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個山頭的?”對方沉聲問道,“來這兒干什么?”
“我哪個山頭的也不是,”楊朔銘鎮定地說道,“我是過路的,遇上了土匪,好不容易逃了出來,這些都是從土匪手里搶來的。”
騎在馬上的黑瘦漢子緊緊盯著楊朔銘,象是要把他看穿,楊朔銘臉上盡量保持著無害的笑容,但卻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
他已經決定了,如果一旦對方朝自己動手,自己就以最快的速度進行反擊。
就在剛才這一會兒的功夫,他的“電腦眼”根據他腦子里閃過的想法,已經給出了將對方所有人全都干掉的最佳行動方案。
對方緊緊盯了楊朔銘一會兒,可能是覺得眼前俊秀文弱的這個年輕人和他以前見過的土匪反差太大,他的臉色漸漸的舒緩了下來。
“你是留洋的學生嗎?”
“是,去年剛剛畢業。”楊朔銘含糊地回答道。
“和我走一趟吧,去保安隊做個筆錄,你就可以走了。”對方拉了拉馬韁,“不過,為了維持治安起見,這些槍和刀子是不能還你了。”
楊朔銘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等從保安隊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楊朔銘站在街頭,望著四周房舍里昏暗的燈光,一時間竟然感到有些茫然。
此時的他,可以說身無分文,兜比臉都要干凈,除了剩下的幾塊烤魚,什么都沒有。
“最近地面上不太平,凡事小心一些。”那位保安大隊長——楊朔銘已經知道他的名字叫徐元錦——在他做完筆錄后還對他這樣說,“盡量不要惹事。”
楊朔銘現在還沒有明白,他為什么要和自己說這些,他也沒有去細想。
他現在考慮的,是如何在這個時空生存下來。
正當楊朔銘有些徬徨的站在那里的時候,他突然看見一名中年婦女正快步朝自己走來。
這位婦女的穿著很是樸素,面相也十分和善,她來到了楊朔銘身邊,象是有話要和他說,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臉上滿是尷尬之色,楊朔銘奇怪地看著她,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位小兄弟…是剛從山里來的?”她猶豫了一下,小聲的問道。
楊朔銘遲疑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
“這是小姐要我交給你的。”中年婦女說著,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紅布包,塞到了楊朔銘的手里。
楊朔銘頓時愣在了那里,而這名中年婦女此時已經轉身快步的跑開了,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上。
“搞什么鬼?”楊朔銘好奇的打開了小紅布包,里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十塊銀元。
楊朔銘拿起了一塊銀元仔細的看了看,在辨認出這是一塊很開門的墨西哥鷹洋之后,不由得一臉的苦笑。
他已經明白了過來,剛剛那位中年婦女所說的“小姐”,應該就是他從土匪手中救下的那個姑娘。
想到她現在已經安全地回到了家,楊朔銘還是感覺到很欣慰。
手里有錢了(盡管不是很多)讓楊朔銘的心里感覺到了一絲踏實。他知道至少一段時間里他是不會挨餓了。
吃掉了最后的幾塊魚肉,楊朔銘開始考慮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他已經接連經歷了兩場惡戰,雖然最后都有驚無險,但卻讓他對這個險惡的生存環境有了深刻的認識。
被他救下的那個姓黃的姑娘,明顯是大戶人家的女兒,竟然會被土匪劫到了山上,就可以想見這里的治安之惡劣。
想到這里,楊朔銘對那位繳了自己槍的保安隊長大大的鄙視了一番的同時,也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在這樣一個世界里,沒有武器,就不能保護自己。
楊朔銘知道自己現在弄槍是不可能的了,他決定給自己弄一把稱手的刀。
作為一個資深刀友,此時的楊朔銘又想起了自己在原來那個世界珍藏的刀具。
想到自己從國內名匠刀奴那里訂做剛剛交貨不久的兩把“唐草”以后不知會便宜了誰,他的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陣難言的肉痛。
此時,楊朔銘的眼睛里左上角在不停的顯示著各種戰斗刀的圖表,對楊朔銘來說,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把既可以當作野外求生的工具又可以當作防身武器的實用型刀,他此前已經設計過一款,帶有和“追蹤者”一樣斧頭似的厚重刀刃和可以當鋸使用的背齒,他連名字都起好了,叫“哮龍”。本來刀奴已經答應了給他做,圖紙也都給了刀奴,但現在,刀奴版“哮龍”已經變得遙不可及了。
根據楊朔銘的想象,眼睛里很快便出現了“哮龍”的立體三視圖,以及各部分的數據。
對楊朔銘來說,自己設計的“哮龍”已經不再是玩賞的刀具,而是現在必須要擁有的東西了。
楊朔銘開始沿著街道向前走去,尋找著鐵匠鋪子。
很快,楊朔銘便看到遠處的一家店鋪里閃動著紅色的火光,還有時不時傳來的叮當打鐵的聲音。
楊朔銘加快了腳步,來到了這間鐵匠鋪前,推開了門,里面撲面而來的是陣陣的熱流,楊朔銘看到一老一少兩個鐵匠——看上去象是父子倆——正一個掄大錘,一個掄小錘,鍛打著一根燒得通紅的鐵條。
看到這一幕,楊朔銘想起了自己去浙江龍泉刀劍廠向正武堂的師傅們學習打造龍泉劍時的情景。
兩名正在打鐵的鐵匠注意到了楊朔銘,但并沒有說話,而是仍然的繼續著鍛打工作。楊朔銘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觀察著他們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兩名鐵匠完成了手頭的工作,年輕的鐵匠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向楊朔銘問道:“想打什么?”
