青花大瓶上,當“超級電腦眼”給出的分析結果顯示它們竟然是明代永歷年間的瓷器時,楊朔銘不由得暗暗心驚。

  除了這些貴重典雅的瓷器,楊朔銘還注意到客廳里擺放著數件精美的乾隆時期的中國玉雕擺件,而在客廳的正中央,是一幅巨大的油畫,畫面上是一位凝睇微笑的美麗女子,女子身穿典型的中國古典服飾,但人卻是金發碧眼的西洋人。這幅畫用色清新亮麗,人物勾畫細膩入微,表情神態生動傳神,讓人一見便無法忘懷,顯示出繪畫者技藝的高超。

  而讓人吃驚的是,這幅畫雖然看上去年份不長,但上面卻沒有任何的文字說明,也沒有作者的簽名。

  看著這幅漂亮的油畫,楊朔銘禁不住在心里發出一聲深深有嘆息。

  很明顯,繪畫者應該是一名技藝精湛的油畫高手,而且對中國傳統文化是發自內心的喜愛,因此才會畫出如此美妙的中西方文化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作品。

  而時至后世,越來越多的哈這個哈那個的年輕一族,卻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根。

  “真對不起,讓將軍閣下久等了。”

  附著一聲略帶歉意的英語問候,一名年歲不大的美國人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了客廳里。

  楊朔銘回過神來,轉頭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美國人,眼前的美國人年歲不大,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戴著一幅金絲眼鏡,盡管他的衣著看起來很是樸素,但楊朔銘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他身上的行頭都是一流巧手的手工制品,價值不菲。

  來人臉上帶著充滿和氣的笑容,給人一種如沐c魂風般的感覺,不用介紹,楊朔銘就已經能夠猜出來,他應該就是埃耶爾.杜邦,杜邦家族的后起之秀了。

  事實上,“超級電腦眼”通過對來人的形象分析,已經給出了楊朔銘肯定的答案。

  “歡迎將軍閣下的光臨,希望這里能讓您感覺象在家里一樣。”埃耶爾.杜邦注意到了楊朔銘臉上的驚訝之情,微笑著說道。

  楊朔銘明白了這位杜邦家族的掌舵人為什么要在這里接待自己,不由得為他的煞費苦心暗暗感嘆。

  這個小小的細節,也可以解釋,為什么杜邦家族得以在美國快速發展壯大的原因。

  “我的家里可沒有這么多的珍寶。”楊朔銘笑了笑,用流利的英語回答道,“不過,正象您說的,我在這里,的確感覺到了無比熟悉的氣息。”

  埃耶爾.杜邦聽到楊朔銘竟然用英語作答,眼中閃過一絲驚奇之色,但轉瞬即逝,幾乎無人能夠覺察。

  幾個人分賓主落座,一位衣飾考究的仆人為客人們端上了飲料,和以往不同的是,他送上來的,不是美國人經常喝的咖啡,而是清香四溢的中國香茶。

  “這間莊園當年是屬于一位英國紳士的,后來被我買了下來,我本人酷愛中國的傳統文化,因此保留了這里的全部裝飾和物品,”埃耶爾.杜邦說著,指了指周圍裝飾的中國瓷器和玉器,“它們都是這里原來的主人的收藏品,后來我又增加了一些。”

  “看得出來,您也是一位收藏家。”楊朔銘含笑答道。

  “瓷器是中國人的一項造福于世界的偉大發明,我收藏的這些瓷器有不少就來自于中國江西省的景德鎮。”埃耶爾.杜邦笑著說道,“我聽說將軍閣下就來自于江西,您應該對它們比我更熟悉。”

  “瓷器是中國人最偉大的發明之一,而且是具有極高技術含量的發明。”楊朔銘笑著點了點頭,“今天的人們也都很難想象,那時的中國人,竟然能夠掌握如此高深的化學知識。”

  聽到楊朔銘將談話從瓷器引到了他們都非常感興趣的化學方面,埃耶爾.杜邦的臉上現出了贊賞之意。

  “火藥和瓷器一樣,也是中國人的偉大發明,它的出現改變了歐洲乃至世界歷史的進程。”楊朔銘接著說道,“直到現在,它仍然在深刻地影響著我們的生活。”

  “您說的對。”埃耶爾.杜邦笑著說道,“正是火藥的出現,促進了世界化學工業的發展。而杜邦公司也因此能夠成為美國最大的火藥供應商。”

  “您的家族和美利堅合眾國一同成長,發展,壯大,取得的成績令世界矚目,正因為如此,我才希望,能夠和您的家族進行一項前所未有的合作。”楊朔銘說道。

  “我本人也非常看好您的‘人和公司’的發展前景。”埃耶爾.杜邦含笑問道,“據我所知,這家公司的業務范圍非常廣泛,而我現在還不知道,您希望我們進行哪方面的合作?”

  “當然是和化學相關的方面了。”楊朔銘看著埃耶爾.杜邦的眼睛,平靜地說道,“‘人和公司’最重要的一項業務,就是醫藥,想必杜邦先生聽說過。”

  “是的。”埃耶爾.杜邦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傾了傾,露出了極為關注的神色,“我聽說‘人和公司’生產出了特效的消炎藥,起初我還有些不太相信,但我的一位去過中國的記者朋友告訴過我,這是真的,他親眼看到很多傷勢嚴重的中國士兵因為使用了這些神奇的藥物,奇跡般的保住了生命。”

  聽到楊朔銘的話,坐在他身邊不遠處的柳香蕓的眼中不自覺的現出了自豪和欣慰之色。

  “我想您能意識到這當中存在的巨大商業價值和給美國及世界人民帶來的好處,”楊朔銘說道,“我希望能在這方面,和貴公司展開密切的合作,‘人和公司’受規模限制,難以擴大生產規模和拓展海外市場,我相信有了杜邦公司的幫助,這個困難將不復存在。”

  聽到楊朔銘的話,埃耶爾.杜邦連連點頭。

  “您是一個偉大的人,將軍閣下。”埃耶爾.杜邦直起了身子,鄭重的說道,“這是一項能夠造福于整個人類的事業,并且能夠帶來巨大的收益,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您,將軍閣下。”

  此時埃耶爾.杜邦的表面雖然顯得很平靜,但此時他的心里,已經掀起了滔天巨。

  對于中國的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生產的這些被稱統為“磺胺”的神奇藥物,埃耶爾.杜邦早就有所耳聞,他曾經要求公司下屬的“基本材料部”及工業實驗室弄清楚這些藥物的成份,但卻始終沒有能夠成功。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家公司的擁有者,竟然會主動的找上門來。

  一想到已經殺得尸山血海的歐洲戰場,埃耶爾.杜邦就興奮不已,戰場上堆積如山的尸體,在他的眼里,仿佛正在變成一座座金山。

  而此時的楊朔銘,卻將自己的目光,轉到了墻上的那幅畫上。

  “她真美,畫這幅畫的人,對她一定傾注了所有的愛。”楊朔銘象是不自覺的感嘆道,“可惜不知道這幅畫的作者是誰。”

  楊朔銘從埃耶爾.杜邦的話里聽出了一絲莫名的感傷之意,他意識到這幅畫很可能包含有一個悲傷的故事,因此沒有再就著這幅畫上的美麗女子討論下去,而是開始將話題引到下一個要談的項目上。

  “我不知道您注意到沒有,畫面上的她,穿著的,是美麗的中國絲綢。”楊朔銘說道,“幾千年前,偉大的中國人民便發明了這種美麗的紡織品,它一經出現,便震動了整個世界,現在,我們又有了新的發明,這項發明將帶給全世界的女人一個更加美麗的世界。”

  聽了楊朔銘的話,柳香蕓一下子明白了楊朔銘在說什么,她想起了自己裙子下的雙腿上所穿著的那種薄如蟬翼般的黑色絲襪(楊朔銘給包括愛妻黃韻芝在內的自己身邊的女人試穿的新產品人造尼龍絲襪),一時間雙頰撲滿了紅霞。

  她現在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穿上這樣的絲襪,站在鏡子前細細端詳時,鏡中的那個青c魂健美性感撩人的身影。

  “…您要知道,整個歐洲和美國的女人數量加起來有好幾億,這將是一個多么大的市場哪怕一個人購買一雙這樣的人造尼龍絲襪,所能產生的利潤,也是無法想象的…”

  此時的柳香蕓已經完全沉浸于自己的另外一副面貌當中,楊朔銘和埃耶爾.杜邦的談話內容,她已經沒有心思聽下去了。

  “婉筠,你猜猜看,楊將軍為什么要突然將目光轉向硝石礦物期貨市場?”

  已經回到舊金山的沈高屹拿著楊朔銘發給他的最新指示,有些疑地向女兒問道。

  “楊將軍可能認為,戰爭不會很快的結束…”想到楊朔銘那英武俊美的身影,沈婉筠的臉又紅了起來,象是怕被父親窺破自己的心事,她轉過身,拿起了一份報紙掩飾似的看了看,回答道。

  “如果戰爭真的象他預料的那樣,不會很快結束,那硝石的價格只會上漲,不會下跌,”沈高屹奇怪的說道,“可他要做的是沽空啊?”

  “的確是太不合理了。”沈婉筠聽了父親的問話,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刻說道,“不會是因為電報傳輸的關系,導致電文內容錯誤吧?”

  “很可能,這樣的事以前聽說過。”沈高屹有些擔心地說道,“可別發生在咱們身上啊。”

  “我們應該馬上和楊將軍核對一下。”沈婉筠說道,“交易的金額太大了,如果一旦出現錯誤,我們負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沈高屹想了想,說道:“我這里現在脫不開身,干脆你替我跑一趟吧,當面向他問清楚。”

  “我去見他?”沈婉筠聽了父親的話,出于女孩兒本能的羞澀,她的第一個反應是想要拒絕,但馬上被不可抑止的對他的思念壓倒了。

  “記得快去快回,市場每時每刻都在變化,時間每晚一秒都意味著財富的損失,”父親有些煩亂地說道,“如果確定他的指令沒錯,我們必須馬上開始。”

  “好,我這就去準備。今天中午就有去洛杉磯的火車。”沈婉筠說著,蹬蹬蹬地跑上了樓,喊起管家太太來。

  看到女兒日漸成熟美麗的背影,沈高屹的嘴角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一百二十)兇手再現  “你太累了,應該多休息一會兒。”

  黃韻芝看著面色憔悴但卻一臉喜色的楊朔銘,輕輕抱住了他。

  看到愛妻的疼惜之情溢于言表,楊朔銘心里一暖,回身抱住了她,象個孩子似的躺在了她的懷里。

  “時間不等人,我一定要搶在時間前面。”

  楊朔銘說著,閉上了眼睛,愜意地享受著愛妻的擁én外的走廊里突然傳來了顧維鈞焦急的聲音。

  “出什么事了?少川?”楊朔銘心里一驚,立刻直起身來,他看到愛妻的眼中閃過擔憂的神情,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隨后來到了走廊里。

  “張辮帥出事了。”顧維鈞神色凝重的將一張電報紙交給了楊朔銘。

  聽了顧維鈞的話,楊朔銘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接過電報飛快地看了起來,眉頭一點一點的擰成了黑疙瘩。

  就在幾天前,張勛在進京途中至保定時于火車站遭人槍擊,身受重傷,在醫院搶救無效去世。

  “兇手目前還沒有抓到。估計要么是日本間諜所為,要么是逆黨所為。”顧維鈞說道,“逆黨的可能性大一些。”

  “是啊,上一次沖著我來的那幫人,就是逆黨。”楊朔銘看著電報說道,眼中充滿著憤怒的火焰,“不過日本間諜的可能性也很大。”

  “大總統急電,要我們在美國加意提防,可能的話,盡快返京。”顧維鈞面有憂色的說道,“你看呢?”

  “我這邊還有些事要和美國人談,要不少川你和陸總長先走吧,我安排人護送你們回去。”楊朔銘想了想,說道,“我再多呆幾天。”

  “那怎么行呢?”顧維鈞吃了一驚。

  “上次他們就是專門沖著我來的,我多留一些時間,正好可以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楊朔銘的臉上忽然現出了一絲邪惡的笑容,嚇了顧維鈞一跳。

  “我他娘的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大的能水。”楊朔銘惡狠狠地說道。

  “你聽我說,你可千萬別逞強啊瀚之。”顧維鈞有些焦急地勸說道,“上一次你帶人去抓他們,就已經夠冒險的了你可別再來第二次了”

  “少川放心,再沒有那樣的事了。”楊朔銘想起了上一次的經歷,神態又恢復到了以往的平靜,他微微一笑,說道,“要是再來一回,內子非和我急不可。”

  聽到楊朔銘這么說,顧維鈞放下心來,點了點頭。

  “對了,黃遠生的靈柩回國后,追悼會少川最好給他辦得風光一些。”楊朔銘說道,“關于其遇害經過,多在報紙上發表一些相關的文章,讓世人認清逆黨的真面目,以正人心,揚公道。”

  在黃遠生遇害之后,舊金山的華僑委托中國代表團將黃遠生的靈柩運回國內安葬,顧維鈞一直對黃遠生的死憤恨不已,因此親自出面安排其靈柩隨代表團一道回國。楊朔銘也對黃遠生的死深為痛惜,但他對顧維鈞的建議,卻是出于另外的目的。

  “大總統已經給他家里發去了唁電,并表示要親往致祭。”顧維鈞馬上明白了楊朔銘的意思,聯想到了張勛的遇害,不由得嘆息了一聲,“不過這樣一來,大總統就要趕上兩場追悼會了。”他又看了看楊朔銘,“你自己留在美國,可千萬要小心,要是不行,尊夫人和公子就隨我一道走吧。”

  “不用了,要是那樣的話,她非死給我看不可。”楊朔銘不經意的回頭望了望門口,苦笑了一聲。

  “好吧。”顧維鈞知道楊朔銘決心已定,點了點頭,“瀚之千萬小心。”

  “現在還指不準誰小心誰呢。”楊朔銘冷笑了一聲,說道。

  正在這時,侍衛長蕭逸快步走了過來。

  “將軍,有個姑娘要見您。”蕭逸將一張名片遞給了楊朔銘,“她很著急,說有要緊的事。”

  楊朔銘接過名片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好,你告訴她,我馬上過去。”

  看到楊朔銘很隨意的就答應見一個姑娘,顧維鈞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之色,玉言又止。

  “少川放心,這是個熟人。”楊朔銘明白顧維鈞在擔心什么,笑著解釋了一句。

  聽了楊朔銘的話,顧維鈞放下心來,告辭而去。

  楊朔銘隨蕭逸來到了客廳,坐在沙發上的沈婉筠看到楊朔銘,立刻起身迎了上來。

  “出了什么事,沈小姐?”楊朔銘看到少女一臉的焦急之色,問道。

  “是這樣,”沈婉筠看了站在一旁的蕭逸,猶豫了一下,對楊朔銘說道,“您給家父的指令似乎有些問題,家父擔心是不是電報拍發失誤,所以讓我過來當面向將軍核實一下。”她說著,取出了一張精美的信箋,交給了楊朔銘。

  “我明白了。”楊朔銘看了看信箋,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之色。

  “讓沈小姐大老遠的現跑一趟,真是讓我過意不去。”楊朔銘請沈婉筠坐下,微笑著對她說道,“如果我告訴沈小姐,指令沒有錯誤,沈小姐會相信嗎?”

  “您親口這樣告訴我,我當然是會相信的。”沈婉筠的眼中閃過一絲mi,“只是我不明白,您為什么這么做。”

  “現在揭曉答案就沒有意思了,到時候你是會明白的,沈小姐。”楊朔銘知道此時的她心里一定充滿了疑,但他知道,哪怕他現在說了答案,她也不會相信,他有些抱歉地看著白跑了一趟的少女,說道,“相信我好嗎?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您沒有必要和我解釋。”沈婉筠看出了楊朔銘眼中的歉意,心里不由得一甜,旅途的勞頓此時一掃而光,“您是我們最大的客戶,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很抱歉讓你空跑了一趟。”楊朔銘看著容色略顯憔悴的少女,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您不用這么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看看天色已晚,沈婉筠注意到楊朔銘的眉宇間憔悴之色頗顯,她壓抑住內心的喜悅和慌亂,起身告辭道:“那我就不打擾將軍您休息了。”

  楊朔銘看到她彬彬有禮的向自己告辭,禁不住對這個善解人意的少女心生好感,他起身送少女出門,來到了街上,蕭逸前去為少女安排車馬,楊朔銘和兩名侍衛陪著少女站在那里等候,楊朔銘不由自主的多打量幾眼身邊的少女。

  可能是出于少女羞澀的天性,此時的沈婉筠一直在回避著他的目光,沒有注意到他在看自己,而是望向了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突然間,少女好象看到了街上的一個人影,剪水雙瞳立時閃過一絲恐懼之色。

  “怎么了?”楊朔銘注意到了少女眼中的異樣,立刻警覺的問道。

  “那個人…就是殺害黃先生的兇手…”少女抬起了手臂,指了指遠處的街道,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楊朔銘猛地轉頭向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超級電腦眼”隨即開動,他立刻便分辨出了人群當中的那張俊美但顯得異常猙獰的臉。

  對方顯然注意到了楊朔銘發現了自己,以無比迅捷的動作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左輪手槍,瞄向了這里。

  楊朔銘猛地抱住了少女,閃電般地向一邊躍開,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對面一槍打來,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槍響,一顆子彈遠遠的飛來,擊中了他們對面不遠處的一座路燈,發出刺耳的尖鳴。

  看到楊朔銘的身手竟然如此的敏捷,對方的眼中閃過驚奇的光芒,而當他看到楊朔銘在抱著少女的同時,竟然掏出了槍來,臉上滿是錯愕之色,立刻調頭就跑。

  此時的楊朔銘已經舉起了手中的“頭把擼子”開始瞄準,而周圍全是慌亂奔跑的人群,盡管“超級電腦眼”的光標幾次鎖定住了對方的身影,但顧忌傷到周圍無辜的人們,楊朔銘想了想,還是沒有扣動扳機。

  “站住”伴隨著聲聲呼喝,楊朔銘看到蕭逸和一名衛士追了過去,他掃視了一下四周,在“超級電腦眼”確定沒有可疑的危險人物之后,緩緩的垂下了手中的槍。

  此時的沈婉筠緊緊地抱著他的腰,依偎在他的懷里,輕聲的哭泣著,顯然被剛才的槍擊嚇得不輕。

  聽到槍聲的黃韻芝拎著槍和侍衛們一起沖了出來,她焦急地尋找著楊朔銘的身影,當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正抱著一個一身洋裝的少女站在那里時,不由得愣了一下,緊接著便微笑起來。

  楊朔銘看到愛妻似笑非笑的目光,臉上滿是尷尬之色,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無奈地撇了撇嘴。

  黃韻芝眨了眨眼,沖他撅了撅嘴c魂,用手指輕輕的在臉上刮了刮,做了個“不羞不羞”的手勢,楊朔銘苦笑著搖了搖頭,開始柔聲安慰著懷中的少女。

  沈婉筠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立刻松開了雙臂,站直了身子,向后退了兩步,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用手指揩掉了眼角的淚水。

  “你見過那個人?”楊朔銘問道。

  “嗯。”少女輕輕點了點頭,“他和另一個人殺害黃先生的時候,我和父親就在不遠處,看到了他們。”

  “那家伙的模樣的確讓人印象深刻。”楊朔銘的“超級電腦眼”不斷的回放著剛才的場景,并將對方的面目放大,展現在了楊朔銘的面前。

  此時侍衛們已經聚擾了過來,將二人圍在了中間,遠處的街巷中再次響起了槍聲,楊朔銘和衛士們保護黃韻芝和沈婉筠小心地退回到樓里,而另外幾名衛士則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北海快起來快”

  夏閣哲一邊用力的拖著已經身受重傷的劉北海,一邊不斷的用左輪手槍向追趕過來的中人射擊。

  “我…不行了…你…快走…”

  劉北海用力的推開了夏閣哲,抬手連續三槍射出,一個躲閃不及的美國白人警察應聲而倒。

  可能是覺察到了危險,劉北海用盡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使勁的向遠處拋出了已經打空了子彈的左輪手槍,而就在這時,遠處一連串的子彈橫掃過來,劉北海的身上頓時迸出了團團血霧,他的身子仿佛跳舞一樣的抖動了起來,然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夏閣哲看到一名中官手中的大號勃朗寧式手槍冒著的煙和對方那充滿譏誚之意的眼神,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猛地扔掉了打空了子彈的左輪手槍,閃身敏捷地躍上了一堵矮墻,四肢并用仿佛猿猴一樣的鉆進了一扇窗戶。

  蕭逸看到夏閣哲的狼狽身影,冷笑了一聲,大步的追了過去。

  夏閣哲一邊在房頂跑著,一邊不住的回頭張望,在發現沒有人追上來之后,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冷笑。

  自小練就一身飛檐走壁功夫的夏閣哲,對自己的身手,還是蠻自信的。

  但今天夏閣哲的自信沒有維持多久,當他再一次回頭時,立刻便發現了身后一個和自己一樣矯健的身影。

  夏閣哲的心里一陣慌亂,他閃身從房頂躍下,跳進了一條小巷,而這時他的身邊,突然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

  幾個頭戴釘子頭盔身穿警服手拿條紋警棍的白人警察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夏閣哲不想和他們糾纏,閃身從警察們的身邊沖過,但卻冷不防被一名警察揪住了他的衣服,夏閣哲用力的猛一掙扎,摔了一個跟頭,身上的衣服頓時被扯掉了大半邊。那名揪他衣服的警察看到了夏閣哲遍布全身的刺青龍紋和中間的“我以我血薦軒轅”幾個大字,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另一名白人警察沖到了他的身邊,高高的舉起了警棍,狠狠的向夏閣哲的腦門砸來,夏閣哲側身一閃,躲過了這重重一擊,飛起一腳踢在了白人警察的脖頸處,白人警察沉重的身軀立時摔倒在地,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夏閣哲閃身抓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警棍,此時又一名警察沖了上來,高舉著警棍向夏閣哲打來,夏閣哲靈巧地閃身躲開,一棍子敲在了對方的后背上,一陣骨胳碎裂的聲音傳來,那名白人警察慘叫了一聲,趴在了地上不動了。

  沒等另外幾名警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事,夏閣哲又抄起了一根警棍,雙棍飛舞,幾下便將幾名白人警察全都打倒在了地上。

  收拾掉這些白人警察之后,夏閣哲轉身正要跑開,一個人影閃電般的攔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舉著大號“連發勃朗寧”(夏閣哲以前沒有見過這種槍,是以把它當成了勃朗寧的新產品)擋在面前的蕭逸,夏閣哲的心一陣緊縮,他猛地將手中的兩根警棍向蕭逸拋去,然后一個驢打滾來到了周圍躲閃不及的人群當中,一把抓過一名白人fu女擋在了身前,并順手從腰間掏出了一柄匕首,頂在了那名白人fu女的頸間。

(一百二十一)領袖的三件事  白人fu女發出了刺耳的尖叫,想要掙脫夏閣哲,但夏閣哲的胳膊仿佛鐵箍一樣的讓她動彈不得。夏閣哲大半個身子都被她擋在身后,他拖著這名白人fu女快步向后退去,周圍的人群再次發出了陣陣驚呼。

  蕭逸雙手舉槍,緊緊地盯著把白人fu女當成擋箭牌的夏閣哲,緩步向前bi近。

  “別過來”夏閣哲吼了一聲,手上加力,匕首在白人fu女的脖子上劃出了血痕,鮮血立刻流了出來,仿佛一條條紅色的蚯蚓。

  蕭逸停下了腳步,但手中的槍仍然在瞄著夏閣哲。

  看到蕭逸打算開槍的槍子,兩名受傷的白人警察大叫著“nono”,用驚恐的目光注視著緊張對峙的兩人。蕭逸對白人警察的叫喊聲充耳不聞,而是死死的盯緊了不住的向后退走的夏閣哲。

  夏閣哲看著緊盯著自己的蕭逸,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的神色,他拼命的拖著白人fu女向后退去,那名白人fu女可能是驚慌過度,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一下子將有些驚慌的夏閣哲也拖倒了。

  一直蓄勢待發的蕭逸猛地扣動了扳機,只聽“砰”的一聲槍響,夏閣哲暴露出來的一條小腿立時皮開肉綻。

  夏閣哲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嚎,松開了白人fu女和手中的匕首,用雙手抱住了受傷的腿,蕭逸冷冷地看著他,端著槍大步向他倒地的位置走去。

  突然間,蕭逸象是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猛地停下了腳步,他此時剛好處于一處街巷的巷口,他本能地偏了下頭,突然看到了一個身材瘦小的身影,平端的手里赫然握著一柄古怪的大號手槍。

  蕭逸猛地閃身,在他還身在空中的時候,握槍的手已經完成了手中槍連發狀態的調整工作,他猛地對準了對方,扣動了扳機。

  伴隨著輕快的連續射去。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他會這么快的將手中的槍調成連發狀態,在發覺蕭逸開始了掃射之后,對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地猛地一閃,緊接蕭逸便看到了點點紅光。

  在蕭逸雙足落地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有什么東西鉆進了自己的身體,伴隨著一陣難言的刺痛,緊接著身體變得麻木和綿軟起來,他剛想要向前邁步,卻感到自己的腿不聽使喚,緊接著他便不由自主的倒了下來。

  蕭逸努力的想要直起身子,他看到對方的身影也停了下來,蕭逸看見對方呈雙膝跪地的姿勢,一只手用力支撐著地面,另一只手捂住了腹部,現出了異常難受的樣子。

  蕭逸知道自己擊中了對方,他沒有管自己的傷勢,而是轉頭向夏閣哲所在的方向望去。

  此時原來在那里慘叫著的夏閣哲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了那名已經暈厥過去的白人fu女,只是地面上的斑斑血跡,證明了剛剛發生過了什么。

  蕭逸感到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他將目光重新轉向了剛才和他對射的對手,此時他依稀看到對方已經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扶著墻快步的消失在了街巷里,而就在這時,蕭逸似乎聽到了戰友們焦急的呼喊,還有白人警察沒命吹著的警笛聲。

  奶奶的天怎么黑得這么快蕭逸郁悶的想著。

  他昏了過去。

  “此人應該是逆黨無疑。”

  一位軍官說著,將罩住尸體的白布揭開,楊朔銘立刻便看到了死者胸前的“精忠報國”刺青,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另外一個跑了?”楊朔銘問道。

  “是,不過據蕭隊長說,他是被另外一撥人救走的。”軍官回答道。

  “他的傷現在怎么樣了?”楊朔銘問道,目光隨即落在了死者身上的一個類似花瓣一樣的標志上。

  “挺過來了。”軍官回答道,雖然他回答得很簡單,但楊朔銘仍然能夠想象得到,蕭逸經歷了怎樣的危險。

  “美國人說,救走兇手的,很可能是日本人。”軍官接著說道。

  “他們怎么能夠確定?”楊朔銘想起了那些被打死打傷的美國白人警察,眉頭不由得一揚,立刻追問道。

  “當時有兩個美國警察聽到了他們用日語對話。”軍官回答道。

  楊朔銘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他最后看了一眼渾身都是槍洞的劉北海的尸體,轉身離開了。

  北京,居仁堂,中華民國大總統府議事堂。

  “這個楊朔銘,還真是命大,竟然又逃過了一次暗殺。”袁世凱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有些好笑的說道,“也真是奇了怪了,逆黨為什么要一個勁兒的找他的麻煩呢?”

  “楊瀚之是少有的文武全才,逆黨恐其為大總統所用,成為大總統之強助,是以必玉除之而后快。”楊度說道。

  “皙子所言極是。”陳宦看了看議事堂內的的人們,說道,“現在逆黨因無法再在國內以‘’之名興風作浪,所以才打算以暗殺手段,剪除大總統身邊之得力臂助,以逞其篡國狡謀。”

  “那就是說,以后咱們大家都得小心了。”袁世凱想起了遇刺身亡的張勛,禁不住嘆息起來。

  “逆黨素來狡賴yin狠,暗殺政敵對其來說是尋常手段,如同吃飯睡覺一般平常,”梁士詒知道袁世凱想起了已經去世的張勛,象是害怕似的打了一個寒噤,“就是他們自己內部,也常常一言不和即拔刀相向,真是如同匪寇盜賊一般。”

  “是啊此等匪類,如不消滅,異日必為我中華之大患。”袁世凱握了握拳頭,象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聽了袁世凱的話,議事堂里的氣氛一時間變得異常沉重。

  “陸總長和顧參事已經動身回國了,他楊瀚之卻還在美國滯留不去,不知所為何事?”袁世凱突然問道。

  聽了袁世凱的問話,屋子里的人們全都一愣。

  “據稱此人在美國廣會工商界人士,洽談實業項目,觀其意,似乎是準備想要回來后大干一番。”陳宦答道。

  “身為軍人,不想著軍務,反而整天琢磨著賺錢,真是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袁世凱背著手踱起了步,說道。

  袁世凱的不滿溢于言表,但楊度和陳宦卻不約而同的注意到了袁世凱嘴角邊似乎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楊度明白了袁世凱心里的想法,不由得在心里暗笑起來,但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

  “既然楊瀚之如此熱衷于實業,大總統不妨待其回國之后,給他一個施展這方面才能的機會。”陳宦明顯的也猜出了袁世凱心里的想法,立刻建議道,“他在贛西經營僅僅一年多的時間,贛西之農工商學各業成績燦然可觀,若予以充分之便利,不出十年,我國之經濟必當有大成。”

  “說的好。”袁世凱贊許地點了點頭,“等他回來,就讓他交卸了軍務,專心督理全國實業好了。”

  差不多與此同時,遠在美國洛杉磯的楊朔銘突然間打了個噴嚏。

  “你不舒服?”黃韻芝關切的問道。

  “奶奶的,肯定是有人念叨我了。”楊朔銘聳了聳鼻子,開玩笑似的說道。

  黃韻芝搖了搖頭,她伸出手在楊朔銘的額頭摸了摸,過了好一會兒,她的神情才舒緩了下來。

  “水土不服,容易感染疾病,你可要小心,千萬別大意。”黃韻芝說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cu絲,一旦染上了病,想要去掉可就不容易了。”

  “我明白。”楊朔銘看到愛妻說得鄭重,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不由得沖她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

  1918年那場席卷世界的大流感,差不多奪去了一億人的生命,他現在拼命的發展中國的醫學,除了賺錢之外,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對付幾年后將會準時出現的這場大災難,

  “我們在美國呆不了多久了。”楊朔銘說道,“事情基本上都辦完了,我們可以準備回家了。”

  “造船的事順利嗎?”黃韻芝問道。

  “算是順風順水吧,杜邦公司和美界的關系非常密切,這一次多虧了他們幫咱們打開了局面。”楊朔銘的臉上現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快的話,最多兩年,咱們就會有一支龐大的艦隊。”

  “美國的造船廠肯幫咱們建造這些大船嗎?”黃韻芝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當然了,如今的美國造船業開工嚴重不足,大船臺有好多都閑得長草了,咱們的訂單,對他們來說就是雪中送炭。”楊朔銘笑著給她解釋道。

  “可一下子造這么多的大船,這錢的來源,你回去怕是不好解釋的。”黃韻芝對造船并不熟悉,但她卻從另外一個角度給了楊朔銘必要的提醒,“老袁要是知道我們現在這么有錢,會怎么想?你想造艦對他來說雖然也是好事,但必須要考慮到他的反應。”

  “放心吧,我想到過這一層,肯定不會讓老袁知道,哪怕老袁就是知道了,也不會相信。”

  聽到楊朔銘說得滿有把握,黃韻芝放下心來。

  “再說了,他當總統的日子不會久的。”楊朔銘沖她詭秘地一笑,“我們根本不用擔心。”

  “什么意思?”黃韻芝不解的問道。

  “咱們中國,很快就要有皇帝了。”

  日本,神戶,榮町三丁目,西村旅館。

  “先生,您還記得那里嗎?您看見那座橋了嗎?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就是在那里的呀。”

  “我當然記得,你那是還是一個嘰嘰喳喳圍著大人轉的小女孩,可是現在,一轉眼的功夫,你已經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此時此刻,那位在黨內受人尊敬又威嚴專橫的領袖,看著眼前的這個清純美yàn招人喜愛的少女,一種想要對她施加侵犯的心理,正在內心逐漸升騰。

  以前,每當兩人獨處的時候,他僅限于用摟抱著她,親o她胸部的方式,來緩解自己工作的疲勞。

  而今天,他決心將她帶入到愛玉的深淵當中。

  “我小時候是那樣子的,其實我本來很害羞的,之所以性格會變成那樣,都是因為先生您過于寵愛我的關系。”穿著和服的少女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目光當中飽含著柔情密意。

  “你真美,chi奉領袖起居和擔任他英文秘書的少女——從頭到腳的看了幾遍后,突然說道:“能把裙子卷上去讓我看看嗎…”

  吉田c魂子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她有些吃驚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提出來這樣的要求。

  她有些害羞地將裙子連同里面的襯裙一起卷到了腰上,少女雪白鮮嫩的柔美大腿呈現了出來。坐在她身邊的領袖,兩眼緊緊地盯著她被白色絲綢包裹著的下腹部。

  少女平坦的小腹部和從tun部到大腿那流暢的曲線,暗示著吉田c魂子是個生育能力極強的姑娘。

  “可以稍往前點兒嗎?”

  “先生,您…”

  “照我說的做吧…”

  此時從少女那mi人的身體上散發出來的陣陣芳香,刺ji著領袖的嗅覺,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探向了吉田c魂子的腿胯間。

  “啊…”

  領袖的手,隔著那層薄薄的布片,在吉田co著。使少女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她來回地扭動著身體,試圖躲閃著領袖的手。這大概可以說是姑娘的一種本能了。

  “別動…”

  裙子已經卷到了腰上的cu搓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羞怯感,使她覺得無地自容,讓她羞得想哭。

  領袖的手指執拗地在少女的秘處肉搓著,使那里發出一種的yin靡的聲響。此時那個還沒有被男性真正侵犯過的地方,源源不斷地向外蕩漾著蜜液,讓她渾身散發著強烈的女性氣息。

  此時領袖的玉望已經高漲到不能自持的程度了,他把自己和服前邊的帶子解開,露出了硬硬地挺立著的武器。

  “先生,這…”

  清純的少女生平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粗大而且又是硬邦邦的男性武器,她不由得驚叫了起來。

  “握住它,c魂子…”

  盡管有些發怵,但她還是握住了它。

  “先生,為什么會這么熱?…”

  “感覺到熱了嗎?這是它在向你證明,我有多愛你…”

  少女用兩只手捧住了領袖的武器,惶恐地低下了頭。

  領袖抱過少女,伏在了她的身上,他一只手摟住她的身子,在她臉上到處o著她那柔美黑亮的秀發,并用舌頭s魂著她那奪框而出的,苦悶的淚水。

  “忍耐一下…這只是一瞬間的痛苦,一會兒就會好的…”

  “真的嗎…先生…”

  領袖在少女的身上靜靜地伏了一會兒,他象是在細細地品味著處女的芬芳。然后,他又開始猛烈地cu動了起來。

  到底是有些上了年紀,不大一會兒,他就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來。突然,他的身子抖動了一下,接著他更使勁地頂著cu動了幾下,并且挺直了身子。

  吉田c魂子全身劇震,她感覺到了自己的子被一股熱乎乎的液體沐浴了。她情不自禁地緊緊摟住了領袖的脖子。

  得到了無限滿足的領袖,顯得有些精被力盡地從吉田c的仍舊仰臥在長椅上的吉田c魂子,露出了非常滿意的笑容。他轉身從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紅酒,擰開了蓋子,倒了滿滿一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在長椅上喘息的少女很快又恢復了氣力,她害羞地在他面前慢慢穿好了衣服。

  “我一生只關心三件事:,讀書,還有女人。”

  此時此刻,受到侵犯的少女似乎給領袖本人帶來了無限的靈感,領袖一時間詩興大發,正當他迫不及待的準備在少女面前yin誦時,卻突然看到不遠處幾個一身黑色西服的中國人的身影,正急匆匆的向這邊走來。

  領袖認出了他們是自己的部下,他知道可能發生了什么事,使得他們不顧他的嚴令,要在這個時候打擾他。

  盡管感到有些掃興,但他還是打起了精神,準備迎接到來的挑戰,而剛剛被侵犯過的少女,也恢復了平日里的恬靜和從容。

(一百二十二)升官  “發生了什么事?這么慌慌張張的?”領袖看著幾位部下,又恢復了平日里的和藹和威嚴。

  幾位部下對望了一眼,為首的一位黨人想了想,說道:“先生,美國那邊出事了。”

  “是林申出事了嗎?”領袖和顏悅色的問道。

  “不,不是他,”這位叫朱直信的老同盟會員說道,“我們已經和他失去了聯系。”

  “那到底是什么事?”領袖看到朱直信吞吞吐吐的樣子,有些不滿地問道。

  “不是林申,是曹亞欣出事了。”朱直信猶豫了一下,說道,“他和另外九個人被那個姓楊的手下抓住了,德國人給的錢,也落到了他手里。”

  聽到這個噩耗,領袖的心里猛然一震,他用盡所有的力量,才沒有讓自己陷入到狂怒之中。

  看到領袖平和的神態,并沒有象他們想象的那樣大發雷霆,朱直信和其他幾個人眼中都不由自主的現出了一絲驚奇。

  “他竟然敢在美國的國土上隨便抓人?”領袖問道,“美國政fu難道一點兒也不管?”

  “他們做得非常隱秘,美國人根本就沒有發覺。”朱直信說道,“曹亞欣一向謹慎,但卻還是著了他的道兒。”

  “我們和德國的聯系一直是高度保密的,德國方面也一直嚴守秘密,這個姓楊的怎么會知道德國人給我們錢的消息的?”領袖問道。

  “也許是美國支部的人當中有內jiān,向姓楊的走露了消息。”有人回答道,“德國方面懷疑是密電被截獲破譯,現在正在更換密碼。”

  “破譯密碼基本不可能,就憑他手里的那些人,還沒有這么大的本事。”領袖說道,“還是出了內jiān的可能性大一些。”

  聽了領袖的話,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這個姓楊的是我們的勁敵。”領袖緩緩說道,“我們必須想辦法除掉他。”

  “上一次的刺殺行動,也是美國支部的人被他發現了蹤跡,他親自帶人去抓咱們的人,打死打傷了咱們不少的同志。”朱直信說道,“這一次咱們有兩名同志ji于義憤,再次對其實施刺殺,可惜失敗了,一位同志當場犧牲,另一位目前下落不明。”

  聽了朱直信的話,領袖的臉上現出了哀痛之色。

  “這些同志都是好樣兒的。”領袖說道,“他們不會就這么白白犧牲的。”

  “那個姓楊的現在還沒有離開美國,我們可以請日本方面想辦法幫我們奪回這筆經費。”朱直信建議道,“如果沒有這筆經費,廣東的就不能如期發動。”

  “虎口奪食,只怕不象說說這么容易,日本人如果有辦法,應該早就試了,不會等到今天。”有人用略帶怨氣的聲音說道。

  “塞翁失馬,安知非福。”領袖突然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話,“德國人給的這筆錢,不要也罷。廣東那邊的事,正好可以先緩一緩。”

  “先生的意思是…”朱直信小心地看著領袖的臉色,有些遲疑的問道。

  “袁世凱這一次算是打了勝仗,而且和約又簽訂了,如果我們按照和德國人的約定,現在發動,很可能被袁世凱政fu利用,又一次成為眾矢之的,”領袖用和藹的聲音給這位老部下解釋道,“現在這筆款既然丟了,我們也就不必履約了。明白嗎?”

  朱直信費力地點了點頭,他感覺自己應該是領會了領袖話內的精神要旨,只是他的內心一時間還有些mi。

  “而且,我們不久就會有更好的機會發動三次。”領袖接著說道。

  “更好的機會?”朱直信再次感到了mi茫,情不自禁的反問道。

  “袁世凱一直想要當皇帝,現在他的機會來了。”領袖將一張日本報紙遞給了朱直信,微笑著說道,“他的機會,也是我們的機會。”

  朱直信接過報紙看了看,在一個角落里,他看到了袁世凱主持祭孔典禮的照片,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他抬頭看著在那里和藹微笑著的領袖,眼睛里全是敬佩和仰慕之意。

  年10月22日,北京,中華民國大總統府,會客廳。

  “我光知道逆黨一直接受日本人的資助,卻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和德國人有聯系。”

  “德國方面提供給逆黨的經費共計400萬元,其目的是為了讓逆黨發動,制造魂亂,以達到阻止我國參加協約國作戰的目的。”

  剛剛回到北京的楊朔銘一邊對袁世凱說著,一邊將數張匯票交給了梁士詒。

  “逆黨原本定于本月在廣東發動,幸賴大總統威德,其經費被全部截獲,逆黨無款購買槍炮,詭計狡謀皆胎死腹中。”楊朔銘說道,“此等款項已經盡數轉匯入我國,可以隨時提現。請大總統查收。”

  袁世凱從梁士詒手中接過匯票看了看,臉上一時間全是感動之色,說話聲也變得哽咽起來。

  “瀚之為了偵破逆黨,不惜親率健兒,深入賊巢。這些錢,可都是帶著血的啊”

  看到袁世凱的眼睛又要淌淚,楊朔銘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好笑,但是表面上,他還是要配合袁世凱把戲演下去。

  “只要能看到我中華崛起,這些都算不得什么。”楊朔銘看了站在不遠處的陳宦一眼,說道,“此次起獲逆黨巢穴,事出偶然,比不得陳次長當年的義舉。”

  聽了楊朔銘的話,陳宦的嘴角露出了一個不易覺察的微笑。

  精明的陳宦當然明白,楊朔銘給自己戴的這頂高帽是什么意思。

  在“庚子國變”時,陳宦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武衛軍管帶,八國聯軍進犯北京時,陳宦率軍堅守朝陽門,同前來進攻的日軍俄軍血戰多時,從未經歷過戰陣的陳宦在戰斗中表現出色,率部擊斃日俄士兵百余人,整個北京保衛戰,以朝陽門的戰況最為ji烈。在向保定撤退的途中,陳宦撿到了被遺棄的餉銀十三萬七千兩,這些銀子是來保定“勤王”的袁世凱為了向慈禧太后表現忠誠,派人送來的安徽江蘇兩省送京餉銀。面對天上掉下來的這張大餡餅,陳宦分文未動,而是將這筆巨款解送到了保定榮祿處。陳宦的義舉在當時曾經轟動一時,為人們廣為傳頌,成為廉潔自律的典范。

  “瀚之客氣了,陳某愧不敢當,”陳宦淡淡的說道,“而且,我那時撿的錢,無論從數額還是其中經歷之艱險,都和瀚之沒法相比。”

  “二位將軍都是一心為國的忠臣,你們有時間好好親近親近,”梁士詒笑著說道,“你們倆都是國之肱股,就別再在大總統面前客套了。”

  聽到梁士詒說出了“忠臣”這個詞,陳宦緊緊地盯著楊朔銘的眼睛,想要捕捉他神情的微妙變化,但他看了好一會兒,卻并沒有發現絲毫異常,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

  “德國人竟然給了逆黨如此巨款,可見我國參戰在歐洲各國眼中的分量。”一直沒有說話的楊度突然說道,“瀚之既然從逆黨手中奪了這經費,我們不如就以此款為軍費,同德國開戰好了。”

  “我國參加歐戰確屬必要,不過英國人已經答應出錢幫助咱們編練‘參戰軍’了,瀚之奪回來的這筆巨款,還是用于國內建設比較好。”袁世凱說著,看了看楊朔銘,臉上全是和藹可親的笑容,“瀚之自鎮守贛西之后,于當地民生發展建樹極多,國內無有可比擬者,瀚之如有意,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將全國都變成第二個贛西?”

  聽了袁世凱的話,楊朔銘在心里發出了一聲冷笑,但他的表面上,卻是一副大喜過望的樣子。

  “固所愿也。”楊朔銘說道,“大總統如能成全楊某發展實業之心愿,楊某感ji不盡。”

  聽到楊朔銘答應得如此痛快,袁世凱很是高興,楊度和梁士詒也在那里微微含笑,而陳宦的眼中,卻閃過一絲訝異之色,但轉瞬即逝。

  “發展實業這一塊兒,我就全交給瀚之了。”袁世凱鄭重其事的說道,“望瀚之不辭勞苦,為李文忠公第二”

  “請大總統放心,”楊朔銘正色說道,“自今日起,十年為期,當叫我中華另換一新面目”

  親自送楊朔銘出門之后,心情極佳的袁世凱和楊度等人回到了會客廳,想要和幾位謀臣商量人事安排的問題,卻看到陳宦的臉色有些不對。

  “怎么了?養鈿?”袁世凱笑著問道。

  “感覺有些不對。”陳宦搖了搖頭,象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世間安有此人。”

  “把你心里的想法說出來。”袁世凱一直十分看重陳宦的意見,聽到陳宦這樣說,他立刻問道,“哪些地方不對?”

  “他楊瀚之的表現有些不對。”陳宦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說出自己的意見,“他明明知道大總統讓其主管實業,實際上是削了他的兵權,可他不但絲毫不以為意,而且還象是很高興,太不合常理了。”

  聽了陳宦的話,楊度微微的點了點頭,但此時的袁世凱在興頭上,并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個細微的動作。

  “什么事都要符合人之常情,如果過了這條線,就應該小心了。”陳宦看到袁世凱似乎不太以為然,又說了一句。

  “他楊瀚之本來就不算真正的軍人,和段總長、陳次長你們這些正牌軍人不同,他是個半路出家的軍人,現在仗打完了,他將心思轉到了實業上,也是人之常情。”梁士詒說道。

  “非也,他在贛西一年多的時間,就練出了一支強軍,表明他在軍事方面的本事,決不在我們這些正牌軍人之下。”陳宦說道,“而且這也說明,他也知道軍權的重要,才會這么做。而作為統兵一方的大員,最害怕的就是軍權被奪,他竟然能了無介意,視之如同鴻毛飛羽,未免太過了。”

  “養鈿說的不錯,是有些不合常理。”袁世凱笑著擺了擺手,說道,“象宋卿(黎元洪)都當了副總統,卻非要兼任鄂督一職,道理是一樣的。但不管他楊瀚之是真心的也好,假裝的也罷,現在的結果是他交出了兵權,留在了北京,我們只需要這樣的結果就夠了。”

  聽袁世凱這么一說,陳宦便不再言語了。

  在袁世凱撲滅“二次”,就任中華民國大總統之后,黎元洪被選為副總統,并兼任湖北都督,但黎元洪害怕被袁世凱架空,不肯離開湖北,而是在湖北就任副總統(這種事也就在中國才有)。但袁世凱早就窺破了黎元洪的心思,派段祺瑞到湖北以“磋商要政”為理由,bi迫黎元洪離開了自己的地盤湖北,進了北京。黎元洪到京之后,被安置在了瀛臺(當年戊戌政變后,光緒皇帝即被慈禧太后囚禁于此,此時黎元洪的心情可想而知),并且和袁世凱結成了兒女親家。

  對于這樣的控制手法,現在的袁世凱可以說已經玩得爐火純青了。從剛才的話里,陳宦已經聽出來了袁世凱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再多說的話,不但會引起袁世凱的反感,也可能真正的得罪了楊朔銘。

  對于這位收復青島的智將,他在心里不知怎么有一種本能的忌憚。

  如果楊朔銘知道了他曾經不止一次的提醒袁世凱提防自己,以這位智將的心機,稍微整出一點事來,就夠他陳宦喝一壺的。

  精于處世的他,對于人情交往利益關系的理解,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想到剛才楊朔銘借著奪款的功勞巧妙的夸贊了自己一下,擺明了是賣個好給他,他的心里又略略放松了些。

  此時的陳宦已經決定了,自己在干好本職工作的同時,也應該去和楊朔銘這樣的人多套套關系。

  楊朔銘剛剛回到了家里,家里就已經得知了消息,做好了迎接的準備,看著一堆的美女丫鬟圍著自己忙得團團轉,楊朔銘不由得仰天翻了個白眼。

  這種換衣服都不用自己動手的生活,他屬實是一點兒也不習慣。

  “這幾位…怎么有些面生呢?是新來的?”楊朔銘看著將自己的軍服取走的幾名身穿緊身半袖旗袍的美女的背影,咧了咧嘴,對先到家的愛妻黃韻芝問道。

  黃韻芝眨了眨眼,表示不知道,她向銀鳳投去詢問的目光,銀鳳笑了笑,說道:“她們都是袁大公子派人送來的。”

  楊朔銘頓時明白了過來,他點了點頭,沒有再問,而是拉著黃韻芝的手進了臥房。

  “這下有當老爺的感覺了吧?”黃韻芝笑眼彎彎的問道。

  “這句話需要解釋。”楊朔銘看著她說道。

  “隨便睡丫鬟是老爺的權力。”黃韻芝笑著解釋道,“可不要浪費資源哦。”

  “我可受不了這個。”楊朔銘苦笑了一聲,“他袁太子這是想把我榨成人干,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廣田自荒可是不行的喲。”黃韻芝讓他一句“榨成人干”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袁太子的行事方法,和他爹一樣。”楊朔銘想起了袁世凱借著讓自己主管全國實業的機會奪了自己的軍權,心里一時間說不上是什么感受。

  這樣的結果,其實他早就預料到了。

  “怎么?是他給你的官兒小了?”黃韻芝似乎也明白他今天覲見的結果,問道。

  “說小也不小,只是我不再是軍人了。”楊朔銘說道。

  “他給你封的是一個什么官?說來聽聽。”黃韻芝又問道。

  “不是一個,而是三個。”楊朔銘說道,“他委托我主管全國實業,給我的職位有三個,一個是全國工商業督辦,一個是全國鐵路督辦(以前曾是孫中山的職位),一個是全國經界局督辦(蔡鍔入京時的職位)。”

  “聽起來還不錯,只是好象沒有山東將軍的名號威風。”黃韻芝笑著說道。

  她的話表明,她也明白了丈夫軍權被剝奪的事實。

  “既然如此,你有沒有什么打算?”黃韻芝問道。

  “既來之,則安之,”楊朔銘說道,“不管是什么職位,只要努力,就都能干出一番成績來,再說這三個職位也都不是虛的,主管實業,其實正合我意。”

  “我覺得也是。”黃韻芝點了點頭,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惆悵,剪水雙瞳漸漸的朦朧起來,仿佛籠罩了一層雨霧,“我倒是希望,你一輩子都不再當將軍。”

楊朔銘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嘆  作為軍人的妻子,一輩子注定要承受更多的生死離別的痛苦,

  “這一回咱們可是要長住京城了。”可能是發現自己的哀傷情緒對丈夫起了不好的影響,黃韻芝立刻轉移了話題,“你這一回升官了,其實該好好的慶賀慶賀的。”

  “那是自然,”楊朔銘笑了笑,“只怕不用咱們自己準備,就會有人想到這塊兒的。”

  楊朔銘話音剛落,銀鳳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口。

  “老爺,有客人來了。”銀鳳說道。

(一百二十三)初會蔡松坡  聽了銀鳳的稟報,楊朔銘和黃韻芝相視一笑。

  “是哪一位貴客?”楊朔銘問道。

  “是蔡松坡蔡將軍。”銀鳳答道。

  聽到銀鳳的回答,黃韻芝明顯的有些出乎意料,她的眼中閃過一絲mi,她隨即轉過頭望向楊朔銘,在楊朔銘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神情。

  “讓他稍等,我馬上過去。”楊朔銘對銀鳳說道,銀鳳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我還以為會是梁財神呢。”黃韻芝笑道,“沒想到卻是蔡將軍。”

  “蔡松坡身體不好,我原打算明天去拜訪他的,想不到他今天就來了。”楊朔銘說道,“其實我們早該好好坐下來談談了。”

  “他這個時候來也不奇怪,上次咱們幫了他的大忙,要不是我們的藥到的及時,蔡夫人的命就保不住了。”黃韻芝想了想,說道,“也許他就是來道謝的呢。”

  楊朔銘點了點頭,他知道愛妻的分析有道理,但遠遠不是全部。

  和黃韻芝組建醫療隊上前線支援楊朔銘不同,蔡鍔的兩位夫人劉夫人和潘夫人則是親自到前線探望丈夫并勞軍慰問,結果在一次慰問活動中遭到日本間諜偷襲,劉夫人被子彈擊傷,傷口感染化膿,生命垂危,蔡鍔當時極為絕望,已經預備要為劉夫人安排后事了。多虧了楊朔銘的醫療隊及時趕到,使用“特效藥”對劉夫人進行了醫治,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對于楊朔銘派出的醫療隊的幫助,蔡鍔可以說是非常感ji的。

  而更加另蔡鍔感ji的,則是楊朔銘的暗中支援。

  這一次抗擊倭寇入侵,奉天戰區的仗基本都是蔡鍔打的,和山東戰場相比,蔡鍔的仗打得并不順利,前期基本上都在吃敗仗,好在他始終咬牙堅持著消耗日軍,到了后期在山東戰場穩勝的情況下,楊朔銘便開始試著cu調力量支援蔡鍔,他先后給蔡鍔派去了三個炮兵營(其中一個裝備有毒氣炮彈),三個步兵營,一個鐵甲車縱隊(坦克縱隊),一支卡車運輸隊和四架飛機,并給蔡鍔運去了180毫米重型榴彈炮和大量的炮彈,在得到了楊朔銘的有力支持之后,早就憋著一肚子火的蔡鍔向日軍發起了猛烈反擊,在中隊的全線反擊下,表面上氣勢洶洶但骨子里已經十分虛弱的日軍遭到沉重打擊,加上鼠疫流行,一路潰敗下去,讓蔡鍔成功的收復了所有的失地,將日軍逐出了奉天,壓縮在旅順大連至鴨綠江一線,使蔡鍔得以一雪前恥,成就赫赫威名。

  盡管二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正式碰面,但在心里,都已經把對方當成了至友。

  對于蔡鍔的來訪,楊朔銘其實早就在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他會來得這么早。

  當楊朔銘來到客廳的時候,蔡鍔正在一張桌子旁,仔細地觀看著軍擺放在“定遠”艦模型旁的另一艘軍艦模型。看到楊朔銘出來,蔡鍔微微一笑,迎了上來。

  “回京復命后,本該去探望下松坡的,想不到松坡竟然不肯給我這個機會先來了。”楊朔銘微笑著上前,向蔡鍔伸出了手。

  蔡鍔呵呵一笑,伸出手用力的握住了楊朔銘的手。

  “你我相見,不必分什么先后。”蔡鍔看著一身精美漢服的楊朔銘,笑著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

  楊朔銘注意到今天來訪的蔡鍔也沒有穿軍服,而是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外面罩了一件咖啡色的外套。兩人都注意到了各自著裝的不同,不約而同的會心一笑。

  一位色禮帽一起取走掛在了考究的紫檀木衣架上,另一位色非凡的美女,哪怕是溫文儒雅的蔡鍔,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們幾眼。

  兩名美女立刻便注意到了蔡鍔在看她們,她們沖他露出了一個恬靜可愛的笑容,既溫柔甜美又不失禮貌含蓄,讓蔡鍔不由得暗暗感嘆。

  “瀚之府上,果然名不虛傳。”蔡鍔從兩名美女身上收回了目光,笑著對楊朔銘說道,“如此佳人,實是難得。”

  “她們都是袁大公子送來的,煩勞她們在我這里做這些事,實在是暴殄天物了。”楊朔銘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感嘆道,“她們都是很優秀的女孩子,應該有更好的歸宿才對,而不應該在我這里虛度年華。”

  聽到楊朔銘的回答,蔡鍔的眼睛微微一亮,但馬上又恢復了常態。

  “瀚之看樣子很喜歡船。”蔡鍔坐了下來,指了指桌子上的艦船模型,“我認得那一艘是咱們北洋海軍的旗艦‘定遠’,那一艘好象是德國船。”

  蔡鍔所說的船模是一艘雙桅雙煙囪的沖角戰艦,前后各有一座單裝主炮塔,兩舷各有三座副炮塔和二座炮廓,看樣子象是一艘巡洋艦,但從它的體形和擺在前面的“定遠”竟然不相上下,證明了它很可能也和“定遠”一樣,是一艘鐵甲艦。

  楊朔銘聽到蔡鍔竟然能準確的判斷出后一艘船模的德國血統,不由得面露驚訝之色。

  “松坡所言極是,那確是一艘德國船。”楊朔銘說道,“但是這艘船和咱們中國海軍,可是有很大的淵源呢。”

  “噢?瀚之說來聽聽?”蔡鍔的臉上現出了專注之色。

  “當年甲午戰敗后,為重整海防,清廷曾玉在德國重新定造新式戰艦,德國人設計了一款排水量7600噸的新式戰艦,裝有2門28公厘主炮、énhè炮,主裝甲厚25公厘,航速版,我國將其命名為‘海天’級,惜乎因財力不足及一些政治原因,終究未能建成。”

  “我明白了,此‘海天’非彼‘海天’,7600噸的無畏艦最終縮水成了4400噸的巡洋艦。”蔡鍔嘆息道,“若有此‘無畏海天’,我國海軍今天也不至于連一戰之力都沒有。”

  楊朔銘聽出了蔡鍔話語里的傷感和痛心,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向蔡鍔說出自己重建中華海軍的計劃的時候。

  “是啊我們這一次沒有能夠將倭寇全部驅走,就是差在了這海軍上。”楊朔銘說道。

  “咱們和日本相比,不光是差在海軍上,陸軍其實也差得很遠。”聽了楊朔銘的話,蔡鍔的臉色變得有些暗淡。

  “松坡認為我國陸軍和日本差在哪里?”楊朔銘問道。

  “單以裝備而論,我國陸軍同日本陸軍相差無多,象瀚之你的贛軍,裝備甚至還在日軍之上。”蔡鍔嘆息了一聲,垂下了頭,“所差的,是官兵的戰斗素養和訓練。我軍將士和日本人相比,雖然也敢打敢拼,但戰爭考驗的不光是士氣,光有一腔熱血是不行的。”

  “松坡能說的具體些嗎?”楊朔銘聽到蔡鍔說起了中國陸軍的不足,身子向前挺了挺,面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我軍士兵平時訓練不足,槍法極差,常常開了十余槍,也打不到一個日本兵,而日本士兵不但槍法極準,且善于近身肉搏,拼刺刀時我軍士兵亦難以招架,有時三四個人一起上也刺不過一個日本士兵。”蔡鍔有些郁悶地說道,“不打不知道,打了幾仗之后,我才知道,咱們和日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他抬起頭看著楊朔銘,苦笑道,“其實要不是后來從你派來的那些人那里學了些乖,這仗真的有些打不下去了。”

  聽了蔡鍔的話,楊朔銘一時間默然無語。

  蔡鍔的話又讓楊朔銘想到了自己原來所在的那個時代。

  那時的中國,號稱是“最強大的時代”,而實際上,當了幾年兵只知道種菜喂豬連槍都沒摸過的大有人在。

  他現在還記得,自己的一位朋友,軍校畢業的軍官,和另外兩名專業軍官在給部隊講課時拆解一支外國新式手槍再重裝回去等槍裝好卻發現多了幾個零件的糗事。

  歷史總是這樣,在不同的時間里,反復重演。

  不知道如果蔡鍔來到后世,看到這一幕會做何感想?

  “瀚之雪中送炭,蔡某無以為報,不知道將來有沒有機會補上。”蔡鍔又說道。

  “什么雪中送炭,松坡太客氣了。”楊朔銘笑著說道,“我還怕你說我不人道,公然違反國際公法呢。”

  為了履行自己對徐元錦的承諾,楊朔銘開發出了毒氣炮(毒氣戰劑為芥子氣),并且裝備到了部隊當中,在山東戰場上還給友軍試用了幾回,象馮國璋在“安丘—高密戰役”當中就使用了毒氣炮,給日軍以極大的殺傷和震撼。楊朔銘在給蔡鍔送去這種有違人道的武器之后,一直擔心蔡鍔會對自己的“殘忍”抱有偏見,但現在蔡鍔的話表明,他對使用毒氣作戰沒有任何心理上的障礙。

  “去他的國際公法公理正義,只在大炮射程之內”蔡鍔有些惡狠狠地說道,“我們是保家衛國,管他什么公法?難道他們自己還少用了不成?”

  看到頗有儒將之風的蔡鍔竟然咬牙切齒的發起狠來,楊朔銘不由得嚇了一跳。

  “在承德,要不是那一頓毒氣炮彈把倭寇的氣焰打下去了,他們以后還不知道要怎么囂張呢。”蔡鍔說著,狠狠的揮了揮拳頭,仿佛又回到了戰場之上。

  “你在承德時就用了?”看到蔡鍔的動作,楊朔銘好笑地問道。

  “當然了。”蔡鍔說道,“后來還使用了好幾次,效果都很不錯。另外我還總結了一些具體的使用方法,等有空瀚之幫我參詳參詳。”

  看到蔡鍔使用毒氣作戰竟然打出經驗來了,楊朔銘好笑之余,也不由得佩服蔡鍔善于總結經驗教訓和鉆研琢磨的心勁。

  “另外一樣好用的,就是那些雙炮鐵甲戰車。”蔡鍔說道,“此為摧破敵軍陣線之利器,以吾觀之,其性能較報媒稱英軍于索姆河之役所用之‘坦克’更為先進。”

  聽了蔡鍔的贊揚,楊朔銘的臉不由得微微有些發紅。

  他當然不能告訴蔡鍔,這些鐵甲戰車的設計,到底是怎么出來的。

  “聽說這鐵甲戰車是瀚之自己想出來的后在美國訂造的,是這樣嗎?”蔡鍔又問道。

  “也不算是自己想的,以前便有外國人設計過類似的東西,用于突破敵軍塹壕防線,我在書上看到后,受其啟發,作了些改動。”楊朔銘答道,“由于其構造較為復雜,我國的技術落后,生產此種戰車有很大的困難,為了搶時間,我才決定在美國訂造。”

  “看樣子瀚之是早就預料到了日本會侵犯我國,才預先做了這許多防范措施的。”蔡鍔的眼中閃過敬佩之色。

  “時間太短,也只能做到這些了。”楊朔銘嘆息道。

  此時一名侍女端來了果盤,蔡鍔看到了這名美女,象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改變了話題。

  “瀚之料事如神,關于我國未來之國體政體發展,可有什么看法嗎?”

