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
酒店大門口。
“局長,上車嗎?”
“你們先上吧,我打個電話。”
張凡于瑞他們當然不可能撇下領導先上大巴,就在旁邊等著了。
走遠了一些,董學斌掏出手機打到了虞美霞的號碼上,雖然是全球通,但隔著國界信號肯定不會好,聲里夾雜著沙沙的噪音,嘟嘟嘟,嘟嘟嘟,響了大概四五聲兒,電話接通了。
“喂,小斌?”
“虞大姐,在哪呢?”
“正準備做飯,和茜茜在家呢。”
清清嗓子,董學斌正色道:“是這樣,以前你跟我說過你父母的事兒,具體你再講講,幾歲時候的事兒?”
虞美霞聲兒一頓,“我是前幾年爹媽去世以后才聽親戚說的,可能是三四歲,可能是四五歲,當時我還不太記事兒,所以灬要不是后來親戚說漏了嘴被我聽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也想不起來太小時候的事情了,小斌?怎么突然問這個了?你不是去日本出差了嗎?回來了?”
“還沒有,先不說我的事。”董學斌道:“你當初身上有沒有什么特征之類的?比較明顯的?”
虞美霞臉一熱,“沒有的。”
董學斌一想也是,虞大姐的身子自己都看過了,好像沒胎記,
“那其他的呢?當時的衣服?長命鎖?項鏈?都沒有?”
“應該沒有,我也不知道,小斌,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說妻幫你找找你親生父母嘛,所以想得有個線索啊,你再好好想想,要不然問問你親戚。”
“那好,我…問問他們。”
“嗯,有信兒了立刻給我打電話。”
掛了線!董學斌是不指望虞大姐那邊了,想了想,現在只有從柳成龍身上下手了,但飛機…
“局長,大巴快開了。”羅海婷走上來。
董學斌看看大巴,一琢磨,“你們先走吧,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這樣,我等下午或明天的飛機。”
羅海婷一愣,“這…”
董學斌不想多說,擺擺手,拿著行李又進了酒店。他現在也想清楚了,飛機的事情怎么都好說,改不了機票時間的話,大不了再訂一張回國的機票,也沒有多少錢,現在要緊的是查清楚虞美霞和柳成龍的關系丶董學斌禍害了人家虞大姐這么久,總覺得有點虧欠她,所以對她的事情董學斌不能不上心。
一個小時后。
酒店一個包廂里,董學斌坐在那里抽著煙,桌上的菜已徑上的差不多了。
不一會兒,柳成龍笑呵呵地走了進來,很奇怪怎么董學斌突然打電話約他吃飯。
“柳…您比我年長三十多,我叫您聲柳叔叔吧。”董學斌笑著站起來,“柳叔兒您坐,點了些菜也不知道您愛不愛吃。”
“太破費了,這可不行,這頓必須我請。”
“嗨,誰請不一樣啊。”
“小董,你不是上飛機了嗎?”
事情還沒譜,董學斌可沒打算直截了當,于是編了個瞎話道:“別提了,半路上出了點事沒趕上飛機,等下午或者明天再回去了。”
這邊的酒店可能經常接待共和國游客,菜系很全,中餐也有不少,找服務員叫了瓶茅臺酒后,董學斌暫時沒聊正題,而是給柳成龍倒了一杯酒,一口口地和他干起來,酒過三巡才好談事情。誰知柳成龍很能喝酒,也很愛喝,看得董學斌都有點慎得慌,二兩酒隨隨便便就一口干了,轉眼間一瓶茅臺幾乎被他干掉了大半。董學斌心說怪不得柳成龍跟他前妻離婚了呢,就這么個喝酒法誰也受不了。
“柳叔兒,您可夠能喝的。”
“呵呵,以前我是滴酒不沾的,不過這些年經常應酬,喝著喝著也上癮了,酒量也練出來了。”柳成龍笑道:“我看你酒量也不小。”
“跟您比差遠了。”董學斌漸漸把話題往他身上扯,“對了,您家是兒子還是姑娘?”
柳成龍表情一滯,“我沒孩子。”
“嗯?”董學斌給他滿上酒。
柳成龍已經略有些醉意了,苦笑道:“我現在就是一個人過日子,你也沒成家呢?”
“是啊,我也是自己呢,不過一個人總是有點空蕩蕩的,您沒想著再成個家?”
