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期末

　　蕭寒沒有一口應了靳東光，卻也沒有回絕，只說既然事情都在明夏，也不急于一時，到時再談也不為晚。

　　靳東光沒得辦法，不過對他來說，此行能發現蕭寒，就已經是莫大的驚喜了，他也不信，為國效力這種事蕭寒能夠拒絕，就算他想不通，他的師長難道都是白癡？無故不肯為國出力，這對蕭寒以后的發展是大大不利的。

　　既然兩廂照會過了，靳東光也就達到目的了，道了聲賀就匆匆而去。羅昊被這從天而降的喜訊砸暈了，樂得手舞足蹈，蕭寒只在一邊看著，也不說話。

　　想著想著，當清冷的月色撒在床頭時，蕭寒便沉沉睡去了，睡夢中，嘴角微微翹起，似是帶了一抹淺笑，也不知夢到了何種美事…

　　緊張的復習對蕭寒來說，卻是那般清閑。每日溫書，還有古晗玥不時回眸一笑，都讓蕭寒樂在其中。

　　偷得浮生半日閑。

　　以前沒得事做，，坐在課堂上也覺得累，這番征戰下來，已經過去大半個學期了，真正有機會像個普通學生般聽課，寫作業，心中也總帶著幾分淡淡的喜悅。

　　既然回了高陽，日子便歸了正常，“巨人”那里時不時也還是得去的，間或的打上幾盤臺球，再去和鄭虎生他們練練球，過得頗為滋潤。

　　現在全市上下，凡是打籃球的，無不知道十三中拿了個省冠軍回來，一番慶賀自然是少不了的，雖然形諸酒肉，情誼卻真，蕭寒推脫不過，也喝了兩杯啤的，回到家里便挨了莊凝雪好幾個白眼。

　　蕭寒因為比賽，誤了很多課，本來已經做好準備挨老尚一頓臭罵了，沒想到他只是淡淡掃了自己一眼，說了句：“趕快迎頭趕上”便放他和羅昊過關了。

　　老班這么給面子，蕭寒和羅昊也不敢期末的時候考得太難看。蕭寒還好，課程多半都自學過了，并不是太擔心，可是羅昊就慘了點，除了英語和語文，其他個門都成了老大難。

　　說到英語，蕭寒和羅昊的水平都不差，口語可能次了點，聽力可是杠杠的。這也得益于兩人從小就立志去美國打球，上心了，學東西便快，這么多年下來，詞匯的積累更不是問題，日常會話沒有任何問題。

　　羅昊腦子聰明，卻不是一心向學之輩，自打上了高中，就沒好好念過書，一開始是球隊選拔，入隊了又天天訓練，沒幾日，便開始比賽了。不打球的時候又有情事鬧心，哪有心思學習？一來二去，功課已是落下了。

　　還好羅昊底子扎實，又有蕭寒幫襯著，兩兄弟之間也不覺得有啥丟臉，不管簡單的還是難得，只要不會了，便去問蕭寒。

　　蕭寒也很忙。尤其是老尚帶的政治，必須的下功夫去記誦，這也不是一日之功，很難一蹴而就，再加上歷史，地理，之讓他頭昏腦脹。

　　蕭寒的歷史很好。不必去死記硬背，課本來回讀上幾遍，答起題來便能頭頭是道。教歷史是位中年女老師，對蕭寒這種學生自然大是喜歡，時不時就要在課堂上拿出來舉例，可惜這個時候，蕭寒多半是在埋頭大睡，或者看著別的科目。如此明目張膽，這位女老師卻視而不見，這讓蕭寒很是不好意思。

　　不好好學習還得到老師表揚，偏偏每次小測驗蕭寒的歷史成績都名列前茅，數一數二，這讓古晗玥很不服氣。

　　還好學起歷史來可謂天資聰慧的蕭寒，對地理卻是無從入門。最簡單的問題也常常搞混，徘徊在及格線附近，流連不去，甚至還不如羅昊，這讓古晗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事實上，蕭寒常常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算得上半個路癡。偏偏他記憶力又超人一等，讓人百思難得其解。

　　忙碌的日子是充實的，充實的日子便過得異常的快。眨眼就到期末考試了，成績出來之后，蕭寒居然進了前十，位列第六，直讓老尚那張臉笑成了一朵破敗的菊花，再看看蕭寒的地理，老尚卻氣都不打一處來。

　　五十九，哪怕六十也好呀，本班出了個全省第一的籃球苗子，老尚雖然面對蕭寒不假辭色，可在同事面前卻沒少吹噓。次數多了，便有人諷刺他，說球打的好有屁用，成績好才是真的。

　　考完試后，老尚簡直比蕭寒還要患得患失，生怕他考得太差，讓自己在那些人面前抬不起頭。成績一下來，一看總分和排名，老尚喜不自勝，看看前面幾科的成績，老尚甚至拍案而起，馬上既要去炫耀一番，可是細一琢磨，不對呀，成績這么好，總分咋那么低？再往后看，立馬就泄氣了，不及格…