  聽了蔡鍔的問話,楊朔銘在肚子里說了一句“我就知道”。

  在自己在洛杉磯的這段時間里,北京城都發生了些什么事,他是一清二楚的。

  由于成功的打退了日本的侵略,作為中華民國的國家元首,這次抗擊日本侵略戰爭的國家領導人,袁世凱的威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民間的好多報紙都轉了口風,由“無一日不罵項城”而轉為“無一日不頌項城”。在這種氛圍之下,要袁世凱稱帝的呼聲漸漸的高漲了起來。

  早在1915年8月,袁世凱政fu的憲法顧問美國學者古德諾便發表了《共和與君主論》一文,古德諾詳細分析了中國的國情,認為中國不適合照搬西方國家的憲政制度,應該走“中國特色”的憲政道,也就是采用“君主制”較為合適。古德諾的觀點得到了中國國內不少人的贊同,當然反對的聲音也很多。

  平心而論,古德諾的觀點其實是很有道理的,并不是在那里完全的自說自話,給袁世凱復辟帝制造輿論。

  但無論是古德諾、楊度還是袁世凱,都忽略了中國人的“求新癥”的病情嚴重程度。

  此時的楊朔銘,哪怕是沒有后世歷史書給他的印象,他從蔡鍔的問話也能夠判斷出來,蔡鍔在這件事情上的看法。

  寫下著名的《軍國民篇》的蔡鍔,是絕對不會認同袁世凱復辟帝制的。

  更何況還有他的老師梁啟超的影響。

  “帝制也好,共和也罷,并不是當務之急。”楊朔銘平靜地說道,“我國現在需要的,是建立一個強大的中央政fu,來結束目前的魂亂狀態,等到我國的政局穩定下來,財政狀況得到改善,各項制度完備之后,再考慮實施進一步的變革。這樣的發展道路,才是最適合我國現在的國情的。至于這個中央政fu,是共和國政fu,還是帝國政fu,都只不過是形式。”

  “那就是說,如果現在有皇帝的話,瀚之也愿意跪著和他說話了?”蔡鍔沒有想到楊朔銘會這么回答,可能是急于想要知道楊朔銘的態度,他又追問了一句。

  “我不會向任何人下跪。”楊朔銘看著蔡鍔,斬釘截鐵的答道。

  聽了楊朔銘的回答,蔡鍔本來已經繃緊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笑意。

  “對了,明天中午我做東,在云吉班給瀚之接風洗塵,瀚之可要務必光臨才是。”

  蔡鍔看了一眼又進來上茶點的楊府美女,結束了這個敏感話題,并向楊朔銘發出了邀請。

  楊朔銘聽到“云吉班”三個字,不由得微微一愣。

  “要是尊夫人覺得不好,我就換個地方。”蔡鍔可能知道楊朔銘心里的顧慮,笑了起來。

  “不用不用,挺好的。”楊朔銘笑著擺了擺手。

  “明日恭候大駕,你我一見如故,我還有不少問題,想向瀚之請教呢。”蔡鍔說著,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去看看醫生。”他指了指自己的咽喉,說道,“你的藥效果很好,就是價錢太貴了。”

  “等我知會人和的京城分號,你蔡松坡來就醫購藥,一概免費。”楊朔銘笑著說道。

  “那可不行,我欠你的已經夠多的了,再這么下去,就好還不上了。”蔡鍔笑著在楊府侍女的幫助下穿好了衣服,接過了她們遞過來的帽子戴好。

  “不用你還。”楊朔銘想到蔡鍔所得的病,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微微發痛,“花費再多也不要緊,只要能治好你的病就成。”

  看到楊朔銘的眉宇間不自覺現出的哀傷之色,蔡鍔不由得有些奇怪,但此時的他并沒有多想,“瀚之明天來之前,最好和尊夫人解釋解釋,”他臨告辭前還不忘和楊朔銘開開玩笑,“要不然,以后我可就沒法登門了。”

  “內子一向敬重松坡,不會有這樣的事的。”楊朔銘笑著搖了搖頭。

(一百二十五)盡信書不如無書  “我明白皙子的意思,”梁啟超笑了笑,問道,“只是不知皙子一意勸進,大總統可有意為之?”

  “我前些天還向大總統進言過,借此大好機會,復我漢室冠儀,可大總統仍是不肯。”楊度的臉上現出了一絲落寞之色。

  楊朔銘注意到蔡鍔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他卻在仔細地觀察著楊度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判斷楊度說的是否是事實。

  “噢?大總統怎么說的?皙子?”胡瑛問道。

  “我當時說,希望大總統以天下為重,早定國體,勿失民望。大總統聽了我的話非常生氣,當即斥責我說:‘我有什么地方對不起四萬萬同胞,非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楊度的失望和困之情溢于言表,表明他不是在那里瞎編,而是在講述事實。

  “我見大總統動怒,不敢再勸,只能出來了。”

  “皙子一片至誠,甚是可感,只是過于操切了。”蔡鍔笑了笑,說道,“大總統一向知人善任,應該是不會怪罪皙子的。”

  “我倒不是擔心大總統怪罪,只是擔心延宕不決,一旦海外逆黨卷土重來,以之說蠱人心,失卻此大好機會,則國家再無寧日。”楊度嘆息道。

  “有‘籌安會’和咱們這些人在,逆黨是掀不起大浪的。”梁啟超露出了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除非咱們自己內部先亂了。”

  聽到梁啟超的話,楊度的臉色變了變,但他沒有說話,而是舉杯轉向了蔡鍔和楊朔銘。

  “這一次抗擊倭寇入侵,松坡和瀚之功勞最大,而功成之后,又不計較個人得失,甘為我華夏軍界表率,我楊度佩服之至”楊度剛才已經喝了不少,這時因為情緒ji動,臉上泛起了陣陣c紅,舉杯的手也跟著抖了起來,“我敬二位一杯”

  “楊先生喝得有些多了,這一杯,我來代勞吧。”坐在楊度身邊的名ji小賽賽賽花體貼的用手帕擦了擦楊度額頭的汗珠,大笑了起來。

  “二位將軍怕也是不能再多喝了。”小鳳仙看了看蔡鍔,蔡鍔沖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小鳳仙隨即舉起了酒杯,對坐在楊朔銘身邊的曦雪說道,“咱們倆也替二位將軍干了這一杯吧。”

  聽了小鳳仙的話,楊朔銘習慣性的轉頭,用關切的目光看了看曦雪。

  在后世,楊朔銘不自覺的對女孩子一直有一種本能的尊重,加上在家里和愛妻黃韻芝一直情愛甚篤,相敬如賓,讓把在家里養成的一些“良好習慣”放在了身邊的這個美女身上。由于剛才曦雪已經喝了很多酒,又沒有吃多少東西,他對女孩子本能的愛護關照在這個時候被不自覺的ji發出來。

  曦雪迎上了他的目光,剪水雙瞳隱隱有晶瑩閃動,她看著他,忽然向他露出了一個無比驚yàn的笑容,然后轉過頭,和小鳳仙一道舉起了酒杯。

  看著三個女子舉杯共飲,在座的人再次叫起好來。

  楊朔銘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中的關愛之情讓蔡鍔禁不住莞爾。

  “看樣子瀚之很心疼這位曦雪姑娘啊。”蔡鍔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道。

  聽了蔡鍔的話,席間眾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沒事吧?”聽到蔡鍔這么說,楊朔銘索性把戲文做足,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對方的纖纖柔荑,關切的問道。

  曦雪輕輕搖了搖頭,沖楊朔銘微微一笑,任由楊朔銘握著她的手,伸出另一只手輕拂了下鬢邊的發絲。

  “想不到這個俏女郎竟然能mi住瀚之。”胡瑛笑道。

  “恭喜瀚之,下一次再來,應該是有佳人相候了。”張紹曾也笑道。

  “聽到沒,以后我可就認準你一個人了。”楊朔銘看著滿臉盈盈cè的曦雪,笑著說道。

  “只要將軍傳喚,隨時聽候吩咐。”曦雪點了點頭,柔聲答道。

  “對了,以后不用叫我將軍了。”楊朔銘笑了笑,松開了她的手,“我現在已經不再擔任軍職了。”

  聽了楊朔銘的話,除了蔡鍔、楊度和陳宦以外,其余的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愣。

  “瀚之不再督軍山東了,是嗎?”嚴復扶了扶眼鏡,問道。

  楊朔銘笑著點了點頭。

  “大總統既然調瀚之來京,想必另有重用。”夏壽田說道。

  “大總統委托我主管全國實業。”楊朔銘笑著答道。

  聽了楊朔銘的話,梁啟超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轉向了蔡鍔,此時的蔡鍔并未注意到老師的目光,而是用手指把玩著酒杯,臉上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大總統如此安排,恐怕不妥。”張紹曾說道,“山東為我中華堂奧之地,必須有能將駐守,瀚之年紀雖輕,但軍功見識遠在宿將之上,應該讓瀚之鎮守山東才對啊。”

  “我是個半路出家的軍人,軍事本非我所長,興辦實業,其實才是我的興趣所在。”楊朔銘搖了搖頭,用誠懇的語氣說道,“大總統如此安排,我其實是求之不得的。”

  “你楊瀚之要是軍事非為所長,咱們這些人都得卷鋪蓋回家。”張作霖悶聲說道。

  陳宦看著楊朔銘,似乎想要找出他言不由衷的蛛絲馬跡,但他看了半天,還是什么也沒有發現。

  梁啟超看了看楊朔銘,又看了看楊度,象是明白了什么,原本有些凝重的神色竟然舒展開來。

  “瀚之練就如此精兵,所費心血非少,如此委諸他人,不覺得可惜么?”梁啟超問道。

  “軍隊為國家之軍隊,非我一人之si兵,只要能履行保家衛國之天職,誰來統帶都是一樣的。”楊朔銘笑了笑,將目光轉向了蔡鍔,“松坡以為呢?”

  “瀚之所言極是。”蔡鍔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其實瀚之以自身為表率,給咱們華夏軍人開了個好頭。”

  聽到蔡鍔的回答,席間眾人都紛紛點頭稱是,而梁啟超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滿之色,雖然稍縱即逝,幾乎無人察覺,但還是讓楊朔銘看到了。

  就是這短短的一瞬,已經讓楊朔銘對蔡鍔和梁啟超二人的境界,有了清晰的判斷。

  蔡鍔在辛亥成功后,一度被云南軍政商學各界推舉為云南都督,蔡鍔督滇期間,力除積弊,更新人事,整頓財政,興辦教育,開發實業,使云南面目為之一新。中華民國成立后,蔡鍔卻自請解除了滇督職務,隨后應袁世凱之邀來京任職。

  蔡鍔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看到了中國有可能陷入軍閥魂戰的深淵,為了矯正軍人干政時弊,他才不惜犧牲自己的權位,作出表率。

  楊朔銘知道,后世史書和文學作品對蔡鍔解職入京最流行的說法是,袁世凱不放心蔡鍔鎮守云南,因此才將蔡鍔調入北京,奪去兵權,軟禁起來。而根據他現在對蔡鍔和袁世凱等這個時代的風云人物的了解,這種說法其實并不準確。

  在袁世凱的心目中,陸軍總長一職一直是看好蔡鍔的,蔡鍔在云南做都督,他確實放心不下,但若內調為軍政首長,使蔡鍔楚材晉用,無直接兵權而負建軍之責,再派一名心腹做次長隨時監視著他,則既可以強化袁世凱自己si人的武力,又可以建設一支強軍。而對蔡鍔來說,建立現代化的國防是他的最高目標。因為無論是內除國賊,還是外御列強,都必須以練兵及訓練軍事人才為。蔡鍔平日里雖然沉默寡言,不善談笑,但卻有著銳利的眼光和深刻的洞察力,他未嘗不會看透袁世凱所想要建立的,只是為個人爭權位的軍隊,而非為國家御侮的軍事力量,但是他很想將計就計,化si為公,借助袁世凱的力量來完成國防現代化的目標。

  和“先知先覺”的穿越者楊朔銘不同,蔡鍔現在就看到了軍人干政和軍隊si有化所導致的軍閥割據的危險,因此才會想要以身作則進行糾正。而楊朔銘之所以也和蔡鍔一樣放棄了兵權甘當表率,是因為作為一個穿越者,他清楚地了解后世因“黨在國上”“黨指揮槍”而未能實現真正的“軍隊國家化”所帶來的嚴重弊端。

  在實現“軍隊國家化”這一目標上,楊朔銘和蔡鍔的想法是高度一致的。

  而脫離保皇派追隨袁世凱的蔡鍔老師梁啟超,卻無視這些明顯的事實,醉心于權位之爭,因此才會對蔡鍔回答楊朔銘的話感到不滿。

  “瀚之鎮守贛西,僅一年多的時間,便多有建樹,如果能在主管全國實業任上,不受掣肘,暢行己志,當有大成。”楊度說道。

  “瀚之雖天縱英才,主持實業建設,可謂得其所哉,但想要不受掣肘,只怕不易。”梁啟超說道,“如今強鄰虎視,又有逆黨作亂,大總統想要不受掣肘尚且困難重重,更別說瀚之了。”

  “日本新敗,俄國忙于歐戰,皆無暇顧及我國,”楊度說道,“所慮者,逆黨耳。”

  “海外逆黨目前已然分崩離析,只要再加一把勁,便可使之消散于無形。”胡瑛滿有把握地說道,“據我所知,孫文黃興已然決裂,分道揚鑣,黃興現在美國考察,聽說加入了咱們國內一個什么‘國家社會民主黨’,看樣子有想回來向大總統認錯的意思,我正打算上書大總統,對其進行特赦呢。”

  想到黃興竟然聽了自己的勸,入了自己和江雪瑩建立的“國社黨”,楊朔銘也面露欣慰之色。

  “如此甚好,克強mi途知返,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蔡鍔說道。

  “此次抗倭之戰,華興光復二會黨人不愿助紂為虐,孫文在日本所建之同盟會已然瓦解,”夏壽田說道,“孫文之黨現已實力大損,若非日本支持,已然難以維持。”

  “其實咱們國內,傾向君憲者不占少數。”嚴復說道,“日本經此一敗,我國國恥稍雪,海外諸人已經有很多轉了念頭。”

  此時聽著這幾位中國政界大佬有些云山霧罩的談話,楊朔銘的心里一時間變得雪亮,以前歷史課上老師都無法解答的疑問,現在已經全部揭曉。

  在后世的教科書里,以楊度為首的“籌安會”六君子,一向以來在所謂的“主流史觀”里都是大白臉的丑角。他們鼓吹復辟帝制,逆歷史c流而行,結果不但幫了袁世凱的倒忙,最終被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

  但歷史的真相果真如此嗎?

  從剛才的話里,楊朔銘已經能夠聽出來,“籌安會”其實確實是在幫袁世凱的忙,而且是大忙。對這些文人政治家來說,理論方面的建樹只不過是他們的副業和掩護。他們真實的身份,應該是袁世凱的謀臣班子。而且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分工。

  由于楊度本身就是一名優秀的政治活動家,以他現在的行動來看,他應該是專門負責聯絡有實力的軍界人物,而胡瑛很可能負責聯絡海外的政界要人(比如黃興),而嚴復應該是負責國內的立憲派,另外如李燮和、劉師培和孫毓筠也應該各有專責。總而言之,“籌安會”的目的就是通過各種政治運作,許諾除孫氏中華黨外的原來南方各派流亡勢力重新回到國內政治舞臺,換取他們對袁世凱政fu的支持。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籌安會”所取得的成效還是相當顯著的,不但成功的為袁世凱實行帝制打下了政治基礎,而且最大限度的分化壓制了孫中山的中華黨,而由于楊朔銘這只“蝴蝶”的介入,歷史又發生了重大的改變,袁世凱因戰勝日本的關系,威望日隆,已經達到了“稱帝”的標準,對他來說,國內的輿論風向也變得比原來時空的歷史有利,而日本在入侵中國失敗被迫同中國簽訂和約后,對中華黨的支持已經大大的減少,中華黨事實上已經構不成威脅了。這也可能是為什么楊度現在一意向袁世凱進言稱帝的原因。

  但從楊度此前說的袁世凱拒絕稱帝的情況來看,袁世凱似乎對稱帝一事仍然充滿戒懼,這也從側面證實了后世“主流史觀”對袁世凱本人描述的失實和歪曲。至少從現在來看,袁大頭似乎并不象教科書里說的那么愚蠢和利令智昏。

  而到現在為止,蔡鍔和梁啟超給楊朔銘的感覺,好象對在中國廢除共和實行君主立憲也沒有什么抵觸情緒,甚至可以說是表示贊同的。

  “英吉利以君憲而富強,美利堅以共和而富強,共和與君憲孰優孰劣,難有定論。”蔡鍔笑了笑,說道,“我輩軍人,只知保家衛國,至于國體如何變更,非我等所能言也。是不是,瀚之?”

  “正是。”楊朔銘明白蔡鍔的意思,點了點頭,順著他的話說道。

  聽了蔡楊二人的話,梁啟超笑著點了點頭。

  “如果大總統真的下決心變更國體,易共和為帝制,這中華帝國首相一職,當非皙子莫屬了。”梁啟超將目光轉向楊度,笑著說道。

  “能如此當然好了,”楊度笑了笑,迎上了梁啟超的目光,“首相一職,楊某其實并不放在心上,楊某內心所想,就是以君憲救國。至于楊某本人,小小男爵,有一位即可。”

  “以梁任公之大才,干個首相也是綽綽有余的。”張作霖笑道,“要是前清時載恬小兒識人,委梁任公以首相主持國政,興許這會兒就到不了民國了。”

  聽了張作霖略帶吹捧的話,梁啟超的眼中閃過一絲傲然之色,似乎他就是現在的中華帝國首相一樣。

  此時的楊朔銘,已然明白了在原來的歷史時空中,梁啟超為何會突然轉而反對洪憲帝制了,心里不由得一陣發涼,酒也醒了不少。

  果然是盡信書不如無書啊楊朔銘在心里暗暗的感嘆。

  在酒席散去之后,楊朔銘回到了家里,酒席間所發生的一切仍然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看樣子沒少喝啊。”

  幾名侍女上前給楊朔銘換衣服,黃韻芝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酒氣,笑著說道:“陪你喝酒的,一定是個頭牌吧?”

  “是個不錯的姑娘,挺能喝酒的。”楊朔銘摸了摸額頭,苦笑了一聲,“而且喝完酒后唱歌唱得也好。”

  “那就是說,你的感覺不錯了?”黃韻芝的漂亮的大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你是不是已經替她梳過頭了?”

  “感覺一點兒也不好。”楊朔銘沒有聽出來愛妻的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他搖了搖頭,眼睛不知怎么現出了一絲悲涼。

  “買笑是痛苦的經驗,是對女性的一種侮辱,也是對人性的侮辱,對自己的侮辱。”楊朔銘想起了在后世自己去夜總會歌廳“體驗生活”時和那些年輕的臺小姐們(又稱“失足fu女”)以朋友身份進行的聊天經歷,聯想到了今天的酒宴,嘆息道。

(一百二十六)重振船政  “你知道就好。”黃韻芝輕聲感嘆道,“我今天和那些袁大公子送來的美人兒談過了,她們每個人的身世其實也都挺可憐的。”

  “希望我能給她們也帶來一個美好的未來。”楊朔銘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聽了他說的話,黃韻芝愣了愣,眨了眨漂亮了大眼睛,沒有說話。

  平日里只要是她感覺疑的時候,就常常會現出這種可愛的表情。

  楊朔銘知道她心里的疑問,不由得微微一笑。

  “從現在開始,咱們的指揮中心,可就挪到京城了。”楊朔銘說著,目光轉向了窗外。

  遠處,巍峨壯麗的宮闕清晰可見。

  福建,福州船政局,馬尾造船廠。

  史選侯站在一處土坡上,看著荒涼冷清的廠區,一時間心里百感交集。

  在贛西的時候,自己心中的那個造船之夢,還顯得那么遙遠,而現在,當他追隨的那個人開始兌現之前的承諾時,他卻感到了一絲mi惘。

  因為他從來也沒有想到過,曾經輝煌一時的馬尾造船廠,竟然會破敗不堪到這種程度。

  江面上停泊著的舊式機帆船,高聳的吊機,堆積如山的廢鋼板和生銹的螺絲,雜草從生的船臺,都刺痛著史選侯的心。

  遠遠看上去,這只是一座破落的造船廠,但那些廢鐵堆旁的一門門廢棄的銹跡斑斑的火炮,還有歪倒在草叢中的殘破石碑,卻在提醒著史選侯,這座造船廠不平凡的歷史。

  0年代,正是清王朝全力進行經濟改革的時代,在這樣的背景下,一座新式的造船廠很快崛起在馬江之畔,這座造船廠占地600畝,設備齊全,規模宏大,在遠東地區可以說首屈一指。

  在此后的30多年里,馬尾造船廠為清王朝造出了各類艦船40余艘,占當時國內總產量的百分之七十,清王朝的第一支海軍艦隊——福建水師也建立起來,并為以后的北洋、南洋兩支水師配備了大量的艦船和將領。

  可惜的是,清王朝耗費巨資建立的海軍分別經歷了中法馬江海戰和中日甲午海戰,從此一蹶不振。敗給教自己造船建軍的法國老師尚可理解,但敗給同樣剛剛起步的日本海軍,則讓國人無地自容。1907年,清政fu飭令慘淡經營的福州船政局停止造船。而到了1911年,辛亥革命風起云涌,在動蕩的時局下,已經無人關心再去關心中國的造船事業了。

  史選侯現在還記得,當遠在美國的楊朔銘給他發來電報,說已經買下了馬尾造船廠,并要他擔任新成立的“人和船舶重工”總裁時,那種ji動得幾乎要暈倒的心情。

  而如今當他站在這里時,他才知道,為什么那個人會用這么低的價錢就買下了這座造船廠,并給了他遠遠超出預計的運營資金。

  如今的馬尾造船廠已是滿目荒蕪,雜草叢生,淪落到了靠賣廢鐵度日的地步。只有規模很大但破敗不堪的廠房和積滿淤泥的船塢在提醒著他和身邊的人們,這里曾經有過“遠東第一船廠”的輝煌。

  史選侯和隨從們在廠長和一些接待人員的帶領下,進入到了廠區。

  在輪機車間里,黑漆漆的車間看起來跟幾十年前并沒有太大的不同,一處角落里,一些黑瘦的工人圍在滿是油污的桌前,打著牌九,用這種方式打發著上班前的無聊時光。他們的表情平靜而麻木,根本沒有在意剛剛到來的這些陌生人。

  看到這一切,史選侯不由得在心里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其實,從清朝滅亡始,這個晚清最重要的造船廠就已經開始沒落。1907年清廷下令船廠停造輪船,也就意味著馬尾造船廠失去了中國造船基地的歷史地位。到了今天,所謂的大國船夢,馬尾造船廠早已承擔不起了,工廠的工人們,每日操勞的只是養家糊口而已。

  自步入近代以來,中國人的強國船夢從未真正圓過。馬尾造船廠這個曾經的夢想基地,如今已經不復存在。

  財政撥款的扯皮、官場的爭權奪利,以及嚴重的貪污浪費,清王朝落后的政治體制最終將中國的造船事業拖向了死亡。史選侯現在還記得,人員,只以增薪請假為要圖,以中飽si肥為得計。”

  清王朝舉全國之力建起的遠東第一大造船廠,表面上看起來恢弘無比,其實內部則脆弱不堪。由于政治制度改革的滯后,問題長期得不到解決,洋務派們所致力的經濟建設,雖然取得了巨大的經濟成就,但是終于還是毫無懸念地毀于一旦。

  “…究其發展最終停滯以致于衰落的原因,與其說是官吏的無能所致,倒不如說是體制積弊所造成。”

  那個打發自己來這里重新開始的年輕人的話,此刻仿佛就在耳邊回響。

  參觀完畢之后,史選侯來到了船廠大院里,在這里,沈葆楨當年親手種下的大榕樹依然郁郁蔥蔥。

  “如果沈文肅公看到今天造船廠的境況,不知道會火成什么樣子。”

  史選侯身邊的助理吳明云看到史選侯的棺材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知道他心里很不好受,便開玩笑道。

  聽了這句并不怎么好笑的話,陪同參觀的造船廠廠長干笑了幾聲,大概是因為馬尾造船廠太過厚重的歷史讓他難以言說,他沒有再說什么。

  “走過了這些車間,就等于看了一遍中國的造船史。”史選侯嘆息了一聲,說道,“看樣子咱們一切都得從頭開始了。”

  “我看過了他們的資料室,歷年積累的技術資料都在,技師工匠也還有不少人。”吳明云顯得比史選侯要有信心得多,“楊將軍已經給咱們在海軍那里打開了門路,又給了咱們這么多的錢,要是規劃得當,恢復生產不會花太長的時間。”

  “恢復生產倒是容易,只是要造大型軍艦,還得一段時間。”史選侯嘆息道。

  “不會太久吧?”吳明云說道,“我看過他們原有的設備,是太舊了,必須要換成新的,咱們現在不是有錢了嗎?可以馬上從美國買最好的啊。”

  1912年,福州船政局收歸海軍管轄之后,基本上就是在靠賣機器和廢鐵度日,而想要重振中國造船工業的楊朔銘在得知了福州船政局的情況之后,通過海軍部長劉冠雄出資將船廠買了下來,交給了史選侯打理,并給了他大筆的運營資金,算是兌現了以前對史選侯的承諾。由于手里有了錢,因此協助史選侯的吳明云才敢說這樣的話。

  “不光是設備的事,工人不足也是個麻煩,還得開技工學校培訓。”史選侯表現得不象吳明云那樣的樂觀,“再說,閩江河道長年疏于治理,泥沙淤積已經相當嚴重,馬尾港口也淤塞得厲害,馬上開工也造不了太大的船。”

  現在的史選侯,不知怎么,有些羨慕起被派到美國做造艦監督的好友林郁箐來。

  “給楊將軍發個電報,把這里的情況和他說一下,看看能不能讓福建方面想辦法組織人力清淤,”吳明云說道,“實在不行,咱們就掏錢雇人得了,總之得盡快把局面打開。”

  “也只能這樣了。”史選侯點了點頭,“先造貨輪把廠子運轉起來,再考慮上馬大艦吧!”

  史選侯和部屬們就一些細節方面談論了起來,而聽說了廠子又要開工的消息的工人們此時紛紛的聚攏了過來,用訝異而略帶驚喜的目光看著這些陌生人。

  北京,吉兆胡同,段氏家宅。

  “這是前幾天的政fu公報。楊朔銘將軍已經被解除了山東將軍的職務,改任全國工商業督辦。”

  段祺瑞的副官羅鳳閣將一份公報交給了躺在椅子上的段祺瑞,“聽說還兼任全國鐵路督辦和全國經界局督辦。”

  “他袁項城就知道玩這一套,”段祺瑞冷笑了一聲,并沒有去看公報,而是將公報扔在了桌子上,“不讓這個楊朔銘督軍江西也就罷了,讓他當山東將軍不許他回江西本身就是一種限制,現在又把他徹底解除軍權,連鎮守使都不是了。光給這么一堆督辦的頭銜,人家能高興才怪!蔡松坡好歹還在將軍府掛了個昭威將軍的名呢!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不過聽說這個楊朔銘和蔡松坡將軍一樣,似乎并沒有什么不滿的表示,好象已經去上任了。”羅鳳閣說道。

  “這更說明了他和蔡松坡是一類人物。”段祺瑞冷笑了一聲,說道,“蔡松坡原來不就是全國經界局督辦嗎?”

  聽了干爹的話,羅鳳閣沒有再敢發表意見。

  “新任的山東將軍是誰?”段祺瑞問道。

  “是傅孝安,第五鎮現在已經正式歸他統領了。”羅鳳閣答道。

  “噢。”段祺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東三省那邊派了誰去?是那個張雨亭嗎?”

  “不是,袁大總統任命段芝貴擔任奉天將軍兼東三省鎮安上將軍,不是張雨亭。”羅鳳閣說道。

  聽到段芝貴的名字,段祺瑞再次冷笑了起來。

  “他袁項城這么做,也不怕寒了那些一道出生入死的老兄弟的心。”

  聽到段祺瑞的話說得如此之重,年紀輕輕的羅鳳閣愣是沒敢接口。

  看著羅鳳閣那有些緊張的樣子,段祺瑞不由得啞然失笑,他擺了擺手,讓羅鳳閣退了下去。

  看著羅鳳閣唯唯諾諾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段祺瑞的目光落在了擺在桌子上的那支楊朔銘送給他的“五十響盒子炮”上,臉上現出了一絲奇怪的笑容。

  北京,楊府,密室。

  “福建那邊又有問題了?是不是因為錢的事?”

  看到楊朔銘一邊看著從福建發來的電報,一邊皺著眉頭,黃韻芝問道。

  “不是,是我沒有想到那邊的狀況竟然會這么差。”楊朔銘說著,將電報交給了黃韻芝,“想要在那里造大船,前期還需要做不少的工作才行。”

  黃韻芝接過電報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船廠久不造船,工人四散,日以賣廢鋼鐵度日”、“瘡痍滿目,三五匠徒,蓬頭垢面,菜色凄然”、“機器廢置已久,毀不堪用,均需重新購置”、“玉造大艦,尚需先疏浚港口河道”等文字,立刻便明白丈夫為什么會這么說了。

  “咱們已經給了他充裕的資金,對那個造船狂人來說,這些都不是困難。”黃韻芝安慰他道,“據我所知,他不光是個優秀的艦船設計師,還是個很好的管理者。”

  “對,他發這封電報,是想讓我知道那邊的真實情況,”楊朔銘轉身打開了一個文件夾,“疏浚港口河道,需要我幫他想想辦法,其它的事,他自己能夠解決。”

  夫妻二人正說著話,一位副官快步走了過來,將一封信函交給了楊朔銘。

  楊朔銘看到信封上的黑紅雙色人字標識,立刻打開了信封看了起來。

  “怎么了?”看到楊朔銘的神色漸漸的凝重起來,黃韻芝不由得擔心起來。

  “我們的袁大總統任命王士珍擔任‘參戰軍督辦’,編練‘參戰軍’,”楊朔銘說道,“可能要從贛軍里cu調人員和裝備。”

  “什么?”黃韻芝心里一驚,“怎么會這樣?”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楊朔銘放下了手中的信紙,臉上的神情漸漸趨于平和,“他沒把我的贛軍全塞進參戰軍里已經算不錯了。”

  “這么說來,他對你還是不放心,哪怕你已經交出了手里的軍權。”黃韻芝說道。

  “正象岳丈大人說的,功高震主,我其實把山東的戰功都分出去了,才得到了現在的結果。”楊朔銘將信紙和信封用打火機點燃,放進了火盆當中,“要不然,只怕會更糟。”

  “海外造艦的事,對咱們來說也是個大麻煩。”黃韻芝說道,“這么大的事,他遲早是會聽到風聲的。”

  楊朔銘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侍衛長蕭逸走了進來。

  “將軍,有客人來了。”蕭逸說道。

  “以后別再叫將軍了,叫督辦吧。”楊朔銘半開玩笑地拍了拍蕭逸的肩膀,“你的傷怎么樣了?”

  “沒事了。”蕭逸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晃了晃胳膊,“有時候yin天能有些痛癢,平時沒感覺,打槍一點都不耽誤。”

  “太好了。”楊朔銘點了點頭,“來的人是誰?”

  “是王士珍將軍和陳宦將軍。”蕭逸回答道。

  聽了蕭逸的回答,楊朔銘和黃韻芝對望了一眼。

  “來得還挺快的。”楊朔銘笑了笑,對蕭逸說道,“你去讓他們稍等一下,我馬上過去。”

  蕭逸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楊朔銘笑著向黃韻芝問道:“你猜他們來找我干什么?”

  “應該是為了參戰軍的事,”黃韻芝偏著頭想了想,“不過我覺得,他們不太可能要你來帶參戰軍,再給你更大的軍權,最有可能的是想要咱們幫參戰軍配備新式武器裝備。”

  “說的不錯,有進步。”楊朔銘笑著表揚了愛妻一句,踱到鏡子前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但還不是全部。”

  “那你說還有什么?”黃韻芝來到他身邊,幫他整理衣服。

  “回來告訴你吧。”楊朔銘笑著在她額頭上輕輕一o著被侍女擦得一塵不染的船模,在那里頓足大發感慨,“咱們起步本來比日本要早,可竟然淪落到了今天的地步,真是可悲可嘆啊!”

  “大總統已經批準了海軍部的造艦計劃,咱們中國將來肯定也會有和日本海軍一樣強大的戰艦。”陳宦已經覺察到了楊朔銘的出現,但他仍然裝作不知道,和王士珍交談道。

  “讓王老和養鈿久等了,不好意思。”楊朔銘笑著上前和王陳二人見禮,楊朔銘注意到了王士珍和陳宦身上穿著的,竟然是筆挺的軍服。

  “這兩天剛剛上任,事情太多了,還請王老和養鈿見諒。”

  “瀚之不必客氣,主管全國實業,任重事繁,不是瀚之這樣精力充沛的少年俊彥,是干不下來的。”王士珍笑著說道,“要是擱到我這一把老骨頭身上,非壓垮了不可。”

  “王老是北洋名宿,晚輩一直景仰不已,”楊朔銘笑著看了看王士珍身邊的陳宦,“以后我們這些晚輩有什么不明白的,還需要王老多多指點才是。是不是,養鈿?”

  “王老可是‘北洋三杰’之龍,”陳宦笑著點了點頭,“要不然,大總統也不會重新請王老出山。”

(一百二十七)武財神  “養鈿說笑了,我哪里是什么龍,北洋一名老卒而已。”

  王士珍似乎對“龍”這個詞有些感冒,他摸了摸胡子笑道,并且看了陳宦一眼,陳宦似乎沒有覺察出他眼中的責怪之意,臉上仍然帶著溫文有禮的笑容,目光始終落在楊朔銘身上。

  “袁大公子一番盛情,向大總統保舉我當這個‘參戰軍督辦’,我這老朽之身,實在是難以勝任,”王士珍嘆了口氣,說道,“段芝泉現在又有病,我找不到幫手,只好來求瀚之了。”

  聽了王士珍的話,楊朔銘立時明白了王士珍和陳宦的來意,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佩服袁世凱的心計和手段。

  對于王士珍重新出山的事,他用其實早就知道,但他沒有想到,袁世凱竟然會通過這種方式,在不給自己軍權的方式下,利用自己的才能為他的目標服務。

  “王老太客氣了,軍事其實本非我所長,我只是僥幸打了幾個勝仗而已,當不起王老如此看重。”楊朔銘知道陳宦在觀察自己,他笑著請王士珍和陳宦坐下,用最為誠懇的語氣說道,“王老需要我做什么,盡管開口,無有不從。”

  陳宦原以為楊朔銘會避嫌推脫一番,但卻沒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痛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驚奇之色。

  “瀚之都這么說了,王老就不用再見外了。”陳宦笑著對王士珍說道,“有瀚之相助,這參戰軍的武備一項,王老就不用再擔心了。”

  王士珍應該是真的有求于楊朔銘,聽了楊朔銘和陳宦的話,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實不相瞞,參戰軍的編練,我最愁的就是這武備一項。”王士珍說道。

  “英國和法國不是答應提供給咱們參戰所需的武器裝備的嗎?”楊朔銘問道。

  “英國人和法國人答應是答應了,但是落到實處卻有困難。”王士珍嘆了口氣,說道,“他們說他們國內的武器裝備供應現在也很緊張,一時間給不了咱們十萬人的武器裝備,外國銀行團也答應貸款給咱們了,但利息和折扣太高,總是談不攏,現在根本指望不上。”

  聽了王士珍的話,楊朔銘明白了過來,不由得在心里大大的鄙視了一番協約國集團。

  作為一個熟知歷史的穿越者,楊朔銘知道,王士珍說的應該是實情。

  第一次世界大戰打到現在,交戰雙方的兵力和物資損耗都極為驚人,英法騰不出多余的物資裝備提供給中國,也不能說是找借口想要中國白出力。

  “大總統的意思呢?”楊朔銘看著王陳二人問道,“咱們還要不要參戰呢?”

  “大總統認為,還是參戰為好。哪怕是英法不出錢出槍,咱們也要參戰。”王士珍說道。

  “這是為什么呢?”楊朔銘有些奇怪的問道。

  “大總統認為,若我國能參加勝算較大的一方,并做出貢獻,在戰爭結束后,列強必當以大國相待。”陳宦回答道,“歐戰結束,列強元氣大傷,當無力再顧及東方,我國則可借此機會,以戰勝國和盟友的身份,要求廢除列強在我國之一切不平等條約,為國家今后的發展掃清障礙。”

  “大總統雄才偉略,非常人能及,真乃曠代圣主。”楊朔銘讓自己的臉上寫滿了敬佩之意,拍了袁大頭一句響響的馬屁,“如果真的能夠實現,當是我中華萬民之之福。”

  “當年日本就是在廢除了全部不平等條約之后,才真正走上了富國強兵之路的。”陳宦聽出了楊朔銘“曠代圣主”這個詞的隱藏意思,笑著說道,“我等不在其位,當然看不了大總統那么遠了。”

  “因此大總統打算編練十萬參戰軍,赴歐洲參戰,而且海陸軍都要參戰,不管英國人給不給錢。”王士珍說道,“大總統本擬于各省c,但一來我軍此次抗倭之戰,無論人員還是裝備都損失很大,各省軍火此前便征調一空,沒有多少庫存,二來各省對參戰一事心有顧慮,多留兵不發,大總統甚以為憂,我亦無計可施,前幾日在集市閑逛,偶見有人售賣山東大捷之畫冊,上面所繪之槍炮戰車,我從未見過,看到下面標注為贛軍所裝備,我便想到了瀚之,特約陳次長一道前來,想看看瀚之有沒有什么辦法。”

  王士珍說著,將一本薄薄的畫冊遞給了楊朔銘。

  楊朔銘有些好奇地打開了畫冊,畫冊的第一頁,赫然畫著幾輛履帶式的雙聯裝炮塔鐵甲戰車(雙炮塔坦克),正穿行在街巷當中,戰車的后面,是荷槍實彈的中國戰士,在街巷的另一頭,則是一隊面帶驚恐之色的日軍。

  這幅畫的下方,寫著“霹靂車”三個字。

  看著“霹靂車”這個名字,楊朔銘不由得笑了起來。

  楊朔銘翻到了下一頁,畫面上描繪著的,是幾名中國炮手在操縱一門大炮向海面上開火,海面上行駛著數艘掛日本軍旗的軍艦,在這門大炮的炮位附近,還有類似的幾門大炮在向日艦射擊,海面上的日艦,有的已經起火沉沒,有的則冒出了滾滾的濃煙。

  從這幅畫上的大炮的細部特征來看,這些大炮就是贛軍裝備的180毫米重型榴彈炮。

  楊朔銘將畫翻到了第三頁,畫面上描繪的是一群雙翼飛機,機首的機槍噴吐著長長的火舌,正向地面上的日軍士兵掃射,日軍被打得人仰馬翻,四散奔逃。

  “大總統對瀚之為贛軍配備的這些武器極為贊賞,”陳宦說道,“大總統說,這些武器顯示了我華夏的科技力量,也是我國得以戰勝日本的力量源泉。”

  “如此先進武器,如能現身異域,當可壯我國威,使列強不敢小覷我國。”王士珍說道。

  “大總統為了讓‘參戰軍’盡快成軍,打算借才贛省,cu調贛軍部分官佐及武器裝備入‘參戰軍’,但山東臨近日本海面,贛西又接近福建,為防范日軍侵犯,又不能過份削弱贛軍,”陳宦緊盯著楊朔銘的眼睛,說道,“如今確是兩難,瀚之看有沒有什么好辦法?”

  “我在贛西雖然打下了一點底子,但生產小型槍炮和飛機還可以,重炮和這鐵甲戰車,都是將圖紙發到美國,在美國各廠訂購后組裝運回來的。”楊朔銘說道,“為今之計,就是一面整合國內各廠,加緊時間生產槍支彈藥,重炮和艦船等重型武器,仍在美國訂購。”

  “在美國訂購這一塊兒,瀚之應該是有路子的,只是這錢的來源難以解決。”王士珍有些惱火地說道,“外國銀行團上一次借給咱們的錢,除去折扣,實際到手的根本沒有多少,贛寧之役后基本就沒了,這一次他們想要讓咱們出兵,貸款利息還這么高,簡直在卡咱們的喉嚨。”

  聽了王士珍的話,楊朔銘和陳宦相對對默然。

  楊朔銘當然知道,王士珍說的是哪一次的事。

  在袁世凱就任中華民國正式大總統之后,由于中國政fu的財政困難,外債累積達1100萬英鎊,于是袁世凱向外國銀行團進行了“善后大借款”(這些錢主要用于抵還外債和政fu日常開支,并不是用來向革命黨人開刀的軍費),但列強出于加強對中國的控制的目的,有意通過政治借款來操縱中國政局,“善后大借款”條件嚴酷,這次借款期限特別長,達四十七年,為從來所未有,借款總額為2500萬英鎊,但借款折扣很大,中國政fu實收八四,實得2100萬英鎊,年息高達5厘,累計須付息達42853597英鎊。利息總額竟達實收額的二倍,而按實收額計算,實際利率高達年息5.95%。根據合同的規定,善后借款的主要部分用來抵還外債和準備賠償外國人在辛亥革命中的損失之用。計歸還“庚子賠款”287萬英鎊,不久到期的外債約139萬余英鎊,預備賠償外國人因革命所受損失200萬英鎊,共計約1078萬英鎊,占實收額的一半還多。轉手之間,銀行團在外國金融市場上募集的款項,仍然落入了列強的腰包之中。而袁世凱政fu能用于行政的經費,只能供六個月之需,轉瞬即盡。對中國政fu來說,“善后大借款”是一次高利盤剝,列強通過對善后借款用途的稽核,通過對審計院的干預,也就監督著中國的財政;而通過監督和控制中國財政,列強就可以達到操控中國政局的目的。

  而這一次,列強既要求中國出兵,卻又在借款利息和折扣上作文章,最終目的,仍然是害怕失去對中國財政的控制權。對此,中國國內的有識之士也看得非常清楚,一位記者曾經在報紙上憤慨地說道:“外國銀行團最為無理之行動,即在屢次迫我取消別國借款,及既經取消后,則彼又不肯付款。…此次彼玉我國出兵,而論及兵費,又一毛不拔。一國至受人欺凌至此,吾人真乃生不如死也。外國銀行團今已純粹一外交性質,綜言之,即外國國際保證監督中國財政之委員會,并殖民銀行之總匯是也。”

  “請王老和陳次長轉告大總統,這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楊朔銘突然說道。

  聽了楊朔銘大包大攬的話,王士珍和陳宦全都吃了一驚,二人用驚疑不定的目光看著他,仿佛他吃錯了藥一樣。

  “瀚之打算怎么做?”王士珍問道。

  “向美國人貸款好了。”楊朔銘知道他們倆已經讓自己剛才的一句話給嚇怕了,微微一笑,給出了答案。

  “上一次美國方面不滿英法俄日借貸款控制我國財政,已經宣布退出外國銀行團。”楊朔銘說道,“美國人這么做,也是想鼓勵國內財團對我國投資,同英法俄日等國相抗,咱們現在不妨利用一下這個機會。”

  聽了楊朔銘的建議,王士珍和陳宦對望了一眼,久久沒有說話。

  在威爾遜連任美國總統之后。美國國內各大財團曾就關于美國政fu對華投資的有關政策提出了質詢,美國政fu隨后發表聲明,撤消了對美國財團參加“善后大借款”的支持,美國財團于是宣布退出外國銀行團。這個被稱作“威爾遜宣言”的美國政fu聲明,表面上是出于“道義”上的理由,即所謂“借款的條件近乎損害中國本身的行政獨立”,但實際上,則是因為美國在銀行團內的處境孤立,并對俄國和日本在中國的勢力范圍劃分的強烈不滿,為貫徹美國一直以來倡導的“門戶開放”政策打入中國市場,美國政fu才決心退出銀行團。所以這個聲明中說:“現在的合眾國政fu將鼓勵并支持為給予美國商人、制造商、承包人及工程師以銀行的及其他金融方面的便利所必需的立法措施,他們現在是缺乏這些便利的。而如果沒有這些便利,則他們與他們的工商業方面的對手們比較起來,將處于一種極端不利的地位。這是現政fu的責任。這是它的公民在開發中國方面的主要的物質利益。”

  “我在美國的時候,接觸過不少美國財團的代理人,美國政fu現在支持美國財團對我國的投資,我國大可繞開銀行團,同美國方面接洽,”楊朔銘說道,“銀行團如果知道了消息,只怕不會再堅持那么高的利息和折扣了。”

  “這倒也是個辦法,可以讓大總統試一試。”陳宦點了點頭,“聽剛才瀚之的意思,是不是已經有借款的路子了?”

  楊朔銘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對于楊朔銘來說,他當然決不會告訴他,他提出來的向美國人借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楊朔銘的回答明顯讓王士珍興奮不已,在又商談了一些細節之后,王士珍和陳宦才告辭而去。

  楊朔銘送走王士珍和陳宦后,看了看桌子上擺放著的王士珍送給他的那本畫冊,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這是他出的主意?”袁世凱聽了陳宦的匯報,有些吃驚的問道。

  “對。”陳宦點了點頭,答道,“他答應贊襄參戰軍軍務,先為參戰軍置辦一批槍炮和戰車。對于cu調贛軍官兵充實參戰軍一事,他沒有表示異議。”

  “他竟然能想到這一點,可見他確實熟悉這方面的事情。”袁世凱說道,“也許他真的能在實業方面做出點成績來。”

  “此人很有生財之道,上一次起獲逆黨贓款四百萬元,他全數上交,毫不在意,一方面是為了博取大總統信任,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他生財有道,看不上這區區四百萬元之數。”陳宦說道,“如果他真的安心于經營實業,我覺得大總統不妨多支持他一下,也算是開辟了另外一個財源。”

  “你是說咱們除了梁財神,可能又多了一個楊財神?”袁世凱聽了陳宦的話不由得失笑。

  “有這個可能。”陳宦笑了笑,說道,“不過,財神也是分文武的,總的來說,還是文財神比武財神要好一點。”

  “財神嘛,當然是多多益善的好了。”袁世凱笑著坐了下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管他是文財神也好,武財神也罷,只要肯為我所用,就是好財神。”

  “大總統所言甚是。”陳宦的臉上仍然保持著微笑,此時的袁世凱并沒有聽到,陳宦在心里發出的那一聲冷笑。

  “段芝泉那里你去過沒有?”袁世凱放下了楊朔銘的事,突然將話題轉到了一直稱病在家的段祺瑞身上來。

  “我去過兩次,都沒有見到他。”陳宦說道,“段夫人說他這一陣子病得很重,無法見客。”

  “要是真病的話,倒也無妨,”袁世凱的眉頭皺了皺,臉色也變得yin郁下來,“就怕他是裝病。”

  “參戰軍督辦,本來以段總長出馬最為合適,”陳宦有意無意的說道,“段總長病得其實挺不是時候的。”

  “他其實是在怨恨我奪了他陸軍部的權,”袁世凱冷笑了一聲,“自從陸海軍統率辦事處成立,他就沒少給我臉子看。”

  聽到袁世凱這么說,陳宦不吭聲了。

  “等我叫克定過去一趟吧!”袁世凱沒有再就段祺瑞的問題深說下去,“希望他不要執mi不悟。”

  “大公子去再好不過了,”陳宦點頭說道,“這一次王聘卿能出山,大公子的功勞不小。”

  袁世凱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陳宦隨即告辭,袁世凱回到桌旁,看到報紙上關于“請愿團”成立的公告,臉上現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年12月12日,凡爾登戰役結束。

  年12月20日,協約國集團宣布取消對中國的武器禁運。

  年12月25日,英法俄日四國銀行團同中國政fu達成秘密借款協議,中國得到銀行團低息貸款1500萬英鎊,用于編練“參戰軍”、購置槍炮艦船等武器裝備,準備參加對德作戰。由于貸款是在圣誕節達成,史稱“圣誕借款”。

(一百二十八)異國的海軍學校  1917年1月31日,德國宣布從2月1日起,開始“無限制潛艇戰”。

  1917年3月14日,中國對德國宣戰。

  日,美國對德國宣戰。

  美國,圣迭戈港。

  站在碼頭上的張起帆看著風景如畫的航海學校校址,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恍惚。

  因為直到現在為止,他從來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遠涉重洋來到美國,成為中國在美國建立的“中華‘人和’航海學校”的學員。

  圣迭戈港是美國西海岸的重要港口,同時也是美國海軍的重要基地,由于便利的交通運輸和發達的農業,許多外國移民來到了這里,他們當中,有相當多的一部分,都是華人。

  隨著去年年底中國“有關方面”和美國方面達成的合作協議,一座占地面積不菲的航海學校在這里拔地而起。

  中華“人和”航海學校,最初建立時的名稱是中華“人和”船運公司商船海員學校,在上報給北京政fu教育部的呈文中,“人和”商船海員學校是“人和”船運公司為了解決海員水手尤其是船長的教育問題,而特地籌資建立的專事商船海員培訓的教育機構,盡管“人和”船運公司在美國國土上建立的這所學校曾給北京政fu教育部的官員們一種怪異和不倫不類的感覺,但是經過“人和”船運公司的上下打點和海軍部大佬們的疏通之后,這所在美國建立的航海學校還是被教育部批準成立,隨后在圣迭戈動工修建起了校舍。幾個月后,在校舍和鋼木結構的簡易碼頭建成的同時,這所學校迎來的第一批2500名從江西、江蘇、山東、奉天等省及海外華人當中招來的學生進入到了這所學校接受美國教官的培訓。

  雖然這是一所培訓商船海員的學校。而事實上,只有極少的幾個人知道,在中國海軍部里,這所航海學校有另外一個名字——“中美海軍學校”。

  清涼的海風從蔚藍色的海面上吹來,讓張起帆從恍惚狀態中回過神來,在他的身邊,幾名同伴同樣用驚奇的目光看著這所顯得有些陌生的校園。

  在航海學校臨海的地方,建了一座用工字鋼架和鋼板構成的簡易碼頭,不遠處修建了一條平整的公路。同樣來到這里的陳世英望著著停泊在簡易碼頭上的一艘大型訓練艦,目光變得有些凝重和yin郁。

  因為這艘被命名為“中國”號的大型訓練艦,是美國海軍特別贈予的,而并不是出自國內。

  自北洋海軍建立以來,中國的海軍大權,一直以來都被閩系所控制。因為海軍艦隊軍官大都出身于福建馬尾的船政學堂,能在軍艦上服役的也大部分是福建人。象非閩系的如赴日本留學的海軍軍官,他們當中的很多人按照慣例則不能在軍艦上服役,而是只能在北京的海軍部等候委任,以后也只能擔任參謀等文職,沒有更好的出路。

  在中國海軍中,派系的斗爭一直是很ji烈的。而中國人的精力,也常常在這樣的內耗當中消磨殆盡。

  時至今日,中國海軍的學校竟然要在美國興辦,連訓練艦都要美國人贈送,也不知是幸事還是不幸。

  陳世英知道,自己和這些被選送到美國“委托培訓”的學員們,之所以能夠站在這里,和海軍部高層想要打破閩系勢力對海軍的壟斷不無關系。

  前來迎接的美方人員將學員們安置在了校園內,在一切都安頓完畢之后,張起帆不知不覺的又來到了碼頭,看著遠處蔚藍色的大海,一種莫名的鄉愁涌上心頭。

  此時的他,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長發飄飄的姑娘的身影。

  此時的她,在干什么?

  他現在還記得,那一次回鄉的相遇,帶給他的心跳。

  那一天,白衣黑裙的她看著他,沖他害羞地一笑,而在那倉促的一瞬間,他已經知道,他和她彼此已經融入了對方的心靈。

  多少尋覓,多少企盼,都在那安安靜靜的一瞬間,找到了歸宿。

  然而,分別很快的便來臨了。

  當他接到去美國培訓的通知時,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在江西土生土長的他,從來沒想過,將來有一天,要去大海的另一端。

  但他最后還是決定去了,雖然他知道,他和她要分別很長時間。

  知道他要去大洋的另一端,她哭了。

  她知道,他和她要分別好長時間。

  拙于言辭的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的安慰她。

  從那天起,他和她的愛情,便被拉扯成了寂寞的海岸線,遙遠而又漫長。

  臨行的時候,他沒有讓她來送自己。因為她美麗的倩影,仍然日日在他的眼前,匆匆而過,好似輕風一般,易感應而難以捕捉。

  她沒有和他說再見,但他深深的知道,從現在開始,在那遙遠的家鄉,除了那滿帶鄉音的鄉親,還有一個愛著他的美麗女孩。

  “小兄弟是從哪里來的?”一個陌生的聲音才他的身邊響起。

  張起帆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張敦厚和善的臉龐。

  “江西。”張起帆答道。

  “我叫王永剛,小兄弟貴姓?”王永剛笑著向他伸出了手。

  “張起帆。”兩只手握到了一起。

  “江西來的,是開過潛艇的那幫人里的吧?”王永剛象是想起了什么,問道。

  “嗯。”張起帆想起了上頭的命令,不愿多說袖珍潛艇的事。

  “了不起。”王永剛沖他豎起了大拇指,“咱們算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了。”

  聽到他這么說,張起帆不由得微微一愣。

  “我是‘湖鶚’號魚雷艇上的魚雷手,”王永剛說道,“我們打沉了一艘日本巡洋艦,可惜魚雷艇也沒了。”

  “我聽說過。”張起帆的眼中閃過敬佩之色,“那一次打倭寇海軍,我們潛艇隊損失也不小。”

  “你們打沉的都是大家伙,我們沒法子和你們比。”王永剛的目光落在了“中國”號訓練艦上,不由得嘆息道,“咱們中國,什么時候才能有和日本海軍一樣的大船啊!”

  看著這艘美國人捐贈的訓練艦,王永剛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中國多少年沒有建造新軍艦了,他已經不愿意提起。

  王永剛看著停泊在碼頭上“中國”號訓練艦,目光不由自主的現出了熱切之色,

  自從來到海軍,非閩系出身的他,便被打發到了魚雷艇上,一干就是七年,從那時起,他幾乎就沒再上過大艦,直到來到這里之后,自己才有機會再次上到大型軍艦并出海。

  “中國”號訓練艦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軍艦,它是一艘排水量4700噸的渡輪改造而成的訓練艦,在委培協定簽訂之后,美國人在船塢里又對其進行了大量的改造,以使其適合充當學校的遠洋訓練艦。

  對于王永剛來說,能夠來到這樣的軍艦上,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完成改造后的“中國”號訓練艦排水量為為4850噸,航速可達為25.2節,艦首和艦尾加裝了兩座單裝艦炮,兩側也加裝幾門小口徑火炮作為副炮,以及多門機關炮和機槍。

  雖然在美國人眼中,這只是一艘不起眼的訓練艦,但如果放到中國海軍當中,卻無疑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龐然大物。

  構成如今的中國海軍主力的四艘“海”字號巡洋艦,噸位尚不及眼前的這艘訓練艦。

  “咱們會有大船的。”張起帆突然堅定的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王永剛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問道。

  “楊將軍說過。”張起帆看著遠處蔚藍色的大海,堅定的說道。

  “楊將軍?”王永剛先是一愣,接著問道,“光復青島的楊朔銘楊將軍?”

  “是。”張起帆點了點頭,“楊將軍讓我們來這里,就是為了以后能開大船的。”

  王永剛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沒有再問下去。

  在他看來,這個開過潛艇的小水手應該還不明白,中國造船界目前的現狀。但此時的他不會想到,就在不遠的將來,他將親眼看到一艘艘艟艨巨艦出現,而且他將和眼前的這位小兄弟一道,將以另外一種心情,走在巨艦的甲板上。

  北京,西苑,演武場。

  一眾中政要員頂著炎炎的烈日,站在一處土臺之上,舉著望遠鏡,聚精會神地觀看著遠處的操練。

  在熱風卷起的黃土煙塵中,伴隨著軋軋的履帶聲響,幾輛坦克快速的前進到了一個位置,并排的停了下來,接著坦克炮塔上的雙聯裝火炮便噴吐出道道白煙,發出雷鳴般的轟響。

  看著遠處騰起的道道火墻,參戰軍陸軍第1師模范團團長——袁世凱的大兒子袁克定忍不住大聲的叫起好來。

  “瀚之難怪能打得山東日軍屁滾尿流,有如此鐵甲戰車,何愁不勝!”袁克定放下了望遠鏡,轉身敬佩地對楊朔銘說道。

  此時演習的坦克分隊繼續向前突進,一隊隊步兵則緊緊的跟在了坦克的手面,向前沖去。

  “步兵和戰車的距離有點兒遠了,應該再近一些。”楊朔銘也跟著放下了望遠鏡,對袁克定和袁世凱的二兒子袁克文說道。

  聽了楊朔銘的話,袁克定和袁克文都點了點頭,袁克定轉頭對身邊的一位軍官吩咐了幾句,那名軍官轉身跑開了。

  楊朔銘不經意的觀察了一下袁世凱的這兩個兒子的臉上表情,“太子”袁克定顯然對楊朔銘的意見十分關注,而袁克文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疲憊厭倦之色。

  此時,楊朔銘對這袁世凱最為器重的兄弟二人,已經有了明晰的判斷。

  自從自己在北京安家并被袁世凱委任參贊參戰軍軍務之后,和袁氏兄弟的接觸變得更多了。對他們兄弟二人的了解,也深入了些。在楊朔銘看來,袁克定醉心權力,好大喜功,幼年隨袁世凱游歷各地,有一定的見識和從政經驗,可惜志大才疏,沒有多少真本事,加上早年騎馬摔壞了腿,落下了終身殘疾(外號袁大瘸子),袁世凱其實對他這個“太子”并不是很滿意。

  對于多才多藝相貌英俊的次子袁克文,袁世凱其實更為偏愛一些。

  袁克文是個魂血兒,生于朝鮮,其母金氏是朝鮮國王送給袁世凱的王族美女,朝鮮王室的外戚,可能是繼承了母親的容貌和才藝,長大后的袁克文玉樹臨風,天姿聰慧,深得父母寵愛。由于他才學出眾,袁世凱很想讓他來繼承自己的事業,象袁世凱對外的比較重要的信件,都是袁克文代筆。象這一次編練參戰軍,對軍事一竅不通的袁克文也被袁世凱安排來和自己一道“贊襄軍務”。袁世凱的目的十分明白,就是要讓他們兄弟二人和自己學習軍事。

  但通過和袁克文的接觸,楊朔銘知道,袁克文骨子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傳統式文人,他和父兄不同,對權術毫無興趣,對仕途經濟學問也并不關心。他整日寄情于戲曲詩詞瀚墨當中,同北京的文壇名流和遺老遺少廝魂在一起,就象是《紅樓夢》里的賈寶玉一樣。

  和北京的文墨客一樣,袁克文也經常出沒于風月場所,楊朔銘就曾經從曦雪那里見到過他的墨寶。由于袁克文字寫得確實好,讓楊朔銘一度對自己小時候不好好練習書法而心生慚意。

  “瀚之所造這鐵甲戰車,行駛快速,甲厚質堅,炮力極強,咱們這參戰軍到歐洲亮相,管叫英國人和法國人大吃一驚。”袁克定躊躇滿志地說道,

  “聽報上說英國人也弄出了差不多的東西,只是又大又笨,并不好用。”王士珍說道,“咱們的這鐵甲戰車,靈巧便捷,進可攻退可守,以之拱衛京師,可以一當十。”

  “王老說的不錯。”袁克定說道,“大總統府鐵甲車隊那邊,還得煩勞瀚之多多幫忙。”

  為了讓“參戰軍”成為全隊的楷模,袁世凱可以說下了很大的功夫,他在“參戰軍”編練之初,便成立了參戰軍軍官教導團和參戰軍軍士教導團,受訓者當中的軍官都是北京講武堂和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的優秀畢業生,以及各省的優秀初級軍官。軍士則來自于北洋軍各陸軍師和接近北洋的軍隊中有一定文化的優秀士兵。在教導團的基礎上,袁世凱派員分赴安徵、江蘇、江西、河南和山東等地招募士兵,很快便招足了10萬人,編成了5個師,編制仍然采用北洋軍的編制,使用的武器裝備全部是最新式的,和原來的北洋軍各陸軍師所不同的是,參戰軍還配備有專門的航空偵察部隊和戰車部隊,以及專門的重炮部隊。而這些新式的武器裝備,當然全部來自于楊朔銘的貢獻。

  “沒問題,云臺兄放心好了。”楊朔銘說道,“我還專門為大總統設計了一艘‘陸地巡洋艦’,不日即可完工運來京城。很快云臺兄就可以見到了。”

  袁克定聽到“陸地巡洋艦”這個詞不由得微微一愣,對軍事所知不多的他不知道楊朔銘所說的這個“陸地巡洋艦”是個什么東西,但他出于對楊朔銘的景仰,大體猜測應該也是一種先進的新式武器,想到在父親的登極大典閱兵式上又多出一樣能夠討父親歡心的東西,他的臉上全是開心的笑意。

  袁克文看到異母兄長臉上的自得之意,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

  袁氏兄弟的表情楊朔銘全都看在眼里,他在心里暗笑了一聲。

  在演習結束后,楊朔銘婉言謝絕了袁克定的招待,率先告辭,過不多一會兒,袁克文也離開了。

  “您現在是要去曦雪姑娘那里嗎?”在汽車里,楊朔銘的司機兼警衛劉東濱笑著問道。

  “我今天有這個安排嗎?”楊朔銘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日程安排,有些奇怪的問道。

  “不是不是,我就是隨便問問。”劉東濱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窗外不遠處的一輛汽車說道,“您要是不過去,袁二公子怕是就要搶先了,聽說在遇到您之前,曦雪姑娘一直是他捧著的。”

  “我知道。”楊朔銘看了看車窗外漸漸消失的袁克文的汽車,微微一笑,“這位袁二公子是個聰明人,不會和我搶女人的。”

  “夫人說了,您要是真的喜歡曦雪姑娘,她就給曦雪姑娘贖身,接到府里。”劉東濱認真地說道,“只要您給個話兒,這是夫人早上交待讓我cu空和您說的,她說要是等她讓別人梳了頭,就來不及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竟然還為這事上心了。”楊朔銘想起了愛妻那嬌嗔的臉,笑了笑,他轉念一想,點了點頭,“好吧,接回來就接回來吧。對于她們,我還是早點兒安排吧,省得到時候出亂子。”

  聽到楊朔銘說出的后一句話,劉東濱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他沒有說什么,而是轉頭問道:“您現在打算去哪兒?”

  “去京華鋼鐵公司,我要去看看那里的職工學校。”楊朔銘說道。

(一百二十九)人才的硬道理  江西,南昌,“信義恒”錢莊。

  “看到沒有,這些從海外匯回的資金,都是用來辦職工學校的。”

  “辦學支出占用資金如此之多,但瀚之卻好象毫不在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有沒有想過,敬業,除了實業之外,還有什么可以用來救國救民?”

  “現下時興的說法,一提到救國救民,就是所謂的鐵血統一,富國強兵,”錢莊經理牛敬業笑了笑,對提出這個問題的老板傅孝文說道,“我才疏學淺,比不上那些動不動就洋洋灑灑千字萬言在報上高談闊論的才子,您這個問題,其實應該當面問瀚之本人才對。”

  “瀚之本人雖然不在這里,但我卻知道他的答案。”傅孝文晃了晃滿頭花發的腦袋,一雙深陷的眼睛放出光來。

  “您是怎么知道的?”牛敬業笑著問道。

  “就從這些錢的用途上。”傅孝文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帳目清單,“答案就在這里。”

  “愿聞其詳。”牛敬業好奇的問道。

  “國興必先教育興,強國必先強教育。”傅孝文說道,“除了實業之外,只有教育可以強國、興國!教育甚至可以稱之為國興國強之根本!”