搖搖頭,柳成龍嘆了口氣,目光復雜地將錢包攤開,看了看上面的照片,“也不怕你笑話,我跟我前妻也離婚不少年了,可還是放不下啊,呵呵,一起過日子的時候怎么看她怎么不順眼,可六事婚,卻反而天天都想著,人啊,就是這樣。”離了婚還把前妻照片天天放在身上,董學斌不用問也明白他對丶,妻現在還是有很深感情的。
如果換了其他人,聊到這里一般董學斌也不會再追問下去了,可今天他卻沒停,不動聲色地繼續探了探。
“您愛人在汾州市…”
“錢麗華,汾州市工商銀行行長。”
嗯?錢麗華?
董學斌在招商口工作,對這個名字肯定不會太陌生,他們有時候也要和銀行打交道的,不過多數還是與縣行,市工商銀行那邊董學斌也沒那個級別去接觸,只是聽過錢麗華的名字而已,她就是跟虞大姐相貌極像的那個人?原來就近在咫尺呀!不過不說薰學斌沒見過錢麗華,即便是見了,怕是也不會從她身上想到虞美霞,畢竟錢麗華再保養的好,如今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相貌早已變化,跟那張幾十年前的照片可差遠了。
喝了一口酒,柳成龍終于道:“如果孩子還在,我倆也不至于鬧到離婚的地步,唉。”
董學斌眼神一動,“孩子?您不是沒…”
“有過,很早以前的事兒了。”柳成龍嘆嘆氣,語出驚人道:“叫彤彤,特別可愛的,不過孩子五歲的時候我和她母親帶著她出去玩,逛街的時候一轉眼就看不到了,報了警,找了很久,可是自那以后就沒有再…川 董學斌手里的酒杯猛然一抖,道:“孩子走失了?”
“嗯,可能被人販子拐走了,也不知現在過得怎么搖”
“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兒。”
“那當初您家…在汾州市?”
“在市區,我和我前妻當時都在那邊工作,呵,一晃也三十年了。”柳成龍望望遠處的天空,“當初我和我愛人要孩子比較早,要是彤彤還在,現在都得三十歲出頭了吧,可能都結了婚有了孩子,可能都…唉。”往嘴里灌了。酒,柳成龍有點說不下去了,情緒略有些波動。
五歲?走失?
汾州市?女孩兒?
靠!董學斌拳頭一攥,如果一個兩個還是巧合的話,這么多線索堆在一枷…那已經可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八九不離十!
虞美霞估計真可能就是柳成龍他們走失的孩子!
當然也不是一定,但那幾率反而太小了,年齡上虞大姐完全附和,也是四五歲才到了她“父母”家,距現在也正是三十年不到的時間,虞美霞老家又是同樣在汾州市,她的相貌又和錢麗華年輕時有七八分相似,這…如果虞美霞不是柳成龍的女兒,那董學斌反倒覺得見鬼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妻工夫啊!
還真給虞大姐找到了!這就是天意吧?
董學斌邊陪他喝酒邊往下探著口風,原來柳成龍和錢麗華離婚就是因為這件事,孩子沒了,一年沒找到,兩年沒消息,這種痛苦不是沒做過父母的人可以體會到的,夫妻倆也因此爭吵不斷,后來柳成龍借酒消愁,染上了酒癮,一回家除了喝酒就是喝酒,于是家庭關系終于破裂,柳成龍也從汾州市調走到了電力總公司,從此離開了汾州市。
聽到這里,董學斌也唏噓不已。
半個小時以后。
“喲,都這個時間了?”柳成龍看看表,笑道:“飯也吃過了,聊也聊痛快了,今天先到這兒?謝謝你的款待了,呵呵,等回國我請你,咱們倆到時候再好好聊。”扶著桌子站起身,一斤酒下肚的柳成龍有點晃悠。
“您小心。”董學斌下意識地扶了他一下,已經把他當長輩了。
柳成龍搖搖手,“我還沒醉,沒事,對了,你飛機不是沒趕上嗎?這樣,我讓人幫你聯系一下,看看有沒有下午去北京的航班。”
董學斌不好意思道:“太麻煩了吧?”
“不麻煩,我們也正要訂票呢。”和董學斌說了說這些年一直壓在心里的話,柳成龍心里也舒服多了,酒一喝,倆人關系頓時近了幾分。
董學斌也沒再矯情,他不會日語,弄機票還真有些麻煩,連改機票都不會辦,不行只能重新訂一張了。
不過等下千兩點弄好了回國的機票后,董學斌也沒跟柳成龍露出一點虞美霞那邊的口風。要他們真是父女,董學斌也想他們相認,但現在的問題是董學斌還不知道虞大姐怎么想的呢,畢竟二十多年小嚴十年沒見了,這個事董學斌準備回國后第一時間當面跟虞美霞溝通一下再說,讓虞大姐先有個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