楊朔銘聽到他的問話,這時他不知怎么腦中閃過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他隨即掏出了一塊銀元,遞給了鐵匠。
“我想打一把刀,自己動手,用一下你們的工具和材料,可以嗎?”
年輕的鐵匠有些奇怪地看著楊朔銘,接過了銀元看了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楊朔銘,目光最后落在了楊朔銘那雙干凈白嫩的手上,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你是信不過我們劉家的手藝?”
“不,我只是想自己試試。”楊朔銘笑了笑,說道。
此時年老的鐵匠走了過來,年輕的鐵匠將銀元交給了父親,“爹,這位客人想用咱們的家伙試試手藝。”
老鐵匠看了看這塊鷹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之色,他隨即走上前來,拉起楊朔銘的手看了看,呵呵一笑,說道:“不瞞你說,小兄弟,你這雙手,看上去還真不象是干這個活兒的啊。”
楊朔銘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既然你想試試,那就來吧。”一臉風霜之色的老鐵匠寬厚地笑著點了點頭,“不過,你可得抓點緊,天可不早了,我們本來是想再干一會兒就收工的。”
楊朔銘點了點頭,起身來到火爐膛前,雙眼緊緊地盯著火苗,老鐵匠和兒子有些好笑地對望了一眼。可能是因為工作了一天累了的關系,兩個人沒有去看楊朔銘要干什么,而是到里面的屋子里歇著去了。
楊朔銘的目光轉向了排列在墻角的鐵條上,此時他的眼中,正不斷地滾動顯示著各根鐵條的分析數據。
在分析對比了一番之后,按照眼睛里的指示,楊朔銘用火鉗夾起了一根粗大的鐵條,放到爐火里燒了起來。
這一夜,這間小小的鐵匠鋪的爐火徹夜未熄,而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也響了幾乎整整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暖暖的陽光照在臉上,讓楊朔銘醒了過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條被單。
他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老鐵匠正坐在凳子上,一臉鄭重之色的看著手里的刀——楊朔銘花了一晚上做出來的“哮龍”。
“…全長:330MM,前刃寬:65MM,后刃寬:45MM,材質:粗碳鋼…”
此時楊朔銘的眼中,顯示出了“哮龍”戰斗刀的相關數據。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老鐵匠感嘆了一聲,目光轉向已經醒了的楊朔銘,“好刀,真是好刀。”
楊朔銘抬手掀開背單,想要起身,雙手卻傳來一陣刺痛,不由得難看地咧了咧嘴。
“手怎么樣?”老鐵匠笑了笑,說道,“這一宿磨出了好幾個大泡,你睡著的時候,給你上了點藥。”
“謝謝老人家。”楊朔銘看著已經用干凈的白布包扎起來的雙手,感激地說道。
“小兄弟貴姓?”老鐵匠將刀遞給了楊朔銘,和他攀談起來,并做了下自我介紹。老鐵匠姓劉,家里排行老六,人家都叫他劉老六,昨天晚上楊朔銘看到的年輕鐵匠,則是他的兒子劉祥。
楊朔銘告訴了劉老六自己的姓名,并簡單說了下自己的遭遇(熟知歷史的他為了保護那個被救姑娘的名節,把“救美”的這一段隱去了),劉老六的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