  “您要是在報上這么說的話,我估計會有很多男女才子不高興了。”牛敬業想起了最近報紙上連篇累牘的關于“國體變更”“帝制強國”的文章,呵呵笑了起來。

  “他們整日里喊著強國,其實都是舍本逐末的無益之爭。”傅孝文的臉上現出了不屑之色,“日本之所以強于我中華,首在教育。”

  “是啊!日本明治維新之后,即實行全面開放之政策,為學習西方政治法律制度和科學技術,選派大批青年和官員赴西方留學,國內又加大對教育的投入。幾十年內,日本便躋身于列強之中。”牛敬業嘆息道,“其實有這么一個強鄰在身邊,以振興教育為基,進而富國強兵的例子擺在那里,咱們中華本該做得更好才是。”

  “非是國內有識之士不重視,而是受限于財力,因而只能望學興嘆。”傅孝文苦笑了一聲,說道,“象咱們傅家,這些年辦學的狀況,你也不是不知道。”

  “瀚之這一次將這么多的資金投入到了辦學之中,而且所辦的多數是職工學校。”牛敬業說道,“我想,現在咱們都能明白這當中的關節了。”

  聽了牛敬業的話,傅孝文點了點頭,此時一個一身月白色裙裝的姑娘端著一個精美的青花瓷壺走了進來,她低著頭來到了傅孝文和牛敬業坐著的桌前,取過兩個漂亮的五彩茶杯,給二人分別斟上了烹好的香茗。

  隨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彌漫在了屋內,牛敬業不由得贊嘆了一聲,他輕輕端起了茶杯,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細細地體味著茶香所帶來的愉悅之意。

  “瑤兒的茶烹得越來越好了。”傅孝文也和牛敬業一樣,深深吸了一口茶香,笑著看了姑娘一眼,“在這邊兒,也只有瑤兒的茶烹得能讓我下得去口。”

  聽了長輩的夸獎,姑娘的臉微微一紅,她露出了一個羞怯文靜的笑容,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侍立在了一旁。

  “瑤兒象是又長高了些,人也出落得更秀氣水靈了。”牛敬業看著傅孝文的養女傅卓瑤,感嘆了起來,“我現在還記得,上一次她病重的樣子。眼看著人就要不行了,但幾針藥打下去,愣是救過來了,所謂的起死回生,也就是這個樣兒吧。”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傅孝文憐愛地看著身邊的女兒,感慨道,“也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不是因為要救她,咱們也不會認識瀚之。”

  聽到了楊朔銘的名字,傅卓瑤的眼睛微微一亮,她象是害怕兩位長輩看到一樣,只是在那里微垂著頭,但兩位長輩的話,她一個字也沒有漏掉。

  “其實按照瀚之的招生標準,瑤兒也到了上大學的年齡了。”

  牛敬業呷了一口香茶,一邊品味著茶香,一邊說道。

  “虧了瀚之的關系,咱們江西的男女學生進京就學的,比往年多了十倍。”傅孝文看了看身邊的女兒,問道,“瑤兒想不想去京城上學讀書?”

  “瑤兒也想去京城上學,只是舍不得爹和娘。”傅卓瑤輕輕地按肉著傅孝文的肩膀,柔聲說道。

  “那還是去吧。”傅孝文愜意地享受著女兒的按摩,笑著說道,“機會難得,畢竟現在他楊瀚之還有錢供著贛省子女上大學,以后誰知道呢?”

  “是啊是啊。”牛敬業放下了茶杯,點了點頭,“我都擔心他以后會負擔不了這些費用。”

  “瑤兒進京后,一定要先去楊將軍府上,拜謝楊夫人的救命之恩。”傅孝文拍了拍女兒的手,鄭重其事的說道,“要是沒有楊夫人送來的藥,爹現在怕是就看不著你了。”

  “女兒明白。”傅卓瑤點頭答應道。

“京城乃是虎踞龍盤之地,他楊瀚之這一次去的容易,想要出來,怕是難了。”傅孝文想起了遠在北京的楊朔銘,嘆  “只怕未必。”牛敬業象是想起了什么,不露聲色的微微一笑,說道。

  湖北,漢陽,漢冶萍煤鐵廠礦公司。

  “日款共計四千五百萬元已于昨日結算清楚,擔保條款也已作廢,從即日起,漢廠即歸為‘人和’名下,再無受日人牽制之理。”

  “訂購之新高爐已經從美國啟運,所聘之美國技師已經先期到達。”

  “公司會在未來的幾個月內在附近建立一所大型的職工學校,職工子弟以及非職工子弟都可以在那里得到教育,教師的工薪絕對要比口內任何一家學校給的更加豐厚,住房也將由公司提供。”

  聽著公司方面負責人的保證,孫琿的臉上現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對于這座中國目前最大的煤鋼聯合企業,他總算是可以給遠在北京的楊朔銘一個交待了。

  “楊督辦對漢廠一直期望甚殷,此次不惜斥巨資收購,就是為了讓漢廠重煥生機,成為咱們中國鋼鐵工業的龍頭。”孫琿看著一屋子的漢治萍公司負責人,沉聲說道,“希望這次的輸血,能夠物有所值。”

  聽了孫琿的話,所有的人全都連聲稱是。

  “為使我國鋼鐵工業后繼有人,楊督辦一再交待,要辦好這職工學校。”孫琿接著說道,“這一塊兒必須要盡快落實,楊督辦屆時將親來視察,如果沒有辦好…”他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一一掃過在座的眾人,“我想就不光是卷鋪蓋走人這么簡單了。”

  “請孫先生放心,公司會盡最大的努力為學校提供最好的保障,兩個月,不,一個月,一個月以后,學生們就可以在學校里上課。從今以后,公司將有專項的經費保障教育開支,當然教師的待遇也將是最好的。”

  “沒有教育,就沒有公司的未來。以公司現在的財力,完全可以承擔為公司職工子弟,以及附近的居民子女提供免費地義務教育,這是公司現在必須履行的社會責任。”孫琿說道。

  聽到“免費”這兩個字,一些人的頭頂又滲出了汗珠。

  到現在為止,由于漢治萍公司成為人和公司下屬企業的過程來得太快,讓這座中國老牌的鋼鐵企業的許多人還沒有完全的適應。

  漢冶萍煤鐵廠礦有限公司是由漢陽鐵廠、大冶鐵礦和萍鄉煤礦合并而來,是中國也是亞洲最大的煤炭鋼鐵聯合企業,“中國鋼鐵工業的搖籃”。到1917年,這座企業已經發展成為擁有員工8000多人,年產鋼鐵90000噸,鐵礦55萬噸,煤63萬噸的大型企業,鋼產量占中國全年鋼產量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由于漢冶萍公司是中國唯一的新式鋼鐵聯合企業,控制了漢冶萍公司,就等于控制了中國的重工業。因此日本人才會專門在“二十一條”當中提出來漢冶萍公司“中日合辦”的條款。

  漢冶萍公司其實和日本人早就有業務和貿易方面的往來。在成立之初,由于財力窘迫,漢冶萍公司向日本人借了不少的款,到1911年為止,漢冶萍公司總共用款3200萬兩白銀,除去1000萬兩本金之外,其余2200萬兩都是向日本人借的款。日本人的借款附有極其苛刻的條件:借款要以廠礦的財產和鐵砂為擔保,期限為30年,鐵砂除漢陽鐵廠自用外,必須先銷售給日本人,鐵砂的售價由雙方議定(實際上是日本人單方面定價),不受國際市場的價格影響,日本的八幡制鐵所可以預購,等等。根據這些條件,從1908年到1915年,日本每年從大冶鐵礦運走的鐵砂達7萬余噸,這使得漢冶萍公司實際上已經受制于日本商人。為了擺脫這種不利的局面,袁世凱曾經一度打算要將漢冶萍公司收歸國有,但還沒有等到他動手,日本人搶先弄出了一個“二十一條”,盡管“二十一條”最后隨著中日戰爭中國方面的勝利而取消,但漢冶萍公司被日本商人控制的局面并未得到根本性的改變。

  而現在,這座中國最大的煤鋼聯合企業被楊朔銘用從海外賺取的大把美元收購,成為了人和公司的下屬企業。從這一天起,漢冶萍公司將成為真正的中國鋼鐵企業,不再受制于日本人。

  “職工學校現在看起來雖然花費巨大,但卻可以使幾代人受益,實在是天大的善事…”有人附和道。

  “興辦職工學校當并不僅僅是在做善事,辦這個學校實際上更多地是為了公司,”孫琿說道,“大家可以想一想,十多年后,接受到教育的公司子弟,最終將成為公司所有財富的一部分。而未來他們為公司創造的價值,遠非今天公司支付的學費所能相比。”

  “現在除了小學之外,我們還可以辦中學,將來還要辦大學,當然我們還要建技術學校,現在公司里沒有一所高等學校,更沒有一所技術學校,所以楊督辦才要求我們把這些全部建起來,尤其是技術學校,可以向公司提供現在公司所需要技術人員。還有高等學校、大學,這些學校可以為公司提供未來的,所需要工科專才,還有其它各類人才。這不是在公司在花錢辦學校,而是公司在辦一個人才的儲備中心。”

  孫琿的話讓很多人的臉上現出了興奮之色,也讓很多人的臉上寫滿了驚奇。

  收購公司的那些天文數字一樣的資金,就已經讓很多人瞠目結舌了,而現在這位活財神竟然還要在這些不能馬上收到實效的地方投入大把的銀子,放眼整個中國,財力如此雄厚的人也找不到幾個。

  “漢廠之所以經辦不善,債臺高筑,要而言之,即‘計劃不周,用人不當,管理不善,環境不良’所致。”孫琿接著說道,“用人一項,尤為緊要,希望各位能夠明白。”

  孫琿話音剛落,下面便立時響起了掌聲。

  孫琿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而是開始琢磨著給楊朔銘的報告該如何寫了。

  北京,駙馬胡同,督辦府。

  “…查漢廠自開辦至今,既無統籌全局之計劃,又無專門知識之人才,用款至五千萬元之多,前后所籌股本不及千萬,且皆向外國銀行押借而來,目前債臺高筑,岌岌不可終日…”

  “…鐵廠選址漢陽,距礦地過遠,交通不便,運費高昂,是為其一;用人失敗,弊端甚大,廠礦人員無不舞弊者,董事經理更無論矣,是為其二;鐵價低廉,且受日本牽制,漲價有限,盈利不多,是為其三;…查漢廠十數年來,坐困于此,日在艱難險阻之中。目前雖權操自我手,而各方關系理順不易…”

  “…雖有此種種困難,然猶有振作可為之意。…查漢廠前數年,獲利頗豐,可以挽利權而抵洋貨。…自漢鐵暢行以來,查閱海關造冊之進口表,13石,14石,可謂漢鐵抵制洋鐵之明效大驗。不獨上海翻砂廠全用漢陽生鐵已無外鐵進口,且日本與美國太平洋一帶,亦喜用漢陽生鐵,每年出口于日本者為數尤巨。

  今日漢冶萍三大業,即中國挽回利權抵制洋貨之根本也…”

  “京漢路軌除廬保一段外,二千余里,皆屬漢廠自造。雖不免虧折,數年之間得軌價四百數十萬,亦煉成一班工匠。”

  “…夫中國數百年前即知冶煉鋼鐵,然墨守成規,數百年之中一無進步。世界需要用品,更無從應付。至今時方知仿照新法,煉鐵煉鋼,是漢廠歷史,即中國鋼鐵歷史也…”

  “…漢陽鐵廠若能重新崛起于中國,則必為振衣千仞一覽眾山之勢…中華鐵市將不脛而走各洋面,必與英美兩邦角勝于世界之商場…”

  “漢陽鐵廠出產之生鐵一日之間已制成鋼,制成鋼后又成種種鋼貨。漢陽鋼鐵廠為我國新法采鐵煉鐵之先導,所拉之軌,百分中有瑕疵者,惟五分而已。…若漢廠重振,則中國當可比肩日本,為鋼鐵世界之大競爭家。…思之殊無法足阻中國漸進為鋼鐵大國耳。”

  楊朔銘放下了手中的信紙,一點一點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而色,

  “現在的問題,不是出在技術方面。”楊朔銘自言自語的說道,“不管前期花費如何巨大,這職工學校必須要建。”

  對于高科技,他的“超級電腦眼”可以說擁有無窮無盡的創意,但一個擺在面前的事實是,“超級電腦眼”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夜之間讓所有的中國人都掌握里面的高科技知識。

  至少,他現在就無法利用“超級電腦眼”,讓面前的美女變得和他一樣的“萬事通”。

  現在的中國,所缺乏的,是能夠理解和發展高科技的人才!

  自己現在想要開辦大型的綜合工業區,就面臨著人才不足的問題,以至于必須要到美國引進人才,如果自己能夠建立起中國人自己的職工學校培養技術人才,也許現在不能一下子找到成百上千的專業技術人員,可是哪怕找到的僅有十幾名、幾十名,如果讓他們過來當老師的話,那么幾年之后,自己就會有足夠的專業技術人員了!

  自己現在興辦這些專業學校雖然花費很大,但是等到二至三年后,自己就會擁有第一批專業技術學生畢業,十年以后,他們就可以獨擋一面,在此期間,如果自己想要擴大漢冶萍公司的規模,就不會再面臨人才不足的局面了!

  想要發展,人才才是硬道理!

(一百三十)刺客來襲  “天已經晚了,老爺該歇息了。要不然,夫人好擔心了。”

  曦雪輕柔甜美的聲音將楊朔銘從沉思當中拉了回來。

  楊朔銘抬頭看了看這個善解人意的美麗姑娘,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將書信合好。

  “你收拾完東西,也去休息吧,整天和我在這里耗著,也夠累的。”楊朔銘看著幫他收拾文件的曦雪說道。

  “嗯。”曦雪順從地點了點頭,輕聲答應了一句。

  楊朔銘伸了個懶腰,看著曦雪麻利地將各種文件歸類收好,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在黃韻芝自作主張的將曦雪用重金贖回來后,楊朔銘發現這個姑娘極是聰慧穎悟,因此便安排她作了自己的秘書。

  其實不光是曦雪,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楊朔銘將袁世凱父子送給他的美女也基本都做了類似的安排,讓她們各有專責,各司其職。現在的督辦府,“美女辦事員”可以說占了大多數。

  “對了,‘曦雪’這個名字是你的藝名吧?你的真名叫什么?”

  楊朔銘看著曦雪收拾完畢,來到自己身旁服侍自己穿衣,他聞到她身上發出的淡淡幽香,不由得心神一蕩,趕快找了個話題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聽了楊朔銘的問話,曦雪微微一笑,仿佛朝陽從天邊升起,又把楊朔銘給小小的電了一下。

  “老爺覺得這外名字不好聽嗎?”

  “不是不是,我覺得這個名字很美,特別富有詩情畫意。”楊朔銘說道,“這個名字讓我想到北方的萬里皚皚雪原,和黎明時的第一縷朝陽的醉人畫面,就象你的人一樣,這個名字起得可是很有水平的。”

  “是啊,萬里雪國,晨曦初現,那是我一生見到的最美麗的景象…”曦雪的剪水雙瞳忽然變得朦朧起來。

  楊朔銘看著姑娘誘人的美麗側影,再次在心里發出了“造化杰作”的感嘆。

  “曦雪這個名字,就是這么來的?”楊朔銘問道。

  “是的,老爺,曦雪其實就是我的真名。”曦雪收斂了心神,輕聲答道,“我本姓慕容,名字就叫慕容曦雪,到云吉班后,才去了姓氏。”

  “那我以后就還叫你曦雪了。”楊朔銘看著她,笑了笑說道,“對了,以后別叫我老爺了,聽著太別扭了。”

  “好。”曦雪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不過,那我該怎么稱呼?您的名諱,是夫人才能叫的,連銀鳳姐也叫您老爺的。”

  “銀鳳她那是在老家那會兒養成的習慣,總也改不過來。”楊朔銘有些泄氣地說道,“你就和其他人一樣,叫先生吧。”

  “我喜歡叫您將軍。”曦雪看著楊朔銘,目光里閃過一絲嬌憨和任性,仿佛小女兒看著父親一樣。

  “我現在可不是將軍了。”楊朔銘笑了笑,站起身來,朝她擺了擺手,“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兒休息吧。”

  曦雪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她目送著楊朔銘的身影在門口消失,然后又檢查了一下屋子里鐵柜的鎖,然后來到窗邊,將窗戶關好。

  突然間,曦雪象是感覺到了什么,她猛地轉過頭,向一個方向望去。

  遠處的黑暗中,隱隱有星火點點,她凝神端詳了一會兒,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將最后一扇窗戶關好,轉身離開了。

  “他娘的!這姓楊的yàn福可是不淺啊!”在故宮的一處角樓里,一個一身灰衣的人看著望遠鏡里曦雪的身影消失在燈火通明的游廊里,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

  “聽說這姑娘本來是本屆花魁候選,可惜讓這個姓楊的給贖了身。”他的一位同伴也象他一樣,舉著望遠鏡感嘆道,“這樣的女菩薩,要是能睡上一晚,不知要怎樣蝕骨呢。”

  “這個姓楊的弄這么多美人兒在府里養著,也不怕縱玉過度折了陽壽。”

  “是啊,小小年紀,恁地好色。不如咱們弟兄幾個去幫他享用一下,省得他照看不來。呵呵。”

  聽著陣陣yin邪的笑聲,為首的一個蒙著面的灰衣人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你們不要小看他,別看他年紀小,卻比那個留辮子的老朽要難對付得多。”

  “只怕未必。俗話說得好: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就沖他如此的貪色,身子骨肯定早就淘虛了,能厲害到哪去?”有人不以為意的說道。

  “別忘了咱們上一次也是小看了張勛這個老家伙,結果還死了兩個人在他手上。這個姓楊的比張勛厲害得多,咱們這一次必須要小心。”首領顯然對部下的輕敵有些不滿。

  “老大你就別擔心了,這個姓楊的倒底有多大的能水兒,一會兒咱們就知道了。”

  “那好,現在就開始吧!干得要干凈利落!盡量不要用槍。”首領吩咐道,“青龍隊負責去拖住他的警衛,他的居室在內廳,由白虎隊負責。”

  “得著了!”幾個灰衣人站起身來,開始檢查身上的裝備。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后,灰衣人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過不多久,遠處突然傳來了陣陣刺耳的槍聲,緊接著凄厲的慘呼聲便撕破了寧靜的黑夜,讓人感覺不寒而栗。

  可能是槍聲和慘呼聲驚動了街上的巡警,刺耳的警哨聲也接連響了起來。

  “有刺客!”

  睡夢中的楊朔銘聽到窗外傳來的槍聲和警衛們的大聲報警聲,閃身從床上一躍而起,赤著腳站在地毯上,手里赫然拎著一把裝滿子彈的“五十響”,而睡在他身邊的黃韻芝也驚醒了過來,她一邊將孩子摟在懷里,一邊從枕頭下cu出了一支“頭把擼子”。

  “在那邊兒!”

  不知是誰喊道,只聽話音剛落,一連串的槍聲便乒乒乓乓的響了起來,緊接著便有慘叫聲傳來。

  “打中了!”

  “那邊兒還有幾個!在房頂上!往南邊兒跑了!”

  “還愣著干什么?!上房子追他娘的!”

  “小心!這邊兒又來了幾個!”

  楊朔銘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抬頭向房頂望去,“超級電腦眼”跟著開動,根據周圍的聲音分析,楊朔銘眼前的天花板的位置,很快便勾勒出了幾個用虛線標示的人形,眼角下方也給出了“危險”的提示。

  楊朔銘眼中的光標立時鎖定住了這幾個虛線構成的怪異人形,他猛地舉起了手中的“五十響”,將槍調成連發狀態,扣動了扳機。

  一連串的子彈射進了天花板,伴隨著幾聲慘叫,房頂傳來了人體摔倒的聲音,伴隨著陣陣瓦片破碎的聲音,屋外傳來了仿佛面口袋摔在了地上的悶響。

  屋門開了,劉致遠和王超勇舉著槍閃身沖了進來,兩人飛快地掃視著屋內,眼中滿是焦急之色,當他們看到楊朔銘夫fu平安無事時,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

  “干爹,干娘。”

  “這里沒事。”楊朔銘點了點頭,似乎對他們二人的表現很滿意,“外面的情況怎么樣?”

  “一共來了十個刺客,有五個都讓咱們給斃了,剩下的都跑了,王頭兒和幾個快手已經追下去了。”王超勇答道。

  楊朔銘轉頭看了看黃韻芝,擺了擺手,示意她呆在原地別動,他舉著槍和劉致遠王超勇一道小心地出了屋門,立刻便看到兩具被亂槍打成了篩子的尸體。

  看到楊朔銘出現,幾名衛士立刻聚攏了過來。

  劉致遠上前將尸體翻了過來,扯掉了尸體臉上的蒙巾,一張猙獰兇悍的方臉立刻現了出來。楊朔銘蹲下身子,看著這張典型的中國人的臉,眉頭不由得一點一點的擰成了兩個黑疙瘩。

  “看樣子不象是日本人啊。”王超勇說道。

  “可能是逆黨。”一名親衛說道。

  遠處再次傳來了槍響,楊朔銘轉頭望去,只見黑暗中閃過點點紅光,表明戰場已經轉移到了別人的屋頂上。

  “老爺,步軍統領江朝宗江大人到了。”銀鳳快步跑來稟報道。

  “好,我馬上過去。”楊朔銘直起了身子,平靜地說道,“再派幾個人去幫幫忙,仔細檢查一下各個院子。”

  “是!”劉致遠等人大聲的答應著,然后馬上各自開始了行動。劉致遠帶著幾名衛士順著槍聲傳來的方向追了下去,王超勇和幾名衛士則守護在了楊朔銘的臥房門口。

  楊朔銘轉身進屋,簡單地和愛妻說了一下外面的情況,安慰了她一下,然后穿好衣服,來到了前廳。

  正在那里焦急地踱著步的北京步軍統領(負責京城治安)江朝宗看到楊朔銘出現,立刻迎了上來。

  “瀚之老弟沒事吧?”江朝宗看到楊朔銘完好無缺的出現在面前,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

  “沒事,讓江兄擔心了。”楊朔銘看著穿戴雖然整齊但掩飾不住疲憊之色的江朝宗,不由得暗暗佩服他來得神速。

  “我保護大員不利,你楊老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大總統那里,我可是無法交待啊!”江朝宗難看地咧了咧嘴。

  “這些刺客是不是日本人?”江朝宗接著問道。

  “不是。”楊朔銘搖了搖頭,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反問道,“江兄帶了多少人來?”

  “怎么?瀚之老弟想進行搜捕?”江朝宗問道。

  “不。”楊朔銘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擔心,刺客這一會兒,有可能對蔡松坡將軍下手。”

  聽了楊朔銘的話,江朝宗不由得神色大變,立刻對身邊的人下達了命令。

  中島原之助屏息躲在心地觀看著周圍,在確定了周圍沒有人之后,他小心地爬出了水池,躲在了一處假山的后面,不住的向遠處張望著。

  他看著遠處客廳里的燈光,內心不由得一陣焦灼。

  今天的行動,他其實已經預料到了會是這樣的后果。

  他原來一直反對利用中國人來做這種事,但是對于來自于日本本土高層的命令,他只能選擇服從。

  很快,遠處傳來了陣陣腳步聲,緊接著便有人影晃動,中島原之助看到他想要狙殺的目標突然出現在了門口,一顆心因為緊張ji動而狂跳起來。

  上一次他刺殺張勛的時候,當張勛和他的衛隊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也有這樣的感覺。

  只是這一次,他顯得更為緊張。

  難道是因為敵人的強大?

  不知怎么,此時的中島原之助,眼前又浮現出了張勛臨死前的面容。

  中島原之助慢慢地cu出了腰間的手槍,正要瞄準,卻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聲無比清冷的笑聲。

  中島原之助的心里一驚,他剛要回身,卻猛地感覺到背心一陣冰涼。

  中島原之助感覺到身后那冰冷的刺痛幾乎要痛入骨髓里,手中的槍握持不住,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中島原之助好容易轉過身,看到的,是一個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正蹲在一處假山的山尖,一雙亮如晨星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緊緊盯著他。

  中島原之助不自覺的伸出手向后背摸去,但他的手卻始終摸不到刺痛的地方,他費了好半天的力氣,也沒有能夠成功,反而感覺到身上的力量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中島原之助收回了雙手,他看到了手掌上的鮮血,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

  黑衣蒙面人淡淡地瞅著他,緩緩地直起了身子,在皎潔的月光下,中島原之助看清了對方身影的俏麗輪廓,一雙眼睛一時間瞪得老大。

  “你是誰?!…”

  黑色蒙巾后的那張面孔似乎冷笑了一聲,中島原之助看到黑衣人突然騰身躍起,矯健敏捷的身影幾個起落,便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中島原之助狂吼了一聲,卻只發出了一聲嘶啞的低鳴,他猛地用力cng脯全力猛刺過去,但沒等他完成這個動作,他只感到眼前一花,對方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后,中島原之助只感覺后心再次傳來一陣劇痛,全身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

  中島原之助努力想要站直身子,但身子已然不聽使喚,他慢慢的象一灘爛泥一樣的軟倒在了地上,他看到對方的手中,那根又尖又長的東西,正在月光的照耀下,閃動著刺目的寒光。

  對方仍然用波瀾不驚的目光看著他,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黑衣人俯下身子,將手中的東西在中島原之助的身上擦了擦,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轉身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此時的中島原之助還在進行著最后的垂死掙扎,他努力的進行著呼吸,但他同時也能夠感覺到,大股大股的鮮血正不斷的從他的嘴里冒出來,凝結的血塊讓他開始咳嗽起來。

  中島原之助發出的聲音很快便引起了注意,幾名中國衛士循聲搜尋了過來,立刻便發現了躺倒在血泊中的中島原之助。

  楊朔銘和江朝宗在衛士們的簇擁下,來到了花園的假山之中,當他看到在血泊中痛苦掙扎著的這個日本間諜后,差不多立刻便認出了他是誰。

  “這…是日本人吧?”江朝宗看著目光里滿是怨毒之色的中島原之助,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想想辦法,看能不能保住他的命,我有話要問他。”楊朔銘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對一名衛士說道,“去請柳姑娘過來一趟,馬上。”

  當柳香蕓急急忙忙的趕來時,中島原之助已經氣絕身亡。

  “要是我猜得不錯,這就是當初你告訴我要當心的那個人。”楊朔銘看著面色蒼白的柳香蕓,指著躺在血泊中的尸體說道。

  “就是他。”柳香蕓說著,用手撕開了中島原之助的ku角,露出了上面的疤痕。

  “看樣子我小看了日本間諜的能量。”楊朔銘沉聲說道,“他竟然一直潛伏在我國,而且竟然能千里迢迢的進入京城行兇。”

  “日本人竟然敢不守和約,繼續在我國派駐間諜,行刺大員!”江朝宗恨聲說道,“我馬上就去面見大總統,和日本人交涉!”

  “算了。這個時候和日本人因為這些事吵嚷,有些不值。”楊朔銘搖了搖頭,說道,“登極大典舉辦在際,還是不要讓大總統為這些事煩心了。”

  “是,是。”江朝宗立刻便明白了楊朔銘的意思,但似乎又有些不放心,“但…那也不能就這么算了吧?”

  “不這么算了也不行。”楊朔銘苦笑了一聲,指了指尸體,“剛才江兄也看到了,他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表明他身份的東西,光從面相上看象日本人是不行的。何況,已經被擊斃的刺客除了他之外,都是中國人,要是真和日本人理論起來,證據是不足的。”

  “該死的倭寇!”江朝宗明白了過來,不由得狠狠的踢了中島原之助的尸體幾腳。

  正在這時,劉致遠和衛士們回來了,楊朔銘注意到兩名衛士拖著幾名渾身是血的灰衣人進入到了屋內,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他們還活著嗎?”楊朔銘問道。

  “都有氣兒。”劉致遠點頭答道。

  “別讓他們死了。要死,也得等我問個明白以后再死。”楊朔銘沉聲說道。

(一百三十一)原來是自己同胞的黑刀  看到楊朔銘紅色瞳仁放射出的凌厲殺意,江朝宗竟然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雖然他身為步軍統領,掌管京城治安大權,審訊犯人也是他的事,但此時在這個一身殺氣的年輕人面前,他竟然不敢有異語。

  楊朔銘眼中的紅色漸漸消退,他很快恢復了常態。可能是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問題,楊朔銘轉頭對江朝宗笑了笑,說道:“這些刺客,就有勞江兄帶回去問一下了。”

  “那是,那是,我一定給楊老弟查出幕后主使。”江朝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忙不迭地答道。

  “煩勞江兄,問明他們的主使是誰,是否和張辮帥遇害有關。”楊朔銘想起已經去世的張勛,眼中閃過一絲哀傷之色,“這幫人很是兇悍,要防止他們熬刑不過自盡。”

  “瀚之老弟放心。”江朝宗滿口答應道,“明天一早我就給你個準信兒。”

  第二天,清晨,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用過了早點的袁世凱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看到江朝宗已經早早的等在了那里,不由得皺著眉頭問道。

  “有刺客對楊督辦行刺,多數被擊斃,余黨皆被抓獲。”江朝宗想起了昨天晚上楊朔銘的告誡,盡量避重就輕的報告道。

  “噢。”聽了江朝宗的報告,袁世凱的神色果然舒緩了許多,他接過江朝宗遞送上來的報告放到了桌上,并沒有立即打開。

  “是日本人干的?”

  “據人犯指認,刺客當中只有一名為日本人,現已身亡。”江朝宗答道,“其余的都是中國人。”

  “是不是日本人主使的?”袁世凱問道。

  “不是。”江朝宗說道,“他們一開始是想往日本人身上賴,但卻說得驢c魂不對馬嘴,經多方刑訊,他們才說了實話,主使者其實是中國人,那名日本間諜是來跟著借刀殺人的。”

  “主使者是誰?他們說了沒有?”袁世凱問道。

  “具體的主使者還不好說是誰。”江朝宗說道,“但可以確定的是,和川漢鐵路公司有關。”

  聽了江朝宗的回答,袁世凱的胖臉上現出了一絲冷笑。

  “原來是這樣。呵呵,他們現在終于狗急跳墻了。”

  聽了袁世凱的話,江朝宗謹慎地選擇了閉嘴。

  “楊瀚之知道嗎?”袁世凱問道。

  “還不知道。”江朝宗答道。

  “你馬上把這報告轉給他一份。”袁世凱想了想,說道。

  “是。”江朝宗答道。

  “開國大典舉行在際,千萬不要再出什么岔子。”袁世凱看著江朝宗說道,“你去吧。”

  江朝宗唯唯告退,袁世凱不再看他,而是轉過頭,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一個錦盒上。

  袁世凱伸開了錦盒,將裝在里面的東西取了出來,擺在了桌子上。

  看著這輛用黃金和白銀打制而成的“陸地巡洋艦”模型,袁世凱伸出手,撫摸著模型車身上的金龍標志,眼中滿是得意之色。

  “想不到,這一次來害我的,竟然又是中國人。”楊朔銘將江朝宗送來的報告扔在了桌子上,眼中滿是憤怒的火焰,“愛國主義是流氓的最后庇難所,這句話說的真是太對了。”

  黃韻芝有些驚奇的看著楊朔銘,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話說的是什么意思,s之色,但她象是明白黃韻芝心里的疑給了黃韻芝。

  “是川漢鐵路公司的人要殺咱們?”黃韻芝看了幾眼報告的內容,不由得失聲驚叫起來。

  “是的。”楊朔銘點了點頭,很快恢復了平靜,“這幫家伙怕咱們的人去查帳,揭了他們的老底。”

  “他們有什么壞事怕被咱們揭出來?”黃韻芝有些不解的問道。

  “當然是貪墨之徒造成的巨額虧空了。”楊朔銘狠狠的用拳頭捶了一下桌子,又變得ji動起來,“教科書害人不淺!簡直是顛倒黑白!這他娘的算什么愛國運動?!革命先聲?!”

  聽到“教科書害人不淺”這一句以及后面的話,黃韻芝和曦雪再次愣住了,她們倆以為他給氣糊涂了,在那里開始說胡話了,目光里都不自覺的現出了擔心的神情。

  “瀚之,你說什么教科書?”黃韻芝問道。

  愛妻的問話讓楊朔銘意識到了自己的思維又陷入到了時空錯亂當中,他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沒有解釋。

  他怎么向眼前的愛妻解釋,后世的教科書里高調宣揚的所謂“保路運動”,事實卻是“流氓愛國者”利用民意翻云覆雨搞出來的惡性事件?

  在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之后,中國民智漸開,民眾漸漸明白了這火車原來也有很多好處,而當時的清朝政fu則意識到鐵路在國防上的重要意義。隨后,中國國內便掀起了建設鐵路的高c。清朝政fu最開始的鐵路政策是“合股官辦”,但由于當時民間資本和官方資金一時難以募集,因而最初修建的數條鐵路主要都是外國投資,由此也引發了鐵路的管理權和運營權等多方面的問題。由于擔心路權喪失,清朝政fu亦傾向于鼓勵民間集資,由中國人自己獨立建造鐵路。到了在中國的勃興,“拒外債、廢成約、收路權”成為了響遍全國的鮮明口號,收回路權也變成了中國民間的自覺運動。

  借著這股“改革”的c汕鐵路公司、湖南全省支路總公司、川漢鐵路有限公司等。但中國人自己建鐵路也有極大的弊端,因為鐵路建設的周期較長,投資浩大,商辦鐵路往往修筑多年仍然見不到任何成效。更讓人心寒的是,鐵路公司管理者和職員在其中的貪污中飽,其中最為諷刺的,是四川在1903年便成立了鐵路公司,一寸鐵路未修,幾年下來卻已支出資金1000多萬兩,各種爛賬堆積如山,無法算清。而照這樣“商辦”下去,粵漢、川漢鐵路通車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四川在建國前都未曾通火車)。而與此相反,借助外資修建的鐵路則大都資金充足,建設速度也快,象京漢鐵路、滬寧鐵路和汴洛鐵路三條長線自興辦后不多年即陸續竣工,這和那些辦理多年卻毫無起色的商辦鐵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在席卷全國的經濟民族主義的糾結下,當時清朝政fu的決策陷入了兩難境地,如果繼續商辦政策,則于鐵路修建的迫切要求和國家的長遠發展不利;但要實行鐵路干線國有化的政策,雖然能夠以較快的速度完成鐵路建設,但卻必然遭到國內民眾的強烈反對,觸發強烈的民族主義情緒。道理很簡單,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鐵路干線國有化說白了就是由國家來壟斷投資建設,但清朝政fu手里也沒有錢,最后的辦法必然是舉借外債,導致路權流失(俄國修建西伯利亞大鐵路的時候,沙皇政fu為了保證不讓路權流失,就堅持自籌資金辦理,堅決拒絕外資介入)。

  對一個國家來說,鐵路是國民經濟的命脈,民間修建和管理的確有很多不妥之處。客觀一點來講,清朝政fu當時所采取的鐵路干線國有化的政策,并不是象后世史學界的主流總是講的那樣,把“保路運動”的興起歸結為清政fu的“國進民退”,這是極不客觀的。清政fu在鐵路建設問題上的政策反復,絕非后來主流史學家所認為的是“官僚資本的貪婪、傲慢與偏見,通過剝奪民營資本而自肥”。真正的原因是全國18家所謂的民營鐵路公司,因內部,實際上無法繼續,并且消耗了大量的社會資源,于是才采取了收歸國有的強硬政策。

  1911年5月9日,在盛宣懷的主持下,清朝政fu頒布了鐵路國有的正式文件,決定全國鐵路干線均要收歸國有,只留支線可以由商民量力修建,但清朝政fu仍拒絕為川漢鐵路公司因貪腐問題造成的虧空買單,這損害了鐵路高管們的利益。這些既得利益者試圖搭上政fu的“便車”,卻遭到官方拒絕,因而在月17日,成都各社會團體和川路公司的股東們聚集在一起,召開股東大會,并宣布成立“四川保路同志會”,正式發起了“保路運動”,在發起保路運動的大會上,發起者只一味地強調清政fu“賣國”,對自己貪污路款和要政fu買單遭拒卻一字不提,而在不明真相的群眾參與之下,四川的保路運動很快便由經濟糾紛轉向政治斗爭發展乃至釀成武裝暴動。

  現在楊朔銘明白,為什么雄心勃勃想要修筑20萬里鐵路的孫中山,在被袁世凱委任為“全國鐵路督辦”之后,在很短時間就銷聲匿跡了。

  而袁世凱現在把這個孫中山干過的職位讓自己兼著,一方面是表示對自己的支持和相信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對“保路運動”可能再次出現存有一定的恐懼。

  “我們現在還沒做什么呢,他們就派人來殺我們?”黃韻芝說道。

  “這不難理解。”楊朔銘說道,“要是等我們行動起來,他們就沒有機會了。象當年盛宣懷就是被他們扣上賣國賊的屎盆子攆下去的,他們覺得用同樣的辦法對付我不太奏效,所以才和我玩起了暗殺的游戲。”

  黃韻芝明白了過來,本來紅潤的臉色不由得變得有些蒼白。

  對于久辦洋務的盛宣懷,很容易便能給他扣上“賣國賊”的帽子,讓他卷鋪蓋走人,但對于楊朔銘這樣負有盛名的抗倭民族英雄,同樣的辦法顯然是不能用的,而引入日本間諜實施暗殺,則是很好的選擇。因為事后可以讓日本人來背這個黑鍋。

  “這個事情怕是很難查到他們的頭上。”黃韻芝想了想,說道。

  “那是當然。”楊朔銘點了點頭,冷笑了一聲,“這本來就是死無對證的事。”

  “那我們在鐵路這一塊兒就得分外小心了。”黃韻芝說道,“他們造成的虧空,我們絕不能填,那是無底洞,永遠也填不上的。”

  “中國人的事,壞就壞在這貪污上。”楊朔銘惡狠狠的說道,“其實,不論官方還是民間,貪污犯才是真正的賣國賊。”

  聽了楊朔銘的最后一句話,曦雪的眼睛陡然亮了一下,迅即又恢復了常態。

  “關于這個事,我得和老吳好好的商量一下。”楊朔銘說道。

  “爹和娘過兩天就要到北京來看咱們了,正好可以問問爹。”黃韻芝想起了不日來京探望他們的父母,說道,“爹當年也出資助修過鐵路,聽聽他怎么說。”

  “也好。”楊朔銘點了點頭,“姜還是老的辣,我正好和他學學。”

  “你可別和爹學壞了,爹當年可是有名的…”可能是覺得在丈夫的面前揭自己父親的“短處”有些不好意思,黃韻芝笑著縮下了后面的話。

  “那不叫學壞。”楊朔銘一本正經地對愛妻說道,“圣人都是死人,想要不死,就別想著當圣人。”

  聽了楊朔銘的話,侍立在一旁的曦雪忍不住莞爾。

  對于楊朔銘來說,穿越到了這個時代,雖然有“超級電腦眼”帶來的科技力量的幫助,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憑高科技來搞定的,很多時候,他也需要更多的向這個時代的人學習他們的長處。

  在這個時代,一只黑暗的蝙蝠,比一只陽光的蝴蝶要更容易扇動翅膀,也更容易生存。

  正在這時,一位門房走了進來。

  “先生,蔡松坡將軍來了。”門房通報道。

  楊朔銘起身隨門房來到了客廳,蔡鍔看到楊朔銘毫發無傷的樣子和輕松的神態,明顯的象是松了一口氣,微笑著起身迎了上來。

  “我來的時候,就怕看到你躺在床上。”蔡鍔高興地說道,“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你昨天晚上沒遇到什么麻煩吧?”楊朔銘笑著請蔡鍔坐下,關切地問道。

  “沒有,昨天晚上沒人找我麻煩,再說,昨晚我也沒有回家啊。”蔡鍔看到了給他們倆端上香茗的曦雪,呵呵一笑,說道。

  “沒回家?你去了哪里?”楊朔銘立刻明白了蔡鍔話里的意思,他笑著明知故問了一句。

  “我可不象你那么財大氣粗,把未來的ng到了家里,”蔡鍔看著面色微紅的曦雪,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再說我家里那兩頭河東獅,也沒有尊夫人的胸襟氣度。”

  聽了蔡鍔的玩笑話,楊朔銘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雖然說他給曦雪贖了身,但這個美麗的姑娘,卻仍然和他保持著清白。

  曦雪羞紅了臉,輕輕對蔡鍔福了一福,轉身便離開了客廳。

  “多謝瀚之昨晚派人前來保護。”蔡鍔嘆息著對楊朔銘說道,“我欠你的情,可是越來越多,好沒法子還了。”

  楊朔銘知道蔡鍔的話是什么意思,笑了笑,說道:“我只要你松坡兄健鍵康康地活著,別的我都不在乎。”

  “要我活那么久做什么?扶保新帝?作一代開國元勛?”蔡鍔的臉上現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低下了頭,雙手手指交錯在了一起,“也許象老母親說我的那樣,我這個人,太死心眼了。”

  楊朔銘知道蔡鍔心里因為什么難受,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已經知道,就在昨天,袁世凱已經派江朝宗和楊度進入紫禁城,bi迫清廢帝溥儀宣布放棄帝號。

  如果不是因為有這項“要事”,江朝宗昨天晚上也不會在聽到自己府邸出現槍聲后披掛整齊的那么快就趕到。

  這一舉動表明,袁世凱稱帝之心已經確定了。

  楊朔銘當然知道,蔡鍔對于中國廢除共和恢復帝制一直是非常不感冒的,雖然通過他和蔡鍔的接觸,他知道,以后世的“歷史人物劃分”標準,蔡鍔應該是“立憲派”的成份多一些,“革命派”的特點并不突出。

  “我聽說你可能會被封為一等侯。”可能是覺察出了自己的失態,蔡鍔抬起了頭,看著楊朔銘笑道,“你應該是花了不少錢的吧?”

  “我還真就一分錢沒花。”楊朔銘笑道,“松坡兄也不妨學學我,一個大子兒也不掏,看看最后封的是什么爵位。”

  “我就是想掏,也沒有錢,”蔡鍔笑著說道,“別忘了,我現在看病用藥,都是在你那里劃帳的。”

  “我要是猜得不錯,松坡兄的爵位,肯定在我之上。”楊朔銘笑著說道。

  “也許吧,對我來說,這些都是毫無意義的東西。”蔡鍔說道,“我知道大總統待我不薄,這一次肯定也不會虧待我,但我想要的,不是這些。”

  “我們的想法都一樣。”楊朔銘看著蔡鍔的眼睛,情緒突然變得有些ji動起來,“我們想要的,無非是‘強國’二字而已。”

  (一百三十二)“弘憲帝國”

  蔡鍔聽出了楊朔銘的心聲,目光變得凝重而專注起來。

  “松坡可知,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什么?”

  “我記得你不止一次的和我說過,咱們中國,現在既然共和了,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蔡鍔說道,“可現在大總統想要恢復帝制,走的就是回頭路。”

  “關于國體問題,我和楊皙子談過多次,其實我也承認,君憲較之共和,對我國更為有利,但我國國民一意求新,步入共和,則再由共和而入君憲則不可能了。楊皙子堅持已見,非要一試。”楊朔銘說道,“何種國體更適合我國,各家所言都有道理,但誰也不能走到前面去看一看,哪一條道路更合適,因為現在我們是在摸索著前進,這當中必然要經歷相當多的痛苦,而我現在竭盡全力想要做的,就是使這個摸索前進的過程變得更為溫和,不要再象歷史那樣的治亂循環,付出尸山血海般的代價。”

  “是啊!咱們中國,每一次改朝換代,都是一次毀滅性的災難。”蔡鍔嘆息道,“太平天國和義和團殷鑒不遠,我輩不能不因此警醒。”

  看到蔡鍔有所醒悟,楊朔銘的眼中現出了贊賞之色。

  “對于大總統復辟帝制,未嘗不可以看作是在中國實現立憲政治的一種嘗試,至于效果如何,國民是否能夠接受,輿情法理自有公論,我等靜觀以待即可。”楊朔銘說道,“我輩軍人,以保家衛國為天職,槍口炮口,只可對外,不可對內。松坡以為呢?”

  “瀚之所言,深合我心。”蔡鍔點了點頭,似乎終于完全解開了心結,“我輩華夏軍人,只知保家衛國,自古武人干政乃國家禍亂之源,遺害至深。只盼能在我輩新軍人手中,結束這惡性循環。”

  “靜觀其變,并不等于我們什么都不做,”楊朔銘接著說道,“若有二三野心家想要趁時作亂,火中取栗,圖謀上位,陷國家于動亂之中,我必死力阻之。”

  “聽你的。”蔡鍔的臉色舒展開來,他笑了笑,向楊朔銘伸出了手,楊朔銘明白他的意思,笑著伸出手,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1917年3月,楊度等人發起的“籌安會”電請各省將軍﹑巡閱使派代表進京“討論國體”,旋即宣布“一致主張君主立憲”。北洋系軍政要人﹑地方大吏段芝貴﹑袁乃寬﹑梁士詒﹑朱啟鈐﹑周自齊﹑倪嗣沖﹑王占元﹑龍濟光、李純等紛紛通電贊成帝制,擁護袁世凱稱帝。3月17日,袁世凱表示改行帝制“不合時宜”。梁士詒等組織和“全國請愿聯合會”再次吁請,未獲批準。

  日,參政院以“尊重民意”為名,召開“國民代表大會”。各省選舉國民代表舉行“國體投票”,結果以多數“贊成”君主立憲,并推定參政院為國民大會總代表。4月10日,參政院以總代表名義,上書推戴袁世凱為“中華帝國”皇帝。

  月10日,袁世凱宣布廢除共和,改中華民國國號為“中華帝國”,年號“弘憲”(取“弘揚憲政”之意),以五色“x”字旗為國旗(取“五族共戴一君”的含義,圖案類似俄國的圣安德烈旗),改總統府為新華宮,并大封百官。

  次日上午,袁世凱在中南海居仁堂接受百官及各國使節朝賀,文官皆著紅色漢式禮服,武官皆著灰藍色軍服,列班入覲。朝賀禮為三鞠躬禮(三叩九拜式跪拜禮被廢除了),袁世凱身著大元帥軍服,佩劍持杖,高踞龍座,接受文武百官朝賀。朝賀禮畢,新皇帝在新華宮大宴群臣及友邦使節。

  “岳父大人真要幫我整頓川漢鐵路公司那塊兒?”楊朔銘看著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丈人,有些不忍地說道。

  “川漢鐵路的戲不好唱,還是我這個‘黃扒皮’出馬對付他們的好。”黃侍堯說著,看了看楊朔銘,眼中竟然現出了一絲少有的興奮和ji動,“就當是給你們這些小的墊底好了。”

  “太危險了,爹,你最好還是別去了。”黃韻芝知道父親決心已定,但還是忍不住勸說道,“那幫人心狠手毒,上一次竟然派人前來暗害瀚之,萬一…”

  “他們那是不知道我‘黃扒皮’的手段。”黃侍堯笑著擺了擺手,打斷了女兒的話,“這就是黑吃黑,看誰黑的事,他們要是知道我比他們更黑,就不敢把我怎么樣。”

  聽了黃侍堯順利入川整頓路務的安排。

  黃韻芝看著楊朔銘,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勸說,但楊朔銘沒有再就這個問題說下去,而是將話題轉到了另外一個方面。

  “你見過皇后了?”楊朔銘看著黃韻芝問道。

  “不光是皇后,那一大堆妃嬪也都拜過了。”

  獲得“誥命夫人”封賞的黃韻芝在入宮朝賀皇后禮畢回到家中,才看到報紙上刊載著的袁世凱身著龍袍舉行祭天儀式的大幅照片,有些不滿地對楊朔銘說道,“你給了他四百萬銀元,只換來了一個一等侯,這袁皇帝也未免太小氣了。”

  “給的官兒太大,只怕未必是好事。”坐在楊朔銘身邊的黃侍堯沉聲說道,“他袁項城這個皇帝,未必能坐得穩久。”

  “誰不知道那些所謂的‘民意’都是怎么一回事。”吳杰淡淡一笑,“這些都是老掉牙的把戲了。”

  “對了,蔡松坡將軍封的什么官?”黃韻芝問道。

  “和我一樣,也是一等侯。”楊朔銘取過一張政fu公報,交給了她,“我原來以為他能在我之上呢。”

  “一等侯就不錯了,”趙霞在一旁和黃韻芝一起看著公報,笑道,“雖然說離王爺就差一級,但這些個一等公里面,好幾個人可都是死了的。”

  黃韻芝看到封“一等公”一欄的名字里面,張勛和前國務總理趙秉鈞的名字赫然在列,不由得頑皮地吐了吐舌頭。

  在中國古代歷史上,不管哪一個新王朝,建立之后都要“徙居處、改正朔、易服色、變犧牲”,對袁世凱的弘憲王朝來說,這“犧牲”祭品什么的變不變無關緊要,國都北京是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因此“徙居處”也就大可不必;但在“改正朔”上,袁世凱的謀臣們還是需要做做文章的,那就是將è”,按易經的“夏黑商白周赤”的三統五行循環理論,弘憲王朝應崇尚紅色,因而文官的服色皆為紅色,國旗中間也是一個大大的紅叉,連登基用的三大殿的廊柱都刷成了紅色,殿瓦也全部換成了紅瓦,以示喜慶。

  除此之外,新皇帝登基還得對有功之臣封王賞爵,好處均沾,但這里也遇到了一點小問題,那就是之前的故人舊友,以前都稱兄道弟平起平坐的,袁皇上也不好意思讓他們低頭稱臣,于是便想出了列入“舊侶”、“故友”、“耆碩”三類的辦法,凡是列到這三類里面的這些人,可以享受不臣之禮。象原來的副總統黎元洪,則被封了個“武義親王”(聽起來和小說里動不動就出現的“一字并肩王”差不多),至于各省將軍、巡閱使、護軍使、鎮守使、師旅長以上人等,則分別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分封,見者有份,一口氣封了128個,就連已故的安徵將軍張勛和前國務總理趙秉鈞也都給追封了個一等公。

  新朝甫立,“萬象更新”,但在這無比“歡快”的日子里,也有不“河蟹”的音符,譬如在新皇帝的朝賀儀式上,前陸軍總長、袁世凱的老部下段祺瑞和前副總統黎元洪就不曾前來。盡管袁世凱為了表示榮寵,給黎元洪封了個“武義親王”,不料這前副總統卻堅決拒絕,不肯接受。為此袁世凱不得不在政fu公報上登出了“前以武義親王黎元洪,毋許固辭”的字樣。事情一經傳出,民間竟然出現了這樣的一首童謠:“好江山,做不牢,親王奉送沒人要!”

  “他袁項城以為這次戰勝日本的大功,就可以讓他做皇帝了,但南方根基不穩,海外革命黨又蠢蠢玉動,他竟然還張羅著要參加歐戰,可以說是本末倒置,”黃色,“那黎元洪堅決不當這個親王,是有他的考慮的,你也應該學學他,給自己留個后手。”

  “我明白。岳父放心好了。”楊朔銘點了點頭,“過不多久,局勢當有大變,只要不在這風暴中心,就不會有事。”

  “你不是手又癢了,想要自告奮勇去歐洲參戰吧?”黃韻芝聽他話里有話,立刻問道。

  “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楊朔銘有些好笑地看著愛妻,“我什么時候說要去歐洲了?別忘了,我現在是文職,不帶兵已經很久了。”

  “你想哪兒去了。”黃色,“老袁絕對不會派瀚之統領參戰軍去歐洲,要派,也是他兒子去。”

  “老袁舍得派他的兒子遠涉重洋上戰場?”黃韻芝不解的問道。

  “道理很簡單,現在是帝制了,老袁將來肯定是傳位給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將來做了皇帝,如果身上沒有點兒戰功,怎么駕馭那些北洋宿將?”黃侍堯解釋道,“現在送兒子去鍍鍍金,將來便可堵上下邊人的嘴。”

  “我懂了。”黃韻芝點了點頭,“但是,歐洲戰場畢竟很危險的,他難道就不怕他兒子在那里出什么意外?”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黃侍堯笑了笑,說道,“他想要兒子穩坐江山,就必須要冒這個風險。”

  聽著妻子和岳父的對話,楊朔銘不由得想到了后世所發生的歷史,發出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在那個紅旗飄揚的王朝,句句發金光的偉大開國領袖不也是把自己的兒子送到了朝鮮戰場“鍍金”,卻沒有想到未來的“紅太子”竟然就此葬身異國他鄉的嗎?

  對于紅色中國來說,那是足以改變歷史的一瞬。

  如果紅色王朝的太祖皇帝沒有做出這個決定,在他死后,紅太子順利登基成為紅太宗,那么后世的中國,在經歷了“大躍進”、“自然災害”和“十年動亂”等諸多死去活來的運動之后,也許會更加深入的劃向深淵,如同已經傳了三代的“金氏朝鮮”。

  歷史在這里,竟然出人意料的出現了一定的偶合。

  楊朔銘想象著袁世凱一旦知道兒子死訊時的樣子,會不會也和紅朝太祖一樣,牙關緊咬的寫下“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尸還”的詩句,嘴角不由得現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

  “明天的大閱兵,有你的事嗎?”黃侍堯沒有注意到楊朔銘表情的異樣,此時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的集中到了眼下的時局上來。

  “除了觀禮,應該是沒有什么事了,”楊朔銘想了想,答道,“大元帥府鐵甲車隊的組建工作已經完成,需要的人員和裝備都已經到位,他們應該是用不著我再做什么了。”

  “我聽說連你的警衛有很多人都給調到參戰軍去了,是這樣嗎?”黃侍堯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道。

  “是,象蕭逸就去了參戰軍鐵甲車隊。”楊朔銘點了點頭,臉上現出了無害的笑容,“參戰軍的待遇好,又是雙餉,升職也快,他們去那里,比跟著我當警衛要更有前途,所以我也挺支持他們的。”

  黃sén女婿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看清楚他是真不懂這里面的利害還是故意在裝傻。

  “我就說過,他不應該放蕭隊長走。”黃韻芝撅了撅嘴c魂,說道,“連衛隊長都讓人給挖走了,他還一點兒都不在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別這樣,蕭隊長以前就和我說過,想要在外邊建功立業,他是個有理想抱負的人,去意已決,我怎么能攔著他呢?替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楊朔銘說道,“將來他要是發達了,我們不也能借上光嗎?”

  聽了楊朔銘后一句話,黃色,不過在晚輩面前,他仍然保持著原來的神情。

  “接替的衛隊長有合適的人選嗎?”黃侍堯問道,“聽說前些日子你遇到刺客了,個人安保必須要抓緊,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放松。”

  “已經安排好了,就是龍永華上尉,咱們雙龍鎮龍老板的兒子。”楊朔銘回答道。

  “聽說晟云和晟翔在蔡松坡將軍那里hi堯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是,已經提拔進了參謀部。”楊朔銘說道,“晟翔進了陸軍部當差。”

  “我來到京城也好幾天了,這兩個小兔崽子竟然擺起了架子,也不來看看老爹。”黃侍堯的臉上現出了一絲欣慰之意,笑罵道。

  “二位公子一向機靈,可能是看出這一陣子空氣不對,想要避嫌,才沒有到瀚之府上走動的。”吳杰笑了笑,說道。

  幾個人正說著話,曦雪從外面走了進來,將一張紙條交給了楊朔銘,然后垂著頭侍堯有些驚奇的打量了一下這個絕世美女,向女兒投過了詢問的目光。

  黃韻芝看著父親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示意沒事,黃色似乎變得有些凝重,不由得問道:“發生了什么事?瀚之?”

  “沒事,”楊朔銘的臉色又恢復了平靜,“是克強先生的電報,他說他暫時先不回國了,要去歐洲考察軍事。”

  聽了楊朔銘的回答,黃侍堯明顯的愣了一下,似乎感到很是驚奇。

  “那就是說,他不愿意當袁項城的臣下。”吳杰笑了笑,說道,“他去歐洲,只怕是另有目的。”

  “這樣也好。”楊朔銘象是猜到了黃興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去歐洲,露出了一個怪怪的笑容。

  én舉行了規模盛大的閱兵式,各國駐華使節和武官云集觀禮,對中隊的表現給予了高度的評價。

  在周圍沖天的喧囂聲中,日本駐華武官河本大作望著幾輛隆隆駛過的車身上繪有恐怖的龍頭圖案的“多炮塔神殿”,一張本來已經很張的臉似乎拉得更長了,象是要拖到了地面。

  作為一個在中國長期活動的情報人員,河本大作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些可怕的戰牟,他現在才知道,日本在中國的情報工作,遠非報告中說的那樣完美。

  此時的河本大作看著這些隆隆駛過的鋼鐵怪物,內心不由得升起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河本大作看見的這些坦克,是屬于中華帝國參戰軍鐵甲車隊的重型坦克,這種被命名為“陸地巡洋艦”型的多炮塔重型坦克,設計當然是出自于楊朔銘的創意。

  “陸巡”型坦克長7米高3.12米,重量達35噸,乘員為8人。發動機為在美國特制的水冷式汽油機”功率320匹馬力,最高公路行進速度為每小時32公里。這種重型坦克的最大的特點是多炮塔式的設計,它擁有5個獨立旋轉的炮塔,一座裝有57毫米炮和一挺美制“勃朗寧,12.7毫米重機槍的主炮塔位于車體中央,在主炮塔的四周是四個輔助炮塔(機槍塔),各裝有一挺美制“勃朗寧”。12.7毫米重機槍,火力可以說十分強大。這種坦克的裝甲最厚為30毫米,使它看上去極為堅固敦實。盡管車體很重,但它由于馬力強勁,行駛速度仍然很快,并可以輕松的越過壕溝和各種障礙物。

  對于一向以工業落后而著稱的中國,竟然能在很短的時間里擁有如此先進和復雜的新式武器,全世界的軍事觀察家們都為此驚奇不已。

  而最感到震驚的,當然是一直對中國虎視眈眈的日本了。

  對于中隊擁有履帶式鐵甲戰牟(坦克)一事,河本大作和許多日本在華的情報人員一樣,事前一無所知,而當這此戰牟率先在山東戰場上亮相并給日軍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之后,日本的情報部門才開始意識到這此戰牟帝來的威脅。日本間諜在戰場上搜集到了很多關于中國坦克的情報和相關資料,這此情報資料被發回日本國內后,引起了陸軍高層部分將領的重視,但由亍日本人對中國人長期以來形成的落后偏見根深蒂固,直到戰爭結束,日本軍方對中國坦克仍然沒有一個清楚的認識,也沒有設計應對措施。

  根據日本間諜收集的情報,河本大作了解到中國人弄出來的這種鐵甲戰牟和英國人在索姆河戰役中使用的簡陋坦克有著很大的不司。和擁有兩座炮塔的英目坦克相比,中國坦克只有一座炮塔,炮塔上有的是一座雙聯裝火炮,有的是兩挺重機槍,但炮塔都可以進行強渡旋轉,向四周任意射擊。在戰場上,這些坦克常常伴隨著步兵一起行動,給日軍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在戰爭結束后,河本大作通過各種手段了解中國的坦克,終于看到了這種新式武器的真面目,但那時他看到的,都是只有一座炮塔的坦克,而象出現在眼前的這種強大的多炮塔坦克,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和河本大作一樣,其實對許多中國人來說,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多炮塔神殿”。因此當“陸巡1”型坦克在“弘憲帝國”成立的閱兵大典上第一次亮相時,中國民眾的驚訝程度,絲毫不亞亍日本的情報人員。

  “陸巡”型坦克在中華帝國閱兵式上的首次亮相向全世界證明了中國工業快速發展所取得的驚人成就(實際上這些坦克的很多主要部件都是在美國訂購的,由美國工廠造好后運回中國國內組裝),表明中國人在創造新式武器方面,有著不輸于西方人的聰明才智。

  河本大作緊緊的盯著這些鋼鐵怪物,仔細地觀察著它的細部特征,將這些信息牢牢的記在心里,準備回去后將它們畫出來仔細研究。

  在這些坦克隆隆駛過新華門之后,緊跟在它們后面的,是一支步兵部隊的方陣,當方陣以整齊戈一的動作通過新華門城樓,伴隨著指揮官的聲聲喝令,受閱的士兵們齊聲斷喝,山呼萬歲,向城樓上的皇帝袁世凱舉槍致禮,而看到他們手中握著的武器時,河本大作全身的血一下子都充到了眼珠上。

  這些人手中握著的,竟然全都是一種上了雪亮的三棱鋼刺帶有長長彈匣的怪異長槍!

