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辦完婚宴,董學斌的手機就鈴鈴響了起來——是梁成鵬的電話。
“喂,梁局長。”
“聽說你表姐結婚,有輛攔路的車讓你給砸了?”
“那車故意的,給了兩次紅包也不走,而且車上的人是金帝山莊的。”
梁成鵬一陣沉默,“…這幫人,還沒完沒了了,大概前兩天吧,下面又反饋上來一個案子,有個鄉親被金帝山莊的人拉去賭博了,結果輸了個精光,還欠了一屁股債,回去后,那個鄉親就上吊自殺了,聽說他自殺的主要原因,是金帝山莊的人想要那鄉親的媳婦還債,說讓他把他媳婦借給他們玩一個月債就算抵消了,唉,無法無天啊,不過這事兒沒什么證據。”
董學斌沉著臉道:“梁局,這種地方要是留著,早晚得出大事。”
“我知道。”梁成鵬語氣一頓,“你上次說要去金帝山莊抓賭?有多大把握?”
“…九成。”
“好,只要你能抓到人查到證據,金帝山莊的案子我給你負責!”
董學斌一愣,精神一振道:“保證完成任務!”
“交給你了,不過必須要查獲賭具和賭資,幾萬十幾萬的賭資顯然沒辦法留住太多人,至少要查獲幾十萬一百萬的份額,這樣才能找由頭打壓一下金帝山莊,明白嗎?”
“您放心!”
“好,注意安全。”梁成鵬不知道董學斌哪兒來的信心,但金帝山莊幾次三番的作惡,已經讓梁成鵬動了怒,如果董學斌真能合理合法地抓到人,那梁成鵬不介意加一把火,如果董學斌沒查到什么,對梁成鵬來說也沒什么損失。
梁局長態度上的轉變讓董學斌多了些信心,掛下電話就帶著楚峰出門上了別克商務。
“我讓你查的怎么樣了?”一上車,董學斌就問道。
楚峰恭敬道:“董局,我翻了翻卷宗,這些年咱們派出所也接到了不少鄉親的報案,都是指向金帝山莊的,不過報給縣局后,基本就是泥牛入海無消息了,我記得有幾次梁局長倒是讓人去查過,但…沒什么收獲,查不到證據,什么也查不到。”
董學斌看看他,“誰都知道金帝山莊有賭場,為什么查不到?”
楚峰道:“一來可能是有咱們內部人通風報信,二來是金帝山莊比較大,賭場又在里面,警察一到,外面的人就通知里面了,該走的早走了,即使能查到一些撲克牌和色子,用處也不大,畢竟那是娛樂場所,客人有需要也會跟那里買色子撲克,這算不了賭具,拿不了這個說事兒。”
董學斌點點頭,“賭場負責人和金帝山莊明面上的經理你都有譜了?”
楚峰肯定道:“都打探到了。”
“好,咱們走。”
楚峰一怔,“…去哪兒?”
“商場。”
一個小時后,在董學斌的囑咐下,楚峰去商場買了兩身衣服還有墨鏡和染發水,董學斌拿著染發水就往頭發上噴,這是一種噴霧劑的染發水,噴在頭發上能改變顏色,只不過沒有發廊的那種染發持久,這噴霧劑上了的顏色一沾水就會慢慢褪去了。董學斌將頭發噴成了黃色,并用發膠讓其往上立了立,再換上一身跟平常風格相差極大的夏威夷款式休閑衫,繼而戴上一個寬大的蛤蟆鏡,整個人立刻就變了。
“小楚,怎么樣?還認得出我嗎?”
