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劫后 雪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子止不住地抖了一下。不是因為心中的恐懼,而是因為在這個江御醫的口中,又聽到了關于爹的死。其實,當初雪見進入到太醫院的時候,就試圖去想找那些資格很老的人打聽關于爹的事情,怎奈,要么就是那些人搖頭說不知道,要么,就是暗示她去問江御醫。
可是,當初雪見成為醫士的時候,江御醫已經百般刁難了,雪見不會傻到自己去他跟前找沒趣,所以那事情就一直耽擱了下來。
“江御醫,你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嗎?”雪見知道,如果此時她對江御醫求饒,讓他不要殺她,那只有令江御醫更是得意,而且,看樣子他是不會輕易放了自己了。
雪見問的是皇甫陽是怎么死的,并沒有問當初皇甫陽是如何將江御醫變成醫士的,所以,江御醫樂得告訴雪見,那個他厭惡至極的死對頭是怎么死的。
“當初太醫院最有實力的御醫啊,就是那么不明不白地被押進了大牢,總是要怪他做人太笨了。把不該得罪的人給得罪了,死了他也活該”
雪見不懂了,什么是不該得罪的人,那么就有人該得罪嗎?江御醫這個答案不能夠令雪見滿意,她只是知道,當初爹先是被關押進了天牢,隨后,人就從天牢中蒸發了。
“你說謊,我爹只是被關押進了天牢,怎么會死了?”
“臭丫頭,說你笨吧,乳臭未干竟然就敢跑來京城找你爹要知道,有些人想要在天牢里面無聲無息地弄死一個人,太容易了要說,就是怪皇甫陽沒長眼睛,偏偏去得罪皇宮中,最不能夠得罪的人物。”
皇宮中最不能夠得罪的人物?也不知道怎的,雪見的眼中突然浮現出來赫連的樣子來,要說皇宮最大,那就是皇上莫屬了啊可是雪見怎么都想不通,如果按照時間來算,當時的赫連應該還很小,怎么會得罪到他呢?
江御醫已經耗光了所有的耐心,而且剛才犯病也是讓他折騰了老半天了,他揮揮手,不再有耐心給雪見去講解當年發生的事情了。
“你不用這么急著知道了,因為很快,你就要去跟你爹作伴了。”
雪見眼睛一花,在聽了江御醫的那句話后,才看到了眼前那個年輕的男子,手中握了一把程亮的刀,更為恐怖的是,那刀上面還有幾滴妖艷的鮮血。
不過,那年輕男子的眼中,倒是有點猶豫。
江御醫好像累了,揮揮手道:“趕緊拖出去把這個丫頭解決了,然后丟到后山上去,反正那里野狼野狗很多。把她解決了,我也終于能夠睡個安穩覺了。”
但是那少年還有點猶豫,剛才在江御醫對雪見說話的時候,他一直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聽著,而拖拉雪見的,都是那個中年人而已。
“小風,你這是怎的了?你都用刀殺了多少野豬野狼了,難不成還害怕這個臭丫頭么”
這是那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因為在江御醫說了他很累了后,那中年男子又拽著雪見的頭發,將她拖了出來,拖到了院子中的那口小井旁邊,此時的雪見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了,她跌倒在那,只是感覺頭皮發麻。
被那個中年男子拽的。
“小風,你趕緊的,處理好了,然后把那丫頭抗到后山去扔了。”中年男子好像看雪見也沒有什么生氣了,也就降低了警惕心,他打了一個哈欠后,轉身回自己的屋子睡覺去了。
而那個被喚作小風的年輕人,依舊握著他用了好幾年的刀,面對著地上氣若游絲的雪見。
雪見不知道他是否因為沒有殺過人而猶豫,因為,這人的眼神也挺冰冷的,估計即使沒有殺過人,就是殺過了的動物,應該也是不計其數。這倒是令雪見想起了石韋跟阿牛,不過,他們現在應該在邊關吧,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倘若不是因為雪見,或許石韋還好好地在祈蘭城,當一個無憂無慮的獵人吧。
思緒有點遠,雪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死之前的幻象,她竟然看到那個少年將刀狠狠地落下后,卻沒有砍刀雪見的身上,而是砍到了一邊一只野豬的身上,那野豬發出悶哼一聲響后,四肢掙扎了幾下,而那少年又補了兩刀。
一刀在脖子處,一刀在心口窩,刀刀斃命。
雪見嚇愣住了,過了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不過,此時的她也虛弱得要命,即使能夠有力氣說話,也是聲如蚊語了。
“這一刀我不會給你,不過,到底是否能夠活下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用麻袋將雪見抱住,抗在了肩膀上。走了大約一小會兒,就到了一片橘林。