  他立刻就能斷定,對右手中的槍,就是那種傳說中可以連續發射的可怕武器。

  看著這支大約有2000人的部隊精神抖擻牛志昂揚的通過城樓前,河本大作的臉變得蒼白起來。

  只要稍有一點軍事常識的人,都能夠看出來,這是一支具有極強戰牛力的部隊。

  河本大作聽著不遠處的一位中國官員的介紹,他這才知道,剛才他看到的,是中華帝國禁衛軍皇家衛隊(前身是總統府特別衛隊)。

  “這是中國最好的部隊之一。”美國公使苗恩施感慨的對英國公使朱爾典說道,1可惜并不是所有地方的中隊,都能夠達到這樣的標準。”

  “中國皇帝陛下組建的準備開往歐洲參戰的部隊已經完成了整i,作戰能力基本接近帝隊的水平。”朱爾典點了點頭:說道,“帝國政fu都期待著中隊能夠為協約國的事業做出應有的貢獻。”

  朱爾典說完,象是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日本公使小幡,小幡面無表情的看著受閱的中隊從前方經過,時不時的掏出手絹,擦拭著嘴角。

  “中國參加協約國事業的誠意是很明顯的,我聽說中國參戰部隊的最高指揮官就是中華帝國的皇儲殿下本人。”苗恩施瞅了一眼小幡,說道,“而與此相反,到現在為止,日本仍然拒絕派出陸軍到歐洲。”

  1日本一心只想從這場戰爭中撈到好處,而不想付出代價”朱爾輿論笑了一聲,說道,“他們以后會明白,這么做的代價會是什么。”

  由于日本人在戰爭期間的種種表現讓英國人十分不滿,英國政fu內部已經有人提出來“在適當的時機解除英日司盟關系”的論調。而日本人當然對此也有所耳聞。

  1有美國和中國的加入,戰爭的勝利,已經有了保證。”苗恩施說道,“日本將來是會為他們當年的愚蠢而感到后悔的。”

  “雖然中隊的總數很多,但能夠用于歐洲戰爭的兵力仍然有限,帝國政fu和法蘭西共和國政fu最為期待的,仍然是美隊的幫助。”朱爾典對苗恩施說道。

  1中隊缺少的不是士兵,而是武器。”茵恩施說道,“美國正在為中國生產武器,相信很快便會有更多的中隊投入戰牛。”

  兩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站在主席臺前向受閱部隊頻頻揮手的袁世凱,此時的袁世凱一張圓胖的臉上紅光滿面,寫滿了笑容,一昏志得意滿的樣子。

  第一批美隊到達法國。

  月15日,中華帝國參戰軍改名為中華帝國遠征軍,袁世凱任命皇太子袁克定為遠征軍總司令,陸軍上將王士珍為副司令,陸軍次長陳宦為參謀長。第一挑中隊在法國登陸。

  “老袁到底還是把他親兒子派上去了,呵呵。”

  躺在椅子上的段棋瑞看著報紙上刊載的關于中國遠征軍出征歐洲的消息和遠征軍總司令袁克定陸軍上將的大幅戎裝照片,臉上現出了椰愉的笑容。

  “這位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是那塊料,我都不敢想,他來指揮會是個什么樣子。”陸軍次長徐樹錚笑著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皇上也不怕他在歐洲把命丟了。”

  “不是有王騁卿和陳二庵在嗎?”段棋瑞哼了一聲,不無譏諷的說道,“王聘卿是北洋元宿,陳二庵素有能將之稱,參戰軍裝備又是全國第一,飛機大炮鐵甲戰牟應有盡有,這仗要是還打不贏,可就沒天理了。”

  聽了段棋瑞的諷刺,徐樹錚嘴里的一口茶險些沒噴出來,侍立在段棋瑞身邊的段宏業也禁不住笑了起來。

  “咱們中華帝國后繼有人,真是幸事。”段棋瑞繼續說著反話,“咱們這些老的,早就應該退下來了。”他看了看兒子段宏業,煞有介事地吩咐道,“你一會兒就給我擬個辭呈遞上去,我要讓賢。”

  聽了段棋瑞的話,徐樹錚和段宏業臉上的笑容都是一僵。

  “總長,您這“不是開玩笑吧?”徐樹錚小心地問道。

  “當然不是。”段棋瑞點了點頭,給出了肯定的表示,“我去意已決,你們不用多說了。”

  聽了段棋瑞的話,徐樹錚和段宏業默然不語。

  “他黎宋卿都能舍得親王不做,我還有什么舍不得的刁”看到徐樹錚和兒子眼中的疑惑,段棋瑞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這弘憲朝的官兒,不是那么好當的。”

  1您要是走了,我這個次長怕是也干不長了。”徐樹錚有些難受地說道。

  “你別學我,又錚。”段棋瑞說道,“你和我不一樣,你現在必須要坐穩這個昏手的位子,咱們才能看好戲。”

  徐樹錚象是明白了段棋瑞話里的意思,面色變得舒展開來。

  1是啊,咱們都走了,到時候誰來給他弘憲皇帝收拾這個爛攤子刁”徐樹錚笑道,“蔡松坡都沒走,可能也是這個意思。

  “蔡松坡這個人深藏不露,和那個楊瀚之一樣,行事都令人難刻。”段棋瑞看著擺放在屋內桌子上的一支霰彈槍,若有所思地說道。

  “昨天皇上已經下詔,封楊暫子為內閣總理大臣(首相)了。”段宏業說道,“聽說通商大臣有意讓那個楊瀚之出任。”

  “不可能的。”段棋瑞笑著搖了搖頭。”你不了解老袁,這樣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聽了段棋瑞的話,徐樹錚和段宏業的臉上再次現出了驚訝之色。

  “何以見得?”徐樹錚問道。

  “他老袁現在是在養著楊瀚之這頭老虎:等到需要的時候,再撤手放出去”所以老袁是不會讓他真的去當文臣的。”段棋瑞說道,“這樣的年輕將才,老袁是不會放著不用的,哪怕是為了牽制咱們這此老兄弟。將來老袁還是會讓他回到武職上的。”

“不錯,當初他任用蔡松坡,又想讓黃興出任陸軍總長,就是為了牽制住北洋這幫老兄弟。”徐樹錚嘆  “所以這也是他楊瀚之和蔡松坡高明的地方。”段棋瑞說道,1他們倆都明白老袁的心思,所以前不著急,全在那里等著。”

  “他們倆不著急,可還有人會著急的。”段宏業突然說道。

  聽了段宏業的話,徐樹錚不由得愣了一下。

  “噢?你?誰會著急?”段棋瑞象是猜到了兒子的答案,笑著問道。

  “前司法部長梁任公。”段宏業自信地說道,“楊暫子當了首相,他可就不好安排了。”

  “好戲其實已經開場了。”段棋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北京,新華宮。

  “難得他張雨亭竟然有這份兒孝心。”

  袁世凱撫摸著面前的碧玉龍床,臉上滿是欣喜之色。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寶貝,東海龍王睡的床,怕也不過如此呢。”袁世凱最為寵愛的洪貴妃在一旁笑著說道。

  擺放在袁世凱眼前的碧玉龍床長305厘米、寬5厘米、高280厘米,全部采用碧綠的岫巖玉制成,共計20多個大型玉雕件和數百個小塊玉件構成,其造型為晚清家具典型的小開門款式床,并以清宮的金鸞寶座上的龍紋為飾,所有的花板均以宮廷板的龍樣雕成,鏤雕花紋涵蓋了龍鳳呈祥、福(蝙蝠)壽(壽桃)雙全等各種傳統紋樣,以龍為主紋。床前垂掛宮燈、櫻路等飾物,也均是由碧玉雕成。玉床構件之間則采用精銅螺絲連接,非常堅固。

  整個玉床用料全部為碧綠色的純正岫玉,整張床凈重5噸。共用料近互噸,不但用料考究,而且相關的陳設也富麗堂皇,廳檐高懸白瓷鑲嵌對聯。玉床前置玉香爐一對,床兩側設西洋座鐘一對,廳右首置雕工書櫥一件,廳柱旁置宮廷式龍椅一對。整休設計完全是宮廷式樣,象這樣的玉床,連自號“玉癡”的乾隆皇帝也不曾擁有。

  在袁世凱稱帝后,各地方大員紛紛向新皇帝進獻各種奇珍異寶,在這些珍寶當中,數張作霜送的這張碧玉龍床最為貴重。

  當然,袁世凱的心里也明白,張作霜給自己送這么貴重的禮物,用意是什么。但現在袁世凱還不打算讓張作霜這么快就遂了心愿。

  帝王駐人之術的一個最重要的內容,就是制衡,對于剛剛當上皇帝的袁世凱來說,這套他現在已經可以說玩得爐火純青了。

  “皇上,段總長遞辭呈了。”梁士詔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給袁世凱鞠了一躬后,將一份文件從皮夾內取出,交給了袁世凱。

  袁世凱接過段棋瑞的辭呈只略略掃了一眼,便將它拋在了桌子上。

  看到袁世凱的臉色起了變化,袁世凱的妃嬪們齊齊告退。

  “他這是在向我表示不滿呢。”袁世凱冷笑了一聲,“他以為我離開了他們這些老人就玩不轉了,我還真就不信這個邪了。”

  “段總長這一陣子一直抱病在家,皇上不如親自去探望一下,再做決定。”梁士話建議道。

  “用不著了。”袁世凱冷笑了一聲,擺了擺手,“我上次去他就給我來了個臥床不起。還把我送的東西都扔掉了,怕我在里面下毒害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識抬舉,我也懶得和他計較,他段芝泉不當這個陸軍總長,有的是人想要做。”

  聽了袁世凱的話,梁士話不吭聲了。

  “我打算讓梁卓如重新出任司法部總長的消息,你透露給他了沒有?”袁世凱問道。

  “回皇上,已經告訴他了。”梁士話答道。

  “他的反應是什么?”

  1他沒有表態,我看他似乎是不太愿意出任司法部長。”

  “我知道,他是想要當首相。”袁世凱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卓如追隨我多年,文章功夫厲害,從政么,比起楊暫子來,還是差了一些,要是讓他當首相,怕是不服的人會更多。”

  “司法亦非梁卓如所長,我看不如將教育部長一職也交給他好了。”梁財神在旁邊出了一個大大的餿主意。

  “好吧,你再去和他談談。”袁世凱說道,“希望他能夠滿意。

  “好,我這就去。”梁士詔答道。

  梁士詔走后:袁世凱坐在碧玉龍床上歇息了一會兒,然后起身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開始批閱起當天的文件來。

  過不多久,窗外突然傳來了隱隱的雷聲,袁世凱有些奇怪的抬起了頭,看到本來睛朗的天空突然間yin云密布,一輪紅日很快的被掩蓋在了大片的雨云之中,預示著一場暴風而即將來臨。

  見到暴雨將至,兩名宮女(太監制度讓袁世凱給廢掉了,新華宮的服務人員全是女子)進來開始依次將窗戶關好,然后向袁世凱施禮后退出。

  “天兒變得可是夠快的。”袁世凱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繼續的批閱著手頭的文件。(。

  9日,法國,巴黎。

  下了火車的黃興被擁濟的人流裹脅著走出了火車站,剛剛出了站門口,便聽到遠處便傳來隆隆的炮聲。

  黃興和幾名同行的中國人本能的想要找地方躲避,但卻發現周圍的人流依然故我,兩名嘴里叼著香煙的法國女人用輕佻的目光打量著這幾個衣著樸素的中國人,臉上現出了譏諷的神情,似乎是在嘲笑他們的膽怯。

  和這兩名妓女一樣,面對這隆隆的炮聲,周圍的人們沒有什么異常的反應。

  和黃興在其它地方看到的一樣,此時巴黎的人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聲音。

  幾年來的流血、饑餓和挫折,已經磨平了法國人民的ji情。他們不再象一開始那樣的狂熱支持戰爭,而是在忍受戰爭。昔日的熱情已經被戰爭帶來的苦難消磨殆盡,剩下的,只是冷漠和麻木。

  “看那里!先生!”

  一位中國留學生指著遠處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炮彈的爆炸聲變得越來越近,黃興循聲望去,灰暗的天空下,閃動著仿佛紅霞般的光亮,帶著夢幻般的色彩,顯得十分壯麗,容易讓人產生一種激動和興奮,但黃興卻從周圍的人們的眼中,看到了厭惡和恐懼。

  兩名故女一直在看著這幾名和周圍顯得不太協調的中國人,當她們發現這些中國人當中居然有人對炮擊的場面這樣感興趣時,不由得相視一笑,然后起身向黃興等人走來。

  “你們是中國人?”一名妓女笑著吐了個煙圈,在黃興面前擺了個誘人的姿勢,大聲的用法語問道。

  不懂法語的黃興被她突然間的這樣一問,不由得有些愕然,一名留學生用法語替他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你們的槍在哪里?中國大兵?”另一名妓女問道。

  “我們不是士兵!”中國留學生有些惱火地用法語回答道,“我們是來法國考察的!”

  “噢?那你一定是中國皇帝手下的大臣了。”故女膩聲說著,上前笑著用手捏了捏氣宇不凡的黃興的衣領,“那你們的皇帝派來了多少人?五十萬還是一百萬?能告訴我們嗎?”

  黃興聞到了她身上傳來的混合著煙草味道的脂粉氣息,臉色不由得漲紅起來,他想要甩開她的手。但又有些不好意思,臉上一時間滿是尷尬之色。

  “是啊!你們來了多少人?”另一名妓女也笑著說道,“現在巴黎只有兩個師的士兵守衛著,該死的德國佬馬上就要打過來了。”

  聽了她的話,幾名中國留學生的臉上都現出了驚訝之色。

  “她在說什么?”黃興覺察出了他們神色的異常,問道。

  “她說巴黎現在只有兩個師,德軍馬上就要打過來了。”一名中國留學生回答道。

  “兩個師?怎么會這么少?”另一名中國留學生有些驚慌的問道。

  “求求你們,中國人,快來保護我們吧!”法國妓女突然換了一種口氣,用一種類似唱歌舞劇似的腔調唱道,“巴黎已經危在旦夕!救救我們吧!求求你們了!我們需要你們!祖國需要你們!法蘭西需要你們!”

  一名中國留學生終于忍不住了,他上前推開了法國妓女的手,和另外幾名學生一起簇擁著黃興離開。

  “歡迎你們到巴黎來!祝你們旅途愉快!”法國妓女在他們的身后大聲的笑著,“你們這此炮灰!”

  黃興聽著兩名法國妓女肆無忌憚的大笑聲,轉頭向身邊的人問道:“她最后說的那個詞是什么意思?”

  “她說我們是炮灰。”一名中圍留學生說道,“先生別聽她在那里胡說八道。”

  “炮灰“”黃興嘆息了一聲,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天邊那閃動的紅色光芒上。

  1917年9月12日,法國北部,某地戰地指揮部。

  在一間寬敞明亮的會議大廳里,一位穿著掛滿了勛章的軍服的英國將軍正坐在椅子上。閉著雙眼,聽著圍在地圖桌前的將領和軍官們的討論,他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從容和自信的神情,雖然他的部下們此時的談論聲已經變得越來越高昂。

  “坦克已在佛蘭德的泥沼地中被證明了,沒有絲毫的價值!它的機動性是必須有干燥結實的場地作保證!我們到哪里去找這樣適合坦克進攻的場地呢?”一位將軍大聲的質問道。

  “我已經調查過了,在康布雷就有我們所需要的地形。”一位上校冷靜地回答道。

  “康布雷?在哪里?”另一位將軍問道,他的問題招來了幾名參謀軍官異樣的目光,但這些軍官們并沒有發表什么意見。

  “康布雷是距離帕尚達埃爾梅西納戰場南四十五英里的一個城鎮。該城的南面和西面是一片被小溪和狹堤害裂的白堊土的結實土地。”上校取出了一張地圖在桌面上展開,“在諾爾運河和圣康坦運河之間,有邊緣曲折的約六英里的曠野,那里是最適合于坦克機動的。德軍在這個地區只駐扎有六個師,其中有兩個師駐防在這兩條運河之間,我們正好可以用坦克來殲滅他們。”

  “德國佬已經把每條塹壕挖掘到了4米寬,那些坦克能夠越過它們嗎?”又一位將軍問道。

  “我們已經進行過試驗,并且準備了萬無一失的方法。越過那些戰壕沒有任何問題。”上校用肯定的語氣回答道。

  “把成百上千輛坦克集中到前線來,能不走漏消息嗎?”

  “至于保密問題,是可以采取一些措施來解決的。”上校回答道。“靠近英國防線后面的阿夫蘭科特大森林,可為大量坦克提供掩蔽場所。為了不讓敵人知道我們的戰略計戈,在進攻之前,坦克將不準駛進德軍陣線的前哨一英里以內的地方。”

  聽了上校的回答,將軍們的心里盡管還有不少疑問,但大多數人都開始傾向于贊同上校的作戰計戈。

  “富勒上校,我想知道的是,我們有那么多的坦克嗎?”

  坐在椅子上的英國將軍抬了抬腿,猛地睜開了眼睛”問道。伴隨著他的動作,他腳上的精美的踢馬刺快速的轉動起來。

  “我們有四百輛坦克可以使用。”富勒上校看著這位現在還堅信騎兵的力量的黑格將軍,說道,“相關的人員也已經準備就緒。”

  “四百輛,太少了。”黑格將軍晃了晃腳尖”“和我需要的戰斗規模根本不成比例。”

  “中隊帶來了六百多輛坦克。”富勒上校說道,“他們的坦克將和我們的一起行動。”

  “中國人的坦克?”黑格的臉上現出了好奇的神色,他微微地向前欠了欠身,以示專注,“中國人也有坦克?”

  “是的”。富勒上校用肯定的語氣答道,“我去參觀過他們的坦克,我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坦克比我們設計的要好得多,而且更加小巧靈活。”

  “我真是難以想象,中國人會弄出比帝國的設計師還要先進的東西。”黑格用一種略帶嘲笑的口吻說道,“你確定你的眼睛看到的是事實嗎?富勒上校?”

  “他們設計的坦克更加合理,而且經過了戰斗的檢驗,這些坦克曾經在山東戰場給日本人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富勒上校將一幾張照片從文件夾里取出,讓一位參謀軍官交給高高在上的黑格將軍”,“他們的操作人員也已經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比較成熟的戰術。”

  黑格從參謀手中接過照片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些照片是一位法國攝影師拍攝的新聞照片,上面一個個頭戴大檐軍帽身穿軍服的中國士兵正對著照片,黑瘦的臉上現出憨厚的笑容,在他們的身后,赫然是一輛cén大炮。

  “看樣子,中國人將是這次進攻的主力了。”黑格放下了手中的照片,說道。

  “不,帝隊才是主力。”英國第三集團軍指揮官朱利安賓將軍答道,“根據我們的計戈,投入戰斗的一共有二十二個師,其中只有三個是中國師。”

  “我們發動突擊的主要戰術目的,是沿著六英里的前線使用這些機動裝甲車輛,在正面猛沖敵人的防線,把兩條運河之間的敵人一網打盡,并攻占康布雷鎮。”富勒上校補充道。

  “我希望你們大家能明白的是,我們的意圖不在于要取得一次決定性的突破,這種戰術上的突擊實際上是一次佯攻,為的是牽制其他戰線的德軍兵力。”黑格說道,“所以不要在中國人的坦克上寄托更多的希望,明白嗎?”

  聽了黑格的話,富勒上校禁不住現出了愕然之色。

  “我還是認為,這次有限的進攻計戈需要修改。我們不應該將這么多的坦克的行動限制于兩條運河之間的地區,我們應該把坦克沿著廣闊的前沿,部署成展開的梯級隊形,為前進中的步兵提供庇護。”英國皇家坦克部隊指揮官埃爾斯爵士建議道。”“我和中隊的指揮官討論過,他們在山東就曾經這么對付過日本人的陣線,并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看樣子中國人的成功經驗已經開始影響我們了。”黑格面露諷刺之色,說道,“你愿意怎么使用你和中國人的那些小玩具,隨你的便好了。但我要提醒你,這次行動的規模有限,除了五個騎兵師,還有那此中國人,你不會有更多的后備軍。”

  黑格說完,向目瞪口呆的賓將軍和埃爾斯爵士點了點頭,起身拿過自己那頂漂亮的釘子頭盔戴好,轉身和副官們離開了。

  “您還堅持您的建議嗎?”賓將軍苦笑了一聲,向埃爾斯將軍問道。

  埃爾斯和富勒對望了一眼,富勒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當然。”埃爾斯堅定地答道,“不過,我們需要中國人更多的幫助。”

  1917年10月5日,清晨,5時30分,法國北部,中國遠征軍前敵指揮部。

  “司令!司令!該起了!”一位副官看著還在被窩里打著呼嚕的袁克定和他懷里抱著的白人美女,小心地用手推了推他。

  “娘的!大清早兒的叫喚什么?滾!”袁克定用手扒拉開副官的手”將被子把自己和法國女人裹得緊了一此。

  “司令!王老將軍陳參謀長和英國人都在外邊等著呢!”副官有些焦急地說道,“不是您昨天現吩咐的,讓我這個時候叫您的嗎?”

  “操!老子把這事給忘了!”袁克定猛地清醒了過來,立刻坐了起來,可能是光光的身子感覺到了寒冷,他立刻又將身子縮進了被窩。

  他身邊躺著的同樣光著身子的法國女人醒了過來,看到袁克定坐了起來,露出了一個慵懶嫵媚的笑容,抱住了他,開始在他的胸口親吻起來。

  “行了行了今兒個早上不行?聽見沒?”袁克定安撫了一下懷里的法國嬌姓好容易脫出她的懷抱,開始手忙腳亂地穿起衣服來。

  在副官的幫忙下,袁克定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這時兩名士兵進來,將床上的法國美女用被子包裹嚴實,象抬面袋子一樣的悄悄抬出了袁克定的屋子,袁克定在鏡子前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然后和副官一同走了出去。

  袁克定跟著副官來到了會議室,王士珍和陳宦已經早早的等在了那里,屋里還有兩位英國將軍看到袁克定出現在會議室里,英國人率先迎了上來。

  “好肚油肚“”。袁克定用英語和英國人家喧起來,一位擔任翻譯的中官給他們做了介紹,在分賓主落座之后,兩名英國人迫不及待的表明了來意。

  “他那意思,是要咱們把部隊全押上去?”袁克定聽明白了之后轉過頭用求助的目光看著王士珍和陳宦。

  “難道貴軍竟然連一點兒的后備軍都沒有了嗎?”王士珍沒有回答袁克定,而是看著英國人問道。

  “是的,我們只有五個騎兵師可以用來作為預備隊。”英國人回答道“我們希望中國朋友能夠幫助我們。”

  “你看呢?養鈉?”王士珍看著陳宦問道。

  此時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司的都集中在了陳宦身上。

  “我們當然要去。”陳宦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這是我軍到歐洲以來打的第一仗必須要打好。”

  “那好吧!”看到陳宦這么說,袁克定痛道“咱們就全過去!”

  聽到袁克定自作聰明的話,陳宦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之色,但轉瞬即逝,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娘的!老子好好的戰車,給畫成了這樣一副模樣,這些英國人搞的什么鬼?”

  中國遠征軍鐵甲車隊的一位軍官看著自己的“陸巡”型多炮塔重型坦克被英國人涂模得一塊一塊亂七八糟的偽裝色涂裝,有些惱火地叫了起來。

  “這些偽裝色可以讓咱們的戰車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休”。蕭逸看著周圍一輛輛在森林里隱藏得很好的自家坦克,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洗惚,“英國人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

  此時的蕭逸,并沒有想過,自己去參戰軍后,會這么快便來到了遠在萬里的歐洲戰場。

  他現在自己也搞不清楚,當初是因為什么,向楊朔銘要求加入參戰軍的。

  也許,就是為了能夠接近這一輛輛的鐵甲戰車?

  天空中突然傳來了陣陣轟鳴聲,打斷了蕭逸的思緒,蕭逸抬起頭,向天空中望去,看到一架架英國飛機在森林的上空不斷的盤旋,螺旋槳發出震耳玉聾的轟鳴,讓人感覺頭腦發脹。

  蕭逸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表上的指針指示著現在的時間,6時到了蕭逸的手上,蕭逸點了點頭,爬進了自己的戰車,開始發動起了引擎。

  看到指揮車開始發動,周圍的中國坦克手們紛紛結束了休息,接連鉆入了自己的戰車當中,開始發動引擎。

  很快,森林里到處都是坦克引擎開動后發出的轟鳴,但是這此轟鳴聲卻被森林上空的飛機引擎發出的巨大噪聲所完全淹沒。

  “英國人還真是會保守秘密啊!”來自于奉天的朝鮮族坦克手蘇欣笑著大聲對蕭逸說道,“sāo點子還真他娘的多。”

  “德國人肯定不知道,咱們現在就要收拾他們了。”另一名坦克手李文宇也說道,“這一次咱們可以堂而皇之的報他們當年強占青島的一箭之仇了。”

  “我倒更希望再狠揍一頓日本人。”蘇欣惡狠狠地說道,“德國人雖然占了青島,但好歹還搞了一些建設,日本人他娘的純粹是打家劫舍的強盜。咱們現在居然和日本人又成了盟友,真是他娘的別不開這個勁。”

  “是啊!咱們這一次,等亍是在打自己的老師。”蕭逸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感覺還真是不一樣啊!”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說的就是咱們呢。”蘇欣笑道,“德國人好象還沒有咱們這樣的鐵甲戰車,我很想看看,他們看到咱們時的表情。”

  蕭逸笑了笑,沒有再說話,而是將精力集中到了操作上。

  在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工作之后,蕭逸又看了下表,表上的指針顯示著現在的時間:6時20分。

  “開路啦!”蘇欣喝了一聲,開動坦克沿著昨天夜里用線帶標記好的車道,捅氣冒煙轟隆隆的向前開去。

  此時天剛蒙蒙亮,能見度只有約400碼左右,但時不時低飛以螺旋槳噪聲進行掩護的飛機在飛過時,不列顛帝國的飛行員們仍然能夠看到,森林前方一望無際的平原上,排成梯形陣列向前猛沖的鋼鐵洪流。

  前進的坦克隊伍中,沖在最前面的是20輛“陸地巡洋艦。”這些龐然大物構成了梯形的頂部,而在它們的兩翼,則隊的單炮塔雙炮坦克。在他們的外側,則是英隊的菱形坦克。在這些坦克的后面。是一隊隊背著沉重裝備的英國步兵。

  為了達到襲擊的突然性,英軍指揮官朱利安賓將軍取消了英軍在進攻前例行的彈幕射擊,結果使德軍遭受了一次完全出乎意料的攻擊。當發出震天轟響的坦克群快速地接近德軍前線的塹壕時,德軍根本沒有做出反應。

  坦克很快的便沖到了塹壕前,當蕭逸從觀察窗向外看到遠處又寬又深的塹壕時,不由得吃了一驚,立刻下令停止前進。

  因為眼前的塹壕寬度和深度,和他們此前得到的情報完全不同。

  由于黑格不負責任的將坦克這種新生兵器在佛蘭德地區投入戰斗,德國人已經覺察到了坦克可能帶來的威脅,將塹壕挖掘得更寬。達到了漠尺寬,用來阻止坦克的前進。

  現在的蕭逸”明白英國人在他的坦克后面捆的那些柴禾捆是干什么用的了。

  一批批英國步兵快步上前,將捆縛在坦克身后的柴捆解下扔進了德國人挖的深壕當中,很快便將塹壕填平了一塊,搭起了一座座方便坦克通過的橋梁,過不多久,一輛接一輛的坦克便接連越過了塹壕,突入德軍的防線。

  蕭逸透過觀察窗,看到不遠處的兩名戴釘子頭盔的德國機槍手正拼命的操縱著一挺重機槍,向自己這邊射來道道火流。

  子彈打在堅實的坦克裝甲上,發出刺耳的叮當聲,此時沒有等到他的“陸地巡洋艦”開火,一輛雙炮塔坦克已徑直接向德國人的機槍陣地碾了過去,兩名德國機槍手立刻丟棄了機槍向一旁逃開,但隨后英國步兵的槍響了,兩名德國人的身子一僵,然后晃了晃,栽倒在了塹壕當中。

  蕭逸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和他想象的德國人可能出現的ji烈抵抗不同,他看到的景象恰好相反,位于前哨的德軍完全被沖上來的鋼鐵洪流嚇呆了,很多人只胡亂放了陣槍便逃走了,更多的人選擇了放下武器投降。

  蕭逸的“陸地巡洋艦”一炮未發的便突入到了德軍的陣線當中,更多的坦克涌了進來,而德軍在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后。很快便恢復了過來,普魯士軍人的優良作戰素質在這一時刻可以說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看到沖上來的鋼鐵怪物,德軍開始用大炮進行平射,伴隨著一發發炮彈落入突擊的坦克隊伍當中,蕭逸知道,真正的戰斗,已經開始了。

  伴隨著德軍大炮的轟鳴,坦克部隊當中迸出一團又一團的火光,蕭逸看到一發大口徑炮彈擊中了一輛英國菱形坦克,一團巨大的火焰瞬間將這輛坦克包圍了,幾名渾身是火的英軍士兵從坦克里鉆了出來,在地上不住的翻滾著。

  蕭逸意識到了自己的坦克沖得太快,已經陷入到了危險當中,他選擇了一個適合射擊的位置停了下來,“陸地巡洋艦”仿佛一頭發怒的猛獅,一座主炮塔和四座輔助炮塔司時開火,向周圍的德軍猛射擊,一隊隊的德國士兵被打翻在地,更多的德軍士兵轉身就跑,德軍的炮火也變得凌亂和不準確起來。

  看到德軍潰退奔逃的慘狀,蕭逸不知怎么。有一種身在夢中的感覺。

  直到夜幕降臨,英軍第三集團軍和中國遠征軍第一師已在六英里的戰線上滲入了12000碼。這一行動是個無可爭辯的勝利一英軍和華軍以不尋常的不到6000人傷亡的輕微代價,攻占了德軍的塹壕。112輛坦克被德軍的炮火擊毀了,另外有170輛坦克拋錨或者傾覆在了塹壕里,英軍和華軍一共俘獲了17500名德軍俘虜。到下午7時,夜幕降臨,突擊部隊已占領了他們突出部的廣闊地帶,將德軍完全逐走,英國的米字旗和中國的五色x字旗一司飄揚在了康布雷鎮的上空。由于德軍沒有坦克的支援,因而這些德軍失陷的陣地幾乎是不可能受到攻擊的。

當勝利的消息傳來時,黑格將軍的第一個反應,是不相信這是真的。瑚腿  作為英軍在西線的最高指揮官,黑格將軍在戰場上很少打過勝仗,而對于他的中國盟軍,他習慣性的給予了輕視,在很多人看來,他對中國的認識,仍然停留在上個世紀初的水平。因而當康布雷勝利的消息傳來時,他對于擴大在康布雷取得的戰果全然不知所措。由亍沒有更多的后備軍,英軍和華軍都無法繼續前進(華軍的后續部隊還在海上沒有到達)。

  然而黑格在已經到手的勝利上又表現得極為貪婪,盡管得到了參謀們關于德軍可能卷土重來的提醒,但他還是堅決不愿意放棄他已經奪得的領土。但是,如果英軍和華軍留在原地。他們將危險地暴露于德軍可能發動的三面進攻之下,而且加上天氣反常。出乎意料的提前進入寒冷和多雨風暴氣候當中,可能用于作戰的時間將很快告終。在這個關鍵時刻,作為最高指揮官黑格卻始終表現得猶豫不決。

  朱利安賓將軍和隊的實際指揮官陳宦將軍對于黑格的表現十分惱火,他們一再的派人催促黑格調派援軍,但黑格卻顯得有些為難地答復他們說,不要指望再有任何后備軍,他手里現在已經無兵可派,而且英軍還需要去支撐卡波雷托的士氣低落的意大利軍隊。

  把手中僅有的5個作好戰斗準備的師調往意大利的決定,是英軍指揮機關建立在不完善的情報或有錯誤的判斷的基礎上所做出的決定,而事實上,在同盟國集團此前舉行的一次高級軍事會議上,奧匈帝國和德國的參謀人員已經商議決定在冬季風暴bi近時逐漸減少在意大利戰線的作戰。

  賓和陳宦都意識到。他們現在處在了要在力量逐漸遞減和沒有生力軍支援的狀況下和德軍打上一場大仗的困難境地。

  但此時后方的民眾卻并不了解前線的實際情況,人們被失敗的消息折磨得太久了。而康布雷突擊作戰的成功,無疑讓人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為慶祝在康布雷取得的勝利,倫敦所有的教堂鐘聲齊鳴慶賀勝利(這在大戰中是僅有的一次),在巴黎各大劇院紛紛上演和中國有關的戲劇,以表示對隊的貢獻的感ji和崇敬,英國國王和法國總統都分別給中華帝國大皇帝袁世凱發去了賀電,“祝賀隊所取得的偉大軍事成就和對協約國正義事業的貢獻。”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康布雷的勝利只是暫時的。雖然與索姆河戰役及佛蘭德坦克戰的情況相比較,康布雷的戰斗表明,集中使用坦克可以打破戰場的僵局,但令人遺感的是,英國人最終沒有選擇在這條正確的道路上走下去,而他們的敵人卻從這場戰斗當中,得到了最大的收益。

  對德軍的潰敗,德軍最高指揮官魯登道夫最初的反應有些慌亂但他不久就恢復了過來,魯登道夫在充分了解了前線的戰況之后,對他的部下們說,“坦克這種新武器是夠討厭的但還不是決定性的”。興登堡對坦克也有一個更為清醒的評價,他對感到驚慌失錯的德國皇帝威廉二世這樣說道:“英國人和中國人在康布雷的進攻第一次揭示了使用坦克進行大規模奇襲的可能性這些坦克能夠快速越過我們未遭破壞的塹壕和障礙物,這不能不對我們實施防守的部隊有顯著的影響。步兵感到他們對坦克的側面裝甲實際上無能為力。這此機動車輛一旦突破我們的塹壕線,防守的部隊就會感到他們的后方遭受到了威脅,因而便離開了他的崗位。中圍人以前就是用這樣的戰術打敗了日本人。這可以說是一個非常成功的作戰經驗,對我們來說,我們也可以采用司樣的辦法去對付我們的敵人。”

  興登堡的話又重新給了愛好新奇的“德意志孔雀”威廉二世以巨大的信心,他在結束司興登堡的談話之后。便立即下令開始德國坦克的研制工作。而這一決定,則對后來的戰局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在仔細分析了戰場形勢之后。魯登道夫下令援軍急速開往這個防區。德軍不失時機地從他們在佛蘭德的第四集團軍那里得到了增援。其他后備軍也從日漸平靜的東線通過德國國內高效的鐵路網啟程前來。由于得到了強有力的增援,德軍壯著膽子向由英軍和華軍的陣地發起了進攻,ji烈的戰斗在各個戰場依次展開,雙方的陣線犬牙交錯,相互糾纏在了一起。戰斗很快便演變成為孤立的、常常是規模沖突。隊象戰斗一開始的那樣,繼續成為戰斗的前衛。中國士兵在戰斗中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堅強和英勇,他們一寸一寸地堅守著自己的陣地,不到最后時刻堅決不肯放棄。和華軍的英勇作戰不同,英軍士兵士氣低落,英軍第三集團軍因為缺乏后備軍而喪失了戰斗力,只能在隊和為數極少的加拿大和印度的軍隊的掩護下苦苦支撐,而補充了兵力的德軍卻能有力地作戰。在隨后德軍的一次密集的大規模反擊中。德軍一舉奪回了戰斗第一天失去的一些地方。經過一個星期的ji戰,英軍丟下他們的東方盟友單獨逃跑了,華軍獨立難支,也只能向后撤退,使他們占有的突出部減少到了一半。

  由于英軍不負責任的撤退使隊遭到了很大的損失,隊的司令官袁克定皇儲去英軍指揮部將見到的所有英國人全都大罵了一通,唾沫星子甚至噴到了黑格將軍的臉上,令黑格惱怒不已。但即便如此也已經于事無補,黑格仍然拒絕在美軍到來之前向防守康布雷突出部的英軍和華軍增派援軍這倒并不是黑格公報si仇,事實上他也的確無兵可派,由于他手下的軍人總是死的出奇的快,倫敦方面留兵不發,不愿意給他的手中增派好不容易在國內新組建的部隊,勞合喬治擔心他們一旦到了黑格的手中,就會象落在火焰中的雪花一樣的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隊所遭受的失敗也間接的證實了首相閣下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隨后的時間里,連續多日的暴風雨阻止了交戰雙方所有的軍事行動。幾周來的戰斗使英軍傷亡了53000人,華軍損失了12000人,德軍損失的人員同英軍的大體相當。有000多名德軍被俘,英軍被俘的人數約有9000人,華軍約有3000人被俘。大約有一百多輛英軍和華軍的坦克在戰斗中被擊毀(德軍已經發現他們的一些火炮平射就可以摧毀那些可怕的坦克),差不多同樣數目的坦克落到了德軍手中,其中包括10重型的新式,“陸地巡洋艦”。

  當德軍的大規模反攻和后來英軍和華軍撤退的消息傳到后方時。倫敦和巴黎的歡樂頓時轉為沮喪。有關戰斗的詳細情況也很快的傳了開來。很多人通過這些消息得知,在德國人的生力軍開上來后,英軍士兵眼看著他們的騎兵大批大批的被打死,他們的步兵受到攻擊,因為他們所處的地形實際上對堅守和戰斗或者安全撤退都不能提供有效的掩蔽。坦克在防守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但當缺少油料的它們一旦成了固定的炮堡用于防守塹壕時,便成了德國大炮的活靶。德國人用火炮將它們一個接一個的摧毀。而對機械擅長的德國人甚至將俘虜過來的英軍和華軍的坦克進行簡單的改裝修復后便投入到了戰斗當中,這些坦克在戰斗中同樣發揮了很大的作用,英國人面對自己的坦克。和德國人一樣表現得驚慌失措,潰不成軍。

  德軍的進攻遭到了華軍的有力抵抗,但由于得不到英軍的有效支援,彈藥日益缺乏的華軍處境越來越艱難,而改變這一困難局面是美軍的到來。第一批到達的美軍協助華軍頂住了德軍的進攻,穩住了陣線,但美軍也遭受了不小的傷亡,美軍在第一天的戰斗中就損失了將近4000人,在美軍的支援下,英軍和華軍總算穩住了陣腳,而德軍在連續的進攻后也失去了開始的銳氣。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魯登道夫果斷的下達了停止進攻的命令。隨后暴風雨再次光臨這一地區,將這里變成了泥沼和洪水肆虐的地方,雙方的軍事行動就此徹底停止。

  康布雷坦克戰的結果,交戰雙方的損失可以說大休相當,誰都沒有占到太多的便宜,康布雷戰役最重要的結果,就是交戰雙方都意識到了坦克的重要性。坦克在康布雷的戰術部署表明,適當使用充分數量的機動裝甲車輛能夠有效的改變戰斗形勢。當英軍在康布雷的挫折告一段落后,象以前許多戰役結束時所經常做的那樣。英國人展開了軍事法庭的調查。和往常一樣,法庭斷定一切災難性的后果都是下級軍官和軍士們的過失。將軍們的所有行為當然都是無可指責的。而相關的戰斗記錄則向人們揭示,在德軍開始反擊之前,英軍當中的許多下級軍官都深深覺察到敵人反攻的迫近,并不止一次的向他們的上級提出了建議,但英官們的警告無一例外的均遭上級指揮官無視。相比之下,華軍的情況能稍好一些,由于華軍師法德軍的關系,華軍的高級將領和下級官兵一直沒有輕視德軍的戰斗力,因此在德軍的反擊開始時華軍能夠較快的做出反應,因而避免了象英軍那樣的潰敗。

  對這次戰斗的經驗教訓,德國人顯然總結得更為深刻,在英方內部還在為向美國訂購4000輛坦克的預算而爭吵不已的時候,德國人已經以俘虜的中國坦克為藍本,開始了快速大規模的坦克生產。而德國人對這些坦克的運用,使得他們差一點贏得了這場戰爭。

(一百三十六)風云漸涌  北京,新華宮,中華帝國皇帝金色辦公廳。

  “此次康布雷之役雖然算不上完勝,但仍然是我軍出國后的第一場勝仗。”梁士詒對面色yin沉的坐在黃口稱頌。”

  “那又有什么用?不是美國人來的及時,弄不好就全軍覆滅了。”袁世凱不無憂慮的嘆息道,“德軍的戰力,的確不是我們能夠比肩的。”

  從清末一直參與中國國防建設的袁世凱,對于中國陸軍的老師德國陸軍,現在仍然存有一種本能的恐懼,而這種恐懼,并不是幾件新式武器和幾場勝仗就可以消除的。

  “這一次康布雷之戰我軍本可大勝,后期失利是因英軍缺乏同我軍的配合所致。”徐樹錚說道,“目前我遠征軍全軍已經陸續到達法國,總兵力近十萬人,攻敵或許有所不足,但自保當綽綽有余。”

  “話雖如此,但這種規模的仗,咱們本錢太少,還是打不起的。”袁世凱搖了搖頭,說道,“剛一開始就折損了一萬多人,照這個打法,咱們那十多萬人,是支撐不了多久的。”

  聽了皇帝的話,梁士詒和徐樹錚都不言語了。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中國國內的媒體就一直十分關注,和西方世界一開始的普遍看法差不多,中國國內的很多人也都認為,戰爭會在一到兩年內結束,不會有太多的流血,但隨后的事實表明,所有的人都錯了。

  沒有人事先會想到,這場戰爭會波及到全世界,要持續很多年,吞噬掉成百上千萬的年青生命,并摧毀掉歐洲文明的根基。

  自步入近代以來,西方一直是中國的學習對象,但這一次,面對尸山血海的歐洲戰場,很多中國人都變得mi茫了,尤其在中國加入協約國集團參戰之后。

  袁世凱之所以主張參加這場戰爭,是把寶押在了協約國集團能夠很快贏得勝利上。他一來希望通過參戰取得一定的勝利,提高剛剛成立的中華帝國的國際地位和聲譽,二來寄希望于戰后以戰勝國的身份廢除當年清朝政fu和列強所簽訂的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為中國以后的發展掃清障礙。但當中國真正參戰之后,袁世凱卻發現,情況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為了保證中隊出征歐洲取得勝利,袁世凱差不多是竭盡全力的進行了參戰準備,組織十萬人的陸軍精銳部隊遠赴歐洲,希望能夠取得幾場象樣的勝利。但康布雷戰役的結果卻表明,勝利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中隊在這頭一場戰役中就損失了一萬多官兵,如果這場戰爭曠日持久的打下去,還不知道將有多少中國人戰死沙場。

  而另一個要命的問題是,以目前中國的國力,想要維持一支總數10萬人的部隊在海外長期作戰,無疑是相當吃力的。

  “美國政fu已經同意幫助我國訓練更多的軍隊,并提供相應的物資裝備援助。”首相楊度說道,“內閣目前正在對美國方面提出來的軍事合作提案進行討論。”

  “說白了就是咱們出人,他們出槍出炮,讓咱們替他們打仗。”袁世凱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那位威爾遜大總統也是怕死人太多,不好向國內民眾交待,才想出這個主意的。”

  聽了袁世凱的話,楊度的臉上現出了一絲苦澀。

  作為和美國人的直接交涉者,他何嘗不明白美國人的意圖?

  在康布雷戰役中,美軍傷亡人數雖然遠比英軍和華軍少,但也令美國人心驚不已。而美國人事先也對這場戰爭可能帶來的傷亡估計不足,迫于國內孤立主義勢力的壓力,威爾遜才想到要利用中國豐富的人力資源的。

  美國于1917年正式參戰之前,國內所作的準備工作可以說是很差的。當時美國的人口已經超過了一億,但美國所有的武裝人員加起來卻只有少得可憐的000人是陸軍的正規軍,其余的都是國民警衛隊。美軍的武器裝備不是過時,就是沒有。和中國一樣,美國也沒有單獨的空軍,陸軍的不到60架飛機是通訊部隊的一部分,這些飛機的性能很差,連執行偵察任務都是不怎么靠譜的。和戰爭開始時英法俄三國的情況相似,美國陸軍的精銳是用馬刀劈砍的騎兵部隊,美國的軍事工程人員從來也沒有考慮過諸如象坦克等武器的制造藍圖(這一點連中國都比不上)。美國政fu的軍事首腦也不了解軍、師或旅的組織情況。自南北戰爭以來,美國陸軍仍然保持以團為單位的建制。美國陸軍從里到外沒有一個人曾受過塹壕戰的訓練。

  美國其實就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加入到了戰爭當中的。如果袁世凱了解到美國的戰備情況甚至還不如剛剛打敗了日本的中國,說不定會把眼珠子瞪出來。

  美國總統威爾遜在強烈的反對聲中,竭盡全力才說服國會對每一個21歲至31歲的體格健全的美國青年實行征兵制,后來這一年齡段又改為18歲至45歲。根據這項法令,陸續將有400多萬人在美國陸軍服役,80萬人在美國海軍服役。美國遠征軍的指揮權被授予給了潘興將軍,作為美隊的最高指揮官,這位將軍其實只有對付墨西哥土匪和印第安人的經驗(英國國防大臣基欽納勛爵只有對付蘇丹馬赫迪教徒的經驗)。

  美國人很快意識到,西線的固定戰線式的戰術,根本不同于以前的任何一場戰爭。當代戰爭是大炮之間使人喪魂落魄的戰斗,輔之以機槍、手榴彈和白刃戰。在美國加入協約國陣營后不久,數百名英法軍官橫渡大西洋,去訓練新兵的攻守方法,但對很多美國人來說,他們是到達法國之后,才是真正訓練的開始。

  為了適應戰爭的需要,潘興著手重新組建美國陸軍,他決定每一個美國師應包含28000人,這個規模大約是英軍和法軍同等編制的兩倍。

  由于凡爾登和索姆河這兩次“絞肉機式的會戰”太過恐怖,威爾遜和潘興都不希望同樣的事情發生在美隊身上,和英國人一樣,他們也看中了中國豐富的人力資源,因此在中國參戰之后,美國政fu多次提議中國派更多的軍隊前往歐洲,在了解到了中國政fu的財政困難之后,大手大腳的美國人毅然提出來給予中國“物資和財政方面的幫助”,并表示愿意幫助中國訓練軍隊和提供武器,“以使中國可以派出更多的部隊到歐洲作戰。”

  “雖然說此事與國家臉面上有些不好看,但我覺得,這么做對我國來說還是有利的。”楊度看著袁世凱,小心地說道。

  “有利是有利,但一個不小心,賣國賊的帽子就好扣過來了。”袁世凱指了指桌子上的報紙,嘆息道。

  楊度伸頭看了一下桌子上的一張《大中華報紙》,上面的黑字標題《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清晰刺目,楊度稍微往下溜了一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蓋君主之為物,原賴歷史習俗上一種似魔非魔的觀念以保其尊嚴;此種尊嚴自能于無形中發生一種效力,直接間接以鎮福此國。君主之可貴,其必在此。雖然尊嚴者不可褻者也,一度褻焉,而遂將不復能維持。譬諸范雕土木偶,名之曰神,升諸宏殿,供諸華龕,群相禮拜,靈應如響;忽有狂生拽倒而踐踏之,投諸溷牏,經旬無朕,雖復升取以重入殿籠,而其靈則已渺矣。自古君主國體之國,其人民之對于君主,恒視為一種神圣,于其地位,不敢妄生言思擬議。若經一度共和之后,此種觀念遂如斷者之不可復續。試觀并世之共和國,其不患苦共和者有幾,而遂無一國焉能有術以脫共和之軛。就中惟法國共和以后,帝政兩見,王政一見,然皆不轉瞬而覆也,則由共和復返于君主其難可想也。我國共和之日,雖曰尚淺乎,然醞釀之則既十余年,實行之亦既四年。當其醞釀也,革命家丑詆君主,比諸惡魔,務以減殺人民之信仰,其尊嚴漸褻,然后革命之功乃克集也。而當國體驟變之際與既變之后,官府之文告,政黨之宣言,報章之言論,街巷之談說,道及君主,恒必以惡語冠之隨之,蓋尊神而入溷牏之日久矣。今微論規復之不易也;強為規復,玉求疇昔尊嚴之效,豈可更得?復次,共和后規復君主,以舊王統復活為勢最順。使前清而非有種族嫌疑,則英之查理第二,法之路易第十八,原未嘗不可出現于我國;然滿洲則非其倫也。若新建之皇統,則非經若干年之艱難締構,功德在民,其克祈永命者希矣。是故吾數年來獨居深念,亦si謂中國若能復返于帝政,庶易以圖存而致強。而玉帝政之出現,惟有二途:其一則元首于內治修明之后,百廢俱興,家給人足,整軍經武,嘗膽臥薪,遇有機緣,對外一戰而霸,功德巍巍,儀兆敦迫,受茲大寶,傳諸無窮。其二則經第二次大亂之后,全國鼎沸,群雄割據,剪滅之余,乃定于一。夫使出于第二途耶,則吾儕何必作此祝禱?果其有此,中國之民無孑遺矣;而戡定之者,是否為我族類,益不可知,是等于亡而已。獨至第一途,則今正以大有為之人居可有為之勢,稍假歲月,可冀旋至,而立有效。中國前途一線之希望,豈不在是耶?故以謂吾儕國民之在今日,最宜勿生事以重勞元首之謹慮,俾得專精壹慮,為國家謀大興革,則吾儕最后最大之目的,庶幾有實現之一日。今年何年耶?今日何日耶?大難甫平,喘息未定,正宜撤懸避殿之時,今獨何心,乃有上號勸進之舉?夫果未熟而摘之,實傷其根;孕未滿而催之,實戕其母。吾疇昔所言,中國前途一線之希望,萬一以非時之故,而從茲一蹶,則倡論之人,雖九死何以謝天下?愿公等慎思之。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小息。’自辛亥八月迄今未盈七年,忽而滿洲立憲,忽而五族共和,忽而臨時總統,忽而正式總統,忽而制定約法,忽而修改約法,忽而召集國會,忽而解散國會,忽而內閣制,忽而總統制,忽而任期總統,忽而終身總統,忽而以約法暫代憲法,忽而催促制定憲法。大抵一制度之頒行之平均不盈半年,旋即有反對之新制度起而摧翻之,使全國民彷徨mi,莫知適從,政fu威信,掃地盡矣。今日對內對外之要圖,其可以論列者不知凡幾。公等玉盡將順匡救之職,何事不足以自效?何苦無風鼓浪,興妖作怪,徒淆民視聽,而詒國家以無窮之戚也!…”

  雖然僅僅看完了這一小段,但已經可以讓楊度渾身汗出如漿了。

  “這個梁卓如,你不想當這司法教育大臣也就是了,偏偏寫這么一篇文章出來,不是明擺著要和割袍斷義劃地絕交么?”袁世凱不無惋惜之意的嘆息道。

  “此人文筆厲害,長于蠱人心,現下逆黨又蠢蠢玉動,要是讓他歸于逆黨一流,對國家當有大害。”徐樹錚說道,“絕不能放走了此人。”

  楊度聽出了徐樹錚話中的殺意,不由得心下一凜。

  “算了,人各有志,隨他去吧。”袁世凱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卓如追隨我多年,我能有今日,卓如出力甚多,縱有不是,我也不能刀兵相向啊。”

  聽了袁世凱不無心酸的話,楊度不由得十分感動。

  他當然明白,跟隨袁世凱多年的梁啟超是因為什么,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和舊主決裂的。

  “只要我們做好了該做的事,卓如還是會回來的。”楊度說道。

  袁世凱點了點頭,沒有再說梁啟超的事,而是將話題又轉到了剛才楊度所說的美國方面的建議上來。

  “英國人和法國人已經招募了不少的勞工到歐洲去,這些人當中弄不好已經有人被當成炮灰用了。”袁世凱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咱們中華百姓也是血肉長成,這個事情,還需要好好斟酌,真要實施,必須要有細則,明保我軍民權利,否則,還是不談的好。”

  楊度和梁士詒等人連聲稱是,又開始就一些細節問題討論起來。

  日本,東京。

  “在接到美國方面的提議之后,袁世凱和他的內閣成員進行了好幾天的討論,最終決定接受美國人的建議,袁世凱賣國政fu表示愿意先行提供50萬作戰人員給美國。”

  “除了作戰人員外,袁世凱賣國政fu在向外國提供勞工方面也是毫不吝嗇的,具體輸出勞工的談判還在進行中,但可以預計的是,數量絕不會少于作戰員。”

  聽了部下的話,一身和服的民黨領袖點了點頭。

  “那些作戰人員都來自于哪里,知道嗎?”領袖問道。

  “聽說都是各省的地方鎮守部隊和后備部隊。”一位革命黨人回答道,“主要來自于山東、河南、四川、廣東等省和湘楚一帶。”

  聽了部下的報告,領袖冷笑了一聲,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地圖上。

  “他這么一弄,也不怕各省將軍造他的反。”

  “廣東這一次被cu了不少兵參加歐戰,現在地方防務很是空虛,這對我們來說,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先生!”一位戴著日本式學生帽的革命黨人興奮地說道。

  “是啊!該是咱們為四萬萬中國人爭人格的時候了。”領袖沉聲說著,用手在地圖上點了點。

  “對了,先生,您看這個。”一位年輕的革命黨人將一張日本報紙交給了領袖,領袖注意到了上面刊登的梁啟超的頭像照片和旁邊的文章,眼中閃過興奮之意。

  “這篇文章,可是給了袁世凱當頭一bāng。”領袖說道,“這樣一來,進步黨就成了咱們的臂助。”

  “蔡鍔將軍是梁啟超先生的老師,蔡將軍又是參謀總長,對滇軍的影響力極大,要是有滇軍在昆明呼應,咱們在廣東發動,一定能夠成功。”老同盟會員朱直信說道。

  “海軍里也有不少同情革命的志士,對袁世凱復辟帝制不滿,咱們也可以爭取他們的參與。”另一位同盟會員建議道。

  “是啊,海軍里對老袁不滿的人其實很多。”有人說道,“不過,咱們要是爭取海軍參與的話,可得趕快,聽說老袁要派海軍去歐洲和英國海軍一同護衛航路和商船,好象就是最近的事。”

  聽到這句話,領袖的濃厚的眉毛不由得揚了一揚。

  “海軍如果真的去了英國,那對咱們來說可是好機會。”朱直信說道,“海路暢通無阻,咱們從臺灣得到的后援就沒有問題了。”

(一百三十七)歷史的拐點  “所以我們必須要盡快的發動,”領袖說道,“聽說袁世凱正在千方百計從外國購買軍艦,我們不能等到他磨好了刀再動手。”

  聽了領袖的話,周圍的人們都點頭稱是,而射出了愛慕的光芒。

  “袁世凱的皇帝夢,很快就要到頭了。我們將讓茫茫神州大地暗無天日的夜空中,升起民主共和的太陽!”

  領袖無比堅定充滿豪情的話語給了周圍的人們以無窮的信心,有的人情不自禁的低聲歡呼起來。

  “我們這一次,一定能夠成功!”

  “革命萬歲!”

  “民主共和國萬歲!”

  “要是克強先生現在能回來就好了。”不知是誰說了這么一句。

  “聽說克強先生在歐洲考察軍事,他要是現在能回來就好了。”

  “是啊!克強不在,我們少了一員大將啊!”領袖發出了一聲粗重的嘆息,一些老革命黨人的眼中也閃過惋惜之意,只是他們當然想不到,他們的領袖其實在心里,和他嘴上說的并不一致。

  此時的領袖當然還不知道,遠在歐洲的黃興,正面臨一場極大的危險。

  “聽!什么聲音?”

  還在睡夢中的黃興從床上猛地直起了身子,此時的他,感覺到身下的大地仿佛地震了一樣的在不住的顫抖著。

  同屋的幾名中國留學生也被驚醒了,大家都有些不安地對望著,各自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恐之色。

  黃興的目光隨即落在了不遠處的桌子上,桌子上的水杯,也在不住的顫動著,發出怪異的聲音。

  黃興抬頭向窗戶的方向望去,伴隨著遠處悶雷般的轟響,紅色的光芒在不住的閃動著。

  黃興披上了衣服起身來到了窗前,只見遠處的天空中一片火紅的閃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在這紅霞般的光芒映襯下,高大的埃菲爾鐵塔的身影都顯得分外的渺小。

  “是德國人在打pào。”一位中國留學生說道,“太可怕了。”

  黃興知道,這是德法兩軍在用火炮對轟,只有上千門火炮的炮口噴出的火焰閃光,才可能造成如此壯觀的景象。

  突然間,天空中傳來了一聲刺耳的尖嘯,緊接著不遠處的街道猛地升騰起巨大的火團,震耳玉聾的巨響將黃興面前窗戶的玻璃震得碎裂開來,強烈的震動使黃興站立不穩,險些摔倒。

  兩名留學生上前扶住了黃興有些肥胖的身軀,黃興并沒有注意到迸射到身上的碎玻璃,而是緊緊的盯住了爆炸傳來的地方。

  就在這轟然巨響中,一座教堂已經徹底的化成了瓦礫。

  “老天!德國人的炮彈已經能打到巴黎了!”一位留學生有些驚恐地說道。

  “不可能!這應該是德國人的飛船扔下來的炸彈造成的!”

  “這么說,德國人要打過來了!”

  “那些妓女說的是真的!巴黎現在非常空虛!根本沒有多少人守衛!”

  聽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黃興的心里隱隱隱約約的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大家趕快收拾東西,我們離開這里。”黃興說著,拂了拂身上的碎玻璃,轉身開始穿衣服。

  很快,幾名中國人便收拾完畢,急匆匆的離開了旅館,來到了大街上。

  此時街上也已經聚集了不少驚慌失措的人們,黃興注意到剛才發生爆炸的地方已經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當年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本能提醒著他這次爆炸的不同尋常,他愈發的感覺到危險的臨近,他正打算帶著大家離開時,天空中再次傳來了可怕的尖鳴!

  黃興大吼了一聲“快趴下!”,然后猛地臥倒在了地上,聽到了他的警告,幾名中國留學生也紛紛跟著臥倒。

  正當周圍的法國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剛剛黃興還在住著的旅館突然被一團巨大的火焰所吞沒,滾雷般的爆炸聲讓黃興的耳朵嗡的一下,什么都聽不到了。

  碎磚砂石仿佛暴雨一般的從空中落下,掉在了黃興的身上,好象要把他埋掉一樣,黃興用雙手護住頭部,一些金屬片一樣的東西擊中了他的手,讓他感到刺骨的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黃興感覺到不再有東西落下,他小心的站起身來,拍掉身上的泥土砂石,轉頭朝著爆炸傳來的方向望去,禁不住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剛剛他和留學生們棲身的那座旅館,現在已經消失不見了,剩下的,只是斷垣殘壁和殘缺不全的尸體。

  黃興肉了肉被落下的東西砸得生疼的手背,確定了手骨沒有受傷,正當他打算搜尋自己的同伴時,目光卻突然被腳邊的一個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片厚厚的金屬碎片。

  黃興俯身將金屬碎片撿了起來,他立刻就認出了碎片的材質,這是一塊黃銅制成的碎片。

  幾名留學生這時也紛紛起身,聚攏到了黃興身邊,一位留學生看到黃興手里的東西,說道:“這可能是德國人扔下的炸彈。”

  “不可能是炸彈,德國人的飛機和飛船飛不進來的。”另一位留學生斷然否認道。

  隨著戰爭變得越來越艱難,法國首都巴黎成了德軍重點進攻的目標,為了保衛巴黎,在和德軍戰線之間的防御地帶,法軍布置了大量的經過改進的高射炮群和飛行速度很快的飛機。德軍為了摧毀巴黎軍民的士氣,使用轟炸機對巴黎進行夜襲的次數逐漸增多(白天轟炸巴黎基本上是找死),但除了月明之夜外,德軍轟炸的準確性幾乎等于零。夜晚的巴黎實行燈火管制,不但沒有一絲燈光,而且遍布著高射炮,德軍的飛機只能在高空投彈,因而對無法準確的攻擊目標。而在德軍飛機來到之前,法國人卓有成效的警報系統也使每個人都有了充分的準備。

  為了保衛巴黎,浪漫的法國人煞費苦心的依著流動著的塞納河的輪廓,在馬恩河環形地帶的兩岸,建造了一個模擬巴黎的城市,用以欺騙德國飛行員。這座假城市甚至被加上了明顯的界標,以便于德軍飛機的駕駛員易于識別。但看上去德國人并沒有上當受騙太長時間。

  “不象是炸彈。”黃興搖了搖頭,說道,“炸彈的碎片沒有這么厚,這應該是炮彈的彈殼碎片。”

  “可德國人的炮打不了這么遠啊,先生。”一位留學生說道,“德軍陣地離巴黎最近的地方差不多也有六十五英里,現在的大炮,最遠的射程也不會超過二十英里,怎么可能打到巴黎呢?”

  這位留學生話音剛落,遠處的另一條街上再次傳來震耳玉聾的爆炸聲,升騰起的火光映紅了站在街上的人們那一張張驚懼的臉。

  “德國人的科技一向厲害,也許弄出了更厲害的大炮也說不定。”黃興想起了那位在美國巧遇的年輕將軍自己設計的重型火炮,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恍惚,“這高科技的力量,的確是令人難以想象啊!”

  正象黃興所估計的那樣,為了能夠轟到巴黎,德國的科學家們已經成功研制了三門大炮,每門大炮都有七十五英里射程——這恰恰就是從巴黎到置放大炮的所在地圣戈班森林的距離!

  剛才爆炸所產生的可怕破壞,就是這些被稱為“巴黎大炮”的鋼鐵怪物造成的。

  為了能打到巴黎,克虜伯的軍械工人制造了到現在為止人類歷史上最大的火炮——“巴黎大炮”。這種大炮的炮口直徑8.26英寸(210毫米),炮筒差不多有十二層大樓那么高——長118.2英尺(34米)。由于這么長的炮筒是不能支撐它的自重的——不論德國人的鋼材的剛性多么好,在近炮口處炮筒無可避免地會出現下垂。德國人采用懸臂支架支撐炮筒,克服了這個問題。同時,德國人還設計了可以沿著鐵路軌道滾動的有輪緣的車輪,讓“巴黎大炮”具有了一定的機動性。“巴黎大炮”總重達375噸,大炮本身就有è火藥的數量來調節。巨大的鐵路旋車盤可使炮架和大炮作水平面的旋轉以改變方向。“巴黎大炮”的炮彈重為276磅(發射的。炮彈以每秒鐘五千五百英尺的初速飛向二十多英里高的上空,然后在高高的同溫層中幾乎沒有什么阻力地猛沖,借助地心引力向巴黎作弧形下墜,至于會落到巴黎城里的哪個地方,就只有上帝知道了。

  現在的黃興并不知道剛才被摧毀的自己住過的旅館,正是“巴黎大炮”的杰作。黃興也并不知道,正是巴黎大炮使他憑借多年的戰場本能,感覺到了危險,才沒有成為德國人炮彈下的亡魂,也免于了被德國人俘虜的命運。

  黃興看了看火光升起的地方,果斷的說道,“我們走吧!馬上離開巴黎!”

  1917年11月12日,德軍攻陷巴黎。

  法國首都巴黎的失陷在全世界引起了巨大的震動,協約國集團的士氣一落千丈,世界各國的軍事觀察家們全都震驚不已,而最感到驚駭的,則是剛剛參戰不久的中國皇帝袁世凱了。

  北京,c魂藕齋。

  此時在這間雅致的建筑里,御前軍事會議正在緊張的召開著。

  “巴黎陷于德軍之手,法軍士氣大沮,法國政fu很可能單方面同德國尋求和解。”國務大臣徐世昌憂心忡忡的說道,“我看這一次弄不好協約國要敗在德國手中了。”

  “是啊!德軍如此能戰,英法美三國皆非其敵手,我看我們不如及早cu身的時候。”參謀總長蔡鍔搖了搖頭,說道,“巴黎一城之失,不足以左右整個戰局,法軍雖敗,但英美軍及我軍主力仍在,德軍陸上的優勢目前仍不明朗。且德軍海戰未能決勝,無法打破英國海軍的海上封鎖,其陸軍雖進占巴黎,對整個戰局并無太大補益。”

  “松坡此言差矣,日德蘭一役,英國海軍損失極重,德國海軍已獲大勝,是全世界公認的事實,怎么能說未能決勝呢?”黎元洪說道,“這海戰的結果就擺在那里,可不是咱們一廂情愿說誰是勝利者的事啊!”

