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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驚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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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言情第三百六十九章驚鴻下  ※正文357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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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萬見這位剛來的貴客要走,她也沒有辦法。

  家里的兩個正主兒,一個醉了,一個在外面沒有回來,五萬也不好越俎代庖,幫主子留客,便跟范朝暉福了一福,道:“恭送老爺。”

  范朝暉擺了擺手,大步出了安家的宅子。

  他的馬還牽在安家門外的馬墩上。范朝暉解了馬韁繩,騎上馬,拐到離這里不遠的輝騰酒樓里。

  范朝暉的手下看見主子神采奕奕地過來,都分外歡喜,知道主子的事兒一定是辦成了,便又叫了酒菜,來給范朝暉勸酒。

  范朝暉今兒在宋遠懷家喝得夠多了,此時也不跟自己屬下客套,忙道:“我今兒已經喝過一輪了,這里以茶代酒,陪你們飲幾杯吧。”

  范朝暉是主將,屬下當然不敢強灌他的酒。又聞到他身上一陣撲鼻的酒味,就都忙道:“我們就不跟老爺客氣了。”說著,他們便自己互相間劃起拳來。輸了的喝酒,又要做一件別人要求的事兒。十幾個人,在客棧天字一號房外面的大開間里,玩得高高興興。

  范朝暉跟他們吃了幾筷子,覺得渾身躁得慌,就讓客棧的小二給自己打了熱水過來,自己進去沐浴、歇息。

  范朝暉為了來江南的事,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好好睡覺了。如今心底的大石頭放了下來,就覺得睡意層層襲來。

  等他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掌燈時分。外間安安靜靜地,想是他的下屬見他睡了,就搬到別的屋吃酒去了。

  范朝暉睡了一覺,覺得自己恢復了許多,便來到客棧樓下的大堂里,看見此時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客棧樓下的大堂里,座無虛席。

  范朝暉也覺得有些餓了,忙走下樓梯,到大堂里找了個空位置,要了兩個小菜。卻是一個鹵豬頭肉,和一個青椒豆干絲炒青豆。那豬頭肉都是豬臉部分,拿刀片得極薄,拌上紅油辣子和切碎的蒜末,又撒上切地極細的青蔥和摩碎的油炸花生米,又辣又鮮。把個普普通通的鹵豬頭肉能拌出這種味道,也算是不俗。

  范朝暉雖然吃遍山珍海味,可也不是沒有吃過青粥小菜的人。他經常帶兵在外,吃得上面,從來不講究。

  這邊廂,他一邊吃,一邊聽著旁邊的人說話。就聽見好多人在催著對方快點吃飯,吃完要去仁興堂賭坊趕晚場去。

  范朝暉心里一動,便湊到旁邊那桌人身邊,問道:“難道輝城里晚上不宵禁?——這晚上還有賭坊開門?”

  那桌上的人笑道:“這位兄臺一定跟我們一樣,是外地人。這輝城當然有宵禁,但是只要在宵禁之前趕到仁興堂的賭坊就行了。——可以一晚上都待在賭坊里面,又有得吃,又有得玩,還有得賭。就算是困了,也有睡覺的地方,端得是晚上我們這些外地人好去處呢。”

  另一桌上也有人湊趣道:“這話倒是不錯呢。我們輝城仁興堂賭坊的‘連夜賭’,已經是遠近聞名了。這江南五府三十六縣,只有我們輝城,有這樣好玩的地方。好多外地人都專程過來,就為了玩這‘連夜賭’。白天都在客棧高臥,到了晚上,才出動去賭坊呢”

  這邊桌上的人心更熱了,忙忙地幾口咽下了飯,叫了小二結帳,就結伴出去了。

  范朝暉想了想,慢條斯理地吃完飯,才上樓跟自己的手下說了一聲,問他們要不要一起過去仁興堂的賭坊看看,趕個晚場。

  這些護衛都是軍中人。軍中人沒有不好賭的。聽了主子的話,俱都欣喜若狂,趕忙換了衣裳,都跟著范朝暉往仁興堂的賭坊里過去了。

  仁興堂有天地玄黃四大賭坊。

  范朝暉打算帶他們去仁興堂最大的天字號賭坊碰碰運氣。

  天字號賭坊在南城,里外都有眾護衛把守,里面進進出出的人,也都十分有序。

  安解語一大早同南宮雪衣過來這邊賭坊,當然是為了到籌碼房查內鬼的事。

  從這幾天籌碼房的流水帳來看,安解語早發現,有一個人的帳面,每天的收入都有規律的逐步遞減。若是不和賭坊進出的客人人數對照著看,幾乎看不出差別。而這個世上的人查賬,還沒有人知道要把動態管理數據,跟靜態的財務數據聯系在一起,來觀察收入的增長與減縮。同時也是一種監督審計的手段。

  這種做假手段,積少成多,會在總帳上有所顯示。但是一般來說,若是上面的人不能把賭坊的日常經營同財務數據聯系在一起,就不會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多半還會認為,是客人逐漸減少造成的。有了這種錯覺,當然會使用錯誤的挽救方式,來力圖解決問題。造成的結果,便是南轅北轍。客人越來越多,與客人有關的開支也越來越多,收入卻持續減少,賭坊的贏利當然也會被蠶食的更加厲害。

