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焰閃

　　大陸新歷404年二月，帝國對于西面邊境的防御陣容已基本告一段落，大約有數萬的帝隊被調往小城羅恩，當然，現在這個小城早已被改名為羅恩要塞，在十幾位帝國魔法師的協助下，建設成為一座防御獸人的重要軍事基地——現階段人類，不，是帝國對待獸人的態度仍然是以防御為主的策略。

　　當然，這并非是作為一國之主的薩森王十三世目光短淺，相反的，薩森王十三世雖然早已曰暮西山，但是他的雄心壯志卻未曾被熄滅過，對于薩洛尼亞的妥協只是出于對失去親人的國民的負罪與內疚，這位統治了帝國四十多年的老人在年輕時便是一位富有攻擊姓與侵略姓的君王，對待周邊種族的態度十分強硬。

　　尤其是在野蠻人與周圍附屬公國的問題上，雖然人類世界只存在帝國與教廷兩個大國，但是周圍仍然存在不少小公國，這些公國有的早在薩森王一世時便存在、得幸帝國敗于薩洛尼亞才能存活下來，而更多的，則誕生于帝國歷代的貴族分封制度。

　　關于帝國貴族分封領土這一問題，帝國一直處在混亂當中，就像帝國的貴族制度一樣，哪怕是同樣的爵位，也許在地位上就會出現差距，這在兩個家族的家徽上能夠直接體現出來。

　　凡是在家徽上攜有帝國國徽部件的家族，基本上都是直屬于帝國皇室的貴族家族，就好比拉維亞的祖父，阿爾塔克領土法華利亞大公，這個家族上就帶有利劍與荊棘，利劍代表軍功，荊棘代表堅韌，這兩者都是構成帝國國徽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就是說，法華利亞家族是歷代皇室最信任的邊防守衛者，也就是說，雖然阿爾塔克是一個公國，但是她是隸屬于皇室、效忠于薩森王的直系公國，就像歷代薩森王屢次調集糧食運往阿爾塔克地區，這塊土地的領導者、大公，與帝國一直處在關系密切的情況下，反過來說，如果一位領主長期與帝國關系并不是那么密切，那么，也許就會成為附屬公國。

　　直隸公國與附屬公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直隸公國不需要向帝國繳納賦稅，若是處在資源緊張的情況下，甚至可以向帝國尋求幫助，而且其軍隊相當于帝國直屬軍隊，大公則具有指揮官的權利與義務。這里暫時不提。

　　而如果是附屬公國的話，待遇便沒有這樣優厚了，附屬公國的在軍隊的組成上，帝國一直加以克制與約束，有的公國，甚至無法組建一支五千人的軍隊，要知道，阿爾塔克可是足足有四五萬的邊防軍！

　　同時，附屬公國還要對帝國繳納賦稅，相反的，帝國卻從來不會援助附屬公國，物資上是這樣，軍隊上也是這樣，除非是外族入侵。

　　在帝國幾百年的演變中，國徽幾度出現變化，但是構成國徽的基本部件大多時是武器、坐騎、騎士、動物、邊飾等等，武器包括雙劍、單劍、盾牌、槍刺、魔杖等等，坐騎包括戰馬、飛馬、獅鷲等等，而動物一般都指代黑鷹與獅子，只有極少時間才會出現白鴿，而邊飾在近代一般都由各種鮮花構成，早期則是荊棘。這里暫時不提。

　　而正是由于這種差別待遇，附屬公國與帝國之間的關系并不和睦，因為說到底這些附屬公國大多數是由于地域的關系被帝國冷落了，只有像阿爾塔克那樣處在緊要地域的公國，才是帝國歷代關注的對象。