  聽了黎元洪的話,楊朔銘不由得在心里暗笑了起來。

  在現在的時空,歷史的進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而之所以會這樣,應該是他這只小小的蝴蝶——確切的說是一只小小的黑暗蝙蝠——努力扇動翅膀的結果。

  為了改變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進程,讓中國得到更多的發展時間,楊朔銘處心積慮的運用他能夠利用的所有手段,他的行動雖然看上去微不足道,但卻真正的改變了歷史。

  第一次世界大戰真正的轉折點——日德蘭大海戰的結果,已然和原來的歷史出現了巨大的偏差。

  在好斗的舍爾海軍上將被德國皇帝威廉二世任命為德國公海艦隊總司令。舍爾對于英國對德國發動的“饑餓封鎖”一直極為憂心。當威廉二世在美國干預的威脅下降低了潛艇封鎖的速度時,他變得更加擔憂起來。由于德國海軍同英國海軍的實力相差懸殊,舍爾一直避免同英國海軍進行全面的戰斗。舍爾的戰術是英國沿海地區進行一系列“打了就跑”的襲擊,意玉吸引英艦追擊,如果形勢對他有利的話,他就要向這些英艦進攻,來改變雙方的力量對比。

  盡管德國海軍實力排名世界第二,僅次于英國海軍,但第二和第一的差距相當大,英國海軍有37艘無畏艦級的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而德國的同等級主力艦只有23艘,在大炮的火力方面,英國人占有更大的優勢——英國擁有énén12英寸口徑大炮。此外英國海軍還有34艘重、輕巡洋艦,對付德國的11艘巡洋艦,而驅逐艦的對比是80艘對63艘。

  熟知海戰史結果的楊朔銘知道日德蘭海戰的結果對德國的重要性,為了能讓德國更長久的抵抗協約國集團,早在戰爭開始不久后,他就利用“超級電腦眼”的力量在破譯德國人密電碼之后,成功的通過各種渠道,向德國方面傳遞了英國和日本海軍準備組建聯合艦隊的假消息。

  由于英國海軍和日本海軍的主力艦裝備有威力強大的15英寸(381毫米)和毫米)巨炮,德國主力艦的305毫米炮的威力相對不足。為了能夠對抗可能出現的“英日聯合艦隊”,威廉二世下令給德國海軍的四艘“國王”級戰列艦換裝威力更大的350毫米炮,并加快了四艘“拜恩”級戰列艦的建造速度。在日德蘭海戰開始前,四艘“拜恩”級戰列艦全部服役,使德國海軍的實力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由于有了和英國人叫板的實力,舍爾開始積極謀劃同英國海軍進行一次主力決戰,由于敵人過于強大,舍爾一開始只派出小批的巡洋艦對英國沿海城市進行炮擊sāo擾,由于多霧的天氣阻止了英國海軍的追擊。5月30日,舍爾訂出了一個方案,想把英國皇家海軍誘入圈套。他的誘餌是游弋在挪威海岸的弗蘭茨.馮.希佩爾海軍上將指揮的分艦隊。他推論,英國人是不會派出整個艦隊來攔截一次有限的侵襲的。在希佩爾艦隊出動后,他將率領德國公海艦隊的全部力量在五十英里之后跟著。如果英國海軍出擊,希佩爾進行象征性的抵抗后就轉舵,把追擊者引進舍爾的大艦隊的射程內。

  由于情報工作方面的失誤,德國海軍的出航計劃在前一天就被英國海軍知道了,但舍爾的目的是什么英國人并不知道。威廉港的無線電臺一直使用舍爾的旗艦“腓特烈大帝”號戰列艦的呼號廣播,使英國海軍部認為德國海軍的主力公海艦隊仍然留在港內。將近5月底的時候,英國海軍的譯電員截獲了突然出現的大量無線電通訊,表明德國人有異常的海軍活動。而在看到蘇格蘭海岸外有一隊潛艇時,更增加了英國海軍的懷疑。英國海軍上將約翰.杰利科和海軍中將大衛.貝蒂都感覺到有意外的行動,他們經過仔細權衡,竟然鬼使神差的想出了和德國人實際上是一樣的方案。這個方案就是要誘使舍爾攻擊表面上較弱的貝蒂艦隊,經過短暫的互相炮擊后,貝蒂將退向潛伏在地平線外的英國主力艦隊。

(一百三十八)二百萬噸鋼鐵的對撞  u敵深入的德國海軍分艦隊駛向丹麥海岸,英國艦隊也在5月30日晚出動,就此拉開了舉世震驚的日德蘭大海戰的序幕。

  由于這一次交戰雙方都是主力盡出,僅雙方各自的誘餌艦隊交火的規模就稱得上規模宏大:貝蒂的艦隊由4艘戰列艦和6艘戰列巡洋艦組成,而希佩爾的艦隊則包括5艘戰列巡洋艦,而且雙方都有驅逐艦等輕型艦艇進行偵察。由于英國水上飛機母艦“坎帕尼亞”號因故未能跟隨大艦隊行動,由此而造成的缺乏空中偵察,對日德蘭海戰的進程起了重大作用。

  貝蒂的航線大致與杰利科保持一致,5月31日下午2時后不久,貝蒂轉而向北,于傍晚在斯卡格拉克和主力艦隊會合。那時,希佩爾的艦隊在以東三十五英里,按平行的航線向北行駛,同時舍爾的主力艦隊以五十英里的距離跟蹤在后。不久貝蒂的艦隊轉而向北,東側翼的一艘輕巡洋艦“加拉蒂”號上的了望員看到遠方的丹麥不定期貨船“弗約爾”號噴出異常多的蒸汽,“加拉蒂”號離開編隊前往查看。與此同時,希佩爾的掩護兩側翼的輕巡洋艦“埃爾平”,也看見了“弗約爾”號,轉舵向其駛去。這兩艘輕巡洋艦差不多同時候互相認出來了,火速向各自艦隊發出警訊。

  如果“坎帕尼亞”號水上飛機母艦同貝蒂的艦隊一起航行,對德國海軍有利的這場遭遇戰是可以避免的,因為交戰雙方很可能在再往北的地方遭遇,那樣德國人就在杰利科的主力艦隊射后停止戰斗。在夜幕降臨前,269艘戰艦——英國149艘,德國120艘——和10余萬名左右的海軍官兵,在400多平方英里的洋面上,展開了一場空前絕后的大決戰。

  急于求成的貝蒂下了一道輕率的命令,命令他的6艘戰列巡洋艦以25節的最高航速走在前面,同時他的4艘航速較慢但火力更強的戰列艦則落在了后面,從而而犧牲了他在數量上近乎二比一的優勢。

  希佩爾看到貝蒂中計,便遵照舍爾的計劃,折向東南,向等在那里的公海艦隊駛去。貝蒂在后面緊緊追趕,雙方開始了短暫的互射擊技術大大勝過英國海軍。下午4時,貝蒂的旗艦“獅”號戰列巡洋艦的炮塔中部中彈爆炸,遭到重創;“瑪麗女王”號戰列巡洋艦則爆炸沉沒。幾分鐘后,英國海軍的“不倦”號戰列巡洋艦被德國海軍“馮.德.坦恩”號射出的兩枚炮彈擊中,在一聲震耳玉聾的爆炸中連同1017名船員葬身海底。

  貝蒂的艦隊遭到了令人震驚的打擊,但他仍然決心繼續戰斗,他堅信4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不久就會和他會合。在這里德艦又突然擊中了“皇家公主”號戰列巡洋艦,把它包圍在煙霧和火焰之中,英國海軍損失了第三艘戰列巡洋艦。

  貝蒂的等待沒有白費,很快他就和海軍上將埃文托馬斯的戰列艦中隊——“巴拉姆”號、“馬來亞”號、“勇敢”號和“厭戰”號會合。四艘英國戰列艦開始用15英寸重炮猛轟,德艦很快便遭到了可怕的打擊,舍爾的伏擊貝蒂的方案現在已經無法實現了。他現在不是去把英國分艦隊誘入希佩爾的戰列巡洋艦和他的主力艦隊之間的陷阱,而是不得不伸出他的手來給希佩爾解圍了。

  貝蒂繼續按原來方向航行,在看到德國主力艦隊隱隱呈現在地平線上之后,立刻180度大轉彎,全速向北行進,以謀求杰利科艦隊的大炮保護。埃文托馬斯沒有看見轉向的旗號,他的戰列艦成為德艦炮火的目標,英艦遭受了很大的損失和傷亡。“巴拉姆”號和“馬來亞”號數次被德艦擊中,“厭戰”號的操舵裝置也暫時失靈。但“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強悍戰力也證明了英國人花費的巨額英鎊物有所值,英國人在挨揍的同時也打擊了敵人;“馮.德.坦恩號”的主炮嚴重受損,“呂佐夫”號也遭到重創,動力大減,勉強能夠繼續航行。

  下午5時30分,德國驅逐艦看到幾艘英國輕型軍艦從東北向它們駛來。這些軍艦都是偵察艦,屬于海軍少將霍勒斯.胡德指揮的由三艘戰列巡洋艦組成的艦群,是杰利科派來加強貝蒂的艦隊的。在短暫的交鋒中,德國輕巡洋艦“威斯巴登”號連續遭到猛擊,和它的大部分船員一道沉沒了。德國的v48號驅逐艦和英國的“鯊魚”號驅逐艦也同歸于盡。兩艘老舊的英國巡洋艦“防御”號和它的姊妹艦“勇士”號在6000碼處和希佩爾的戰列巡洋艦交戰。僅僅不到四分鐘,“防御”號艦體炸裂沉沒,“勇士”也受了重傷,第二天也沉沒了。

  兩支龐大的艦隊互相向對方沖去,英國艦隊以每4艘戰列艦成一行、六行并列的隊形向南航行前進。每行相距2000碼,每艘軍艦相隔500碼。如果要把戰列艦部署成舷側單行,需要四分鐘,但這種動作的先決條件是要敵艦正好在前面,并且已經知道它的準確距離。如果敵人迫近左側翼或右側翼,則用另一機動動作,使艦隊可以向進攻的兵力列成舷側單行。杰利科不能決定他的機動動作,直到他知道舍爾的航向和方位。在確定德國艦隊正好向英國主力艦隊的右側翼行進后,杰利科下令整個艦隊向左舷散開,二十四艘巨大的戰列艦排成一條15000碼長的作戰單行,向東南方向行駛。

  在英國人這一機動動作完成之前,舍爾并不知道英國主力艦隊就在這片海域。當東北方的地平線變成了一片銀白色和桔紅色閃光的光幕,繼之以一陣冰雹般的炮彈的巨大爆炸時,他的輕型偵察艦只幾乎來不及向他發信號便被炸得粉碎。杰利科正在做搶占“t”字頭的戰略機動動作,此時舍爾的艦隊在發揮炮火威力方面受到阻礙,而英國主力艦隊卻能夠用所有大炮轟擊德艦。

  盡管英國皇家海軍是在有利條件下射擊的,除了炮口發出的閃光外,杰利科的艦只被東方天空的yin霾和德艦煙囪里吹向東方的濃密煤煙所遮蔽。僅僅不到十分鐘,舍爾的前鋒戰艦至少受到了十二次猛烈的齊射。本來就傷痕累累的德國戰列巡洋艦遭受了嚴重的損失,“呂佐夫”號的艦首幾乎在水線以下,“馮.德.坦恩”號的上層結構崩塌,大炮歪倒在躺滿著已死和垂死的水兵們的甲板上。

  舍爾意識到遇上的是英國主力艦隊。他沒有浪費時間,下午6時36分,他發出了這次海戰當中最為關鍵的“轉向西北接敵”的命令,實施“反航戰”的德國艦隊向英國艦隊進行了猛烈的齊射,英國艦隊最末端的“阿金庫爾”號戰列艦率先被四艘“國王”級戰列艦擊中,起火爆炸,很快沉沒。雖然德國戰列巡洋艦“德弗林格爾”號已被英艦命中數次,但它還是向胡德少將的旗艦“無敵”號發射,雷鳴般的爆炸把這艘戰列巡洋艦炸成了兩截,然后連同全體船員沉沒了。

  英國艦隊遭受的可怕打擊一時間讓杰利科和貝蒂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們不知道舍爾已經切上了自己的艦隊尾部。此時黑夜已經降臨,交戰雙方的輕型艦艇開始摸著黑大打出手,互有傷亡,由于在黑夜里不辨敵我,雙方都在焦急地等候著天亮的決戰。

  令交戰雙方都鬧心不已的“魚雷之夜”終于結束了,夜間的魂戰使英德雙方的巡洋艦和驅逐艦及魚雷艇損失都很大,天亮的時候,日德蘭沙洲的海面上,到處都是漂浮著的艦體殘骸碎片和陣亡水兵的尸體。

  “巨人們的決斗”在6月鋒,英國艦隊排成了長長的戰列向德國艦隊撲來,英艦依次為“英王喬治五世”號、“阿賈克斯”號、“百人隊長”號、“愛爾蘭”號、“獵戶座”號、“君王”號、“征服者”號、“雷神”號、“鐵公爵”號、“皇家橡樹”號、“壯麗”號、“本鮑”號、“貝樂洛豐”號、“魯莽”號、“前衛”號、“巨人”號、“克林伍德”號、“海王星”號、“圣文森特”號、“馬爾博羅”號、“復仇”號和“大力神”號,貝蒂的戰列巡洋艦和四艘“伊麗莎白女王”級快速戰列艦也加入了進來。

  德國艦隊在舍爾的指揮下奮力殺上,德國艦隊依次為“國王”號、“大選帝侯”號、“邊境伯爵”號、“威廉王儲”號、“凱撒”號、“路易特波德攝政王”號、“凱瑟琳”號、“腓特烈大帝”號、“拜恩”號、“巴登”號、“薩克森”號、“符騰堡”號、“奧斯特弗利斯蘭”號、“圖林根”號、“赫爾戈蘭”號、“奧爾登堡”號、“波森”號、“萊茵蘭”號、“拿sāo”號、“威斯特法倫”號、“德意志”號、“黑森”號、“波默恩”、“漢諾威”號、“西里西亞”號和“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號。希佩爾已經受到重創的五艘戰列巡洋艦也跟了上來,準備做殊死一搏。

  由總噸位達200余萬噸的200余艘戰艦和10萬海軍官兵參與的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和最為慘烈的海上大決戰正式開始。

  雙方艦隊各自進入到射程之后便開始了對轟,一時間海面上炮聲震天,彈雨橫飛,整個海面為之沸騰,在這連上帝都感覺恐懼的炮戰中,誰的火力和裝甲防護差誰遭殃,費希爾的“速度就是防御”在這樣的戰場上完全失去了作用。

  由于德國艦隊將火力最強的四艘“拜恩”級戰列艦放在了中軍的位置,而英國艦隊的中軍則偏偏由相對較弱的戰列艦組成,因而這些戰艦在德艦380毫米主炮的兇狠打擊下很快便招架不住,而英國艦隊此時最強的軍艦在后衛,它們也將火力集中在了德國艦隊后衛的那些老式前無畏艦上。此雙方都以猛攻對方的弱艦為主要的手段。

  在致命的大口徑艦炮的瘋狂轟擊下,雙方的弱艦都遭受了嚴重的損失,德國前無畏艦“德意志”號、“黑森”號、“波默恩”號、“漢諾威”號、“西里西亞”號和“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號這六艘“5分鐘艦”在不到20分鐘的時間里先后沉沒,英國戰列艦“貝樂洛豐”號、“魯莽”號、“前衛”號和“巨人”號也被德艦送進了海底。

  在看到已方的戰列艦一艘接一艘的起火沉沒,杰利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當然不知道,德國人在技術上的熟練要遠遠的勝過英國人,德艦射出的裝有定時信管的大口徑穿甲彈一般都能穿過英艦的船殼然后爆炸,具有很大的破壞作用。而英國炮彈不能洞穿德艦的裝甲鋼板,往往碰上就炸。而且德國在信號技術、測距和夜戰設備方面也都超過英國主力艦隊。而在至關重要的防火系統方面,德國海軍更是比英國海軍優越得多。英國炮彈在德艦的炮塔里爆炸,不會引起進一步的損害,防護得很好的垂直通道,防止火勢下竄到彈藥庫。而德國炮彈在英艦炮塔里爆炸時,則會引起下至彈藥庫的一系列炸藥的爆炸。由于英國設計師們過于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于速度和大口徑火炮上,而忽視了其它方面必要的改進,因而在這場關乎大英帝國數百年國運的戰斗中吃了大虧。

  盡管雙方都遭受了可怕的損失,但誰都不肯輕易退卻,在雙方的戰列艦捉對撕殺之際,貝蒂和希佩爾的戰列巡洋艦也沒有閑著,也在用剩余的炮火做著殊死的較量,由于德艦炮火和防護方面占有優勢,英艦的缺陷則過于明顯,很快,包括貝蒂的旗艦“獅”號戰列巡洋艦在內的所有英國戰列巡洋艦幾乎全都無一例外的在巨大的爆炸聲中斷為兩截,然后帶著船員們迅速的沉入了海底,只有“獅”號的沉沒時間稍長,讓貝蒂能夠在旗艦沉沒之前逃上小船。

  和英國人的慘重損失相比,德國戰列巡洋艦憑借優異的性能多挺了一段時間,但也仍然難逃被擊沉的噩運,在四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的猛攻下,“呂佐夫”號終于無法堅持,

  在打出了“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的旗號后沉沒了,緊接著“毛奇”號和“馮.德.坦恩”號也步了“呂佐夫”號的后塵,如果不是四位“女王”在關鍵時刻轉舵支援自己的戰列艦去了,被打得千瘡百孔遍體鱗傷的“賽德利茨”號“德弗林格爾”號其實也很難逃得性命。

  戰斗很快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由于四艘德國“拜恩”級戰列艦的火力過于兇猛,“獵戶座”號、“君王”號、“征服者”號、“雷神”號先后被擊沉,杰利科的旗艦“鐵公爵”號被打得傷痕累累,全艦大火,但仍然在堅持戰斗,最后也沉沒了,在這艘英勇的戰列艦沉沒時,“巴登”號戰列艦上的德國水兵親眼看到杰利科站在艦橋上,與艦同沉。

  在英國戰列艦一艘接一艘的沉沒時,德國艦隊也遭到了可怕的損失,“路易特波德攝政王”號、“凱瑟琳”號和德國艦隊的旗艦“腓特烈大帝”號也在英艦的猛烈炮火當中沉沒,在旗艦遭受重創的時候,舍爾試圖更換旗艦,當他來到小艇上不久,便目瞪口呆的看到自己的旗艦迅速的消失在了海面上。

  舍爾命令水手們將自己送到離得最近的德國戰列艦上去,但卻沒能成功。此時英國艦隊雖然失去了旗艦,但剩下的幾艘超無畏戰列艦仍然不肯退縮,在堅持著戰斗,在它們可以吞噬一切的炮火轟擊下,防護較差的德國戰列艦“奧斯特弗利斯蘭”號、“圖林根”號、“赫爾戈蘭”號、“奧爾登堡”號、“波森”號、“萊茵蘭”號、“拿sāo”號和“威斯特法倫”號全都燃起了大火,而這時四艘“伊麗莎白女王”級快速戰列艦的到來更加劇了德艦的損失,這些德艦在很短的時間里便全部被英艦擊沉。

  此時交戰雙方差不多都有一多半的軍艦沉入了海底,但戰斗卻并沒有就此停止,盡管雙方都失去了旗艦的指揮,但分艦隊的將領卻全都不約而同的毅然升起了血旗,誓要血戰到底。

  英國艦隊在戰列艦隊指揮官杰拉姆中將的指揮下繼續戰斗,德國艦隊則由前衛艦隊指揮官保羅貝恩克少將指揮,繼續進行著殊死的搏殺。

  由于四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的及時回援,英國艦隊的火力漸占上風,在英艦的奮力攻擊下,德國戰列艦“凱撤…”號終于無法堅持,這艘戰艦燃燒著大火,甲板上滿是已死和垂死的人們,在陣陣劇烈的爆炸聲中,這艘戰列艦終于傾覆,沉入了大海。

  此時德國艦隊只剩下了四艘“國王”級戰列艦和四艘“拜恩…”級戰列艦(兩艘未沉的戰列巡洋艦已經完全喪失了戰斗力,被迫退出了戰場),它們在英艦射來的彈雨中苦苦掙扎,無數次被大口徑炮彈擊中,被烈焰和濃煙包圍,但就是不肯沉沒。而他們威力強大的巨炮給予了英國艦隊更加致命的打擊,著實令德國的造船技師和工人們臉上有光。

  看到德艦所剩無幾,而英國艦隊則在數量上占有優勢,急于為艦隊司令官報仇的杰拉姆中將求勝心切,指揮英國戰列艦企目包圍德艦,搶占德艦的“t”字頭,將德艦全部殲滅,但他忘記了僅存的這八艘德國戰列艦是德國艦隊精銳中的精銳,英國戰列艦的主要損失都是“國王…”級戰列艦的350毫米炮和“拜恩”級戰列艦的380毫米炮所造成的,結果英國人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英艦企圖完成轉彎動作時,德艦用精準的炮火給了英艦以嚴厲的打擊,本來已經受傷航速大減的“英王喬治五世”號當先被“國王…”號的350毫米主炮擊中,結果發生了致命的爆炸,很快帶著杰拉姆海軍中將和所有的艦員一道沉沒了。緊接著防護較弱的外貿艦“愛爾蘭…”號也被“薩克森…”號一炮擊中了要害,在一聲巨響當中沉沒了。

  失去了指揮的英國艦隊一時間陷入到了混亂當中,看到有機可乘,德國戰列艦一邊躲避著四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和另外四艘英國戰列艦的進攻”一邊將火力集中在了“阿賈克斯…”號、“百人隊長…”號和“獵戶座。”號上,這三艘英國戰列艦同樣經不住“拜恩…”級戰列艦380毫米巨炮的打擊,接連在爆炸中沉沒。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果,是因為苦味酸裝藥的英國炮彈低劣的穿甲性能,在這場近距離肉搏戰中,英國炮手們打得也相當出色,多次準確的擊中了德艦,但由于英國炮彈碰上裝甲就炸,想要真正撕開德艦堅厚的裝甲需要耗費大量的彈藥和時間,而在這段時間里”防護性能較差的英國戰列艦面對德國人可怕的重型穿甲炮彈”無疑是極度危險的,但大英帝國海軍的百年軍威和榮譽不容許英艦在這樣旗鼓相當的戰斗中有絲毫的退縮,悲劇則由此產生。

  在再次給予了英國戰列艦隊以沉重打擊之后,德國戰列艦的情況也變得不妙起來,大部分的主炮都毀不堪用,每一艘軍艦上都只有一到兩門主炮還能維持射擊,貝恩克少將意識到了危險(德國人的謹慎和英國人的魯莽在這一時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果斷地率領德國艦隊開始了突圍行動。看到德國戰列艦要逃跑,英國艦隊在西塞爾伯爾尼中將的率領下緊緊追趕,但此時英艦僅剩八艘,而且全都受了重傷,尤其是埃文托馬斯少將率領的4艘,“伊麗莎白女王…”級快速戰列艦因為戰斗多時,動力系統受到了損傷,航速大減,“圣文森特…”號、“馬爾博羅”號、,“復仇”號和“大力神。”號也受創甚巨,無法保持原來的火力和航速,但英國人仍然不肯放棄。由于海面上已經完全被濃密的煙霧所籠罩,德艦的身影很快變得朦脆起來,英艦很快便失去了目標。

  伯爾尼仍然試圖挽回敗局,他知道如果讓這八艘德國主力艦平安的回到德國后對英國來說意味著什么,他打算率領英國艦隊在德艦前往基爾港的歸路上進行截擊。英國水手們抓緊時間修理艦休和受損的火炮,準備為犧牲的戰友報仇。

  舍爾在登上一艘驅逐艦后來到了“國王…”號戰列艦上,從貝恩克少將手中重新接過了指揮權,在海上漂蕩了許久的舍爾和貝恩克少將看法一致”認為現在撤出戰斗才是明智之舉,為了能夠平安返航”舍爾命令發電報要海軍部設法核實合恩礁水道有無敵艦出沒。德國人的無線電報被英國情報部門截獲,并及時通知到了英國艦隊。伯爾尼由此推斷出了德國艦隊的撤退路線,得以抄近路追上了德國艦隊。

  率先追上德國艦隊的是埃文托馬斯的快速戰列艦分隊,看到英國艦隊突然出現,舍爾著實吃驚不小,由于四艘“國王。”級戰列艦受傷過重,已經無力再戰,舍爾率領這四艘戰列艦脫離戰列,奪路而逃,四艘最強悍的“拜恩”級戰列艦則擔任掩護,再次同英國艦隊展開了激烈的炮戰,亡命的德國艦隊爆發出了最強的戰力,英國艦隊也使出了全力,并出動輕型艦艇攻擊德艦,這一時刻的戰斗德艦的火力占了上風,很快,“巴勒姆”,號被“拜恩。”號擊中,起火爆炸,“馬來亞…”號在“巴登”號的齊射中傾覆”“勇敢。”號被“薩克森…”號打掉了最后一座能用的炮塔,動力系統受損,被迫退出了戰斗”“厭戰…”號被“符騰堡”號重創,在烈火和濃煙中狼狽逃走(這兩艘戰列艦隨后完全喪失了動力,在被巡洋艦拖回斯卡帕灣的途中遭到德國潛艇的伏擊沉沒)。

  當伯爾尼發現快速戰列艦分隊遭到重創之后,他意識到這場戰役的失敗已經成了定局,他手中碩果僅存的四艘戰列艦很難對付四艘“拜恩”級戰列艦,再打下去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因而無奈地帶著剩余的英艦退出了戰斗。德國公海艦隊剩下的8艘戰列艦和搬戰列巡洋艦終于平安的回到了基爾港。

  日德蘭海戰結束了,在這場空前絕后震驚世界的大海戰中,英國皇家海軍總計損失了23艘戰列艦和6戰列巡洋艦,12艘巡洋艦以及大量的輔助艦艇,官兵傷亡近4萬人,可以說主力盡失,盛極一時的“大艦隊”,就此灰飛煙滅。德國公海艦隊則損失了18戰列艦和3艘戰列巡洋艦,4艘巡洋艦,7艘驅逐艦和15艘魚雷艇,13艘其它艦艇遭受重創,官兵傷亡近3萬人,損失也是極為驚人的。

  日德蘭海戰徹底改變了英德兩國海軍力量對比,成為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轉折點戰役。在日德蘭戰役結束后,英國的海上優勢不復存在,因此曾經也是海軍出身的中華帝國武義親王黎元洪才會說日德蘭戰役英國失敗了,如果從損失上講,的確德國人是勝利者。

  但楊朔銘知道”現在德國海軍雖然拉平了和英國海軍之間的差距,但并沒有取得絕對的優勢,而且因為英國海軍的巨大損失所出現的力量真空可以由美國海軍和日本海軍來填補,而德國則根本不具備這樣的條件(德國的盟國奧匈帝國和土耳其都是拉不上臺面的小伙伴,不拖后腿就不錯了)。因此德國海軍雖然憑借日德蘭一役獲得了暫時的優勢,但這種優勢注定維持不了太長的時間。因此蔡鱷才會說德國未能取得決定性勝利。

  “德國海軍此前雖掃蕩英國海岸,毀其船廠多處,但并沒有摧毀英國造船工業的根基。…”蔡鋒說道,“美國海軍已經進駐英倫本土,聽說日本海軍也準備派大艦遠赴英國,這樣一來”德國仍然無法打破海上封鎖。

  楊朔銘看了看袁世凱,此時的袁世凱臉上yin睛不定,顯然是對自己有可能站錯了隊而擔憂不已。

  “英國海軍雖有美日助陣,但損失過巨,一時難以恢復,如今法國國都已失”俄國連戰連敗,國內暴亂四起,協約國想要打敗德國”已經不可能了。…”黎元洪接著說道,“我國不應繼續參戰,陷入過深,否則協約國戰敗,我國亦不免大受其累。”

  聽了黎元洪的話,袁世凱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的目光來回掃視著群臣,似乎是有此不太甘心。

  “現在我國絕不可中途退出…”海軍大臣劉冠雄說道,“我國如現在退出協約國,一則失信于友邦,為全球所不齒,二則會給日本以可乘之機,戰后如日本再犯我國,當無一國肯出手相助了。…”

  “劉總長所言極是。…”首相楊度說道,“合六大國之力,戰不下德國,絕無可能。”,

  “兵法云:“帶甲十萬,干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濤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后十萬之師舉矣。,我軍如今在歐陸作戰之兵已不下二十萬人,餉械補給雖有英法美等國接濟,但耗費仍不可勝數,若戰事曠日持久,我國經濟必將難以負擔!。”黎元洪的聲音變得高昂起來,“哪怕最后能夠得勝,但打得民窮財盡,對我國又有何益?”,

  “無論如何,咱們現在也得咬牙堅持,把這一仗打完!…”袁世凱有些惱火地說道,“只要把這最艱難的時候熬過去,以后便是我華夏騰飛之時!…”

  看到袁世凱動了真怒,黎元洪的臉上憋得通紅,他強忍住了怒氣,沒有再說什么。

  御前會議就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中結束了,當楊朔銘起身準備和眾人一道離開時,一位內宮女官叫住了他。

  “楊督辦請留步,皇上召見…”

  楊朔銘點了點頭,又坐了下來,等到眾臣依次退出,女官帶著他來到了后宮的袁世凱書房中。

  脫去了大元帥軍裝的袁世凱換上了一身團龍紋的金色漢服,顯得很是樸素,看到楊朔銘進來,他笑呵呵的打著掃呼,而在袁世凱身邊侍立著的一名戴眼鏡的瘦高今年輕人,則取過了一張紫檀木椅子,請楊朔銘坐了下來。

  楊朔銘立刻便認了出來,眼前的這今年輕人便是袁世凱的第五個兒子袁克權。

  袁克權和袁克定袁克文兄弟一樣,都是袁世凱很器重的兒子,在袁世凱舉行皇帝登基典禮時,曾經讓他們兄弟三個同穿一樣的太子禮服,用意是什么再明白不過了。

  楊朔銘和袁世凱父子見禮之后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和中國歷朝歷代臣子見了皇帝都要跪下磕頭的禮節不同,袁世凱的弘憲王朝則完全廢除了這些日禮,袁世凱在主持祭孔大典時也不行跪拜禮,使君臣之間更顯平等與親近”這對實行了幾千年封建日禮制的中國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大的進步(曾經是“戍戌變法…”的先鋒的康有為則對此極為不滿,公然叫喊“萬國禮教主無不跪,中國民不拜天,不奉耶穌,又不拜孔子,留此膝何為?”)。

  和以前中國歷朝歷代的皇帝不同,登基之后的袁世凱也并不是在任何時候都穿著龍袍(袁世凱的龍袍倒是有兩套,是由淘沫設計的漢代龍袍,龍冠也是平頂十二族的漢冠,但他平時并不穿”只在主持傳統的大典時才穿),顯得高高在上令人不敢仰視。在接見臣子的時候,他也是象普通人一樣的大伙兒一起面對面坐在桌子旁交談。

  “我自從聽了瀚之的話,不再把鹿算靈芝什么的當飯吃,身子確比以前強了不少。”袁世凱笑著親自端過一杯茶放到楊朔銘的面前,“凡事過猶不及,古人的話說的還是有道理啊!”。

  “陛下所言極是…”楊朔銘笑了笑”點了點頭。

  “自你揚瀚之主持全國實業以來,成效顯著,遠的不說,單是這“人和醫院”就比以前的太醫院不知道強了多少倍。…”袁世凱說道,“我聽說蔡松坡一直在那里療養,前一陣子也去做了一次全面檢查,用了一些西醫的藥,好多癰疾都去掉了。宮里面現在已經只知“人和醫院,而不知太醫院了。…”

  “太醫院的方子其實也是很珍貴的,只是用藥雜質太多”現在也已經和“人和,合作,采用西法提純,稱為“中華漢藥”有些補益的方子,陛下感興趣的話,不如試試。”楊朔銘笑著說道。

  “好,等我去看看。…”袁世凱說著”話鋒突然一轉,問道”“川路公司貪污民間集資案,你那里查得怎么樣了?”

  聽了袁世凱的問話,楊朔銘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恨之色,點了點頭。

  “實情已經基本杏清,那些貪墨之徒的行為,簡直令人發指。”,

  “那么說,川路公司挪用民眾集資轉入股市并利,并非為了壯實修路資本,而是為了中飽私囊?”袁世凱聽到楊朔銘的回答,目光變得專注起來。

  “是。川路公司在上海股市中,共計投入了500萬元,這是當時川路公司僅余的可動用資金的一半,您要知道,當時滬市的總資金也不過幾千萬元之數,其陸續挪入滬市的資金,相當于滬市總資金的十分之一,他們是滬市相當有分量的大戶的事實,在滬市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想到自己的老丈人黃待堯為了查出事實真相險些丟了性命,楊朔銘的拳頭不由得捏緊。

  “如此膽大妄為,真是豈有此理!”袁世凱不由得勃然大怒。

  “而且川路公司用這筆錢炒股,絕非公司的公開決策,而是其高管中的少部分人的秘密操盤。公司層面上的公開決策,是授權高管們將這筆款項存款生息,因此規定了在每家銀行存款不得超過20萬元的上限,目的是為了防范金融風險,但這筆錢卻被全部用于炒股。

  …”楊朔銘說道,“事情敗露后,其主事者還多方狡辯,說要盤活資金,以錢生錢,但實際上,從負貴具體操盤的川路公司總收支人的行為看,可以說是真正的“老鼠倉”而且其中還存有嚴重的貪污行為。在清理清查時,還發現了賬目上的很多問題。”

  “他們想要讓政fu以“鐵路國有,的名義接手,目的就是想要政fu來當這個冤大頭。…”袁克權在一旁突然說道,“前清時他們就是這么干的,現在又把老把戲拿出來了。…”

  “我他娘的才不給他們填這個屎坑呢!”袁世凱怒道,“他們簡直是搶劫!是強盜!…”

  “以政fu的名義收取租稅無數,時至今日,卻一寸鐵路未修,而且還想要政fu替他們還債,事情被揭露又不惜買兇殺人滅口,可謂歹毒之至。…”楊朔銘沉聲說道,“我一直認為,貪污犯和那些流氓愛國者,才是真正的賣國賊…”

  袁世凱父子可能是第一次聽到“流氓愛國者”這個詞,不由得全都一愣,然而他們馬上便明白了楊朔銘話里的意思。

  “貪污犯即賣國賊,瀚之說得好啊!…”袁世凱嘆息道,“可惜現在,并沒有幾個人能認識到這一點。”

(一百四十)海外幽靈  “記得甲午時,日諜宗方小太郎曾給日本天皇的報告中稱我國的問題并非只是官場,而是全民。今日川路公司所為,可為佐證。”袁克權說道。

  此時的楊朔銘,想到了自己原來的時空的所見所聞的親身經歷,嘴里不由得陣陣發苦。

  在那個時代,全民生動地體現在各種體制的企業之中。在政治、全民尋租的條件下,中國的法制逐漸淪為權力的遮羞布,各種公司企業都成為厚黑大行其道的娛樂場。而在這樣的環境下,不是監管有多糟糕的問題,而是根本沒有監管、也無法監管。

  歷史在這里,奇跡般地出現了輪回。

  “瀚之打算如何處理此事?”袁世凱問道。

  “揪出這些蛀蟲,依法嚴懲,并向全國公示其犯罪經過始末,以儆國人。”楊朔銘斬釘截鐵地說道。

  聽了楊朔銘的回答,袁世凱連連點頭,眼中閃過贊賞之色。

  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處理建議,楊朔銘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對于后世的“有法不依”“執法不嚴”等弊端,他是有著切膚之痛的經歷的。

  對一個國家來說,經濟政策和完善的法律制度才是最重要、最基本的社會政策和制度,也是考量當國者執政是否成熟的基本標準。沒有穩定的經濟政策和法律制度,民眾不可能安居樂業,社會不會安定和諧,當國者的政權基礎自然也不可能鞏固。

  結合他在后世的經歷和這個時代的實際情況,楊朔銘深深的知道,全民的信用重建、契約精神與法制精神的樹立,都是更為根本的基礎工程,需要更為漫長艱難的建設過程。只要這些不解決,和尚就一定是歪嘴的,任何經書就一定會被唱歪。

  而現在的他,從收購福州船政局和漢冶萍公司時起,就已經悄悄的走上了這漫長而艱辛的道路。而眼下川漢鐵路公司給他出的這個難題,只不過是個開始。

  “盼瀚之掃除路務積弊,修他20萬里鐵路出來,為我中華建不世奇功!”袁世凱滿臉欣慰之意地鼓勵道。楊朔銘知道袁世凱這是在向自己暗示會支持自己在整頓川漢鐵路公司的問題上支持自己,不由得在心里暗笑了一聲。

  “瀚之軍政工業醫藥皆有所長,克權你以后要和瀚之好好的學學。”袁世凱煞有介事的轉頭對身邊的袁克權說道。

  聽了袁世凱的話,楊朔銘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了袁世凱今天召見自己的真實目的。

  “以后凡事就要多和瀚之商量了。”袁克權微笑著朝楊朔銘拱了拱手。

  “那可不能白請教,規庵要替我分擔些事情才行。”楊朔銘的腦子飛快地一轉,馬上開玩笑似的接口笑道,“有了規庵幫忙,那可是如魚得水啊。”

  “你們都是年輕人,以后多多走動,好好親近親近。”袁世凱滿臉欣慰之色地對他們二人說道。

  楊朔銘笑著點頭答應,但此時他的心里,卻感到了一絲莫名的沉重。

  召見結束后,楊朔銘出了新華宮,回到了家里,黃韻芝看到他眉頭深鎖的樣子,便問他發生了什么事,楊朔銘便將今天和袁世凱父子會面的情況和她說了一下。

  “這說明,很可能是老袁想要重立太子。”黃韻芝沉yin了一聲,“他想給這個小兒子找個硬一點兒的靠山,所以就看上你了。”

  “我算什么硬靠山,我既沒有地盤,又沒有錢和兵,”楊朔銘自嘲地一笑,“比我厲害的北洋宿將可是有的是。”

  “你現在是沒有,可不等于以后沒有。”黃韻芝笑著搖了搖頭,“老袁能做如此決定,說明他還是有眼光的。”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在法國的袁大太子出了什么問題。”楊朔銘將衣服脫下,隨手交給了身邊的曦雪,“讓老袁改主意想要廢長立幼了。”

  “這個可能性也很大,聽說那位袁大太子打仗的本事不行,但在法國可是沒少留下風流韻跡。再說他畢竟身有殘疾,作為國家儲君是差勁了點。”黃韻芝笑道,“袁二公子雖有才學,但文人氣太濃,也不象能當太子的樣子。”

  “夫人所言甚是。”曦雪在一旁說道,“袁二公子是賈府寶二爺一類的人物,詩文雖做得極好,但總透露出蕭瑟之氣,他這樣的人,是不適合當儲君的。”

  “曦雪姑娘對袁二公子可是挺了解啊。”黃韻芝笑著看了看曦雪,雖然明知道是玩笑話,但曦雪的臉還是紅了起來。

  “歡場唱酬,詩文應答是少不了的,但曦雪能從他的詩文看出來他的性格,也是獨具慧眼呢。”楊朔銘笑著看了看曦雪,“果然不愧為女校書。”

  “將軍過獎了。”曦雪很快恢復了平日里的柔婉文靜,讓楊朔銘又小小的驚yàn了一回。

  而此時他眼神中的細微變化,當然也被耳鬢廝磨的妻子盡收眼底。

  “對咱們來說,卷入這奪嫡之爭可不是什么好事。”

  曦雪轉身離開,楊朔銘將目光從她和美麗的妻子身上收了回來,想到今天和袁世凱父子的會面,他剛剛有些舒展的眉頭又變得擰緊,“我現在可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分心。”

  聽了楊朔銘的話,黃韻芝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爹剛才發來了電報,證據都收集全了。”黃韻芝說著,將一封電報交給了楊朔銘,“他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出手。”

  楊朔銘接過電報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我今天晚上才能決定下來。”

  楊朔銘的回答讓黃韻芝感到有些不解,她看著他,問道:“你今天晚上還要出去?”

  “是。”楊朔銘的目光落在了墻上的日歷上,嘆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你這大半年的,晚上只有一半的時候在家,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黃韻芝有些幽怨地說道,“難道曦雪這樣美貌的姑娘都入不了你的眼嗎…”

  楊朔銘看著她眼中似乎有淚水閃動,不由得朗聲一笑。

  “你可千萬別再往家里買美女了,”楊朔銘笑著將她拉到自己的懷里,他挽起了自己的胳膊,將小臂下的一道細微的傷痕露給她看,“我晚上是去辦一些隱秘的事,絕不是尋花問柳,放心吧。”

  看著這道明顯是極為鋒利的利刃造成的傷痕,黃韻芝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晚上,應該是最后一晚了。”楊朔銘輕聲說道,“過了今晚,他們就不需要我再教什么了。”

  日本,東京,某訓練基地。

  精赤著上身的夏閣哲站在一位日本軍官的面前,正用yin冷的目光看著他,盡管那位日本軍官在中國人面前一向趾高氣揚,但此時的他面對著臉上似乎還殘留著血跡的這個身上刺青的年輕殺手,臉上卻滿是驚懼之色。

  他看了看手上的成績單,下面赫然用日文寫著“工作能力極強”的字樣。

  “恭喜你以最優異的成績通過了全部的課程,你是第一個取得這樣成績的支那人。”日本軍官說著,取過一個圓木印章在成績單上面蓋了一下,“這是配給你的武器,請你簽收。”他說著,打開了桌子上的一個小木手提箱,將里面的一把小巧的手槍取了出來。

  “這是特制的暗殺用手槍,備彈六發,全部是帶有劇毒的子彈。只要擊中目標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就足以致命。”日本軍官將手槍交給了夏閣哲,夏閣哲擺弄著這把制作精良但卻連一個數字符號都沒有的手槍,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看著這個野獸一般的年輕中國人表現出來的嗜血殺意,日本軍官再次打了一個寒戰。

  接受日本情報部門訓練的中華革命黨人有很多,但象夏閣哲這樣的殺手,日本人里也是不多見的。

  “這位將是你去中國執行任務的搭擋。”日本軍官說著,拍了拍手,很快,一位一身中國旗袍的年輕姑娘出現在了夏閣哲的面前。

  看到這樣漂亮的姑娘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夏閣哲咧著嘴,露出了一個快活的猙獰笑容。

  秋山富美子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中國人,臉上始終保持著恬淡的笑容,但內心卻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絲厭惡。

  眼前的中國人,單從相貌上而論,可以說是相當英俊的,他的臉部輪廓精巧細致,屬于秋山富美子喜歡的類型,但那時不時流露出來的殺氣,卻讓秋山富美子總生出一種寒透脊背的感覺。

  “小姐,你殺過人嗎?”夏閣哲看著眼前的姑娘,笑了笑,突然問道。

  秋山富美子收起了臉上禮節性的笑容,冷冷地點了點頭。

  “死在我手里的人,都是支那人。”

  “是嗎?”夏閣哲用yin邪的眼神看著她,“我還以為你只會生孩子呢。”

  “在我眼里,支那人全都是豬。”在對方的目光注視下,秋山富美子感覺自己好象被剝光了正赤著身子站在對方面前一樣,盡管內心感覺到了恐懼,但她想起了那些曾經貪圖自己的美色但卻最終在自己的手中送了命的中國士兵,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侮辱對方的話。

  聽了她的話,夏閣哲沒有說話,而是用充滿殺意的雙眼緊緊地盯著秋山富美子,他打量著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此時那把帶有劇毒子彈的手槍雖然已經被放回到了盒子里,但夏閣哲似乎并沒有打算用它的意思。

  一旁的日本軍官注意到夏閣哲的目光從秋山富美子微露的脖頸肌膚處掃過,一雙手也變得青筋暴露,似乎在下一秒鐘他就會撲上去,用那雙鐵鉗般的手擰斷姑娘的脖子。

  秋山富美子的手也漸漸握緊,此時的她已經感覺到了危險,想要伸手去摸腰間的“懷劍”,但手卻不由自主的開始發起抖來,她下意識地想要回避夏閣哲的目光,不由得低下了頭。

  “你輸了。”

  夏閣哲笑了笑,不再看她,而是將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拎了起來,合上了木箱,然后拎著木箱轉身走開了。

  秋山富美子感覺到危險解除,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時的她,眼前不知怎么,突然浮現出了秋山真之的身影。

  作為家族當中的長輩,秋山真之其實并不贊同秋山富美子從事現在的工作。

  “想要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滿蒙,舍此別無捷徑。”

  盡管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但日本第一天才的秋山真之,卻從見到秋山富美子的那一天起,便知道軍方情報部門下一部打算采取的行動。

  “孫文此人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又剛愎自用,不會有任何成功的希望。”

  “凡是他參與的行動,沒有不以失敗收場的,從某種程度上說,他一直在幫袁世凱的忙,他才是袁世凱的最大幫助者。”

  她現在還記得,當她講述自己脫臉的經歷和在中國贛西所見到的一切時,秋山真之那驚訝的表情。

  “你如果真要再回到中國去的話,那個叫楊朔銘的年輕人,你不妨多多留意。這個人也許會成為帝國日后最可怕的敵人。”

  “一個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在一個中國內陸省份建立自己的工業基地的人,難道不可怕嗎?”

  秋山富美子現在還記得,已經顯出老態的秋山真之,當時那憂慮的目光。

  “你還在等別人嗎?小姐?”

  夏閣哲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打斷了秋山富美子的回憶。

  “來了。”她答應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

  當夏閣哲帶著秋山富美子來到中華革命黨在東京的總部(日本黑龍會的總部則在隔壁)時,這里已經聚集了很多的人。

  這些人當中,有男有女,大部分都是中國人,但也有一小部分穿著和服的日本人。

  很快,領袖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和以往不同的是,領袖今天既沒有穿日本和服,也沒有穿西服,而是穿了一套中國漢服。

  看到領袖的身影,夏閣哲壓抑不住內心的ji動。

  夏閣哲是個貧苦人家出身,在他五歲的時候,父親因為帶頭抗租,被趕來鎮壓的官兵活活打死,并砍下了腦袋,在縣城門口懸尸示眾三日。自從那時起,夏閣哲就變得沉默寡言,臉上永遠的失去了笑容。后來母親帶著他改了嫁,他的繼父是一位廣東的商人。雖然他的生活環境變得好了些,不再象以前那樣的饑一頓飽一頓,后來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樣上了新學堂,可在他的內心深處,卻一直有一團冰,冰里包裹著一團火。

  但好景不長,過不多久,繼父做生意賠了錢,破產了,無奈之下,帶著他們母子去美國闖蕩,在到達美國不久,繼父和母親就相繼離世。

  失去了親人的夏閣哲從此在異國他鄉,開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

  他深深地相信,要不被人欺負,就得做人上人。

  他咬著牙,接受著地獄般生活的磨煉,向周圍的人們不斷的學習著生存的知識和技巧(當然也包括殺人的技巧)

  長大的夏閣哲,一直對他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充滿了仇恨和失望。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本小冊子。

  那是他的好朋友劉北海送給他的,他一看到這本小冊子,就立刻被里面的內容吸引住了。

  小冊子歷數了中國社會的黑暗與不公,并且鮮明地提出,改朝換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唯一的辦法,是革命。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建立民國!平均地權!”

  夏閣哲被小冊子里面的內容深深地震撼了。

  小冊子告訴他,成為人上人只能解決一個人自己的悲劇,但卻解決不了整個社會的不公!

  革命!只有革命才能救中國!

  他原本并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希望在哪里,可看了這本小冊子,他終于看到了未來。

  小冊子的內容,讓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了他經常在睡夢中夢到的情景。

  流淌在地面上的的紅紅的一片,是從父親身體里流出的血;縈繞在他耳邊的,是地主們囂張的大笑聲和官兵們的槍聲,還有官兵馬隊的馬蹄聲和喊殺聲,和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還有那一顆顆懸掛在城門的人頭。

  小冊子ji起了他內心沸騰的熱血,融化了他內心深處的堅冰,釋放出了他內心的火焰。他后來才知道,這本小冊子的撰寫者是誰。

  他現在還記得,當領袖在演講臺上發出“誓以我血薦軒轅”的誓言時,那仿佛全身被熱火點燃的情景。

  這也是他為什么要把這句詩銘刻在自己的身上的原因。從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出現了指路明燈,變得不再黑暗。

  從那一天起,他便加入到了黨的隊伍當中,成為領袖最為忠誠的追隨者和“戰士”。

  從那一天起,他就把領袖的思想,當成了自己的思想,黨的思想。

  他知道,自己從事的是光榮偉大的事業。

  他以自己的實際行動,獲得了領袖的器重。

  在他的眼中,領袖的一切都是無比正確的,他一直認為,只有貫徹領袖的意志,才是他無上的光榮。

(一百四十一)光明的背后  對于領袖的意志,夏閣哲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領袖來到臨時搭好的高臺前,下面的人群立刻產生一陣sāo動。

  領袖擺了擺手,向往常一樣,開始了慷慨ji昂的演講。

  聽著領袖歷數袁世凱恢復帝制倒行逆施的罪惡,夏閣哲的心底再次升騰起了熊熊烈火。

  領袖的演講深沉而不失ji昂,在演講過程中,時不時被臺下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所打斷。

  領袖的演講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在演講結束后,一些到場的日本政商要人紛紛上前,同領袖握手,領袖則滿面含笑的接受著他們的祝賀。

  和夏閣哲并肩站在一起的秋山富美子看著躊躇滿志的領袖,想起了秋山真之對他的評價,不由得搖了搖頭,她轉頭看著站在那里ji動不已的夏閣哲,心中暗自疑i于這樣一個人的講話,在她看來,他的演講并無太多的出奇之處。

  秋山富美子注意到領袖身邊站著一個和自己一樣身著性感旗袍的年輕女子,她馬上認出了對方的身份,臉上現出了一絲驚奇之色。

  正在這時,一位身著西裝的革命黨人向他們走來,他用贊賞和嫉妒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秋山富美子,來到了夏閣哲身邊,對他低聲耳語了幾句,夏閣哲點了點頭,眼中再次閃過興奮的光芒,他轉頭對秋山富美子說道:“和我一起來吧,小姐,我們將有很重要的任務要完成。”

  北京,人和醫院,室驗室。

  楊朔銘站在二樓的玻璃窗前,看著那個一身白衣的美麗倩影和助手們在一堆玻璃器皿和各種各樣的儀器當中忙碌的身影,嘴角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位心地善良的中國傳統女神醫,如今已經成了“中華漢藥”的首創者。

  采用西方醫學的先進提純技術來開發中國傳統醫學,雖然說是楊朔銘首倡,但最后能夠變成現實,則多虧了眼前的這個姑娘。

  女人的感覺總是很敏銳,象是覺察到了有人在看她,柳香蕓轉頭向后望了一眼,正好和楊朔銘的目光碰個正著。

  看到他在看著自己,柳香蕓的臉不由得變得緋紅,楊朔銘笑了笑,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她明白他的意思,向他露出一個抱歉的好看笑容,將手里的試管和燒杯沖他晃了晃,又搖了搖頭,示意他別等了。

  楊朔銘微微一笑,沖她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

  “注意提醒柳姑娘,好好休息。”楊朔銘對身邊的人和醫院院長說道,“叫她別把身體累垮了,就說是我的命令。”

  “您放心好了,我們替您看著她。”醫院院長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但楊朔銘卻沒并沒有注意到。

  “蔡松坡將軍的病情怎么樣了?”楊朔銘問道。

  “手術非常成功,康復后將和正常人一樣,估計以后喝酒也是沒什么問題了。”院長有些得意的說道,“只是完全康復得需要一段時間了,我們每一天都給將軍做身體檢查,將軍恢復得很好,沒有什么問題,劉夫人和潘夫人輪流陪護著呢。”

  “那太好了。”楊朔銘的臉上也現出了開心的笑容。

  想到自己竟然保住了蔡鍔的性命,沒有讓他的喉結核最終象原來歷史時空那樣的因為耽于醫治而發生癌化,楊朔銘的心里充滿了成就感。

  “劉夫人和潘夫人既然都在,我就不過去了。”楊朔銘看了看表,說道,“禮物就麻煩你替我送過去好了。”

  “沒問題,您放心好了。”院長答應道。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的身影急匆匆的出現在了醫院的走廊里,他看到楊朔銘,立刻快步跑了過來。

  “發生什么事了?”楊朔銘接過蔡經遠遞過來的一張報紙,問道。

  “這是‘順天時報’剛剛登的。”雖然腳步匆忙,但蔡經遠的神色卻顯得十分平靜,雖然他知道,這件事應該算得上是大事了。

  昔日被土匪挾持上山的農家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為干練的軍人。

  楊朔銘看著報紙上刊載的頭條新聞,點了點頭。

  “他們看樣子很會選時機啊。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時候發動。”

  “蔡將軍要是知道了,只怕…”蔡經遠有些擔憂地說道。

  “知道了也不要緊。他應該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楊朔銘微微一笑。

  “他當然知道,多少yin謀,都是借著這樣光明正大的題目進行的。”

  楊朔銘轉過頭,望向了窗外的一輪紅日。

  “這一次,希望能夠一次性的把所有的刺都拔掉。”

  蔡經遠注意到自己的義父眼中突然閃過凌厲的光芒,盡管他不是第一次看到義父這樣的眼神,但還是情不自禁的嚇了一跳。

  “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吧。”楊朔銘輕聲說著,眉宇間的神色瞬間恢復到原來的平和樣子。

  與此同時,在美國的紐約造船廠,身為造艦監督的林郁箐,正在船塢里看著日漸成型的巨大艦體興奮不已。

  也是在這一時刻,在福州船政局,史選侯望著重新矗立起來的廠區和遠處已經疏浚完畢的港口,眼中滿是欣慰之意。

  在漢陽鋼鐵廠,孫琿和吳杰看著一座座重新冒起了濃煙的煙囪,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之情。

  在舊金山“寶燕堂”商行,一身白裙的沈婉君看著從大洋另一頭發來的新指令,匆匆忙忙的跳上了馬車。

  杜邦公司的總部的一間會議室里,幾個美國人聽著關于歐洲的戰局和歐洲藥品市場及絲織品市場的盈利報告,對得到的數據震驚不已。

  日本,東京,參謀本部。

  “…文自癸丑討逆之師失敗以還,不獲親承我父老昆弟之教誨者,于今有數年矣!jiān人竊柄,國論魂淆,文于是時亦殊不樂以空言與國人相見。今海內喁喁有望治聲矣,文雖不敏,固嘗為父老昆弟所屬役,復自顛沛不忘祖國者,則請繼今一二為國人談也。文持三民主義廿有余年,先后與國人號呼奔走,期以達厥志。辛亥武昌首義,舉國應之,五族共和,遂深注于四億同胞之心目。文適被舉為一時公仆,軍書旁午,萬端草創,文所敬獻于國民者,固甚恨不能罄其悃忱。然國號改建,紀元維新,且本之真正民意以頒布我民國約法,其基礎不可謂不已大定。故清帝退位,南北統一,文乃辭職,介舉袁氏于參議院。蓋信其能服從大多數之民心,聽義師之要求,以贊共和,則必能效忠民國,踐履約法,而昭守其信誓也。當南北兩方情志未孚時,文嘗任調和,躬至北京,并有‘愿袁氏十年為總統’之宣言。何期袁氏逆謀終不自掩,殘殺善良,弁髦法律,壞社會之道德,奪人民之生計。文故主興討賊之師,所以維國法而伸正義,成敗利鈍所不計也。袁氏既挾金錢勢力,肆用詐術,而逆跡未彰,國人鮮悟,以致五省撓敗,而袁氏之惡乃益逞矣。文雖蟄居海外,而憂國之志未嘗少衰。以為袁氏若存,國將不保;吾人既主討賊,而一蹶不振,非只暴棄,其于謀國亦至不忠。故亟圖積極進行之計,輒與諸同志謀之。顧敗喪之余,群思持重,緩進之說,十人而五。還視國中,則猶有信賴袁氏而策其后效者;有以為其鋒不可犯,勢惟與之委蛇而徐圖補救者;有但幸目前之和平,而不玉有決裂之舉者。文以為此皆有所執持,而其心理上之弱點,則袁氏皆得而利用之,以逞其玉,此文期期所不敢認以為適道者也。袁氏果于是時解散國會,公然破毀我神圣莊嚴之約法,諸民權制度隨以俱盡。文謂袁氏已有推翻民國、及身為帝之謀,而莫之敢信;而虧節墮行、為倀為偵之敗類,且稍稍出矣。文于是痛心疾首,決以一身奮斗報我國家,乃遂組織中華革命黨,為最嚴格之約束,將盡掃政治上、社會上之惡毒瑕穢,而后復納之約憲之治。兩年以來,已集合多數之同志。其入內地經營進行者,皆屢仆屢起,不憚舉其個人之自由權利、生命財產而犧牲之,以冀奠我華夏。孤行其自信力,而不敢求知于人人,猶之辛亥以前之中國同盟會也。歐戰既起,袁氏以為有隙可乘,不惜暴其逆謀,托始于籌安會,偽造民意,強迫勸進。一人稱帝,天下sāo然,又驅民參加歐戰,窮兵黷武。顧獨居深念,以為袁氏怙惡,不俟其帝制之招揭;保持民國,不徒以去袁為畢事。討賊義舉,尤當視其職志之究竟為何,其所表示尊重者為何,其策諸方來與建設根本者為何,而后乃有犧牲代價之可言,民國前途,始有攸賴。今義軍之舉,為出于保衛民國之誠。文誓不為獨夫民賊之所左右,則除惡務盡,對于袁氏必無有所姑息。以袁氏之詐力絕人,猶不能不與帝制同盡,文之所持,凡皆以祈向真正之和平,故雖嘗以身當天下之沖而不自惜也。文自束發受書,知憂國家,抱持民族、民權、民生三大主義,終始不替;所與游者,亦類為守死善道之土。民國成立,五族共和,方幸其目的之達。乃袁氏推翻民國,以一姓之尊而奴視五族,此所以認為公敵,義不反顧。今是非已大白于天下之人心,自宜猛厲進行,無遺一日縱敵之患,國賊既去,民國始可圖安。若夫今后敷設之方,則當其事者所宜一切根據正確之民意,乃克有濟。文自審立身行事,早為天下共見,末俗爭奪權利之念,殆不待戒而已除。惟忠于所信之主義,則初不為生死禍福而少有屈撓。袁氏未去,當與國民共任討賊之事;袁氏既去,當與國民共荷監督之責,決不肯使謀危民國者復生于國內。唯父老昆弟察之!”

  “…息兵安民,以事建設,乃萬民之所共望。吾民既竭誠以望袁,今袁所報民者何如哉?歐戰之役,流血萬里,人盡好生,獨驅我民遠赴異域為他鄉之鬼,此為何而然?若知袁之暴戾更甚于清,則又何苦膏血萬戶,以博一人皇帝之雄哉!所以寧死而不悔者,誓與共和相始終耳!今袁背棄前盟,暴行帝制,解散自治會,而閭閻無安民矣;解散國會,而國家無正論矣;濫用公款,謀殺人才,而陷國家于危險之地位矣;假民黨獄,而良懦多為無辜矣。有此四者,國無不亡!國亡則民奴,獨袁與二三附從之jiān,尚可執梃銜璧以保富貴耳。嗚呼!吾民何不幸,而委此國家生命于袁氏哉!自袁為總統,野有餓莩,而都下之笙歌不徹;國多憂患,而效祀之典禮未忘。萬戶涕淚,一人冠冕,其心尚有國民二字存耶?彼既忘國民,即稱民賊。吾又焉敢不以身犯難,誓死戮此民賊,以拯吾民!”

  “今長江大河,萬里以內,漢唐京津,扼要諸軍,皆已暗受旗幟,磨劍以待。一旦義旗起,呼聲動天地。閩粵旌旗橫海,我與諸君子同志樹東南之威,掣庭掃穴,共戮國賊,期可指日待焉。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又曰:‘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正義所至,何堅不破?愿與愛國之豪俊共圖之!”

  看完了這篇討伐袁世凱的檄文,日本陸軍參謀長上原勇作冷笑了一聲,將檄文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文章是好文章,騙騙無知沖動的支那青年人還可以,只可惜還是當不了真正的槍炮。”一位將軍說道。

  “他要是以為只憑他手里那點人馬,在廣東一省發動就可以推倒袁世凱,那我們就不得不考慮一下,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了。”一位文官說道。

  “那位太平天國的天王洪秀全,就是這樣一個瘋子,占了一個縣就稱皇帝,好象他們還是同鄉吧?”有人在取笑著。

  “他比那位洪天王要強一些,至少他明白,沒有帝國的支持,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聽著大家的談論,上原勇作的眉頭擰成了兩個黑疙瘩。

  “他在這個時候發動起義,成功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聽說他們在廣東有很多內應,而廣西的那位陸榮廷將軍和云南的唐繼堯將軍據說也已經和他結成了同盟。”

  “這樣一來,革命黨人在支那南方發動,我們的人在支那北方發動,用不著帝國出兵,袁世凱的帝國將不復存在。”

  “能夠確定支那海軍已經前往歐洲了嗎?”一直默不作聲的秋山真之突然問道。

  “我們已經得到了準確的情報,支那海軍第一艦隊和第二艦隊的所有艦艇三個月以前就已經出發前往英國,協助英國海軍對抗德國人。”一位軍官回答道,“現在支那沿海已經沒有他們的軍艦了。”

  “支那人的那些小破船,怕是只能給德國海軍當靶子了。”有人笑道。

  “他們怎么可能這么做?”秋山真之喃喃自語道。

  “他們這么做,只有一個解釋。”上原勇作冷冷地說道,“美國人。”

  “美國人不但在提供給支那人武器,而且還在幫助支那人訓練軍隊。”有人說道。

  聽了上原勇作的回答,秋山真之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又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事情是非常明顯的,支那已經成了美國的保護國。”海軍軍令部長島村速雄說道,“美國大西洋艦隊已經派主力艦進駐英國,其沿海防務空虛,但其在太平洋之艦隊卻并未東調,難道還不說明問題嗎?”

