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衛城,越過了樹林,可就更亂了,幾乎到了三不管的地界。而塞北,雖然名義上還是中原的領土,可是,也已經出了管轄范圍,就連左岸那邊都不會去管那塊地了。
看著周圍的土匪,小花害怕得將身子藏在了雪見的身后,而只是一眨眼間,圍著他們七個人的二十余個土匪,已經都躺在地上了。
而飛揚還沒有動手,他那四個手下只是幾招,就將這些人都放倒了。
“啊,這些人都死了嗎?”小花驚詫地看著地上的尸體,嚇得臉都白了,她緊緊地攥著雪見的衣角,害怕的同時,還有一抹興奮。
“走吧。”飛揚朝眾人說了一句話,他看著雪見面不改色的模樣,一抹興然的神色閃過他的眼眸,隨即他便勒了一下韁繩,朝遠處而去。
一行人便跟了上去。
雪見還是走在中央,她一邊拽著韁繩,一邊對小花說道:“小花,從現在開始,這樣子的事情會很多,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你現在后悔,那我找人送你回去。”
“沒事的,我可以接受得了啦。”小花想了想剛才的尸體,還是心有余悸,但是驚詫過后,她更多的是興奮了。
雪見無奈,既然小花堅持跟著一起走,那就一起走吧。只是現在她不想回頭,就不能夠回頭了。
一行人一路上有驚無險,在天黑之前到了一家外觀看著十分破舊的客棧。外邊還有幾個身穿很破舊衣裳的人,來來往往,不過眼神都頗為詭異。
小花嚇得剛想藏在雪見的身后,但是一想到雪見剛才說的話,她害怕雪見再趕她走,所以就佯裝著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只是小腿肚子一直在顫抖著。
飛揚走在前,雪見跟小花跟在他的身后,在后邊是那四個黑衣人,其中兩個人去牽馬送到馬棚去。
剛一進門,雪見就震驚住了,感情這客棧只是外表破敗,但是里面卻富麗堂皇的,給人一種很強力的假象啊。
突然一陣幽幽的香氣迎面而來,還沒有看到影子,便停了一聲如夜鶯般的聲音。
“飛揚,你倒是好久沒有來了呢。”一個紅色的身影飄然而來,青紗遮面,卻是有著完美的身材,上上下下,凹凸有致,步履輕盈,步步生蓮。
“楚翹,你真的是越來越美了。”飛揚笑著回到,連忙有店小二上來接過了飛揚手中的大衣,然后引到著他們朝上走。
那楚翹就施施然地站在二樓拐角處,仿若等著飛揚等人慢慢走近來。
“飛揚,你明明自己帶著美女來,卻在這里口蜜腹劍的,不是討打嚒。”
兩個人一來一往的,倒是十分熟稔的感情。一直在飛揚身邊那隨時保持警惕的四個人,現在好像回到家中一樣放松。
雪見慢慢地打量著這個客棧:人倒是不少,來來往往的有衣襟華貴的,也有平淡無奇的,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平凡得最普通不過,可是冥冥中,又有哪里十分不一樣。
“這位姑娘,感覺我的客棧如何?”楚翹笑盈盈地看著雪見跟小花,尤其是雪見打量了她的客棧后,更是不著痕跡地問道。
“不錯。”雪見溫潤地回答了一個中規中矩的答案。
“不錯是怎么個不錯?楚翹很想聽聽姑娘的建議跟意見。”楚翹好像并不打算放過雪見,鳳眼一挑,絲毫沒有忽略雪見那因為不悅而略微蹙起的眉心。
