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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累

  楊改革的拳頭一直在砸在自己的手掌上。

  房間里,就是楊改革一個人拳頭砸手掌的聲音。

  這開中法,當真是牛b的一塌糊涂,自己只要努力的曬鹽,利用鹽換取糧食,這明末的災荒,似乎根本不在話下。楊改革處于神游狀態了,思索著。

  “徐師傅,這開中法,一石糧食交換多少鹽引?”楊改革覺得,先把全國的鹽產量搞清楚再說,先把這換取的比例搞清楚。

  徐光啟顯然研究過這鹽政,當即就說道:“回稟陛下,根據距離的遠近,一引的鹽可以換一到五石的糧食,如果陛下開中陜西的話,經運河,走黃河,到開封,一引鹽大約可換三石糧食,如果要到西安,大約有兩石有余,如是陜北諸縣,估計能有一石幾斗就不錯了。”徐光啟預估了開中法的交換比。

  “一引是多少鹽?”

  “回稟陛下,一引就是鹽三百斤。”徐光啟立刻答了出來。

  到災區的一引鹽差不多平均可換二石糧食,也就是說,差不多是3:2的比例,三百斤鹽換二百斤的糧食。楊改革在心中思索著,如果是這個交換比,那得看這全國的鹽產量有多少了,如果鹽產量足夠的高,楊改革不介意用海里的鹽去換糧食,至于鹽商們的利益,在楊改革看來,還有什么比明末的農民起義更加可怕?自己手里的錦衣衛,刀子還是砍得動人的。楊改革這次,打算豁出去了,誰敢擋自己,自己就去砍誰,以前一直都在告誡自己,不要輕易的摻和進鹽鐵之類的業務里去,但是現在,楊改革被銀子逼得心動了,心中異常的激動,想著要像古惑仔那樣猛烈的去砍人,去砍那些鹽商,楊改革狠狠的砸自己的手掌。

  “徐師傅,我朝一年能發多少鹽引?”

  “回稟陛下,我朝現行綱法,每年十綱,每綱鹽二十萬引,每引折鹽三百斤。”

  綱法?又出了以個綱法?楊改革頭暈,剛才還不是在說開中法嗎?現在又出了綱法了?每年十綱,每綱二十萬引,就是每年二百萬引鹽,每引折鹽三百斤,這樣算下來,每年明朝的鹽引,大約在6億斤鹽左右,這個數字,十分的龐大,楊改革也是吃驚,怎么這個吃鹽這樣厲害。

  “什么是綱法?我朝每人每年要吃多少鹽?”楊改革稀里糊涂的又問到這個,對于古代的一些專業術語,楊改革摸不著門,本來一開始沒打算參合這些有著盤根錯節利益的東西,楊改革也知道,這鹽鐵茶等等古代賺錢的門路,里面的關系都是盤根錯節,互相依靠的,楊改革在槍桿子硬之前,不打算理這些東西的,但是現在,災害即將來臨,不得不冒險,不得不像古惑仔那樣,拿著砍刀去砍人了,楊改革要砍的對象,就是鹽商,和那些貪墨的官吏。

  “啟稟陛下,一個五口之家,每年大約需要食鹽五十斤,每人每年大約需要十斤鹽左右。”徐光啟果然是做過功課的,很快就報出了數字。

  每人每年吃十斤鹽,楊改革很詫異,自己什么時候這樣能吃鹽了,記得以前炒菜,都只放幾勺就夠了啊!一年吃十斤?如果是年產六億斤的鹽產量,除以十斤,那豈不是說,明朝只有六千萬人口?這個,貌似明顯不太對頭啊!記得,很多文獻上,這明末的人口,都在千萬,接近一億人口,甚至有的說明末人口有一億多,接近兩億。現在按這鹽引的數量來看,私鹽的買賣還是很興盛的,楊改革估計,有至少一半人吃私鹽。那豈不是說,這鹽稅,其實,只收了一半?楊改革再次對這明朝的行政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徐光啟又給楊改革補充知識:“回稟陛下,綱法就是將天下鹽商所領鹽引編成綱冊,分為十綱,以‘圣德超千古凰鳳扇九圍’十個字編為冊號,綱冊許各商永遠據為“窩本”,每年按照冊上舊數派行新引,無名的不得加入,也就是民制商買商賣包銷,朝廷只負責從中抽稅。”