  “美國國內造船廠正在秘密建造大型的戰列艦,據說這些軍艦都是支那海軍訂購的,是這樣嗎?”秋山真之聽了島村速雄的話,追問道。

  “由于美國人防范極嚴,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幾家大型造船廠,確實正在建造巨型戰艦。”一位日本海軍軍官回答道,“據我們的人查到的消息,確實有人說這些軍艦都是支那人訂造的,但并未得到證實。”

  “這是不可能的。”一位情報部門的官員突然說道,“這些軍艦不可能是支那人訂造的。”

  “為什么不可能是支那人訂造的?”秋山真之緊緊盯著他問道。

  “很簡單,支那人沒有那么多錢。”這位官員非常自信的回答道,“上一次的戰爭已經使支那人的財政趨于破產的邊緣,他們連制造小型軍艦的錢都拿不出來。我們在支那的情報員從中國人的財政部和海軍部都得到了可靠的情報,支那人雖然有一個龐大的海軍發展計劃,但這個計劃是為了取得國家預算而弄出來的,根本就不可能實施。”

  聽到這樣的回答,秋山真之似乎松了一口氣,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我們這一次的目標,其實是促成滿蒙真正的獨立,象朝鮮那樣的脫離中國。”上原勇作說道,“而那些革命黨人,他們只要能始終保持中國處于魂亂和分裂的狀態,就是最大的成功。”

  上原勇作說著,又看了看那份被拋到了桌子上的“討袁檄文”,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之色。

(一百四十二)布棋  北京,新華宮。

  “早就知道他們這幫人不會這么老實。”

  今天的袁世凱破例沒有召開御前會議,而是在一間不大的會議室里,和寥寥幾個人坐在一張桌子前,此時的袁世凱身著便服,沒有戴帽子,光著油光锃亮的大腦門,就象是和人在談一筆普通生意的鄉間土老財。

  此時的袁世凱,已經得知了中華革命黨在廣東舉事的消息。

  “逆黨趁我海軍都去歐洲的時候發動,目的大概是想要從臺灣得到日本人的就近支援。”海軍大臣劉冠雄說道,“他們可以說是早有準備的。”

  “單就廣東一地,他們還掀不起什么大浪。”楊度冷笑了一聲,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地圖,“龍濟光要是頂不住,從湖南和江西兩路調兵過去,就可以滅了他們。”他不經意的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的楊朔銘,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和反應,然后又用暗示的目光望向袁世凱。

  自從上次抗擊日本侵略的戰爭結束后,楊朔銘的贛軍能戰之名已經遍傳天下,在楊度看來,只要贛軍出動,便可將廣東的革命黨軍隊一鼓蕩平。而現在如果想要派人前去南方平亂,楊朔銘無疑是極佳的人選。

  但袁世凱似乎沒有注意到楊度的目光,他看著地圖,指了指云南和廣西兩省,有些惱火地說道:“問題是陸榮廷很可能和他們是一伙的。唐繼堯的態度也很可疑,蔡松坡現在偏偏又生病住院,不能視事…”

  “絕不能讓他們把川滇黔桂粵等省連成一片。”徐樹錚斬釘截鐵地說道,“為今之計,當火速用兵討之。”

  “你認為當如何用兵?”袁世凱問道。

  “可速調湖南江西兩省兵馬入粵,和龍濟光部會同征剿,”徐樹錚答道,“我參戰之部隊現又編練完成三師,可暫時不必前往歐洲,直接開往廣東平亂。”

  “軍費那里沒問題吧?”袁世凱抬頭將目光轉向了楊度和梁士詒,仍然沒有理會楊度眼神中的提示。

  “陛下放心。”楊度率先回答道,“府庫雖算不上充盈,只是略有結余,但打這一仗還不成問題。”

  “是啊是啊,沒問題沒問題。”

  梁士詒聽到袁世凱的問話,眼中剛剛閃過一絲憂慮之色,但聽到楊度的回答,立時本能的附和道。

  做為中國政界的“梁財神”,把持交通銀行的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家底,但他剛才在看到楊朔銘的目光時,便硬生生的轉了話口。

  為了得到現在的財政大臣官位,他不惜將交通銀行的準備金盡數的搬到了袁世凱的內庫當中,如今的交通銀行,只是一個憑信譽發行紙幣的空架子。

  當然,如果不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出人意料的幫了他一把的話…

  “瀚之以為如何?”袁世凱注意到梁士詒的目光似乎望向了另一個方向,他看了看一直沒有說話的楊朔銘,突然問道。

  “我覺得,此次平亂,重點在北而不在南。”

  楊朔銘的話音雖然不高,但卻讓屋子里的每一個人都吃了一驚。

  “瀚之此話怎講?”袁世凱驚訝的問道。

  “事有反常即為妖。”楊朔銘平靜地說道,“逆黨此次發動,時機對他們來說并不是很有利,但他們卻敢于孤注一擲,似有所恃。”

  “瀚之以為所恃為何?”楊度追問道。

  “逆黨敢于發動,是因為背后有日本的支持,”楊朔銘說道,“但他們畢竟勢單力薄,如滇桂二省不附逆,我軍可一鼓而平之,除非日本在我國北方還有布置,以收南北夾擊之效。”

  “瀚之的意思是說,滿蒙可能有變?”徐樹錚明白了楊朔銘的意思,額頭竟然滲出了汗珠。

  “日本圖謀滿蒙已非一日,其國內曾有‘如玉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如玉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之論,而據稱逆黨魁首曾與日酋定約,將滿蒙分出我中華版圖,永遠交于日本。”楊朔銘點了點頭,說道,“日本可能在我國北方發動的地方,除滿蒙外,不做第二處想。”

  “瀚之所言不錯,辛亥時日本即策動蒙古王公及滿清宗社黨人叛亂,妄圖使蒙古脫離我中華版圖自立,所幸逆謀為我軍政當局偵獲,未能得逞。”袁世凱的臉色一時間變得異常難看,“其后兩年叛亂紛起,皆為我軍所破。這幾次叛亂的背后,其實哪一次都有日本人的影子。”

  楊朔銘當然明白袁世凱說的是什么。早在éng古王公的叛亂,并秘密向蒙古運輸武器,妄圖建立脫離中國的“滿蒙王國”。日本偷運到中國的武器隨后即被中國東三省當局破獲,中隊又及時出擊,打退了外蒙古軍隊對內蒙古的進犯,才沒有使日本人的yin謀得逞。

  “那新整編完成的三個師,就不要去廣東了。”徐樹錚說道,“不如放到蒙古更為妥當。”

  “就這么辦吧!關于個中緣由,皙子你就辛苦一趟,去和英美兩國公使說明。”袁世凱說道。

  聽到袁世凱這么說,楊朔銘知道,自己的“布棋”,已然完成。

  現在,就是等著好戲開場的時候了。

  從新華宮出來,楊朔銘并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中國國社黨的黨部。

  為了能夠盡快的擴大黨的影響,在江雪瑩的提議下,“中國國家社會民主工人黨”去掉了“工人”二字,改名為“中國國家社會民主黨”。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江雪瑩看著楊朔銘,微微一笑。

  “老袁沒有再封你官兒嗎?”她看著楊朔銘竟然穿著一身樸素的漢服,笑著問道。

  “當然沒有。”楊朔銘笑著看了看這位年輕的“黨首”和她身邊的青年才俊們,“我還怕他給我的官兒太多,你們大家好不高興了。”

  “我還以為你會借此機會從老袁那里爭回軍權,助孫先生一臂之力呢。”江雪瑩緊盯著楊朔銘的眼睛,象是想要知道他現在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盤。

  “現在還沒到我重穿軍服的時候。”楊朔銘搖了搖頭,“而且,我也不會去幫助你們以前的‘老領導’。”

  “為什么?難道你覺得我們的國家現在的樣子很好嗎?”江雪瑩的臉色微變,說話聲音也不由得高昂了起來。

  “當然不好。”楊朔銘看到她竟然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淡淡地一笑,“我只是不想推翻了一個袁皇帝,又弄出來一個孫皇帝。”

  聽了楊朔銘的回答,江雪瑩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

  “孫先生是要維護約法,重建共和,不是要當皇帝!”

  “他想要做的,是不叫皇帝的皇帝。”楊朔銘冷笑了一聲,從衣袋內取出了一個信封,交給了江雪瑩,“看看這個吧。”

  江雪瑩看到楊朔銘的動作,眼中的疑之色漸濃,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恢復了平日的神態,然后上前從楊朔銘手里接過了信封打開,取出了里面的信紙看了起來。

  她的目光僅僅掃了信紙幾下,臉色便變得鐵青。

  “里面的照片,你可以好好的看一看,是不是他本人的筆跡和印章。”楊朔銘說道,“千萬愛民流血犧牲所要維護的權益,他已經白送給日本了。”

  “我明白了。”江雪瑩的身子象觸電似的顫抖了一陣,然后很快恢復了平靜,表現出了非凡的定力,楊朔銘將她的動作看在眼里,在心里暗暗贊嘆不已。

  “對不起。”江雪瑩突然向楊朔銘鞠了一躬,說道。

  “不知者不怪,不用道歉。”楊朔銘看著她說道,“我急急忙忙的來這里,就是怕你們受了煽動,做出傻事。”

  “不會的。”江雪瑩此時已經完全恢復了平靜,“您認為我們現在應該為國家做些什么?”

  楊朔銘聽出了她話里著重強調了“國家”二字,眼中現出了欣慰之色。

  “讓更多的國人知道真相。”楊朔銘說道,“一篇錦銹文章,頂得上十萬雄兵,越多的人知道真相,無辜的人流的血就越少。”

  聽到楊朔銘學著她的語氣,在話里著重強調了“無辜的人”這四個字,江雪瑩微微一笑,眼中的凌厲之意全去,但很快她的臉色又變得凝重起來。

  “若是老袁勝了,他的皇帝位豈不是做得更穩了?”

  朱鳳知道江雪瑩在擔心什么,在一旁替她問道。

  “在這場斗爭中,將沒有勝利者。”楊朔銘的臉上現出了一個在這些年輕女子看來非常動人的笑容,“真正的勝利者,就是真正‘再造共和’的那個人。”

  “我知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江雪瑩看著楊朔銘,似笑非笑的說著,將手中的信交給了朱鳳。

  “那個人是誰?”朱鳳不解地問道。

  江雪瑩向坐著的楊朔銘努了努下巴,眼中剎時閃過無比自信的光芒。

  “我原以為他楊瀚之會借此機會要求到南方督師呢,想不到他竟然什么動作都沒有。”

  段祺瑞緩緩從椅子上直起了身子,站了起來,他一只手轉動著兩只光潤的玉球,一邊晃著頭頸,一邊在屋子里來回的踱起步來。

  “徐叔叔也說,他本來以為老袁會封楊瀚之為江西將軍,統軍去打孫大炮,但老袁任命去南方平亂的,卻是唐天喜和馬繼增。”段宏業說著,給父親奉上了一杯香茶。

  聽到“唐天喜”三個字,接過茶杯剛呷了一口的段祺瑞猛一個趔趄,將一口茶水全噴了出來。

  段宏業有些奇怪地看著在那里哈哈大笑的父親,眼中閃過疑的神情。

  “馬繼增這人還算不錯,”段祺瑞笑著放下了茶杯,用手使勁捶了捶胸口,“可那個唐天喜…他算個什么東西啊!他這樣兒的,也能提兵打仗?”

  “此人不也是將軍府將軍嗎?”段宏業有些奇怪的問道。

  “將軍是不假,但他這個將軍…算了,不說了。”可能是怕說出唐天喜的真實身份會讓兒子對當今皇上產生不好的聯想,段祺瑞適時的停止了自己有些失態的笑聲。

  “這個楊瀚之能猜到日本人可能在滿蒙耍徐這一回能撿一場大功,應該好好的感謝他才是。”

  “老袁剛剛任命徐叔叔擔任西北巡閱使,統率新編的三個師去蒙古。并讓張雨亭將軍暫時代理奉天將軍,應該是對著日本人去的。”段宏業說道,“徐叔叔去蒙古倒還好說,可張雨亭剛剛把段芝貴從奉天趕跑,外面風聞日本人正在拉攏他,老袁卻還要提拔他,兒子想不明白這當中的緣由。”

  就在昨天,原來主管東三省的“御殿下”段芝貴匆匆忙忙的離開奉天回到了北京,隨后袁世凱便下諭旨讓張作霖暫時代理奉天將軍兼東三省巡閱使。

  “張雨亭在東省根基已成,日本人拉攏他,最終的目的是吃掉東三省,東三省現在已經是他老張的地盤了,他會同意讓日本人這么來么?”段祺瑞笑著看著兒子,“老袁讓他先嘗嘗奉天將軍的滋味,不也是拉攏他的辦法么?而且還不用花什么本錢。”

  “兒子懂了。”段宏業恍然大悟,不由得連連點頭。

  “蔡松坡那里有消息么?”段祺瑞問道。

  “聽說他動過了手術,現在一直在人和醫院里療養。”段宏業說道,“老袁前些天還親自過去探望過他呢。”

  “他蔡松坡的舉動這一次也很怪。”段祺瑞皺了皺眉,“這可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父親是不是認為他有可能去聯合孫大炮?”段宏業問道。

  “如此良機,‘北蔡南楊’竟然無一絲一毫之動作,真是太過反常。”段祺瑞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

  此時的段祺瑞并不知道,“北蔡南楊”二人并不是一點動作都沒有,如果他真正知道他們倆在干什么,只怕是會大吃一驚。

  廣東,廣州。

  “早知道他龍濟光是草包一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一位一身日式軍服挎著腰刀騎在馬上的英武將軍扶了扶眼鏡,笑著對身邊的一位青年軍官說道。

  “袁世凱也只會任用這樣的草包。”青年軍官笑著說道,眉宇間掩飾不住自得之色。

  “現在廣東全境已經全在我們手里,但還遠遠不夠,鐘正。”戴眼鏡的將軍笑著用馬鞭指了指遠處的隱藏在薄霧中的山川,說道,“我們很快就要和袁世凱的主力精銳碰面了,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象日本人說的那樣厲害。”

  “我也想瞧瞧,天下無敵的贛軍到底是怎么一番模樣,能當得了咱們革命軍的鋒銳。”青年軍官也跟著說道。

  騎在馬上的這位革命軍將軍,就是革命黨人當中大名鼎鼎的陳英仕。

  陳英仕魂東渡日本,先后學習過警察、法律和軍事學。同年冬加入同盟會。和同時代的浙江籍革命黨人相比,他出道較晚,那個時候的他并不出色,直到回國時仍是默默無聞,歷史上并沒有留下什么痕跡。

  而他最初的嶄露頭角,是在1908年回國后在上海的活動。1907年徐錫麟秋瑾被清廷殺害后,上海的革命力量受到嚴重挫折,幾乎停止了一切活動,兩廣、云南的起義屢屢失敗,同盟會內部意見分歧,上層發生嚴重分裂,光復會又重新自立門戶。從1907年到1910年是同盟會成立以來最困難的時期。在這種困境下,陳英仕在上海重整旗鼓,打開了局面,從空言漸進于實行,“黨勢為之一振”。

  陳英仕平日里自稱書生,但他卻一向行動果斷、敏捷,以“四捷”著稱(口齒捷、主意捷、手段捷、行動捷)。武昌首義之后,上海不久也宣告獨立,“漢口一失,英仕則能取上海以抵之,由上海乃能窺取南京。后漢陽一失,黨人又得南京以抵之,革命之大局因以益振。則上海英仕一木之支者,較他著尤多也。”

  二次革命之后,孫氏第二次流亡日本,痛感失敗是黨內意見不一造成的,決心組織一個高度服從領袖的革命黨。陳英仕極力支持孫氏毀舊黨造新黨的主張,成為孫氏最重要的助手,并在中華革命黨里任總務部長,主持組織工作,地位僅次于孫氏。

  中華革命黨所采取的幫會秘密結社的組織方式和用來約束黨員、控制組織的一整套方法,最初就是陳英仕向孫氏建議并且得到孫氏的同意。中華革命黨章規定,入黨要履行嚴格的手續,要填寫誓約,其中有“永守此約,至死不渝,如有二心,甘受極刑”這樣類似黑社會的語言。黨員還被要求絕對服從黨首的命令和意志,黨員如果叛黨,除本人處以極刑,介紹人也要負連帶責任(從這些方面來看,中華革命黨更象是一個幫會式的組織,而不象是革命的政黨。因此也難怪黃興這樣的革命元勛都拒絕參加)。

  陳英仕慣用刺殺手段,曾在上海組織暗殺了袁世凱的得力大將上海鎮守使鄭汝成,并策動“肇和”艦官兵起義。雖然事敗,但卻給了袁世凱以極大的震駭。

(一百四十三)革命的和被革命的  對于袁世凱帝國政fu的很多人來說,陳英仕的名字所帶來的恐怖感,就相當于后世的帶給美國人的影響。

  “二次革命”的失敗給了孫氏以極大的刺ji,孫氏認為,“革命失敗是因為軍事準備不足的關系,黨從今后一定要非常注重軍事”,并決心建立真正的革命武裝。孫氏的武裝計劃得到了日本方面的大力支持,孫氏因此號召黨內有軍事經驗的黨員集中到日本進行“軍事再復習”(實際就是接受日本方面的軍事訓練)。

  如今的陳英仕,在完成了“軍事再復習”后,已經成為了“中華革命軍”的最高軍事統帥。

  作為曾在日本留學過軍事的陳英仕,對日本軍隊的作戰素養一直很是敬服,而在那場日本對中國發動的侵略戰爭中日本軍隊的敗績,他始終認為是日軍兵力不足以及運氣太差的結果。

  而他身邊的那位軍官——中華革命軍廣東軍團參謀長江鐘正,更是根本不相信,袁世凱的北洋軍,竟然會比日本近衛師團還要能打。

  江鐘正箭金學堂就讀。年初肄業于龍津中學堂,4月東渡日本,入東京清華學校,結識陳英仕等人,受到反清思想的影響。年末回國,魂赴日本留學,入東京振武學校,第十三師團第十九聯隊為士官候補生。在投身革命后,深受孫氏的器重,辛亥革命爆發后,江鐘正趕回上海,受陳英仕指派,先率先鋒隊百余人至杭州,參加光復浙江的戰斗,隨后在滬軍都督陳英仕部任滬軍第五團團長。

  和陳英仕一樣,江鐘正在軍事方面主要的功績,也是體現在暗殺方面。

  由于武昌起義和上海起義的實際發動者是光復會,光復會對革命隊伍當中的這些撿現成便宜的人十分反感,為了能夠獨占革命勝利的果實,江鐘正1912年1月受陳英仕派遣,帶人暗殺了光復會領袖陶成章。由于暗殺一個陣營的同志震動太大,在案發后江鐘正避往日本。1913年“二次革命”起事后,江鐘正又在上海參加攻打江南制造局,事敗后隱居上海,10月加入孫氏重新組建的中華革命黨,11月再次東渡日本。1914年7月,江鐘正被派往上海協助陳英仕從事反對袁世凱的地下革命活動。年復返日本,接受日本方面的軍事“再復習”,江鐘正在日本完成“再復習”后。奉孫氏命潛回廣東,就任中華革命軍廣東軍團參謀長。

  在民黨領袖確定了要在中國國內發動起義后,江鐘正積極籌備,并搜集了大量關于廣東軍事防御方面的情報,為起義發動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第二次廣州起義”正式發動,取得了很大成功,起義軍很快便奪取了當地守軍的彈藥庫,并擊敗了前來攻擊的袁軍。到了12月中旬,擁護袁世凱的龍濟光部便被驅逐到了海南島上,廣東全境已經宣告徹底光復。

  對于起義獲得的巨大成功,革命黨人們興奮不已,此前因日軍戰敗而對袁世凱軍隊所產生的憂懼之心至此一掃而光。

  現在的陳英仕和江鐘正,頗有一鼓作氣直搗黃龍的氣勢。只是他們現在還想不到,他們所能取得的最好戰績,也僅限于此了。

  遠處的炮聲漸趨消沉,陳英仕舉起了望遠鏡,向遠處升騰起黑煙的地方望去,突然間,一名騎馬軍官的身影出現在了前方。

  江鐘正也看到了這名革命軍軍官,他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驚慌之意,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名軍官看到了并轡而立的司令官和參謀長,立即縱馬飛奔而來,正在這時,不知從哪里突然打來一槍,這位軍官的身子一韁,然后猛地從馬上摔到了地上,翻滾了一陣,便不動了。

  陳英仕和江鐘正大吃一驚,立刻翻身從馬上跳了下來,迅速的躲在了一處土坡之后。

  槍聲也驚動了陳英仕和江鐘正的衛隊們,一個個衛兵立刻聚攏到了他們的身邊,將他們圍在了中間,并端起了步槍,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這里很可能有敵人。”江鐘正有些緊張地掏出了別在腰間的手槍,看著四周,說了一句廢話。

  陳英仕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他沖自己的衛隊長許從智揮了揮手,打出了個“搜索”的手勢,許從智點了點頭,帶著幾名衛兵彎腰躬身,快步的向剛剛子彈射來的方向沖去。

  “子彈好象是從林子里打過來的。”江鐘正指著不遠處的一處小樹林說道。

  陳英仕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片小小的樹林。

  “距離太遠了,不可能是那里。”陳英仕搖了搖頭,“他們應該就在這不遠。”

  江鐘正剛想再說點兒什么,只聽遠處猛地傳來了“嘭”的一聲悶響,江鐘正和陳英仕立刻轉頭望去,看到那里不知怎么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白煙。

  江鐘正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只聽天空中傳來了刺耳的尖嘯,陳英仕面色大變,猛地伏下了身子,只見遠處正排成散兵線的革命軍隊伍當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爆炸,兩名革命軍士兵的身子立時被氣浪掀飛,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看到這明顯是一發炮彈爆炸造成的傷害,江鐘正不由得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此時的他根本想不出來,是什么樣的炮能在這么近的距離上發射完畢之后迅速的轉移陣地!

  雖然江鐘正曾經留學日本學習炮兵科,但他在學習期間多數時候干的活都是刷洗拖拉火炮的馬,真正的東西一點兒也沒有學到,在“軍事再復習”的時候,曾經一度受到過一些同志的嘲笑。

  陳英仕有些緊張地看著剛才爆炸的地方,此時革命軍士兵們在一位軍官的指揮下,一陣排槍爆豆般的打了過去,但似乎并沒有什么效果,因為很快,在另一個位置,又是這樣“嘭”的一聲,緊接著革命軍隊伍當中再次傳來了爆炸,又有數名革命軍士兵被炸飛,有的人被當場炸死,受傷的則倒在地上,大聲的哀號起來。

  看到這一幕,陳英仕不由得氣往上沖,他吼了一聲,開始指揮部下向那個打一炮便換一個地方的家伙包抄了過去。

  江鐘正意識到了陳英仕這么做的危險,但此時他想要出聲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他本能的想要過去幫忙,但不知什么力量阻止了他的動作,他依舊的伏在那里,舉起了掛在胸前的望遠鏡,仔細地觀察著戰況,尋找著開炮者的身影。

  很快,江鐘正便看到,一個人正敏捷地沖到了一棵大樹下,伏在地上,他的一只手擎著一個圓筒樣的東西,讓它以一定的角度豎立在地上,而另一只手則將一樣東西放在圓筒的筒口處,只見他的手一松,便是“嘭”的一聲,一股白煙冒了出來,緊接著向他進攻的革命軍士兵隊伍里便傳來了爆炸聲。

  看到了敵人的身影,革命軍士兵們一邊開著槍,一邊向手持圓筒的人沖去,而對方似乎并不害怕,而是一邊鎮定自若地調整著手中圓筒豎立的角度,一邊飛快地用另一只手裝填著炮彈,而隨著他的動作,一發發炮彈總能準確的落到革命軍士兵的隊伍當中。

  江鐘正看著這另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著革命軍士兵離他已經很近了,這時突然又有一個人出現了,這個人的手中端著的,是一支看上去又短又粗的槍,他沖著bi近自己伙伴的革命軍士兵吼了一聲,猛地扣動了扳機,只聽“砰”的一聲,槍口閃過一道暗紅色的火苗,前面的一排革命軍士兵立時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已經帶著部下沖了過去的陳英仕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大吃一驚,停下了腳步,只見那名敵人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搶步上前,一邊奔跑著,一邊用手中的槍向革命軍士兵開火,每伴隨著那沉悶而可怖的槍響,革命軍士兵便會倒下一排。

  而在這名突然出現的槍手的掩護下,那名炮手又接連打出了多發炮彈,將好多革命軍士兵炸得血肉橫飛。

  “散開!你們這些笨蛋!”許從智看著這么多的部下竟然奈何不了兩個敵人,不由得惱火地大叫了起來。

  許從智的話音剛落,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他的頭頂突然迸射出一團血霧,連那頂大檐日式軍帽都被打飛。

  看著許從智慢慢的摔倒在了地上,江鐘正的心一下子變得冰冷,無比的恐懼一下子攫住了全身。

  陳英仕眼看著許從智倒下,一時間震駭不已,竟然呆住了。

  江鐘正在心里暗叫不好,他正要出聲提醒陳英仕,那恐怖的槍聲再次的響了起來,江鐘正看到陳英仕的頭部和剛剛倒下的許從智一樣,迸出了大團的血霧,大檐軍帽被整個的撕開,子彈穿透頭骨所產生的沖擊波竟然將陳英仕的眼鏡也擊碎了。

  此時,在一棵大樹上,一個人正伏在樹杈間,舉著一支長長的槍,透過槍上那細細的瞄準鏡,仔細地觀察著已經中彈的陳英仕的反應。而他的瞄準鏡里的十字線,正緩緩的隨著槍管的重量,向下移動著,由陳英仕的頭轉到了他的胸口。

  他的手指搭在扳機上,已經準備要扣下去,但這時瞄準鏡里的中華革命軍司令的身子卻晃了晃,終于向前撲倒,他的手這才一點一點的松開。

  “要是孫大炮也在這里,以后的仗就不用打了。”他自言自語的笑了笑,將瞄準鏡向另外的方向移開,對準了另外一名革命軍軍官。

  這名革命軍軍官似乎缺少軍人應有的膽色,此時的他不但沒有履行自己的職責,竟然可恥的轉身跳到了一匹馬的馬背上,縱馬向后方沒命似的逃去。

  “老哥兒,你這膽子也太小了吧?俺們只不過才來了六個人啊。”樹上的槍手鄙夷地冷笑了一聲,用十字線鎖定了對方。

  “別跑!著!”槍手猛地沉沉低吼了一聲,扣動了扳機,騎在馬上的那名革命軍軍官連人帶馬應聲而倒。

  此時又一陣連續而輕快的槍聲傳來,革命軍隊伍當中再次傳來了慘叫聲。

  可能是知道新戰友出現了,槍手猛地收起了槍,機警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直起身子從樹上跳了下來,向戰場中心快步沖去。

  江鐘正醒來的時候,周圍已經聽不到任何槍炮聲了。

  此時的他,正斜躺在地上,身子在微微的cu搐,大團大團的血從他的嘴里和鼻子涌了出來。

  江鐘正感覺自己的身子隨著血液的流失,正在一點一點的變冷。

  也許是失血引起的意識模糊的關系,此時不知怎么,江鐘正的眼前,竟然浮現出了比自己大好幾歲的妻子的面容。

  此時的她,正用驚慌和哀怨的眼神看著自己。

  江鐘正在小時候極為頑劣,母親為了管束他,提前給他套上了寵頭,早早的為他娶了一位比他大好幾歲的媳fu。雖然賢惠勤儉的她一直默默的象姐姐一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他,支持他求學從軍,但在他的心里,對她其實是沒有多少感情的。

  但此時此地,他不知怎么,卻異常的思念起她來。

  他看著她,想要和她說些什么,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突然間,發妻的面容一點點的扭曲,最后變成了一個光著頭顱目露兇光的男子的面孔。

  這名男子,正用冷峻的目光看著他,在他的手里,赫然拎著一支帶有細長的望遠鏡筒一樣的東西的怪異長槍。

  “這個竟然還有氣兒。”另一張差不多同樣猙獰的面孔出現了,面頰上還帶有斑斑的血跡,“你這狙擊手的槍法也不行啊。”

  說話的這個人,手里拎著的,是一支帶有長長的彈匣和套筒式槍管的怪槍,槍口似乎還在冒著輕煙。

  “離心臟就差那么一點點。”又一個手拿同樣怪槍的人出現了,他的另一只手里,則握著一柄細長的砍刀。

  “他現在肯定很難受,給他個痛快的吧。”

  “那就用刀好了,咱們的彈藥消耗得不少,能省一顆子彈就是一顆。”

  “嗨!知道嗎?咱們這一回可是中大彩了!”不遠處的一個人興奮地叫了起來。

  “中什么大彩了?”那名拿著帶鏡筒的怪槍的人回頭問道。

  “頭兒,知道被你爆頭的那個戴眼鏡的家伙是誰嗎?”

  “是誰?你認得?”

  “是‘楊梅都督’啊!”

  “陳英仕?那個人是他?”

  “沒錯兒,頭兒!這一次咱們可是立了大功了!”

  “怎么能確定是他?”

  “剛才在他身上找到印章了,再說了,那一身楊梅大瘡,除了他‘楊梅都督’,別人怕是也長不出來啊!”

  聽了他的話,旁邊的幾個人全都嘿嘿怪笑起來。

  “好事是好事,但還得讓上邊確定一下。”為首的槍手皺了皺眉,說道。

  “這可難了,咱們總不能把他的尸首帶回去吧?咱們是有任務的,再說了,那病可是…”

  “把腦袋砍下來帶回去就行了。”

  “對了,頭兒,這一個好象官兒也不小,要不要一并把腦袋砍下來?”一個人指著倒在地上的江鐘正問道。

  聽了他的話,江鐘正的身子因為恐懼而劇烈地cu搐起來。

  “砍了吧。”對方輕蔑地看了江鐘正一眼,轉身離開了。

  “好咧!”持刀的人將槍背在了身后,改成了雙手握刀,看著奄奄一息的江鐘正,露出了一個殘酷的笑容。

  “革命革命,你們這幫人整天就知道革別人的命,是不是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來革你們的命,是不是!你這個魂蛋!”

  “孫大炮他娘的口號喊得山響,人事一件不做。竟然要把滿洲白送給日本人!你他娘的!你知不知道老子的老家就在松花江邊兒上?你他娘的怎么不把你老家送給日本人?嗯?!”

  對方說到氣頭上,狠狠的踹了江鐘正幾腳。

  江鐘正的身體被踹得象面口袋一樣的滾了幾滾,但此時的他,已經感覺不到痛楚了。

  “你跟他廢什么話!有能耐捉住了孫大炮,再當面好好給他幾個嘴巴子。”

  “捉住孫大炮,老子非活扒了他的皮!娘的!倭寇在俺老家燒殺搶掠的時候,你們怎么連屁都不放一個?!嗯?!日本人簽‘二十一條’那會兒,你們上哪兒去了?嗯?!操你媽的!”

  “沒聽唐將軍說嗎?北京楊將軍告訴他的,那會兒,孫大炮已經和日本人簽了個什么‘十九條’,比那個‘二十一條’還要壞。”

(一百四十四)不當圣人  聽到同伴的這句話,持刀的槍手更加憤怒,他看了看一動不動的江鐘正,一刀閃電般的砍下。伴隨著ji揚的鮮血,被砍下的頭顱滾到了一邊。

  另一位槍手將陳英仕的頭顱也砍了下來,又將從他身上收集到的證物收好,然后起身離去。

  北京,天橋,五福茶館。

  “…原來老孫在革命的那會兒,拿了小日本兒的錢,這個內幕被光復會的陶成章給‘抓’到了!陶成章把它公布出來,并聯合了一些人要求改選,他們革命團體里面不要老孫做同盟會的總理了,所以老孫和光復會陶成章他們結了梁子。到了陶成章在上海又要招兵買馬的時候,上海的都督陳英仕派他的手下的小哥們,小老弟江蓋世和王竹卿,趁著陶成章在住院的時候,到醫院里面去,朝陶成章頭上開了槍,當場把陶成章打死,然后江蓋世就逃到日本。老孫當時還假惺惺的發表通電抓這個兇手,陳英仕也說抓兇手,大家都在喊抓兇手,可原來兇手不是別人,其實就是老孫手下和陳英仕手下的江蓋世!他娘的整個是一大騙局!”

  “記得不,老孫南京做臨時大總統的時候,他要的是總統制不要內閣制,可把總統讓給老袁…不,當今皇上以后,又要求改回來,改成內閣制,不要總統制。你們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全世界都知道,咱們北京這個才是中國的中央政fu,這是全世界各國都承認的。可是,他老孫竟然在廣州又搞了一個政fu,他自己封自己是什么中華民國海陸軍大元帥。請問他這個做法,算不算分裂割據啊?”

  “…前一陣子報上就登了‘唐人街蒙難記’悼念黃遠生,兇手都抓到了,就是老孫指使手下干的,而且還把污水潑到了大總統——不,當今皇上身上…”

  “…老孫本就是洪門會黨的人,他手底下有不少亡命之徒,專門辦這個事,以前咱們都不知道,象上次去美國洛杉磯和日本人談判的楊朔銘將軍,也遇到了他們的殺手,所幸楊將軍藝高人膽大,擒下了兇手,才知道黃遠生被殺的真相,還了當今皇上一個清白…”

  “…老孫一向心狠手辣,他連他們自己一個陣營的革命元勛,自己的這種革命同志都要給干掉,其實不光是陶成章,據說‘宋案’其實也是他一手操控的…”

  “…老孫那人,其實整個兒就是一個說書的,實際上他的話水很多油很少,根本不象那些一個勁兒鼓吹革命那樣的民主,只不過特會煽動。他講的慷慨ji昂,博得不明白的人給他的鼓掌吶喊。我聽過他的演講,也跟他談過話,跟他本人談過話,你們知道嗎?他是不準人反駁的,不準人反駁他的,提不得意見,誰的意見也不聽…”

  “是嗎?當今皇上對不同意見的人還沒象他樣呢。”

  “要不怎么叫孫大炮呢。”

  “你知道嗎?誰要是反對孫大炮,他抓到第二天就槍斃,如果他真是象他說的那樣,真正講三民主義的人,主張民主民權民生,民權主義里面可是要保護基本人權的啊,你怎么可以頭一天抓到人,第二天就槍斃啊?人命關天,那是要經過完整的法律上面的審判的手續啊,當今皇上還沒敢這么做呢。怎么也沒有那么快啊,怎么可以第二天就槍斃?第二天就槍斃…”

  “當初民國又轉回帝制的時候,我就想,這不是開歷史的倒車嗎?都說了民主共和比皇帝好啊?但現在看來,只要能讓老百姓過上安生日子,都是一樣。至少,咱們現在見了皇上和大臣們,這不用下跪了就很好。這就是進步。”

  “上次打敗小日本后,當今皇上現在把國家治理得剛有一個眉目,老百姓才過得安穩一些,這老孫就在廣東又鬧開了,這不明擺著為了自己的si玉不把老百姓當回事嗎?當初日本人bi咱們認可‘二十一條’,都下最后通牒了,他怎么啞巴了?現在‘二十一條’沒有了,他又說當今皇上這不對那不對賣國什么的,真是欠cu!”

  “沒看報上說嗎?這就是當年,日本人提出‘二十一條’,bi著當今皇上接受,就在咱們誓死力拒‘二十一條’的時候,孫大炮就有一封秘密的信,給日本首相,他說:請你們支持我打到老袁——就是當今皇上,我給你們更好的條件,比‘二十一’條,比你們要的條件還好的條件!你說什么意思啊,‘二十一條’大家都知道,這可是大大的賣國的條約,賣國的條款,他這里的意思就是說‘我孫大炮賣國比他賣得還多!’為了奪權上位,他竟然可以犧牲咱們中國的利益到這個程度。他還自稱愛國呢,他才是賣國的掮客!他當時一個窩子的革命戰友,鐵子,黃興黃克強知道吧?都忍不住了,他說啊,我們再也不要反對政fu搞這些勞什子革命,搞這些所謂的政治斗爭了,再這樣搞下去啊,咱們中國可就被賣光了…”

  “孫大炮一伙這一次在廣東發動,聽說聲勢很大,好象云南的唐繼堯和廣西的陸榮廷都和他通聲氣了…”

  “哎!看這個哎!這報紙又爆新料的哎!”

  “看這里!原來他孫大炮是靠日本軍閥來養的!看,孫大炮的親筆字,面致首相大隈重信伯爵,孫大炮親筆字,看到沒有?大隈首相伯爵閣下拜鑒,看到沒有?…這一段,一年以來屢蒙我公資助,得到你對我的幫助,得以收拾余燼,把我的班底能夠維持下來。這是他親筆寫給的信,證明了什么?證明了這革命黨的口口聲聲的打倒獨裁軍閥口號都是騙人的!他們才是真正的漢jiān賣國賊!日本人給他錢讓他回來搗亂的!看到沒有,白紙黑字證明了!他拿了日本人的錢!為日本人辦事!”

  “嗨!看這個!這還有他和日本人簽的那個‘十九條’呢!…此輩平日行為,向以顛覆祖國為目的,而其巧為嘗試,玉乘國民之憤慨,借簧鼓以開釁端,其居心至為yin狠…看!這是當今皇上的批語。皇上早看清他們的真面目了…”

  “不過聽說鎮守廣東的龍濟光已經讓孫大炮給攆到海南島上去了…”

  “那些個草包窩囊廢,不值一提,聽說李純將軍和張敬堯將軍已經率贛軍入粵討賊了…”

  “贛軍當初打得倭寇抱頭鼠躥,這一次孫大炮肯定討不了好…”

  “孫大炮有滇桂兩省支持,弄不好真要出事…”

  “只要贛軍一到,肯定把他們全滅掉!”

  “這可不好說,聽說贛軍不少是原來從土匪當中招安的,李純和張敬堯都不是能帶兵的人,未必能調動得了這幫狠人…”

  “現在還沒有消息表明,滇桂兩省附逆,我們還是不要杞人憂天,亂了自家的陣腳。要是真有這事,皇上肯定得御駕親征…”

  “孫大炮嘛叫大炮,就是指他好放空炮,不干實事。他其實搞什么革命的營生,也是想要當皇帝!”

  “你說這話,有根據嗎?”

  “當然了。你知道嗎?他早年在家里的時候就有老婆的,后來還收了個小妾,就是他老婆的陪嫁丫環,這一妻一妾都給他生過兒女,可他后來竟然說革命和家庭不能兩全,就離婚了,孩子也沒要。你說,有這樣的父親嗎?對自己的妻兒老小都這樣,可能對老百姓好嗎?”

  “也可能他是怕牽累家人才這么做的吧,造反可是要全家殺頭的。”

  “可他到了日本以后,又弄了好幾個日本女人當秘書——其實就是小老婆,都是十五六歲的妙齡女子…”

  “舍棄結發妻子,甘心做倭奴龜婿,真是不知廉恥!狗彘不如!”

  獨自坐在一張小茶桌旁的江雪瑩撫摸著冒著淡淡的白氣的青集。

  從參加革命到現在,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如今的形勢,竟然會發展到了這一步。

  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一向景仰的民黨領袖,現在在中國普通民眾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

  “怎么想起一個人在這里喝茶了?”

  一個全身裹在黑色皮衣當中戴著墨鏡的年輕人坐在了江雪瑩的對面,笑著問道。

  “沒什么…”江雪瑩收回了自己的思緒,她抬起頭,看著對方,雖然看不到對方臉上的表情,但她還是能感覺到,墨鏡后的那雙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你督辦大人一個人跑到這里,也不怕蹦出個刺客什么的。”江雪瑩看了看孤身一人的楊朔銘,微笑著提醒了他一句。

  “放心,我有布置的。”楊朔銘微微轉頭,目光飛快地掃視了一下四周,“其實我自己收拾他們都行,用不著這許多人陪我來。”

  江雪瑩的目光跟著他向周圍望去,但她卻沒有能夠發現,周圍的人,哪些是楊朔銘帶來的。

  “這兩天事情多,而且也許過一陣子我就好不在北京了,咱們還是長話短說吧。”楊朔銘說道,“我說的那些俄國人,你見到了沒有?”

  “是‘冰火’和他們談的,我沒見到他們。”江雪瑩從懷里取出了一封信,交給了楊朔銘,“聽‘冰火’說,事情很順利。”

  “好極了。”楊朔銘將信封打開,cu出里面的信低飛快地掃視了一眼,又將信重新收好。

  “不過,還有一個情況,‘冰火’要我告訴你。”

  “哦?什么情況?”楊朔銘問道。

  “他們能這么快在俄國起事,其實是得到了德國人的資助,”江雪瑩說道,“其實不只是資助,還有實際行動,他們是坐德國人的火車回國的。”

  “原來如此,和日本人對咱們中國的手法差不多。”楊朔銘仰了仰頭,張大了嘴,露出了一個夸張的恍然大悟的表情,笑著說道。

  江雪瑩知道他扮出這種表情是因為什么,臉上不由得現出了羞慚之色。

  “北京的天氣真冷。”楊朔銘的目光望向遠方,輕聲說道,“不過,我想現在的俄國,應該是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了。”

  “我可不想讓中國也變成那個樣子。”江雪瑩想起了“冰火”告訴她的關于“俄國十月革命”的見聞,不由得握緊了拳頭,“那不是革命,是屠殺。”

  “放心吧,我絕不會讓這種情況在中國出現。”楊朔銘轉過頭望著她,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剛才說你過一陣子就要離開北京了,是去南方督師嗎?”江雪瑩想起了剛剛楊朔銘說過的話,立刻問道。

  “差不多,”楊朔銘點了點頭,“又得了個南直隸巡閱使的職位。”

  “恭喜恭喜,總算又拿到兵權了。”江雪瑩的眼睛一亮,但想到楊朔銘將要兵鋒所指的地方,她的目光又變得黯淡下來。

  “希望你這一次,不要大開殺戒。”江雪瑩說道,“有些人只是受了蒙騙,只要讓他們知道真相,他們是會改正錯誤的。”

  “我盡力。”楊朔銘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盡管他的話說的十分誠懇,但江雪瑩還是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給我的印象,是一個和我們差不多一樣,充滿了ji情和理想,還有人文情懷的年輕人。”江雪瑩看著楊朔銘,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心里隱藏多時的話說了出來,“可現在,我感覺,你好象有些變了。”

  “我都哪些地方變了,能告訴我嗎?”楊朔銘的身子略略前傾,有些好奇地看著她,問道。

  “你似乎也喜歡上擺弄這些yin謀詭計了。”江雪瑩想起了最近自從報上刊載了那些消息之后,民間的輿論風向所起的變化,輕聲說道,“是不是再好的人,只要從事了政治,就都會沾上政客的劣根性?”

  “想知道我從什么時候開始,發生這些變化的嗎?”楊朔銘明白她在說什么,他緊盯著她的剪水雙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這當中的原因,你想知道嗎?”

  “你說。”江雪瑩迎上了他的目光,雖然她并沒有感覺到他的目光和剛才有什么變化,但還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

  “就是在美國和日本人談判的那一次,他派人來殺我的時候。”楊朔銘平靜地說道,“從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沒有辦法再去當圣人了。”

  “你,韻芝,還有大家,是我到這個時代以來,最早認識的人。”楊朔銘緩緩說道,“你們大家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我要想不讓你們和這個國家一道滑入黑暗的深淵,就不能去當圣人。”

  聽了他的話,江雪瑩垂下了頭,她現在已經明白了楊朔銘話里的意思,但對他為什么要說“來到這個時代”,卻感到有些不解。

  “自古以來,圣人都是死人。”楊朔銘苦笑了一聲,“人死了才能成圣,我現在還不想死,也不能死。”

  江雪瑩幽幽嘆息了一聲,重新抬起了頭,目光又恢復到了平日的從容和淡定。

  “祝一切順利。”她舉杯對楊朔銘說道,仿佛忘了手中的是茶杯而不是酒杯。

  新華宮,議事堂。

  “…自國體問題發生后,群情惶駭,重以列強干涉,民氣益復sāo然,全謂大總統兩次即位宣誓,皆言恪遵約法,擁護共和,皇天后土,實聞此言,億兆銘心,萬邦傾耳。記曰:‘與國人交,止于信。’又曰:‘民無信不立。’今失言背誓,何以御民?比者代表議決,吏民勸進,推戴之誠,雖若一致,然利誘威迫,非出本心,而變更國體之原動力,實發自京師,其首難之人,皆大總統之股肱心腹,蓋楊度等六人所倡之籌安會,煽動于前,而段芝貴等所發各省之通電,促成于繼,大總統知而不罪,民眾,厥有常刑,嗣后如有造作讕言,紊亂國憲者,即照內亂罪從嚴懲辦’等語。今楊度等之公然集會,朱啟鈐等之秘密電商,皆為內亂重要罪犯,證據鑿然,應請大總統查照前項申令,立將楊度、孫毓筠、嚴復、劉師培、李燮和、胡瑛等六人,及朱啟鈐、段芝貴、周自齊、梁士詒、張鎮芳、雷震c魂、袁乃寬等七人,即日明正典刑,以謝天下。更為擁護共和之約言,換發帝制永除之明誓,庶幾民議頓息,國本不搖。堯等夙蒙愛待,忝列司存,既懷同舟共濟之誠,復念愛人以德之義,用敢披瀝肝膽,敬效忠告,伏望我大總統改過不吝,轉危為安,否則此間軍民,痛憤久積,非得有中央擁護共和之實據,萬難鎮勸。以上所請,乞以二十四小時答復,謹率三軍,翹企待命。開武將軍督理云南軍務唐繼堯,云南巡按使任可澄叩。”

  “他娘的唐繼堯!現在你想起擁護共和來了!”

  袁世凱咆哮著,將手中的電文狠狠的摔到了桌子上。

  “這才幾天功夫就變了嘴臉!你早有維護共和的心思,怎么還附和著發什么贊同帝制的通電?我給你加官晉爵的時候你怎么也接了?”

  “無恥!狗!狗!一條狗!”

  袁世凱在屋內大聲的咆哮著,一拳重重的擂到了紫擅木桌子上,桌面上的精美的“居仁堂”款彩瓷杯頓時跳了起來,然后重重的落在了桌面上,但讓人驚奇的竟然沒有一個碎的,充分證明了景德鎮特制的“弘憲瓷”的質量。

  看到袁世凱如此暴怒,屋內所有的大臣將軍一個個噤若寒蟬,額頭都是冷汗直冒。

  “陛下息怒。”。國務卿徐世昌在這個關鍵時刻表現出了應有的沉穩,“日前曾接到云南各種電呈,并沒有發現有反叛形跡,這道密電,也許是亂黨假冒的。”

  聽了徐世昌的話,袁世凱喘了口粗氣,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你可用政事堂的名義,馬上電詢云南,問來電是否假冒。”。袁世凱說道,“你大概就這么說:頃悉來電,內容與前三日致統率辦事處參謀部及本堂電,迥不相同,本堂決不信云南有此悖逆之事,想系他人捏造代發,請另具郵書,親筆署名。”

  徐世昌答應了一聲,對一位機要秘書點了點頭,秘書飛快地將剛剛袁世凱說過的話記了下來,然后轉身離開。

  “不管這電報是真是假,我們還是必須要防患于未然。”一直沒有說話的內閣總理大臣(首相)楊度說道,“不光是云南,貴州,四1,廣西也要早做提防。”

  “我已經任命了楊瀚之出任南直隸巡閱使,整頓兵馬,以為后援。”袁世凱說道,“陳宦不日即可從歐洲返國。

  有他們在,他孫大炮鬧得再兇也不怕。”。

  聽了袁世凱說調中國遠征軍的實際指揮官陳宦回來”楊度徐世昌等人全都吃了一驚。

  “如果不想讓逆黨之勢蔓延,莫若讓楊瀚之統領諸軍,分進合擊,協同作戰。”楊度想了想,措了下詞,向袁世凱建議道,“此次剿逆,我軍應速戰速決,不給日本以支援逆黨之機。”。

  袁世凱聽了楊度的建議,臉色變得有些yin郁”他緩緩的點了點頭”“先看看李純馬繼增唐天喜他們打得怎么樣吧!”

  楊度聽了袁世凱的回答,明白他仍然對楊朔銘這個后起之秀不太放心,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嘆息。

  “松坡的病情怎么樣了?。”袁世凱突然問道。

  楊度沒想到袁世凱會問這么一句,不由得有些吃驚,但他嘴上卻立刻回答道:“三日前我曾去“人和醫院,探望過松坡,醫生言松坡術后康復得很快,我見松坡氣色很好,但言語仍然有些不便,身子也瘦了一此。”。

  “參謀部的事,他現在怕是頂不起來了。”。袁世凱握了握拳頭,言談舉止又開始變得煩燥起來”“陳二庵急切又趕不回來“”,。

  “陛下不如親自前往段府,請芝泉出山。”楊度又建議道。

  “哲子所言甚是”。徐世晶也說道,“皇上還是去一趟的好,有芝泉出山,皇上當得一大臂助。”。

  “不是我不想去看他!他這個人那種剛惶的性子你們也不是不知道!”。袁世凱有些惱火地擺了擺手,“他就是不贊成我當這個皇帝!我怕要是把這個位子讓給他,他才肯出來!”。

  聽到袁世凱的聲音又高了起來,楊度和徐世昌對望了一眼”沒有再說什么。

  屋內的空氣一時間變得有此沉悶,而就在這時,蔡廷干快步的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清脆的腳步聲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的清楚。

  袁世凱轉頭看到蔡廷干面帶喜色的樣子,這才注意到他手里捏了一份電報,臉色不由得舒展開來。

  “什么事?這么匆匆忙忙的?”袁世凱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

  “剛剛收到李純將軍來電,贛軍健兒擊斃逆黨賊酋陳英仕。并斬獲其首級!”蔡廷干大聲的說道,“李將軍正差人星夜將首級函送京師!”

  聽了蔡廷干的話,屋子里的人們全都喜動顏色,而袁世凱則象打了興奮劑一樣,猛地搶步來到蔡廷干面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電報,仔細地看了起來。

  “這還差不多。”在看完了電報之后,袁世凱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這上面也沒說,是誰這么能干,立了如此一場大功。”

  “聽說是贛軍中的特種部隊所為。”蔡廷干說道。

  “特種部隊?”袁世凱的眉毛揚了一揚,“什么特種部隊刁”

  “是楊瀚之在贛西鎮守使任上時建立的一支精干的小部隊,專司偵察滲透等特殊作戰任務,據稱當中不少人是楊瀚之親手訓練出來的敢死之士。”。蔡廷干沒有聽出來袁世凱剛剛問話的深意,而是照直答道,“該部在奪取青島要塞時曾立下大功。”。

  “噢,原來如此。”。袁世凱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一邊對蔡廷干說著,一邊將電報交給了徐世昌,“讓陸軍部問一下具體經過,好明令褒獎有功人員。

  蔡廷干答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他陳英仕慣用暗殺等下三濫手段殘害無辜,這一次終于授首,鄭子敬在天之靈,當含笑九泉了。”袁世凱嘆息了一聲,說道。

  聽了袁世凱的話,楊度徐世昌等人也連聲稱是。

  袁世凱說的鄭子敬就是原來的北洋海軍宿將鄭汝成,被袁世凱委任為上海鎮守使,“二次革命”時因固守江南制造局力挫革命黨人的進攻,成為上海革命黨人的首要打擊目標。1915年11月10日,鄭汝成被陳英仕指派的殺手投彈炸死,終年43歲。鄭汝成之死令袁痛惜不已,袁世凱下令“鄭汝成追封一等彰威侯,照上將陣亡例從優議恤。”給治喪費銀二萬元,撥予天津所屬小站營田互四畝給其家屬,以資贍養,并在上海及原籍為鄭汝成建立了專祠。

  對于刺殺鄭汝成的元兇陳英仕,袁世凱一直感到十分痛恨和恐懼,而現在陳英仕已然伏誅,袁世凱當然可以松一口氣了。

  “徐又錚那里有沒有消息?”袁世凱又問道。

  沒有人回答。

  看到袁世凱的臉色又有些yin郁,徐世昌寬慰他道:“蒙古大漠浩瀚無垠,消息難通也是正常的,想必過些日子就會有捷報傳來。”

  “但愿如此。”袁世凱嘆息道,“現在也只能等著了。”

  外蒙古,大漠。

  “看!那是咱們的飛艇!”

  邊防軍第二旅旅長楚向征指著天空中漂浮的一個個巨大的銀白色物體,有些興奮地說道。

  “楊瀚之有心了”坐在“人和重工”仿制美式汽車生產的四輪指揮卡車里的徐樹錚抬頭看著飛行中的巨形銀梭”感嘆道,“要是沒有他給了咱們這么多好東西,咱們想要深入這大漠,還真是不太容易呢。”

  “那幫蒙古喇嘛要是看到這玩意兒,非傻了眼不可。”楚向征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飛艇上。

  這些先進的飛艇,是楊朔銘專門為了徐樹錚進軍蒙古的軍事行動而制造的,不但可以用于偵察和通譏,還可以攜帶特制的重型炸彈用于轟炸。

  對于mi信的蒙古人”這此從天而降的怪物所能產生的心理震撼,要比一支武裝的軍隊大得多。

  “這一次非讓他們服服帖帖的歸順我中華不可”徐樹錚從飛艇身上收回了目光,冷笑了一聲,“到時候可別bi得老子大開殺戒。”

  “上次陳都護使給外蒙開出的條件太過優厚,哪怕就是成了,以后說不定哪一天他們就又想和咱們中華離心離德了。”楚向征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看一輛卡車后面拖曳的大炮,“這一次他們敢再說個“不,字,老子就把庫倫給平了。”

  “楚將軍此言差矣”咱們這一次是為了和平的目的而去的,那庫倫也是咱們中華的城市,可不能給毀了…”一位坐在車后座上的一身漢裝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說道,“楊督辦可是說了,要在那里開銀行的。”

  聽了這位中年人中國交通銀行第一副總裁方文林的話,徐樹錚呵呵一笑,點了點頭。

  對于此次如何在外蒙古展開行動,楊朔銘已經和徐樹錚達成了具體的方略。

  在辛亥革命爆發后”沙皇俄國政fu認為“這是吞并中國領土達到歷代沙皇宿愿的最好時機。”俄軍趁中國陷入內亂無暇顧及外蒙,以“保護領事館和僑民”為借口,派軍隊進駐庫倫,并一手導演了“外立”的鬧劇。

  當庫倫宣市“獨立”和簽訂“俄蒙協約”的消息傳到全國后,舉國上下典論大嘩,群情激憤,全國各政黨團休及各族各界紛紛集會、游行示威,發表通電,怒斥俄國妄圖吞并我國蒙古地區的侵略行徑,在憤怒聲討俄國罪行的同時。中國各界民眾也聯合起來,以實際行動保護昔日中國在蒙版圖,上海、香港、煙臺等地的碼頭工人紛紛罷工,拒絕裝卸、搬運俄國人的貨物。漢口俄商各磚茶廠的中國工人也舉行了同盟罷工。中國各地群眾紛紛抵制使用華俄道勝銀行的紙幣,拒絕向該銀行存款,手持華俄道勝銀行紙票一齊涌向要求兌銀,北京華俄道勝銀行三天內就被提取現金二百五十萬元,致使該銀行所發行的紙幣不能在市面上流通。

  在全國人民抗俄呼聲的推動下,中華民國政fu成立后當即嚴正電告外蒙當局,“外蒙同為中華民族,數百年來,伊如一家“各蒙與漢境,唇齒相依,蒙古與內地、宗教種族、習尚相同,合則兩利,分則兩傷,切勿感于邪說、貽外蒙無窮之禍“”,各洲獨立之國,必須人民財富兵力政治皆足自存,方可成一國,而不為人所吞噬,蒙古地面雖廣,人口過少,各部蒙古合計尚不及內地一小省之數。,“且蒙古自奉黃教以來,好生忌殺已成天性,各部箭丁只知騎射,刀矛尚不能備,何論槍炮”“著即立刻取消獨立,仍與內地聯為一國,則危機可挽,邦本可固。否則閱墻不已,禍及全國,將有同為奴隸之悔!”。勒令外蒙當局取消獨立。

  面對中國政fu的警告,外蒙當局仍然執mi不悟,在得知內蒙西蒙各王公拒絕脫離中國獨立后,竟悍然出兵侵犯內蒙,外蒙軍先后進犯張家口等地,并在內蒙各地流竄sāo擾,殘害漢民百姓。為了對付外蒙軍隊的進犯,民國政fu先后調集熱河、張家口、山西、緩遠等地駐軍,在東起昭鳥達盟、西迄鳥蘭察布盟的廣大地區對竄犯內蒙古的外蒙軍隊進行了全面和不間斷的反擊,歷時數年,方將外蒙軍隊逐出內蒙。

  由于中力不足,加上民國成立以來國內政局動蕩,因而未能對外立做出強有力的反應,雖然后來成功迫使外蒙古取消帝號,承認中國的宗主權,但外蒙古卻在事實上取得了“自治”的權利。

  在沙俄不斷向蒙古蠶食滲透之際,日本也將魔爪伸向了這里,為了阻止俄國和日本對蒙古的野心,民國政fu一直想方設法試圖恢復中國對蒙古的主權。而這一次,機會終于來了。

  由于俄國國內爆發了革命,外蒙古傀儡政權失去了“斯拉夫保姆。”加上西伯利亞鐵路被俄管后俄國輸入蒙古的商品物資日漸減少,使外蒙古的經濟陷入了困境,很多外蒙王公和下層民眾要求回歸中國的呼聲日高。在這種有利的形勢下,為了“防患于未然。”中隊得以大舉進入蒙古。

  當然”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和一只“黑暗蝙蝠”悄悄的扇動翅膀有關。

  而為了將俄國勢力徹底從蒙古排除出去,楊朔銘和徐樹錚的方略”除了從軍事上控制蒙古以外,還有經濟方面的舉措。

  由于蒙古地區的商品物資供應大多來自于中國內地,“獨立”后中國和蒙古的商業來往減少幾近斷絕,俄國通過西伯利亞鐵路對蒙古的物資供應最多只能達到“獨立”前的百分之三十”在西伯利亞鐵路軍官后連這百分之三十也沒有了,蒙古上下苦不堪言”而楊朔銘給出的“在蒙古設立中國銀行”。的主意,就是打算從經濟方面控制蒙古。這也是他派方文林和一此“非戰斗人員”。隨軍前來的原因。

  “放心好了,楊瀚之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要是再不把蒙古漂漂亮亮的收回來,可就有些對不起他了。”徐樹錚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遠方的大漠上。

  此時,火紅的太陽正高懸在空中,而在藍天白云之間飛行的飛艇,顯得那樣的雄偉壯觀。

  “離庫倫還有多遠?”徐樹錚問道。

  “還有差不多刀里路。”一位參謀對照了一下地圖,回答道。

  “帶的東西太多,也他娘的有壞處,就是走的太慢了。”。徐樹錚有些惱火地說道。

  “要不讓騎兵先走得了。”楚向征建議道,“兵貴神速啊,現在還不知道俄國人在庫倫有多少人馬呢。”。

  “好!”徐樹錚略一思付,點了點頭,大聲說道,“傳我的命令!讓騎兵團先過去!”。

  庫倫,甘丹寺。

  “如果讓俄國的“紅色瘟疫,傳到蒙古來,那我們就全完了!活佛!”。

  “俄國人的革命,革的就是有權有勢又有錢的人的命!他們建立的政fu,是向著窮人說話的!象我們這樣的喇嘛和王公貴族們,肯定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是啊!活佛!不管怎么說,俄國人是再也靠不住了!”

  “還是撤治回歸中國吧!活佛!”。

  哲布尊丹巴聽著一從喇嘛和王公們的哀求,開始不住了發出粗重的喘息聲。

  此時此刻的他,對于當初聽從俄國人的盅感“獨立”。而感到追悔莫及。

  現在俄國國內的革命已經席卷全國,受俄國人指使而“自治”的外蒙古已經失去了“保護”。,而對于俄國革命可能輸出到蒙古來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他是十分清楚的。

  實際上,“自治的蒙古”本來就是沙皇俄國趁著中國滿清王朝崩潰之機,向中國政fu進行政治訛詐的產物。當時的中國政fu由于面對國內的嚴重危機形勢、幾乎無力反擊。因而在沙俄的壓力下,中國政fu在保證“外蒙古為中國領土的一部分”的前提條件下,被迫允許外蒙古“自治”…可以說,沙俄是“自治蒙古”的保姆,它一手控制著蒙古的政治、經濟和外交事務,哲布尊丹巴政fu只不過是沙皇俄國的傀儡而已。

  而俄國十月革命的爆發,對“自治蒙古”。來說,好比是釜底cu薪。沙俄的倒臺使“自治蒙古”喪失了自己的靠山,在社會各個方面喪失了的依托。面對這種突然出現的復雜形勢,哲布尊丹巴雖然號稱擁有“大智慧”的活佛,也和許多腦滿腸肥的喇嘛王公一樣,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一百四十六)漠北蒙古,重歸華夏  哲布尊丹巴當初同意外蒙古獨立,原本是因為辦事大臣三多在蒙古施行新政過急,加上杭達多爾濟等少數王公從中煽動挑唆。結果等到蒙古真正“獨立”之后,和內地的經濟聯系大大減少,加上俄國對蒙古的掠奪,以及國內“黃黨”和“黑黨”相持不下,喇嘛王公們爭權奪利,結果使得蒙古的政治經濟陷于絕境,連政fu的日常施政開支都難以籌措。哲布尊丹巴對當初一時孟浪,脫離中國的行為,現在已經感到無比的痛悔。

  俄國駐庫倫領事奧爾洛夫看著雙目深陷已經失去了光彩的活佛,眼中閃過憂慮之色。

  由于日夜焦思苦慮,身為活佛的哲布尊丹巴沉溺于“性命群修”(群p?)的放蕩生活中,結果不幸感染了梅毒,加之終日飲酒不已,竟然導致雙目失明。

  雖然哲布尊丹巴是俄國所立的傀儡,但在蒙古人民的心目中,仍然具有極大的影響力。而剛才的談論表明,俄國正在失去對蒙古的控制。

  自從俄國投身于歐洲的戰爭之后,在戰場上節節敗退,對遠東地區已經無暇兼顧,更不用說外蒙古了。因此外蒙的親俄勢力在急劇減弱,再加上俄國利用《俄蒙協議》對蒙古的大肆掠奪,使蒙古王公和平民都遭受了慘重的損失,更ji起了外蒙官民的忌恨,使外蒙各界進一步傾向于回歸中國。

  站在旁邊的奧爾洛夫想要給哲布尊丹巴鼓勁,他上前說道:“尊敬的蒙古國大皇帝,蘇維埃分子在俄國的勝利只是暫時的,請您完全不必擔心。現在沙皇陛下的忠勇帝隊將士,仍然在同蘇維埃的叛亂分子作戰,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屬于偉大仁慈的沙皇的帝國政fu會重新控制局勢。沙皇陛下對蒙古的‘自治’與‘獨立’也將竭盡全力。”

  聽了翻譯的話,坐在寶座上的哲布尊丹巴露出了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他轉過頭,用已經失神的雙眼對著這位已經喪家的沙皇走狗,不冷不熱地說道:“多謝貴國政fu的關照,只是面臨這樣嚴峻的形勢,我想沙皇陛下的帝國恐怕很難有機會再恢復昔日的威嚴了。”

  聽了哲布尊丹巴的話,奧爾洛夫的臉上現出恚怒之色,他剛想再說,一直默不作聲的日本領事松井石根走了過來,以一種傲慢而又溫柔的語調對哲布尊丹巴說道:“大皇帝高見,眼下沙皇的帝國已經不比昔日了,而蒙古的地位也處于危急的關頭,如果弄不好,蘇維埃的勢力céng古的王公貴族和喇嘛僧侶們的腦袋都將被扔進垃圾堆里去了!”

  松井石根一邊說著,一邊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哲布尊丹巴的臉色。

  此時哲布尊丹巴的臉上滿是驚惶焦急的神色,好象馬上要大禍臨頭了似的。

  松井石根并不知道,當他向這位“日光皇帝”說話的時候,活佛的腦子里立刻便閃現出了i下寫給日本天皇的一封信。

  在這封信中,哲布尊丹巴請求日本大正天皇對蒙古的“獨立”和“自治”政策表示支持。果然在第二年,日本就向中國政fu提出了“二十一條”,其中要求把內蒙古東部地區變成日本的殖民地,也就是說,日本將成為“自治蒙古”的鄰居!

  而日本在中國拒絕“二十一條”之后悍然出兵進攻中國,也讓那時的哲布尊丹巴對日本人的反應,既感到震驚恐懼,又抱有一絲希望。

  “我們日本帝國乃仁德寬厚之國度,一心想扶持東亞兄弟國家擺脫貧困,實現富強,所以想借大皇帝的威望,建立‘大蒙古國’,把布里亞特蒙古、內蒙古、外蒙古、巴爾虎、青海以及其他蒙古民眾居住的地區聯成一片,建立一個大統一的蒙古國家。如果大皇帝愿接受這個請求,我將代表日本政fu向大皇帝保證,一定能夠實現這一宏偉目標!”

  “是啊!有日本帝國的大力支持,我們一定能建成嶄新的蒙古大帝國!”一位被日本收買了的僧頭說道:“我們不應該被中國政fu捆住手腳,也不應該被俄國的勢力所壓服。我們應該弘揚祖先成吉思汗的遺志,用我們自己的力量,在友好的日本帝國的協助下,重建自己的‘大蒙古國’!”

  此時這位愚蠢無恥的喇嘛首領已經把中國、俄國看成是外蒙古的敵人,而把真正的敵人日本當作了朋友,甘心認賊作父,置國家民族利益于不顧。

  聽了這個家伙的話,哲布尊丹巴眨了眨已經失明的干澀雙眼,正在尋找著詞句,以求既不得罪日本領事,又達到拒絕的目的,他突然聽到宮外傳來了陣陣的巨大喧囂聲。

  “發生了什么事?”哲布尊丹巴的心底莫名的感覺到了不安,不由得從寶座上直起了身子。

  松井石根轉頭望向窗外,突然看到一個巨大的橢圓形yin影似乎遮擋住了陽光,不由得心中一凜。

  而此時他也已經聽清楚了,外面的喧囂聲,是人群的呼喊聲!