飛揚見狀,便不著痕跡地走了過來,將雪見擋在了身后:“楚翹,快些吩咐人去給我們準備房間,對了,旅途疲憊,待會子把飯菜送到屋子里面來就好。”
“從你們進門來楚翹就吩咐人準備好了。怎么,我才問了幾句話,你就金貴成這個樣子?”楚翹拿眼神揶揄著飛揚,飛揚倒是笑笑,也不去解釋什么。
雪見站在那,總是感覺有哪里不對,但是要真的說到底什么不對,她一時間又說不清楚。
“楚翹,少拿我開玩笑了。”飛揚竟然不去說明雪見的身份,徑直拉起了雪見的手,在店小二的領路下,就那么朝樓上走去。
雪見無奈,只好由著飛揚,畢竟她沒有弄清楚,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情況。等進到一個房間內,那店小二退了出去的時候,雪見便不著痕跡地甩開了飛揚的手。
按理說,飛揚的手寬厚,溫暖,可是雪見就那么被他牽著,心中卻一點踏實感都沒有。
飛揚也不以為意,他看著小花也警惕地看著自己,好像他是危險的猛獸一般,不由得失笑。
“沙漠兒女多豪情,楚翹并無惡意,你不要見怪。”
“我知道。”要說飛揚真的跟她有什么關系,或許她會多想。但是如今看來,兩個人雖然算不上敵人,但是絕對不是朋友,所以雪見也不會在意那楚翹說了什么。
“不過,這里的危險才剛剛開始,晚上的時候就呆在房間里面,不要隨意出來走動。我們得在這家客棧住三天。”
“為什么要住這么久?”雪見不懂,飛揚明明很著急,可是到了這里,又好像一副不緊不慢的感覺。
“因為明晚開始,會有大風。大風將持續三日。屆時絕好的駝隊都無法行進,只有等過這場風沙過去,咱們才能夠繼續趕路。記住,這幾日盡量在屋子里面呆著,明晚客棧會出現許多個性各色的人,最好不要跟他們打照面。”
雪見點頭,道:“那雪見就休息了。”她拉著小花,朝飛揚點點頭,逐客令的意味十分濃。
“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情就叫我。”飛揚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看著飛揚走了,小花才松了一口氣:“這個慕容少爺怎么怪怪的啊,而且那個楚翹明顯看著跟他關系密切,不是聽說慕容少爺已經有未婚妻了嗎?”
“跟我們無關。”雪見打定主意,只要見了飛揚要她見的那個人后,就可以離開了。雖然心里面對慕容飛揚還有著警惕,但是雪見感覺,暫時他不會做什么傷害自己的事情。
不一會兒,就有店小二端著飯菜上來了,他的態度畢恭畢敬的,想必是因為飛揚的緣故。
“小二,能夠去幫我們弄些溫水嗎?想要清洗用的。”雪見知道沙漠中的水很寶貴,只是這短時間他們一直趕路,弄得風塵仆仆,身子上面極其不舒服。
“倒是可以,只是不會太多。”因為是飛揚的客人,所以店小二對雪見極其恭敬,幾乎是有求必應了。
“有兩盆也好。待會子你就幫忙送上來吧。”條件艱苦,沒有辦法,能夠擦拭一下,也是好的。
那店小二連忙點頭應了,端著盤子就退了下去。
小花也著實餓壞了,她看著桌子上的菜,十分訝異:“這沙漠中的客棧,飯菜竟然這么豐富。”
“想來也是跟飛揚借光了,來,趕緊吃一些吧,這幾天正好可以養精蓄銳,過幾天好趕路。”
“我們要在這里住幾天嗎?”
