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戰隊營地指揮室。
寬敞的室中氣氛凝滯。此刻室內幾乎聚集了整個戰隊所有組長以上軍官。
皮丹成站在軍頭們前方,掃視著自己的部下。他為自己有這些部下而自豪,關鍵時刻,這些部下對他不離不棄,全力支持他搶奪團長大位,不枉他平時那么栽培他們。
「我再說一次,等會兒我的號令一下,你們就率部攻擊那個女人的大營,直取她大帳,能做到嗎?」
「能!」部下們整齊劃一地叫道。
「最后一次聲明,如果現在有誰要離開,我沒有絲毫怨言,會客客氣氣把他發送去,諸位再好好想想吧!」皮丹成故意擺出了高姿態。
「隊長,您說什么呢?我們這些老人可不是那個戈軒,絕對不會做背叛之事!」其中一個組長一邊說,一邊看向某個隊副。這隊副正是戈軒最初的頂頭上司。
隊副感到一陣尷尬,急忙表態:「我是皮隊長最早的下屬之一,當年隊長還是組長時,我已經追隨在他身邊了,只要皮隊長一聲令下,水里來,火里去,我老甘決不含糊!那戈軒是個鄉下來的人,鄉下人又懂什么忠誠了?何況他剛剛進入本戰隊,我還沒來得及好好教育他,這才成為可惡的叛逆!」
皮丹成理解地點點頭,那個組長卻不放過他,大聲責問道:「那么魯辰青又是怎么回事?他既然回來了,怎么不進入營盤,反而在外駐扎?」
甘隊副臉紅脖子粗地分辯說:「魯辰青沒有背叛!他是被那臭女人扣成了人質,不讓他回來!你以為那女人對我們這么放心嗎?她很懂得權術呢!魯辰青已經派心腹偷偷回來向我訴說了苦衷,他說不論后面發生什么事情,他永遠站在第一戰隊這一邊,為皮隊長沖鋒陷陣!」
皮丹成聽得大為點頭,說:「魯辰青為人耿直,他的忠心我是相信的,不過他身在敵營,這次行動我們就不事先通知他了。」
甘隊副答應一聲,想起一事,問道:「隊長,我們全軍出動,突襲那個臭女人,萬一廣瑞的餓死鬼跑來沖擊本部大營怎么辦?」
皮丹成陰險的一笑,說:「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們就別操心了。」
甘隊副急忙拍馬屁說:「有著隊長您的神機妙算,我們此次突襲肯定萬無一失!或許等我們摸到那個女人床上,她還懵懂不知呢!」
另一位組長笑說:「那樣的話,我們就把她抓回來,獻給隊長爽一次,嘿嘿!然后,兄弟們輪流喝湯!」
此言一出,眾人皆撫掌大笑。
團長大帳地下密室中。
漆雕雪如擔心的狗血劇情并未在現實中發生,聞人瑤爽氣地喝下了那杯加料清酒,這讓她心中長舒一口氣。粉紅色藥末是她從戈軒隨身攜帶的物品中取出的,想不到戈軒剛剛讓她保管那些東西,就派上了用場。在她看來,既然戈軒先前告訴她那小瓶子中是「劇毒」,想必立刻就能讓聞人瑤毒發身亡,也算是惡有惡報。
誰知她左等右等,聞人瑤就是不倒下,反而兩腮艷紅,雙目柔情似水,與戈軒繼續拚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整個人越來越嫵媚。難道藥量不足?
正在她打主意增加藥量時,密室中的通訊器響了。聞人瑤慵懶地站起身,去接通訊,那一舉一動,美態驚人。
也不知她嘀嘀咕咕說了什么,回來時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戈軒,你對著第一戰隊營盤布置防御工事啦?咯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聞人瑤醉眼惺忪地看著戈軒,斷斷續續笑說,「你是嗅覺敏銳呢…還是聰明?這些天你做的一切,還真是讓我佩服呢!可惜你是個男人,男人都壞…
「嗯,告訴你啊,皮丹成想要趁休息時間攻擊我們啦!他還以為我不知道呢,呸!就憑他的腦子,想干什么,還能瞞過我?全團這么多人里面,人家看不懂的男人…也只有戈軒你一個啦…」
戈軒木然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漆雕雪如插嘴說:「團長,你在第一戰隊安排有人?」
聞人瑤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猶如木偶人一般的戈軒,心中計算一下時間,然后神情忽然一變,臉上醉意全消。
她譏諷地說道:「小妹妹是想套我的秘密?告訴你也無妨,本團長早就在第一戰隊埋下了釘子,這皮丹成自不量力,居然想要偷襲本團長,要是被他成功,我也不要做人了!哼哼,就憑他那點人,在我方有所準備下,哪可能成功?我方的兵力比他們多一倍,再加上施以計謀,令其混亂,我看他怎么死!」
說到這里,她伸手摸了摸漆雕雪如的臉蛋,這令漆雕雪如心頭一顫,預感大事不妙。卻聽聞人瑤繼續說道:「我不但知道皮丹成的行動,我還知道你剛才給我下了毒!」
漆雕雪如盡管為人鎮定,但驀然聽到這句話,仍然全身一緊。
「小妹妹下毒的手段也太差啦,還比不上我十二歲的時候,那時我毒死了親生父親…」
她說這話時,臉上神情淡漠,就像在敘述另一個人的故事。可她越是這樣,漆雕雪如就越是感到恐怖。
「我的父親很殘暴,母親卻非常仁慈,是母親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是母親辛辛苦苦賺來生活費,供養著那不學無術的父親…」