  松井石根隨著人群來到了宮外的方場,他看到無數的人正跪在地上,朝著天空頂禮膜拜,不由得抬頭向空中望去。而當他看清楚天空中出現的是什么時,面色不由得微微一變。

  一艘橫亙于空中銀光閃閃的巨型飛艇,在刺目的陽光照耀下,顯得分外雄偉。

  對于飛艇這種東西,松井石根并不陌生。在日本國內,飛艇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對給英國造成了“齊柏林大恐慌”的德國有名的“齊柏林”式飛艇,他也不是沒見過。但此時此刻,在這里見到如此先進的飛艇,仍然給了他相當大的震駭。

  他從飛艇艇首那張牙舞爪的帶翼飛龍徽標,就已經認出來了,這是一艘中國飛艇。

  中國飛艇緩緩飛到了甘丹寺的上空,然后停住不動了,緊接著又有三艘同樣的巨型飛艇飛了過來,齊齊的在甘丹寺上空列陣。

  而在飛艇的下方,那巨大的炸彈外掛架清晰可見。

  松井石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住足夠的從容和鎮定,他從中國飛艇身上收回了目光,正好和望向自己的俄國領事奧爾洛夫的目光碰了個正著。

  松井石根和奧爾洛夫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此時此刻,他們都知道,無論他們再和那位失明的活佛,“日光皇帝”說什么,也都于事無補了。

  1918年2月14日,中華帝國陸軍部次長兼西北籌邊使徐樹錚率邊防軍進入庫倫。

  “巴特馬多爾濟閣下,本人此次受中央政fu委派,專程來解決蒙古問題。以前的總督陳軼陳大人曾跟你們商議過此事,但遺憾的是未能妥善解決,故中華帝國大皇帝特派我來查問此事。中國有句老話:‘敬酒不吃吃罰酒’。面對現在的國際和國內形勢,我希望巴特馬多爾濟大人以國家大局為重,棄小利而全大義,自動宣布:你們自愿無條件放棄自治,并請求將外蒙古重新歸入中華帝國版圖。”

  聽了徐樹錚的話,蒙古“內閣總理大臣”巴特馬多爾濟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他象是嚇傻了一樣,呆坐在那里,看著徐樹錚和他身邊配著“五十響連珠盒子炮”的衛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現在是以中華帝國西北籌邊使的身份和你說話,請你認真聽好。”徐樹錚想起了楊朔銘交待給自己辦的事,伸了伸手,站在他身邊的方文林立刻將一份用蒙漢兩種文字擬好的文件交到了他的手中。

  “這里面的條款,主要有八條,即改進蒙地醫藥衛生條件,增加蒙古人口,發展繁榮黃教,開發蒙地礦藏,建立中國銀行,修建公路鐵路,發展蒙地工農商業,賠償蒙地漢人商民財產損失。這些是為蒙古問題所專門制定的優待條例,也是本使在蒙地施政的基礎,請務必簽字確認接受。”

  “我…我不能簽這個字…”巴特馬多爾濟好容易鎮定下來,他啞著嗓子,用絕望的目光看著徐樹錚,囁嚅著說道。

  “我限你一天之內,立即呈遞由哲布尊丹巴活佛簽署的取消獨立和自治的呈文。否則,我就直接去找哲布尊丹巴活佛簽字,要活佛直接下令取消獨立和自治,然后回頭再來商談相關的優待條例,只是到那時,恐怕條件就不會象現在這樣的優惠了。”徐樹錚的聲音一時間充滿了濃濃的殺氣,“敢有反對者,本使格殺勿論。”

  聽了徐樹錚說出“格殺勿論”的話來,胖胖的巴特馬多爾濟竟然直接從椅子上癱倒在了地上。

  看著蒙古總理的那副熊樣,徐樹錚在心里暗暗好笑,他擺了擺手,兩名衛士上前將巴特馬多爾濟從地上拎了起來,放到了椅子上。

  “我要面見活佛,再做決定…”巴特馬多爾濟哆嗦著說道。

  “可以。”徐樹錚點了點頭,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腳,沉聲說道,“你們最好快點商量,我等不了那么長時間。”

  巴特馬多爾濟連連點頭,然后飛也似的逃出了屋子。

  “他不會就這么跑了吧?”方文林注意到這位身形圓胖的蒙古總理竟然跑得比兔子還快,不由得好笑地問道。

  “所有的寺廟宮殿和官邸我都派上人了,有誰敢跑,就直接開炮轟平了他。”徐樹錚冷笑道,“只怕他們沒有那個膽子。”

  “城內尚有俄軍3000余人,日軍éng古韃子勾結起來一起對付咱們,怕是有些麻煩。”方文林提醒徐樹錚道。

  聽了方文林的話,徐樹錚和楚向征的臉上都現出了驚奇之色。

  “看樣子你們沒少在這邊兒下功夫啊!”徐樹錚看著方文林,意味深長地說道。

  “楊督辦不止一次說過,商戰兵戰,道理都是一樣的,必須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方文林笑了笑,說道。

  現年三十三歲的方文林,本是英國匯豐銀行的高級職員,對銀行業務極是捻熟,曾上書財政部要求中央政fu統一全國幣制,引起了梁士詒的注意,將他聘請到交通銀行任職,由于在交行內未獲更多重用,方文林一度想要辭職另謀高就,直到他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遇到了那個主管全國實業的年輕督辦,他的人生軌跡才發生了變化。

  對于楊朔銘交給他的在蒙地完成金融改革的任務,此時的他,充滿了志在必得的信心。

  “方總裁說的不錯,蒙古之所以玉圖分裂,皆為俄日所慫恿。”楚向征說道,“如今俄國內亂,無暇顧及東方,已經不足為慮,所慮者,日本耳。”

  “楊督辦雖去軍職,但于國事仍極為關注,我們這些人來之前,他不止一次的告誡我們,哪怕在蒙古站穩了腳跟,對于日本人也不可以疏忽大意。”方文林說道。

  “楊瀚之做事處處留心,又不計si利,顧全大局,僅這一點,就非常人能及。”徐樹錚點了點頭,“這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

  “日本素來有吞并我國北部領土之意,為掩人耳目防止列強干涉,日本又多方偽裝其侵略計劃,我出兵之前,楊瀚之為我軍置辦軍械,就托人捎來情報,說日本有個什么‘大蒙古國’的計劃,假如讓這個計劃成功,后果真是不堪設想。”徐樹錚想起了在北京的時候,一開始袁世凱要求他在蒙古撤治后便立刻撤兵,只留兵6000駐扎時,他據理力爭的情景。正是由于得自楊朔銘處的情報,他才得以據此說服袁世凱改變計劃,將這三個原本用于平定南方叛亂的精銳師留駐蒙古。

  而此時的徐樹錚并不會想到,正是這份情報,使袁世凱同意增加蒙古駐軍,保住了這塞外廣闊的土地,還有那被俄國si下強奪的唐努烏梁海地區,一并留在了中國版圖,成就了他一生當中最輝煌的功業,有了“左文襄公第二”的美名。

  éng古“撤治”的請愿公文終于被遞交到了原中國駐庫倫都護使衙門。

  “外蒙自前清康熙以來即隸屬中國…自道光年變更舊制,有拂蒙情,遂生嫌怨,迨至前清末年,行政官吏穢污…外人乘隙煽,遂肇獨立之舉…迄今自治數載,未見完全效果,追念既往之事,令人誠有可嘆者也。…自俄內亂以來,紅俄白俄,頻繁sāo擾,又有布里亞特蒙古背信棄義,勾結匪徒,破壞侵掠,官民困頓,苦不堪言。…蒙地土曠民貧,生計向來薄弱,財政支絀,槍乏兵弱,無法自立。如今內政外交危困已達極點,因此召集諸王公會議,決議取消自治,恢復前清舊制,受華夏冊封,重歸版圖,共享幸福…此前同外國所訂之約,一概無效…”

  看著請愿公文上面巴特馬多爾濟本人的簽名和后面依次聯署的外蒙各部總長次長的長長簽名,徐樹錚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在呈遞公文儀式結束后,立刻便舉行了取消蒙古獨立自治的典禮。

  在這個清涼的早晨,從圖勒河北岸的綠宮到大庫倫黃宮門口的“呼爾迪”(廟門口設立的轉經鼓),一路排列著荷槍實彈的中國士兵。而從庫倫東南方郊外直到黃宮正殿的中央門口,則除了站立著的全副武裝的中國士兵,還有數輛炮口高昂威風凜凜的坦克。

  在接到信號之后,這些鋼鐵怪物突然發動起來,緊接著炮口噴出了道道火焰,所有的坦克鳴炮三響,宣告典禮正式開始。

  炮聲響過之后,哲布尊丹巴和他的大臣以及宮廷sén口時,并不是象以前那樣的從中門進宮,而是穿過中國士兵的隊列,從邊門步行進入宮中。隨后,徐樹錚一行人乘座掛有五色“x”字國旗的汽車,伴隨著軍樂駛來,在黃宮正門前停下。徐樹錚等人下了汽車,中國士兵隨即把中華帝國“弘憲皇帝”袁世凱的畫像放在了轎子上,抬進宮去。隨后徐樹錚等人也步行進入宮中。

  此時在黃宮的宮門和正殿大門前,交叉飄揚著巨幅的五色“x”字國旗,而雙目失明的哲布尊丹巴并沒有看到,此時的他臉色顯得有些不自在,他摘下了用來遮擋眼睛的水晶墨鏡,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此時徐樹錚等人也走進了正殿,抬著袁世凱畫像的中國士兵將畫像放在了正中原來屬于哲布尊丹巴的“皇位”上。

  “請活佛向中華帝國大皇帝陛下行三鞠躬禮!”一位中官揮動手中的指揮刀,朗聲喝道。

  哲布尊丹巴臉上的肌肉cu動了一下,他唯唯諾諾的在侍衛的攙扶下,面向袁世凱的畫像,規規矩矩的彎腰行了三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一百四十七)帆檣重現  哲布尊丹巴向袁世凱畫像禮畢,徐樹錚將中華帝國政fu頒發的“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汗”金印和委任狀授予哲布尊丹巴,接著舉行外蒙古各盟王公和原自治政fu官員向袁世凱畫像行禮的儀式。在典禮結束之后,外蒙古各官署衙門全部被封閉,門前設立了中國武裝警衛隊。徐樹錚隨后以西北籌邊使的身份,下達解散和復員蒙古一切軍隊的命令。蒙古當局隨后向徐樹錚交出了9000余支步槍,5門大炮,éng古的最高主權和所有的政權,全都轉入到了西北籌邊使行署中。

  而楊朔銘則是在南行的飛艇中,從報紙上看到外蒙古取消獨立和自治的消息的。

  “蒙古重回我中華版圖,真應該好好慶賀一下。”

  坐在楊朔銘對面的全國實業督辦處首席工礦顧問丁文江笑著放下了報紙,“以后有機會,一定要過去勘查一下。”

  丁文江15歲時東渡日本求學,1904年由日本赴英國留學,攻讀地質學和動物學,回國后歷任工商部礦產司地質科科長和礦產地質調查所所長,是中國著名的地質學家。

  “是啊!有機會,我也想去見識見識這蒙古大漠,到底是怎樣一番景象。”楊朔銘的目光望向了窗外,“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走遍我中華的錦繡山川。”

  聽到眼前的年輕將軍竟然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已經是中年人的丁文江不由得笑了起來。

  “有了這飛艇,去那里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報上不是說了,徐又錚將軍之所以得成大功,這飛艇出力甚多,瀚之造出了這空中飛舟,當真是便捷無比啊!”丁文江望了望窗外,感嘆道,“我以前根本都沒想到,現在竟然能夠坐上咱們中國人自己造的飛艇。”

  “這飛艇的設計制造,其實本來也不算什么。”楊朔銘微微一笑,說道。

  “瀚之此言差矣,此等飛艇,連西國航空界人士觀之,皆交口贊譽其性能先進,”丁文江聽了楊朔銘的話不由得愕然,“丁某自登艇后,對其構件之復雜,也是咋舌不已。以我國現在之技術,能制如此飛艇,簡直可以說是奇跡。”

  丁文江當然不知道,這種先進的硬質飛艇之所以能夠在中國橫空出世,完全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一雙“鬼眼”。

  “丁兄可知,如今我中華和歐美諸國相比,最大的差距是什么?”楊朔銘知道丁文江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笑著問道。

  “瀚之這個問題,最近常常見諸報端,國內學界爭論也是異常ji烈,丁某十五歲留洋求學,后遂立志工業救國。”丁文江回答道,“依丁某所見,我國同泰西諸國乃至最大的差距,是工業技術。”

  “丁兄其實只答對了一半。”楊朔銘嘆息了一聲,說道。

  “瀚之說的另一半是指什么?愿聞其詳。”丁文江扶了扶鼻梁上的圓形眼鏡,臉上現出了關注之色。

  “所謂科學技術的差距,其實只是表象。”楊朔銘說道,“因為技術的載體,是人。如今咱們中華和歐美諸國的差距,是人才。”

  聽了楊朔銘的話,丁文江不由得連連點頭。

  丁文江并不知道,楊朔銘現在最為擔心的,是他不能盡快的將自己“超級電腦眼”中所存儲的高科技知識,傳授給更多的國人。

  技術對他的眼睛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問題是,現在除他之外,并沒有人能夠真正的掌握它們。

  “瀚之所言極是,如果缺少某項技術,可以想辦法從外國引進,但如果是人才的話,是不可能總依靠引進的。”丁文江正色說道,“受教了。”

  “龔自珍有詩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但人才從來都不是自天而降的,”楊朔銘說道,“所以我希望,在探查礦務之余,希望丁兄能將胸中所學,盡數傳授于我華夏聰穎子弟。”

  “瀚之放心,新建之中華地質大學,小小教員,當有丁某一位。”丁文江明白楊朔銘說這番話的苦心,當即答應道。

  “那我在這里,先謝謝丁兄了。”楊朔銘鄭重地說道。

  “不過,看著瀚之給我的這些寶圖而不去把這些好東西找出來,我這心還真是…”丁文江指了指身邊不遠處的一個厚厚的文件包,眼中再次閃出了興奮之色。

  在這個厚重的文件包內,裝著的,是楊朔銘根據“超級電腦眼”的資料繪制的中國石油分布圖。

  “要知道,咱們國家煤多油少,要是真能找到了大油田,那可是抱了金娃娃啊!”丁文江看著楊朔銘說道,“我實在是想不出來,瀚之是從哪里弄來的這些價值連城的資料。”

  “資料的來源出處,丁兄就不必深究了,能找到油就行。”楊朔銘實在是懶得再向這些國內的知名專家再解釋關于他的這些圖紙的來歷,故意莫測高深含糊其辭的來了一句。

  象把自己眼中的東西變成圖紙送給國內有關方面的專業人士這樣的事,他已經做了不知有多少次了。

  而從現在開始,丁文江們得到這樣的寶貴資料,既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福州,馬尾港。

  “這個家伙還真是創意無極限啊!”

  史選侯打開了一張畫著輔助巡洋艦的圖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這張畫得極為精確的所謂“簡圖”上,描繪的是一種用貨輪改裝的輔助巡洋艦,根據用途的不同,有三種型號,從外觀上看,這種輔助巡洋艦和外國同類艦艇最大的不同,就是在艦體的中部,一種型號搭載著兩艘小型魚雷艇,另一種型號則搭載著兩架水上飛機。

  而圖下的說明,則是“僅供閣下參考”。

  “我有時候在想,要是他來管這個造船廠,是不是咱們就可以看到更多這樣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史選侯的得力助手——馬尾造船廠的設計師茅雷在一旁說道。

  “怎么?你是不是說我連這種改裝的東西都設計不出來?”史選侯佯怒似的瞪了茅雷一眼,自負的說道。

  “茅兄難道忘了?這兩天試航的‘海瑞’號,就是帶著飛機的啊。”在史選侯身邊的一個年輕人笑著說道。

  “是是是,這‘海瑞’號將飛機置于艦上之設計,開我國造艦史一代之先河,實出于史公之手。”茅雷呵呵一笑,小小的捧了史選侯一句。

  “咱們國內,還是缺少相關的人才。”史選侯看了看身邊的年輕人——“人和船舶重工”飛行器工程處主任巴玉藻,嘆息了一聲,“要不是蘊華歸國來助我,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完成楊瀚之的這個設想。”

  聽了史選侯的話,巴玉藻微微一笑,說道:“瀚之將軍要巴某回國報效,巴某身為炎黃子孫,敢不從命。”

  現年26歲的巴玉藻生于江蘇省鎮江市,巴玉藻自幼聰穎好學,13歲時考入南京水師學堂,17歲時以品學兼優被選派留學英國,攻讀機械工程。1909年,巴玉藻被選派赴英國留學,學習制造船炮。次年即考入阿姆斯特朗學院學機械工程,繼而進入維克斯造船廠實習。歐戰爆發后,巴玉藻從英國轉赴美國,考入麻省理工學院航空工程系繼續深造。巴玉藻刻苦攻讀,僅用6個月的時間便拿到了航空工程學碩士學位,被聘任為英國寇蒂斯飛機制造廠設計工程師和美國通用飛機制造廠總工程師。巴玉藻雖然身在國外,但始終心系祖國。當他得知在祖隊抗擊日本侵略時飛機起了巨大的作用,心中ji奮不已,遂生回國報效之念。而在接到楊朔銘的邀請后,1917年秋天,巴玉藻毅然辭去了兩家外國飛機制造廠的高級職務與優厚待遇,回到了祖國,開創中國自己的飛機制造業。

  巴玉藻回國后,在楊朔銘的安排下進入了“人和船舶重工”,在馬尾造船廠建立了一個飛機制造廠,他被委任主任職務,制造負責飛機和培養飛機制造人才。在巴玉藻的努力下,飛機制造廠很快便初具規模。巴玉藻利用自己所學,將江西人和公司生產的第一代飛機做了改進,進一步提高了該型飛機的性能,并和史選侯一道,創造性的將飛機和軍艦結合了起來。

  “如今咱們這廠子總算成形了,該考慮大展宏圖了,不能總在這些小船上下功夫。”史選侯想到了前些天從美國傳來的關于新式戰列艦建造的消息,內心一時間ji蕩不已。

  在史選侯最初奉楊朔銘之命來到福州船政局后,這里荒涼破敗的景象一度令他痛心疾首。他下決心要讓這座昔日的“東亞第一船廠”重新成為中國造船業的龍頭。為了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完成造船廠廠區的建設,史選侯和同道們經過了難以想象的艱苦努力,他們依靠當地工人的雙手,從地下挖出了幾百萬塊磚頭和幾十噸的廢鋼鐵,清除了丟在原船塢荒草地上的沒有爆炸的炮彈。一位船廠的老工人曾對來訪的《亞細亞報》記者驕傲的說:“光我們揀出來的磚頭,就蓋起了4座共70間職工宿舍和3排36間辦公室。”在上下一心的努力下,馬尾造船廠奇跡般的重新站了起來。

  由于德國實施的“無限制潛艇戰”給協約國的海上航線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史選侯敏銳地抓住了時機,以為協約國補充商船為契機,為馬尾造船廠爭取到了寶貴的訂單。經過不懈的努力,馬尾造船廠在昔日的廢墟當中很快站了起來,第一批貨輪的下水就以優異的質量贏得了英國人的稱贊。

  第一筆買賣的收入不但使馬尾造船廠擺脫了困境,并且收入不菲,使貧苦的造船工人們不用再擔心溫飽。

  正是這種基于養家糊口而誕生的創造力,給了造船廠的人們以新的希望。如今,廠里又拿到了不少的訂單,船東大都來自英國、法國和美國。雖然這只是拿到了給別人打工的上崗卡,但從這一時刻起,寂寥多年的廠區又重新開始煥發出生機。而好多曾經留學歐美的高級工程師和技術人員也看到了希望,紛紛回國,重新來到馬尾,經營中國的造船事業。

  “是啊!聽說瀚之將軍把上海的江南造船廠也拿下了。據說要在那里建立全國最大的造船工業基地,咱們可不能讓人給比下去了。”茅雷說道。

  “這一次成功建造4000噸級的巡洋艦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史選侯充滿信心地說道,“只要小步快跑,完成技術改造和升級,萬噸大艦不是夢想!”

  剛剛建成不久的“海瑞”號巡洋艦的順利試航,意味著在沉寂多年之后,中國造船業重新崛起的開始。

  “海瑞”號巡洋艦的標準排水量為4200噸,采用三膨脹往復式蒸汽機,雙軸雙槳,最大航速30節,續航力在15節時為4000海里。“海瑞”號的武器裝備包括2座雙聯裝“斯柯達”150毫米主炮,4座“斯柯達”單裝hè管,并且攜能夠搭載偵察機一架(沒有機庫)。

  馬尾造船廠的艦船設計師們在設計“海瑞”號的時候,充分考慮了中國現時國情,由于中國缺油而多煤,由此該艦的動力艙室被設計的很長,煙囪也多達4座,就是為了用效率較低的燃煤鍋爐配三膨脹往復機讓該艦的航速能夠達到30節。至于為什么堅持使用三膨脹往復機而不采用新式的渦輪式蒸汽機,則是因為三膨脹往復機的維護比渦輪機要簡單得多,可以減輕中國海軍的壓力。由于中國海軍本身就缺少足夠的艦艇,大批主力艦艇前往歐洲參戰更加劇了這一困難,為了防衛警戒漫長的海岸線,中國海軍高層的一些人打算讓新下水的軍艦能夠承擔自北跨南的高強度勤務任務,也就是俗話說的“當驢使”。在這種思路的影響下,“海瑞”號采用這樣的設計方案也就不足為奇了。

  此時的“海瑞”號,已經完成了新一輪的試航,正緩緩駛入馬江。

  “咱們中國海軍自從民國元年以后,就再也沒有進行過遠洋訓練。自從我當上這個勞什子的艦隊司令之后,我就沒怎么再出過海!”

  藍建樞站在“海瑞”號巡洋艦的艦橋上,望著遠處的羅星塔,有些ji動地說道。

  “是啊,這么多年了,咱們中國海軍,終于又有了自己家造的巡洋艦了。”站在他身邊的李和摸撫著艦橋的攔桿,一時間感慨萬千。

  藍建樞看著李和,知道他又想起了以前的往事,也跟著嘆息起來。

  現在的李和,雖然已經官至海軍中將,但熟悉中國海軍歷史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在甲午年那場關系中國未來國運的戰爭中,李和是中國自制的第一艘裝甲巡洋艦“平遠”號的艦長。

  在大東溝,李和就是指揮著這艘國產的巡洋艦,同日本聯合艦隊旗艦“松島”號巡洋艦進行了ji烈的廝殺,給予了敵艦以重創。

  而在甲午大東溝海戰當中立下功勛的“平遠”艦,則正是福州船政局制造的。

  如今,李和又站在重新煥發生機的馬尾造船廠建造的這艘新一代國產巡洋艦“海瑞”號上,想起昔年的往事,忍不住淚眼滂沱。

  “今天其實是個好日子,咱們又有新軍艦了,而且是4000噸的巡洋艦,你應該高興才是。”藍建樞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他拍了拍李和的肩膀,安慰他道。

  “是啊!按照噸位算起來,這可是咱們中華海軍的第二大艦了。”李和拭去了眼角的淚水,哽咽著說道。

  聽了李和不無苦澀之意的話,藍建樞苦笑著點了點頭。

  在這艘新艦動工之后,中國海軍官兵們就滿懷期待的等著這艘4000噸的巡洋艦,因為從建國以來到現在,中國海軍已經整整七年沒有造過一艘這么大的新軍艦。

  即使是全中國裝備最為精良的第一艦隊,主力也不過僅僅只是四艘老舊的巡洋艦而已。

  在中國加入協約國陣營參戰后,在日德蘭大海戰結束后,應英法美三國的要求,中國海軍也派艦到歐洲參戰,四艘老式巡洋艦隨即遠赴英倫,雖然中國海軍的軍容士氣和精神風貌贏得了歐美同行的廣泛好評,但他們帶來的軍艦,卻成為了外事評論員取笑的對象。

  在這四艘中國海軍的“主力艦”中,噸位最大的“海圻”艦是1898年完工的,艦齡已經接近20年!

  20年!整整20年過去了!中國海軍卻幾乎還在原地踏步!

(一百四十八)海鯊故地祭忠魂  “不管怎么說,現在總算又有了一個好的開始。”藍建樞望著遠處的海面,深吸了一口海風,“咱們中華海軍,還是有機會追上來的。”

  “可如今內外皆干戈不息,國家沒有安心發展的時間,”李和握了握拳頭,說道,“君不見,廣東如今又成了革命黨人的天下了。”

  作為中國海軍的高級將領,對于廣東的局勢,藍建樞和李和一直都是十分關注的。

  “以前海軍同情革命者甚多,如今他們受日本指使作亂的真面目已然被揭破,只怕未必再有人肯信他們那一套虛假宣傳了。”藍建樞冷笑了一聲,說道,“日本當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只是可惜這新艦入役未久,我水兵尚需時日與之磨合,要不然,真想現在就開過去轟他娘的!”李和一拳砸在了艦橋的裝甲板上,發出“砰”的聲響,引來了幾名軍官異樣的目光。

  “是啊!不用多,哪怕再有二三艘這樣的戰艦,咱們現在就可以把廣州奪回來!”藍建樞說道。

  “這馬尾造船廠讓楊瀚之弄得這么快就起來了。”李和望著遠處的羅星塔和造船廠區巨大的煙囪冒出的濃煙,感嘆道,“我真是想不出來,他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簡直就是變戲法一樣,當初福州船政局劃歸海軍部管轄,因苦于經費無所措置,數年間僅靠變賣廢鐵舊機器度日,可到了他楊瀚之手里,幾個月就大不一樣了,當真是錢能通神。”藍建樞苦笑了一聲,說道,“就象他以前和咱們說的,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可他的錢,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啊!”

  “他都說了,是海外的捐款,咱們又何必深究呢?”李和笑了笑,說道,“只要他能給咱們中華海軍弄出更多更好的戰艦,你我管他的錢是從哪里來的。”

  此時漸漸落山的太陽已經將天際染成了一片紅色,看著太陽即將沒入地平線之下,藍建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若你楊瀚之就是為了咱們中國能有一支大海軍,我沒二話,一如繼往的支持你到底!可要是你有別的目的,那就別怪我…”

  這句話,藍建樞到底沒有說出口。

  黃海,大鹿島海面。

  “我們已經駛進大東溝了,艇長。”

  “我看看。”聽了副艇長的話,已經升任中國海軍“飛魚9”號潛艇的肖永林少校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接過了潛望鏡,仔細地觀察著海面。

  大東溝!

  從1894年9月17日那天起,當彌漫的硝煙伴隨著隆隆的炮聲從這片海域升起的時候,發生在這里的那場海上血戰,便成為全體中國人心中永遠的痛。

  從那一天起,這片海域便牢牢的銘刻在中國人的心目中。

  從那一天起,在中國人的記憶中,這片海域便成了中華民族百年的恥辱。

  和英文中的“滑鐵盧”以及俄語中的“對馬”所帶表的特殊意義一樣,從那一天起,大東溝在中國人的字典之中,已經不再是一個地名。

  此時的大東溝,海面的上空被大片翻卷的烏云所籠罩,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

  “上浮!”肖永林沉聲下達了命令。

  副艇長大聲的重復著命令,艇員們立時開始忙碌起來,伴隨著浪花涌動,“飛魚9”號潛艇浮出了海面。

  在烏云滾滾的海面上,“飛魚9”號潛艇以10節的航速緩緩駛入了這片具有特殊意義的海域,肖永林和幾名部下來到了指揮塔上,目光凝重的望著這片風平浪靜的海面。

  “電告基地司令部,我艇已駛入大東溝海域。”

  壓抑住內心的激動之情,肖永林沉聲命令道。

  作為中國海軍最早的潛艇部隊軍官,曾經在曹妃甸海戰當中駕駛袖珍潛艇擊沉日艦立下赫赫戰功的肖永林,從此mi上了潛艇這種新式武器。

  從自己參加那次戰果足以洗雪中國海軍百年恥辱的水下進攻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將和潛艇結下不解之緣。

  那一仗,自己和三位戰友駕駛著那艘小小的仿佛玩具一般的袖珍潛艇,便給予不可一世的日本戰列艦以前所未有的重創。

  而現在,他腳下的這艘“飛魚”級潛艇,無論從性能還是噸位和武器裝備,都要比“織女梭”級袖珍潛艇強出不知多少倍。

  “飛魚”級潛艇是江南造船廠最新制造的潛艇,水面排水量為692噸,水下排水量為886噸,動力裝置采用先進的柴油機電動機雙動力,配備有從美國引進的新式柴油機(功率為1850匹馬力)和電動機,水面航速可達.5節,水下航速為8.5節,在水面航速8節時續航力為8500海里,水下航速5節時為76海里/5節,最大下潛深度為45米,武器裝備為4座533毫米魚雷發sén75毫米甲板炮,甲板炮備彈300發。艇員計軍官4名,士兵30名。

  和令協約國談艇色變的德國u型潛艇相比,中國的“飛魚”級潛艇在性能上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對于中國海軍來說,卻無疑是跨越時代的產物。

  而這級代表了中國目前造船工業最高技術水平的潛艇,其主要的設計來源,卻是那個主管全國實業的年輕人。

  而此時剛剛下了飛艇坐上汽車的楊朔銘,也接到了從上海吳淞口海軍基地轉來的“飛魚”號潛艇駛入大東溝的電報。

  在距離大東溝另一端的上海,楊朔銘將手中的電報緊緊的抓在了手中,坐在汽車中的他,向窗外的海面望去,面色顯得分外的凝重,

  坐在他身邊的曦雪看著楊朔銘帶有強烈的悲憤和殺意的雙眼,不由得嚇了一跳。

  “水兵的墳墓,總是沒有鮮花的…”楊朔銘自言自語的說道。

  聽了他的話,曦雪明白他想起了什么,眼中也閃過凄涼之色。

  此時楊朔銘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隆隆的炮聲,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那些英勇無畏的海軍戰士們同日寇拼死血戰的情景。

  作為中國海軍潛艇部隊的實際締造者,讓中國的第一級主戰潛艇進入大東溝其是出自于楊朔銘本人的一個愿望,因為對于他而言,大東溝這個地方,有著特殊的意義。

  在他所在的那個時代,在大多數的中國人眼中,大東溝代表著中華民族的百年國恥,歷史上那支曾經被稱為“亞洲第一艦隊”的北洋艦隊在威海衛的全軍覆滅,也使得后世的無數“憤青”對這支艦隊的官兵們恨得咬牙切齒。在痛罵滿清朝廷無能的同時,也將各種各樣的罪名扣到了那些為國家民族力戰到最后一刻的無辜官兵身上!

  “貪污腐化”“作戰無能”、“素質低下”、“貪生怕死”等等的名號,撲天蓋地的壓在了這些在那場關乎中國未來國運的海戰中英勇作戰、不死不休的官兵們身上,而不顧最明顯的事實和最基本的常識!

  “將軍…”

  看到楊朔銘臉上的哀傷之色越來越重,曦雪想說些什么,但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說出來。

  對于楊朔銘的悲傷,雖然作為一個女子,她也知道出自何處。

  甲午年間的在大東溝那場海戰,凡是中國人,聞者莫不悲憤莫名,傷心玉絕。

  因為在這個時代,還沒有那么多的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的無恥讕言,加到那些長眠在海底的英雄頭上。

  而在信息發達的后世,卻有那么多的人,無視歷史事實,刻意的歪曲歷史,用完全黑白顛倒的所謂“主流史觀”,在學校當中一代又一代的誤人子弟!

  連北洋海軍的敵人日本人都有“敵艦奮戰至歿,當瞑目于海底”的評價,而作為英雄的后人,竟然不惜一遍又一遍地去咀嚼重復那些無恥的謊言!

  長眠于海底的英烈,怎么可能瞑目!

  “總有一天,我要為這些英雄正名!”

  那時的楊朔銘,便在心底發出了莊嚴的誓言。

  而一想起后世他經歷的那些令人心痛的往事,楊朔銘的內心就悲憤難禁。

  此時的楊朔銘,仿佛又回到了中學的歷史課堂上。

  在老師不厭其順的又講到“北洋海軍官兵在主炮炮管上晾衣服”時,他當面向歷史老師質問時的話,又在耳邊回想。

  “老師,你知道不知道,‘定遠’艦的主炮口徑是多大?距離甲板的高度又是多少?”

  “一個人要如何才能冒著摔死的危險,爬到光溜溜的炮管上去晾衣服?”

  而這樣質疑權威的結果,是罰站,找家長。

  但生性執拗的他,拒絕認錯。

  “我沒有錯!我為什么要認錯!?”

  “不管是當時日本隨軍記者的筆記,還有當時服役于北洋海軍的外國雇員的回憶錄,都高度評價了北洋海軍官兵在大東溝海戰中的表現!”

  “老師,你知道馬吉芬這個人嗎?”

  “我來告訴您他是誰,老師,他當時是‘鎮遠’號鐵甲艦的槍炮二副,美國海軍中尉。這位外國人曾經在大東溝海戰中英勇作戰并且身負重傷!在戰爭結束后,他回到國內后著書立說,到處演講,不遺余力地敘述北洋海軍官兵的英勇戰斗事跡,呼吁給戰敗的北洋海軍以應該得到的尊重!以扭轉當時人們對北洋海軍的偏見!老師!”

  “老師,您知道嗎?他在曾經的上司和戰友丁汝昌、劉步蟾、楊用霖自殺殉國的兩周年紀念日自殺了!為的是用他的死亡來捍衛警醒我們的同胞!”

  老師最終無法和他辯論,而是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來開導他。

  “…我知道,你是個好學的好孩子,你的成績一向很好,而且課外知識面也廣,但你要知道,考試的時候,你知道的那些是不能當成正確的答案的!我也承認,你講的有道理,可我教給你的,是歷史的主流觀點!是c魂秋大義!明白嗎?你要想考上重點高中,考上大學,就必須要按我教的來答題,明白嗎?”

  “我和你說這些,是為了你好!我可不想看到你因為受這些觀念的誤導,耽誤了學業,毀掉自己的前途!”

  面對老師充滿溫情和關愛的告誡,他第一次沉默了。

  但在他的內心,一直為那些長眠于大海的英雄憤憤不平。

  因為少年時的經歷,他對于北洋海軍,更多了一份關注。

  而在有了互聯網之后,他有了接觸更多的知識的機會,也對那段歷史,有了更深的了解。

  而隨著對歷史了解得更深刻,對充斥在周圍的謊言,他的反感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將軍,您沒事吧?”曦雪有些擔心地看著他,輕聲問道。

  楊朔銘好容易回過神來,他苦笑了一聲,對曦雪問道:“曦雪知道北洋海軍的事嗎?”

  “知道一些。”曦雪微微一笑,說道,“我以前在云吉班的時候,有個姐妹就是安徽人,是當年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大人的老鄉。”

  “噢?”楊朔銘聽了她的話不由得一愣,“她知道丁提督家鄉的事?”

  “是啊,我記得她說過,她的家離丁大人的家鄉高林鄉郎中村不遠,她小時候和伙伴們去玩過,在在村子后面小山坡上的荒草叢里,看到了一大片墓碑。她當時不知道害怕,只覺得石碑上的字很好看。后來大人告訴他,那些是當年投奔丁大人的北洋海軍官兵的墓地。”

  聽著曦雪的講述,楊朔銘的臉上現出了專注之色。

  “她后來又去了那里玩了好多次,村里的老人告訴她,這些墳墓都是夫妻合葬墓,她當時很羨慕夫妻倆死后也能呆在一塊兒,她仔細地看著墓碑,學著認上面的字,看著看著,她發現每塊墓碑上男人去世的日子都是甲午年八月十八日,死因都寫著血戰身亡,而每個妻子的去世的日子,都是兩個月以后。她很奇怪,就問老人是怎么回事,老人說,那是因為全村投奔丁大人的男人犧牲兩個月以后,消息才傳到家鄉,而他們的遺孀在得知消息后,全都在同一天選擇了自盡,隨夫而去。”

  曦雪的敘述的語氣雖然一如往日的平淡,就象是在講一個年代久遠的小故事,但此時在楊朔銘聽來,卻無異于平地驚雷!

  “我還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楊朔銘的拳頭因為用力捏緊,關節已經變得發白了。

  這些事情,竟然一直被后世由謊言鑄就的所謂的“主流史觀”所掩蓋,令人根本無從得知!想到那些觸目驚心讓人忍不住熱淚盈眶的墓碑,還有那些被被扣了百年屎盆子的北洋海軍將士所遭受的不白之冤,楊朔銘感到的心仿佛在流血。

  北洋之后無海軍!指得不是海軍的軍艦,而是隨著北洋的戰敗,那些流逝的海魂,還有消失的自信。如果有什么可以找回那些走向大海的海魂的話,那就是重建海軍,重建北洋,最終以真正的勝利,洗雪甲午之恥!

  就在此時,“飛魚”號駛入了大東溝海域,肖永林在經過仔細校對后,指揮“飛魚”號停泊于當年戰場上。

  在浮在海面的中國潛艇上,祭奠先烈的儀式,正式開始。

  肖永林打開了楊朔銘親手擬就的祭文,朗聲念了起來:

  “前清甲午,日寇犯我屬邦朝鮮,侵陵我疆土,殺戮我百姓,我北洋海軍奮起應戰,雖船行不速,炮力遲緩,然全軍上下,將士用命,有死無敵,奮勇殺敵,義無返顧,其浩然之氣,驚天地而泣鬼神,雖不幸戰敗,然身雖死,而海軍之聲威弗替,由是即以報國也!愿我北洋海軍忠魂,在天安息!”

  肖永林的話音一落。“飛魚”號上的甲板炮便鳴放起來,隆隆的炮聲響徹海空,此時此刻,中國海軍的將士們,用這樣的方式向那些長眠于海底的北洋海軍的先輩們表達著自己崇高的敬意。

  在隆隆炮聲之中,在艇首處,兩名水兵抬著一副花圈,在花圈上系掛有五色國旗和上一次海戰中繳獲自日艦的日本海軍軍旗,在莊重的炮聲中,花圈被從艇首扔進了大海。

  7日0時30分許,新浪微博兩位網友通過微博相約在北京某加油站打架,雖yin差陽錯架未打成,但此舉在微博傳播甚廣,引發多起網友爭相效仿相互約架行為。有關方面出于為這些網友降火氣并使他們遠離加油站約架的目的,自9日起下調成品油零售價格,汽柴油每噸均下調300元.

  今日零時起,在國家發改委公布汽、柴油價格每噸均降低300元后,北京主要加油站紛紛降價。中石化、中石油加油站內93號汽油降價0.24元/升,最新售價由每升7.85元下調為7.61元。這是國內汽、柴油價今年來首次降價,是今年的第三次調價。

(一百四十九)日本海軍的“面子工程”和袁大太子的難題  在完成了祭奠先烈的儀式之后,肖永林正打算開始今天的海上打靶訓練,遠處的海面上卻突然現出了幾道淡淡的煙柱。

  “來的好象是軍艦。”副艇長李金林舉著望遠鏡一邊望著,一邊說道,“可能是日本人。”

  肖永林轉頭看了看那道道排列整齊的煙柱,眼角微微動了動,他轉過頭,注視著在海面上漂浮的花圈,在看到花圈一點一點的沒入波濤中后,他沉聲命令道:“火速下潛!”

  隨著他一聲令下,甲板小組飛快地忙碌起來,很快,一切準備就緒,所有的艇員依次進入了艙內,奔向各自的崗位,最后進入艇內的肖永林飛快地將艙蓋蓋好,來到了指揮艙里。

  “飛魚9”號潛艇很快便下潛到了潛望鏡深度,肖永林伏在潛望鏡前,仔細觀察著海面,很快,一艘接一艘的日本軍艦出現在了眼前。

  “是日本軍艦嗎?”李金林問道。

  “是。而且是以前沒見過的大家伙。”肖永林看著海面上那巨大的猙獰怪艦,冷笑了一聲,將潛望鏡讓給了副艇長。

  李金林接過潛望鏡,將眼睛湊到了鏡頭前,不由得吃了一驚。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艘高大怪異的巨型戰列艦。

  “好家伙,估計差不多有三萬多噸了。”李金林說道。

  “應該只多不少,你注意到沒有,它足足有六座主炮塔呢。”肖永林冷哼了一聲,“火力還真是強得狠呢。”

  “我記得英國好象有一艘七座炮塔的類似的怪物,不過在日德蘭海戰中讓德國人給爆了。”李金林的目光仍然沒有離開潛望鏡,“日本人這是想超過英國,成為海上霸主呢。”

  “把圖冊子給我。”

  肖永林指了指一處角落,示意一位部下把艇上配備的“萬國艦艇圖冊”拿來。

  “六座主炮塔,艦首兩座,艦尾兩座,兩座煙囪間一座,煙囪和后桅間一座。”李金林很有默契的說著,根據他的描述,肖永林將圖冊打開到了“日本”的一欄,快速地翻動了起來。

  很快,肖永林翻到了一頁船圖后停了下來。

  “‘扶桑’級戰列艦,34700噸,全長205米,寬28.65米,吃水8.7米,24座油煤混燒鍋爐。主機功率40000馬力,最高航速23節,續航力énén76毫米高射炮,側舷裝甲帶最厚處305毫米,炮塔正面裝甲305毫米,炮塔頂部裝甲114毫米,炮座裝甲203毫米,甲板裝甲64毫米,司令塔最厚350毫米。”

  “三萬四千七百噸,這可能是日本人最大的軍艦了。”李金林回身來到了肖永林的身邊,看著圖冊上的數據,有些奇怪的說道,“他們把這玩意兒開到咱們家門口是什么意思?”

  “它們這肯定是往旅順去的,”肖永林的眉頭漸漸的擰緊,“找地方上浮發報,把消息報告給基地和海軍部。”

  “將軍,我們的通訊員截聽到了一份無電線通訊,據分析可能是一艘支那船只發出去的。”

  在“扶桑”號戰列艦的艦橋上,艦長島內恒太少將向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吉松茂太郎報告道。

  “你是說,這附近有支那人的偵察船在活動?”吉松茂太郎皺了皺眉頭,目光快速的掠過浩瀚的海面,“可我們沒有發現任何船只啊。”

  “我懷疑,這一帶有支那人的潛艇在活動。”島內恒太答道,“很可能是一艘支那潛艇發現了我們。”

  聽到“支那潛艇”這個詞,吉松茂太郎的面色立時yin沉了起來。

  對于曹妃甸海戰的詳情,經過日本情報人員的不懈努力,日本海軍高層已經知道了,是什么東西給日本海軍造成了自建軍以來的最為嚴重的損失。

  曹妃甸海戰的結果證明了小小的潛艇足以毀滅耗資巨大的海上霸王戰列艦,給了日本軍政當局以極大的震動,一些日本海軍將領提出應該加快日本海軍潛艇部隊的建設,而后來發生在大西洋的大規模潛艇戰更是讓日本軍界認識到了潛艇的巨大威力,對于擁有潛艇的弱小的中國海軍,日本海軍從此少了一分輕視,多了一些警懼和關注。

  “你的意思是說,支那海軍已經有了能夠到外海遠航的潛艇?”吉松茂太郎問道。

  “是的,將軍。”鳥內恒太點了點頭,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這么快,以支那人落后的造船技術,不太可能。”吉松茂太郎自言自語的搖了搖頭,象是在給自己找一個安慰的理由。

  “支那人的工業技術和帝國相比一直非常落后,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島內恒太說道,“但也不能排除,他們在某些方面可能會走得比我們想象的遠。上一次他們就從米國人那里得到了重要的支持。支那現在已經是協約國內重要的一員,聽說米國和英國都在幫助支那人訓練軍隊,并給他們提供武器,支那人通過這個有利時機,從美國和英國秘密購進潛艇也是非常可能的。”

  “你說的有道理,米國是帝國未來最危險的敵人,他們一直想要利用支那的資源和人力來對抗帝國。”吉松茂太郎說道。

  想到這艘以日本的國名別稱“扶桑”命名(日本戰列艦多以古代藩國命名)象征著日本海軍世界第三大海軍的地位的主力戰列艦有可能處于狡猾的中國潛艇的威脅之下,吉松茂太郎的心里不由得一陣發冷。

  年英國戰列艦“無畏”號的問世宣告了一個海軍新時代——“無畏艦”時代的誕生,同時也極大地在世界范圍內激起了更為熾烈的造艦競賽,到了1912年,英國接連完成了4艘“獵戶座”級新型戰列艦,這型軍艦將主炮口徑從12英寸(305毫米)驟然提高到了13.5英寸,同時采用了將五座主炮塔全部置于艦艇中央線這種更為合理的配置方式,而其他各種性能相對于以往的“無畏艦”亦有過之而無不及。對于這種強有力的新型戰列艦,英國的報界媒體紛紛以“超無畏艦”的美名形容,因此,世界海軍競賽的焦點又聚集在了這種“超無畏級”的競賽上。

  對于這種趨勢,相對保守的日本海軍當局也開始了反思,他們暫時放棄了“自力更生”“閉門造車”,而是虛心將目光重新對準了歐洲。日本海軍向英國維克斯公司訂購了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戰列巡洋艦“金剛”號,該艦和同期英國同類戰列巡洋艦“獅”級相比,艦體更大,火力更強,速度更快,而且設計更為合理。以至于英國在建造“虎”號戰列巡洋艦時,反過來參考了“金剛”級的設計思路。而日本也從英制艦艇上學到了第一流的造艦技術,根據英制的“金剛”號,日本自己仿制了另外的三艘同型艦,此舉將日本國內的造艦技術水準又提上了一個臺階。于此同時,日本自己建設“超無畏”戰列艦自然成了日本海軍隨后的目標。

  日本“超無畏”艦的設計是從1910年開始的,野心勃勃的日本海軍依然緊抓自己一貫的傳統,永遠將目標放在世界第一的位置。其最初的“超無畏”戰列艦便被要求設計成一種排水量超過世界任何一艘軍艦,航速也要比別國通常的戰列艦要高,至于最主要的主炮裝備,目標當然也是世界第一。經過激烈的討論,“扶桑”級的主炮設計還是采用了和“金剛”級一樣的雙聯裝同型炮塔,以便于訓練,同時也將炮塔全部裝備在中心線,以便于發揮最大的側舷火力。

  這種世界上最大的“超無畏級”戰列艦可謂匯集了日本海軍的最高技術,從她被冠以日本美稱的“扶桑”之名就可以知道日本軍方對其的期望。不過,雖然當時日本的造船工業以及設計能力已經取得了相當的進步,但若要設計生產世界最高水準的“超無畏”艦還是顯得非常吃力。以前還都是處于仿制階段,現在卻要一舉開始建造世界上最大最強的戰艦,因而這種不顧實際的“造艦大躍進”無情地遭到了現實的嚴厲懲罰。

  由于過度追求“火力世界第一”,整個軍艦的一大半都被炮塔占據,一旦向側舷以最大火力進行齊射擊產生的炮煙和氣浪會密布整個軍艦,這些炮煙和氣浪自然會給上層建筑帶來破壞,除此以外,還有別的麻煩,由于后部射擊指揮所的觀測帶來致命的影響。此外,從該艦的主炮配備狀況看,一號二號炮塔、五號六號炮塔分別以“背負式”布局配備在前后,中間的三號、四號炮塔卻是以獨立狀態安裝在舯部,在射擊指揮上也難以形成一個強大的炮群。

  為了建造這艘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戰列艦,日本國內各大工廠紛紛進行了擴建,“扶桑”號于1912年在吳海軍工廠開工。當時在船塢內建造三萬噸級戰艦在世界范圍內還屬于最早的嘗試。兩年多以后的1914年3月,“扶桑”號的艦體基本完成。“扶桑”號最終在1915年11月加入現役,當年英國和德國在多格爾沙洲進行了一次主力艦之間的遭遇戰,次年更是展開了規模空前絕后的日德蘭大海戰,日德蘭大海戰的結果給全世界的海軍帶來了各種經驗教訓,可以說給了這以后軍艦的設計建造帶來了一場翻天覆地的沖擊。“扶桑”級的二號艦“山城”號在1913年11月20日于橫須賀海軍工廠動工,1915年11月3日下水,雖然有了吸取經驗教訓強化結構的機會,但是,原來從英國訂購的主炮鋼材等國外訂購材料因英國戰事吃緊而無法供應,盡管日本國內的生產能力也相應跟上了進程,但“山城”號的竣工還是要比“扶桑”號晚了兩年,直到1917年3月31日才加入了戰列。

  雖然“扶桑”級戰列艦在設計方面本身還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缺陷,但是“面子工程”畢竟還是“面子工程”,對于這級飽受日本國民期待但結果卻差強人意的超無畏戰列艦本身所存在的弱點和不足,無論是身為聯合艦隊司令官的吉松茂太郎,還是身為“扶桑”號艦長的島內恒太,甚至日本政fu高層的一些人都知道得非常清楚。這也是為什么在海軍主力于日德蘭一役盡行摧折的英國一再強烈要求下,日本卻只答應派“香取”、“鹿島”、“伊吹”等“前無畏”式戰列艦和早期戰列巡洋艦“鞍馬”出場。

  “傳令各艦加強警戒!注意敵人的潛艇!”吉松茂太郎大聲的命令道。

  “他們是不是發現咱們了?”

  此時,在“飛魚9”號潛艇里,伏在潛望鏡前的李金林看著日本艦隊輕型艦艇在變換著陣形,有些吃驚地問道。

  “剛才的無線電報讓他們聽到了。”肖永林微微一笑,“看樣子他們對潛艇還是很害怕的。”

  “上次讓咱們打怕了。”李金林笑道,“何況,還有德國同行的光輝戰績,他們不害怕才怪。”

  “走吧,咱們離開這里。”肖永林命令道。

  “不打算做一票,把這日本第一大艦干掉?”李金林半真半假的笑著說道。

  “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肖永林接過望遠鏡,看了看如同眾星捧月般前進的“扶桑”號戰列艦,冷笑了一聲。

  李金林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隨著中國潛艇兵們的操作,“飛魚9”號潛艇在水下靈活的轉頭,向日本艦隊相反的方向駛去。

  蔚藍色的海面透下的縷縷陽光,照在潛行的潛艇身上,映出潛艇矯捷的身影,而在海底的深處,一艘沉艦的殘骸清晰可見。

  法國西北地區,南特。

  一隊又一隊頭戴釘子頭盔的德國士兵舉著手中的沖鋒槍和步槍,邁著沉重的腳步,向前移動著,而在他們的腳邊,到處都是戰死者的尸體,這些尸體大都穿著英軍的軍服,戴著平底鍋頭盔,但他們絕大多數人的面孔,都是東方人,只有一小部分尸體能看出來是白人。

  一名德國士兵注意到了一具軍官模樣的尸體上似乎閃動著一個紅色的東西,他停下了腳步,來到了尸體旁邊,輕輕拈起了那個紅色的東西看了看。

  那是一枚拴著圓形方孔金錢的精美中國結。

  德國士兵剛把中國結放進了衣袋內,背后便傳來了一位德官的厲聲呵斥,他立刻快步跟上了伙伴,踉踉蹌蹌地向前沖去。

  聽到遠處傳來的回蕩在空氣中的德語叫喊,躲在農舍里的袁克定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緊握著手里的黃金勃朗寧手槍(英國國防大臣基欽納勛爵的贈品),小心地從破碎的窗戶向外望去,當他看到又有幾名德軍士兵出現的時候,立刻把頭又縮了回來。

  聽著德國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袁克定懸著的心暫時放了下來。他的身子緩緩從墻邊滑倒,手里的黃金手槍也掉在了地上。

  回想起到歐洲來的日日夜夜,和前些天所經歷的可怕遭遇,袁克定雙手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現在的他,已經成了不折不扣的光桿司令。

  在巴黎被德軍攻陷后,協約隊一時間士氣大沮,一潰千里。英法軍隊面對德軍的凌厲進攻,節節敗退。雖然初來乍到的中美軍隊英勇作戰,但由于協約隊指揮系統的臃腫和扯皮,加上英國人和法國人特有的傲慢和對東方人的偏見,中美軍隊雖然取得了一定的勝利,但對大局無法起到扭轉乾坤的作用。由于英法軍隊的盲目后退,戰斗力較強的中美軍隊反而成為了德軍攻擊的重點對象。

  在巴黎陷落后,中隊在陳宦的指揮下頂住了德軍的進攻,暫時穩住了陣腳,但中國南方發生“暴亂”的消息傳來,對遠離家鄉的中國遠征軍官兵產生了相當不利的影響,而對歐洲戰況并不清楚的袁世凱為了對付受日本支持的革命黨人,下令陳宦回國指揮平叛,由王士珍指揮中國遠征軍作戰。這一決定加劇了中國遠征軍的不利處境。

  在陳宦離開后不久,因年事過高連日操勞和水土不服,王士珍病歿于軍中。名義上是中國遠征軍最高統帥的袁克定一時間慌了手腳,由于他對于指揮軍隊作戰根本就是一竅不通(本來就是來鍍金走過場兒的),除了下令“全軍死守陣地”以外,就只能一個勁兒地發電報向皇帝老爹允許自己“辭職歸國”,請求老爹“另外簡選賢能,來法統軍”,袁世凱當然明白自己的兒子根本不是帶兵的料,于是同意了袁克定辭職,由江蘇將軍“宣武上將軍”馮國璋接替他統率中國遠征軍。

  但讓袁克定沒有想到的是,馮國璋在接到命令后,卻一直沒有動身。

(一百五十)魂斷異鄉  袁世凱當然明白馮國璋為什么不愿意到歐洲去,對于這位北洋系的老兄弟,他一時間又不好強令他離開自己的地盤,只能電告兒子“稍安勿躁”。由于中國遠征軍事實上失去了最高指揮官,在戰場上的各支部隊陷入到了各自為戰的境地。為了不讓中隊就此崩潰,一直負責訓練中隊的美事顧問團向美軍最高統帥潘興將軍提議,由潘興暫時負責指揮中隊作戰。為了盡快扭轉西線的不利戰局,潘興采納了部下的這個擴大他手中指揮權的建議,在潘興的授意下,由協約國最高軍事委員會向中國政fu提出了要求將中隊的指揮權移交給自己的要求。正愁找不到誰來代替陳宦的袁世凱對此欣然表示了同意,于是潘興開始統一協調指揮美軍和華軍作戰。

  在總算把中隊最高指揮權這個“燙手的熱山芋”交出去了之后,如何平安的回到中國便是擺在袁克定面前的頭等大事,而由于日德蘭海戰德國公海艦隊取得了暫時的優勢,加上德國無限制潛水艇戰的發動,使海上航路變得異常危險,而巴黎陷落之后,在德軍的猛烈進攻下,法國北部地區很快淪陷,靠近英吉利海峽一側的法國海岸也通通落入到了德軍手中,橫渡英吉利海峽前往英國然后轉道回中國已經變得不可能了。潘興為了讓“中國皇太子”能夠平安歸國,特意為他安排了一支中美混合部隊,一路護送他前往南特,再從圣納澤爾上船回國。

  但讓潘興和袁克定都沒有想到的是,德軍恰在此時又發動了一次大規模的攻勢,

  在長達數十英里的戰線上,數千門德國大炮同時向協約隊的陣地開火,協約隊的官兵們在猛烈的炮火和毒氣下被打得根本抬不起頭。轟擊開始后的頭幾個小時里,處在陣地前方的美軍指揮系統就陷于混亂了。前沿地區的美軍指揮部、軍火庫、通訊中心和鐵路樞紐及火車站,都被德軍頭一輪的炮火擊中。

  當細微的晨光照射到滾滾的硝煙和火焰中時,大量德國坦克和步兵出現在了彈幕后面。不到一小時,他們就占領了陣地的前沿,而處于美軍后方的法軍甚至沒有時間炸毀橫跨在盧瓦爾河上的橋梁——橋上早己擠滿了大量步行奔赴南岸的德軍士兵。到日落時分,德軍竄犯的地方比塹壕戰開始以來的哪一天都多。

  和德軍之前采用的高大笨重的“a7v”坦克不同的是,德軍使用了一種和中國坦克類似的,重量én20毫米炮和一挺機槍的新式坦克。同時,在德軍的坦克部隊中,還配備有相當數量的繳獲自中隊的坦克。

  在德軍滾滾向前推進時,協約隊反擊乏力,在法軍的指揮部里,法軍將領竭盡全力的想要阻止德軍向縱深快速推進,但士氣渙散的法軍缺乏對付德國坦克和用沖鋒槍武裝起來的步兵聯合進攻的手段和經驗,在德軍的猛烈打擊下,法軍丟棄了陣地,把它們毫無保留的暴露于入侵的德軍面前。成千上萬驚慌失措的法軍士兵扔掉了武器和軍裝,然后消失在絡繹不絕經過城區向南逃亡的成群結隊的平民當中。

  在法軍全線崩潰的同時,英軍和中美聯軍也遭到了德軍可怕的攻擊,駐守于南特外圍的中美聯軍為了頂住德軍的進攻,毅然用手中剛剛收到不久的美制坦克聯合步兵發動了一次規模宏大的反沖擊,在德軍前進的陣線當中形成了一個楔形突出部,成功迫使德軍后退,而此時英軍再次上演了以前可恥的行為,拋下友軍單獨后撤,中美聯軍的這次寶貴反機所取得的戰果被白白浪費掉了,在得到了援軍的德軍的猛烈攻擊下,中美聯軍被迫放棄了陣地,南特被德軍攻占。

  而此時的袁克定本來有機會可以從南特前往圣納澤爾,但他一路為了躲避德軍的炮火走走停停,結果錯過了最佳的逃離時機,同前來進攻的德軍碰了個正著。

  雖然他的部下無論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都表現出了應有的忠誠,而且他們用手中的先進武器給了德軍以很大的殺傷,但畢竟寡不敵眾,很快便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德軍的槍下。

  為了活命,袁克定也頭一次的和部下一起,抄起了“五十響盒子炮”參戰,并親手擊斃了兩名德軍士兵,但這些,都不足以使他脫離危險。

  可能是覺得自己現在的表現和“中華帝國皇太子”的身份不太適合,袁克定好容易止住了自己的悲泣,以前經歷過的為數不多的軍事訓練讓他將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周圍的環境上來。

  他現在知道,自己想要平安的脫臉回國,可能性已經是微乎其微了。

  從剛才發生的戰斗來看,這一帶已經成了德軍的天下,對他這個腳有些跛的人來說,想要步行逃離這里幾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遠處再次傳來了陣陣德語的呼喝聲,讓袁克定的心再次揪緊。此時的袁克定,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柏林的日子來,心里不由得一動。

  1912年袁克定在河南老家騎馬的時候不慎摔傷,因為醫治不及時而落下病根,走路有點跛態,袁世凱看了十分心痛,便于次年送他到德國繼續治療。

  德國皇帝威廉二世見中華民國大總統的長子前來就醫,十分重視,款待殷勤。威廉二世經常舉行盛大的宴會,每次都會請袁克定參加,并且不止一次的告訴袁克定,“中國現在實行民主共和制度,并不適合中國的國情。中國要想繁榮富強,應該向德國學習,實施君憲帝制。”并要袁克定回國后一定轉告袁世凱,中國如果要恢復帝制的話,德國一定盡力襄助。

  不僅如此,在袁克定完成治療從德國啟程回國的時候,威廉二世還特意寫了一封信讓他轉交袁世凱,信中的要旨則是關于中德兩國親善提攜,并勸告袁世凱早日稱帝。

  在德國治療期間,袁克定就為德國所取得的成就驚嘆不已,由此也對德國實行帝制之功效深信不疑。歲的袁克定從德國懷揣著一個皇帝夢回了國。回到北京后,袁克定在家中刮起了一陣“德國旋風”,他給自己和弟弟們都定做了一套威風凜凜的德國親王將校服,儼然以“太子”自居。

  而威廉二世的那封信,對于袁世凱最終下定決心恢復帝制,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想到自己當年和威廉二世相處甚歡的往事,袁克定在心里暗暗嘆息。

  對于老爹要他來歐洲統兵對德作戰的“鍍金”安排,他其實并不是太情愿。

  在德國治療期間,他親眼見識過德軍的勇悍善戰,裝備精良,加上中國陸軍一直師法德國陸軍,他和老爹一樣,本能的對德軍存有根深蒂固的恐懼。在到達歐洲之后,中國遠征軍的實際指揮者是陳宦。袁克定本人一直竭力避免和德軍接觸,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有一天會淪落到這樣山窮水盡的地步。

  如果自己真的被德軍俘虜,德國人看在他和他們的皇帝的“舊交”份上,也許不會為難自己的吧…

  可自己身為堂堂中華帝國的皇太子,如果當了德國人的俘虜,以后哪怕能夠回到故國,以這樣的奇恥大辱,恐怕也很難登上皇位了…

  正當袁克定在那里胡思亂想之際,德國人的喊叫聲似乎變得近了。

  袁克定猛地抓起了掉在地上的勃朗寧金手槍,小心地向外探了探頭,立刻便看到一隊德軍士兵向他所躲藏的農舍方向走來。

  袁克定本能的舉起了手中的金手槍想要瞄準,但當他看到德國人手中的“花機關槍”時,右眼皮不由得一陣狂跳,他想了想,還是將金手槍垂了下來。

  對于德國人手中的這種武器,袁克定現在可以說已經十分熟悉了。

  能在戰場上和華軍的“五十響連珠盒子炮”對射的,也就是這種沖鋒槍了。

  在中國遠征軍到達歐洲參戰后,德軍很快便領教到了部分華軍精銳士兵裝備的“五十響”的厲害,德軍將領意識到了輕便的單兵速射武器在戰場上的巨大價值。而此時德方正在尋找一種能夠打破塹壕戰僵局的戰法,經過多方研究論證,德軍將領首創了“步兵滲透”戰術,即經過特種訓練的德軍突擊隊跟隨延伸的炮火從敵軍防線薄弱處向內滲透,避開設防堅固的要塞,不與守軍糾纏,而迅速向縱深穿chā,破壞敵軍的指揮系統和炮兵陣地。這種新戰術要求突擊隊員具有良好的機動性和猛烈的火力,德軍裝備的笨重的毛瑟步槍顯然不能滿足要求。而華軍配備的“單兵自衛速射武器”(德國人給中國“五十響”起的名字)是一種很好用的自動武器,德國著名軍械設計師施梅瑟受此啟發,在追求近距離的猛烈火力的設計思路下,研制成功了mppp18采用開膛待擊的自由槍機式原理,由于其部件加工主要靠機床沖壓成形,盡量減少了旋、削、磨等工序,對機床的精密性要求降到了最低,使其生產成本和工藝都得以大大降低,可以很方便地快速大量生產。由于該槍只能連發sp第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沖鋒槍。該槍發射程近,精度不高,但非常適合單兵使用,由于具有較猛烈的火力,加上易于生產,所以得以在德軍當中迅速裝備起來。一支mp18沖鋒槍加上數枚手榴彈,便成為了德軍突擊隊員的標準裝備。德軍在實施“滲透作戰”的時候,常常是每兩個沖鋒槍手配備一個帶小推車的彈藥手,再加上背滿手榴彈的擲彈兵,帶著手槍和磨尖的工兵鏟的近戰兵,以及背mg08機槍的機槍手,組成一支突擊小分隊。這樣一個小分隊在從協約隊防線的薄弱處滲入后,在遭遇近戰中的火力之猛烈,常常令協約隊難以抵擋。這也是為什么德軍能在很短的時間里取得如此大的勝利的原因之一。

  此時的袁克定,曾經不離左右的那支楊朔銘送給他的“五十響盒子炮”在打光子彈之后,早就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現在他手中只剩下了這支禮品金手槍,用這樣的一支槍和武裝到牙齒的敵人搏斗,最后的結果不用想都可以知道。

  看著德軍士兵開始搜索起農舍來,袁克定在內心掙扎了一番之后,終于放棄了以“太子”之尊和德軍士兵拼命的打算,他慢慢的直起身來,雙手高舉,從門口走了出去。

  看到袁克定的身影出現在了農舍門口,德國人全都吃了一驚,立刻將手中的“花機關槍”轉向了他。

  “別開槍!別開槍!”袁克定大聲的用德語喊著,一邊高舉著手里的金手槍,一邊跛著腳向前走去。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一名德國士兵手中的“花機關槍”便沖他開火了,這時他身邊的一名德國士兵似乎反應了過來,猛地用手推了他一把,將他的槍口轉到了旁邊。

  一連串的子彈從袁克定的身邊飛過,打在身后農舍的磚墻上,袁克定的腿不由得一軟,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

  德國士兵們沖上來將袁克定團團圍住,一名德國士兵高聲喝罵著踹了他一腳,另一名德國士兵則伸手揪住了他的頭發,將他從地上拖了起來。

  袁克定手里的金手槍被德國人一把奪下,沒等他再說什么,一名德國士兵用槍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頭上,袁克定感到雙目一陣眩暈,不由自主的又摔倒在了地上。

  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吼叫聲,德國士兵們停下了手,mimi糊糊渾身戰抖的袁克定被一只有力的手從地上拉了起來,袁克定感到有什么東西從頭頂流了下來,熱熱的,粘粘的,他伸手摸了摸,放到眼前看了看,立刻看到了手上的鮮血。

  袁克定好容易站穩了身子,這時他才注意到,阻止同伴毆打自己的,是一個身材瘦弱留著怪怪小胡子的年輕德國人。

  這個年輕的德國士兵——確切的說是一位通訊員,正用銳利的目光仔細地打量著他。

  袁克定努力的沖他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這時另一名德國士兵來到了那位似乎在同伴當中很有威望的小胡子通訊員身邊,將那支金手槍拿給他看。

  小胡子通訊員接過金手槍看了一下,眼中閃過驚奇之色,隨即朝著袁克定用德語問了一句。

  只會三句半德語的袁克定沒有聽明白他在問什么,他正打算向對方公開他的身份,希望能夠得到相應的高規格戰俘待遇,另外一名德國士兵卻突然沖了過來,指著袁克定大聲的沖小胡子通訊員吼叫了起來。

  小胡子通訊員聽了他的話,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他瞪著對方,惡狠狠的大聲回答著,對方猛地推了他一把,卻馬上被他身邊的戰友一把推開。

  被推開的德國士兵顯然被激怒了,他上前再次和小胡子通訊員爭吵了起來,雖然聽不懂他們在吵什么,但袁克定能夠確定一點的是,他們的爭吵內容,和自己有關。

  雙方吵得越來越厲害,小胡子通訊員顯得極為憤怒,他很快便將對方罵得啞口無言,對方怒氣沖沖的轉身朝圈外走開,小胡子通訊員瞪了他一會兒,轉頭對袁克定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似乎是在安慰他不要害怕。

  小胡子通訊員將手里的金手槍在袁克定的眼前晃了晃,嘴里在不停地說著什么,象是在問他這把槍的來歷,袁克定正努力地措著自己肚子里為數不多的幾個德語詞匯,卻突然看到剛才那個和小胡子通訊員爭吵的德軍士兵又折了回來。

  袁克定的目光落到了對方的手上,他看到對方的手里拿著一支美國造左輪手槍,不由得吃了一驚,他意識到了危險,剛想轉身跑開,對方便將左輪手槍舉了起來,沖著他連開了三槍。

  小胡子通訊員跳了起來,想要阻止對方,但卻來不及了,對方在他沖到近前的時候,又對準已經倒在血泊中的袁克定開了兩槍。

  倒在地上的袁克定用失神的目光望向天空,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迅速的變冷,麻木,然后失去了知覺。

  周圍忽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最后,是永恒的黑暗。

(一百五十一)粵民何辜  廣東,廣州,粵秀樓。

  “滇軍已然入川,我軍卻遲遲未有進展,卻是為何?難道贛軍真的就是不可戰勝嗎?”