  包銷?壟斷專賣,還是世襲的壟斷專賣。楊改革頭大。這鹽業上的利益糾纏,果然不是一般的亂,自己要涉足鹽業,看來,現在是連門都還沒摸清。

  楊改革云里霧里搞不清,這件事,還真的要仔細的搞清楚才行啊!什么開中法,綱法,什么包銷,窩本,鹽引,亂七八糟的。楊改革已經徹底的頭大了。如果自己準備切入鹽業里,根本不知道從那那里切入比較好。

  “徐師傅,依你看,該如何行這鹽業的開中法,或者說綱法呢?”楊改革抹抹頭,腦袋已經一團漿糊了。還是問徐光啟得了,既然徐光啟敢說重開開中法,顯然,是有了對策的。

  “臣以為,應該重開開中法,鼓勵商人運送糧食到邊關,或是陜西災區賑災…”

  楊改革正準備答應下來這個事,這個事,看著是個好事。三百斤鹽可以換到災區二百斤糧食,每年有據可查的就有二百萬引的鹽,可以換成一百多萬石的糧食,如果運倒水運方便的開封,可以換到四五百萬石的糧食,這個似乎,每年只要使勁的曬點鹽,就可以平災了,而曬鹽,對自己這個穿越者來說,更是不再話下,特別是自己這個百度男,回去搜索一下百度,立刻就有知道怎么曬鹽了,沒有什么比這個更加美好的事了。何況,每年吃私鹽的人有一半以上,如果把鹽業抓緊一點,那么,這個鹽業的潛力,似乎更加的大。楊改革信心滿滿,準備今天晚上回去查查,這曬鹽場是怎么曬鹽的。這鹽一曬出來,成本立刻大降啊!似乎更能賺錢。

  一邊有人出來,奏道:“啟稟陛下,萬萬不可,綱法為朝廷每年輸百萬銀兩,邊關糧餉,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綱法,一旦停了綱法,這戶部虧空更是是厲害,邊關的糧餉,更是難籌。”

  “啟稟陛下,綱法萬萬不可廢,這朝廷開支本已窘迫,如果停了綱法,朝廷更是虧空得厲害。陛下萬萬不可。”

  “陛下,綱法不可廢,每年百萬兩的鹽課,如果陛下廢了綱法,這百萬兩那里去找去?”

  …一群大臣羅哩叭嗦的說綱法不可廢。原本就是一團糟的楊改革,更是被吵得暈頭轉向了,楊改革今天,已經徹底的被這鹽弄暈死了。現在又被一群大臣吵鬧,更是頭暈眼花,分辨不清。

  此前,楊改革一直就很忌憚,自己如果動手鹽業,這鹽商們和官員們勾結,拿鹽稅卡自己的脖子,或者以停鹽威迫自己。自己投鼠忌器,所以,一直告誡自己不要隨便動手,一旦動手,就要往死里整,讓那些鹽商永不翻身。

  本來有點心動,準備插手鹽業,被這些大臣一吵,楊改革的膽子又縮了回去了。

  不過,一道閃光劃過了楊改革的腦海,被楊改革捕捉到了,至于這鹽法的好壞,楊改革覺得,自己已經有了一個標準了。

  “等等,剛才哪位愛卿說我朝每年入鹽課百萬兩的?”楊改革迅速的抓住了這個尾巴。每年一百萬兩的鹽稅?不是記憶中的數百萬兩?如果自己的數學算的沒錯,那么,鹽稅這個類似”強制人頭稅“的東西(特權階級可以免稅,可以做假帳,卻不能不吃鹽,鹽稅天然而準確的人頭稅。),每個人就收了一分多的銀子(0.016兩銀子),這明朝的稅當真是低的可以。難怪歷史上的崇禎沒錢去打仗。如果每人吃十斤鹽,那么,每斤鹽課稅,實際才0.0016兩,也就是一斤鹽征收不過兩個銅板的樣子。

  剛才那個說百萬兩課稅的大臣站出來,說道:“回稟陛下,我朝鹽課,每年確實有百萬兩,甚至還在逐年增加,想今年,增個幾十萬兩不成問題,陛下如果廢了綱法,這鹽課,要征收,可就難了。”

  楊改革心中已經明了,覺得這些個大臣,始終再和自己繞,始終不肯把真正的秘密告訴自己,始終不肯把最核心的問題跟自己解釋清楚,直接就問了:“那宋朝每年的鹽稅能課多少?”

