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一十一章 反響
邱世孑從云如水的辦公室出來之后，直接就到了后面的市委大樓，向朱代東匯報了剛才的事。其實朱代東早就聽到了邱世孑跟云如水的對話，但聽到是一回事，邱世孑向他匯報又是另外一回事。能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是自己的能力問題，但匯不匯報，則是邱世孑的態度問題了。
“教師工資補貼跟學生餐費的問題，我會跟云如水同志溝通，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可以了。”朱代東緩緩的說道，云如水跟他透露過，想讓焦遂的城市建設跟得上經濟發展，但是他并沒有同意。
并不是朱代東反對城市建設，他只是不想搞什么面子工程，形象工程罷了。誰都希望城市能整治漂亮，高樓聳立，綠蔭成道。但是為了城市建設，而擠占人民群眾的利益，甚至給以后留下隱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邱世孑清楚朱代東對教育工作的重視，現在云如水卻要裁減教育口的預算，豈不是跟朱書記對著干？他現在表面上跟云如水走的很近，可實際上，他已經向朱代東匯報過想法。在經過席文軒辦公室的時候，邱世孑看到里面只有席文軒，就又走了進去。
“文軒，忙什么呢？”邱世孑笑吟吟的說。
“邱局，談完了？”席文軒抬起頭來，問，他其實已經聽到了邱世孑的腳步聲，只不過習慣使然，不管什么人來了，都裝作不知道。
“是的，但心里沒底，還得老弟指點迷津才行。”邱世孑謙遜的笑著說，剛才朱書記肯定是不高興的，可他還是讓自己做好本職工作。他無法判斷這是真心還是假意。
“朱書記是怎么指示的？”席文軒問。
邱世孑連忙把朱代東的話復述了一遍，有些事情，看起來復雜，其實很簡單。而有些事情，看起來簡單，可實際上卻很復雜。邱世孑無法判斷現在的事情。到底是簡單還是復雜。
“邱局，朱書記的指示已經很明確了啊，你是財政局長，當然要先做好本職工作。”席文軒待在朱代東的身邊，政治敏感性比一般人要高得多。
“可是如果按照云市長的意思，我的報告可不太好看了。”邱世孑苦笑著說，把教師工資補貼降下來，他其實也沒什么意見，畢竟這件事跟大多數人沒有關系。但如果讓學生出餐費，那誰還會到學校吃飯？豈不是又跟以前一樣？
如果是城市里的學校，倒也無所謂。但是對于農村那些學生，他們的家庭情況相對貧困，不要說營養早餐，恐怕就是吃飽，都很難做到。云如水并沒有看到這一點，現在這件事還沒有傳出去。一旦讓外界知道，恐怕他這個市長可能會不太受歡迎。
“舊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嘛。報告怎么樣并不重要，能通過人大審議才是關鍵。”席文軒一語道破了天機，朱代東可不止是市委書記，而且還兼著人大主任，對人大有著絕對的控制，能不能讓邱世孑的報告通過審議。自然也要看朱代東的意思。
“我怎么沒想到呢。”邱世孑恍然大悟，是啊，報告不管再怎么按照云如水的意思，可是能不能通過人大審議，還不是朱代東一句話的事？這個報告越是按照云如水的意思。恐怕云如水得罪的人就越多。
想通了這一點的邱世孑興沖沖的回去了，他不但按照云如水的意思，把明年的財政預算中的教師工資補貼降到百分之五十，全市所有學生餐費自理，另外學費只免書籍費，學雜費需要另交。還有全民免費公交，由隨便坐變為每人每月免坐六十次，不累積不轉讓。另外就是全民免費醫療的時間，也將由元月一日推遲到十月一日。
而城市基礎設施建設的費用，也將由十二個億一舉增加到十八個億，同時地下排水系統的費用，也將從八個億減少到六個億。邱世孑仔細端詳著這份自己親自擬定的報告，如果讓老百姓看到的話，恐怕會把自己的祖宗八輩子都罵個夠。
但不管怎么樣，既然自己是財政局長，這份報告不但得由自己做，而且還得代表市政府到人大去宣讀。到市政府之后，云如水得知他到了，馬上就讓他進了辦公室。
看到云如水邊看報告，嘴角同時微微向上翹起，顯然云如水對這份報告還是很滿意的。放下報告，他滿臉都是笑容，“世孑，報告早就應該這樣寫了嘛。”