楚峰苦笑道:“絕對認不出來。”
照照鏡子,董學斌滿意地點點頭,“你也趕緊戴上墨鏡。”
蛤蟆鏡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加上換了衣服,換了發型,現在的董學斌一改往日的沉穩打扮,整個一地痞流氓的邋遢造型,董學斌相信,別說見過自己幾面的人了,就算自己老媽欒曉萍在大街上碰見自己,不仔細看的話也不可能認出他來。
不多時,楚峰也偽裝完畢了,造型跟董學斌差不多,一副夏威夷的打扮。
董學斌瞅瞅他,嗯了一聲道:“行,你這身也不錯,準備行動吧,把證件和其他東西都放開我車里,盡量不要帶什么表露身份的東西。”說著,董學斌也把證件扔在了后座,只留了個錢包,帶了一些錢,隨后,董學斌把別克隨便扔在一個地下停車場里,和楚峰一起往外走。
楚峰滿肚子狐疑,“董局長…”
“叫老板吧。”
“老板,咱們這是干什么去?”
董學斌笑道:“當然是抓賭去了,抓金帝山莊的賭。”
靠!楚峰愕然道:“就…就咱們兩個人?”
董學斌一嗯,“金帝山莊隸屬縣城,我總不能帶著咱們派出所的人去吧,那是越界了,而且咱們派出所沒準也有和金帝山莊有關系的人,我可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城關派出所所長萬濤是胡局長的人,縣局那邊也不穩,所以這次只有咱們倆人,再多人就不安全了,機會只有一次。”
楚峰有些感動,不為別的,就為小董局長連劉大海和陳發都沒叫,偏偏叫上了自己,而且只帶了自己一個小民警,這是何等的信任?楚峰本來還對孤身殺入金帝山莊有些恐懼,現在這份懼意卻煙消云散。
楚峰道:“老板,您是不是有計劃了?不然就咱們兩人的話,沒法抓賭啊?”楚峰知道小董局長很有本事,但就算再能耐,倆人怎么抓賭?金帝山莊那邊至少好幾十人,倆人收賭具,倆人收賭資,分頭一跑,證據就全沒了,董局長攔得住一個,攔得住兩個,可攔得住幾十個嗎?
董學斌笑著看他一眼,“小楚,你說抓賭的關鍵是要抓什么?”
楚峰一沉吟,“…抓人?不對,人抓不抓無所謂,只要有證據人也跑不了,關鍵是證據,是賭資和賭具,以前梁局長派人去抓金帝山莊的賭,就是沒查獲賭資,所以才拿金帝山莊沒辦法的,只要能查到賭資,只要賭資有幾十萬甚至更多,金帝山莊就絕對跑不了了,有再大的背景也跑不了。”延臺縣的領導不是鐵板一塊,誰也沒法憑一個人的力量蓋住法律的光輝,只要證據確鑿,以前那些護著金帝山莊的人也絕對不會再湊熱鬧了,忙著抽身還來不及呢。
董學斌道:“你分析的不錯,咱們這回的目的就是查賭資。”
楚峰不明所以道:“金帝山莊屬于度假村一類的場所,他們只要把錢一轉,就可以說是山莊正常運營的錢啊,這就不是賭資了。”
董學斌道:“那就把賭資拿在咱們手里,這樣錢就跑不了了。”
楚峰心里一驚,“您是要…”
董學斌笑笑,“走吧,咱們陪他們玩玩,能贏多少就贏多少。”
董局長要去賭博?楚峰愕道:“這是不是不太好啊?賭博的話…”
“有什么不好?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是怕影響不好?跟那個沒關系,咱們警察有多少人都散在各地做臥底的?有時候為了抓毒販,也會幫著他們販毒,最后在交易地點抓人的,這能叫違法嗎?一種手段而已。”這件事董學斌策劃了很久,方方面面都考慮清楚了。
抓金帝山莊的賭,機會只有一次。
如果不成功,讓對方有了防備,甚至嗅出不好的味道時會解散賭場,不再開立,那以后想查也查不到了,所以董學斌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他的目的就是要盡可能多的查獲賭資,賭資越多,金帝山莊的罪行就越大,董學斌要一次就弄死他,搞垮這個有黑社會性質的小團伙!
