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朝議上,關于加強戶籍管理的事,倒是沒什么人反對,雖然眾臣心里都懷疑皇帝這是要清理戶籍,可都覺得這事實在太難,基本不可能成功,可又覺得不該輕視皇帝,皇帝應該有這樣的能力。
眾臣的心思倒是復雜的,一方面xiwang皇帝不要清理戶籍,畢竟如果zhende清理出戶籍了,那是要多交稅的,但又想這件事成真,都想看看,皇帝到底有什么手段做成這件事,都想看看,皇帝怎么解決這個大明二百年都沒解決的問題。說實話,到此時,眾臣也沒什么心思和皇帝對著干了,通過這么多的事,似乎逐漸的得出了一些結論,皇帝不好忽悠,和皇帝對著干的人都沒什么好下場,也沒什么事能難倒皇帝,要和威望如此之高的皇帝斗,沒點魄力和能耐,還是別站出來的好,否則給皇帝三天兩頭的打臉,也是在沒什么意思。連交稅這件事都無法阻止皇帝,天下還有什么事能難倒皇帝?反對交稅的人多不多?可如今天下人還不是乖乖的給皇帝交稅?站在皇帝的對立面,實在是沒什么勝算。
帶著各種復雜的心情,眾臣也沒阻攔加強戶籍管理這件事,倒是都靜靜的看著這件事如何發展,如果皇帝無心清理天下戶籍,此事也就到此為止;如果皇帝有心清理天下戶籍,必定還會有更多的手段使出來。學乖了的眾臣,倒是都當起“觀眾”,當起了“醬油派”。
朝局倒是進入了一個難得的平靜期,一切平靜得波瀾不驚,楊改革雖然也歡喜加強戶籍管理這事成了,可也覺得,這事實在是太平淡了,沒有一點刺激,沒有一點壓力,這人、這生活可zhende是乏味,沒有了以前那種為了前途、shengli而戰的激情。
日子依舊是過得乏味和平靜。
依舊是新的一天,依舊是乏味的。
楊改革也盡量讓自己過得充實一些,可惜,總找不到“餉帝歲月”的激情,也找不到斗鹽商,斗地主的“歡樂”。
“大伴,今日可有要緊的事?”楊改革有些懶散的問道。
“回稟陛下,正一真人張顯庸求見。”王承恩見皇帝似乎悶悶不樂,也tǐng為難的,不知道皇帝為什么會這樣,聽皇帝問起,連忙回答。
“哦,張真人啊?他可說了為何事來見朕?”楊改革稍稍來了一些精神,朔造一個“圣人”出來,這是楊改革如今可以玩的不多的“游戲”之一,說起來,這個游戲也快“通關”了,能玩的地方yijing不多了,張顯庸的事yijing成功了大半,走上正軌,如不出意外,遲早會出成果的,也就是說,要不了多久,游戲就會“通關”,沒得玩了,楊改革稍稍提起的一些精神,又迅速的萎靡下去了。
“回稟陛下,似乎是關于建鐘樓的事…”王承恩趕緊回答道,上次皇帝也問他這樣的問題,他說不知道,這次,他長了心眼里,還是在張顯庸那里套了一些話出來,如此,他也好在皇帝面前回答,免得皇帝問起的時候自己說不知道,這是服侍皇帝的一種態度問題,服侍皇帝的態度,一定要專心,誠懇。
“鐘樓?呵呵呵…,莫非,張真人也想建鐘樓?”楊改革有些意外的說道。沒xiangdao居然會是這個事。想了想,就說“…見。”
“奴婢遵旨!”王承恩連忙答應。
乾清宮暖閣。
“臣張顯庸參見陛下!”張顯庸工工整整的行禮。
“免禮,坐吧。”楊改革示意張顯庸坐凳子。
“謝陛下!”張顯庸連忙謝恩。
“真人來見朕,可是有事?”楊改革問道。面對著這個想修鐘樓的張顯庸,楊改革倒是想笑,也有些得意,自己不過是稍稍的給教一點顏色,張顯庸就忙不迭的上套了。