  楊改革覺得,這千說萬說,千繞萬繞,始終繞不過“貨比貨”,宋朝和明朝都是大一統的封建王朝,那自己干嘛不用宋朝的記錄來比一比這鹽稅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則,光是一群大臣跟自己唱不能加鹽稅,不能廢綱法,那有個屁用。

  這鹽稅,楊改革總覺得,自己總像是在霧靄之中游走一樣,看不清方向,也弄不明為什么,不知道該走向哪里。就連徐光啟,說得也是含含糊糊,不明所以,其他大臣,更是勸自己不要弄綱法。這問題到底在哪里,楊改革費盡心思了半天,也沒弄明白一大堆的古代專業術語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過,顯然有個大臣把話說漏嘴了,每年有百萬兩的鹽課,既然有數字,那自己直接就可以用數字做比較。或者是做一個宋代和明朝的鹽課對比圖,這樣,豈不是一目了然了?自己是個二十一世紀的人,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

  宋朝,是前朝,有歷史記錄的,自己為何不和宋朝比較一下,這不就得了嗎?

  楊改革的頭腦逐漸的清晰起來,這問的問題,也問到了關鍵,群臣見皇帝忽然問宋朝的鹽稅,都面帶驚悚,互相望了望,沒人做聲,徐光啟則是面無表情的不知道盯著什么,孫承宗更干脆,閉目養神。

  見半天無人答話,楊改革又問道:“宋朝每年能收多少鹽稅?”話音里,已經帶著一點怒氣,楊改革看群臣的表情,就知道這里面有貓膩,見群臣是這副態度,心中更是大怒,忽悠皇帝也不帶這樣明顯的,這分明就在皇帝的臉上寫“凱子”“白癡”“傻瓜”。

  一位大臣見皇帝的話越來越冷,忍不住,站出來,道:“啟稟陛下,此事,要查史料才行。”

  查資料?楊改革覺得這個人的話挺有意思,什么事都要查史料,那要你們這些內閣,輔臣,尚書干什么?吃干飯嗎?心中怒火,已經怒不可遏了,就要發作出來。

  “回稟陛下,宋朝每年能收二千五百萬貫的鹽課,最高甚至到過三千余萬貫。”徐光啟帶著一點激昂的話語,將這宋朝的鹽課喊了出來。

  “二千五百萬貫?二千五百萬兩銀子?朕沒聽錯?”楊改革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八斗,真的震驚了!二千五百萬兩銀子,這個比明朝全年的賦、稅總和還要高啊!我的天,要是每年像宋朝那樣收兩千多萬兩的鹽稅,那自己還要開什么金手指?還要什么百度?拿著這些鹽課,就可以掃平李自成,踩死野豬皮了。

  見徐光啟將這“秘密”說了出來,其他大臣,臉色劇變。剛剛還在為每年一百萬兩銀子的鹽課奔走疾呼,叫綱法不可廢,現在徐光啟就爆出來,宋朝每年二千五百萬兩銀子的鹽課,這相差幾十倍,叫這些大臣如立錐頂。不住的拿眼睛瞟皇帝,看看皇帝會怎么發火。

  二十五倍的差距,楊改革跌坐在龍椅上,心中一片冰涼,哇涼哇涼。都說明朝的黑暗,卻沒想到能如此的黑,黑了二十四倍以上的利潤,如果不是徐光啟爆出這其中的差距,楊改革打死也不相信,差距如此的大。二千五百萬兩銀子和一百萬兩銀子,這之間的差距,就是統計局出面,也統計不出什么好花樣來。

  “我朝和宋朝領土誰大?人口誰多?鹽價如何?鹽稅如何?”崇禎皇帝冷得像快冰,將這本來還算暖和的文華殿,凍得像塊冰。

  “回稟皇上,我朝比宋朝領土大,人口在冊的和宋朝相仿,但是實際人口肯定比宋朝多,萬萬人口是有的;宋朝鹽價一百二十文每斤,我朝三百六十文每斤;宋朝鹽稅每斤鹽抽五十文的樣子,我朝鹽稅每斤鹽抽二十七文的樣子;宋朝每年鹽稅高達二千五百萬兩以上,我朝每年一百萬兩的鹽稅…”徐光啟顯然研究過了這鹽政,這數據,一溜的報了出來。