  安解語坐在天字號賭坊的執事房里,把自賭坊營收下降以來的所有帳本都拿出來細看。南宮雪衣便聽了安解語的囑咐,將最近三個月以來的客人流量報告也拿出來備用。——這個客人流量記錄是安解語執意要求建立的。當時遭到不少人的反對,覺得是看不起底下人、不信任賭坊管事的舉措。安解語當然沒有給他們多加解釋,若是讓他們知道這些記錄是為了什么,只會給企圖造假的多一層防范而已。所以在這一點上,安解語只是強硬要求他們要么記錄,要么走人。且客人流量記錄也是三個人一班,每日三個班次,十二個時辰不間斷記錄。

  兩人花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時間,南宮雪衣才把前三個月的客人流量記錄的總綱譽抄出來,安解語也才看完了那邊的明細帳。

  再對著客人流量的總表稍微檢查一下,安解語已經看出,籌碼房里那一個班次的人,在收入同客人流量上是成反比的。

  這個班次,便是專門管用籌碼兌銀子的。——果然還是經手銀錢的人最容易被誘惑。另一組專門收籌碼的,幾乎就沒有這個問題。

  看來,定期審計帳目是沒有辦法省略的了。安解語默默地想。前世的她在賭場里做高管,最痛苦的便是每三個月一次的內部審計。還有一年一次的外部審計,因為請的是外面的審計專業人士,她倒沒有那么辛苦。

  拿好了這些人貪污做假的證據,安解語和南宮雪衣一起來到了賭坊后面的議事廳里。

  “給我把籌碼房的丙組的人叫過來。”南宮雪衣淡淡地對底下人吩咐到,“等他們出了門,去請衙門的人過來圍了這三家人的屋子。沒有我的吩咐,一個人都不許出,一個人也不許進”

  此時這個時辰,還不到丙組的人當班,他們還沒有過來上工。

  安解語坐在一邊,沒有說話。

  等底下人去了,南宮雪衣和安解語也只是坐在議事廳里,對坐喝茶罷了。

  過了一會兒,丙組的三個人都依次進來了。

  看見坐上兩位老板鐵青著臉的樣子,有一個人已經開始兩腿打起顫來。

  南宮雪衣厲眼看過去,盯著他不說話。

  大廳里一片沉靜。

  那個人終于熬不過南宮雪衣的厲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拼命磕起頭來。

  南宮雪衣這才問道:“我還沒說話呢,你怎么就磕起頭來了?”

  那人咄咄嗦嗦地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兒地求饒,說他再也不敢了。

  安解語看了那人一眼,平靜地問道:“說吧,你都跟誰合謀的?——你招出來,我可以跟你們堂主求情,從輕發落。”

  那人痛哭流涕道:“都是小人豬油蒙了心,一時生了貪念,才動了手腳,跟別的人沒有關系。”

  南宮雪衣輕笑一聲,道:“你倒是個有義氣的。——不過你既然把這事都攬了下來,也只好怪你運氣不好。把他的家人都給我送到衙門里去所有家產充公若是不夠賠補的,就給我把他和他所有的家人賣到謝地的鹽場去做工賠錢,直到還清為止”

  謝地鹽場都是海鹽地,在那里做工十分辛苦。就是一個壯漢,也熬不過一年就要沒了。因此謝地的鹽場常年在各地招鹽工,給的報酬十分優厚。只是這明擺著拿命換銀子的差事,愿意做的人幾乎沒有。去的鹽工,多半是被人拐了賣過去的。

  那人一聽,完全傻了。——他跟人勾結,當然家里人也是受了威脅的。本來仗著南宮堂主是個女人,一向心善,想著多求求她,再賠補些也就是了。再說籌碼房的事務繁雜,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上手的。他就仗著自己是個好手,做熟了的差事,多半不會真的開掉他。沒了他,賭坊可怎么運營呢?

可是現在南宮堂主不僅要把他的家產充公賠補,還要把他的一大家子賣到謝地鹽場去——簡直比威脅他的人還要恐怖  那人聽了這話,支支吾吾的亂想主意,不知道南宮堂主是不是在詐他。

安解語一看那人賊眉鼠眼的樣兒,就有些恨自己當初怎么就挑了這種心術不正的人——精明能干又怎樣?在籌碼房里做工,最重要是誠實,而不是精明  南宮雪衣見這人不撞南墻不回頭,不再跟他廢話,直接讓人把他一家大小都抓了過來,又讓人封了他的房子。

  這邊廳上正亂著,外面有管事著急地進來道:“啟稟南宮堂主,安執事,外面有人過了杠兒了。”

  過了杠兒,是賭坊里的暗語,就是說有客人贏得超過了賭坊能承受的程度,得讓賭坊的大執事出面料理了。

  安解語就對南宮雪衣道:“你先在這里處置。我出去看看。”

  南宮雪衣點點頭,道:“你去吧。記得早點回來。遠懷剛才著人送信來,說你們家來了貴客。”

  安解語笑道:“我省得。”說著,便帶著身邊范朝風給她準備的兩個女護衛,出了議事廳,往賭坊大廳里去了。

  賭坊大廳通向后堂的大門那里,掛著一層珠光紗簾。

  安解語站在紗簾后,聽了管事的指點,往大堂看過去。只見大堂中央,有一桌壯漢,坐在那里玩二十一點。中間一個身穿玄色長衫的大漢,面前已經摞了小山一樣的籌碼。

  安解語讓人微微揭開了紗簾,往那大漢那邊仔細看過去。

  那大漢覺察到大堂前面通向后堂的紗簾處,突然掀開了半角,也凝目看過去。只見那紗簾背后,是一雙異常熟悉的橫波目,盈盈地往他這里看過來。驚鴻一瞥之下,那大漢不由呆住了,手里捏的牌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桌上的每個人,都看見了他的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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