“回稟陛下,臣有一事相求…”張顯庸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他也是逼不得已才來的,琉璃齋廣場上夷人教修了一座教堂,這不算什么,可偏偏還有一座鐘樓,可以指點時辰,搞得如今路過琉璃齋的人無不要抬頭看那夷人教的鐘樓,看看什么時辰了,這無疑,夷人教一下子就聚集了天下人的目光,這對于傳播夷人教是極為有利的,而他道教雖然得皇帝支持,可在這個方面,他覺得,還是比不上夷人教,夷人教能有的,他也該有,更應該力壓夷人教一頭,夷人教修一個,他就要修十個,百個,夷人教在京師修,他就得在整個大明修,一xiangdao當初他和那個夷人一同在皇帝面前接受皇帝挑選的情景,張顯庸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他必須力壓夷人一頭才行。,
“哦,真人有何事相求?”楊改革問道。雖然問過了王承恩到底是是什么事,可該問的還是要問。
“回稟陛下,臣懇請陛下應允,應允臣也可以修建鐘樓。”張顯庸低著腦袋,帶著些卑微說道,在皇帝面前,他可不是什么神仙,更不敢以“圣人”自居,他不過是皇帝的臣子而已。
“修鐘樓?…呵呵呵…”楊改革笑了一陣。
“…那卿家打算如何修呢?要朕應允些什么呢?”楊改革一老早就猜到了這種可能,如今張顯庸來找自己,也算自己沒白忙活。
“回稟陛下,臣請求也像那夷人教一般,也修建能指示時辰的鐘樓…”張顯庸有些臉紅的說道,他這樣也算是赤luǒluǒ的要好處了,在皇帝面前,實在是沒臉皮得很。
“像夷人教那般修鐘樓?”楊改革笑著問道。
“回稟陛下,是的…”張顯庸把腦袋低下來,這般沒臉皮的要求,他倒是越發的覺得不好意思了。不過,他也是在家煎熬了一段日子,是不得不來,眼見著那和他有競爭關系的夷人教成了天下人矚目的所在,他如果不把這個勢頭壓下去,只怕日后夷人教會迅速壯大起來。
“朕其實,并不阻礙真人修建鐘樓,真人要修,只管修便是…”楊改革笑著說道,說實話,以如今道教的崛起,道教在大明境內,只怕會有一波不小的崛起,修道觀什么的也是在預料之中的事,否則,就無法匹配道教的地位,既然會有一波道觀的修建,楊改革也不介意搭個順風車,把鐘樓,把鐘這個能指示時間,把這么一個機械的玩意推銷到大明的任何一個角落,想張顯庸見到琉璃齋的那個鐘樓了,必定坐不住,也要跟著建的,既然要建,楊改革覺得,有必要讓這鐘樓和鐘成為道家建筑的標準配置。乘著這一波風,機械,鐘這個玩意,只怕會很快刮進大明朝的每一個角落,推廣科學,推進社會的進步,有時候,這種潤物細無聲的辦法,可能會更加的奏效。
“呃…,臣謝陛下隆恩!”張顯庸有些意外,這么容易就答應了,皇帝還是頗為照顧他的啊!張顯庸倒是感動不小。
“對了,朕聽湯客卿說,他們那邊的教堂,也就相當于道家的道觀,幾乎只要是稍微大一點的教堂,都會有這種東西,為的就是吸引人們的目光,便于傳道,此方面,真人不妨多和湯客卿他們學學…”楊改革也是有話說話,沒有云遮霧罩。
“臣遵旨!謝陛下指點…”張顯庸感動得很,皇帝還zhende是照顧他道家的。
“卿家今日來見朕…可是怪朕,為何要在琉璃齋廣場上為夷人教修一座教堂?”楊改革又說道,以如今楊改革的威望和能力,很多東西,都是可以直說無妨的,倒是不用再打鋒機,不用那么太累。
“回稟陛下,臣不敢…”張顯庸了連忙站起來,皇帝這么說,他可站不住了,他在外面被人尊稱為神仙,他渴望做圣人,可他知道,他的一切都來源于皇帝,在皇帝面前,他什么都不是,他那里敢對皇帝有半點微詞?倒是嚇著了。