她的這段經歷與漆雕雪如很相似,漆雕雪如想到自己那不掙氣的父親漆雕彥,隱隱間竟對她生出一絲同情。
「可是殘暴的父親仍舊不放過母親…在我十二歲那年,我永遠記得那個日子!因為就在那一天,父親伙同另外一個男人,無情地奸殺了母親…」
據聞人瑤說,她的父親是個徹底的變態,取得滿足的唯一方法是,別人只是把當成一個游戲,并不會危及生命,可她殘暴不仁的父親卻真的殺人,還伙同另一個男人把她母親虐殺了。
「從那天開始,我立下毒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報復!我要證明給全世界看,我們女人并非弱者,我完全可以把男性踏在腳下,讓他們舔吻我的腳尖!」
聞人瑤的「雄心壯志」就是在那時萌發的,她一直為此而努力,時時刻刻想著復仇。
「你知道那個伙同父親害死我母親的男人是誰嗎?」聞人瑤凄慘的一笑,「就是多魯兵團的先團長,我的未婚夫…」
立下報仇志向的聞人瑤,假裝不知母親被害之事,成年后以各種機會接近那個團長,并使團長為她著迷,最終與她訂立婚約。
「很久以前,我就精研毒物,像我這種人,早就注射過基因,世上大多數的毒,只要它是毒,就奈何不了我,你的毒藥應該同樣對我無效!」聞人瑤以下巴對著漆雕雪如,不屑地說道,「之所以告訴你這么多,是希望你能加入我的行列,如果還是不愿意,那么請配合一點,別壞我好事,這戈軒今日我志在必得!」
她看了眼仍舊神情木然的戈軒,繼續對漆雕雪如說:「實話對你說吧,他喝的酒中有不少精神毒素,雖然我猜他最后很可能已知道這一點,但畢竟酒已下肚,毒素也滲透入了血液,一切無可挽回!現在我要對他使用攝魂術,這法子聽著嚇人,其實對他的肉體沒有任何傷害,你別擔心,老老實實待在邊上,等我辦完事,我會抹去你這段記憶,讓你毫發無傷走出這間密室…該死!怎么這么熱?」
說到這里,她解開衣服的前襟,左手扇了扇風,卻感覺身子更熱了。難道酒喝多了?她也沒多想,轉過身面朝戈軒,努力集中精神,雙目中射出詭異的光芒。
「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她發出了指令。
木偶般的戈軒似乎非常聽話,遵從命令,看向她雙眼。
聞人瑤揮動手中的玉尺,敲擊桌面,發出鈍器擊打聲,一次又一次,節奏非常奇特,令旁觀的漆雕雪如毛骨悚然。
「記住!記住…你已被下了毒,只要一個月內未服解藥,你將全身潰爛而死…」
聞人瑤的聲音恍恍惚惚,似乎失去了真實感。她全神貫注,在等待著戈軒復述她的話。
可是…
戈軒那無神的雙目忽然帶上了一絲情感,聞人瑤驚訝的發現,這正是那日她誘惑戈軒時看到的…憐憫!
第一戰隊指揮室旁邊也有一間密室,在奢華程度上,這間密室與聞人瑤臨時建造的密室毫無可比性,墻壁是裸露的巖壁,房中一無所有。事實上,它更像囚室。
囚室中現在有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長著老鼠眼睛、山羊胡子,正是正昌兵團的特使畢德白;另外一人長相陰鷙,卻是第一戰隊隊長皮丹成。
畢德白現在內心充滿了恐懼,因為皮丹成是來殺他的。
「畢大使,您就認命吧!借貴人頭一用,在此致謝!」皮丹成冷淡地說道。
畢德白雙腿簌簌發抖,站都站不穩,一屁股坐倒在地,以哀求的口氣說:「饒了我吧!饒了我吧…不是說好了,我會保舉你坐上團長寶座?」
「您的保舉有用嗎?現在這形勢,只有依靠武力來奪取!可是我們兵團內斗,廣瑞的饑民們跑來插一手怎么辦?幸好他們的指揮官裴銘先生非常憎恨您,裴銘先生說了,只要獻上您的人頭,并給予他們一定食物,他們就不插手本兵團內斗,所以您的人頭就保不住了…知道嗎?這些天我們與廣瑞的戰斗,其實就是做做樣子而已,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把聞人瑤那賤人吸引過來…」
皮丹成一邊說,一邊舉起了手中的鍘刀。
巨大的恐懼充斥了畢德白的腦海,他嘶心裂肺地叫道:「不要啊!殺了我,你如何對弓團長交待?不要啊…」
「您這么大歲數了,不會幼稚地認為,我殺死您后還主動去向弓團長坦白吧?那時我將義憤填膺地發表聲明,廣瑞這萬惡的敵人謀害了您,我要高舉復仇旗幟,排除萬難為您報仇!」劊子手皮丹成緩緩揮動鍘刀。
「不!廣瑞的裴銘會揭發你的,不…」
「真是可笑!這次我們兵團勝利完成任務,弓團長一定很高興,您說他老人家是相信敵人呢,還是相信我們這些有功之臣?」
聞聽此言,畢德白徹底陷入絕望。既然自忖必死,他反而冷靜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懇求說:「在我們這個世界,斬首之刑早就廢除了,能不能不使用這個野蠻的肉刑?只要保我全尸,來世我一定報答你。」
劊子手皮丹成毫無同情心地搖搖頭,終于一刀落下。畢德白嚇得閉上眼睛,發出凄厲的叫喊。砰的一聲巨響,他以為自己人頭落地,叫得更大聲了。
可是他叫了半晌,忽然驚訝地發現,自己大好頭顱仍舊好端端呆在脖子上。
當他心驚膽戰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了一根堅硬的犄角,犄角后是一只碩大的蟲子,揮舞鍘刀的皮丹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