雪見點點頭,她又把飛揚的話說了一遍。“沙漠地帶不比別的地方,人很復雜不說,而且自然環境惡劣。晚上的時候你也不要隨意走,因為聽說四處的蛇不少,晚上萬萬不可以離開客棧。如果你要是解手什么的,就喊我陪你。”
小花都一一記下了。
兩個人又閑聊了一會兒,飯菜吃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正巧店小二叩門送熱水過來,接過了熱水,兩個人就去關窗戶。這里的房間構造跟他們住過的不大一樣,窗戶特別多,而且十分高大,所以兩個人便一起去關窗戶。
雪見剛要關上那扇窗戶的時候,看到了下邊有來了許多人。竟然還有一個轎子。雪見看著從那轎子下來了一個男人,那男人由兩個高大的男子抬著,坐在了一個木制的輪椅上。
原來這男人的腿有問題。
這一行人七七八八地進了客棧。不多久,又來了一小群人。
雪見突然記起了飛揚說過的話,這里的人物都十分復雜,看來她這幾天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房間里面比較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關好了門窗,兩個人輪流到屏風后邊將身子擦拭干凈,又換上了干凈的衣裳,喝下了小二送來的熱粥,才感覺身子舒服了不少。
天很快就黑了下去,兩個人都很累,便早早安歇。雪見沒有再見到飛揚,小花很快便入睡,但是雪見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其實,雪見跟著飛揚來見那個人,還有一些私心的。因為飛揚的長相,跟赫連有些類似。同時,飛揚說過,他姓白——跟某些記憶在慢慢重合,所以雪見才會不顧一切地跟著飛揚而來。
或許,她有機會見見那個白夫人,只要見到了人,就會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赫連的娘。
她突然有點激動了起來。
披著衣裳坐了起來,雪見推開窗,看到外邊的月光如綢,映照在沙土上,竟然反射出了慘白的光。
此時,客棧外邊靜悄悄的,偶爾忽悠一些蜥蜴之類的動物爬過,在沙土上留下了旖旎而又別扭的痕跡,轉而就消失不見了。
還有一些灰黑色的影子,以詭異的樣子在地上盤旋著。雪見感覺身子一陣冰涼,甚至有點瑟瑟發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因為那都是許多各種顏色的蛇,雪見一直害怕的動物。
突然,從一個窗戶上,掉落一團東西。雪見連忙將窗戶關小,轉而只從那個縫隙往外瞧,這一瞧不要緊,更是看得她渾身冒冷汗。
被丟下來的是一個人,那人嘴被堵著,手腳也被困著,在地上一直打滾,發出一種嗚嗚的痛苦的嗚咽聲。
很快,那群蛇仿佛發現了目標,十分興奮地朝那人爬了過去…
“雪見姐姐,你在看什么?”身后,小花揉著眼睛,睡眼朦朧的樣子,顯然沒有睡醒。
“沒什么。小花,你怎么醒了?”雪見連忙把窗戶關上,不想讓小花看到下邊那種慘然的景象。
“雪見姐姐,我想去解手。”小花還在揉著眼睛,她剛做夢吃了山珍海味,然后就開始尋找茅廁,但是找了許多地方,卻沒有結果,一著急,就醒了。
茅廁在一樓的地方,而現在雪見他們住在三樓。現在已經是午夜十分了,大部分客人應該睡覺了吧。
“好,咱們都把外衣穿上。”
小花點點頭。
雪見端了一根蠟燭推門走了出去,一手拉著小花,一手扶著欄桿,慢慢往下走。不過等到雪見跟小花走到一樓的時候,著實驚訝到了。
她本來以為午夜十分不應該有什么人了,可是那滿大廳的人,都在那談笑風生,把酒歡歌,十分愜意的模樣。
這就是沙漠兒女的豪邁之情嗎?
不知道為何,雪見竟然又想起了當初赫連的那個夢想,她終于明白,為何赫連會一直不想做皇帝,反而希冀那種快馬馳騁的日子,如今看來,倒是沙漠兒女的性情釋然了。
“姑娘,深夜不眠,何不過來跟在下喝一杯?”一個身上圍了一張虎皮的男子,搖搖晃晃地朝雪見走了過來。
這個時候小花已經解手去了,雪見站在這里等小花回來。
雪見歉然地朝那半醉男子搖搖頭,轉而繼續站在那里,等著小花。夜里人員更是復雜,雪見不可以留小花在這里讓她自己回房間。
誰知道,那半醉男子不依不饒,直接端了一杯酒走到了雪見的跟前,搖搖晃晃地說道:“怎么?姑娘不給在下面子?”
