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進入了文藝協會的小樓內,陳然就在外面等著,他讓郭海抱著破罐子去文藝協會內,自然不是為了讓文藝協會那些專家們鑒定的,而是要直接出手的。
陳然相信那些專家們見到這件破罐子,只要他們能看的懂,就肯定會出價收下的,價位也不會給的太低,這樣的鑒定組織本來就是為民間服務的,他們出手收東西一般也都是按實價收,即使有一點的差錯,也不會錯多少。
當然,一般來說,他們是不會出手的,只是負責鑒定,不過若是碰上對某方面研究價值很高的文物之時,就會出手,其實研究價值高的文物,都會有人當場遞價的。
這件破罐子卻是一件戰國時期的青銅編镈,只不過是破損的,編镈紋飾、形制與編鐘相仿,通常與編鐘、編磬配合使用,為打擊樂器,對研究戰國時期的樂器有著很高的價值,畢竟被發現的青銅器雖多,但編镈卻極少。
這么一件不起眼的破罐子之所以會引起陳然的注意就是因為這件編镈的殘破斷口處灰白泛紅的銅質,這是只有戰國時期才有的青銅合金的特點。
望到這樣的銅質,陳然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經過觀察和探測之后,沒想到這件編镈竟然還真的是真品。
對于公安局里出現一件這樣的青銅樂器,陳然并沒有什么驚訝,因為在中原省無意之中發現一件青銅樂器,是很正常的事情,迄今為止,在中原省已被發現的青銅樂器可謂是藏量驚人,種類繁多。
中原曾經是夏王朝的中心地區,而在夏王朝和夏王朝之前的樂器大都是青銅樂器,由此,對于發現一件青銅樂器,陳然倒是不算驚訝,讓他驚訝的是這么一件青銅樂器竟然會被當成一個垃圾桶就這么隨意的丟在外面。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這件編镈是公安局曾經破案的一個證物,或者說是一件兇器,也就是打架的時候,用了這個東西傷了人,而在這之前,這件編镈一直都是被拿來當成水桶用的,破損的太厲害了,下面的那個鈕都斷掉了,整體上哪像是一件樂器,根本就是一個在早些年時候用來裝水的銅質的水桶。
當時那個案件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后來啊,這件編镈就一直在公安局里保存著,碧水的公安局曾經搬遷過一次,十多年過去,哪會有人在意這個破東西,再后來不知怎么的就被人給拿了出來放在院子里當成了花盆用,而在去年的時候,公安局修建南面的走廊,就正好拿來盛裝水泥了。
除了有些沉之外,表面上是一點也看不出是銅質的東西的。
發現編镈是真品之后,陳然立刻就有了一個想法,他正發愁著該怎么幫助郭海的,如今倒是給了他一個機會。雖然郭海說他家暫且不缺錢,但陳然也知道他家里肯定也欠著不少錢的,直接送錢給他,他不要,那現在就讓他把這件編镈帶出去。
陳然讓郭海把編镈帶出去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郭海把編镈帶出去,雖然也有人會注意,但卻不會放在心上,最多也只是會笑話他一下,而若是換了陳然就不一樣了,陳然要是帶著編镈,那包準就會被人質問,就是門衛也不會放任他帶著離開的,即便只是一個垃圾桶,這種排斥性是天生的。郭海屬于內部人員,帶一件垃圾桶出去,自然沒事。
帶出去之后,按說應該先偷偷藏起來,最好是等兩天再出手的,但經過陳然的慎重考慮之后,還是立刻讓郭海出手。
這東西,放在公安局是一個垃圾桶,但要是有人拿著去賣錢發了財,如果傳出來,那可就變成局里的財產了。
由此,首先這件編镈絕對不能讓人知道是從公安局里撿來的。
陳然選擇在這個時機出手,也是有考慮的,一是放在家里,等以后再拿去出手,那個時候,郭海突然發了財,該往某些方面的想的,還是避免不了,即便本來不是這樣,但有人聯想到今天郭海的奇怪舉動,也會傳出個這樣的事情來,還不如就干脆讓郭海現在就出手,這兩天再讓他開著越野車往局里多跑兩躺,這樣一來,只要郭海不說,大家也都會以為郭海發財是因為有陳然這樣的一個兄弟,肯定不會聯想到其他方面去。
另外一點就是這件青銅編镈被人收回去之后,肯定是要用特殊手法清洗一下的,只要清洗一下,即使有人再見到這件編镈,也不會有人聯想到公安局里的那件破罐子的,何況買主一般也不會拿出來炫耀的。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這件編镈的研究價值是大于其本身價值的,就算直接在碧水出手,也不會造成什么轟動的,碧水縣城被發現的青銅器還是很多的。
在這里,有人或許就會問了,國內青銅器不是禁止私自買賣的嗎?