此時的天還是陰沉沉的,雪見已經差不多要失去了知覺,因為即使這個男子沒有即刻結果自己,就憑此時她現在的狀況,如果這樣子到天明還不被人發現救了的話,估計活下去的機會也不大了。
這是雪見昏迷后,最后地認知。
在江乘風走后沒多久,就出現了一個搖晃著的身影。其實,不要怪他搖晃,是因為根本沒有睡醒。倘若不是從那個笨笨的小孩子口中說,只有半夜去,才能夠偷到這里的橘子的話,他定然也不會這大半夜的起來。
而那守著橘子的人,只會白天出現,并且超級難纏,至于為何難纏,他都嘗試過了。
想來那日,他路過這里,看到了一片橘園,頓時兩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摘一個成熟了的橘子來嘗嘗,但是那橘子還沒到口,人就被嚇住了。
那守著橘園的人,并不是什么功力深厚的人,那只是一個瘦兮兮的小女孩叫小花,她的秘密武器,就是那驚世駭俗的哭聲。
沒辦法,她爹告訴她了,倘若白天被什么人偷了橘子的話,就要把她嫁給村子西邊的那個瞎眼的大叔,所以,看到了有人來偷橘子,她隨即嚎啕大哭起來。
然后心有余悸的橘子雨,只有選擇晚上再來摘橘子了,為此,他還特意帶了一個大的麻袋,竟然跟江乘風裝雪見的那個麻袋,一樣大。
所以,當他被袋絆倒的時候,詫異了那么一會兒,開始以為是有同道中人一起過來偷橘子了。然后,當他發現那里面竟然是雪見的時候,他徹底傻了。
“天啊,皇甫丫頭,咱們不會如此有緣分吧”
橘子雨說了這么一句調侃的話后,也發覺了雪見的異常,隨即將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包裹住了她一直發燙的身子。
回過頭,有點不舍地看了看那些金燦燦橘子,不過,橘子雨還是抱著雪見,往自己投宿的那家農房走去。
雪見是在一陣頗為凄慘地哭聲中醒來的,她本來以為自己不但死了,而且四周還是那種冤鬼,鬼哭狼嚎估計就是這種感覺。
地府雪見不是第一次去,所以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異常震驚。下一刻,雪見的想法是,去找當初那個慫恿她投生在這個皇甫雪見身上的那個小鬼差,這是什么命?才不過幾年就犧牲了,還欺騙她說什么是大富大貴,天上地下很難得的富貴命。
誰家富貴命還沒開始富貴就一命嗚呼了?并且好死不死的,還是發燒燒死的 雪見是滿心的怒氣,可是,當她看到了橘子雨那張‘梨花帶雨’的臉的時候,有點詫異。
“橘子雨,怎么你也死了?”那句話就這么問出了口。
橘子雨一生氣,順手就將手中的橘子丟了過去,倘若不是被別人攔下了,此時雪見的臉上就要用橘子汁來做面膜了。
“臭丫頭,哥救了你一命,你竟然詛咒哥死”橘子雨十分憤怒的模樣。
雪見皺皺眉,感情她還沒有死?雖然現在身子還是有點發酸發軟,但是卻沒有別的感覺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是一個最普通的民宅,當然了,比那江御醫的家院,要小很多。
“嗚嗚嗚——”
那女鬼——哦不,那女孩還在哭。雪見扭頭看了看,那是一個很清秀的小丫頭,不過七八歲的樣子,小小的身板很干巴,但是那淚水看起來挺豐沛的。
“她哭什么?”雪見懵懂地指了指那個小女孩,畢竟比較起來,橘子雨還算作是熟人。
“因為你沒死。”橘子雨揉了揉發酸的耳朵。
“我沒死她那么傷心么?”雪見的嘴角抽動了兩下,她不記得自己有得罪這個小丫頭。
“可能是傳說中的喜極而泣。”看到那小丫頭跑了出去后,橘子雨連忙用袋子裝了許多橘子。
“你這是——你要扔下我?”
橘子雨尷尬地笑了笑,然后將那一麻袋的橘子往后背一背,道:“他們是普通的老百姓,不會傷害你的。而且,我眼下有點急事,先閃了啊”
還沒等雪見問他那兩本書是如何到了赫連手上的時候,橘子雨跟那一麻袋的橘子都已經消失了。
只剩下地上幾個橘子皮。
雪見試著下了地,暗想,此時她算是身無分文了,因為在江御醫他們把她抓起來的時候,包袱肯定也被他們拿走了,怎么會給自己呢?
因為橘子雨說,這都是普通人家,所以不要擔心。而且,這里距離京城已經有點距離了,所以也不用擔心昨夜里發生的諸多大事情,他們會知道。
可是雪見跟橘子雨千算萬算卻沒有算進去,良民有的時候會十分良,良到發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莫名女子,就即刻去上報到衙門去了。
所以,剛才小花快樂地跑了出去,卻帶了赫連回來。
至于為什么是赫連卻不是一般的衙門的人,那是許久以后,雪見才知道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