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始終沒什么表情的荀子翎,我只有嘆氣:“好了,你回去準備準備,今晚跟我走。”
“不,你會很快回來的。”他淡定地說,再次恢復他法師先知的身份,“此行你將會傷心…”他舉起法杖,指向了我的心臟,“我會等你回來。”他淡定地,充滿玄機地說完,轉身飄然而去,微微揚起的衣擺下,是他赤露o裸的小腿,好一位…個性的…法師…
他說我會傷心?什么意思?撫上心口,難道有人會死?呸呸呸,大吉大利。抬眸間,看到高山流云與荀子翎相遇,高山流云喚他,荀子翎像是沒聽見地沒有停下,依舊走自己的路。他們擦肩而過,高山流云轉身看他輕笑搖頭,然后朝我而來。
“都說完了?”他走到我面前折扇慢搖地說,桃花眼里露出了半抹好奇。
“說完了。”我擺出一副你別想從我這里知道任何事情的模樣。
他舔唇笑了笑:“大法師雖然有些神經,但他的話有時挺準。只是性格怪異,脾氣不好,所以生意不佳。”
我想也是,一個不怎么愛說話的人怎么跟周圍的人打好關系。任何一個職業都需要交際和潛規則。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你上船。”他提醒我已經可以離開。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摸出訓龍哨:“這個給你。”
登時,他怔住了,似是完全沒想到我會給他訓龍哨。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認真地凝視他漂亮的眼睛,每每想起他被蘭陵暖玉鞭笞地沒有一寸完好肌膚,就替他心疼,“但是,你想要的未必能給你帶來快樂。”
怔愣從他臉上消逝,帶出了無限感慨和惆悵。他不語,只是搖扇的速度越來越慢。
“現在,你已經得到了一半,該知足了。我沒有資格過問你今后的打算,只希望你明白蘭陵暖玉的心意,讓他安心。他阻止你應是擔心你受到傷害,他對你…是有感情的。”拉起他的左手,將訓龍哨放入他的手心,“好好保管。”合攏他的手指,望入他的眼睛,那里卷起了復雜的心情,和跌宕起伏的波浪。
他在猶豫,他亦在掙扎。有時高高在上不如逍遙人間來得幸福。自此以后,我在千歲府的任務完成,他今后是否與朝廷為敵,都與我無關,只是這幾日的相處,感覺出他本性并不壞,所以,希望他不要被欲望控制,而走錯路。
“小媽——小媽————”花飛殤的喊聲遠遠而來,我放開了高山流云的手,他久久注視手心里的訓龍哨,雙眉緊擰,陷入沉思。
花飛殤跑到了我們面前,她看了一眼高山流云,再看我:“不好了,小皇帝來找你了。”
心中有些驚訝,這么快。
我擰眉想了想,握住飛殤的手:“我去應付他,你們快撤。還有,跟淵卿說,先上船等我。”
“恩”花飛殤用力點頭,“你就放心把那個病美人交給我吧。”她炯炯的眼神,讓我反而覺得那么不可靠呢?
要動身時,高山流云拉住了我的胳膊,我看向他,他變得認真,看了我許久,才輕輕地說出兩個字:“小心。”我點點頭,拍拍他拉住我的手,抽身而去。
應付那個自大的小皇帝,小娘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祁麟輝派了一個漂亮小太監和那日的兩個貼身侍衛來傳召我,這樣,正好又給花飛殤和淵卿的離開爭取了時間。他們將我帶上了一輛停在千歲府的馬車,馬車一路前行,竟是往港口的方向而去,讓我不由得有些不安。怎么是港口?
“公公,我們這是去哪兒?”我問馬車里的太監,他懶洋洋地說:“皇上今日游海,傳你上床”
“什么?上什么?”我立時聽出一身冷汗,是我聽錯了還是他說錯了?
“床”小公公不耐煩地重復,我擦汗,想繼續追問時,身邊押送我的其中一個侍衛聽不下去了:“小嚴子是說上船,他每次都會說錯。”
小公公立刻一個白眼過來,侍衛也給了他一個白眼,大家都懶得再理彼此。
抹汗,這小嚴子是an/ang不分啊。
透過馬車窗戶間的細縫,可以看見被遣散的千歲府的仆人三三兩兩走在路上,他們有的也是前往港口,有的在路邊解釋,說老爺死了,千歲府倒了,大家都散了。我看著,聽著,不動聲色。身旁的侍衛也沒露出任何警戒或是留意的神情,似乎千歲府分家這么大的事對他們來說,并無關要。
當出了城門時,我正好看見蘭陵玉和老夫人剛剛順利通過城門,他們今日喬裝改扮,又經淵卿稍作修飾,無人能認出他們。再加上他們平日就鮮有出門,本就少有人認識他們。馬車從他們身旁經過,我與他們就這樣擦肩而過,而他們還不知我被皇上密詔,就在這馬車之中。
我看著他們的身影,心里祝他們順利離開。就在這時,蘭陵玉揚起了臉,看上我面前的窗戶,那清澈干凈的視線似是穿透了窗戶,直直落在我的臉上,宛如他知道我在這馬車之內。
我怔怔地看他,他一直看著馬車,即使我們走遠。他是不老族,會不會跟淵卿他們一樣,也會有一些特異功能?比如比較弱的心電感應?
