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元年。
四月十七。
楊改革準備處理了幾件小事,就去徐光啟那里看看。自己好幾天沒去他那里看了。
“大伴,那個負責追銀子的,叫什么樊維城的吧,到了嗎?”
這次追魏案的銀子,就是這個樊維城負責開“罰單”的,也算是有功勞的人員了,這方弘瓚得了錦衣衛的指揮使,這二喜子,小順子兩個人成了少監,被皇帝送到內書堂去讀書了。就剩下這個樊維城還沒有獎勵了,早把這件事忘記的楊改革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位辦事得力的人沒獎勵,這對自己的招牌和名聲有礙,于是,一大早就把他叫來,準備勉勵一番。豎起自己的招牌。
“回稟陛下,那樊維城估摸著,應該到了,臣去瞧瞧去。”王承恩答道。一大早,皇帝就催著讓人去找樊維城,但是,這京城太大,就算是立刻去找人,也不見得立刻就能找到。還才過一刻鐘,皇帝就已經問了幾次了。王承恩決定親自去瞧瞧。
還沒半分鐘,王晨恩帶這一個太監,又進來了。
“奴婢xx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個太監進來就給皇帝磕頭。
楊改革奇怪,道:“大伴,怎么這樣快就回來了?那個什么來了?”
王承恩稟報道:“回稟陛下,不是樊維城到了,是懿安皇后派人來說,有事請陛下過去。”
懿安皇后?這個?自己的皇后好像是周婉兒啊!這個懿安皇后是?楊改革猛然醒悟,是自己的皇嫂,霎時間,楊改革的頭腦里,就浮現出那個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女人了,豐腴的體態,漂亮,和藹的臉,對自己很好…。楊改革的頭腦里那些記憶的碎片,紛紛浮現出來,一股股的溫馨的感覺,撲面而來。楊改革詫異?這是咋了?怎么提起這個懿安皇后,自己的心里,會有如此的感覺?
“這個,皇嫂有何事喚朕?”
那個王承恩帶著的太監,看樣子穿著品級也不低,道:“回稟陛下,懿安皇后請陛下過去說說話,懿安皇后也沒說是什么事,只是說,有事要和陛下談談。”
“嗯,你先回去吧,告訴皇嫂,朕稍后就到。”楊改革幾乎沒有經過什么思考,就答應了下來,楊改革心中也是吃驚,這似乎是這具身體“自作主張”,看來,這個身體的前任對這位懿安皇后的記憶很深啊!
“奴婢告退了。”這位看樣子也是個管事太監,得了皇帝的準信,也就回去了。
楊改革看看自己的手,看看自己的身體,這個事發生得有點突然,自己這具身體,好像是“自然而然”的就答應下來,還有從內心深處涌出來的那種溫馨的,美好,家的感覺。
通過記憶中的碎片,楊改革想起來了,正是這位懿安皇后,努力的說服了自己的哥哥,前任皇帝,否則,自己當不當皇帝,還是兩個字,這樣說起來,這位懿安皇后,還是自己當皇帝的扶植人。
還有記憶中的碎片,是這具身體的前任崇禎小時候喪母,被人欺凌,父親又是個不管事的,曰子難熬得很,后來自己哥哥當了皇帝,曰子才好過一些,從這位懿安皇后這里得到不少母愛和關懷,難怪心中會有那種溫馨的感覺,原來如此,楊改革明白過來了,為什么提起懿安皇后,自己內心深處的反應會如此強烈。
還有兒時一些被人欺凌的事,都一一的刻在了記憶的深處,這次,一股腦的涌了出來,楊改革才知道這事情的原委。也感嘆,這這崇禎,小時候的曰子,也很凄苦啊!也沒過好曰子。
楊改革長嘆一口氣,自己這個皇帝,欠這位懿安皇后的可是太多了,那就趕緊去,看看自己的這位皇嫂有什么事。
“大伴,去懿安皇后那里。”楊改革說道。
“遵命,陛下…”
“擺駕慈慶宮…”御輦一路浩浩蕩蕩的直奔慈慶宮。
…慈慶宮在紫禁城的東面,很快就到了。
紅墻綠瓦的宮殿,修繕得還不錯,走到這里,楊改革內心,涌現更多的是兒時在這個地方嬉戲,在這個地方煎熬,在這個地方遭人欺凌的事,紛紛繁雜的浮現在心頭。呆呆的看了一陣自己兒時的住所,嘆了口氣,才去見自己的皇嫂。
“由檢給皇嫂請安,皇嫂可好?”楊改革很“自然”的就給這位懿安皇后,自己的皇嫂行禮了,楊改革幾乎就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適。
“皇上已經是天子了,不能像以前那樣了,得注意禮節,皇上隨便坐吧。”懿安皇后大概二十來歲的樣子,比崇禎大不了多少,穿戴這鳳冠霞帔,整個人顯得端莊靚麗,正在笑吟吟的望著楊改革。
楊改革心中的那種溫馨,又來了,趕緊道:“皇嫂找由檢有何事?”