　　教廷有教廷的苦衷，而帝國也有帝國的憂慮，比起幾百年前，帝國現在雖然仍是那樣強大，但是維系這強大的根本，卻僅僅只是一根纖細如絲的繩索：阿爾塔克的貧瘠、奧佩瑞爾斯富商與薩森皇城貴族之間的矛盾、薩森皇城貴族與其他各地貴族之間的矛盾、老牌貴族與新晉貴族之間的矛盾、帝國與附屬公國的不合、直隸公國與附屬公國之間的不合、帝國與矮人之間的關系、帝國與野蠻人之間的關系，就算暫時解除了神圣教廷薩洛尼亞的威脅，然而其余這一切，仍然持續惡化著。

　　再加上當代的國主、薩森王十三世年已老邁，在關于繼承人的問題上，貴族、不，是薩森皇城的高層貴族，他們本身就產生了爭執與不合，誰都知道，王位誰屬，能直接影響到貴族本身。

　　再加上其余未曾暴露出來的隱患…所以說，帝國雖然看似強大，其實內部反而不如教廷穩定，這僅僅是表面上的強大…當然了，這一切我們的主角并不知道，相信對于這些勾心斗角的麻煩事，他也沒興趣知道，他現在唯一關注的，只有魔法！

　　而且是跨越一般青魔法使用方式的黑魔法！

　　記得，當霍得教授黑著臉將一群低著頭、悶不吭聲的孩子們帶回里約村莊的時候，江哲仍然回想著先前遇到的那些岡戈羅。

　　在那種不死的怪物面前，江哲深深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薄弱，說實話，他不喜歡那樣！

　　不喜歡！

　　所以，當霍得教授用低沉的口吻將這群孩子統統訓了一通、再將他們打發回自己的房間后，江哲獨自一人找到了教授。

　　“教授，我需要學習更強大的魔法！”

　　霍得教授楞了楞，這使得他猶然帶著怒意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但是他聽出來了，自己這位中意的學徒，所說的是‘需要’，而不是先前的‘想要’。

　　這是一種成長！

　　不為人察地，霍得教授的眼中閃過幾絲欣賞與欣慰，淡淡說道，“更強大的魔法？索斯，魔法的世界中不存在最強大的魔法…”

　　話音剛落，江哲抬頭說道，“是的，教授，所以我所說的‘更強大’，是建立在合適我的魔法的基礎上！”

　　“哼，”霍得教授輕輕哼了哼，故作發怒得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索斯，你覺得在發生過這件事后，現在我會教你更高深的魔法么？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會老老實實回自己的房間…你們也太胡鬧了！竟然敢偷偷跟著我…你還有什么要辯解的么？”

　　江哲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他并不是一個喜歡推卸責任的人。

　　“唉！”似乎是發覺自己的語氣過重，霍得教授輕輕嘆了口氣，撫摸著江哲的腦袋語重心長說道，“索斯，世界的大，是你們現在所無法想象的，現在…現在你們還沒有那個資格與實力站上這個舞臺…所以，不要急，也許十年后，也許二十年后…”說著，他頓了頓，撫摸著江哲的頭發喃喃說道，“不要急，孩子，你會比我走得更遠的…”

　　“什么？”顯然，江哲沒能聽到教授最后的喃喃自語。

　　“呵，”輕輕拍了拍眼前這個小鬼的腦袋，霍得教授微微吸了口氣，搖頭說道，“不，沒什么，回去休息吧，索斯！”

　　“可是…”

　　“沒有什么好可是的！”一手搭著江哲的肩膀，霍得教授用不容反駁的口吻說道，“回你自己的房間，索斯，今天我不會教你任何魔法與技巧的！”

　　讓霍得教授感到意外的是，眼前這個小鬼在抬頭看了自己一眼后，竟然就乖乖回自己的房間了。

　　這太不可思議了！

　　望著自己中意的學徒不急不緩地上了閣樓，霍得教授驚訝得瞅著他背影看了半天，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什么時候這個小鬼變得這么乖巧了？

　　難道是因為差點遇到生命危險的原因？

　　很顯然，這個解釋霍得教授自己都不相信。

　　結果第二天清早，當霍得教授從村落里帶著新鮮的牛奶與食物回來時，就被江哲堵在了門口。

　　“教授，現在可以了吧？”