  聽這些數據,崇禎的心,一片冰涼。鹽價是宋朝的三倍,稅率只有宋朝的一半,人口比宋朝還多,收的鹽稅卻只有宋朝的零頭不到,連該收的鹽稅都沒有收到零頭。這,不該如何說了。楊改革忽然覺得,這明朝不滅亡,都沒有天理了。楊改革的心,真的是被這種“天才”般的數據給冷死了,楊改革頹廢了,忽然覺得,自己是在太異想天開了,還指望著中興大明,看這種鹽稅的“漂沒”程度,還是就這樣讓這個腐爛透頂的王朝自生自滅吧,大明朝,見鬼去吧!

  崇禎皇帝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默默發呆,眼中透著深深的悲哀,冰涼的眼神望著遠方,透出一絲絲的絕望,群臣站立于底下,望著皇帝,希望皇帝發火,已經做好了承受皇帝怒火的準備,寂靜的文華殿里。壓抑,難受得很。

  楊改革現在才知道,為什么徐光啟說這件事的時候,吞吞吐吐了,為什么說這件事的時候,顧慮那樣大了。這件事,其實就是整個大明朝官商勾結,貪污漂沒,欺瞞皇帝一個人而已,還把皇帝弄得云山霧罩,不明就里,以為這樣就可以繼續自己的快活生涯,殊不知,華夏民族的厄運就在這些人的貪婪里降臨了。

  楊改革的心有點冷了,自己這忙死忙活得為啥啊?又是造玻璃,又是搞紡織的,不過是想賺點錢養點軍隊,不讓生靈涂炭嗎?現在倒好,這鹽稅,每年就被“漂沒”去千萬兩,只剩一個零頭了給自己,那還是除以三的零頭,自己這個穿越者過來開金手指賺錢,忙里忙外的,以為很牛b了,其實,不過是一笑話罷了。

  楊改革的心,在流淚。

  楊改革忽然發覺,自己好像很疲倦,這鹽稅的事,也不想討論了,純粹是蛋疼得沒事,回家睡覺去。淡淡的說了句:“散了吧,回家洗洗睡了。”說完,拖著沉重疲倦的身體,回乾清宮了。

  其余大臣面面相窺,見皇帝居然沒發火,顯然不太正常。似乎非常的失望和累。誰又知道,崇禎此時的心里在流淚,為華夏民族而流淚,為貪婪的明朝精英們流淚,為華夏那些慘死,為華夏陪葬的人們流淚,也為華夏的苦難而流淚。

  一些人不懷好意的看著徐光啟,那眼神,好似在怪徐光啟把籠罩在皇帝頭上的迷霧吹散,消除了霧靄,這皇帝知道了這其中的奧妙,看樣子皇帝是深受打擊,不知道要發什么瘋呢,都怪你這個說真話的家伙,以后離他遠點,拆他的臺。

  徐光啟則一臉決絕的昂首挺胸站在那里,絲毫不動,絲毫不在乎別人毒惡的目光,眼睛盯著皇帝遠去的身影,似乎在思索什么,帶著一絲焦急。

  大臣們紛紛搖頭離去,孫承宗一直在閉目養神,睜開眼睛,見其他人都走了,才對著還站在那里呆望的徐光啟道:“子先兄,承宗支持你!這大明朝,確實到了非下重藥不可的地步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還害怕什么,不是嗎?”說完,孫承宗也自己走了出去。

  徐光啟這才松了一口氣,這次給皇帝揭開鹽課的重重黑幕,他得罪的人,可以說是半個朝廷,幸好,這孫承宗還支持他,皇帝還支持他,否則,他形單影獨,別說改革鹽稅的事,就連站在朝堂上的資格都要丟掉,不改革鹽課,這樣下去,大明朝除了漸漸窒息,別無他法。孫承宗也沒說錯,自己還有幾年好活?還怕什么?

  崇禎楊改革則自己一個人獨自回了乾清宮,上床就睡。這心,傷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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