　　蕭寒這個成績，自然沒人敢來老尚面前找不自在，可是老尚要想出去揚眉吐氣一番，卻也底氣不足，只好悻悻然，把蕭寒叫來，先夸后批，數落了一頓，責令他必須把地理不上來才算了事。

　　蕭寒嘴里答應著，誠惶誠恐，一出辦公室的門，馬上就將自己的承諾忘了個精光。考完試，便是寒假了，馬上就要過年了，回不回省城呢？這是個問題。

　　蕭寒現在首要的問題，去陪羅昊回家，否則這小子一頓竹筍炒肉是在所難免了。劉靜云疼兒子，更疼干兒子，這讓羅昊常常懷疑就是他和蕭寒誰才是劉靜云親生的，換來的自然不會是什么好果子。

　　羅昊的成績其實不差，位列中游，而且沒有不及格。但到了劉靜云那里便說不通，兩個小子明明是吃一樣的東西長大的，自然應該事事齊頭并進，名次怎么可以相差太多？難道說蕭星語那小娘們的奶.水都比自家的營養價值要高？簡直豈有此理。

　　劉靜云肯聽干兒子的話。聽得蕭寒說雖然羅昊成績不太盡如娘意，但這逾月以來也的確是下了功夫苦讀的，便回嗔作喜，美滋滋的下廚給兩個兒子做好吃的去了。

　　逃過一劫的羅昊拱拱手，先去洗漱了。蕭寒默默的坐在客廳，盯著電視屏幕，眼珠子卻是轉也不轉，心思早不知道飛到那里去了。

　　羅昊有心事，蕭寒當然看得出來，可是這心結，卻不是他能解得開的，更何況這里面其實還有他的事。蕭寒可以不去喜歡安雅，卻攔不住安雅對他芳心暗許。

　　情之一物，蕭寒并不是太懂，他才多大呀。和古晗玥與其說是兩情相悅，不如說是兩小無猜，純潔的很。

　　初戀總是無邪的。晶瑩，仿若水晶，不含絲毫雜質。

　　那么，羅昊對安雅的感情，又何嘗不是如此？這樣一想，蕭寒就更覺得羅昊的問題棘手了。

　　情關難過，再加上羅昊現在肯定是鉆了牛角尖，一門心思往里扎，殊不知進的越深，路便越窄，到最后，恐怕連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現在的羅昊，將兄弟之情放在了男女之情之上，可是隨著他年歲漸長，會不會心生怨恨？盡管這個事情對蕭寒來說也算是無妄之災，可是他怎么能容許自己和羅昊之間存在裂痕？為了一個羅昊喜歡的，喜歡自己的，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一筆爛帳，糊涂賬。蕭寒現在當然覺得很是不值。可是等到有朝一日，他明白了這世間，懂得了珍惜，到時候，會不會太晚？

　　羅昊苦惱，蕭寒也跟著苦惱。

　　羅昊哭了。從小到大，他幾乎每怎么哭過，可是這一次，站在淋浴的水龍下，他無聲的淚如雨下。

　　一直以來羅昊都知道，只要他和蕭寒還在一起打球，那么幾乎很難拿到什么個人榮譽，唯一有可能的應該就是那個雞肋的得分王吧。兩人一路相攜下去，到最后，無論取得怎樣的榮譽，登上神壇的，只可能是蕭寒，不會是他。

　　羅昊不在乎。

　　羅昊知道自己在好些方面都是不如蕭寒的。看過蕭寒買來的《三國演義》之后，他就知道，如果蕭寒是曹操，那么他最多是江東小霸王孫策，蕭寒是周瑜，他最多是呂蒙，蕭寒是趙子龍，他最多是張翼德。

　　勇未必有余，智必然不足。

　　羅昊從來沒有私心。

　　好兄弟，講義氣。

　　羅昊知道蕭寒比他還要重情重義。羅昊朋友很多，哥們不少，手足卻只蕭寒一個。蕭寒朋友不多，哥們寥寥，手足也只有羅昊一個。

　　無論蕭寒取得怎樣的成就，羅昊都只會興高采烈的為他祝福，陪他生死與共，便淪為綠葉，陪襯，也心甘情愿。

　　可是在奪冠的那一刻，羅昊真真切切的嫉妒了，他甚至有些恨蕭寒。

　　嫉妒，只因為那一刻，安雅只知道癡癡的望著蕭寒，眼里只有蕭寒。

　　恨，只因為蕭寒的眼睛始終望著別處，根本就沒看到，也沒想到安雅的深情。

　　最愛的女孩啊，偏偏飛蛾撲火般戀上了自己的兄弟，偏偏那個人，他的心，另有所屬。

　　羅昊真切的感受到了安雅的痛，安雅的苦，安雅的癡。

　　感同身受。

　　所以他恨蕭寒。不恨他眾星捧月，只恨他不知珍惜。

　　可是他沒有辦法。

　　那一刻，羅昊心碎，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