“坐吧坐吧…”楊改革依舊是笑著說道。
張顯庸被皇帝示意,又有些拘謹的坐下,有些忐忑了。
“朕之所以讓夷人在那里修一座教堂,實則,是朕承了他們的情,承了他們的情,朕就必須得還這個情,朕的意思,卿家可懂?”楊改革說道,這些話,楊改革本來不打算說的,不過想想,還是說出來比較好,直接了當比較符合自己的習慣。
“陛下大德。”張顯庸有些忐忑的答應著。
“其實,還有一層意思…”楊改革盯著張顯庸,淡淡的說道,這些事,楊改革現在也不怕說給張顯庸聽,這些事現在說破了,可能有些傷人,可楊改革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話越早挑明越好。
“懇請陛下教誨。”張顯庸有些緊張的說道。,
“實則,也是朕想通過此事鞭策道家…”楊改革挑開了把這件事說明了。
“…陛下…”張顯庸忐忑激動得再次站起來。
“坐…,坐吧…”楊改革再次讓張顯庸坐下。
張顯庸開始流汗了,皇帝居然把這個事如此直白的說了出來,張顯庸十分的不自在,想起的是當初皇帝在他和那個夷人之間挑選的場景,他和夷人教之間有競爭,他自己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夷人教修了個教堂,他眼巴巴的就跟著來見皇帝。偷偷的看了一眼皇帝,只覺得壓力份外的重,見皇帝示意他坐下,又不安的坐下。
“…朕知道,道家必定會大起,隨著道家的崛起,崇道只怕也在所難免,而道教崛起,也就必定會有一批趨炎附勢之輩投靠道家,道教內部難免良莠不齊,…真人也應該知道歷史上數次崇佛,毀佛的事吧?被捧得太高,容易得意忘形,得意忘形,就往往會迷失本性,不知道自己能吃幾碗飯,是干什么的,作出一些人神共憤,法理不容的事來…朕不xiwang道家走上這條路,所以,朕給道家找了一個鞭策者,就是夷人教,朕xiwang道家能時時自省,能時時記得自己要干什么,能干什么,每到了驕傲自滿的時候,多看看身邊還有一個鞭策著,避免讓自己犯錯,朕想,這對道教可能更好一些…”楊改革說道。
“陛下!…陛下對我道家的大恩大德,實在無以回報,唯有肝腦涂地,以報圣恩。”張顯庸聽著皇帝的話,倒是從忐忑和不安變成了感激和內疚了,一聲陛下,就跪到地上去了,他確實有那么一點怪皇帝的意思,不過是不敢表露出來,如今聽皇帝說道事情的原委,感動得一塌糊涂,至于是裝的還是真心的,這個就無法分辨了。
“真人無需這般,快起來吧…”楊改革yijing習慣了別人跪拜大禮,對于這種跪拜大禮的抵觸,yijing淡了很多。
“謝陛下成全…”張顯庸感動的熱淚盈眶,謝過了恩,這才起來,眼睛里,可以看到感動的淚水。
“倒是不用謝朕,只要道教能謹守本份,不忘記自己是干什么,能干什么,朕就欣慰了。”楊改革說道,和張顯庸徹底的把這事說破,楊改革覺得,現在可能有些不適,可從長遠來看,卻是有必要的,每次打鋒機,每次都和別人猜謎語,云遮霧罩,楊改革覺得,實在沒什么必要了,也太累,自己如今有了這方面的本錢,倒是不怕把事說開。
“謝陛下指點,臣謹記陛下的教誨,一定從嚴要求門徒,對于敢敗壞道家聲譽者,絕不手軟…”張顯庸是zhende感動了,也是zhende出了一身冷汗,如今,他一直都沉浸在功成名就的巨大榮耀和喜悅之中,都處在眾人的追捧,這心,確實有些飄了,如今被皇帝一提醒,把事一說破,這心里才駭然,都說福禍相依,今日之榮耀,如果不注意,不警醒,他日難免會有大禍臨頭,他實在是太得意忘形了,zhende把自己當“圣人”了。