懿安皇后剛剛還笑吟吟的臉上,帶著一絲憂愁,道:“陛下坐吧,哀家有些家常,想找皇上拉一拉。陛下聽完再說。”
說道拉家常,楊改革心中那種難以言表的苦楚,又涌現了出來,這當皇子的時候,正是在這座宮殿里,可沒少被人欺負,母親還被人害死,那種痛苦,楊改革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想著,想著,這眼角就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懿安皇后說是拉家常,但是一句話沒說,也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出,沒過多時,這也是眼角紅了,眼淚也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楊改革通過“閱讀”這記憶碎片,發覺這皇宮里的生活,當真是黑暗透頂了,自己是皇子,還被欺負得夠嗆,甚至連生母,也被人活活打死了,隨時生活在死亡的陰影里,這曰子,過得那叫一個黑暗,楊改革用自己二十一世紀的經歷和這位“天子”小時候的經歷一比,發現,自己原來生活在天堂之上。
身體不由自主的難過了一陣,楊改革才清醒過來,發覺,這臉上,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楊改革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眼淚,道:“皇嫂為何傷心?可有不順心的事?說給朕聽聽,朕必定會皇嫂出氣。”這崇禎從小的經歷,以及和這位懿安皇后的關系,楊改革這時候才有了一個比較完全的了解。當下就決定,有什么人惹了自己這位“半個母親”的人,自己就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懿安皇后傷心的抽泣了半天,才道:“此事,哀家也知道,和國事有莫大的關聯,哀家本不該多嘴,只是,心中怨恨,實在難以消除,只盼之陛下能給哀家出口惡氣。”
在楊改革的“心目”當中,這位自己的“長輩”一直都是溫柔,善良的人,什么事讓她如此的怨恨?
“皇嫂只管說,不管事關什么國事不國事,朕為天子,朕必定為皇嫂出這個怨氣。”楊改革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經歷,決定不管牽涉到了什么事,也要順了自己皇嫂的心,讓她心中舒坦舒坦。
“聽說陛下,準備大赦天下,這魏逆案牽扯其中的很多人都可以赦免了?皇上還把魏逆安置在了鳳陽?”懿安皇后說的果然是國事,這件事,楊改革已經撈了五百萬兩銀子了,還準備用魏忠賢牽制朝中的大臣們,把他作為一個靶子,把他作為一把懸在諸多大臣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來用的,鐵定是朝中最重要的事,現在自己的皇嫂拿這魏忠賢說事,真的是和國事有莫大關聯,楊改革稍稍遲疑了一下。
“此事確又其事,不過那不過是朕的一個幌子,皇嫂想必也知道,這國庫已經告罄,全靠內帑支持,朕這內帑,現在也所剩無幾了,所以,就以魏逆為幌子,讓他們納贖罪銀,以解朕的燃眉之急而已,再者,朕剛登基,許多老臣未免會欺朕年少不懂事,朝事不穩,朕把這魏逆留在鳳陽,為的就是以魏逆遙制朝中的大臣,讓朝中的諸公對朕有所顧忌,不敢欺瞞朕。”楊改革面對自己的皇嫂,就直接說了實情了。
“唔…唉!…皇上這件事做得對,國家多事之秋,應當攢些銀子在手里,否則一旦災禍來臨,手中無錢,縱使是天子,也未免有力未逮,為祖宗江山社稷著想,皇上做的是對的…”懿安皇后聽了楊改革的解釋,長長的舒了口氣,眉頭擰得更加的緊,眼神里帶著憂傷,再不談什么怨氣之事了,轉而和楊改革談起這收贖罪銀的事了。
“皇嫂,是何人何事惹得皇嫂傷心怨恨?皇嫂告訴由檢,由檢必定給皇嫂報仇,讓他不得好死。”楊改革見自己的皇嫂轉而稱贊起自己撈銀子的事,不提為什么怨恨的事,明顯在轉移話題了,又連忙問是什么事。按理說,這貴為先帝皇后,如今的懿安皇后,應該不會有什么人膽子大到如此地步,敢惹這個明帝國身份最顯貴的人。如果是內廷的太監,只要知會王承恩一聲,王承恩知道自己和懿安皇后的關系,必定會懲罰那個犯事的太監,即使是懿安皇后親自處置,王承恩也不會多說半個字。這難道是外面的人欺負到皇宮里來了?楊改革“兒時”的傷疤發作,準備殺幾個人立威了。
懿安皇后輕輕的啜了幾聲,才道“唉…哀家不該讓皇帝過來的,這件事,事關國家社稷,哀家不該多嘴,皇上還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哀家不該麻煩皇上,壞了皇上的大計。”懿安皇后轉而閉口不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