被禁止私自買賣的青銅器并不是指所有的青銅器,一般來說剛出土的青銅器,按照國家的規定,不管是屬于幾級文物,都是嚴禁交易的,稍有不慎,就要帶來麻煩,而傳世的青銅器卻是可以的,只要別是青銅器的精品,研究價值極大。
通過正規的方法,也就是古玩店,私人交換等等,一些傳世的青銅器,像日常用品,青銅佛像,青銅鏡,或者青銅樂器都是可以收藏和買賣的。
而眼前的這件編镈雖然年代是戰國的,但私自買賣也不算犯法,再說了,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收藏的有青銅器精品的愛好者也不在少數,甚至大部分人收藏的都會有那么一兩件,不都是私下交易而來的嘛,只要別傻不拉吉的大肆的宣傳,那也沒什么。
在這一點上,玩收藏青銅器的大都有一個共識,即便就算不是青銅器精品,只是一般的青銅器,也很少有人拿出來宣傳,大多都是自己賞玩的,這也是陳然敢立刻讓郭海出手的原因之一。
郭海并沒有讓陳然久等,才過了七八分鐘的時間,就從文藝協會的小樓里走了出來,當然,是兩手空空的走了出來。
只不過是令陳然有些詫異的這家伙臉上沒有一點驚喜的神色,甚至一絲激動的神色都沒有,板著一張臉,好像誰欠了他錢似地。
怎么回事?難道出現了什么意外?
陳然不由得奇怪的猜測著,這樣猜測著的時候,他就抬腳迎了上去。
“沒有賣…”迎上郭海之后,陳然還沒說完的,就被郭海給拉住了,郭海也不吭聲,拉著陳然就往院外走去,甚至是越野車也不要了。
怎么回事?
這下子陳然更加的奇怪了!
不過郭海就是憋著嘴一聲不吭,直到走到拐角處,站在文藝協會的小樓再也看不到他們的時候,郭海才張了嘴。
“先別管車了,咱們趕緊跑吧!”郭海回頭緊張的望了一眼,接著拽著陳然就要跑:“快點,別到時候人家察覺不對,追上來讓咱們退錢…”
聽了郭海前面所說,陳然還有一些驚疑不定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會淪落到車也不要了,也要先跑路的地步,緊接著聽了郭海的后一句話,他立即就傻了眼,一般不說粗話的他也忍不住想說一聲,我靠。
“跑啥?”陳然不緊不慢的停下腳步。
“我日,趕緊跑,一會說不定人家就追出來了!”郭海見到陳然竟然停了下來不跑了,頓時就急了,伸手就要拽著陳然的胳膊。
伸手推開郭海的手,陳然有些無語的說道:“好了,跑啥啊跑,先說說賣了多少錢?”
一提到錢,郭海立即就興奮了起來,興奮之余,還不忘回頭瞧瞧有人追上來沒,看到沒人追上來,才松了一口氣,不過還是把陳然給拉到了文化宮大門口的臺球俱樂部樓道里。
“我靠,剛才真是見鬼了,我進去的時候,就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在,他說他姓王,還自稱專家呢,以我看,就是一個標準的二百五,他就掃了兩眼,就問我賣不賣,我按你說的告訴他這是我家的傳家寶,誰知還沒說完呢,他就不讓我說了,直接問我賣不賣,我說賣,他就伸出了三根手指頭,說他出價三萬買下…”
“三萬?”郭海滔滔不絕的講到這里的時候,一下子就被陳然給打斷了,陳然差點把鼻子氣歪,恨鐵不成鋼地瞪著郭海:“三萬!三萬你竟然就賣給他了…”
正興奮的講著的,突然被陳然打斷,郭海也急了:“我日,你聽我說完嘛,我一聽是三萬,當時就驚呆了,阿然,真有你的啊,沒想到就這么一件破罐子還真值這么多錢,我靠啊,三萬都比我一年工資還多了,他說是三萬讓我賣給他,我就沒接聲。”
你還算聰明!
聽到這里,陳然才放下心來,這家伙要真是三萬就賣了,他就還真是哭笑不得了,畢竟古玩一行,錢貨已到手,那就成定局了,是反悔不得的。
實際上,對青銅器的價位,陳然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因為國內禁止青銅器私下買賣的原因,價位普遍都較低,不過就算再低,這件青銅樂器也不可能只值三萬的。
這個姓王的專家只出價三萬,陳然就感覺對方有些不厚道了,他之所以來到文藝協會里,而不是直接拿到古玩店賣,就是因為一般來說,文藝協會這樣的鑒定組織是不會給出多低的價的,就算差點也只是差個一成左右,遇上狠的也就差個兩成。
而古玩店里,那就是能差多少就差多少,最多也就給你四成的價,如今這個姓王的家伙給的還不知道有沒有十分之一呢。
接著只聽郭海又說道:“我沒接聲,他就說他給我的這個價已經是市場價的最高價了,再加也加不了多少了,要是拿到其他地方,連他給的這個價位的十分之一都不一定有,還說了像他們文藝協會若是收東西,都是實價給的,不會欺騙群眾,這一點,問問行內的人都知道,最后又給我說,我要是愿意就賣他,不愿意可以拿到其他地方看看,三萬的價位,我哪還不滿意啊,聽他這么一說,再加上既然你帶我來到這里,他說的肯定也不假,我就答應了下來。”
剛剛放下心來的陳然,聽到這里,那眼神立刻就變得恨不得生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