“嗯,真人能理解朕的心就好…”楊改革看著一臉醒悟的張顯庸,覺得自己這番話可能沒白說,想了想,又道:“…那真人說說,道家該做什么,該干什么?什么才是道家的本份?”楊改革邊說,眼睛邊盯著張顯庸,絲毫沒有放松。
“懇請陛下指點…”張顯庸躬身,避開皇帝目光的直視,認zhende回答道,他現在的內心,震蕩得厲害,又被皇帝逼視,也只能一切聽皇帝的。
“自然是證道,為天下人證道,為求道而孜孜不倦,就是道家的使命…,這一點,朕xiwang真人能謹記在心,時刻提醒和鞭策自己…”楊改革說道,楊改革倒是想把道教改造成一個“科學教”,淡化宗教的色彩,畢竟,宗教和科學有著不小的沖突。
“臣謹記陛下的教誨,陛下的教誨,就是我道家的準則,就是我道家的戒律…”張顯庸認真,誠懇的說道。,
“嗯,xiwang道家能謹記這一點,…對了,說到證道的事,朕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楊改革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又說道。
“敢問陛下,乃是何事?”張顯庸連忙問道。
“卿家想過嗎?道乃是開天辟地以來就存在的,是伴隨shijie而生,伴隨shijie而存在的,也就是說,大道不受天地,人文的影響而存在,也不受國界的影響而存在…”楊改革想起來一件事,覺得有必要跟張顯庸提一提。
“回稟陛下,是的,大道亙古存在,不因人存在而存在,也不因人消亡而消亡,臣等說是證道,實則,不過是發現已有之道,證明道之存在而已,不是創立一個大道,也不是改變大道…”張顯庸立刻說道。
“不錯,是這樣的,所以說,道不受國界、地域限制,可真人想過沒有,如果真人耗費巨大精力所證明的大道,就這么白白的被他國所用,被他國所知,這后果會是什么嗎?”楊改革問道。
“…回稟陛下,可能會對我大明不利…”張顯庸有些惶恐了。
“是的,朕也是擔心這個,…大道無國界,人人可證,可證道之人,卻是有國屬的…,此話真人不妨多考慮一下…”楊改革說道,這話說白一點,就是科學無國界,但科學家是有國籍的,科學技術無限制的擴散,對于明朝這么一個對外部國家過度友好的國度,可是很危險的。
“臣領旨,謹記陛下的教誨,一定會注意此方面的問題。”張顯庸很快就理解了皇帝的意思,說是他道家證道,實際,還是皇帝在背后支持他的,要沒皇帝支持,他也不可能有今天,日后更不可能有什么成就,把皇帝辛辛苦苦弄出來的東西白白給外人用,這肯定是不行的。
“嗯,既然卿家知道了,朕也就不多說了…”楊改革放下心來。
又和張顯庸聊了一會,張顯庸才告辭,說的是一些關于西洋傳教的事,把個張顯庸說得心花怒放。
等張顯庸走了,楊改革又有些無聊了,張顯庸的“游戲”,也快通關了,要不了多久,也就沒得玩了,楊改革覺得,這日子只怕是沒法過了,沒有激情的日子,實在是難熬啊!
又盤算了一陣憑借著這一波道教的崛起,需要多少大鐘的事來。這鐘場的生意,只怕會跟著好起來,這些機械的玩意會迅速的被世人所知,盤算到這里,楊改革又是一陣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