　　“…”霍得教授楞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搖搖頭苦笑說道，“真是一個不可愛的小鬼啊，不過呢，呵呵，我不是說‘今天’不教你任何魔法與技巧么？”說話的同時，夾著一大包食物的教授眨了眨眼，模樣有些逗人。

　　但是江哲可沒有絲毫想笑的意思，他的表情顯得十分郁悶。

　　“好了好了，”進了屋子，霍得教授將手中的食物放在長桌上，隨即抬頭望了一眼天花板，輕聲說道，“跟我來！”“恩！”江哲重重點了點頭，他就等著這句話呢。

　　順著屋外碎石鋪成的小路，兩人走到屋子后面的一個空曠地，這時，霍得教授轉過頭來，望著江哲說道，“我感覺地出來，索斯，你與前幾天的你，有些不同了…”

　　“咦？”江哲疑惑得抬起頭，卻見霍得教授哈哈一笑，眨眨眼說道，“我聽說了哦，你保護了拉維亞…”

　　“額…”

　　“做得很好！”霍得教授肯定地贊許了一句，隨即板起臉，皺眉說道，“但是你的表現讓我十分失望！僅僅只是二、三十頭岡戈羅，不，那些不死的怪物配不上這個名字，它們只是一些能夠重塑身體的僵尸，沒有智慧、沒有靈魂，而你是活生生的人！索斯，魔法是美麗的，是神奇的，那么你施展的魔法，稱得上美麗，稱得上神奇么？你擁有成為魔法師最杰出的天賦，但是你的骨子里，卻像一位騎士一樣作戰…”

　　“教授，我可不記得我提著利劍去戰斗…”

　　“呵，這只是一個比方而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霍得教授自嘲般笑了笑，語重心長說道，“作為魔法師，在魔法的選擇上，傷害姓魔法與防御姓魔法一樣重要，而相對于你的天賦，你可以不必去刻意學習防御魔法，這一點我能理解，你走的這條路，是所有魔法師想走，但是沒有資格走過去的路…”

　　“我明白的，教授…”

　　“不，你不明白！”打斷了江哲的話，霍得教授搖搖頭，微嘆說道，“其實，我一直在猶豫…知道么，索斯，我想以你的聰明，應該也看得出來，對于你與拉維亞，我并不是用同一種傳授方式，當然，這并不是指理論與實踐…”

　　“難道是…咒語？”

　　“對！”霍得教授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魔法師，不能只依賴咒語施展魔法，這是我反復告誡你的，所以，我并不要求你記住魔法的咒語，甚至相反的，我希望你不必去記那些繁雜的咒語，但是，形成魔法的根本原因、魔法的本質，這一些，你要給我牢牢記在心里！”說著，教授頓了頓，帶著幾絲歉意，說道，“索斯，過去的一年中，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我并沒有詢問你的意見，便用一種特別的方式教導你，我只是一個不合格的教授，那么現在…我再問你一次，你愿不愿意繼續按著這條路學習魔法？”

　　“是教授走過的這條路么？”

　　“…”霍得教授沉默了，過了良久，緩緩點頭說道，“是！但是我失敗了…也許是作為代價，我這一生都無法再達到大魔法師的境界，但是我并不認為這條路是錯誤的！之所以會失敗，只是因為我沒有那個天分…”說著，教授自嘲地搖了搖頭，隨即望著江哲一字一頓說道，“而你，索斯，我一直認為，你能做到我無法做到的事，你會比我走得更遠！”說完，教授望著自己愛徒的眼睛竟然少有地出現了幾絲緊張。