“云市長，報告好寫，可是朱書記會不會滿意，還未可知呢。”邱世孑提醒道，他不知道云如水以后的命運，可是他覺得，只要朱代東在焦遂一天，云如水想跟市委書記唱反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我會跟朱書記溝通，我相信朱書記也應該會理解的。”云如水淡淡的說道，他是市長，管的是錢，如果他連財政預算的事情都沒有發言權，他寧愿不當這個市長。
云如水跟朱代東溝通的結果邱世孑并不知道，但他聽說，為了報告的事，省里的領導都驚動了。十二月二十六日，市人大會議正式審議焦遂市二零零一年財政預算執行情況與二零零二年財政預算報告。
當天晚上，焦遂晚上與焦遂電視臺，都全文報道了這個報告。而從做完報告之后，邱世孑的手機，就一直處于占線狀態，而到了晚上，邱世孑的手機竟然關機了。并不是因為邱世孑不敢接電話，而是他的手機因為接的電話太多，沒電了。
“文軒，晚上有時間出來聊聊嗎？”邱世孑回到家里之后，也不敢再開機，今天他做了報告之后，除了接電話，什么也干不了。如果他現在還敢開機，恐怕馬上就會有電話進來。
“好。”席文軒能理解邱世孑的心情，今天的報告一出，馬上引發了群情鼎沸，至于市里的人大代表，更是一片嘩然。雖然人大審議這個報告還需要后天才會有結果，可是從現在的形式來看，恐怕不太妙。
邱世孑一放下電話就離開了家，他到地方之后，等了十來分鐘，席文軒才出現。雖然他的報告是出自云如水的授意，但做報告的卻是他，別人可不管這是誰的意思，報告人是邱世孑，大多數人也都把矛頭指向了他。
“邱局，久等了。”席文軒今天也給邱世孑打了幾個電話，可一直占線。
“文軒，我看我這個局長怕是當不成了。”邱世孑唉聲嘆氣的說道，市里雖然沒有要調整他的意思，可是如果引得群情激憤的話，保不定就有人提出要讓他辭職。
“邱局，要相信市委，相信組織嘛。”席文軒笑吟吟的說，邱世孑的報告，就像在平靜的湖面投入一顆巨石般，激起的巨浪和水柱，持續的影響，連綿不斷，影響深遠。
大多數人可能都會把矛頭指向邱世孑，推遲全民免費醫療，讓全民免費公交受到制約，不再讓焦遂的學生享受真正的免費教育，同意讓教師的利益受到影響，所有的這些，都讓人憤怒。
“我現在最相信的只有朱書記。”邱世孑說道，朱代東是人大主任，晚報跟電視臺的報道，肯定也是出自市委的授意，但是作為報告人，他很是忐忑。
“邱局，其實我覺得現在懊悔的應該是云市長。”席文軒笑著說道，云如水把竹治西找出來施壓，朱書記只好做了讓步，讓邱世孑的報告不作修改。
報告雖然提交到了市人大，但能不能通過審議，朱代東可沒有任何承諾。畢竟無論是從憲法還是黨紀來說，都明確指出，我國是一個民主與法制的國家。
“他？文軒，這次不會影響到云書記的當選吧？”邱世孑問道，雖然云如水被選舉為焦遂市長，最一個政治任務，可是誰也不能保證，就一定能完成這個任務。如果朱代東拼著挨處分的風險，不讓云如水當選，也不是不可能的。
“代表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席文軒意味深長的說道。
云如水此時確實有些擔心，他沒想到財政預算的報告會引發這么大的反響，而且所有的這些反響，都是反對和指責。今天他的電話也響個不停，特別讓他驚心的是，竹治西一天之內，給他打來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邱世孑剛做完報告，竹治西就打來電話，告訴他之前到底有沒有跟市人大代表廣泛交換意見。當時云如水其實已經知道了，這份報告讓很多人都很意外，邱世孑還在主席臺上做報告，下面的人就在交頭接耳。
云如水當時覺得問心無愧，自己做財政預算，又不是為自己謀利，只是讓焦遂的發展方向，偏向于城市建設嘛。至于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反對，那是因為真理往往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竹治西被他說服了。但到了晚上，特別是焦遂電視臺報道了焦遂市人大審議財政預算的時候，竹治西的電話又來了，但這次竹治西并沒有像下午那樣好說話，云如水剛接通電話，那邊馬上就是頓劈頭蓋臉的臭罵，把他給罵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