楚峰有點心驚膽戰,心說小董局長真不是一般人,以賭制賭?這種歪招都敢用?不過想想也是,在保護傘的照護下,想通過正常手段查到證據,顯然太有難度了,對付這種人也只有用歪招才能讓人想也想不到,才能見到奇效!
“可是,萬一輸了呢?”楚峰不放心道。
董學斌笑道:“怎么會輸,你只管收錢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楚峰呃了一聲,什么意思?小董局長是說他賭博技術很高?可技術再好贏個一萬兩萬也就到頭了吧?這點賭資能把金帝山莊拿下?怎么想也不太靠譜啊!
金帝山莊。
這邊可以用山林秀麗來形容,不過卻沒有水,比起一些一線城市的度假村,這里還差了許多,但跟延臺縣應該算比較不錯的休閑場所了。不少高檔車停在外面,有些穿著旗袍的服務人員在門口接待,看上去人氣還是很旺盛的。董學斌和楚峰走進去,來到了前臺登記。
“先生,請問幾位?”前臺小姐笑道。
楚峰道:“兩位,給我開一個大套間。”
前臺小姐道:“好,請把身份證給我,我需要登記一下。”
楚峰冷冰冰道:“沒帶!”
前臺小姐一愣,想了想,還是沒說什么,很快給董學斌他們開了房間。這里本就不是什么正規的地方,沒帶身份證的話也不是不能入住。
來到房間,董學斌和楚峰沒有像別人似的去打臺球或者泡腳,而是跟屋里一人點了一支煙。根據楚峰打聽到的消息,金帝山莊的賭場管理很嚴,比如生人的話是不會被帶進賭場的,只能在外圍小打小鬧一番,只有被金帝山莊覺得可以的人,才會被帶到真正的賭場里,那里玩得都很大,董學斌的目標也正是那里,現在要做的就是怎么想辦法混進去了。
片刻后,董學斌掐滅了煙頭,“…打電話。”
楚峰就拿起房間的電話,叫來了一個服務生。
女服務生掛著甜甜的笑容走了進來,“先生,請問需要點什么?”
楚峰看看她,“想打打牌,帶我們去吧。”
女服務生眨眨眼,“嗯,請問您要打什么牌?麻將?牌九?或者扎金花?”
楚峰看了眼董學斌,剛才忘了問董局長擅長什么牌了,結果董學斌一句話就把楚峰給弄的苦笑不跌,董學斌說:“隨便。”楚峰擦了擦汗,沒想到董局長這么信心十足,隨便?隨便什么牌都能贏?楚峰立刻道:“扎金花吧。”扎金花楚峰還算擅長,他想著董局長要是不行就自己上。
女服務生出去聯系了,不多會兒,換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兩位先生,請跟我來。”
來的時候董學斌就看過了,金帝山莊有一個棋牌室,不過只是供家人娛樂的,不是賭博場所,這個服務生也沒有帶董學斌他們去那兒,而是順著走廊往里走了許久,直到進了地下鋪著紅地毯的區域,才一左拐,帶董學斌楚峰推門來到一個挺大的包間,包間里烏煙瘴氣地全是二手煙,有四個或老或少的男子圍著一張桌子坐著,旁邊,還有個負責洗牌的工作人員。
楚峰心中一緊,知道來對地方了,這就是金帝山莊外圍的賭局。
桌上,一個青年煩躁的站起來,“你們來吧,輸干凈了。”轉身就走了。
另外三人看看董學斌他們,好像在等董學斌入座。這些應該都是來度假的游客或者專門為了賭博來的,只是金帝山莊把這些想打牌的人湊在了一起,然后會收取一定的“場地租賃費”吧。
這時,那個發牌的女孩兒看著董學斌道:“請問要打牌嗎?”
楚峰道:“什么規矩?怎么收費?”