馬車出了港口往東,那里是與港口區別開來,并有士兵防守的皇家港口,御蘭亭就常在那里上船跟祁麟輝出海。奸情啊奸情。皇家海船,放在我們那里就是私人游艇。
游艇是什么地方?充滿罪惡和奸情的地方。當然,祁麟輝的應該算是游輪吧。
到了港口之后,祁麟輝的龍舟似是沒有耐性等我已經離港,于是,侍衛將我帶上一艘帆船,小嚴子翹起蘭花指直抱怨,說我們動作慢,害他來不及登船,要經受這太陽曝曬之苦。兩個侍衛臉上紛紛露出想把他扔下海的表情。
入了海之后,海面一片寧靜,不見其他船只。聽人說這一片海域是屬于皇家,所以外船不得入內。就像陸地上的皇家圍場。
因為萬里無船,故而不久便看見海面上出現了一個小黑點,隨著帆船的靠近,那個黑點也越來越大,出現了皇家的明黃旗幟。千島國的船都非常精美漂亮,每個人都會在自己的船上畫上美麗的圖騰,更不用說皇家海船。
只見巨大的龍骨撐起了一只巨舟,船頭是一只金色的,兇猛威武的龍頭,船尾是昂揚的龍尾,船中是兩層精美的樓閣。船身上繪上了海族朝神的圖案,那跳躍出海的美人魚,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星研。星研,我馬上就來救你了。
此時,巨大的船帆已經收起,好讓龍船停留在大海之中。我們的小帆船很快靠近,有人放落甲板,我被押上了巨大的龍船。船上的侍衛個個目不斜視,不茍言笑。
我被帶入樓閣的第一層,當進入精致的雕花木門時,祁麟輝臭屁的臉龐就映入我的眼簾,而他的身邊,正站著御蘭亭。
早已知道御蘭亭跟祁麟輝出海,所以此刻見到并不驚訝。但是御蘭亭的眸中,卻劃過了驚訝,似乎他并不知道祁麟輝此時會召我前來。
眼前的艙房和外面看上去一樣,很寬敞,即使兩邊擺有兩排桌椅,當中依然可以容一隊歌姬跳舞。
祁麟輝的龍椅在正前方,此刻他完全不像個皇帝正襟危坐,而是不羈地靠在椅背上,兩條手臂撐開掛在龍椅上,將腿高高架在龍椅前的那張案桌上,案桌上還放有美酒佳肴。若不是因為他長得俊美,這樣的坐姿完完全全是個海賊。
“你怎么把千歲府遣散了?”小嚴子還來不及通報,他就性急地問,開門見山,直擊主題,附和他的性格。
我也不繞彎子,垂眸答:“小婦不想看無辜的家仆受到牽連,故而對老夫人和大公子他們說想分家,孰知一說他們便應了。”
“哼。”他哼笑,笑得有些鄙夷,“他們自然同意,不然家產就是你這個外人的。那賬本呢?找到了沒?”
看來祁麟輝信了我之前的話,這讓我的自信越加膨脹,于是我繼續道:“賬本未曾找到,請再給…”
“來人扔下去喂魚”
什么?我話都沒說完呢?我驚然抬頭,祁麟輝正不耐煩地剝指甲:“朕最討厭做事不利索的人,給你三天居然還要三天,朕看你是想貪那老太監的家產。拖下去拖下去”
我完全下巴脫臼,先前的膨脹瞬間被這個做事猴急猴急的祁麟輝給戳了一陣,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四處亂竄,不知方向。跟著這樣的皇帝做事,太讓人沒安全感了 侍衛立刻進來,果然動作迅速,附和祁麟輝的品味。祁麟輝身邊的御蘭亭也大驚,完全沒反映過來地陷入怔愣。
祁麟輝甩袍起身,下巴高昂地俯視我:“千歲府的人正希望你死,朕也算幫了他們。果然不能讓女人辦事,太拖拉。蘭亭,你去,把賬本找來,朕今天就要抄家”
而御蘭亭他妹的還在看著我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