  領袖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大聲吼道。

  “贛軍裝備精良,久經戰陣,非我軍倉促集合缺少訓練之師所能抵擋。”中華革命軍廣東第一師師長兼任廣東省省長的陳炯明說道,“敵我力量相差懸殊,我軍能阻住其不入粵境,已經是盡了全力了。”

  “這話可不象是你說的,競存。”領袖用嚴厲的目光看著手捧軍帽筆直的站在面前的陳炯明,沉聲說道。

  “事實如此,贛軍當年青島一役,逐退日軍,能戰之名天下皆知,而我軍自舉義以來,不過旬月,雖光復廣東全境,然犧牲之重,人所共見,元勛宿將,多有凋零。”陳炯明迎上了領袖的目光,說道,“我軍如今能否自保,尚在未知之數。”

  聽了陳炯明的話,領袖的臉一時間變得鐵青。

  此時的領袖并不知道,陳炯明為了照顧他的情緒,并沒有把咽在肚子里的那些苦水全倒出來。

  他一想到前線為革命大業而犧牲的眾多將士,就忍不住陣陣心痛。

  曾經親臨前線的陳炯明,對贛軍武器裝備之先進,作戰素質之高,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

  再響亮誘人的革命口號,面對由大炮、戰車和飛機武裝起來的作戰意志堅定的強大對手,也通通都是浮云。

  對于為了那個渺不可及的目標而犧牲這么多的同志的所謂“復國大業”,陳炯明已經感到難以忍受。

  “贛軍再能打,他們一共才多少人?咱們有多少人?難道十個還打不過他一個?”領袖的話里隱藏不住深深的怒意,“要是象你說的,他們早就該打到這里了!”

  聽了領袖的話,陳炯明無奈地閉上了嘴巴。

  他當然不能告訴領袖,在他看來,之所以贛軍一直沒有打到廣州城下,并不是不具備這個能力,而是很可能不愿意這么干。

  在雙方交戰的這些日子里,贛軍一開始就給了廣東革命軍以沉重一擊,不但將企圖進入江西的廣東革命軍前部全部殲滅,而且竟然能夠派出小部隊奔襲革命軍后方,殺死了陳英仕和他所有的衛隊,其戰力之兇悍,完全超出了缺乏軍事訓練的革命黨人的想象。

  不但進攻江西的革命軍被打了回來,企圖進入湖南和福建的革命軍也都遭到了嚴重的挫折,灰溜溜的退了回來。

  領袖親自擬定的革命軍兵分三路北伐的戰略計劃失敗后,陳炯明等革命軍將領最為擔心的便是強悍的贛軍乘勝追殺過來,但讓他感到驚奇的是,在將革命軍攆回廣東之后,贛軍卻莫明其妙的停止了追擊,僅僅滿足于阻止革命軍竄犯湘贛閩三省。

  對于贛軍的行動,革命軍將領們在慶幸之余,也都感到很是疑惑。

  在陳炯明看來,贛軍之所以會如此的“手下留情”,完全是不想“手足相殘”的關系。

  對于一向贊成“聯省自治”的陳炯明來說,有些話他是沒有辦法和領袖說的。

  看著默不作聲的陳炯明,領袖有些煩亂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陳炯明立正戴好軍帽,向領袖行了一個軍禮,正要離去,遠處卻突然傳來了陣陣炮聲。

  領袖平靜地直起了身子,來到了窗前,伸出了手,一直侍立在他身邊的吉田c給了他。

  領袖舉著望遠鏡向遠處的海面望去,除了淡淡的黑煙,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但陳炯明卻從這隆隆的炮聲,感覺到了不祥的氣氛。

  “讓人查一下發生了什么事,然后馬上回報。”領袖放下了望遠鏡,轉頭對陳炯明說道。

  “是。”陳炯明再次向領袖敬禮,然后轉身快步的離開了。

  領袖看著陳炯明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皺著眉頭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先生在擔心陳將軍的部隊打不過江西兵嗎?”吉田c魂子突然問道。

  “不是打不過,是他們不肯好好的打。”領袖轉身回到桌前坐了下來,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他陳競存一向主張南方五省聯省自治,對北伐光復大業本就沒有多少熱情,稍微碰到些困難,就想著打退堂鼓了。”

  吉田cè。

  “我不能就這樣的讓他們牽著鼻子走。”領袖的眼中閃過凌厲的殺意,“革命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容不得任何猶豫和軟弱。”

  領袖的話音剛落,遠處的炮聲突然變得密集起來。

  領袖再次來到窗前,凝望著遠處升騰起來的濃煙,突然象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不由得一變。

  “果然是他娘的日本人在搞的鬼!”

  站在“利川”號淺水炮艦上的陳恩燾看著眼前不斷爆炸的武裝貨輪和從上面不斷的跳入江中的日本船員,冷笑了一聲。

  “是啊!看這炸得和煙花似的,要沒有軍火都他娘的出鬼了!”站在陳恩燾身邊的“利川”艦艦長張斌元指著漂浮在江面上大聲用日語求救的日本水手說道,“日本人這一次可是抵賴不掉了。”

  “派小艇下去,把落水的都救上來,回去咱們好和日本人打官司。”陳恩燾命令道。

  張斌元答應了一聲,向一位軍官吩咐了幾句。

  而就在這時,遠處的岸上閃過數道紅光,伴隨著聲聲炮響,空中傳來炮彈“嗚嗚”的破空之聲,緊接著在距離“利川”號不遠處的的海面上,騰起了高高的水柱。

  “他娘的!老子不打你們,是看在上頭指示都是中國人盡量不手足相殘上面,你們他娘的竟然還敢來惹老子!”張斌元朝岸上揮了揮拳頭,大聲罵道。

  “他們這是看日本人給他們的軍火沒了,有些急眼了。”陳恩燾冷笑道,“只是就憑他們那打pào的準頭兒,想要打咱們,簡直是個笑話。”

  對于海軍江防艦隊的指揮官陳恩燾來說,用手中的四艘新銳淺水重炮艦去對付由革命黨人占據的虎門炮臺,根本就不在話下。

  在馬尾造船廠重新開工之后,一直依靠清末的破舊炮艦和商船維持著的海軍江防艦隊突然得到了通知,海軍部為他們在馬尾造船廠訂造了四艘新式內河淺吃水重炮艦,并且已經開工。大喜過望的陳恩燾現巴巴的跑到馬尾造船廠打聽消息。此時船廠方面已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了一種重炮型內河炮艦的方案設計,這種淺水重炮艦可以滿足缺船少艦的海軍江防艦隊的火力需求,甚至可以用來給陸軍提供火力支援。而且這個設計方案在送交海軍部后,也得到了海軍部的首肯,向江南造船廠和大沽造船廠發送了該方案的圖紙,要求照此方案再建造4艘,用于加強天津方面的海上防御力量。

  馬尾造船廠的設計方案強調了火力、防護和居住性,這種重炮艦艦長61米,最寬12米,吃水1.2米,標準排水量子力學680噸,采用蒸汽往復機動力,燃煤鍋爐,雙軸雙槳,最大航速為12節,續航力10節時可達1500海里。

  該級炮艦的武備包括艦首一座單裝180毫米主炮,裝甲炮塔壁厚76毫米,該炮系“人和槍炮廠”的180毫米重炮改裝后的產物,此外還有兩座單裝én。艦上配備探照燈一部,3米測距儀一部。

  在馬尾造船廠工人的日夜趕工下,四艘新式炮艦很快入役江防艦隊,分別被命名為“利川”、“利巒”、“利江”、“利平”,游弋于海江之中。

  “奶奶的龍濟光,好好的炮臺,一炮沒放就全讓給亂黨了,真他娘的丟人!”張斌元看著岸上不斷開火的炮臺,有些惱火地對陳恩燾說道,“要不要給他們來點兒厲害嘗嘗?”

  陳恩燾看了看海面上仍然火光沖天的兩艘日本式武裝貨輪,目光轉向岸邊的炮臺,搖了搖頭。

  “算了,反正咱們的攔截任務已經完成了,這一次先放他們一馬吧。”陳恩燾想起了加入到了革命黨陣營中的老戰友程璧光,神色不由得有些黯然。

  聽了陳恩燾的話,張斌元也嘆息了一聲,下令通知各艦集合,退往海口。

  此時,站在一座炮臺里的程璧光,看著四艘炮艦竟然沒有向岸上開炮,而是緩緩的調頭駛向遠處,眼角不由得滲出了淚花。

  此時的程璧光,對自己以前的行為,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程璧光是廣東香山縣人,父親程培芳是美國華僑,程璧光在兄弟中排行老三。程璧光15歲考入福州馬尾船政學堂駕駛班,畢業后歷任南洋水師“超武”炮艦管帶、“元凱”炮艦管帶、福建水師學堂操演教習、廣東水師“廣甲”巡洋艦幫帶等職,積功擢都司,調升“廣丙”艦管帶。甲午大東溝海戰中,程璧光指揮“廣丙”艦發炮擊傷日艦“西京丸”,在激戰中程璧光腹部被彈片擊中,血染征袍。甲午戰爭失敗后,程璧光因被派遣遞交投降書給日本海軍司令伊東佑亨,被清廷解職,返回故鄉,后來在其弟程奎光的勸導下,加入了反清秘密組織興中會,反清起義失敗后,程璧光逃亡新加坡,后經李鴻章極力推薦,請免程璧光的所有罪責,得以復職。程璧光回國后繼續供職于海軍。后歷任兵艦管帶、船政司司長、巡洋艦隊統領等職。1911年程璧光率“海圻”號巡洋艦遠赴英國,參加英王加冕儀式。后因古巴和墨西哥發生大規模的排華事件。程璧光遂率艦訪問古巴,當地華人熱烈歡迎,而古巴總統懾于“海圻”艦軍威,只得向程璧光表示:“古巴軍民絕不會歧視華僑。”“海圻”艦在古巴停泊,計劃休整后訪問墨西哥,墨西哥政fu不等“海圻”艦造訪,便就排華事件向清政fu賠禮道歉,償付受害中國僑民生命財產損失。中艦這才取消了訪問。程璧光在航行中進行了中國外交史上一次成功的炮艦外交。辛亥革命爆發后,清朝海軍紛紛加入到革命陣營當中,起義各艦代表共同推舉他舉為起義海軍司令部總司令。中華民國建立后,由于程璧光傾向革命,袁世凱對他很不放心,召程璧光來京,委任他擔任海軍高級顧問和陸海軍大元帥統率辦事處參議等職,加以籠絡的監視。在得知袁世凱打算復辟帝制后,程璧光內心非常苦悶,曾在給朋友的書信中寫下了“惟時事不佳,實足令人厭世,恨不得早死為快也…”的詞句。

  在中華帝國建立后,程璧光和段祺瑞一樣,選擇了稱病辭職,袁世凱倒也沒有太過為難他,而是放他回了廣東老家。回家后的程璧光本打算從此不問世事,但在中華革命黨于廣東發動反對袁世凱的起義之后,接到革命黨領袖邀請的程璧光還是選擇加入到了起義隊伍中來。

  但令程璧光始料未及的是,這場看似轟轟烈烈的反對袁世凱的中華帝國的起義,和他原來想象的卻是大相徑庭。

  在廣東革命軍政fu成立不久,便開始了大舉北伐,滇桂省的援軍也陸續開到了廣東,支援革命軍北伐,在將龍濟光部逐出廣州之后,為了應對可能到來的北洋軍的大規模反撲,革命黨人開始大舉擴軍,廣州及附近一帶地區一時間各路軍隊云集,計有由滇軍、桂軍組成的“西路討賊軍”,粵軍許崇浩部的“東路討賊軍”,還有各類經改編后冠以“中華救”、“中央直轄軍”(說白了就是土匪改編的),總計不下20萬余人,這當中還不包括各種名目的“民軍”。這些軍隊借口餉械無著,將所在駐地的稅收自行截收,以充伙食。一軍作俑,他軍效尤,于是廣東全省的收入,為軍隊所截收殆盡,絲毫不歸省庫。特別是占據了廣州及廣九、廣三、粵漢鐵路沿線富庶之地的滇、桂軍,截取當地稅收,導致廣東的財政稅收體系受到嚴重沖擊,各項主要稅收均呈銳減之勢。

  而為了籌集北伐的軍費,滿足大兵壓境的需要,廣東革命軍政fu采取“軍事優先”的財政政策,大肆向民間搜刮。革命軍政fu開始經常性的向廣州市的商人和鄰近各縣緊急攤派軍費。在北伐開始不久,廣東革命軍政fu便要求各商會和慈善機構5天之內分別籌集60萬元軍費,要求絲綢、當鋪商人分別“捐贈”緊急軍費40萬元和20萬元。廣東革命軍政fu財政廳還下令所有地方稅和厘金分別增加20和50,每5天繳付一次。不久,廣東革命軍政fu又下令東莞、番禺、香山、新會和順德的沙田早稻每畝征收2角特別軍費。兩月后又令較富裕的香山、南海、番禺、順德、新會、臺山、鶴山和開平等縣每日須解款800至3000元到省城,以應“軍事急需”。可能是覺得這樣做還不解渴,為了征集更多的軍費,革命軍政fu還下令全省預征下一年的錢糧,隨后又令省署管轄下的各地區行政長官半個月內籌集緊急軍費20萬元,各地分別按地區大小分別籌集500至2000元不等。不久廣東省財政廳又下令在新會縣一次性征收“葵畝捐”,每畝收1元或按3000把葵扇計1畝征收。

  除了這些等于直接明搶的征稅辦法之外,廣東革命軍政fu還想出各種五花八門的間接辦法另辟財源,一是放開賭禁和煙禁。由于廣東民間一向賭風甚熾,賭稅收入因此成為政fu稅收很重要一部分。滇桂聯軍入粵后,迅即劃地為牢,開放賭禁,收取賭稅。特別是滇軍,占據賭博最盛行的廣州、佛山一帶坐收賭餉,其中最大宗的是每月約én的“籌餉局”,其主要餉源就是“番攤賭稅”。“籌餉局”的職能就是將分散的賭稅集中管理。滇桂軍入粵后,借口軍費無著,公開買賣鴉片,并公然以煙土代餉,每兩折價2元至3元不等。

  除了開放賭禁煙禁,廣東革命軍政fu還采取了拍賣、舉報官產、公產的辦法增加收入。所謂官產、公產,前者指的是珠江沿岸日漸淤積形成的土地、清朝八旗兵及家屬的聚居地等,后者指的是公共財產,如神廟、寺院及各縣大族在廣東(主要是廣州)的宗祠、書院、會館等。

  凡有告示的官產拍賣雖然都有拍賣底價,卻很難見到最后公開的成交價。因為,大量的官產拍賣未嚴格按原有程序辦理,而是秘密成交,有權勢者乘機中飽私囊。

(一百五十二)“奇怪戰爭”中國版  因為“拍賣”的“官產”實際上都是老百姓的產業,廣東革命軍政fu“官產拍賣”的作法引起了社會的強烈不滿。佛山各界代表在商會集會,抗議全省官產清理處拍賣并指責革命軍政fu“只顧軍事于當前,而置地方于腦后。”

  然而,引起社會更大動蕩的,是全省官產清理處隨后實行的“舉報官產辦法”。此辦法一出,社會上“有產業在市之業主,無不奔走駭汗,人心惶惶,惴惴然不知自己的房屋鏟在何時,陷入恐怖浪c之中”。由于投機分子乘機陷害別人以謀取私利,使社會越來越嚴重動蕩不安。除了這些辦法,革命軍政fu還想出了“招商承辦厘稅”(這種征稅辦法最早源于清朝咸豐年間的“包捐”制度)、“擴大征收房屋捐稅”、“強行征收商業牌照稅”等,而除了新增稅種外,其它各類名目的捐稅更是多得難以一一羅列。

  伴隨著嚴重的財政危機,是廣東社會矛盾日趨激化。主要表現在軍民關系緊張、政fu財政信用降低以及罷市、抗稅情況增多。

  革命軍隊巧立名目強取豪奪,在當時已經是司空見慣之事。最典型的,是軍隊以“護商”的名義欺詐商人。革命軍人一般在水、陸兩路設立各種名目的“護商機關”,商旅一過必定征收“保護費”。僅韶關至廣州,途中便有20余處這類關卡。最大的有3處:隸屬于廣東江防司令部的“護商事務所”、隸屬于駐粵滇軍第三混成旅的“護商隊”、隸屬于廣州警備司令部的“護商監理處”。“此等護運機關,直等海盜之營寨”。

  由于廣東革命軍政fu失去了財政信用,社會上抗稅、罷市之風此起彼伏。大元帥府財政部迫于無奈,宣布推遲兩個月償還一切到期債務。此后,大元帥府財政部、廣東省財政廳分別陸續發行沒有抵押、缺乏信用保證的“軍用手票”、“國庫券”、“地方短期抵納券”、“廣東省金庫券”等約數百萬元。然而,幾乎無一完成發行任務,少量流向市面的亦常遭到廣東商人的抵制。

  由于革命軍政fu沒有了信用,廣州米行商人集會,抗議政fu在無抵押情況下向米商借軍糧。后來財政當局不得不以米行集中的沿江一帶價值約32萬元的公地作擔保,才向米商借得24萬元的軍糧。而當大元帥府軍政部再次要求米商提供3萬石軍糧時,米商們則以“前番所欠糧款尚未付清”為由予以拒絕。

  為表示對當局財政政策的不滿,廣東各地的許多商人、企業主往往采取消極躲避的方式。1923年9月,當大元帥府宣布實施‘征收廣東全省爆竹類印花稅暫行章程‘時,廣州市郊不少煙花爆竹廠或停產或將工廠遷出廣州地區。10月,廣州總商會許多會董因不堪多方索款要求,紛紛避匿。同月底,香港南洋煙草公司廣州辦事處為躲避省財廳提出的5萬元借款要求,突然關門。

  除了巧立名目強取豪奪之外,另外令廣東民眾驚恐不已的是革命軍的強行拉夫。

  由于“北伐”“西征”的失敗使得革命軍兵員損失慘重,大元帥府令廣州市警察局于24小時內募兵3000人送往東江戰場。而大本營兵站總監報稱“數月來在廣州市所募夫役3萬余人,已雇募殆盡”,于是革命軍政fu批準各地駐軍在駐地“自行補充兵源”,此舉使軍隊隨便拉夫的行為公開化,“以至行人奔避,商賈裹足”,光天化日之下甚至多次發生開槍打死民夫之事,“各軍司令部前環立婦孺,涕泣哀求,凄慘之極”。

  為表示對革命軍政fu當局的不滿,廣東的許多商人和企業主一開始采取消極躲避的方式,或停產或將工廠企業遷出廣州地區,廣州總商會許多會董因不堪勒索,紛紛避匿。而普通民眾的反抗則激烈得多,罷市、抗稅行動此起彼伏,使廣東社會矛盾趨于激化。一位美國《紐約時報》的記者在發回國內的報導中這樣寫道:“…廣州的罷市風c此起彼伏,已成了司空見慣的事情。”“廣州的居民已經對孫政fu完全失去了信任,站到了革命黨人的對立面。”“說到農民,他們認為革命黨人的事業純粹使農民遭殃。農民停止交稅,拒不交售軍糧,持械到軍隊后方sāo擾的事情,時有發生。”

  “…現在的廣州,商店關門,工廠停工,對于商人和企業主來說,并非初衷。但他們確實已經無法在革命的空氣當中生存下去,只能做出這種無奈的選擇,而由此帶來的人民失業、物價飛漲、官商對立、社會矛盾激化,是任何有理智的政fu都不愿意看到的…”

  而廣州地方政fu的官員私下里也承認:“…自革命軍興以來,粵民供給餉糈已多,現軍餉已無可搜羅,官產(指拍賣的官產)亦已垂盡,至有天怒人怨之象。”

  由于革命軍政fu的橫征暴斂和強征民夫,使原本具有“革命傳統”的廣東民眾對革命黨人大失所望,對革命黨人發起的“北伐”“東征”由一開始的積極支持最后變成了完全失去了興趣,革命黨人和廣東民眾的矛盾日趨激化,已經變得無法調和。

  對于這一切,身為廣東人的程璧光都看在眼里,但卻沒有絲毫的辦法可想。

  在親眼看到革命黨人的最高領袖對廣東所做的一切之后,程璧光只能在日記里發出了“粵民何辜”的悲嘆。

  而剛才前來攔截炮擊從臺灣開來的日本軍火運輸船的中國海軍的新式炮艦,在戰斗中卻表現得充滿了理性和溫情。自開戰以來,中國海軍的炮艦只對岸上進行了有限的幾次炮擊,而且都集中在了炮臺等軍事目標,盡量避免傷及無辜民眾。

  事實上,從革命軍在廣東發動反袁起義之后,進出廣州的海上航路就經常遭到中國海軍的艦艇攔截檢查,但只要不搭載軍火,“民船盡皆放行,無所侵犯”,和革命軍對待民眾的態度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對于中國海軍在戰斗中的護民之舉,程璧光感激之余,對于他一直反對的在北京的那位袁皇帝,也變得不那么反感了。

  而此時的程璧光并不知道,中國海軍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舉動,以及為什么贛軍會打出這樣一場“奇怪戰爭”,全都和他從未謀面的一個年輕人有關。

  贛州,郊外,野戰機場。

  “總算看到你來了,瀚之。”

  看著跳下軍用卡車的楊朔銘,唐璟微笑著迎了上來。

  盡管此時的唐璟身著軍服,顯得十分英武,但他面對楊朔銘,卻并沒有敬軍禮,而是向楊朔銘伸出了手。

  楊朔銘笑著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兩個人隨即親熱的擁抱在了一起。

  “這陣子真是辛苦你了。”楊朔銘和唐璟放開手后,并肩的走在了一起,而在唐璟身后的唐夫人,看到陪同楊朔銘前來的曦雪和香蕓兩個美女,先是一愣,然后笑著和她們打起了招呼。

  唐璟也注意到了楊朔銘的愛妻黃韻芝并沒有跟來,陪著他來的竟然是另外兩個不熟識的美女,不由得笑了起來。

  “沒有你辛苦。”唐璟的目光掃過曦雪和香蕓,笑道,“我這邊按照你的指示,仗打得其實挺舒服的,還得了這個。”他指了指掛在胸前的一枚白虎勛章,“只是李純和張敬堯不太高興。”

  楊朔銘明白唐璟話里的意思,不由得朗聲一笑。

  為了對付革命黨人的進攻,袁世凱任命張敬堯為湘南鎮守使,坐鎮衡陽,以阻擋廣東革命軍北犯,同時命江西將軍李純統率贛軍由江西出兵,攻擊廣東革命軍,命李厚基為福建鎮守使,阻擋廣東革命軍進入福建。同時命馬繼增率北洋軍第六師、唐天喜率北洋軍第七混成旅為贛軍后援。

  對于袁世凱派來心腹馬繼增和唐天喜作為后援,李純當然明白是什么意思,這兩只部隊名義上是后援,實際上“督戰”的意思比較多一些。

  對于袁皇帝的“上有政策”,李純當然也是“下有對策”,他的辦法就是自己也不出動,而是派另外三支地方部隊前去打頭陣,自己則坐鎮省城南昌,靜觀時局。

  在接到袁世凱進兵的命令后,李純便調贛西鎮守使唐璟和南昌鎮守使徐元錦率軍迎戰廣東革命軍,他當然知道這兩人都是楊朔銘的班底,未必會服從自己的調遣,但讓李純沒有想到的是,唐璟和徐元錦在接到命令后,很快便集合起本部人馬,開赴前線去了。

  李純當然不會想到,唐璟和徐元錦是接到了楊朔銘的電報之后,才動作這么快的。

  唐璟率軍一舉殲滅了廣東革命軍的前部,而隨后又斬掉了革命軍首領陳英仕和江鐘正的首級“函送京師”,獲得了袁皇帝的褒獎。而徐元錦則應福建鎮守使李厚基的請求,率軍進入了福建,和閩軍殲滅了進入福建的廣東革命軍“東路討賊軍”大部,擊斃其首領許崇浩和沈鴻英。

  以后事態的發展大大的出乎李純的意料。在打了這幾個“開門紅”的仗之后,唐璟和徐元錦便不再前進了。唐璟駐留于粵贛邊境,而徐元錦也駐留于閩粵邊境,這兩支贛軍都開始“深挖壕高筑墻”,不再采取任何主動進攻的軍事行動。

  面對這樣的局面,李純除了發幾封電報,也是無可奈何。

  對于這兩支由楊朔銘調教出來的能征慣戰的部隊,他原本就沒指望能聽自己的話。

  為了免掉可能出現的“縱敵玩寇”的罪名,李純多次向北京的袁皇帝遞交了戰報,但在此期間,贛軍的防御作戰卻又取得了輝煌的戰果。

  在贛軍停止前進后,得到了喘息之機的廣東革命軍再次發動了大舉進攻,但卻無一例外的在設防嚴密的贛軍面前碰得頭破血流,在遭到了慘重的損失和傷亡之后,廣東革命軍被迫放棄了進攻,轉入了防御。只是進攻湖南的廣東革命軍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在得知另外兩路人馬失敗之后,因害怕遭到圍殲,也火速的退入境內自保。

  對于贛軍防御戰的勝利,對歐洲戰況一直極為關注的袁世凱卻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他認為贛軍學到了西方“塹壕戰”的精髓,因此才能“以少勝多,以精破劣,大獲全勝”,因而袁世凱并沒有追究唐璟和徐元錦二人不進兵的緣由,而是分別給予了豐厚的獎賞。

  當然,袁世凱也明白,唐徐二人也許是聽了“某個人”的幕后指揮,才會這么干的。

  事實上,袁世凱猜的不錯,從廣東爆發革命時起,楊朔銘的“幕后操控”就一直沒有停止過。

  對于唐徐二人異常戰場表現的原因,李純當然也是心知肚明,他索性上書袁世凱,要求派楊朔銘前來“統領全軍,協力會剿,以速全功”,在北京的首相楊度為了盡早撲滅廣東革命,也向袁世凱一力舉薦楊朔銘,但袁世凱對楊朔銘顯然并不那么放心,經過仔細考慮,他給了楊朔銘“南直隸巡閱使”的職位,并派他南下,“會同諸將進剿粵匪”。

  對于“南直隸巡閱使”這個職權的份量,楊朔銘其實是知道得非常清楚的。

  事實上,這個“南直隸巡閱使”的職權非常有限,名義上有指揮南方諸省軍隊的權力,而實際上并非如此,所謂的“一個蘿卜一個坑”,南方各地諸侯林立,除非對自己有利,沒有人會情愿聽命,而楊朔銘手中并無一師一旅,他現在所能施加較大影響的,只有海軍和新組建的空軍,以及唐璟和徐元錦的兩支贛軍。

  “聽說你打了幾場惡仗,連陳英仕這樣的粵匪大頭目的腦袋都砍下來了。”楊朔銘看了看停在野戰機場的一架架戰斗機,向唐璟問道,“弟兄們的傷亡不大吧。”

  “有這么多坦克大炮,還有飛機,要是折損太多,我可就不是人了。”唐璟笑著搖了搖頭,“放心吧。這一陣子,弟兄們都盼著你回來,好打一場象樣的大仗呢。”

  “大仗倒是不一定能有。”楊朔銘笑了笑,說道,“我現在想的,是怎么樣以最小的代價和最簡捷的方法,快點結束這場戰爭。”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唐璟指著停在機場遠處機庫內的一架架大型飛機,笑著說道,“從你讓這些轟炸機飛過來的那一天起,我就明白了。”

  楊朔銘笑了笑,轉頭向機庫的方向望了望,他看著那里的一架架“漢德利.佩季0/100”式轟炸機,嘴角現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殘酷笑容。

  他的下一步行動,就是要靠這些從美國訂購以及隨后中國仿制的大型轟炸機來實現。

  “漢德利.佩季0/100”型轟炸機是著名的飛機設計師漢德利.佩季設計的。1911年,漢德利.佩季便著手設計雙發轟炸機。1914年12月,根據英國海軍部的技術要求,漢德利.佩季利用以前的技術積累,設計出了一種大型雙發巡邏轟炸機,即“漢德利.佩季0/100”型轟炸機。

  “漢德利.佩季0/100”轟炸機全部采用木質結構,加布質蒙皮,雙機翼采用正常布局,有明顯上反角和6組翼間支柱,而且下翼比上翼短一截。有意思的是,為使這種非金屬結構的飛機在惡劣天氣中和夜間免遭侵蝕,這種轟炸機的機翼外段可以做90度向后折疊,便于英軍標準野戰飛機庫的收納,這在大型飛機中是極其罕見的。該機有一個矩形斷面的長機身,機腹向頭尾兩端上斜。機頭端是射手兼投彈手座艙,這在當時重轟炸機中是通用的布局。緊接著是一個并列雙座座艙,是飛行員和領航員或機械師的座席,都呈敞開形。“漢德利.佩季0/100”型轟炸機有兩枚平尾和兩枚垂尾,保證了長途飛行中的平穩性。起落架為并列四個單車輪,另帶一個尾橇。在機身的兩側,上下翼之間,裝有2臺羅羅公司生產的“鷹”式水冷活塞發動機的短艙,在中央翼下方,通常可掛8枚113公斤炸彈,機上配有4—5挺自衛機槍。

  “漢德利.佩季0/100”轟炸機的翼展為100英尺,因此被命名為“0/2英尺10英寸,空重8000磅,最大起飛重量14000磅,最高飛行速度可達每小時76英里,是當時英國制造的最大的飛機。

  英國人賦予“漢德利.佩季0/100”轟炸機的首要任務,是執行夜間轟炸任務(因為過于笨拙無法躲避德軍晝間戰斗機的獵殺),由于在戰斗中表現良好,“漢德利.佩季0/100”引起了美國方面的注意,美國開始仿制并裝備“漢德利.佩季0/100”轟炸機,而美國方面的行動,又對空軍處于初創時期的中國產生了極其重要和深遠的影響。

(一百五十三)廣州上空三十分  美國空軍裝備的“漢德利.佩季0/100”轟炸機很快便引起了中方的關注(當然這當中少不了某只“黑暗蝙蝠”的通風報信和暗中推手),隨后,包攬了中隊后勤供應的楊朔銘便從美國購進了三十架“漢德利.佩季第一支轟炸機部隊。

  在上一次抗擊日本侵略的戰爭中,中隊的參戰飛機數量雖然不多,但卻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在戰爭結束后,飛機在戰爭中的作用引起了中國朝野上下的廣泛關注,由于中國目前還沒有能夠用于轟炸的大型飛機(日本也沒有),而發生在歐洲的大規模空戰和對地面目標進行的轟炸作戰給了中國人以很大的啟發,要求建立中國自己的航空兵部隊的呼聲日高,中國由此掀起了一場發展飛行器的狂c。

  作為一個熟知歷史發展走向的穿越者,楊朔銘深深的知道,不是光用錢就能為中國買來航空工業,為了能建立中國自己的航空工業,楊朔銘準備采用“小步快跑”的方式,讓中國的航空工業能夠追趕上世界的c流。楊朔銘在買進“漢德利.佩季0/100”的同時,也將相關技術資料和實驗數據(由于英國拒絕向中國方面提供相關技術,這些東西當然來自于楊朔銘的“鬼眼”)交到了“人和”公司下屬的飛機制造廠中,開始了“漢德利.佩季0/100”的仿制工作。

  經過中國技術人員的不懈努力,“漢德利.佩季0/100”于1918年年初仿制成功,并成功生產了三十架。

  如今停在贛州野戰機場的這40架“漢德利.佩季0/100”中,便有10架是出自中國技工之手。

  望著野戰機場上停著的這40架大型轟炸機,看著這些轟炸機龐大的身軀,一向沉靜穩重的楊朔銘,臉上也忍不住現出了激動的神色。

  而一想到一會兒這些轟炸機將要去的地方,他又禁不住在心底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在沒有穿越到這個時代之前,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和那位后世教科書里的偉大革命先驅,會成為死對頭。

  對于一個穿越者來說,這個人,本來應該是人們競相“抱粗腿”的對象才對。

  “報告將軍,部隊準備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轟炸機隊領隊官向楊朔銘舉手敬禮,大聲的報告道。

  此時轟炸機飛行員們已經在自己的戰機旁集合完畢,而地勤人員也已經完成了最后的檢查工作,整個機場彌漫著一種大戰來臨的氣氛,雖然現在天空仍是一派風和日麗。

  楊朔銘收回了有些感傷的思緒,舉手回禮,領隊官立正轉身,跑回到了隊伍當中,楊朔銘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一個個斗志昂揚的戰士,眼中滿是贊許之意。

  “你這一陣子沒有派多少飛機去廣東吧?”楊朔銘問道。

  “沒有,從接到你的電報之后,除了必要的偵察,再沒有派飛機過去。”唐璟明白楊朔銘在擔心什么,笑著說道,“就是怕會打草驚蛇。”

  “怎么沒見到九妹?”楊朔銘想起了那個英姿颯颯的俏美姑娘,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

  “她現在就在飛機上,”唐璟笑道,“她mi上飛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她已經是偵察飛行隊的成員了。”

  “九妹眼神兒好,干這個倒是比較適合。”楊朔銘想象著唐九妹開飛機的樣子,笑了起來。

  “我沒告訴你,她還打落了一架日本飛機的事吧?”唐璟象是想起了什么,嘆息了一聲,說道。

  “日本飛機?”楊朔銘聽了唐璟的話不由得一愣。

  “日本人支援給亂黨的飛機,飛機是日本造的,但駕駛飛機的飛行員是中國人。”唐璟搖了搖頭,感嘆道,“以前你說亂黨是受日本人的支使,我和內子還都有些不信,但現在,我信了。”

  聽了唐璟的感嘆,楊朔銘笑了笑,突然yin誦道:“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時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當真如此啊,古人誠不多欺也!”唐璟嘆息著點了點頭。

  楊朔銘看著唐璟,知道他的心結此時已經解開。

  作為一位草莽出身的將領,唐璟和這個時代的許許多多具有激進思想的人一樣,對于革命有一種盲目的熱情。他們身處劇烈變化的這個時代當中,常常無法看清那些引領革命的到底是怎么樣的一群人。

  其實,哪怕是在資訊信息發達的后世,想要真正的破除“mi信”,看清某些歷史人物的真面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古往今來,許多歷史人物都是如此。一些歷史人物因為死的時候劣跡還沒有暴露,被當作正面人物來評價,而在他死后一段時間,其生前的劣跡逐漸暴露,遂至臭名昭著。可見“蓋棺”亦不能“定論”,正如白居易用詩的語言所說的那樣:一個人的真偽優劣要讓時間來檢驗。

  唐璟看著一架架整裝待發的轟炸機,問道,“你打算現在就開始嗎?”

  楊朔銘的“超級電腦眼”閃過現在的時間,他冷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早點結束吧,廣東老百姓已經被禍禍得太久了。”

  楊朔銘發出了“行動”的命令。

  轟炸機隊指揮官發出了行動指令,一個個飛行員登上了各自的飛機,以以無比熟練的動作開始了操作,伴隨著轟炸機螺旋槳發出的巨大轟鳴聲,身為這次行動的總指揮的的楊朔銘,感覺到自己開創了一個新的歷史時代。

  四十架“漢德利.佩季0/100”型轟炸機,今天將從這里起程,執行它們有生以來第一次轟炸任務,它們轟炸的目標,則是廣東革命軍政fu所在地,廣州。

  更確切一點說,是設在粵秀樓的大元帥府。

  “這轟炸機還真是不錯,難怪英國人不肯輕易的放手給咱們。”唐璟自言自語的說道。

  看著一架架轟炸機在轟鳴聲中駛入跑道,楊朔銘內心因為即將開始對歷史上的革命先行進行的“斬首”行動而產生的郁悶之情一掃而光。

  在這些轟炸機當中,有十架是中國人自己仿制生產的,看著這些模樣有些怪異的大型轟炸機,楊朔銘知道如果以后世的眼光來看,這種雙翼重型轟炸機簡直就可以說是簡陋粗笨的木質老古董。但對于這個時代的中國來說,擁有這樣的轟炸機,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想到因為自己的出現,中國的航空工業開始了悄無聲息的起飛,楊朔銘的內心充滿了成就感。

  在這個時代的中國,“漢德利.佩季0/è的轟炸機。

  “知道嗎?九妹不止一次和我說起過對你的一個評價。”唐璟忽然轉頭看著楊朔銘的眼睛說道。

  “哦?是什么?”楊朔銘嘴上答應著,但目光始終盯著即將起飛的轟炸機群。

  “她說,你將來如果是一個軍閥的話,也是一個‘高科技軍閥’。”唐璟笑了笑,轉過了頭,將目光也落在了轟炸機上。

  “高科技軍閥么…”楊朔銘沒有想到那個曾經和自己換槍的姑娘會給自己這樣一個評價,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聽說現在公司里正在琢磨研制更大的轟炸機,有四個螺旋槳,比現在的這種會飛的更遠,更快,帶更多的炸彈,”唐璟接著說道,“我想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看到了。”

  “不錯,因為未來的戰爭,將不再只局限于陸地和海洋,還將延伸到天空和水下。”楊朔銘自言自語的說道。

  很快,第一架轟炸機帶著震耳的轟鳴聲緩緩的從跑道上拉起了龐大的身軀,而站在不遠處望著已經起飛的轟炸機的曦雪,仰望著空中巨大的飛機身影,心中的震撼之意,是楊朔銘無法想象的。

  “咱們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好東西,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才一直保持著不敗的紀錄。”唐璟說道,“要是有這樣的飛機成千上萬架,咱們中華軍隊,將會成為全世界最強大的軍事力量,再也不用怕日本人了!”

  “想要取得戰爭勝利,不能只依靠一個兵種,而是多兵種的有效合作。”楊朔銘笑了笑,說道,“因為戰爭打到最后的時候,飛機可能會被打下來,軍艦可能會被打沉,真正最后用來決定勝負的,還是只有兩條腿的人。其實無論是航空兵還是海陸軍,都不可能僅僅依靠自身就能贏得戰爭的完全勝利,航空兵的用途,是爭奪制空權,轟炸地面目標。為陸軍的進攻掃清道路。同時對敵軍的縱深展開戰略轟炸。戰爭的緊終勝利,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聽了楊朔銘的話,唐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楊朔銘之所以和唐璟說這樣的話,是因為他剛剛已經發覺了,由于此前抗擊日軍的經驗和新式轟炸機的出現,中隊當中,類似“大空軍”的思想已經開始在高級將領們中間產生,作為一名熟知戰史的穿越者,楊朔銘不反對中國建立一支強大的空軍,也支持西方新興的“空軍致勝論”,但他知道,這種“空軍致勝論”,是建立在和海陸軍的緊密合作的基礎上的。

  “這一次,咱們打掉的,是倭寇的爪牙和幫兇,希望下一次,讓這些炸彈結結實實的落到他們的頭上!”唐璟看著在空中列陣的轟炸機群,狠狠地揮了揮拳頭。

  “奶奶的,這到了天上,還真他娘的冷啊!多虧老子有準備,把老婆織的圍巾戴上了!”

  穿著一身皮制飛行衣的轟炸機分隊領隊劉昭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查檢了一下伸出機艙的帶散熱片的機槍管,感覺到身上有些許冷意。

  “等回去讓嫂子也給咱織一條。”另一名飛行員姜大偉笑了起來。

  “沒問題!”劉昭維笑著回頭看了看,“不過,前提是你得有命回來。”

  “操!老子當年在青島,開著一架飛機,愣是把日本海軍的四架飛機打得著了火,還賞了日本軍艦一梭子,這會兒和那時候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姜大偉大笑著說道,“亂黨能上天打老子的人現在還在他娘的肚子里呢!”

  “咦,你姜大偉怎么也改口叫‘亂黨’了?”姜大偉身邊的一位戰友笑著問道。

  “奶奶的,老子以前不知道他們這幫人打著革命的名義做的這許多壞事,”姜大偉有些氣悶地說道,“老子讓他娘的惡當只有一回,這回非把他們通通炸上天不可!”

  來自吉林的姜大偉,一想起革命黨人把東三省許給日本人的那個“十九條”,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說,這些新式炸彈不會提前爆炸吧?”姜大偉轉頭向不遠處的一架友機望了望,他立刻便看到了幾米開外的兩個炸彈掛架上掛著的數枚標識著猙獰可怖的骷髏頭標識的巨大炸彈,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問道。

  “放心吧!這些炸彈都是帶有保險機關的,不落地是炸不了的!”一位投彈手笑著答道。

  姜大偉所看到的這些炸彈,都是采用觸發式引爆裝置的,引爆裝置被設計成只能在自由下落過程中的解除保險,然后在撞到地面目標的時候引爆炸彈。每枚炸彈的尾部,都有一個小小的象螺旋槳似的裝置,在炸彈向地面墜落時,產生的強大氣流會讓這個小螺旋槳通過旋轉從炸彈尾部脫落,以達到解除保險的目的。在小螺旋槳脫離炸彈,仍然需要劇烈的碰撞才能引起炸彈爆炸。而平時只要小螺旋槳還在炸彈上,炸彈就沒有爆炸的可能。

  雖然聽了戰友的話,但姜大偉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這些距離自己很近的炸彈,正當他在腦海里想象著這些炸彈爆炸時的樣子時,前敵指揮官的吼叫聲便從駕駛室傳了過來。

  “快要到達目標上空了!大家作好準備!”

  聽到了前敵指揮官的話,原本輕松的氣氛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劉昭維離開了自己的座位,站在了木質的艙板上,以無比純熟的動作拉動了機槍的槍栓,操作著機槍,準備隨時向可能出現的敵機射擊。

  作為一名曾經駕駛偵察戰斗機的飛行員和“空中神槍手”,劉昭維自從來到轟炸機隊之后,隨著訓練的深入,他對這種轟炸機的性能已經有了全面的了解,這種雙翼大型轟炸機雖然馬力強勁,飛得又遠(從贛州到廣州可以飛幾個來回),但過于笨重,面對他曾經駕駛過的“人和”偵察戰斗機,基本上可以說是活靶。

  “大家不用擔心!亂黨的飛機早都叫咱們的戰斗機給打掉了!一會兒要扔炸彈了。你們這些鄉巴佬可以先看看風景!下面就是亂黨的老巢廣州!那可是花花花世界啊!”

  在氣氛驟然變得緊張之后,機艙內又傳出了前敵指揮官放肆的大笑聲,這時劉昭維才想起來,經過前一陣子的戰斗,革命黨人手里有限的幾架飛機都已經被擊落了,除非現在有大雁飛過,否則對他這個空中神槍手來說,在這天上,還真沒有什么好打的東西。

  此時姜大偉饒有興趣地看著云霧下面的街市,伴隨著轟炸機的不斷接近,遠處的粵秀樓清晰可辨。

  “發現目標!”

  “準備投彈!”

  伴隨著聲聲喝令,“漢德利.佩季0/100”轟炸機很快便開始了投彈,在投擲炸彈的時候,無所事事的姜大偉饒有興趣地從瞪大了眼睛,朝下面仔細地觀看著。

  隨著炸彈掛架的逐個開解,一枚接一枚的碩大炸彈被丟出了艙外。炸彈尾部的小螺旋槳伴隨著氣流開始飛速旋轉,然后從彈體脫離。在被扔下大約十多秒鐘之后,炸彈便撞到了目標,巨大的火光和煙塵立刻升騰起來,又過了幾秒鐘之后,姜大偉便感覺到了轟炸機隨著到來的沖擊波而產生的顫動。下面的地面上閃過橘黃色的火焰,爆炸揚起的黑色煙塵隨之升騰到了空中。

  此時,一身洋裝打著花傘的吉田c魂子正快步走在街上,她手里提著的籃子里,裝著的是領袖愛吃的糕點。

  正當她快要走到接近粵秀樓的一條胡同時,突然看到天空中一架架飛機的巨大身影。

  吉田c魂子的心一下子揪緊,她已經看出來了,這些面貌怪異的大型飛機,是奔著粵秀樓的方向飛去的。

  想到了一個小時前還帶給她極度快感的領袖可能遇到的危險,吉田c魂子丟掉了手里的花傘和籃子,發瘋一樣的朝粵秀樓的方向跑去。

  而就在她沖出胡同來到街心的時候,此時的街心四周和街道兩旁,站滿了仰面朝天的驚詫人群。

  吉田c魂子用力的分開人群,向粵秀樓中去,而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聲震耳玉聾的巨響,遠處的粵秀樓,瞬間被巨大的火焰吞沒。

(一百五十四)驚變  看到這令人震驚的一幕,圍觀的人群發出了驚駭的喊叫,而人們的驚叫聲很快又被接二連三巨大的爆炸聲淹沒。隨著一架架如同展翅大鵬一樣的大型飛機從人們頭頂上空掠過,更多的炸彈從天而降。

  吉田c魂子看著已經完全化成了火焰中的廢墟的大元帥府,從心底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她拼命的向前跑去,周圍的人們看到這個一身洋裝的漂亮姑娘很可能要做傻事,幾個好心人立刻拉住了她,但她由于跑得過于猛力,竟然將拉住她的幾個人全都扯得和她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摔倒的吉田c魂子奮力的想要爬起來,此時天空中再次掠過一道黑影,緊接著炸彈破空而至的刺耳呼嘯聲便傳了過來,她本能的和周圍的人們伏在了地面上,蜷曲著身體,雙臂護住了頭部,很快,又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傳來,帶著火焰的碎木片和砂石瓦礫從天空中落了下來,打在吉田c魂子的臉上,生生的疼,空氣中很快便充滿了濃重的硝煙味道。

  爆炸聲一陣響似一陣,一個伏在她不遠處的小販抱著腦袋蹲在那里,可能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可怕的景象,吉田c魂子看到這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竟然嚇得象個孩子一樣的大聲嚎哭起來。

  吉田c魂子痛苦閉上了眼睛,不再看這個膽小的男人,此時的她,已經放棄了去救領袖的打算。

  從這可怕的爆炸聲她就已經能夠知道,沒有人能在這樣的轟炸下幸免。

  吉田c魂子的眼前,不知怎么又浮現出了領袖的音容笑貌。

  想到剛剛二人還有過的最后一次ji情纏綿,她的眼角滲出了淚水。

  “好象都沒炸彈了吧?”

  劉昭維從座艙向外探了探身子,看著下方升騰起的巨大煙柱和在空中盤旋的轟炸機群,心里同樣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震撼。

  象這樣的壯觀的轟炸景象,他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

  為了這次行動能夠成功,轟炸機隊也進行了多次投彈訓練,但那都只是單架轟炸機進行的轟炸,象這樣四十架轟炸機集中轟擊一個目標比誰投得準的打法,他以前也沒經歷過。

  “真他娘的過癮!看到沒?應該是炸成白地了。”姜大偉大聲的感嘆道。

  劉昭維看到周圍并沒有原來預想中的“敵人的戰斗機”出現,放下了手中的機槍,取過一副望遠鏡向煙霧和火焰升騰起來的地方望去。

  此時的粵秀樓,已經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視野當中。

  劉昭維放下了望遠鏡,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此時的表針顯示,這一次的轟炸行動,不多不少,一共剛好用去了三十分鐘。

  看著煙柱周圍如同螞蟻般遠遠散開的人群,劉昭維差不多能夠確定,曾經處在爆轟中心的人,已經不會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指揮官下達返航命令的聲音再次從機艙傳了過來,在飛行員們的操縱下,一架架轟炸機轉動著巨大的身軀,開始向來時的方向飛去。

  此時,在遠處的一座小山上,一個人也和剛剛的劉昭維一樣,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轉身快步的跑下了山坡。

  “剛剛收到了廣州那邊兒的無線電報,目標已經被完全夷平,估計不會有人生還。”

  聽了通訊員的報告,楊朔銘的眉頭皺了皺。

  “光看到目標被摧毀還不夠,我需要知道他確切的消息。”

  “他們還說正在確認逆黨首領是否身亡,可能需要一點時間。”通訊員說道,“一有消息,他們就馬上通知我們。”

  “知道了。”楊朔銘點了點頭,通訊員立正敬禮后,轉身快步離開了。

天空中突然傳來了陣陣飛機引擎的轟鳴聲,楊朔銘轉過身,望向窗口,剛好看到曦雪正坐在窗前,靜靜地望著天空中出現的一架架轟炸機,幽幽的嘆  “怎么了?”楊朔銘感覺到了她心中的惆悵之意,問道。

  “我在想,這飛機最初的發明者,實在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曦雪輕聲說著,剪水雙瞳仍然在凝望著碧藍的天空。

  “以前我聽先生說書時,最著mi的就是那些能夠除暴安良的大俠們。他們有那么多的本事,可以百步之內取人首級,又能夠飛檐走壁,在天上飛來飛去,官府也抓不到他們。能練就他們那樣的一身本事,一百個人里面也沒有一個。可現在,有了這飛機,連普通人也都能飛上天了…”

  聽著曦雪的話,楊朔銘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盯著她的雙眸,平靜地聽著她的述說。

  “…百步之外取人首級,和洋槍相比,也已經不足為奇了…這些,也許就是將軍常常說的,科技的力量吧。”曦雪轉過頭,看了看楊朔銘,又露出了那種讓他異常驚yàn的可愛笑容。

  “是的,科學技術,才是文明前進的真正推動力。”楊朔銘象是開玩笑似的說道,“象大俠除暴安良這樣的事,現在幾個普通人開著飛機就可以做了。”

  曦雪聽了楊朔銘的話,眼中不自覺的閃過一絲不以為然之色,雖然轉瞬即逝,但卻仍然沒有能夠逃過楊朔銘的眼睛。

  “這次轟炸行動成功了。”曦雪轉過頭,數著在天空中盤旋的一架架轟炸機,臉上現出淘氣的表情,就象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咱們的飛機都回來了,一架也沒有少。”

  楊朔銘聽了她的話,起身來到了窗前,此時一架轟炸機已經穩穩地停在了跑道上,地勤人員正快步的沖向了剛剛停穩的戰機,楊朔銘注意到機首的機槍手迫不及待的向地勤人員打出了“勝利”的手勢,一顆有些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北京,新華門廣場。

  “號外!號外!我軍航空兵轟炸機隊空襲廣州!粵匪首領盡數斃命!”

  “號外!號外!四國盟軍今日收復法國重鎮南特!”

  “號外!號外!俄國暴亂席卷全國!”

  聽到報童的叫賣聲,原本坐在花壇旁的一個一身西裝的長發年輕人閃電般的沖到了報童面前,一把奪過了報童手中的報紙,迫不及待的翻動了起來,報童讓他的動作給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報童隨即伸出手向他要錢,卻被他粗暴地一把推倒在了地上,報童隨即開始大哭起來,引來了路人的紛紛圍觀指責。

  搶報紙的人的注意力似乎全都集中在了報紙的內容上,對報童的哭喊和路人的指責充耳不聞。遠處的兩名帶著腰刀的巡警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開始走了過來,而就在這時,一位一身中國式旗裝的年輕女子快步走了過來,將倒在地上的報童扶了起來,她拍了拍報童身上的灰,柔聲的安慰著報童,將一枚銀元塞到了報童的手里,報童立時破涕為笑,起身謝過她后轉身跑開了,圍觀的人群也立時散去。

  兩名巡警看到人群散去,隨即停下了腳步,他們打量了一下原地還剩下的這一對青年男女,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走開了。

  秋山富美子看著兩名巡警漸漸的遠去,在心里長出了一口氣,她轉過頭,看著仍然死死攥著報紙的夏閣哲,眼中閃過一絲恚怒之意。

  “先生啊…”夏閣哲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報紙,臉上全是喪魂落魄的表情,秋山富美子注意到他的手在不住的顫抖,不由得暗暗心驚。

  她根本想不到,這個可怕的嗜血殺手,一部冷血的殺人機器,竟然會變成這樣一副樣子。

  “先生,你死的太慘了…”夏閣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時間淚如泉涌。

  “你現在最好不要這個樣子。”秋山富美子有些無奈地白了夏閣哲一眼,說道,“如果引來了巡警,我想無助于我們完成任務。”

  “我要殺了袁世凱!”夏閣哲聽了秋山富美子的話,面色立時變得猙獰起來,他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將報紙狠狠地塞到了秋山富美子的手里。

  聽到夏閣哲說出這樣一句話,秋山富美子大驚失色,她飛快地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夏閣哲剛才的“大逆不道”之言,這才松了一口氣。

  秋山富美子的目光掃過手中的報紙,當她看到這張《亞細亞報》的頭版上刊載著的“航空轟炸隊奇襲粵匪巢穴”的消息后,這才明白,夏閣哲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

  對于夏閣哲來說,革命黨人的最高領袖,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而現在,這尊神,已經在轟炸機的轟擊下,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我們的目標,不是那個居住在那里的人。”秋山富美子說道,“我們要對付的人,是他手下的兩員大將,你要搞清楚。”

  聽了秋山富美子的話,夏閣哲的表情立刻恢復了常態,他站在那里,面色yin沉的點了點頭。

  “殺姓楊的和姓段的,是先生交給我的任務,我是一定會完成的。”夏閣哲冷冷的說道,“殺那個狗皇帝,是我自己的任務。”

  秋山富美子聽到了他的回答,欣慰地點了點頭,她掏出手帕上前,用無比溫柔的動作輕輕的擦去了夏閣哲臉上的淚痕和鼻尖掛著的鼻涕,一如她剛才對報童做的那樣。

  “我們走吧,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呢。”夏閣哲面無表情地晃了晃頭,在她完成了這個動作之后,輕輕攬過她的纖腰,帶著她走進了街上的人流之中。

  新華宮,議事堂。

  “消息屬實么?”

  袁世凱用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cu鼻子,啞著嗓子問道。

  “是,殿下的遺體已經被收復南特的我軍官兵找到…”楊度看著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的袁世凱,小心地回答道,“潘興將軍正在著手安排殿下的靈柩回國…”

  聽到楊度的回答,袁世凱雙手掩面,再次不顧形象的放聲痛哭了起來,而站在他面前的楊度、梁士詒、陸征祥和段芝貴等人也全都跟著垂淚。

  “請陛下節哀。”

  好容易等到袁世凱平靜了下來,楊度試著勸慰道:“現在正是對亂黨用兵的關鍵時刻,陛下千萬不可因此而亂了方寸,否則于國于家都無所助益。”

  袁世凱點了點頭,勉強止住了淚水,他拿過桌子上的電報,再次看了起來。

  “逆黨如今失去首腦,已經亂了陣腳,可以進兵了。”袁世凱看著電報說道,“楊瀚之用飛機炸廣州匪巢這一手干得漂亮。”

  “楊巡閱使的的意思是想盡量減少廣東民眾的傷亡,因此才把最新從美國訂購的轟炸機全用上了,”楊度看到廣東的軍情分散了袁世凱的注意力,心里不由得很是高興,他立刻說道,“廣東如今已經不足為患,楊巡閱使所慮者,是云南的唐繼堯和廣西的陸榮廷。”

  “這兩個都是墻頭草,如今亂黨已經倒了,他們是會看清形勢的。”梁士詒在一旁說道,“他們弄不好就會直接降了。”

  “南方軍閥素來狡賴而yin狠,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楊度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說道。

  “就是他們真的降了,也不能讓他們再留在云南和廣西了。”段芝貴說道。

  “是。馬上發電報給前線諸將,要他們火速進兵!”袁世凱有些煩亂地說道,“把唐繼堯和陸榮廷都給我抓來!碎尸萬段!”

  聽了袁世凱的話,楊度和梁士詒等人全都吃了一驚。

  “陛下三思,如果唐繼堯和陸榮廷有意歸順,還是以招撫為上。”楊度小心地建議道,“云南和廣西地處偏僻,交通不便,又多瘴癘,大軍進出不易,一旦稍有挫折,不免震動全局…”

  “那你們看著辦吧!”袁世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煩躁地擺了擺手,轉身進入了內堂,將目瞪口呆的群臣全都扔在了那里。

  楊度眼看著袁世凱的身影在門口消失,不由得嘆息起來。

  “這消息是真的?”

  “千真萬確,安夫人說,現在宮里已經哭成一團了。聽說今天早上,英法美三國元首都發來了唁電呢。”

  段祺瑞起身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開始來回的踱起步來,一直侍立在父親身邊的段宏業看著父親的動作和神態,不由得微笑起來。

  “真是皇天不佑,看來這弘憲王朝的日子就要到頭了。”前來報信的副官羅鳳閣高興地說道,“干爹可以復出了!”

  “這件事對咱們來說只怕未必是好事。”聽了羅鳳閣的話,段祺瑞搖了搖頭,面色變得yin沉下來,“袁克定這個人,志大才疏,文不能拿筆,武不能提槍,要是真的當了皇帝,其實倒還好對付,他這一去,其實對咱們并沒有好處。”

  聽了段祺瑞的回答,羅鳳閣的眼睛一時間睜得大大的,他不由自主的撓了撓耳朵,顯然并不理解段祺瑞的話。

  “父親所言極是,袁家二公子是個yin風弄月的主兒,對時事并不熱衷,當太子的可能性很小,袁家小五子比起他來,則要難對付得多。”段宏業看到羅鳳閣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便給他解釋了一下,“要是袁家小五子當了儲君,到時候咱們的麻煩肯定要大得多。”

  “那咱們該怎么辦?”羅鳳閣聽到這里,臉上不由自主的現出了一絲惶急之色。

  “怎么辦?涼拌。”段祺瑞此時心里已經有了主意,他的臉上隨即現出了一絲自信的笑容。

  “干爹的意思,是以不變應萬變?”羅鳳閣試探著問道。

  “嗯。”段祺瑞不可置否的哼了一聲,示意段宏業取過紙筆來。

  段宏業麻利地為父親取過紙筆,羅鳳閣見狀也討好似的上前,為段祺瑞研起墨來。

  段祺瑞接過兒子遞過來的筆,略一思索,便開始寫了起來,羅鳳閣和段宏業都知道他的習慣,知趣地退到了一邊,并沒有看他寫的內容是什么。

  段祺瑞很快便寫好了一封信,然后取過信封,親手封好之后,交給了羅鳳閣。

  “我要你去南方一趟,親手把這封信交給楊瀚之。”段祺瑞指著信封上面的名字說道,“一定要親手交給他,他也許會給你回信,也許只是要你捎個口信,但無論給你的是什么樣的答復,你都要盡快的趕回來告訴我。明白嗎?”

  “干爹放心好了!我一定把這事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羅鳳閣大聲的答應著,隨即接過信封,立正敬禮,然后轉身離去。

  看著羅鳳閣的身影在門口消失,段宏業有些擔心的對父親說道:“光派他去能行嗎?要是一旦信落到了老袁的手里,怎么辦?”

  “不論這封信是否到了老袁手里,最后的結果對咱們都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段祺瑞呵呵一笑,說道。

  段宏業有些驚奇的看著父親,他剛想問父親在信里都寫了些什么,卻突然看到剛剛出去的羅鳳閣又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

  “發生了什么事?這么慌張?”段祺瑞有些不滿地問道。

  “皇上…和后宮的娘娘…遇刺了…”羅鳳閣上氣不接下氣的答道,顯然是剛剛才知道消息后,就一路跑回來報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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