女孩兒道:“這里打牌是一小時五百,飲料和啤酒全部免費,至于扎金花的規矩您兩位應該知道的,三張一樣的牌是豹子,是最大的,其次是金子,也就是三張同樣花色的牌,再往后是順子和對子,二三五最小,但卻管豹子,嗯,還有下注的額度,這個規矩是您幾位商量。”
牌桌上一個小老頭道:“我們剛剛玩的是五十打底,一千封頂的。”
董學斌點點頭,坐了過去,“好,那還按您幾位的規矩來吧。”
發牌的女孩兒瞅瞅楚峰,“您不玩?”
“我先看看。”
“那請您來這邊可以嗎?”
女孩兒知道兩人是一起的,怕有作弊嫌疑,所以帶著楚峰到了遠處。
那邊,臨時湊成的一桌已經開始打牌了,女孩兒很熟練地洗著牌,并且一張張發給了下面四家兒。楚峰跟瞪著眼睛盯著董局長的后背,想看看小董局長引以為傲的牌技到底怎么樣。
第一局,董學斌等發完牌翻開一看,就把牌扔給了女孩兒,果斷棄權了。
第二局,董學斌拿到了一個對子,牌桌上沒棄權的人只還有一個,于是董學斌就大大方方地扔了一個封頂的一千,對方那個小老頭立刻跟上一千,董學斌又扔了一千,小老頭再次跟上,幾輪下來,小老頭才終于要求了董學斌開牌,打開一看,小老頭就樂了,他手里是個a的金子,當然比對子大。
第三局,董學斌看完牌后,又是一個一千丟了出去,牌桌上的三人都還在,見狀,其中一個人跑了,只剩下另外兩個人跟上了一千,一圈結束,又一個人跑了,只留個一個青年,青年毫不猶豫地扔下錢開牌,一看之下,本是懸著的心就落了下去,他是個j的金子,比董學斌方片八的金子大。
第四局…
第五局…
漸漸的,大家看董學斌的眼神都怪異起來,好像在看一只肥羊。
不過輸了這么多錢,董學斌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繼續往里扔著錢。
雖然有輸有贏,但最后,董學斌還是輸慘了,足足賠進去三萬塊錢,這都是董學斌這些月的工資。
楚峰看不下去了,怎么回事?董局長不是說他牌技很好嗎?怎么從頭到尾凈是輸錢了?暈!這也叫牌技好?楚峰看見董學斌身上就帶了五萬塊的,轉眼間輸了一大半,這還怎么玩啊,這還查獲什么賭資啊,于是楚峰忙道:“老板,您今天手氣可能不好,要不換我來吧?”
董學斌搖搖頭,把牌一扔,“不玩了。”
桌上幾人都舍不得道:“再打兩局吧?”
董學斌擺擺手,也沒有什么情緒波動,拍拍那發牌女孩兒的肩膀,“你來下。”
女孩兒跟著他走出門,“請問有什么事?”
董學斌道:“打的太小,沒什么意思,有沒有大一點的?”
女孩兒一怔,深深看了董學斌一眼,沉吟了許久,她才開口道:“現在沒有,要等晚上了,您留個房間號給我吧,到時候有了的話我給您打電話。”要是一般人,女孩兒不會輕易將人領進那真正的賭場的,這事兒很有風險,可眼前這人看上去很是財大氣粗,又是一十足的冤大頭,正好符合的上面拉人的標準,所以女孩兒決定推薦董學斌過去晚上的大賭局,董學斌要是輸得多,她也能有提成。
“好,那我等你電話。”任務完成,董學斌帶著楚峰走了。
走廊里,楚峰哭笑不得道:“老板,您這是…怎么輸了?”
董學斌小聲兒道:“這點錢又不是金帝山莊的,再說金額這么小,贏了有什么意義?”
楚峰頓時明白了董學斌的打算,這次輸錢是為了進賭場?可,可您連這種小牌局都贏不了,又怎么可能贏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