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路辦公室內,方玲笑得有些諂媚。
“市長,聽說您的筆筒前不久摔壞了,我一個親戚前不久去了北京一趟,隨意淘了一個,我看您用挺合適的,就給您帶過來了。”
方玲從手袋里面掏出一個明年間的松鶴紋筆筒,采用的是圓雕竹刻工藝,刀法深峻,立意古雅。
這個筆筒,無論從釉色,造型,畫意筆法都深深吸引了唐路的注意力。
唐路沒其他特別的愛好,閑暇就是喜歡擺弄一下古玩,不過太貴重的,他也不會收,像筆筒這種小玩意,價格不算昂貴,倒是深得他喜愛。
唐路看了看方玲,這個女人還是頗了解自己的心意的,挑的筆筒也是很適合自己的胃口,不枉費自己當初在政局動蕩時,扶她進入常委。
“小方啊,這種送禮作風可不好啊,你可是黨員干部,要時時刻刻以身作則。”唐路雖然很喜歡這個筆筒,還是象征性的批評一下。
“市長,這玩意也值不了幾個錢,說送禮就有點過了。”方玲坐直了身子,陰郁了多天的臉終于展開了笑容。
唐路沒有接話,也當做是默認了,轉而問道:“最近工作怎么樣?你們紅水縣搗鼓出來的經開區修改稿,我都看了,我還是那句話,你們紅水縣不適合搞這個經開區!”
方玲一聽到經開區就來勁了,這可是給楊子軒上眼藥的好機會啊!
“市長,我也是這個態度,其實縣政府不少老同志的都對這個經開區修改稿,持保留態度的。反對者,也不在于少數。”方玲逮住機會就要狠狠告楊子軒一狀了“這個經開區方案,完全是楊縣長聯合縣政府幾個年輕的同志,強行通過的!”
唐路眉頭皺了皺,他當然聽得出方玲話語里面有些夸大了,但估計也有不少事實,那就是楊子軒是一手策劃推動經開區方案在縣政府常務會議上得以通過的主力手!
“小方,你要注意言辭,你這樣的話,很容易讓人以為楊子軒同志,工作作風霸道,獨斷專行!”唐路聲音里面聽不出絲毫感情變化。
方玲心里一喜,她知道唐路是在引導她給楊子軒定性評價,急忙說道:“市長沒錯!楊縣長,在我們縣政府,就是工作作風霸道,獨斷專行!”
“我們縣政府的工作會議,經常成為他的一言堂,他聽不下其他老同志的發言,也很少不采納其他老同志的意見!”
“不僅僅在我們的縣政府的工作會議如此,在縣委常委會議上,他也經常和蘇南書記頂牛,不把蘇南書記放在眼里,不尊重黨委的意見,工作作風也是十分霸道!”
“他的這些行為,在紅水縣整個縣委縣政府機關是無人不知,不是我一個人在背后編排領導!”方玲一口氣編排羅列了楊子軒的幾大罪狀。
唐路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這個楊子軒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小小一個縣長,竟然就在紅水縣這樣大搞一言堂。”
“還有最近,我們縣政府謀劃了開發天馬山旅游區,把天馬山打造成為我們紅水縣的一張標志性名片,縣政府之前同心協力,讓廣電局拍攝了一個專題片,效果極為轟動,不知市長聽說了沒?”
唐路點點頭,說道:“有所耳聞,不過你們紅水縣還沒有給市里詳細匯報啊,具體細節我還不太清楚。”
“這個專題片在省臺上引起了轟動,還引來了臺灣一個著名集團的老總親自來到我們紅水縣實地考察,楊縣長為了攬功,沒有先給市里匯報,也沒做好安防工作,獨自帶著這位臺灣女商人,去天馬山實地考察,途中出現意外,被幾個躲在山中的歹徒襲擊,那位女商人差點被當場擊殺死亡,幸好最終只是傷到楊縣長一人,那位女商人倒是在保鏢的保護下得以安全…”
唐路臉色甚是難看,再次拍案道:“這個楊子軒還真是混賬!如果那位臺灣女商人在我們大名出事,那就不是普通的人身安全事故了。那就是影響到我們大名市政府,乃至羅浮省政府的形象了!我們大名市的投資形象恐怕也要毀在他一個人的手中了!”
方玲知道火已經燒得差不多,還是加了油,繼續說道:“現在那女商人估計是受到驚嚇,對我們紅水縣和大名市的治安環境印象極壞,恐怕這個天馬山旅游區的計劃,也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我們縣政府為了天馬山旅游區的前期宣傳工作付出了那么多,最終都是因為楊縣長的獨自攬功心態,泡湯了!”方玲語氣中透著委屈。
“我就聽說,今早許副市長到了你們紅水縣,探望慰問楊子軒那小子。現在看來他是傷有余辜,不值得同情啊!”唐路狠狠道。
其實唐路也一直是想治一治這個經常敢和自己叫板的小縣長,但一直找不到比較正當的理由,太雞毛蒜皮的事,他也不好和楊子軒斗氣,那樣顯得他這個市長沒肚量。
這次方玲說的正好符合他的心意,足以弄得楊子軒難以翻身。
唐路心底暗暗笑道,楊子軒,我看這次你怎么跳出我的手掌心!