“對不起,我不會喝酒。”雪見靜靜地說道。
“啊?還有人不會喝酒嗎?喝酒,不是張開嘴咽下肚不就完了么?扭扭捏捏的,難不成還要我喂你不成?哈哈”男子說出了略帶挑/逗的話來,跟他同桌的幾個男子紛紛笑道,他們也是半醉的模樣了。
眾人哄堂大笑,更有甚者有人前來看熱鬧起哄。
四樓的欄桿處,一抹倩影愜意地憑欄而望,笑容如昔:“飛揚,你就這么看著你的嬌弱客人受到欺負么?想來,你也不是很在乎你的這位嬌弱客人啊。”
“她不是那么容易欺負的女子。”飛揚笑著說道。雖然皇甫雪見的武功不能夠算是絕世,但是,一般的人卻在她那里討不到半點便宜。
肯定是一個不一般的女子,不然娘應該也不會執意要去見她了。
把玩著酒杯,飛揚半瞇著眼睛,也在斟酌著,他什么時候出手為好。不過此時,并不是出手的時刻。
下邊,已經亂作了一團。小花解了手出來,便看到這樣子的清醒,嚇的小臉一白,還佯鎮定地說道:“你們要干嘛?離我雪見姐姐遠點”
“原來是姐妹啊那你們姐妹一起過來陪大爺喝酒吧。”男子已經醉了,嘴揚地很高,稱呼已經從在下變成大爺了。
“路遠,你醉了。”突然一道略微低沉的男子聲音響了起來,眾人都是一愣,很快,便從人群中出現了一抹白色的影子,坐在輪椅上。
雪見認出來,是剛來的那個腿有殘疾的男子,她不說話,一副平靜的樣子,看著眼前這個腿有殘疾的男人。
跟被喚作路遠的粗獷型男子不同,眼前這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眉目清秀,皮膚白皙,衣著華貴,竟然一點都沒有沙漠兒女的模樣。雪見幾乎要以為,這樣子的男子也是中原去的了。
“白少爺您來啦。來來,坐這里。”路遠的酒醒了大半,他誠惶誠恐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隨口說了后又后悔了,他真嘴欠,沒有看到那白少爺坐在輪椅上嗎?
不過,好像輪椅男沒有聽到路遠的話一樣,他轉過身來,朝雪見趨了趨身,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夜深了,還是快些回到房間休息為好。”
“多謝。”雪見的目光落在了男子的腿上,看著模樣,應該是俱在的。但是卻一動不動,甚至下轎子都要別人攙扶,也不知道他的腿上有洛宸的重嚒。
好像注意到雪見一直盯著他的腿,他不溫不火地迎著看向了雪見,雪見觸及到那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眸子的時候,身子一顫。
這個人不簡單,即使他的腿真的廢了,也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人物。轉過頭去看眾人,那些看熱鬧的早就慢慢散去了,不過還有人遠遠地躲在那,好像在說著什么。
總不是好話。
雪見帶著小花朝樓上走的時候,跟飛揚擦肩而過。飛揚甚至都沒有看她,徑直朝樓下那個輪椅男走去。
“表哥,近來可好。”
雪見聽到飛揚這樣子稱呼輪椅男,一愣。又聯想到剛才那人稱呼輪椅男為白少爺——莫非,他是白家的人?
“飛揚,你這是要去哪里?”
“回去看我母親。”
“那好,我們正好順路。”
雪見看著他們兩個人一來一往,雖然是表兄弟,但是卻不是很親昵的模樣,弄得雪見也迷惑了。
不過,雪見不在乎他們表兄弟親近不親近,她只是想要知道,他們口中的那個白夫人,是不是赫連的親生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