　　“其實，我也不喜歡記那些繁雜、枯燥的咒語呢！”江哲用笑嘻嘻的語氣說道。

　　“嘿！”霍得教授楞了楞，隨即嘴角掛起一絲滿意與欣慰的微笑，反復說道，“很好！很好！”說著，他抬手一指身旁，只見在江哲不解的眼神中，空氣猝然爆開一團青色火焰。

　　沒有咒語、沒有手勢，僅僅只是抬手間一剎那的停頓，青色的火焰便出現了，雖然江哲不是第一次見到，但是仍然感到十分的驚奇。

　　太快了…快到青色火焰已經成形，那撲面的熱量才剛剛傳來，這說明什么？

　　要知道，施展魔法的前提，是利用魔力凝聚相應的元素，這是需要時間的，但是霍得教授僅僅只停頓了一剎那。

　　在凝聚火元素的同時，將其塑造形態，構成魔法，而且形成的魔法仍然具有強大的殺傷力，這需要多么精湛的控制力？

　　望著站在原地盯著那團火焰看的江哲，霍得教授微笑說道，“適合你的強大魔法，其實我很早就傳授給你了，索斯…”

　　“這…這個？”江哲歪著腦袋瞅著霍得教授，表情有些茫然。

　　“呵，”霍得教授淡淡笑了笑，突然眼神一邊，右手平舉一指前方，頓時，江哲身后傳來一一連串的轟響，隨即，他便感覺到那來自背后的熱氣。

　　太…太快了…江哲震驚得回頭，這才發現他身后的幾棵樹，都被青色的火焰吞噬了。

　　“這個魔法不起眼么？這個魔法不具威力么？”每說一個字，霍得教授便指向一處，凡是被他指到的樹木，都在一秒不到的時間內被突然出現的青色火焰吞沒，僅僅幾句話的工夫，江哲便儼然感覺自己是站在一個火焰的世界中，而不是原來的樹林…原來這個魔法…江哲已經驚呆了。

　　“原來這個魔法是這樣用的，對么？”似乎看出了江哲眼中的驚意，霍得教授露出幾分會心的笑意，說道，“索斯，我記得我很早說過，在魔法的世界中，并不存在最強大的魔法，構成魔法等級的，只是該魔法的所施展時的威力而已，也就是說，施展一個禁咒所需要的魔力消耗，我們可以施展幾百個、幾千個火球，這遠遠要比一個禁咒更加強大，但是，一般人無法達到同時施展幾百個、幾千個火球的程度，所以才認為禁咒才是最強大的…呵！

　　其實，禁咒要么就是低級魔法的多重施展、要么就是幾個低級魔法的混合施展，再高深一點的，就是跨系別魔法的混合施展，很少會出現特殊的例子…”

　　“那么這個魔法…”

　　“對！就是結合火球與火苗的全新火系魔法，它沒有被記載在任何一本魔法書上，我將它命名為！”

　　“焰閃？”

　　“對！結合火球與火苗的全新火魔法，而且，我想你應該能夠明白，在魔法元素中，火元素是非常特別的存在，火系魔法的威力，與形成這個的魔法的火焰有著密切的關系，從最初的赤紅、暗紅，到黃、綠、青、白、甚至是更高的程度，論傷害力，要遠遠超過水系、風系、土系魔法，反過來說也一樣，如果火焰的程度僅僅只是赤紅色，那么哪怕你施展出禁咒，其實也不會產生多大傷害…”

　　“那…那如果用白色火焰施展出教授所說的焰閃…”

　　“呵，”霍得教授眨眨眼，笑瞇瞇說道，“我可以保證，那絕對要比赤紅色火焰的焰閃強得多！”

　　“…呵！”望著霍得教授的表情，江哲忍不住笑了笑。

　　“既然你選擇了走這條路，那么…真正掌握焰閃吧，索斯，這是你第一階段要學習的！”

　　“第…第一階段？”

　　“你以為先前那些玩耍一樣的學習就是我所傳授你魔法的一個階段？這太好笑了，索斯，那僅僅是讓你學會焰閃的入門步驟而已！”

　　“額，那么第二階段呢？”江哲好奇問道。

　　“第二階段？達到火焰的最高層次吧！”望了一眼江哲，霍得教授一字一頓說道，“你要徹底掌握火焰，單純而純粹的火焰，然后…”

　　“還有然后？”江哲吞了吞口水，一臉訕訕地望著霍得教授。

　　“當然！”只見霍得微笑地望著江哲，喃喃說道，“然后…然后就是打破那道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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