“這樣吧,小方你今天把縣里的工作交代一下,暫時留在市里,不用趕回去,還有些細節,我回頭還要問你。”唐路站起身子說道“我現在就過去和林書記通通氣,關于楊子軒同志私自帶隊投資商考察天馬山遇襲的這件事處理情況,還有楊子軒的工作風態度問題!提請召開市委常委會議,討論楊子軒同志的工作失誤問題!”
方玲一陣激動,滿臉通紅。
她知道,一旦唐路聽信她的話,在市委常委會上,出力推動把楊子軒昨天帶隊考察天馬山遇襲,定性為楊子軒個人重大工作失誤,那么楊子軒好日子的就絕對要到頭了!
警告處分是逃不掉的了,調動調整楊子軒工作,也是很有可能的!
走出市政府大樓,走向大名市招待所時,方玲在路上甚至忍不住大笑出聲,楊子軒啊,楊子軒,我看你這次還怎么跟我老娘斗!
正坐在徐明家中的楊子軒打了噴嚏,暗道,誰在喊老子的名字啊!
“縣長,你看接下來該怎么辦?”安在山問道,他是剛從公安局趕過來的。
楊子軒讓劉可克把事情經過給他說了一遍,安在山也有些皺眉頭了。
沒想到這件事,牽涉到這么深,竟然是縣委的領導指使黑三刺殺曾靜子的。
楊子軒也知道事關重大,不得不慎重,說道:“在山,你說指使黑三的縣委領導,最可能是誰?”
安在山用手指指了指天花說道:“最有可能的是我頭上的那位!”
徐明兩夫妻知道,他們在商量著重大的事,也都借口進廚房回避,倒是劉可克還坐在一邊聽。
“老何和黑三之間肯定有關系,這點從他侄子和黑三關系也是十分密切就看得出來!”安在山篤定說道。
“黑三只是一個流氓而已,本身在縣委人脈不算廣,能認識的縣委領導本來就不多,他做的是沙石生意和娛樂場所,最可能有交集的就是老何!”安在山看楊子軒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繼續分析道。
“但在山,你想想,老何他指使黑三找人來刺殺曾靜子,對他有什么好處呢?曾靜子能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楊子軒反問道。
楊子軒這一問,讓安在山也沉默了,確實老何刺殺曾靜子,找不到什么動機。
“在山,你和老何共事也不短了。他是什么人你還不了解?他啊,典型的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官油子!”楊子軒嘆了口氣道“他不太可能做這種無腦也無利益可圖的事!”
“那你覺得,這個縣委領導可能是誰呢?”安在山也想聽聽楊子軒的見解。
“我覺得,那些歹徒刺殺曾靜子,倒是沖著我來的。目的是搞臭我,搞垮我!”
“那個幕后指使人的真正目標是——我!”
楊子軒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想想一個打算在紅水縣投資的臺商死在我們紅水縣境內,誰要承擔責任?”
“我作為紅水縣政府一把手的責任肯定是逃不掉的了!搞臭了大名市的投資環境和名聲,我也不可能再在縣長位置上,坐得安穩!”
“啊?”劉可克在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也是被嚇了一跳,怎么這官場不見血的斗爭,比之自己在流氓組織那種貼身肉搏還要兇險。
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縣長,看問題,心思如此的縝密,難怪年紀輕輕就能坐上縣長寶座了!
安在山點點頭:“好像就是這樣,這樣看來那個幕后指使的人,就不像是老何了,而是其他人了!”
楊子軒搖搖頭說道:“現在說到底是誰指使還是言之過早,我也只是個推測而已。具體內幕還是要等抓到黑三那伙人,才能知道了!”
“那我現在就立刻回去部署人手,準備去黑三藏身窩點,蹲點等他入網!”安在山說話總是雷厲風行,拍了拍劉可克的肩膀“老劉,你帶路吧,逮捕到黑三也是大功一件,辦好了我把你弄進我們公安局!正式編制的那種干警!”
“真的?”劉可克眼睛一亮。
“我像是說假話的人嗎?”安在山笑道。“你這種身手,進公安系統正合適!”
楊子軒點點頭:“在山,你在調動人手時,一定要注意避開老何的視線!畢竟現在還不清楚,老何到底是不是背后指使,引起的警惕,就是很麻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